《权宠之惑世妖妃》 第1章 十里画廊 近日天下又出现了一位声名鹊起的风流人物,风头正盛直逼九洲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直引得万人瞩目,九洲沸腾。 只是这风流人物的名声虽堪比五大绝世公子人尽皆知的程度,但是传闻却说这人是个女子。 还是个美得令人发指的女子。 这女子便是十里画廊的主子,九洲新贵,名唤夜荼靡。 而这所谓的十里画廊,虽是名字取得诗意文雅,然而如今九洲上下,谁都知晓这么一个看似诗情画意的地方,并非是什么文人墨客舞文弄墨之处,不过只是九洲之上最大的一个烟花之地罢了。 但是就是这么个素来为人不耻的烟花之地,却是让这位不是皇族贵胄,也非隐士大族的十里画廊之主在短短三月时间便创造了富甲天下的财富,一跃成为九洲之上最为年轻的富商,当然,也许还能加上一句,这是九洲之上最为貌美的富商。 一个凭空出现的烟花之地,仅仅花了三月时间便成就了一番富可敌国的财富,九洲之人便是想破了脑袋的开始琢磨这其中门道。 然而琢磨来琢磨去,到底还是没有悟出其中精髓,七言八说什么都有,后来终于有人盖棺定论的总结道:“十里画廊之主之所以如此富甲天下,归根究底,其实是源自于美貌一词。” 九洲之人闻言,纷纷点头称是,皆说此言的确是符合至极。 毕竟十里画廊的美人的确是数不胜数,不仅是女子貌美如花,一众清倌也无一不是俊美至极,就连着一众负责侍奉接待的侍女仆从,那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但凡是十里画廊里的人物,随意出去一人,那都是秒杀九洲其余烟花之地花魁的存在,更值得一提的是,十里画廊的美人们还与寻常青楼妓子不同,虽是美得风情万种,但是又半点不会染了烟尘味道。 总而言之,这里的美人都是世间难寻的人儿,一颦一笑都勾人心魂,引得天下男女倾家荡产也是趋之若鹜。 如此一来,这十里画廊之中的美人们身价如何,已然是不用多说,而那些个烟花圈子的女子,也是削尖了脑袋也想入了十里画廊,毕竟寻常烟花之地的女子,便是再美,但是旁人的称呼也仍然是个妓子,然而入了十里画廊的人,天下人却是无一胆敢称其一声妓子,而是只能称上一声姑娘公子。 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这是因为能来十里画廊流连的人无一不是九洲贵胄或者隐士高手,这些人身份尊贵实力超群,都不是旁人轻易能够招惹的,而这等人物看上的美人,谁敢胆大包天的称呼一声妓子,那就是嫌命长了。 然而这事儿表现得最为明显的,还是要数那位十里画廊的主子夜荼靡。 听闻夜荼靡生了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一颦一笑带着风情万种,举手投足都是娉婷袅娜,顾盼流转便是轻而易举摄了人的心魂。 其实这传闻并未得人证实,因为除了十里画廊的美人们,见过十里画廊之主的人似乎是少之又少,之所以传闻她这般貌美,则是因为九洲之中但凡是见过此女之人,无一不是为此女趋之如骛,纷纷扬言谁要是不知好歹动了十里画廊,便是以命偿还的传闻。 起初有人还不信邪,带着人气势汹汹的上了十里画廊砸场子,后来这人虽然是甫一进了十里画廊,就掉进了美人窝里迷了个七荤八素忘了自己的初衷,但是仍旧是被这十里画廊的仰慕者们干脆利落的屠戮了满门。 夜荼靡的美貌,也是为此得到了侧面证实。而自此一事儿之后,九洲之上再也无人敢动十里画廊分毫。 …… 当然,此乃旁言。 彼时十里画廊的阆苑之中,一个身着粉色轻纱的娇美侍女正领着一行人穿过树影扶疏的幽幽小径,快步往阆苑尽头的阑珊阁行去。 小径之上铺陈着颜色各异的精致鹅卵石,一个个堪比宝石珠圆玉润,两侧点缀着些许繁杂花色,花蝶缭绕,美得惊艳。 然而行走在这些个幽幽小径之上的人儿,一身容貌装饰却是完全没有丝毫逊色,美人衬着美景,完全相得益彰。 只是即便是她的身后跟着一群容貌出众风华俊逸的美男子,粉衣婢女却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一直行到阑珊阁跟前,粉衣婢女方才压低了声音提醒道:“待会儿进去记得向主子行礼,之后就休要多言,主子不喜话多的人儿,你们既是想要入了十里画廊,那便别想动了什么歪的心思。” “多谢姑娘提醒。”跟在身后的十名男子齐声应是,言行举止尽是恭敬。 粉衣婢女微微点头,面上却是不以为然,这些个人如今虽是答得轻快顺溜,但是她也知晓凡是在阑珊阁阁见着主子真容的人,多半都是会迷了个神魂颠倒,哪里还记得什么行礼。 她心中明白,也不多言,只是靠近阑珊阁门扉处,低眉敛目的开口道:“主子,人都带到了。” 屋内并未传来应答声音,然而那门却是微微敞开,露出了足以容纳一人身形进去的空隙,这空隙之中还挂着一串串暗色流苏装饰,将室外投射入空隙之间的光亮削弱了些许,透出些许暗色,瞧上去便让人觉得精致而又神秘。 这十位公子心中都知晓进了这门扉之后便是能够见着那位神秘至极的十里画廊之主了,顿时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满是恭敬,依次从那空隙之中行了进去。 方一进入阑珊阁,身后的空隙门扉便是立马合上了,顿时室内便是重新陷入了一阵昏沉暗色之中。 倒也不是真的暗沉,屋内点缀着些许烛火,只是橙红色泽完全照不明这奢华空旷的室内,仍旧是一阵暗沉缭绕。而这屋子之中,似乎还带了些许说不出的莫名幽香,像是些许檀香袅袅,又似乎是透着些许细微药香。 不待这几位公子仔细想品出这是个什么香味,便是听得一道女子的轻笑声音传来,这笑声似乎是天然带着几分妩媚,分明只是一声轻笑,逶迤之间却是渗着说不出的妖娆风情。 几位公子心中一动,喉结都不自觉的滚动了一番,下意识的顺着声音抬眸看了过去。 只见红烛摇曳中印出不远处一方轮廓精致的美人榻,四周萦绕着暗沉的朱砂色纱帐,一道曼妙身姿慵懒至极的轻倚软榻之上,一手轻微弯曲,颇为懒散的虚虚搭在太阳穴的位置,而另一只手则是执着一柄美人扇,轻飘飘的搭在自己胸襟处。 光线昏暗,他们看不真切这女子容色,只依稀看见一双轮廓惊艳的桃花眸,眸中泛着幽深水泽,衬着晃荡火烛,顾盼流转之间便是风情无限华凝万千。 这十人只觉得心神一晃,一刹便是明白了世人所说的十里画廊之主人如其名,风华荼靡的传闻到底因何而来了。 如今这人哪怕只是慵懒随意倚在此处,也仍旧是透着万千风情妩媚妖娆,也难怪那些个青年才俊为了这么个女子心甘情愿做了十里画廊的免费打手,便是他们自己,也是发自肺腑的想要博得此人一笑。 就在他们愣神之间,那床榻上的人儿手中美人扇微微一煽,一阵细微的银铃声响便是附和着那女子妩媚的声音幽幽传了出来。 夜荼靡微微直了直身形,不再将大半个身形全数倚在美人塌上,妖娆的桃花眸子扫了一眼面前浑浑噩噩的几人,唇齿之间泄出一抹轻笑,似乎是自言自语的笑道:“来这十里画廊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她的语气颇为清浅,带着呢喃软语般的柔妩,娇中透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犹如莺歌婉转酥软人心,甜如浸蜜,听着真真是万分曼妙。 夜荼靡瞧着这十人清一色的恍惚模样,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来的人的确是不少,就是可惜了没有合适跟在身边值得她带上一带的。 虽是一等一的俊美公子,可这么点定力,实在不像是堪当大任的人儿。 思既如此,夜荼靡方才升起的几分盎然兴致便是消散了几分,隐约带了些许疲乏之意,下意识的想要拂扇让人先下去,然而下一刹,那十人之中最左边的一位却像是迅速觉察到了她这边的动静一般,兀自从那十人之列行了出来,上前几步,膝盖弯曲跪在了她身前。 “鬼刀李鸿见过十里画廊夜大人。” 夜荼靡正欲拂扇的动作刹的一顿,纤细的手臂停顿在了半空之中,她微微眯着眸子,透过昏黄烛火看了过去,只见那人跪在地上,头恭敬埋得极低,但是身形却是笔挺逼人,即便是如今跪姿,倒也不显谄媚,反而还透着几分傲气。 倒也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九洲杀手榜上第一鬼刀的风骨。 况且这人既然是能够入了十里画廊的初选,一张容色倒也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 夜荼靡打量半晌,原本懒散的桃花眸子缓缓带了几分锐利,唇角也是逐渐勾出一抹笑意。 她缓缓出声,音色带着一贯的妖冶,漫不经心的问道:“想要入了十里画廊?” 李鸿缓缓抬起头来,眸光坚定的点头。 夜荼靡刹那一笑:“既是如此,那便随着我去一趟南诏帝都。” 南诏帝都……李鸿一愣,尚未回神,便是听得夜荼靡的声音幽幽传来:“随我去南诏帝都毁了一桩亲事儿,你便算是我十里画廊的人了。” 第2章 南柯一梦 南诏二百三十一年三月。 帝都,长宁街道。 八音齐鸣锣鼓喧嚷,喜庆的唢呐之音响彻帝都上空,长长的迎亲队伍蜿蜒行来,身穿着大红色仆从满是喜庆,道路两侧亦是站着欢欢喜喜看着热闹的南诏百姓,一个个兴致昂扬,好不欢喜。 迎亲队伍最前方,容色俊美的新郎高高坐立在戴着大红花绸的乌黑骏马之上,他身穿着华丽至极的明艳喜服,喜服之上用金丝勾勒着祥云图案,宽肩窄腰,显得整个人都异常笔挺。 身后的花轿随着抬轿之人动作的起伏不定而隐约晃荡,透光红色窗纱,更是依稀能够见着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子静坐其中,单单一个身形便是让人颇觉动人。 这花轿之中,坐的乃是南诏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嫡次女宋彩袖,是南诏帝都贵女圈子之中数一数二的美人,至于那乌黑骏马之上的男子,乃是正三品的翰林院掌院学士谢大人府上的嫡子谢云镜。 今日便是这二人的大喜之日。 人潮喧嚷间,有人忽而开口感慨道:“宋家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族,能够与谢家联姻倒也算是有些高攀了,不过宋家千金貌美聪慧,与谢家公子倒也般配。” 这人本是随意感慨一声,然而他话音刚落,身边却是忽而响起一道喑哑的凉薄笑声:“自是聪慧,这宋家千金最初定下的亲事儿可是姜家嫡子,如今姜家嫡脉出事儿,她亲事儿未退便是立马另攀了谢家,可不就是聪慧。” 话语间音色逶迤喑哑,偏生又渗了几分凉意,竟是有着说不出的勾人意蕴,感慨之人下意识扭头看去,这才发现他身边不知何时竟是站了一个暗黑色披风的人。 那人头上笼罩着宽大的帽檐无法辨别容色,只能依稀从身形看出是个女子,她的手中似乎还执了一朵紫色的蔷薇花,从披风张合处隐约透出来,黑裳紫花,配合着勾人的语调,穿着暗色披风也是妖妩到了极致。 那人顿时愣在了原地,然而等他终于从惊艳之中回神,消化了这女子所言,面上露出震惊之色想要问清之际,这才发现那人早已不见踪影了。 当真是来也恍惚,去也恍惚…… 红鲤跟在夜荼靡身后,手中抱着的紫竹伞掩盖在披风之下,他抬眸看了一眼一路张扬的迎亲队伍,心中已经无比确定,夜荼靡想要毁的便是这门亲事儿无疑了。 只是这千里迢迢来这帝都毁一门亲事儿的原因何在? 红鲤忽而想起夜荼靡方才说的那句话,虽是音色勾人,但是语气之中的冷意仍是让他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他想着夜荼靡的反应,琢磨着这人来这帝都莫不成是因为她口中那位姜家嫡子? 南诏帝都的姜姓大族唯有一家,也就是南诏权贵大族之一的襄阳侯府,那么夜荼靡口中的那位姜家嫡子,说的便是……姜南柯? 忆起这个名字,红鲤顿时一愣,然后又一阵变幻起来,末了,终于恢复了一抹了然神色。 襄阳侯府嫡子姜南柯,字梦沉,世人称其有沉月之花容,浮梦之清晖,身为襄阳侯府唯一的嫡出公子,姜南柯一身清贵无双,自幼更是一位才华横溢,文武慧极的翩翩少年郎,完全是为南诏帝都世家公子的典范,当年也是顺其自然被人推崇成了南诏四大公子之一。 这般一身风华,清晖如月的皎皎公子,按理来说应当是引得千万南诏女子趋之如骛才是,红鲤却是万万没想到,这般浮梦清晖的姜家嫡子,如今竟也会落魄到了这等未婚妻尚未退了亲事儿便直接嫁与旁人的地步。 如此想来,只怕当真便是因为那事儿无疑了…… 红鲤想起当年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传闻中姜家近些年的变化,顿时也是情不自禁感慨了一句,想想当初姜家嫡脉当初那般风光,姜南柯也本该是立于云端之上的清贵公子,如今却是因为那件事情坠入深渊隐没下去,往日那般风华无双,如今却似是成了过眼云烟,果真称得上是……南柯一梦啊。 不过……红鲤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身前的夜荼靡,脑子里满是想着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夜荼靡与这位落魄公子有什么关系,为何这位姜家公子受了屈辱,夜荼靡便是这般不惜千里而来了? 一个曾经风华无双而后坠入泥淖的南诏权贵公子,一个方才入世声名鹊起的九洲美人富商,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的人,如今怎的平白有了牵扯? 红鲤想不明白,自然也不敢主动开口问夜荼靡,只能努力压着满心的好奇。 好在此时迎亲已经行至谢府门前,红鲤便是抬眸朝着那花轿看了过去。 …… 人群中央,谢云镜身形利落的翻身下马,掀开车帘便是要将花轿之上的宋彩袖迎了下来,他一身喜服,俊颜洋溢着喜色:“彩袖,谢府到了,我迎你下轿。” 花轿内传出一道娇滴滴的柔腻应好声,紧接着一双葱白细手应声探出,随意的掀开了花轿帘子,露出些许曼妙身形, 一众看客不由自主的眼前一亮,毕竟这宋家千金虽是盖着大红盖头,可那一身华丽的喜服装扮,也是足够看出世家贵女的柔婉娇美。 “早就听闻宋家小姐乃是南诏贵女圈中一等一的美人,如今一看,果真是不负传闻,这谢家公子可真是艳福不浅啊!”人群之中响起一阵声音,语气之中全然是数不清的赞叹。 这一声赞叹很快便是引开了众多人的附和,众人便是难得安静下来,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花轿之上的宋家小姐迎着谢家公子的牵引下轿的动作。 两手相触,眼看着那宋家小姐身形微弯正欲踏足下来,众人却是忽而听得一声尖锐至极的声响猛的破空而来,在一片静谧声中竟然是带了几分石破天惊之意。 闻见动静,众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仰头一看,紧接着人群便是陷入一阵兵荒马乱之中。 第3章 刮皮 只见半空中一抹紫色不明之物猛地闯入众人视线,那东西瞧着并不算长,却偏生是宛如一支长箭携带着凌然杀意一般,直直朝着那谢家公子和宋家小姐二人而去。 观那一抹紫色凌然之势,分明就像是有人想要用这东西偷袭这对新人,让其立马血溅当场一般! 身为新郎的谢云镜也没想到会出现此等变故,如今情况紧急,他尚且来不及仔细思索便是脸色剧变,猛的便是松开了牵引着的宋彩袖的手,身形也下意识的一躲,左臂高抬,径直护在了自己的脑袋之上。 恰是此时,那一抹紫色便在万人瞩目下如期而至,然后在所有人瞪大的惊恐眸子之中堪堪擦过宋彩袖的脑袋,自那尚未合上的花轿轿帘穿过,径直没入了花轿之中。 随后花轿花帘应声落下,蓦然遮住了那一抹紫色无法看清,此时人群喧嚷,又堪堪遮住了那花轿之中隐约传出的一声铮鸣声响。 …… 红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身侧的夜荼靡看了过去,见着她手中拿着的那一抹紫色蔷薇花果真是没了踪影,脸上瞬间便是涌上了数不尽的错愕。 十里画廊之主是个美人,这事儿毋庸置疑,可是……可是这怎么还是个会武的美人?! 方才那一朵蔷薇花,的确是带着暗器般凌然之势,若非是夜荼靡避开了那宋彩袖,那一朵花必然也是要见血的,可这一手俊到极致的招式…… 世间竟真有人能够做到飞花摘叶的地步?! 红鲤顿时风中凌乱,想他李鸿自恃九洲第一鬼刀,本来最开始还觉得自己入了十里画廊之事儿算得上是夜荼靡的荣幸,然而今日他却是发现,他一直以来认定了的空有美貌弱不禁风,需要自己费神去护着的女子,结果却是有着一身比自己还出神入化的武功…… 一阵愣怔之中,身侧的夜荼靡却是忽而朝着他看了过来,她一手放在披风系带之上,明显是打算解开披风,另一手却是朝着他伸了过来,桃花眼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中的紫竹伞上。 红鲤立马将伞递了过去,不敢去看她披风遮掩下美到极致的容颜,生怕一不小心便是又乱了心神。 他转过头,忽而开始考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不知那些个传闻之中见过十里画廊之主便成了免费打手的心高气傲之人,到底是被这位夜大人美色所惑,还是其实是被揍了个心服口服…… 夜荼靡和红鲤的小互动并未引起旁人注意,毕竟此时长宁街上的众人全然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明显没有顾及旁暇的精力。 这是因为他们方才好巧不巧的目睹了那正欲下了花轿的宋彩袖一个失重尖叫着跌落在了花轿之下的尴尬画面。 鸳鸯盖头随之胡乱落地,露出一张花容失色的惊恐面容,因为跌落幅度过大,宋彩袖额间的凤冠珠钗也是摇摇晃晃,成了一副歪七扭八的样子,而她那一副娇美身形如今更是姿态不雅的匍匐在地,说不出的狼狈至极。 如此一来,这南诏国中一等一的美人新娘,倒是忽而成了一个莫大的笑话了。 人群顿时一阵噤若寒蝉,宋彩袖原本盖着盖头,尚且不清楚外面的动静,自然也是没有反应过来谢云镜为何会放开自己害得她跌落下来。 方才她正欲委屈至极的抬头控诉一番,却是忽而听见一抹诡异而至的声音,紧随着一股寒凉之气堪堪擦着她的头发,然后便是听见了利器没入花轿之内的动静。 只差一点,那玩意便不是没入这花轿之中,而是几乎要没入了她的脑袋! “啊——” 宋彩袖瞬间便是白了脸,满是惊恐的又发出一声尖叫,也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伸手便是拽住了谢云镜的衣衫,惊恐又可怜的惊声叫着:“云镜!有人刺杀我!有人刺杀我!” 谢云镜没听见利器没入人体的声音这才松了口气,刚刚放下手臂便是见着宋彩袖拉着他的衣衫凄凉恐惧的叫出声来,他回过神来,也是立马黑了脸。 方才之事儿,别说是宋彩袖吓住了,他也委实吓得不轻。 今日可是他堂堂翰林学士府上的公子成亲之日,谁曾想到居然会遭遇这等荒谬事情,青天白日之下,竟然有人想要用利器刺杀他们! 谢云镜气的心肝颤,倒是顾不得地上的宋彩袖,同样顾不得去掀开轿帘打量那一抹紫色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因为知晓这利器飞来的方向,他扭头便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放肆!哪里来的肖小鼠辈胆敢在此狠下毒手!” 一声呵斥自然是没有回应,谢云镜只能阴沉着脸对着身边穿着红衣的仆从恶狠狠开口道:“还不赶紧滚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做的好事儿!” 顿了顿,谢云镜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本公子今日非要刮了这个混账的皮!” 这一声落下,那些个侍卫自然是不敢耽误,也不管是不是穿着红衣,心慌意乱的便要朝着谢云镜指着的西北方向围了过去。 然而这些人方才踏出一步,却是听得人群之中赫然响起一声声清澈灵动的银铃声响,“叮铃”之音环绕之间,还响起了一道呢喃软语般的女子声音。 “云镜公子是想要刮了阿妩的皮么?” 这一道询问声音传来,分明是莺歌鸢鸣一般的婉转细语,偏生因为女子说话的尾音略微上挑,轻而易举带了一股子柔妩之意。 所有人无一不是被这一道声音吸引,心神一晃,下意识的看了过去。 然而这一眼看过去,本就因为方才暗器之乱而噤若寒蝉的人群却是尽数呆愣原地,偌大的长宁街道完全安静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第4章 风姿绰约 只见人群之中赫然泻出一抹风华,来人身穿幽深凝紫色曳地撒花裙,裙幅逶迤宛如雪月光华倾泻而下,内衬一袭朱砂色泽的锦缎抹胸,衣襟刺着精细仙鹤羽翼,对襟缀着精致的镂空银丝,腰系一条素色缎带,盈盈一握,便是透着万般婀娜。 女子长袖微拂,素手执着一柄六十四骨节紫竹伞,伞面之上描绘着精致繁杂的锦鹤纹,羽翼细致栩栩如生,精妙到了极致。 紫竹伞本是没有遮住她的面容,但是因为逆光而来的缘故,她的大半张脸都被笼罩在伞檐的阴影之下,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阴影之下透着的一小截削尖下巴白的发亮,晶莹透美宛若一抹凝脂白玉。 这女子行来的步履也并非是寻常女子一般矜持拘谨,反而是窈窕而行风姿绰约,广袖轻盈,一路摇曳生姿步步生莲,端的是娉婷袅娜,妩媚妖冶。 长宁街道上下的众人何时见过这等美人,一时之间眼睛都直了,人群之中更是窸窸窣窣的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吸气声,混着男人喉结滚动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至极。 这般诡异的安静,别说是这长宁街道,便是在两侧的茶楼客栈之内的人也受了影响,下意识的推开了先前为了隔绝喧嚷而关上的窗扉,一起看了过来,而后那些个脑袋便是悉数僵在窗前,半天没有缩回去…… 红鲤看了一眼风姿卓绝的夜荼靡,又看了一眼这些人的反应,再次在心中承认了这女子的确是有着不用武力单靠美色也有着让人折腰的本事儿的事实。 此时的谢云镜浑身僵硬的愣怔在原地,他怎么都没想到方才自己下了死命令要活刮了的“刺客”,竟然是这么一个尚不用窥见容色便觉风姿绰约的美人。 不仅是风姿绰约,这女子一声轻笑回应分明还温软至极,听着便是纯良无害,如此一个柔弱无骨风姿绰约的美人,他实在是难以将其与刚才那一计毒辣招式联想在一起。 不过即便是他再不想将此事儿与眼前这个美人联系在一起,但是这美人方才一句话,便是主动承认了那事儿与她有关了。 于是谢云镜很快便是回过神来了,目光也是由原本的恍惚转为了些许戾气。 毕竟他虽然是喜好美人,但是方才那一记刺杀却实在是半点没有留情,若非是他闪躲及时,只怕那“暗器”当真便是足够让他挂了彩了。 “如此说来,刺杀本公子的人就是你了?”谢云镜想到这里,立马沉着脸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众目睽睽之下竟也胆敢对着本公子行凶!” 瞧着谢云镜如此举动,旁人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南诏帝都的谢家长公子本是个极好美色的人儿,若是这美人犯了旁的小事儿也变便罢了,可是这女子一出手便是让人见血的暗器刺杀,这谢家公子便是再好美人,也不会轻易饶了此人。 然而就在众人这般深以为然的时候,那娉婷行来的紫衣女子却是忽而自唇齿之间溢出一抹轻笑,长宁街道上的人群尚是一阵鸦雀无声,所以这一声轻笑声音委实是清晰至极。 夜荼靡未将这些人的反应放在眼中,唇角勾着弧度,她染了娇艳丹蔻的素手微微一动,一边缓缓将手中执着的紫竹伞倾斜些许,一边漫不经心的娇软应道: “听闻翰林掌院府上的谢公子是南诏帝都最为怜香惜玉的才子,阿妩本是慕名而来,如今公子却是想要在此刮了阿妩的皮,当真是让阿妩好生难过呢。” 言语之中,端的是说不尽的委屈。 然而众人此时的注意力却是不再集中在这一声呢喃软语的控诉之音中了,因为夜荼靡方才那漫不经心的挪伞动作,已经是让她们彻底看清楚了这女子的容貌。 黛眉轻扫宛如凝墨,一双妖冶桃花眸子眼波流转之间光华显尽,末端微微上挑渗着魅惑,一点绛唇绯色惊艳,肌肤凝白透明宛若冰雪,衬着眼尾那一抹血色蔷薇缠枝缭绕。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美目盼兮,一刹便是足以夺尽天地风华。 如此美人,一笑必是倾城,可此时偏生却是露出一副委屈模样,委实是让不少人瞧着心都揪了起来。 谢云镜本来就是个极好美人的人,不过倒也不是寻常所说嚣张跋扈的登徒子,因为是翰林院掌院谢大人府上公子的缘故,他的品行倒也没有太差,只是这人对美人的确是有着较为偏执的想法,一见着容色姣好的美人便会下意识的结交,甚至是不论男女。 谢云镜方才听着夜荼靡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是花了极高的定力才呵斥回去了,可如今见着夜荼靡那张美艳到极致的容颜,他心中的火气便是消散了一大半儿。 再加上夜荼靡方才言语之间还夸赞了他一番,说他是南诏帝都最为怜香惜玉的才子,这话可是完全合了他的心意,顿时谢云镜心中的火气更是半点没了。 他下意识的咳了一声,方才语气清浅了不少的道:“本公子之所以会这般说话,是因为姑娘你方才对本公子下了毒手。” 夜荼靡执伞而立,眸光仍旧是泛着水泽看着谢云镜,绛唇微抿,仍透着委屈。 谢云镜本就对她没什么怒火了,如今瞧着美人委屈,顿时便是开口安慰道:“不过如今瞧着姑娘模样,似乎其中有些误会,好在本公子也未受伤,此事儿本公子便是不再追究……” 谢云镜的变化实在是明显了些。 一侧的宋彩袖压根没想到这个女人都已经自己承认她做了什么样的事儿了,可谢云镜如今的态度却是转变如此之快,方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如今却是要既往不咎了! 她瞬间脸色难看了起来。 第5章 有何资格 宋彩袖知晓谢云镜是什么样的人,出了名的好美色,见着美人就恨不得悉数结交一番,可平日里也就罢了,今日可是她的大喜之日,她宋彩袖差点被这个女人用暗器射穿了脑袋,他谢云镜一直未曾顾及自己便罢了,竟然还对那个下毒手的女人这般客气! 更让人气愤的是,方才那些看热闹的人分明一路都在赞美自己,将她宋彩袖捧为了明珠,可是这个自称什么“阿妩”的女子一出现,她便成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存在。 宋彩袖堂堂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嫡小姐,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如今成亲之日差点被一个女子伤了还被抢尽了风头,她如何能够忍受。 眼看着谢云镜似乎是想要原谅此人,宋彩袖立马红着眼睛对谢云镜道:“云镜,我刚刚可是差点死在了这个女人手上!” 宋彩袖这一道声音传来,所有人方才想起这位被忽视掉的宋家千金。 目光移过去,只见宋彩袖仍旧是身形狼狈的瘫软在地面之上,此时双手拽着谢云镜的衣摆,更加显得整个人了几分。 本来宋彩袖身着明艳喜服,凤冠霞帔应当是光彩照人才对,可因为方才从花轿摔落下来,她的衣裳已经是一片褶皱,凤冠珠花早就已经歪七扭八,实在是有些邋遢不忍直视。 其实宋彩袖虽然这般凌乱样子,但是她的面容的确生的不错,也仍然是有那么几分娇美的,只可惜倒霉就倒霉在如今她的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夜荼靡。 夜荼靡容色艳绝,便是在十里画廊之中也是绝顶的美色,哪里是一个宋彩袖能比的,如今她一人执伞婷婷而立,宋彩袖却是狼狈匍匐于地,两人同列一处,对此鲜明到了极致。 于是人群之中逐渐开始响起了一阵阵的议论声音。 “南诏帝都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位姑娘,自称阿妩?我倒是没听过这个名字,也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就是啊,这姑娘刚出现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九天神女下凡了。” “这宋家小姐可是帝都排的上名号的美人,起初我还觉得确是如此,可这紫衣姑娘出现,我才算是知晓什么叫做真正的美人了啊!” “难怪谢家公子对这姑娘既往不咎,这等美人,别说只是用了暗器未曾真的伤了人,便是让我死在这美人手中,我也心甘情愿啊!” …… 本就嘴皮子动动的事儿,自然是没有什么顾及,更有男子为了吸引夜荼靡的注意力说的极为大声,于是这些个赞美夜荼靡嘲笑宋彩袖的话一句不落的悉数被宋彩袖听了进去。 宋彩袖本就在气头之上,如今听了这等更是压抑不住了,她拽着谢云镜的衣衫,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云镜,这个女子如此心狠手辣,图谋不轨想要用暗器刺杀我,还平白坏了咋们大喜之事儿,你绝对不能饶了她!” 夜荼靡见着宋彩袖的举动,唇角竟是勾出一抹笑意,然而眼角眉梢却是染了几分锋利冷艳。 她终是又见着这个女子,将南柯陷入屈辱之中还不以为然自顾自潇洒快活的女子。 这么一个虚伪女子,有什么资格伤了能够伤了那般浮梦清晖的南柯。 第6章 飞花摘叶 夜荼靡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将眸中的凌厉收敛,佯装无辜的问道:“这位姑娘是何意,我何时图谋不轨想用暗器杀了姑娘了?” 夜荼靡生了一双桃花眼,本是透着几分妖娆,可如今衬着眸中的无辜,却是越发显得温软纯善,比起宋彩袖如今的咄咄逼人之势,自然更加惹人心生怜惜。 谢云镜听着宋彩袖说起成亲之日原本还生出几分动摇,如今见着夜荼靡这么一双惊艳眸子,那一点动摇之心一刹便是成为了泡影。 宋彩袖瞧着谢云镜没有反应,心中更是恼恨至极,只能自己沉着脸对夜荼靡道:“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方才你自己都承认的事情,还用本小姐给你重复一遍吗?你既然胆敢伤我,本小姐今日便要你偿命!” 宋彩袖言语之间戾气极重,夜荼靡却是丝毫不惧,她莲步轻移,缓缓朝着宋彩袖的方向行去,裙幅褶褶,华光溢彩,一双看着宋彩袖的眼睛却是带着说不尽的嘲讽。 谢云镜见着佳人靠近,只觉一阵暗香拂袖,直直晃了他的心神,唯有宋彩袖一眼便注意到了夜荼靡的目光,那股子嘲讽和敌意从桃花眼中渗透出来,带着说不尽的冷艳凌厉。 被这样的目光锁着,宋彩袖竟是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惊叫出声:“你想做什么!你这个妖女!你离我远点!” 宋彩袖这一声尖利声音传来,顿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躁动,就连谢云镜都脸色一变,以为夜荼靡当真便是要伤害宋彩袖了,他下意识的准备阻拦,却是猛然撞进了一双潋滟带笑的眸子。 谢云镜的心顿时漏了一拍。 只见那一身紫衣潋滟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将手中的紫竹伞收拢,颇为随意的用伞身轻挑开轿帘,轻声笑道“莫不成姑娘所说的暗器,指的便这么一支紫色蔷薇花么?” 所有人顺着她的看了过去,因为伞身比人手臂纤长的缘故,帘子挑开的幅度极大,完全可以将花轿中的东西全部看个清楚。 因为是大喜之日,整个花轿都是红绸装饰,所以一片红色之中的那一抹淡紫便是显得尤为瞩目,于是众人一眼就清楚了宋彩袖口口声声所说的那暗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竟然真的只是一支含苞待放的紫色蔷薇花—— 夜荼靡一手用伞挑着花轿帘,一边回首委屈而又失望,似怒似怨的看着谢云镜。 “阿妩本是慕名而来,方才见着云镜公子心中实在高兴才信手将手中的花扔了过来,谁曾想到竟会平白遭了人诬陷,不过是一朵送给云镜公子的花,却被人说成了暗器,竟然还口口声声要阿妩偿命。” “世间竟有如此心思恶毒之人,真是让阿妩长了见识了呢!” 众人看着那花轿中的蔷薇花也是一阵目瞪口呆,方那一抹紫色凌空而来的时候是如何模样他们分明都亲眼见着的,瞧着确是像伤人的暗器,但是那一切的基础都得建立在那的确是个利刃之上。 但是谁也没想到这所谓的利器却是忽而成了一朵蔷薇花? 一朵蔷薇花能干什么,伤人? 飞花摘叶那压根就是传闻中的存在,寻常人怎么真的可能见过这等奇景,又岂会相信这么一支娇艳欲滴的蔷薇花竟然能够伤人见血? 第7章 蛇蝎美人 众人瞧着夜荼靡这般明显受了委屈分外难过的样子,再一听她言语之间毫不掩饰的之意,无一例外悉数心软了三分。 红鲤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唇角难得抽搐了些许。 他看着花轿之前看似处于弱势实则完全碾压宋彩袖的夜荼靡,很是想要告诉众人,这朵紫色蔷薇花是真的能伤人,这姑娘当真有着飞花摘叶的本事儿。 只是一想到得罪了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的后果,他便是面无表情的忍了下来。 红鲤瞧着谢云镜明显一副相信了夜荼靡的话的样子,只能怜悯的看了一眼身穿喜服的宋彩袖,只道这女人能够惹了夜荼靡,也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夜荼靡本就生的魅惑众生,如今为了这姜家公子的事儿,她又特意准备了一番,平日里她那般慵懒,如今都舍得费心去折腾一把紫竹伞,可见完全就是来势汹汹势在必得,谢云镜的魂儿不被勾了才是怪哉。 以夜荼靡的能耐,毁一出亲事儿自是不难,可她却偏偏要在宋彩袖的成亲之日当众勾了她那准夫郎的魂儿,这就有些微妙了。 一个新婚女子,亲眼见着夫君被羞辱自己的人当众勾引还得逞了,只怕不仅是要丢尽颜面的,估计还得气到失心疯吧。 红鲤感慨万千的叹了一口气。 这应当就是所谓的蛇蝎美人了吧。 …… 谢云镜方才被夜荼靡那一双潋滟眸子看得心神荡漾,然后便是见着夜荼靡看着他,面沉蕴怒,颦眉似怨,透着说不出的失望。 可即便如此,也仍是美得活色生香。 谢云镜只觉得头脑一阵晕眩。 他心中忽而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子强烈的自责感,几乎是毫不犹豫就相信了夜荼靡所说额她只是扔了一朵表达仰慕之意的蔷薇花而非暗器的话,又下意识的觉得是他太过小题大做,才会误会了这么一个温软纯善的人。 不仅如此,他忽而又想起了宋彩袖方才的那一声鬼叫,让他以为这紫衣女子是要伤害宋彩袖平白误会了那人,可实际上,那女子不过只是掀开轿帘证明自己的清白而已。 一想到这里,谢云镜顿时脸色有些难看,忽而便是对宋彩袖升起了几分厌恶之心。 偏生宋彩袖还没有半分消停,她虽然也是因为那花轿之中是朵蔷薇花惊了半晌,但是旁人能被夜荼靡敷衍,她却是不可能。 因为那东西可是实打实的擦着她的脑袋没入花轿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那一股劲风夹带的凌然杀意了—— 即便那东西真的是一朵蔷薇,也却是一朵能够要了她性命的蔷薇! 宋彩袖气极道:“你休要在此胡言乱语,出手伤人还倒打一耙,真以为我宋家无人了不成?!” 这便是搬出了宋家家主身为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压人了,夜荼靡闻言,面上却是露出一抹佯装不知的诧异之色:“宋家,你是宋彩袖?” 宋彩袖见着夜荼靡问话,只以为她是惧了宋家身份,顿时冷笑道:“既然你知晓我的身份……” 她话未说完,夜荼靡却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一声:“不对呀,宋家小姐分明是与姜家嫡公子定下的亲事儿,至今未传出解除婚约的消息,若是宋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又与云镜公子成亲了?” 第8章 水性杨花 夜荼靡怀中抱着那一把精致的紫竹伞,喃喃自语的样子分明不像是在说笑,她的声音虽不大,但是如今长宁街上的人都注意着她举止,是以这一声话旁人恰恰是听了个明白。 此言一出,一刹的安静之后,整个长宁街道顿时便炸开了锅。 “姜家嫡子?这姑娘说的可是咋们南诏帝都的南柯公子?!”一人率先惊叫出声。 “你这问的什么蠢话,如今的姜家一族,嫡系一脉就只剩下了个南柯公子,不是他还能是谁?!” 惊叫的人一噎,复又皱眉道:“真是南柯公子?可我怎么从没听过宋家千金和南柯公子订订亲的事儿?” “我也没听说过啊,可看这姑娘的样子不似说谎啊,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若真是如这姑娘所说,这这宋家千金岂不是与南柯公子亲事儿未退便跑来与翰林院掌院的公子成亲了?……我的天,怎么会有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 …… 人群七嘴八舌,一双双眼睛直直看着宋彩袖,那目光或嘲讽或打探,或震惊,看得宋彩袖好一阵头皮发麻。 她脸色一片惨白,怎么都没想到夜荼靡忽而说了这么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身上了。 见着一侧的谢云镜也是蓦然朝着她看了过来,宋彩袖心中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吼了夜荼靡一声:“胡说八道!” “我与姜南柯一点关系都没有!与我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是云镜!我不管你是什么阿五还是阿四阿六,你若是再在此处疯言疯语,本小姐便立马拔了你的舌头!” 说话间,宋彩袖攥紧了自己的喜服衣摆,双手握拳目露凶光,全然一副恨不得将夜荼靡生吞活剥了的模样。 而这一幕,恰恰是一点不落的悉数进了谢云镜的眼。 谢云镜简直不敢相信这人就是他记忆之中一直温婉至极的宋彩袖。 况且……夜荼靡不过只是轻声呢喃了一句,怎么会引得宋彩袖反应如此之大,他皱紧眉头唤了一声宋彩袖的名字:“彩袖!” 这一声立马便是让宋彩袖清醒了不少,她看着谢云镜皱眉不满的样子也是心神一凛,赶紧露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云镜,这个女人是在胡说八道,她方才差点就伤了我,如今又诬陷我……” 夜荼靡看了一眼宋彩袖的变脸速度,心中冷笑一声,她兀自出言打断了宋彩袖的哭诉:“阿妩所言是否为诬陷之言,想来宋小姐心中应当是再清楚不过了。” “我清楚什么,你是哪来的疯女人,竟然如此构陷……”宋彩袖看着夜荼靡那双桃花眸子,心中一虚,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回应。 “宋彩袖!”谢云镜冷声道:“你好好说话便是,大庭广众之下莫要胡乱骂人!” “你……”宋彩袖哪里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谢云镜居然是帮着那个女人呵斥自己,她满脸不可置信,心中又气又急,只以为谢云镜是信了这个女人的话才会这般态度,立马慌乱解释道:“云镜,我与姜南柯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她话音未落,夜荼靡的一声轻笑便是迤逦响起。 “呵,宋小姐既是说与姜家公子没有关系,那阿妩倒是想问一句,姜家嫡脉的血玉镯又如何戴在了宋小姐的手腕呢?” 这一语落下,宋彩袖顿时如遭雷劈。 第9章 以血为媒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收回了自己拉着谢云镜的手,猛的背负身后躲藏起来,可是即便动作极快,她手腕上的那一抹血玉色泽仍旧是落入了长宁街上无数人的眼睛。 宋彩袖一张面容满是慌乱,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反观谢云镜的脸色,则是彻底阴沉如墨了。 他毕竟不瞎,看着宋彩袖这般心虚样子,也是明白她这举动完全是在变相的承认了夜荼靡的说法了。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宋彩袖居然和姜南柯有着婚约关系。而且这件事情,即便是他们今日成亲,他也完全不知! 宋彩袖看着谢云镜的神色,心中也是一阵六神无主,她着急的哀求出声:“云镜……我没有,你别听她瞎说……那镯子……那镯子是我……” 宋彩袖正欲狡辩两声,想说这东西是她捡来的,可夜荼靡却先她一步截住了她的话,她梢染了三分嘲讽,凉凉笑道:“看宋小姐的样子,莫不成是想说这血玉镯子是不知何处得来或捡到的?” 宋彩袖的话顿时一噎,她阴沉着脸正欲解释,夜荼靡却是仍旧不欲让她多言:“世人皆知血玉石有活血通络滋养气血之效,乃是美容养颜之神物,只是此玉世间难寻,放眼南诏,也唯有姜家嫡脉夫人得了开国帝后亲赏的一枚血玉石,后来姜家将此玉石定制为镯,此镯便成了只传姜家嫡妻的聘礼之物。” 宋彩袖被夜荼靡说的一愣,随后便是下意识的梗着脖子辩解道:“这镯子本就是我机缘巧合得来的,我并不知这是姜家的血玉镯,无非是瞧着好看,就随意带在了手上……” 然而她越说,便是觉得众人看着她的神色古怪得紧,甚至是连谢云镜的神色都越发寒凉了些许。 宋彩袖声音越来越低,她看了夜荼靡一眼,发现后者正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子极为不好的预感。 夜荼靡此时看着她,笑容极为明媚:“宋小姐莫不是不知这血玉镯素有认主之说?若非是姜家嫡脉以血为媒亲自替人带上,旁人便是毁了这血玉镯,也绝无半分可能戴上去。” 宋彩袖闻言只觉得五雷轰顶,整个人差点晕厥过去。她哪里知晓这血玉镯需要姜家嫡脉之血才能戴上?! 虽然当初姜宋两家定亲之时,她的确知晓是姜夫人滴血为媒,才得以将此镯子套在了她的手上,可是她完全没有将此事儿放在心上。 宋彩袖最初得知自己与姜家嫡子定亲之事儿原本还颇为欢喜,甚至还想得意洋洋的宣扬一番,谁曾想到刚一定亲,这姜家便是出了一件天大的事儿。 因此一事儿,风光一时的姜家嫡系一脉彻底没落,姜南柯这个惊华公子更是由云端坠入谷底,宋彩袖后悔至极,不仅让宋家瞒下这门亲事儿没有漏出半点风声,更是半点不让人在她面前提及姜家之人姜家之事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宋彩袖半点不清楚姜家这血玉镯的事情。 后来宋彩袖便是亲自去了一趟襄阳侯府寻上了姜南柯,态度高傲居高临下,铁了心的要退了那门亲事儿。 只是宋彩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她亲自出马,结果竟然也只是铩羽而归。 倒不是姜南柯不欲退婚,那位姜家公子比她还不愿这门亲事儿,是以对姜家退婚一事儿没有任何反对之态,不过姜南柯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宋彩袖将姜家的血玉镯归还于他。 可宋彩袖怎肯愿意,恰如夜荼靡所言,这血玉镯可是一枚有着滋容养颜之效的天下奇玉,南诏帝都只此一枚的,如此稀罕之物——她虽想要退了亲事儿,却绝不愿意还了这个镯子。 第10章 认主之说 玉镯未还,这退亲一事儿自然是不了了之。 宋彩袖拂袖而去,心中却不以为然,左右姜宋亲事儿那般隐秘旁人都不知晓,她便是心安理得的戴着那镯子,径直物色旁的亲事儿去了。 这一物色,便是看中了翰林院掌院之子谢云镜,谢家位居正三品,家世不错,反观姜家,虽是一等一的南诏权贵之家,堂堂的襄阳侯府,可自从几年前出了那事儿之后,如今姜家便是庶子把权,嫡脉没落,这个时候她若是嫁给姜南柯无异于是自毁前程。 至于姜家那些个庶脉之子,当初刚刚把权襄阳侯府的时候虽有春风得意之势,可后来襄阳侯府在庶脉手中不仅没有长进,反倒是日渐衰颓,实在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再加上她手上戴着的可是姜家嫡脉的血玉镯,总归是不合适的,宋彩袖索性便是彻底绝了这个心思。 如此考虑一番,宋彩袖便是觉得依着宋家如今的官阶,她能够与谢家联姻,已经算是极好了。 最重要的是宋彩袖自恃美貌,更是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将这位素有爱美之心的谢家嫡子收入囊中。 事实上,她也的确成功了,谢云镜果真是被她迷住了,甚至不顾及国子监祭酒从四品的官族要将她娶入谢家,只是宋彩袖怎么都没想到,她好不容易等来了这成亲之日,却是不知从哪儿出现了一个夜荼靡,将她的这些底细掀了个底朝天。 而长宁街上这些人的反应,也是让先前并不让人提及姜家之事儿的宋彩袖明白,那血玉镯认主之说,根本不是胡诌之言,如今那玉镯戴在她的手上,便是对夜荼靡所说之话最好的证明—— 她的确是和姜南柯亲事儿未退,便勾搭上了谢云镜! 宋彩袖气的眼前一黑,尚未反应过来,便是听见铺天盖地的议论声音翻涌而来。 “不对呀,姜国公府可是南诏的一等一权贵大族,南柯公子更是一世惊华引得万般女子趋之如骛,这宋彩袖好好的南柯公子不要,怎么倒是与这谢家的公子扯上关系了?” “你怕不是帝都之人吧?难不成你不知姜家嫡系一脉出了大事儿吗?如今姜家嫡脉没落,庶子把权,南柯公子更是重疾缠身缠绵病榻,我猜这宋家小姐估计就是看在这一点上才会选择另攀高枝的。” “哈哈,我的确是个刚来帝都之人,不过听你这话的意思,这宋家小姐其实真的是和南柯公子订过亲事儿的,如今无非是看着姜家嫡脉没落了才会选了谢家联姻?那就谢家云镜公子可不也是上了这个女人的当了?” “不是这样还能怎样,若非是和那南柯公子订过亲事儿,她手上戴着的那血玉镯哪来的?” “如此说来,这宋家千金可不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拿着姜家那般贵重的聘礼,居然上了谢家的花轿,这可真是好厚的脸皮!” …… 人群一阵议论纷纷,半点没有顾及上宋彩袖的颜面。 夜荼靡听着这些个议论之言,欣赏着宋彩袖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变换模样,眸中藏了几分讽刺。 很显然宋彩袖也是明白这事儿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了,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看谢云镜是个什么态度。 谢云镜身为翰林院掌院谢家公子,若是能够替她说话,这些个百姓总归是要收敛一点的。 只可惜就在宋彩袖转头看去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谢云镜那一张阴沉着的,明显一副愤怒神色的面容。 此时的夜荼靡站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宋彩袖使劲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如愿得以泪如雨下的样子,眸中讽刺越盛。 只见宋彩袖蹙着黛眉,一张脸皱成一团,瞧上去难得多了几分柔弱可怜,眼睛里却满是对谢云镜的诚挚爱意。 “云镜,你听我解释,我的确是与姜南柯有过亲事儿,可是这亲事儿是我娘亲与姜夫人定下的,我并不知晓,我心中也只有云镜你一人……” 平日里她一旦露出这个模样,谢云镜便是立马将她揽入怀中好生宽慰,所以宋彩袖也是觉得,今日也绝不会有何例外。 果不其然,她看着谢云镜的面容之上果然露出了几分动摇,甚至是主动弯下身想要探手扶她起来。 宋彩袖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然而下一刹,她唇角上挑的弧度便是立马僵住了。 第11章 不知廉耻 夜荼靡黛眉微凝,眼尾微微下垂,睫毛覆盖在眼睑之下,遮住了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眸子,一点贝齿轻轻咬着绯色的唇瓣,神色间蕴着凄清哀婉,衬着眼角的那一抹缠枝红蔷薇,越发透着一股子铺天盖地的楚楚可怜之姿。 若是论起扮成梨花带雨之姿引得男子心生怜悯的道行,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怎会输了旁人,更何况她本就生得一张艳冠九洲的绝世姿容,岂会压不住一个区区宋彩袖。 夜荼靡遮住眸底的锋芒,语气极轻的喃喃自语道:“云镜公子如此风华,要娶的女子也当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对,可如今这位宋家小姐明明已有亲事儿却这般……这般不知廉耻,一个攀附谢家的女子,云镜公子竟仍是要娶了她么……” 她这一声呢喃极轻,轻的像是一声轻叹一般,若是稍微隔远了些许,倒是不可能听见分毫,可谢云镜恰恰却是站在夜荼靡身边相隔不远的地方,如今这话便是一字不落的入了他的耳朵。 谢云镜正欲去扶宋彩袖的手微微一顿,满脑子都回旋着夜荼靡的那一句“他如此风华。要娶的女子也当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才对”的话,胸腔之中蓦然一阵猛烈跳动。 他谢云镜素有爱美之心,再加上……再加上他们二人已经有过夫妻之实,他才会丝毫不顾及宋彩袖的家世身份,一心想要迎娶她入了谢家。 可如今他却是忽而反应过来,他谢云镜身为谢家公子,一身气度风华虽比不得九州五大绝世公子,可是在南诏帝都之中,那也算得上是排的上名号的存在,如此一来,娶一个宋彩袖……似乎的确是有些自降身份了。 当初会迷上宋彩袖,无非是因为宋彩袖的那一张脸,如今南诏帝都之中的美貌贵女虽是不少,他虽有心结交,但是那些个贵女顾及着名讳多少有些矜持,反而是宋彩袖表现得颇为热烈,他与她交谈的时候她也没有分毫忌讳,显得活泼娇俏又温婉灵动。 谢云镜原本还以为这些似乎是彰显着宋彩袖与其余京中贵女的不同,所以还觉得颇有些特别,可如今一听到夜荼靡呢喃说出的话,他却是陡然反应过来,这宋彩袖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因为想要攀附谢家所以故意勾引他罢了! 这么一想,谢云镜心中猛的一惊,却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莫不是当初那日醉酒所行的鱼水之欢,其实也是宋彩袖的手笔? 这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谢云镜便是越发觉得笃定至极,他心中顿时一阵郁结,一股子恶寒之意翻涌开来。 他猛的直起身形,收回了想要扶起宋彩袖的手,声音带着刺骨的寒凉。 “宋彩袖,本公子倒是没想过,你原是这等只知攀龙附凤却丝毫不知廉耻之人。” 宋彩袖早在夜荼靡出声的时候就感觉不妙,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夜荼靡居然那么直白的骂了她。 虽然她的确是做了拿着姜家聘礼之事儿想要嫁入谢家的事儿,可是今日可是她的大喜之日,那个自称阿妩的,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人,在她看来分明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在勾引谢云镜,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格辱骂自己的?! 更可气的是,谢云镜居然还跟着那个女子一起说她不知廉耻? “云镜……”她心中又气又怨,可是此时她已经完全顾不得搭理夜荼靡了,只能下意识的拉着谢云镜的衣摆,试图再替自己辩解一番。 “滚!”一声怒斥声音传来,谢云镜却是径直甩开了她的手,眉目之间都是厌恶神色。 他那神色明显刺激到了宋彩袖,可是宋彩袖此时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死皮赖脸的继续解释道:“云镜你听我说……” 夜荼靡将两人动作收入眼中,桃花眼中忽而漫开笑意:“宋小姐,一边戴着姜家的血玉镯,一边又想要嫁入翰林院掌院之府,你的心可真是不小呢。” “你给我住口!”宋彩袖扭头瞪着夜荼靡,一张脸全是怨毒恨意:“我能不能嫁入谢家与你何干,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浑身上下有哪一处能够比得过本小姐的?” 她这句话本是下意识的想要吼回去,可是人群之中的红鲤听见此话的时候,却是忽而楞了一刹,脸上的神色极为微妙。 这宋家的小姐,莫不是没长脑子么…… 夜荼靡也难得的愣住了,桃花眸中掠过些许不可置信之色,过了半晌,她忽而回过神来。 夜荼靡唇角微勾,似笑非笑道:“宋小姐。” 第12章 丢人现眼 夜荼靡微微顿了顿,幽幽开口道:“阿妩倒是想要知晓宋小姐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阿妩连你都比不上呢?” 宋彩袖瞬间瞪大了眸子。 夜荼靡的笑意却是越深,端的是魅惑人心:“或者宋小姐不妨说说,除了姜家的血玉镯外,你这浑身上下,又到底是有哪一处是能够比得上阿妩分毫的呢?” 夜荼靡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例外的落在了宋彩袖和夜荼靡身上。 宋彩袖也是下意识的打量了夜荼靡一眼,这才发现夜荼靡容色绝艳,端的是美艳到了极致,至于那一身服饰,也无一不是南诏千金一寸的精致绸缎。 就连夜荼靡随意抱在手中的紫竹伞,做工也是繁复至极一眼可见并非凡品。 还有她手腕上时而微微作响的铃铛,也是依稀镶嵌了不知名的华贵玉石…… 见状,宋彩袖便是恨不得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毕竟如今就连她自己也明白了,她这浑身上下,除了一块强行不归还的血玉镯,的确是没有分毫能够比得上夜荼靡的。 可她方才竟然还那般不自知的问出那么一句蠢话,压根就是在自取其辱! …… 闻见夜荼靡此言的红鲤亦是眼皮一跳,心道这位十里画廊之主可真真不是个谦逊人物。 这一句话,瞧着温温软软,可言语之间却是透着说不出的嚣张跋扈。 可夜荼靡偏生却是有着这般跋扈的资本。且不说别的,便是那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容,便是足以将宋彩袖碾压殆尽。 只如此一句话,宋彩袖便是完败,顺带还被羞辱得体无完肤——真真是狠极! 但是即便是这般狠极,说这话的时候夜荼靡眉梢眼角风华毕露,却又是平添几分美艳。 红鲤自认是个清心寡欲之人,可也是被夜荼靡这一番毫不示弱的回击震得心神一晃,那极端自信的美艳面容似是发光一般晃人心神。 他都已然如此了,更别提谢云镜那个本就一眼只能看见美色的人儿,又如何能抵御了去? 果不其然,谢云镜见着这般愚蠢的宋彩袖,眼中的厌恶越发深了几分,他连话也懒得与宋彩袖多说了,扬声便是对着迎亲队伍道:“谢家的仆从现在都悉数给本公子进府,至于你们宋家的仆从,便是赶紧带着你们小姐回宋家吧。” 一语停顿,谢云镜猛的一个拂袖,脸色阴寒:“省的在此丢人现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清楚不过了。这就是让宋家的人打道回府,将这位还未进门的新娘子给送回娘家去。 大婚之日,新娘子却是被这夫婿下令送回娘家,这是何等侮辱!宋彩袖不仅是立马便会沦为南诏的笑柄,只怕她这一辈子,都是嫁不出去了。 宋彩袖听到话的时候明显也是愣怔了一番,随后便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谢云镜:“云镜,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云镜却是不理她,反而是兀自走到夜荼靡跟前。 看着夜荼靡眉眼带笑唇红齿白的样子,谢云镜明显一愣,然后才风度翩翩的拱手行了一个谢礼。 “阿妩姑娘,我虽不知你是何家的贵女,但我知晓若非是姑娘告知我宋彩袖的事情,只怕我今日便是娶了一个毫无妇德之人了,如此大恩,云镜自是应当谢上一番,如今瞧着也近午时了,若是阿妩姑娘愿意,不若让云镜宴请姑娘一番以表谢意可好?” 谢云镜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彬彬有礼,瞧着的确只是单纯的想要谢谢夜荼靡一般,当然,前提是得忽视了谢云镜那双眸光中闪烁的灼灼之色。 夜荼靡尚未来得及回应,一侧的宋彩袖便是立马气急败坏道:“云镜,你在胡说什么,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谢云镜正目光灼灼的瞪着夜荼靡回答,如今陡然被宋彩袖尖声打断,自然是恼怒至极,扭头看去的时候,半点没了对夜荼靡说话时候的耐心有理。 “宋彩袖,你一个不知廉耻名节不存的荡妇,有何资格入了我谢家?不过区区一个国子监祭酒之女,你以为你当真能够有资格做了我谢云镜的正妻不成?” 第13章 有劳归还 谢云镜那一声荡妇已经是极为刺耳,最后那一句却还用了重音。 宋彩袖面上血色褪尽,完全没想到谢云镜会当真长宁街上这么多人这般羞辱自己,还说得这般难听! 她此时也是气急,没了半点周旋之意,怒声道:“谢云镜,你别忘了,咋们可是有着婚书的,今日这亲事儿可不是你说怎样就……” “本公子让你回府,便只作是婚约解除,也算是已经是给足了你脸面,难不成你还想要本公子给你一封休书才肯罢休?”谢云镜截住她的话,面容冷酷,带着几分轻嘲。 “还有,你若委实不愿意主动回了宋家,本公子倒也不介意让人知晓你做过哪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可要想清楚了?” 饶是宋彩袖再如何聪慧至极,也完全没有想过谢云镜竟然是连着着写休书的心都动了,未嫁先休,这是何等羞辱,他谢云镜可真是够绝情的! 还有他那后半句的威胁,似乎在说她若是不离开的话,他便是要将她已经与他行过鱼水之欢的事情告诸众人?! 若真是如此,她的名声必然是声名狼藉,放眼整个南诏帝都,只怕也是再无她宋彩袖的容身之所了! 一想到这里,宋彩袖只觉得浑身发软,她直气的脑仁疼,可偏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谢云镜明显被那个妖女勾得心意已决,她便是再僵持下去,只怕真的名声都败光了!更是连着自己贞洁的事儿都会被抖了出来。 两人行了周公之礼一事儿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谢云镜身为男子倒是无所谓,可对于她这个帝都贵女而言,那可就是完全灭顶之灾。 宋彩袖嘴唇咬得发白,尤其是看到一侧笑容明媚的夜荼靡更是气的几乎难以忍受,可到权衡利弊之后,她终究还是不得不妥协下来先行离开。 毕竟她此时尚未入了谢家门槛,谢云镜这般举止再不济也不过是个退婚千金,但若是真的得了一纸休书,那她必然便是会冠上一个弃妇之名了。 宋彩袖愤恨的看了谢云镜一眼,脸色难看的说了一句:“好,谢云镜,你别后悔!”的话,便是转身朝着花轿行去,咬牙切齿的吩咐宋家的人离开:“咋们回府!” 只是她方才一动,一道颀长身影便是幽幽伸手拦了她身前。 夜荼靡容色带笑,精致又妖妩的看着红鲤出现在宋彩袖跟前,桃花眸中波澜不惊。 宋彩袖极为不耐的看了过去。如今她被谢云镜这般羞辱,哪怕是在此处多待一秒,对她而言都是一种煎熬,见着此时有人拦路,脸色顿时便是难看了不少:“哪里来的不长眼的……” 然而这一看,她的辱骂之言却是一刹僵在了唇齿之间。 来人身着一身天青色水纹刺绣云锦长袍,身形颀长,一张面容亦是俊美清隽,衬着俊美五官,气质出尘,隐约还透着几分贵气。 他的眉眼含笑,看上去清浅俊美,如此一眼,竟是让宋彩袖一时觉得有些耳朵发烫。 她将一番辱骂之言憋回唇齿之间,捏着嗓子细细问道:“这位公子寻彩袖有事么……” “自是有事儿需要劳烦宋小姐。”红鲤勾唇一笑,眸中笑意晃人,看的宋彩袖的脸颊越发红了些许。夜荼靡抬眸看了一眼,眸中掠过些许诧异。 红鲤能够入了十里画廊的层层挑选入了她的面前,容色俊美自是不用多说,只是她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身为九洲洲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第一鬼刀,如今却是能够笑得这般人畜无害。 不过宋彩袖如今露出的那副羞怯姿态也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一些…… 这女人当真便是如此喜欢自取其辱么?夜荼靡心中正感慨,一侧的宋彩袖却仍是不自知的羞怯笑道:“公子有事儿不妨直说,彩袖自当尽力帮衬公子。” 瞧着宋彩袖那样子,明显是以为自己是个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了。 于是红鲤眉梢挑了挑,毫不客气的笑道:“那就有劳宋小姐将你手上戴着的姜家血玉镯取下来了。” 宋彩袖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了。 第14章 风华惑人 今日她才折了和谢家的亲事儿,如今却是有人连这血玉镯都想拿回去。 宋彩袖已经不知该是露出何等神色才算是正常了,她面容极不自然的磕巴开口:“彩袖不知这位公子这是何意……” 红鲤仍然笑着,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宋小姐既然是已经上了谢家的花轿,那便等同于是已经解除了与南柯公子的亲事儿了,既然如此,还请宋小姐归还象征着姜家嫡系身份的血玉镯。我与南柯公子恰是旧识,正巧要前往拜会,倒是方便一道带回去。” 宋彩袖脸色已经是说不出的阴沉了。可是她嘴唇蠕动半晌,却又偏生说不出一句回绝的话来。 当初在姜南柯一人跟前,她能自顾自的私藏这个镯子,可是如今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若是留下了这个镯子,便等同于是再染上了一个水性杨花左顾右盼的名头,必然会名声败尽。 为今之计,确实应该立马给出去,可是这等奇玉的确是有美容养颜之效,她又实在有些不舍,宋彩袖顿时脸色难看的僵在了红鲤跟前。 见着这个蠢女人这般不知取舍,红鲤脸上的笑意却是淡了几分,说出的话明显不若先前那般客气,反而倒是带了几分不耐。 “小爷如今对宋小姐你已经算是客气了,若是宋小姐不欲主动归还,小爷倒也不介意亲自动手。”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红鲤那叫一个顺溜。不过这句话其实并非是他的原话,这是夜荼靡的意思。 因为知晓血玉镯需要佩戴之人亲自取下的道理,红鲤在半途中特意问过夜荼靡,若是那宋家小姐众目睽睽之下仍然不愿主动脱下血玉镯该当如何。 那时夜荼靡正眯着眼假寐,闻言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唇角一勾,冷哼一声:“不愿?” “她若真是不愿,那就把她的手给姑奶奶剁下来喂狗。” 想起这一幕,红鲤便是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宋彩袖的手。 他本就是杀手榜的人,再加上确实有了动手之心,如今这一眼便是染了三分嗜血,甚至还多了几分透骨的寒凉杀意。 宋彩袖不过一个闺阁小姐,哪里禁得住如此动静,一刹便是身形一抖,再加上她似乎也是明白了这大庭广众之下那镯子估摸着的确是保不下了,所以只能忍痛将手中的镯子取下来,然后气急败坏的朝着红鲤扔了出去。 “不就是姜家那个病唠的破镯子罢了,谁稀罕这等破烂货!”宋彩袖将玉镯给出,然后便是狼狈至极的丢下一句话躲入了花轿之中,宋家的那些个仆人自然也是知晓今日这亲事儿已经是黄了,若是还让宋彩袖在此待着,那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一群人都不敢逗留,见着宋彩袖上了花轿,立马便是抬起花轿调头走了。 红鲤将那镯子接在手中,下意识的转眸看了夜荼靡一眼。 心中却道宋彩袖果真是作死一把手,还了镯子也便罢了,偏生还辱骂了一番那位姜家公子还有这血玉镯,若非是夜荼靡如今在谢云镜跟前没有选择当面动手,她又还知道丢人溜得不慢,只怕这位宋家小姐的皮都得给夜荼靡刮下来一层。 红鲤看过来的时候,夜荼靡倒是没有分毫躲避,反而是回以一笑,风华惑人。 谢云镜倒是没有想过夜荼靡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反倒是如今在和红鲤对视,他看了一样红鲤一身容色装扮,这才发现这个一直背对着他和宋彩袖对话的男子竟然也是个容貌极俊美的气质出众之人。 他对美色素来有欣赏之心,若是往常,只怕早就上前与红鲤攀谈一二了,可如今看着红鲤和夜荼靡二人相视一笑的样子,谢云镜心中是诡异的觉得有些堵得慌。 他略微警醒的打量了一眼红鲤,然而便是对着夜荼靡问道:“看阿妩姑娘的样子,似乎是与这位公子相识?” 第15章 风情万种 夜荼靡闻言,点了点头,颇为随意的应了一声:“自然是认识。” 听见这个肯定回答,再一见着红鲤言笑晏晏,一身清隽远胜自己的样子,谢云镜心中的堵塞感越发多了些许。 他微微皱了皱眉,但是还是好脾气的补充道:“方才这位公子说了他要将那血玉镯送去姜家公子一趟,既然如此,云镜倒也不好一道款待了。” 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谢云镜只打算在谢家款待夜荼靡一人,并不打算带上红鲤。 红鲤自然也是听见了,面容之上却是没有半点愠怒之色,仍旧是笑得人畜无害一般。 夜荼靡亲自出手,谢云镜能被晃了心神倒也不奇怪,只是这位十里画廊之主可完全不像是个懂得“怜香惜玉”之人。 这位十里画廊之主接触的人,除了九洲权贵之外便是江湖之中数一数二的能人,她舍得费神与谢云镜这等人打交道,无非是上心那位姜家南柯公子的事儿,想要让宋彩袖遭了谢云镜的嫌恶罢了。 如今目的达到,夜荼靡能够搭理了谢云镜那才有鬼了。 只怕谢云镜这一番心思,只能付诸东流了。 果不其然,夜荼靡半点没有着急回应谢云镜的话,反而是朝着红鲤迈步行去。 谢云镜下意识开口唤住夜荼靡,却见得那人转过头来对他勾唇一笑,唇红齿白煞是好看。 夜荼靡素手指着红鲤,脸上的委屈柔婉已经悉数散去,眼角眉梢却是染了几分风情妖妩。 “我与他啊,可不仅是相识,还是特意合谋来毁了你这一桩亲事儿的同伙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利落至极,偏生音色却是极妩媚,听入耳中,不仅没有半分戾气,反而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勾人。 方才楚楚可怜的娇弱美人忽而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小妖精,谢云镜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明白过来夜荼靡方才竟然是主动承认了她是在和那个拿着血玉镯的男子联手毁了自己这桩亲事之事儿后,为谢云镜只觉得脑中忽有灵光一闪,猛的便是明白了一些东西。 他的脸色突然有些僵硬,视线锁着夜荼靡,心态明显有些不稳:“听阿妩姑娘的意思,难不成今日姑娘故意毁了这出亲事儿,其实并非是为了帮衬云镜,而是另有目的?” 说话间,谢云镜便是见着夜荼靡身侧那个天青色长袍的男子转手恭敬的将手中的血玉镯交到了夜荼靡的手上。 见着这一幕,谢云镜便是再傻,也是完全能够知晓这两人的用意了。 他看着夜荼靡,声音明显带了几分寒凉:“所以说阿妩姑娘今日这番举动,无非是替姜南柯取回姜家的血玉镯不成?” 他这话问的直接,脸上的神色也是带了几分愠怒,夜荼靡瞧了一眼,半点没有避讳的笑了一声。 “不瞒你说,取回玉镯和毁了宋谢两家的亲事儿都是我的目的。”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再加上云镜公子的称呼,但是谢云镜却是明显没有注意到,因为他听着夜荼靡说了毁了谢宋亲事儿也是她的目的之后便是下意识的觉得夜荼靡果真还是在意他的。 他觉得夜荼靡毁了这门亲事儿就是不想让他被宋彩袖那等女子给欺骗了,如此一想,他便满心都是欢喜。 再加上方才他也是注意到了红鲤在递给夜荼靡血玉镯的时候明显带着几分恭敬,这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暧昧关系,心中对红鲤的敌意便是消散了几分,如今心情稍好,他便是大方道。 “既是如此,那阿妩姑娘与这位公子仍是帮了云镜一个大忙,不至于让我谢家少夫人的位置落到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手中,如此,阿妩姑娘与这位公子不妨一起入了谢府……”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面上还一副颇为有礼的样子,然而夜荼靡随意打量了一番手上玲珑剔透的血玉镯,瞧着的确是没什么问题之后,便是再也没那个心思在此处与谢云镜周旋了。 “谢云镜。”夜荼靡桃花眸子微微一挑透出几分冷艳,颇有些不耐的道:“毁了亲事儿的确也是我的目的,只是我要毁的是宋彩袖的亲事儿,而非是你谢云镜的亲事儿。懂吗?” 第16章 落脚之处 不得不说夜荼靡说话真真是太过一针见血。一番话便是简单明了的表示她之所以要毁了这亲事儿,只是纯粹的因为看不惯宋家那位千金小姐,而不是想要帮了谢云镜。 红鲤瞧着身边明显不耐的娇艳美人,心中一阵感慨,这人可真不愧是十里画廊那群妖孽的领头人,方才利用人的时候一口一个云镜公子,如今目的达成便是立马翻脸,叫人名字的时候还这般满脸不耐,可谓是完全不留情面了。 关键的是夜荼靡这位“爷”倒是丝毫不做作,直接道出心中所想,明摆着是看不上谢云镜口中的那点恩情。 瞧着谢云镜还未说完的话被卡在喉咙中脸色一阵变化的样子,红鲤心中也是一阵暗爽,夜荼靡转眸看了红鲤一眼,红鲤这才消停了些许。 不待谢云镜多言,红鲤与夜荼靡二人身形一晃,便是极快的消失在了长宁街道之上。 “主子,咋们如今可是要去见姜家那位南柯公子?” 一路掠出长宁街,红鲤面容恢复了几分拘谨,原本他还以为夜荼靡让他来帝都要毁的这出亲事必然极为棘手,否则也不可能成为夜荼靡让他入了十里画廊的考核之事儿。 然而如今这事儿却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这事儿压根没有费他多少心神。 红鲤也知晓,谢家与宋家虽然门第略微不当了一点,但是这两人在帝都也算是出名的才子佳人,二人结亲倒也勉强算得上一出好姻缘,若是谢云镜心中没有生出旁骛,哪怕是知晓宋彩袖与姜家有了亲事儿,谢云镜只怕也会一力压下来的。 若单单是让他红鲤处理,只怕这亲事儿还真不容易黄了。 偏生夜荼靡执着一把紫竹伞去长宁街上行了一遭,风姿绰约勾了谢云镜的心神,这才让谢云镜看宋彩袖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加上宋彩袖的污点又被夜荼靡爆了出来,恰到好处的送给了谢云镜一个悔婚的台阶,谢云镜便是顺其自然的悔婚了。 所以归根究底,今日这亲事儿得以毁了分明全是夜荼靡的手笔,红鲤也不敢妄自邀功,好在他心中也是清楚,夜荼靡似乎并没有把今日这亲事儿是谁毁了的放在心上,如今她还准着自己跟在身侧,很明显便是默认了让他留下了。 所以出了长宁街道,他便是只字不提旁言,只问夜荼靡是不是要去寻了姜南柯归还了血玉镯。 夜荼靡身形微顿,眼前猛的掠过一道温文儒雅的清隽身影。 南柯么? 她自是有些忍不住想去见他一面,可如今璃落未到,她却是不敢冒昧出现在南柯面前。 想来南柯那般性子,也断然不会想要让自己看见他如今的模样。 思即如此,夜荼靡眸子一凝,凉凉笑了一声。 “不急,既是难得回了一趟南诏帝都,怎么着也得回一趟玉国公府才是。” 玉国公府?红鲤闻言顿时又是一愣。 他实在是没法将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和玉国公府联系在一起。南诏既为九洲大国,除去天子沈家之外,自然是少不得权贵之家,其中便是以两大王府兼四大家族等功勋大族为首,各大官族林立。 两大王府自是不用多说,一个恭亲王府,一个异姓王府苏家,皆是尊贵异常。 至于四大家族,则指的是姜家,玉家,白家和千家,这其中姜玉两家,一个是南诏襄阳侯府,一个是南诏国公府,皆是南诏皇帝御赐的大族,两家先祖都曾是南诏开国元老,如此大族,地位比之两大王府却也没有多少逊色。 只是前些年嫡姜家脉出事,姜南柯这个唯一的嫡子也出了意外,姜家老侯爷也伤了心神,不得不将襄阳侯府上大权交由庶子把持,倒是让姜家这些年没落了不少。 如此一来,玉国公府倒是成了南诏极为出挑的存在了。 可是玉国公府再如何出挑,和夜荼靡又能有什么关系,夜荼靡和姜家南柯公子扯上了关系已经是极不可思议,这位毫无背景的九洲美人富商总归不会连玉国公府还有什么关系吧? 红鲤迈步跟在夜荼靡身后,仔细想了一番,终究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问出了口。 “主子,你与玉国公府可是有什么瓜葛?” 夜荼靡身形不停,颇为随意的应道:“若是说瓜葛,那倒的确没有,不过既然是来了南诏帝都,总归是要去寻个落脚之处的。” 红鲤没听懂夜荼靡话中深意,心中正纳闷这南诏帝都如此之大,既然没有瓜葛,怎么这落脚之处偏生却是这玉国公府,便是听得玉荼靡幽幽声音传来。 “毕竟我骨子里既是淌了一半儿玉家的血,寻了国公府落脚倒也合适。” 红鲤顿时脚下一个踉跄。 方才不是还说和这玉家没有什么瓜葛么,怎生又成淌了一半儿玉家的血了? 况且这都一半血脉了,还能叫没有瓜葛? 第17章 嚣张跋扈 夜荼靡和红鲤施施然出现在玉国公府门前的时候,一众守卫的侍卫看着这两位突然出现的美人公子,半天没恍过神来。 得亏今日宋谢两家的亲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惹了不少人过去看热闹去了,否则若是被国公府门前的人瞧着了,只怕又是一阵围观。 不过守门的侍卫回神之后,神色倒是凝重了不少。 虽说他们记性极好,清楚南诏帝都之中并无这等模样的贵女公子,但是看着二人这般惊为天人的容色,却也明白这二人绝非等闲人物。 侍卫斟酌着开口道:“不知姑娘与公子二人是何身份……” 夜荼靡见着这人总算回过神来,没等这人客气的问完话,抬步便是往国公府行去。 见着夜荼靡这般举止,红鲤已经基本确定她与这玉国公府必然是没有什么亲近之意了,毕竟夜荼靡虽然嚣张狂妄,但是从十里画廊一路行来,他却是从未见过夜荼靡这般一言不发便是要闯人府邸的。 即便是夜荼靡方才说了她那血脉之中有玉国公府一半儿的血脉,但是她这模样,却并非是像去寻亲,倒像是寻仇一般。 守门的侍卫并未料到这二人一言不发就要进去,他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便是准备阻拦,然而他的手方才一动,便是见得那一身紫衣的女子身形一止。 她微微装过头来,一双轮廓惊艳的桃花眸明亮摄人,瞳孔之中泛着幽深水泽,眼中又似乎是带了万千寒光。 一眼凌然,宛若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睥睨过来。 那伸出手的侍卫动作一顿,脸色一变,露出些许惊惧之色,他看不清这人底细,只能看出这人瞧着实在是高深莫测,不由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这里是玉国公府,不知两位是何身份,若是有什么要事儿我去通报一声,阁下还是不要乱闯的好……” 夜荼靡见着这人收敛了动作,眸光中的冷寒之意这才稍微收敛了些许。 随后便是兀自转身,似乎是未曾顾及这人方才所说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继续往着府内行去。 “你!”这侍卫哪里想到自己方才已经这般好言相劝,这人竟然还如此不知好歹。 他恶狠狠的准备上去拦住此人,却是忽而见着那女子忽而反手拎着一枚令牌,幽幽一晃,便是再次没入了宽大的紫襟袖袍之中。 “玉家,夜素绾。” “什么夜素绾,我们玉府什么时候……”那人见着夜荼靡态度不好便是满心不快,正欲开口唤人将人拦住,却是忽而想起什么一般,再一想起方才那人手中的乌黑令牌,侍卫整个人如遭雷劈一般愣怔在了原地。 夜……素绾?这不是国公府夫人的名字?! 他虽是后来入府,未曾见过真正的国公府夫人,但是那一枚令牌却的确是国公府的令牌,与国公大人的令牌俨然一致,可这样一枚令牌,为何却是出现在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女子手中? 莫不成…… 那人猛的一惊,顾不得多想,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朝着府邸之内跑去通报。 …… 红鲤看着大摇大摆闯入国公府正厅处悠然坐着饮茶的夜荼靡,太阳穴突突直跳。 虽是一直知晓这女人是个行事嚣张之主,但是这玉国公府好歹也是南诏权贵,她一句话便闯了进来,甚至还眉眼惑人的一笑,让的那些个小厮殷勤的捧来了茶水,普天之下估摸着也就唯有这个女子了。 “堂堂玉国公府,怎生只有这等拿不出手的碧螺春。” 关键是这女人还分毫没有闯人府邸的自觉,一边饮茶一边嫌弃,可她偏生生的一张美艳容颜,说话的时候声音透着几分风情撒娇,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不快,反而但是觉得喝这茶真的委屈了她一般——哪怕这碧螺春压根就是南诏上等的好茶。 “红鲤可也要饮一杯解渴?”夜荼靡身姿优雅的斜斜靠在椅背,染了殷红丹蔻的手随意搭拉在一侧,含笑看了满腹心思的红鲤一眼。 红鲤立马便是收了心思,不敢再胡思乱想。他正琢磨着要不要饮上一杯,便是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至极的声音传来。 步态虽急但是不减沉重,分明是个中年男子。红鲤顿时心神一顿,知晓必然是玉家这位国公爷来了。 转头一看,果真便是见着了一人身穿着一身乌色长袍,体态轻盈之人行来。 夜荼靡自然也是听见动静,身形却是未动,只是随意偏头看了过去。 玉长河急急而来,几乎是一眼便瞧见了慵懒依在梨花木椅上的女子。 一身紫衫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眼绝丽,唇红齿白,一眼便是惊艳到了极致。 “素绾……素绾……”玉长河看着夜荼靡的侧颜呢喃一声,几乎是一刹便是想起了记忆中眷念多年的女子。 他立在门外,整个人身形僵硬。 “玉国公,幸会啊。” 夜荼靡瞧着玉长河这般模样,依旧未曾起身,她玉指微微点了点椅子扶手,似笑非笑的出声道。 这一声清脆带笑的声音一刹便是将玉长河从回忆中拉回来了,他这才发现这女子较之记忆中的人儿明显是年轻了不少。 而夜荼靡整张面容看过来的时候,他便是一眼瞧见了夜荼靡右眼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他眼中涌上浓郁的震惊。 半晌,他猛的踏进正厅,直直行到夜荼靡跟前,看着夜荼靡声音发抖的问道:“你是……你是阿妩?” 第18章 花色荼靡 红鲤这个时候才算是明白了夜荼靡为何到了南诏帝都之后便是一直自称阿妩了。 他原以为夜荼靡是不想避免暴露身份没有自称真名,所以才会随意挑了个名字,如今看来,这哪里是夜荼靡随意挑的名字,这压根便是夜荼靡的真名。 传闻玉国公府夫人先前诞有一女,当时玉国公还满心欢喜,亲自求得了皇族钦天监的人为其取名,结果钦天监的人却算出一卦,说是此女幼年生而艳妩,命犯天煞艳而易折,若是为保其平安,十岁之前便是不宜取名。 玉国公虽然不愿意相信这等无稽之谈,但是这毕竟关乎自家女儿性命,再加上这钦天监赐名可是他主动求的,如今人家说不能取,自然是不敢拂了皇族面子,于是这位国公府的嫡小姐当真是没有取了名。 不过虽不能取名,但是钦天监的人到底还是给这位国公府的嫡小姐取了一个字。 既然是生而艳妩,便单取一个妩字。 便于称呼,便唤为阿妩。 饶是红鲤想过千万种可能,也没想到夜荼靡竟然会是南诏帝都玉国公府那位流落在外七年的嫡出小姐。 其实倒也不怪红鲤听到夜荼靡自称阿妩的时候没有及时将她与玉国公府的阿妩小姐联系起来,毕竟这位玉国公府的嫡出小姐自出生之后,在长宁街道之上的露面次数本就少的可怜,如今时间过去整整七年,人们更是忘了个干净,想来这也是夜荼靡在长宁街道之上自称阿妩的时候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的原因。 更何况红鲤完全不可能想到夜荼靡好好的玉国公府千金不做,反而却是跑到了九洲四国交界之处创了一个十里画廊,成了一个风花雪月之地的掌权者。而且夜荼靡这一系列的言行举止中,对于这玉国公府这个理应称为她家的地方,明显也是没有什么好感的,红鲤能够想出来那才是怪哉。 正想着,一侧的玉长河却是满脸惊喜又紧张的重复问了一声:“你就是阿妩对不对?” 其实问话的时候,玉长河心中已经满是笃定了,毕竟这整个九洲,也就唯有他的女儿眼尾生了这么一抹缠枝蔷薇印记,再加上这张与记忆中人神似至极的面容,玉长河已经完全能够确认眼前这人就是他多年未见的女儿无疑了。 “七年时间,阿妩……阿妩你终于回来了。”他一语落下,也不待夜荼靡回答,满是紧张激动的感慨了一声。 堂堂南诏国公大人,此时竟是颇有几分不知所措,这般模样,明显有那么几分慈父姿态,便是红鲤心中都略微有了些许动容。 然而他转眸看向夜荼靡的时候,却发现夜荼靡仍旧是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之上,桃花眼虽也望着玉长河,可脸上却似勾着一抹冷嘲笑意。 红鲤脸上的动容顿时消散了不少,心中也是明显多了几分沉思。 夜荼靡看着玉长河,眉眼微弯似乎盈着笑,那笑意却是分毫不达眼底。 绯唇动了动,响起夜荼靡不温不热的声音:“如今我已经有了名字,唤做荼靡。” “荼靡……”玉长河此时倒也没有顾及夜荼靡不曾起身这事儿,他被夜荼靡突然说出的名字惊了一刹,这才想起七年之前钦天监所说的阿妩十岁之后方可取名的事情。 七年前阿妩的确便是将过她的十岁生辰了,眼看着就可以取名了,只可惜尚未等到那日,人便无端走丢了。 后来夜素绾跟着离开了夜家,自此之后整整七年,两人便是流落在外再无消息。 如今听闻夜荼靡说自己换了名字,玉长河便只当这名字是夜素绾取的,所以下意识的念了念夜荼靡的名字,声音染了几分笑意:“荼靡花开,你娘倒是替你取了个好名字。” 夜荼靡却是抿唇不语,眼角眉梢越发冷凝了几分。 她不会告诉玉长河,她的名字压根就不是夜素绾取的,连着她名字中所用的夜姓,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和夜素绾更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而且替她取下这个名字的,甚至不是一个女子,而是一个男子…… 夜荼靡忆起那人个身雪色华服,玉颜艳绝丝毫不逊于南柯的男子,心下猛地一阵恍惚。 隔了如此之久,她竟也仍旧能够清晰的记得他在月华之下负手而立,皎皎如玉凛然尊贵的清隽身影,甚至连他所说的那句“所谓夜华凝霜,花色荼靡,你便以夜为姓,唤做荼靡可好?”的话也是一字不差的悉数印在脑海从未淡忘…… 夜荼靡如此想着,美艳容颜忽而涌上一股子复杂之色。 一侧的玉国公此时还沉浸在夜荼靡的名字当中,他默默念了几声“玉荼靡”,似乎觉得颇为满意,面上露出明显的笑意。 夜荼靡半晌回神,听着玉长河念着玉荼靡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没有开口反驳,倒不是她默认了玉姓,无非是夜荼靡这个名字在九洲之上如今已经是声鸣鹊起,哪怕是南诏帝都,也必然是有人听过这个名字的。 如此一来,将就借用一个玉姓,也算是省了些许麻烦。 更何况,她的姓名与这些人并无关系,也的确没有什么太过值得纠结的。 夜荼靡自己不提此事儿,红鲤即便是心中诧异,自然也不可能多嘴。 “荼靡……”玉长河方才沉浸在欣喜激动之中,并未察觉夜荼靡的神色变化,他反复念了几遍玉荼靡这个名字之后方才严肃了神情。 半晌,玉长河声音发抖,有些哽咽的问道:“荼靡,你可知晓我是谁吗?” 他的神色带着浓郁的期待和紧张,很是小心翼翼。 夜荼靡闻言,因为想起那人而涌上心间的些许复杂之色也是一刹消失殆尽,她桃花眸子微微一眯,沉默一刹,却是忽而笑道:“自是知晓。” 玉长河方才问话的时候心中不乏忐忑,毕竟暂且不说夜荼靡消失了整整七年,便是她待在玉国公府未曾失踪那几年,这个女儿与他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太过亲近…… 如今时隔七年,他当真便是唯恐夜荼靡已经忘了他,如今听到夜荼靡回答知晓自己是谁,玉长河便满心欢喜。 他眼眸灼灼的看着夜荼靡,明显是在等夜荼靡的回答。 玉长河这是在等夜荼靡唤他一声父亲,同时也想好好打量一番自己多年未见女儿的模样。 然而这一打量,玉长河却是发现夜荼靡此时虽然挑着唇角弧度美艳,可眼角眉梢却是渗着说不出的冷意。 第19章 触了霉头 如此神情是何意味已经不用多说。 看出夜荼靡没有唤他一声父亲的打算,玉长河满心的欢喜顿时慢慢淡了下去,饶是他早有准备,如今却仍是被夜荼靡眸子里的冷嘲之色看的心中一堵。 可如今他却是说不出一句责备的话来,毕竟他心中也是清楚,这些年他的确是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玉长河压下满心的遗憾,终究还是不得不选择绕过这个话题。 他犹豫半晌,忽而开口问道:“荼靡,你娘亲……现在何处?” 夜素绾是在夜荼靡失踪之后离开玉国公府的,和夜荼靡一起消失了七年时间,如今夜荼靡回来了,玉长河便是自发认为夜素绾和夜荼靡母女二人理所应当是在一起的,也认为夜荼靡必然是知晓夜素绾的踪迹的。 玉长河想的是,他既是身为夜荼靡的生父,提及了和她息息相关的母亲,夜荼靡心中总归还是会升起几分亲近感才对。 而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夜荼靡面上的冷嘲之色果真是散去了几分,玉长河心中松了口气,正欲多说两句,却听得夜荼靡唇齿间泄出一抹轻笑声音。 她微微垂下眼睑,半晌之后,风轻云淡的吐出两个字:“死了。” 似乎是觉得这话简洁了些许,夜荼靡又随意补充到:“死了七年了。” 玉长河想了千万种夜荼靡是的回答,甚至连夜荼靡隐瞒夜素绾消息的准备都做好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得到的回答竟然是“死了”这两个字。记忆中绝色女子的冷艳容色尚且清晰,玉长河原以为她应当过得潇洒惬意才是,谁曾想如今却是忽而得知了那人的死讯。他一刹变色,身形一晃,若非是一侧的侍从立马将他身形扶住,只怕他早就已经晕倒在地。而此时的红鲤听完夜荼靡那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脸上也是终于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虽然他早就已经从夜荼靡随意直呼自己生母名讳的举动和与这位玉国公大人的交谈言语之中看出了些许她对生身父母态度的端倪,可是仍旧是没能想到夜荼靡竟会将自己生母之死说的这般风轻云淡。连着“逝世”这等词都懒得用上一用,只是态度随意的说死了。就好像她口中死去那人不是她的生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到底是发生了何等的事情,让夜荼靡对自己的生身父母都能做到如此凉薄无情? 红鲤如此想着,看向玉长河的目光便是带了几分审视之意。 夜荼靡却是已经将视线从玉长河身上收回来了,执过身侧的那一杯碧螺春,倒也不喝,只是随手晃荡着,俨然没有搭理玉长河的打算。 …… 后院中的玉灵娇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一眼便是见着了正厅之中的玉长河,平日里虽然慈爱却不失一家之主威风的中年男子此时正身形瘫软的由人扶着,脸色一片衰颓,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明显一副受了巨大打击的样子。 “爹爹!”玉灵娇惊呼一声,踩着绣花鞋几个碎步便是跑到玉长河跟前将人扶住,一张娇俏小脸之上满是惊慌与担忧:“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吓唬阿娇啊!” 一边说着,玉灵娇想也没想,扭头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瞪了过去,口中的担忧化作愤怒:“你们把我爹怎么……” 然而这一扭头,玉灵娇的话便是僵在了唇齿之间,方才她进屋的时候只注意玉长河去了,所以只是依稀瞥见正厅之中有一道人影并未细看,如今回头一瞧,玉娇便是彻底看清楚了方才这道人影的模样。 一身紫衣的女子身姿慵懒的斜靠在梨花木椅上,素手执杯,眉色冷凝,容色却是艳绝如妖,便是如今面无表情也无端透出万种风情,而这风情又丝毫不损她的冷艳气质,哪怕如今她斜依在椅,低了旁人小半个头颅,也依旧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强大气场。 玉灵娇从惊艳中回过神来,杏花眸中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嫉妒之色,她看了一眼夜荼靡,冷声呵斥道:“你便是那私闯了我玉国公府的蛮人?” 红鲤听着这人张口便是私闯和蛮人二字,切实的感受到了这姑娘对夜荼靡的极度不满,他本想要直接一口回绝,但是忽而想起来姑娘方才对玉长河的称呼,不由迟钝了半晌——这姑娘既然是叫玉长河爹爹,那应该便是夜荼靡的姊妹了,他莫不是应该客气一点? 然而红鲤尚未琢磨透彻,便是听得夜荼靡轻哼一声,迤逦冷艳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大厅。 “呵,真是好大的口气。” “且不说我今日是当着国公府侍卫的面光明正大踏足进来的,便说这等毫无是处的地方,我就是当真私闯了你又能奈我何?” 言语之中无一不是嚣张狂妄。 红鲤顿时半点不纠结了,夜荼靡连对自个爹娘都那般冷情凉薄,对着这么个姊妹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更何况他心中也清楚玉国公府只有一位嫡女的事儿,如今这嫡女名头被夜荼靡占用,这人无非只是一个庶女罢了。既是如此,倒也的确不用客气。 只是私自闯人府邸又如此态度嚣张的女子,他也是难得一见就是了。 玉灵娇也没想到夜荼靡竟然如此蛮横无理,她竖起柳眉,怒声道:“我看口气大的人是你吧,你别忘了这可是堂堂南诏国公府,岂是你们这些人能够胡乱撒野的地方?” 玉灵娇说这话的时候声势不小,毕竟她混迹在南诏帝都的贵女圈子之中,却是从未见过夜荼靡这个女子,即便看出夜荼靡一身气度非凡,但是知晓她并非是南诏贵女之后,玉灵娇便是仗着自己是玉国公府的千金底气颇足。 说着,她也端起了玉家千金的架子,高声唤道:“来人,给本小姐将这个私闯国公府的女人拿下!” 一语落下,玉灵娇身后的奴仆便是听话的上前想要拿住夜荼靡,红鲤自是不敢劳烦夜荼靡亲自出手,从一侧绕出身形,只是一个拂袖动作,便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是将这群夫丫鬟婆子斥退倒地,好一阵鬼哭狼嚎。 他也不管这些人凄厉的哭喊声音,面色阴沉的对着玉娇道:“红鲤奉劝姑娘一句,你这等本事,还是莫要上赶子触了我家主子的霉头。” 第20章 公子玉衡 玉灵娇何时受过这等威胁,她柳眉一竖。朝着红鲤看了过去,入目却是一张颇为俊逸的容颜,便是在不乏美色的南诏帝都之中,也仍旧处于上乘。 见着这么一张隽雅容颜,玉灵娇唇齿之间的指责便是再难说出口了,只是下意识的咳嗽一声,不满道:“你又是谁?” 红鲤实在没想到这玉家小姐竟是这么个脑袋转不过弯的人物,合着他方才唤夜荼靡的那句主子之言这玉家小姐竟是半点没有听进去,反倒是在此问着这么个愚蠢问题。 他正欲嘲讽回去,夜荼靡的冷嘲声音便是先他一步响了起来:“连着上访之人的身份都未曾摸清便胆敢如此蛮横无礼,你这等性子,怕是没少为玉家树敌吧?” 玉灵娇闻言,碍于红鲤没有说出太难听言语的心思顿时消散无踪,心下已然气急,实在不知道夜荼靡这么个大摇大摆闯了玉国公府的女人哪里来的底气指责她蛮横无理,甚至还是以这等长辈姿态,像是在训话一般! 玉灵娇压不住满心火气,正欲发作一番,却是听得殿外陡然传来一声男子冷寒入骨的声音:“便是阿娇树敌无数又如何,她乃堂堂国公府的千金,岂是你这等闯人府邸毫无教养的人能比的,你以为你是谁,胆敢在此处指责阿娇的不是?” 听着这道声音,玉灵娇面上便是露出喜色,兴奋的唤了一声:“大哥。”眸子也朝着大厅门口看了过去——玉衡甫一跨入正厅,倒是难得分得清轻重的没去着急搭理夜荼靡,反而是越过那些个鬼哭狼嚎的丫鬟婆子直直走到玉灵娇的身边,伸手和她一起扶过夜长河,仔细打量起他身上是否受了伤。玉衡神色虽然严肃,问玉灵娇话的语气却是颇为轻缓柔和:“爹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伤着哪儿了?” 红鲤便是趁着这个间隙打量起来人来。只见玉衡身穿一身墨绿色长袍,衣服是上好的蜀山锦缎,腰间一根墨色锦带束腰,垂了一块白玉玉佩,显得整个人身形修长,衬着一张丰神俊朗的容貌,端的是陌上公子飘逸出尘。 只是这人虽然是俊逸出尘,可他方才说的话却是不可谓不毒舌,不仅是指出了夜荼靡比不得玉灵娇身份尊贵,更是直接说夜荼靡是个毫无教养之人。红鲤闻言脸色有些阴沉,他手中微动,俨然便是要出手,一侧的夜荼靡却是忽而转首朝着他看了过来,看那神色,竟是让他不要着急轻举妄动。 红鲤心头涌上些许匪夷所思之色,明显是不明白夜荼靡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由得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子这般辱骂她,连毫无教养的话都骂出来了,夜荼靡竟然还能忍得住? 虽说这人也如同玉灵娇一般唤玉长河为爹爹,必然也是夜荼靡的手足无疑,可是夜荼靡方才可是半点没给玉灵娇面子,如今怎么可能好脾气的容忍了这么一个张口便如此毒舌的人?他一边腹诽,到底还是收了手上的杀招,满心都是好奇与不解的打量起来。 只顾着检查玉长河伤势的玉衡没瞧着他身上有伤,但是见着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仍然不放心。玉灵娇见状,便是径直告状道:“我一来便见着爹爹这样了,必然这个女人使了什么阴招害得爹爹如此。”玉衡闻言,这才眸光凌厉的看向了长椅之上端坐的夜荼靡。 此时的夜荼靡正偏着头注视着红鲤,所以玉衡并没有瞧见她的容色,只是看着她悠然斜依在软榻之上,身段婀娜艳妩,便是不见容色惊艳至极。 玉衡瞧着这人身形不甚熟悉,余光又瞥见一侧的红鲤觉得陌生至极,脸上便是涌上了些许厌恶之色,只以为这是哪家不知规矩的女子找上来闹事儿来了。想起玉灵娇说的夜荼靡害了玉长河的话,玉衡立马便是冷声斥道:“你是受何人指示派来的,竟是胆敢对南诏国公动手,我爹若是出了事,本公子便让你这个蛇蝎女人不得好死!”” 他这一声音威胁之言传来,夜荼靡便是闻声看了过来,恰恰见着了玉衡脸上的嫌恶之色。 如此一眼,夜荼靡一直未曾动作的身形却是一晃,竟是忽而站起身来。她看着玉衡一刹僵硬的容颜,唇边露出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若我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玉国公府上大名鼎鼎的玉衡公子了?” 她这一声语调妩媚勾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是疑问语气,可眼中却满是笃定之色。 红鲤闻言却是猛地瞪大了眸子。 他方才就已经从这人对玉长河的称呼中看出这个一身墨绿色长袍的人便是国公府上的公子,但是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是国公府上的玉衡。 玉衡和当年被称为阿妩的夜荼靡皆是由国公夫人夜素绾所出,乃是国公府上唯一的一双嫡出子女,比起玉灵娇这等庶女身份的人不知尊贵了多少,换句话说,玉衡此人便是夜荼靡一母同胞的嫡亲兄长无疑了! 按理来说,世家大族之中这般一母同胞的兄妹当才算是真正意义的兄妹,感情也比之旁人所出的姊妹必然也是要亲近得多才是,所以红鲤这时方才明白了夜荼靡为何会对玉灵娇那般不客气,却是不让自己对这个碧绿长袍的男子出手的原因所在了。 可是更让他震惊的还是玉衡方才对夜荼靡所说的那番话——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方才这位国公府的玉衡公子似乎是为了玉灵娇这个庶出的妹妹指责自己的嫡亲妹妹,不仅说夜荼靡是个毫无教养蛇蝎心肠的女人,甚至还放出了狠话说要让夜荼靡不得好死?! 红鲤愣住,连夜荼靡这等生性凉薄的人都知道顾及玉衡嫡出兄长的身份没有让他出手,那这玉家的公子,夜荼靡的兄长,到底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般指责自家嫡亲妹妹的诛心之言的? 第21章 嫡庶妹妹 先前十里画廊声名鹊起的时候,九洲之中并未传出夜荼靡有什么家世背景的消息,大多数都认为这位十里画廊的掌权者是个没什么背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人儿。 所以红鲤在得知夜荼靡和南诏显赫至极的玉国公府有血缘关系的时候,还隐约替她感到高兴,认为这人总算是寻着了自己的亲人有个摆在明面上的靠山了。 然而如今红鲤才算是明白了,这玉国公府虽然的确是与夜荼靡有着血缘关系,可是她与这些个亲人之间却并非寻常人一般亲近,反而还冷漠得渗人。当然,夜荼靡似乎也半点不需要这所谓的国公府作为靠山。 只是即便如此,红鲤却仍是有些担心,他全然不知夜荼靡在听到玉衡方才所说的那些诛心之言后,当是如何一番心境? 如是一想,红鲤脸色便是不由自主的越发阴沉了不少…… 而玉衡在看清楚了夜荼靡那张面容之后,似乎也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立着,眼中满是震惊。 夜荼靡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却是冷艳至极,她缓步行到玉衡不远处站立,凉声道:“玉衡公子方才可是在说我比不上你这阿娇妹妹,是个毫无教养又蛇蝎心肠的女人?” 玉衡看着眼前这张美艳到极致的面容,视线落在她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之上,脸色猛的一片苍白,紧抿的唇瓣微微颤抖起来。 恰逢大受打击的玉长河此时因为夜荼靡的靠近回神过来,听见夜荼靡口中说出的那句话,玉长河猛的一惊,扭头便是在玉灵娇满是困惑的表情中对着玉衡严肃斥道:“衡儿!你怎可如此说你妹妹,还不快些向你妹妹道歉!” 玉衡闻言,似乎是心中的某种想法终于得到了确认,他的脸色一刹又白了一寸。方才在看到夜荼靡那张神似自己母妃的面容,尤其是看到那蔷薇印记的时候,玉衡就已经想到了这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那个失踪多年的嫡亲妹妹。 可是如今真的知道了答案,他却是忽而有些不知所措。 失踪七年的妹妹终于回来了,玉衡心中不可避免的涌上一阵欢喜和激动情愫,然而很快他便又想起自己方才对夜荼靡的话,什么蛇蝎心肠毫无教养不得好死之类话在他脑海中一一掠过。 反应过来这是何等诛心的指责之言之后,玉衡只觉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他方才的欢喜浇灭了不少。 玉衡愣在夜荼靡跟前,俊逸面容一刹血色褪尽,他唇瓣越发抖擞,只觉得心中有漫天的惊慌和无措弥漫开来。 夜荼靡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却是并未打算跳过这个话题,想起玉衡方才维护玉灵娇的模样,她的眼中涌上几分讥讽,冷笑道:“玉国公哪里的话,恰如玉衡公子所言,荼蘼不过只是一个毫无教养的蛇蝎女子罢了,怎敢担得起善德齐修的玉衡公子一句妹妹称呼。” 话语停了停,夜荼靡神色不变的道:“毕竟荼蘼纵横乡野多年,的确是个无人教养的野丫头呢。” 全数都是贬低自己的话,可衬着夜荼靡的艳妩容色,竟是丝毫不显狼狈。但即便是这样,玉衡和玉长河闻之变色的时候,红鲤心中也是忍不住揪了起来,满心都是压抑的愤怒。 毕竟在红鲤眼中,且不说夜荼靡乃是国公府嫡出的千金小姐,便说她堂堂十里画廊之主,平日里那般嚣张至极呼风唤雨的人物,旁人都不敢随意冒犯了一句,如今却是平白被这血浓于水的嫡出兄长如此指责,可真是好得很呢! 如此想着,红鲤便是忍不住冷哼道:“今日玉国公府的公子可真是让小人大开眼界了,不过一个区区庶女,竟是比起我家主子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还要尊贵了!” 夜荼靡的自嘲之言还有红鲤这番毫不客气的讽刺之话更是让玉衡心中慌乱了,他看着夜荼靡冷艳的神情,心中涌上无尽的自责和慌乱,全然不知自己此时应当如何是好。 他唇瓣蠕动了好半晌,就在玉衡似乎是终于鼓起勇气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声音惊呼声音却是堪堪传来截住了他的话。 “国公府的嫡出小姐……”玉灵娇被眼前的这一番变化惊了一惊,方才她听见玉长河让玉衡给什么妹妹道歉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但是等夜荼靡和红鲤一人一句开口之后,她便是总算听出了其中端倪了,原来玉长河口中的玉衡的妹妹,竟然并不是指的她自己,而是眼前这个美得让人嫉妒的女子! 玉灵娇也顾不得红鲤说她是个区区庶女的话了,她瞪着眸子,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你就是七年前国公府上失踪的那个阿妩?” 七年前夜荼靡并无姓名,因为命犯天煞艳而易折的传闻更是深居浅出少与外人接触,所以旁人对夜荼靡的了解并不太多,私下里提起来也只是随大流的皆唤她一声阿妩,所以玉灵娇如今想也没想便是直接念了出来。 可是这称呼平日里说说也便罢了,如今玉灵娇这般不带任何尊称的唤出来便是不怎么合适了,再加上玉灵娇年岁比夜荼靡还要小几岁,如此称呼其字就更不合适了。 玉长河本就注意到了夜荼靡神色不对,如今再听到玉灵娇这般没大没小的称呼,立马便是沉下脸呵斥道:“胡闹,阿娇你这丫头休得无礼!阿妩岂是你能唤的称呼,眼前这人可是你的嫡姐,你当称呼她一声姐姐才是!” 玉灵娇尚且沉浸在失踪七年的夜荼靡突然回来这件事儿的震惊当中,刚刚回过神便是被玉长河这般劈头盖脸的一句呵责,她反应过来后顿时只觉得委屈极了。 想她玉灵娇虽然只是玉国公府上一个姨娘所出的庶女,但是因为年岁尚小又聪明伶俐,平日里在国公府上也是占尽了所有人的宠爱,她在府上享受的待遇也无一不是极好的,比起旁人府邸中的嫡出小姐,甚至都还要胜上一筹。她从未想过自己也会受了这般委屈。 第22章 嫡亲哥哥 毕竟在玉国公府上,不仅是玉国公这个生父对她也是百般疼爱,便是玉衡这个嫡出的兄长,对她也是颇为宠溺,如此盛宠,谁敢让她心中有半分不快?可是玉灵娇做梦都没有想到,今日这个叫什么阿妩的女子一出现之后,平日里连着重话都舍不得对她说上一句的爹爹玉长河,此时居然会为了这个该死的女子这般呵斥指责她! 玉灵娇极为恼怒,再一看到夜荼靡那张美艳面容,又不免升腾起一阵嫉妒之心,她下意识的想要扭头向玉衡求助,却是发现玉衡此时也是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他紧抿双唇,俨然也是一副不太满意自己方才对夜荼靡称呼的样子。 玉灵娇心中一惊,这才回味过来其中关键。与自己这个庶出的妹妹相比,夜荼靡才是玉衡一母同胞的嫡出妹妹,以前夜荼靡不在的时候,她的确是占尽了玉衡这个兄长的宠爱,但是如今夜荼靡回来了,难免就生了几分变化了——就好比方才她那一声随意的称呼,竟也是让玉衡和玉长河一般对她升起几分不满来了。便是再满心怒火,此时被玉衡神色所震,玉灵娇终归也是不得不安分下来。 她能够在玉国公府上以一介庶女身份混得如此游刃有余,自然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所以立马便是反应过来此时此地不宜与夜荼靡当面对上,否则难免会惹得玉长河和玉衡二人生出不满之心。如此一来,玉灵娇便只能压下满心的厌恶,装出一副温婉知错的样子,低着头对夜荼靡怯生生的恭敬唤了一声:“阿娇见过嫡姐姐。” 如此乖觉的叫了一声嫡姐之后,玉灵娇方才又抬起头来,俨然一副已经忘了方才不愉快的模样。“这些年嫡姐失踪,阿娇与爹爹大哥皆是心中担忧,只是苦寻多年未果实在别无他法,好在上天庇佑,让姐姐得以安然归来,阿娇心中也是满心欢喜,方才是阿娇太过激动不懂事才闹了笑话,还望姐姐大人大量,莫要恼了阿娇。” 夜荼靡微微低眸看着玉灵娇,见她那张脸上一张脸上满是喜色,似乎真的是对自己回来一事儿颇为高兴的样子,可是那杏花眸子里藏匿的不屑和厌恶到底还是被她看得清清楚楚。她漫不经心的一笑,眸中晦涩不明。“阿妩……”玉衡见着夜荼靡露出笑意,方才紧紧攥紧了双手,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妹妹……” 看样子似乎是要道歉,夜荼靡却是眸色冷艳的止住了他的话:“玉衡公子还是唤我一声荼蘼的好,毕竟公子的妹妹乃是你眼前的这位阿娇小姐,阿娇小姐乃堂堂国公府千金,万万不是荼蘼这等毫无教养的女子能够比得上的。” 夜荼靡一句话便是将玉衡和自己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称呼更是玉衡公子,连一句兄长都未曾唤上一声,如是举动,自然是让玉衡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血色的面容又苍白了不少,他站在正厅中央,身形僵硬,脸上满是悔恨。 玉衡心中一阵发寒,也是明白自己方才为了玉灵娇所指责夜荼靡的所作所为是彻底寒了她的心了。 可玉衡脸色越是不好,红鲤心中便越是一阵心旷神怡,他心中本是有些担心夜荼靡受了玉衡指责会伤心难过,平白让那庶女看了笑话,如今瞧着夜荼靡这般笑靥生花的样子,红鲤这才放心了不少,心道十里画廊之主到底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夜荼靡这般妖孽女子,岂会让旁人看了笑话。 玉长河此时也是彻底清楚玉衡方才是对夜荼靡说了何等诛心之言了,见着夜荼靡明显记在心上的样子,他脸色也白了白,下意识开口劝道:“荼蘼,衡儿是你嫡亲的哥哥,方才他不过是没有认出你是阿妩才生了些许误会,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才是。” 玉长河一语说完,玉灵娇也娇滴滴的出声附和道:“是啊姐姐,方才阿娇也是没有认出姐姐才会误会了姐姐,姐姐既是回了国公府,断然也是记挂父亲和大哥才回来的,如今就莫要将这些小事儿放在心上了。” 这话说得倒是有些水平,初一听着没似乎有什么不合适的,可稍一琢磨便可知晓其中有何弯弯道道了,这是在暗讽夜荼靡如今既然是来了国公府就不要仗着自己是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端什么架子,否则她继续闹腾下去便像是一个别有目的回来而压根不是为了什么血脉亲人才回来的人了。 玉长河和玉衡似乎也觉察到玉灵娇的话有些不妥,但是玉灵娇是他们父子二人素日里分外疼爱的丫头,在两人眼中素来是个单纯的,所以到底没有出口指出来,只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夜荼靡视线从三人身上扫过,眉眼间的讽刺越发深了几分,这所谓的父兄关怀,她自小便是没有受过多少,如今七年时间过去,更是完全不再稀罕了。 不过玉灵娇有一点却是说对了,若非是事出有因,她本就无心来这玉国公府上,自然也不会来这地方听这区区庶女说上一堆废话。可是即便是她并非为了这个原因回来又如何,她的身份就是玉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不管出自何等目的,这国公府的偌大地盘之上,总归还是有她一寸光明正大的落脚之地的。 于是夜荼靡难得兴致大发的对着玉灵娇笑了笑:“倒是让阿娇小姐失望了,荼蘼之所以回了这国公府,倒当真不是因为记挂谁,只是这国公府既然是夜素绾生下我的地方,我回来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是有人再不乐意我回来又如何,这里总归还是有我一处容身之所的呢。” 言下之意,你管姑奶奶我什么目的回来的,这国公府我若是要待下去,你连插嘴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玉灵娇得意洋洋的脸色顿时僵住了,咧着嘴神色难看,玉长河却是没空注意她,听了夜荼靡的话后,他眼中先是一阵心疼失落,而后听见夜荼靡打算留下的话,便是升起了几分亮色。夜荼靡话音刚落,玉长河便是欢喜道:“荼蘼这是哪里的话,哪里有谁会不乐意你回来,你是爹爹的女儿,是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国公府便永远都是你的家,你如今既是回来了,从今往后就安心在府上住着。” 第23章 诛心之言 夜荼靡本就是冲着玉国公府来的,如今自然不会因为一个闹心的玉灵娇便改了主意,再加上玉长河和玉衡都表态让她住下,她领着红鲤在国公府随意逛了逛,便是跟着玉长河派遣的国公府管家一起径直朝着玉国公府的内院去了。 玉灵娇在夜荼靡手中没有讨到半分好处,再加上玉衡和玉长河二人如今都不是可以倾诉的对象,见着夜荼靡走了她也不愿意继续待在正厅,而是跟玉长河行礼拜别,也利落的离开了。 她离开之际,口中虽是欢喜说着要去将夜荼靡回来的消息告诉府上的人一声,实际上却是要一门心思想去云香院寻了自己的生母,想要商议一番如何应对这个在她眼中完全不该回来的夜荼靡。 玉长河自然不会想到这个一向乖巧懂事儿的女儿心中会有那么多弯弯道道,他满意的看着玉灵娇离开,又唤了人交代完一些该交代的事情,方才转首看向仍旧是面色苍白魂不守舍的玉衡。 玉长河自然知晓玉衡这是在为他对夜荼靡说的过分之言感到自责,可是玉衡方才是以为夜荼靡是个伤了自己的贼人才会那般说话不客气,完全不是有意的,倒也算得上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玉长河便是抬手拍了拍玉衡的肩膀安慰道:“衡儿,爹爹知晓你方才断然是没有认出阿妩才会说了那般诛心之言,你也不用再自责了,如今阿妩既然已经回来了,也愿意住回国公府上,可见心中到底还是有我这个爹爹和你这个兄长的,想来她方才举止也不过只是一时之气,过两日便好了。” 玉衡闻言,脸色仍旧白的厉害。 半晌,他咬了咬牙齿,分外悔恨道:“父亲说的原是没错,可我记得妹妹当年走丢的时候还未满十岁,国公府遍寻不见人,至今已有七年时间,这整整七年时间,妹妹都一直流落在外面,也不知受了何等的苦楚,更有可能是九死一生才活了下来……” “如今人好不容易回来了,我这个嫡亲哥哥未曾关心一声,却是张口便说她毫无教养,甚至……”玉衡凝眉说着,忽而猛地攥紧了自己的双手,无比自责道:“甚至还诅咒阿妩不得好死,我这个做兄长的真是混账该死!” 他虽也明白自己的确是在未曾认出夜荼靡的时候说出那般言语的,但这话到底还是对夜荼靡造成了伤害,他便是再有心想要为自己开脱一二,可一想到夜荼靡方才那般冷冽的神色,终归还是无法做到。 玉长河听着玉衡所言,心中也是一阵动容,忽而便是又想起夜荼靡说的夜素绾死了的话来,原本他以为这夜荼靡这七年时间虽是没有消息,但是应当是和她的娘亲素绾待在一起,起初还有些放心的,可原来素绾竟是七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也不知晓荼蘼那丫头这七年是怎么过来的…… 夜素绾离世的消息让他心中悲痛,女儿如今归来明显的生疏更是让他乏力,玉长河便也无力劝诫玉衡了,只能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我这个做爹的不称职,七年时间也未曾寻到阿妩,但事已至此也是多说无益,好在阿妩如今回来了,还有能够好好补偿的机会,以后咱们莫要再让阿妩受了委屈便是。” 此话说的在理,玉衡心中虽是仍然无法释怀,但还是点了点头道:“衡儿知晓了。” …… 夜荼靡自然不知正厅的这番对话,她瞧着小厮将她带来的院落,红唇微勾眉眼间的嘲讽却是一点没少。 “夜素绾你倒是好命,人都不在七年了,那人却是将这素心阁替你好生留着,倒也算得上半句痴心了。” 红鲤听见夜荼靡又在直呼自己生母的名字,心中顿时又止不住的有些好奇,更是完全笃定了夜荼靡不仅是对玉国公这个生父没啥感情,对夜素绾这个生母似乎也是分外冷淡薄情了。 不知为何,看着夜荼靡如今眉色冷艳的样子,红鲤却是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先前希望夜荼靡回来国公府的想法了。 他从十里画廊一路行来,路上原是没少见着夜荼靡勾唇妩媚而笑的样子,可如今入了这玉国公府,夜荼靡整个人的情绪便是低落了下来,眉眼阴郁,俨然一副不快模样,红鲤瞧在眼中,心中怎么都是不是滋味。 “怎生安排到这地方来了,我家主子既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怎么着也该有自己的院落吧,如今你却是将我们带到这国公府夫人的院落,难不成你们国公府将我家主子原本的院落给拆了?” 红鲤不愿见着夜荼靡在这院落中想到夜素绾后就越发冷凝的神色,便是皱眉对着带路的国公府管家冷声道。 管家自然已经知晓夜荼靡就是国公府失踪已经的嫡出小姐了,所以一路上都恭敬有加不敢冒犯半分,如今听到红鲤此言,他眼皮猛地一跳,心下叫苦。 但是他到底还是丝毫不敢隐瞒,只能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躬身解释道:“回这位公子的话,嫡小姐幼年所住的凝华阁自然是不会拆除,只是因为空置太久的原因,后来国公便将其腾给四小姐住下了。” 红鲤提出异议本是想要活络些许气氛解了夜荼靡的心中不快,谁曾想到这原因如此出乎意料,倒是更让人心中愤懑了。 他冷笑一声,脸上带了几分杀意:“国公府的人果真是让人惊喜得很,堂堂嫡出小姐的院落,竟然还能被一个区区庶女占用了去,可真是让在下开了眼了。” 管家早就从红鲤的俊逸容颜和一身气度看出他不是寻常人了,所以即便红鲤唤夜荼靡主子,他也仍是恭敬的称呼他一声公子。 如今见着人发怒的样子,他心中更是惊了惊,连忙解释道:“公子息怒,先前是因为嫡小姐不在府上,那院子空了许久,国公才会让四小姐住了进去,方才见着嫡小姐回来,国公便已经吩咐了让四小姐搬出凝华阁了,想来等明儿收拾妥当之后,嫡小姐便可以住回原来的院子了。” 第24章 摄魂铃 夜荼靡闻言,倒也没有说什么不用如此麻烦,就让给玉灵娇住下的客气之言,毕竟她回国公府虽然只是有事而来,并未打算长久住下,但是那院落既然是她的东西,她便没有那等心性平白让给旁人占了去,更别提那人还是玉灵娇了。 管家也是瞧出来了这位七年未归的嫡小姐似乎性子冷沉,自然也不敢留在此处叨扰,安排妥当之后便是恭敬的告辞离开了。 夜荼靡虽是住在国公夫人的院落中,但是明显没有什么缅怀旧物的心思,她往日里便是个慵懒性子,又素来有些嗜睡,再加上今日去长宁街上晃了一遭,倒是真的有些乏力,只是因着国公府上的婢女们尚且在内室收拾床榻的原因,夜荼靡便是退而求其次的择了一方外室的美人榻,懒洋洋的瘫软在上面歇息。 婢女们在屋内收拾,便是声音再小终归还是没法子立马安然入睡,夜荼靡似乎也是觉得百无聊赖,索性随意的抬手把玩着她手腕上的珊瑚银铃。 红鲤知晓夜荼靡手上的珊瑚银铃并非只是等闲铃铛,这铃铛唤做摄魂铃,不用它的时候便等同于只是一串精致的手饰,半点声音都不会发出,但若是想要动用的时候,摄魂铃响,施以足够内力便是可以短时间控住人的心魂。 瞧着小小一串,但却委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只是据闻九洲之人所传,这摄魂铃铛似乎应该是在西凉那位惊才艳绝的九皇子迟昼手中才对,如今偏生却是出现在了夜荼靡的手中,倒是越发让红鲤觉得夜荼靡此人委实是不简单了些。 因为他总觉得,这宝物极有可能是夜荼靡不知何时从那西凉九皇子手中抢来的。 他的想法倒也不是没有根据,虽然他心中也知晓,依着夜荼靡的美色,若是想要什么宝物并不见得没有人双手奉上,但是这个人却绝无可能是西凉迟昼。 那人虽说容色秀雅倾世,也是九洲之上盛名显赫的绝世公子,但却实打实是个九洲闻名的心狠手辣生性凉薄之人,那等不近女色之人,怎么可能会将摄魂铃轻易送了旁人,还是个女子? 虽说迟昼一身武功高深莫测也不像是个能被人抢了宝物的主儿,但是比起迟昼亲自相赠而言,红鲤还是觉得这是夜荼靡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抢来的。 他心中思虑良久,却是没那个胆子张口问出来,憋了半晌后,便是选择主动和夜荼靡说话转移注意力:“主子,今日咱们毁了谢家和宋家的亲事儿,还那般羞辱了宋家的千金,只怕宋家不会轻易罢休的。” 红鲤嘴上说着,但是面上却是没有什么畏惧之色,且不说他自己一身本事本就有恃无恐,更别说今日他又堪堪见识了夜荼靡那飞花摘叶的本事,自然更是没什么畏惧之心了。 夜荼靡闻言,动作流畅的将紫衣锦绣垂下,果真没再把弄那铃铛,只是神色却是半点未变,明显是没将此事儿放在心上。 她轻哼一声道:“不过毁她一桩亲事儿,这点小打小闹算什么羞辱,倒是他们宋家欠下南柯的那笔账我还没有安心给他们算清楚,今日归还血玉镯的时候宋彩袖不是还满心怨恨吗,我便是等着看她和宋家到底有多大本事,能翻出个什么浪来。” 一边说着,夜荼靡视线扫过来:“今日长宁街上宋彩袖丢尽了颜面,宋家必然是会想尽法子阻止消息传了出去,但是他宋家想阻止,也得问姑奶奶同意不同意,你当是知晓此事儿应当如何处置吧?” 红鲤听出来夜荼靡的言外之意,暗中想着自家主子果然对那位南柯公子极为上心,立马点点头道:“主子放心,红鲤必然会将此事儿处理妥当的。” 夜荼靡微微颔首,红鲤到底是她带出来的人,办事儿能力她倒是放心的,从十里画廊一路来南诏帝都的路上,红鲤便已经将她交代交接的事情办的相当不错了。 她没再多说,索性便闭上眼假寐,估摸着到底是困倦了,竟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红鲤守在一侧,见着内室的婢女已经收拾妥当了,原本是想要叫夜荼靡去床榻上睡着,但是想了想,还是没忍心唤醒她,让一众婢女轻手轻脚的离开之后,红鲤便是取来了婢女们备好的锦被,小心的替夜荼靡盖在身上。 甫一靠近,红鲤便是越发清楚的看见了夜荼靡那张艳丽摄人的容颜,花颜月貌,确是美的夺目,只是不知是否在这国公府上的原因,她一双艳妩黛眉不自觉的蹙在一处,似乎是睡得有些不太安宁。 红鲤目光一暗,皱了皱眉,半晌才转开眸光,轻手轻脚的去屋外候着了。 夜荼靡一觉醒来的时候,便是恰逢国公府上的婢女在外面通报,说是玉长河唤夜荼靡去前院一趟,与国公府上的一起用个晚膳。 夜荼靡回府之后虽是直接来了素心阁睡了一下午并未出去走动,但是这一个下午的时间,已经是完全足够让玉长河将她这个失踪七年的嫡出小姐回来的事情彻底宣告了整个国公府了,如今这一用膳之邀,明显便是打算让夜荼靡出来给国公府上的众人认识了。 红鲤原本认为以夜荼靡的性子应当懒得与这些人纠缠的,毕竟这人虽是美艳,但她素来懒散,更不喜听太多生人的唠叨。 这就好比夜荼靡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自己房中用膳的,而在他们一路来往南诏的路上,除了需要住宿客栈,夜荼靡甚至是连用餐都懒得下一趟马车,大多都是由红鲤去客栈买回再食用的,可见她用餐的时候,的确是极不喜欢与外人一道的。 因此,在得到这丫鬟通知的时候,红鲤想都没想的准备开口回绝,却是没想到刚刚睡醒的夜荼靡忽而推开房门,对着那婢女睡意朦胧的应了一声“我知晓了,晚些时辰便去”。 前来通报的侍女完全没想到这位刚刚回了国公府上的小姐竟是这般容色艳绝的美人,愣了一刹之后,方才神色恍惚的离开了。 夜荼靡站在门前,被黄昏时分的春风一吹,人清醒了不少,瞧着红鲤颇为不解的样子,她开口道:“若是往日里,这等晚膳我自是不会去,但是今日不同,今日我要去见一个人。” 第25章 苏世子 彼时,玉国公府云香院。 玉灵娇身穿着一袭水粉色长裙气冲冲的迈步进来,婢女瞧着来人未敢阻拦,由着她推开房门又径直坐在了屋内的雕木梨花八宝桌前,方才听见一声委屈又不甘的声音响起。 “母亲你可算回来了,阿娇今儿受人欺负了,你可一定要为阿娇做主!” 玉灵娇这动静不小,很显然是惊到了原本就坐在桌前的妇人,害得她手中茶水都差点洒落在了朱红色的天香锦缎裙裳之上。 杜姨娘放下茶盏,转头看了玉灵娇一眼,她皱着眉,保养得宜的脸上升起几分不郁之色,但玉灵娇到底是她的女儿,她自然是舍不得凶上一句,只能开口有些担心的问道。 “你这是如何了?谁又气着你了。” 玉灵娇脸上带着几分怒火,脸色也极为难看,今儿下午得知消息的时候,她便是一心想要寻了杜姨娘商议此事儿,到了云香院才知杜姨娘凑巧出去采买了,她便只能压下性子回凝华阁等着。 结果不久便是有人来通传,说是让她腾出凝华阁给夜荼靡住,玉灵娇气的发抖,但是碍于这是玉长河下的令所以没敢反驳,只能任人收拾去了,如今得知杜姨娘回来了,她便是第一时间找上来了。 她迅速的将夜荼靡突然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杜姨娘,又把今儿下午玉长河见着夜荼靡回来之后,便是让自己从凝华阁中搬出来的事儿还有府上今夜要集中用膳让夜荼靡认识府上之人的事儿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方才满是委屈的对杜姨娘哭诉出声。 “母亲,我这位嫡姐姐可真是了得,这才刚刚回了府上,便是摆出如此大的谱,活生生将我住的凝华阁抢了去,害得女儿不仅是不得不回了庶女住的院子,只怕还成为了国公府上的笑柄,女儿当真是委屈死了。” 杜姨娘闻言也是惊了一惊,不可置信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嫡脉的那个丫头竟然真的回来了?这都七年时间了,她竟还能找回国公府来了?” 玉灵娇道:“女儿所言自然是真的,如今人都入了素心阁住着了,府上的人也都已经得了消息了。” 杜姨娘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 母女就着此事儿一阵交谈,玉灵娇将下午的事儿知无不言的说完,方才恨恨道:“当初钦天监的人不是说她命犯天煞么,这等晦气之人,本就应该死在外面,如今竟是让她安然回来了,老天真是不长眼。” 杜姨娘被玉灵娇这般话惊了惊,皱眉道:“阿娇,这等话话在娘面前说说也便罢了,人前却是万万不可这般直白,尤其是今儿晚膳,想来府上的人都会聚集一堂,到时候人多眼杂的,难保不会隔墙有耳,你可莫要这等心直口快,若是被人逮住了把柄,难免闹出事端。” 玉灵娇闻言,心中有些不太情愿,但她心知杜姨娘说得没错,这等话虽是说着解气,但是的确不是人前能说的。 她咬了咬牙,回了一句“阿娇知晓了,娘放心”的话,顺带着将脸上的厌恶之色也收敛了几分。 杜姨娘瞧着玉灵娇听话,心下满意,脸色也缓和了些许,方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小声的安抚。 “这才是娘的好阿娇,你也不必太在意此人,不过是一个不得宠的嫡女罢了,幼年时候她就性子古怪不讨人喜欢,如今流落在外七年,想来更是成了个不知礼节的粗蛮丫头了。” 玉灵娇闻言,想起夜荼靡今儿当着玉长河的面也是慵懒瘫在椅子不曾挪身见礼的事儿,深深觉得杜姨娘这话说的没错。 杜姨娘继续道:“如今是她刚刚回来,你爹顾及面子难免会照拂一二,等过两日这怜悯劲儿过去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便是会如幼时一般一样不得你父亲欢喜,你可是国公府上以嫡出千金规格养成的女子,哪里是这等野丫头比得上的。” 这话让玉灵娇想起了七年前夜荼靡在府上的光景,神色稍霁,得意笑道:“娘说的有理,无论她回来与否,总归爹爹和大哥自小疼爱的人到底还是我。” “你既是知晓,娘也就放心了,其余的事情,你便交给娘来处理便是。”杜姨娘也笑了,母女二人又交谈了一阵,都觉得心满意足,倒是没有什么郁结之心了。 …… 乌金西沉,夜幕笼罩下来,便是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夜荼靡带着红鲤不慌不忙的自素心阁出来,慢吞吞的踩着点过去。 红鲤虽然早就对今夜的国公府晚膳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他远远听见了玉国公府上人潮喧嚷热闹至极的动静之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的皱了皱眉。 其实他倒是无所谓,毕竟当初混迹杀手榜的时候,没少混在人潮喧嚷中趁乱行事,但是夜荼靡就不一样了。 说也奇怪,夜荼靡虽是十里画廊之主,按理来说应当是最为习惯喧嚣之人,但是红鲤却是真真未曾见着夜荼靡在十里画廊之外的什么热闹场地久留过。 一路从南诏帝都行来,除了与必要的线人进行情报对接之外,便是一直唯有他和夜荼靡二人相伴而行,两个人安静却不冷清,倒是真未如此喧哗。 红鲤原以为夜荼靡今儿为了襄阳侯府上的那位南柯公子,甘愿撑着一把油纸伞去长宁街上晃了一圈已经是极限,谁曾想到这才一下午的时间,她便是又为了见一个人来了这等平日里绝不会涉足的喧嚷地方。 夜荼靡桃花眸扫了一眼神色复杂的红鲤,原本沉静得毫无波澜的面容微微一动,轻笑道:“我平日里虽的确是喜静,但是一旦有所需要,场地喧嚷与否对我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你也不用如此担心。更何况,你我既是入了这南诏帝都,日后这等场合自然少不了,早些习惯习惯也无妨。” 红鲤闻言放心了不少,又听出了夜荼靡话语中的深意,便是越发好奇夜荼靡今夜“有所需要”特意来此要见的人到底是谁了。 正想着,人群之中却是不知为何忽而静默了一刹,红鲤还未来得及看过去,便是忽而听见了一阵此起彼伏的见礼声音传来:“见过康宁王府苏世子!” 红鲤一愣,赫然便是明白了夜荼靡今日所见之人到底是谁了。 第26章 锦韶玉华苏珞白 自古以来,九洲便是不乏文人墨客之流心血来潮罗列出的各大榜单,比如什么九洲美人榜,九洲杀手榜,九洲奇术榜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如此一来,出现什么推崇天下少年才俊的公子榜自然也不算奇事儿。 恰如九洲之中传闻周知的五大绝世公子一般,南诏也有众人推崇的公子榜,而且因为九洲绝世公子的由来有些由头,只是因为一个卜卦衍生而非真正的容色才华排名之缘故,是以有时候南诏这个以世家身份、容貌才华罗列出来的公子榜反而更让人推崇一些。 南诏公子榜上最为出色的几人便是如下:云端仙颜沈沐辞,锦韶玉华苏珞白,沉梦清晖姜南柯,修罗美将晏星河——是为南诏四大公子。 这四人成名极早,无一不是名冠天下,也无一不是南诏帝都女子趋之若鹜的青年才俊。 更令人惊讶的是,这南诏四大公子之中,竟是会有两位公子同列九洲绝世公子榜,其中之一,便是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殿下苏珞白。 而且从某种程度来说,苏珞白应当算是九洲五绝公子榜上最为引人注目的一位。 只因九洲五绝公子的其余四位无一不是四国皇族子弟,名列其上倒是正常,唯有一个苏珞白,虽无皇族血脉,却也硬生生列入其中…… 红鲤心中释然下来,若是今晚所见之人是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的话,那么倒也的确担得起夜荼靡这般重视了。 夜荼靡此时倒是没了闲情逸致注意红鲤心境,听见这一声见礼声音,她唇角下意识的勾了勾,桃花眸中掠过一抹亮色。 倒是没有负她所望,人果然是来了。 心下虽是有异,夜荼靡倒也并未刻意的加快步子,只是在闲庭信步的行着的时候,眸光却是不躲不避的朝着不远处跟在玉长河身边静默行来的那个男子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令人一眼便觉惊艳的男子。 他身穿着一身绯色华贵锦衣,绯色衣裳上绣着暗金丝线勾勒的缠枝海棠纹饰,青丝未束,随意的散落肩头,衬着随意散垂的衣摆,勾勒出清癯料峭的身影,暗色衣襟微微开合,透出修长脖颈的一点莹润肤色。 顺着肖尖白皙的下巴看上去,便是一张夺尽日月玉华的瑰丽容颜,泼墨染就的长眉直飞入鬓,一双丹凤眼此时眼睑微垂,透出几分漫不经心,显得眼锋愈发狭长,挺直鼻梁之下,一点唇形极为惊艳。 那人自人群之中静默行来,瑰丽的容颜不动声色,浑身却是不自主的萦迂着一股子沉寂意蕴,衬着一身绯墨相间的锦衣绸缎,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便是如韶锦流光一般透着无双清华。 方才便是因为他的出现,这喧嚷至极的正厅便一刹静默了下来。 夜荼靡看清楚这人容色,忽而又想起了记忆中清晖无暇的南柯,步履微微一滞。 心底由衷的感慨了一声南诏四大公子果真名不虚传之后,夜荼靡眸中的光亮也是越发明艳了几分。 随后她轻笑出声,声音中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愉悦。 由于众人方才对着苏珞白行礼之后便是被他一身风华惊艳得愣住,所以此时人群尚是一阵静默,而夜荼靡的这道笑声,便是恰是时候的在一片静默之中带出一道涟漪。 不知是因为夜荼靡的笑声来的有些突兀的缘故还是如何,原是连着玉长河的寒暄之言都无甚兴趣的苏珞白也是下意识的神色一顿,微微抬起眸,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 于是他便是瞧着一个容色艳绝的女子身穿着一袭幽紫华贵长裙,身上披着月色和万千灯火,自迷离夜色中漫步而出,裙褶摇曳间,恍若妖魅踏花,美得摄人心魂。 然后苏珞白便是见着这人缓缓行到他身前,唇角笑意嫣然的开口道:“荼靡早先便是听闻康宁王府苏世子韶华玉容,锦色绝颜,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呢。” 说这话的时候,夜荼靡眉色弯弯,笑靥生辉,端的是如万千花色娇艳至极,实在是太过容易恍人心神。 苏珞白见着夜荼靡靠近自己,原本是要退开一步的,然而看着夜荼靡这般笑靥,他却不知为何,竟是难得鬼使神差的愣怔了一刹。 夜荼靡便是趁着他这一个愣怔,一边抬手撩了撩散落额前的青丝,一边直直凑到苏珞白精致的耳侧。 一声细微的银铃声响起,夜荼靡红唇微启,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苏珞白低声笑道:“苏世子如此好颜色,却是不曾入了九洲洲十里画廊,倒是有些可惜了呢。” 此话一落,苏珞白一双丹凤眸子猛的眯成一道危险弧度,怒气翻涌之下,他几乎是本能的一挥袖,体内的内力猛的席卷而出,悉数朝着夜荼靡袭击而去。 红鲤没料想到如此变故,他脚下一动,下意识的想要冲了上去,然而耳边却是忽而传来一道女子低沉的喝止声音:“没我的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红鲤听着夜荼靡传音入耳,只能如长宁街上那般堪堪僵住身形站在原地。 他原以为夜荼靡喝止自己是因为她有法子自己躲开,却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是会一动不动的受了苏珞白那下意识的一击。 见着原本翩然而立的夜荼靡被苏珞白用内力掀开一断距离,宛若一朵颓败的紫色蔷薇摔落在地面之上的时候,红鲤猛的瞪大了眼睛,只觉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自他入了十里画廊以来,所见的夜荼靡一直以来都是明艳骄姿张扬至极的,何时见过她这般被人击伤衰颓至极的模样。 红鲤虽是清楚的记得夜荼靡方才的吩咐,可是见着她这般样子,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要动作,只是就在他正欲动作之际,夜荼靡却是忽而一动,自唇齿间淌出一口殷红鲜血。 随后她猛的抬眸,眼中满是惊恐和慌乱的看向苏珞白,发出了一声凄艳又委屈的控诉声:“世子殿下!我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第27章 第二十七苏珞白 事故来的实属突然,这事儿是对于玉国公府上的人而言,实在是太过始料未及,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懵懂无知的状态之中。 他们原本好好在这正厅待着等着晚膳开席,结果后来的事情却是完全出乎意料,他们只记得自己最初被突然出现的苏珞白那一身容色晃了心神,而后又被夜荼靡的艳绝给惊住,而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便是又听见了夜荼靡发出的这一道凄厉而委屈的控诉声音。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愣怔着看向着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此时的苏珞白看着夜荼靡被自己的内力袭击震开出去的身影,墨色瞳孔也是下意识一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竟是真的出手伤人了她。 他从那一声委屈哀婉的控诉声中回过神来,便是见着夜荼靡瘫软着身子半跪在地面之上,整个人双手撑地,唇齿之间的血殷红,衬着她白皙的肤色苍白得吓人, 可即便是这般模样,她却是丝毫不似寻常人等狼狈不堪,哪怕是瘫软姿态,她纤长身形衬着撒落的裙幅,也仍是美得惊心,不会让人觉得滑稽,反而却是因为这般凄艳的伤颓,苍白又脆弱,让人心疼得很。 苏珞白手腕蓦然一抖,浑身一颤,心中竟是猛的升起一股子莫名的恐慌感。 然而当他视线仔细扫过,接触到夜荼靡那一双看似惊恐畏惧实则却是藏匿着几分挑衅的桃花眸子之后,苏珞白零散的意识悉数回笼,瑰丽的容颜一刹便是阴沉到了极致。 他猛的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了夜荼靡撑在地面之上的细长手腕,指尖猛的用力,苏珞白便是狠狠的扣着夜荼靡那一截手腕将她整个人拽起一定幅度。 随着他这般举动,夜荼靡绣着繁杂蔷薇的衣襟便是散落开来,露出了被苏珞白捏的隐隐有些发红的莹白肌肤。 见着夜荼靡莹白皓腕之上戴着的那一串银色珊瑚铃铛之后,苏珞白一刹便是明白了自己方才为何会不自觉的出手伤人了。 他注意到夜荼靡手腕发红,微微松了松夜荼靡被攥得发红的手腕,却仍旧是气的太阳穴直跳,终究还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 “西凉迟昼的摄魂铃,夜荼靡,你可当真是能耐的很!” 苏珞白阴沉着俊颜,心中已然是气到了极致,他就说他一向自持心力,怎么可能会这么点控制力都没有竟然会这般失手伤口她,却不想竟是这个女子自己搞得鬼。 他一直知晓这个死女人能耐不小,却是没想到她竟是能耐大到连着西凉迟昼的摄魂铃也搜罗到手了。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了逼他,竟是不惜让自己受伤吐血,也仍旧要借着让他晃神的那一刹时机,动用摄魂铃逼得自己当着国公府上上下下如此多的人对她出手。 她可是个实打实的怕疼之人,也分外珍惜自己的一身身体发肤,平日里别说是受了伤,便是手指尖蹭着利器破了一点皮,她都要咋呼半天,非得让十里画廊的北篱落把压箱底的好药都给她用上一遍才能放心的人。 可如今这个死女人却是不仅不辞千里跑来了南诏帝都,甚至还不惜以自身做局逼得他出手,明摆着是在算计他无疑了。 而她这般算计,不用想必然也是为了那个条件无疑了! 夜荼靡早就知晓苏珞白被自己算计了一遭会发火,但是没想到这人会反应这么大,竟是跟初次相遇的勃然震怒也有得一比了。 夜荼靡脸上掠过些许诧异,不过很快她便是收了思绪,也不管苏珞白如何震怒,快速的低声回应道:“你就别管我能耐与否了,只说先前我与你商议之事儿,你到底是应与不应!” 果然是为了那事儿! 心中得以了然,苏珞白脸色更是难看到极致了,眉头紧紧皱成一个川字,几乎是咬牙吐出的三个字:“你做梦!” 夜荼靡闻言,心中明白这人当真是铁了心的不愿意合作了,不过今儿可是由不得他不愿,她这都甘愿自毁体肤吐了血了,若是还拿不下这位世子爷,她又如何有脸回去见十里画廊的那一群妖孽! 夜荼靡冷笑着看了一眼苏珞白,桃花眼中神色嚣张跋扈,简直张扬的很,苏珞白陡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未想明白如何处理,便是见得夜荼靡猛的挣开她的手,整个人宛若枯叶一般重新摔回了地面。 她整个人像是惊恐得忘记了疼痛一般,瞪大了眸子直直看着他,口中再次发出一阵凄婉又惊恐至极的控诉声。 “荼靡方才本是真心实意夸赞世子盛颜,可没想到世子殿下却仍是将今日之事儿记恨于心,不愿意和解半分吗?!” 夜荼靡看着他,咬着唇角,神色衰颓而委屈。 “荼靡虽是一介弱女子,可也感念皇上与帝后情深之意,方才拒绝了替世子隐瞒那件事儿的要求,世子殿下分明亲口说过不会强求,我便当真以为世子会信守承诺不会寻了荼靡麻烦,谁曾想到到底是我太天真了!” 唇角染血,神色凄婉又绝望,言之凿凿间满是悲愤欲绝之情,混着凄厉声音,其悲惨程度,当真是看得人心中一紧头皮一麻。 苏珞白直勾勾看着夜荼靡将一个受了欺骗又受了欺辱的弱女子形象扮得活灵活现,却是信口胡诌着什么和解半分的鬼话之际,他下意识的眯起了狭长眸子,慢慢的警觉起来。 而后再一听到夜荼靡说出那一句拒绝隐瞒什么事情的话的时候,苏珞白更是眼皮一跳,强烈的不妙预感一刹涌上心头。 果不其然,下一刹,苏珞白便是听见夜荼靡嘶声力竭的控诉声音响彻整个玉国公府的上空。 “没想到堂堂康宁王府世子爷,竟也不过是个出尔反尔的伪君子!我便是看看,如今这堂堂天子脚下南诏帝都,世子殿下是不是真的胆敢不仅要重伤杀害我,还要毁了那把鹤云仙!” 第28章 鹤云仙 鹤云仙…… 此言一出,本就已经被一番惊变弄得近乎麻木的玉国公府众人更是神色一滞,神色巨变。 饶是最先发现夜荼靡一番言行举止怪异至极,从而看出她似乎是别有目的所以一直未曾轻举妄动的红鲤,在听见夜荼靡这么突兀的一番指责之言后,清隽面容之上也是蓦然涌出浓郁的震惊之色。 红鲤原以为夜荼靡手上有西凉九皇子迟昼的摄魂铃已经是极为不可思议的奇事儿了,却是万万没想到南诏皇族的鹤云仙竟然也在夜荼靡的手上! 夜荼靡口中的鹤云仙是一把伞,但这把伞的来历偏生却是大的很。 不仅深得显昭帝喜爱,还曾收入南诏国库之中珍藏多时,称得上是极为宝贵。 一把伞能够得了帝王欢喜,自然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这把伞与当今天子显昭帝关系匪浅,乃是他与先皇后的定情之物。 而这位先皇后,便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元娴皇后,也是显昭帝一生中唯一挚爱的女人。 传闻当年显昭帝身为皇子,连着储君之位都未曾登上的时候,曾经亲自率兵征伐过西北动乱的番邦之国。当初那场战役虽是大胜,但是他却在撤军之际受了重创,与自己的军队失散,浑身重伤跌落马下。 情况本就不妙,偏生那日又屋漏偏逢连夜雨,天生异象大雨倾盆,浑浊风雨席卷而来,若是沾染了雨水,只怕一身伤口都会恶化,显昭帝却是因为膝盖中箭无法移动,他微微弯曲着身子尽力遮住最为严重的腹部重创,想要避免让雨水沾染导致恶化伤及性命,然而因为整个人已经筋疲力尽,到底还是支撑不住差点昏迷过去。 元娴皇后便是那个时候出现了,撑着一把六十四骨节紫竹伞,穿透风雨而来,停在了显昭帝身边。 她不敢移动浑身是伤的显昭帝,只能解下身上穿着的厚重披风替他盖上,然后便是跪在地上,一手支撑着显昭帝的身子,一手撑着那把紫竹伞,不断的和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就这样在满城风雨中替显昭帝撑了整整一夜的伞。直到第二日冒雨四处搜寻的人将显昭帝救下,元娴皇后方才脸色苍白浑身僵硬的晕了过去。 救治的大夫大感庆幸,只说幸亏是元娴皇后拿着这把伞替显昭帝遮了一夜雨水,否则依着显昭帝那般严重的伤势,若真是被雨水浸泡,真真便是不死也要废了。 显昭帝和元娴皇后因为这把伞结下情愫,便是将这把救命的紫竹伞特意修葺一番,用玉石嵌上紫竹,锦缎重纹,连着上面的仙鹤云纹都重新修缮以便长久保存。 显昭帝还笑说元娴皇后撑伞而来的模样似极云中仙子,便以“驭鹤亲临云中仙”为称,亲自替这把伞取了个名字,也便是方才夜荼靡所说的“鹤云仙”。 …… 想到这里,红鲤便是再如何蠢笨,也明白夜荼靡口中那所谓的鹤云仙,必然就是夜荼靡今儿撑着去长宁街道之上晃荡了好一圈的那把紫竹伞无疑了! 之前他只以为夜荼靡撑着那把紫竹伞去长宁街上的目的不过只是为了迷惑谢云镜的心神,谁曾想到那把伞竟然便是显昭帝寻了许久的鹤云仙。 再一联想到夜荼靡方才凄厉喊出的那句话,红鲤这下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原来夜荼靡今儿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所有图谋的。 当初鹤云仙之名响彻之后,南诏上下便是一直将其传为一段帝后佳话,这把伞也是被放在国库之中珍藏多时,后来元娴皇后思念故里回西北境故地重游的时候,才将这把伞取出来带上。 只是没想到这把伞却是在这趟故里之行的时候,丢失在了一场山洪之乱中。 鹤云仙一丢,显昭帝心中颇为遗憾,一心想要寻回这把伞,这个想法在元娴皇后去世之后更为强烈,后来他便亲自下了一道召令,只说若是有人得了先皇后的遗物,无论男女皆有重赏。 可想而知,当今天子这般重视的鹤云仙的消息,若是如夜荼靡所言被苏珞白给隐瞒了下来,显昭帝该是如何震怒至极。 更何况夜荼靡方才的话语意思可不单单只是隐瞒不报这么简单,更是在说这位世子爷不惜草菅人命重伤杀害夜荼靡也要尘封这把伞的下落,更甚至还要毁了那把伞! 这事儿若是被显昭帝知晓,饶是康宁王府再如何得了天子信赖,并且一直以来颇为照拂,但若是牵扯到先皇后的遗物之事儿,只怕也是会被卷入帝王震怒之中。 更有可能因此一事儿,康宁王府从此往后都会失了帝王信赖。 所以说夜荼靡如今这番做法,分明就是在设计坑害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无疑了! 红鲤都能想到的事情,苏珞白更是能够想到了,他脸色尚且阴沉得很,此时更是忍不住直直行到夜荼靡跟前,他微微弯了弯身子,猛的抬手便是掐住了夜荼靡的下颔,强迫夜荼靡看着自己。 苏珞白冷笑了一声,带着难以掩饰的怒气厉声质问道:“你这是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夜荼靡虽是被他捏着下巴,脸上的表情仍旧惊恐,但是眼中仍旧是带着一如既往地的挑衅神色,声音虽是压低的,其中的嚣张得意却是一点没少。 “今儿我可是执着鹤云仙在长宁街上晃了好一阵子,且那把伞如今便在我的手上,若是苏世子仍旧是不愿意答应我先前说的那事儿,那么等到今儿我说的这些话传了出去,会是如何后果世子可要想清楚了呢。” 苏珞白的脸色已经阴沉到可以滴墨了,可夜荼靡的这番话其间意思也是在清楚不过。 夜荼靡既然说她带了鹤云仙去长宁街上晃荡了一圈,那么今儿她说的这些话一旦传出去,鹤云仙重现的消息必然是稍一探查就知晓了,宫中必然也是会派人寻找夜荼靡,取回这把伞。 可这把伞偏生却是在夜荼靡的手上,若是苏珞白没有答应夜荼靡的先前说的那件事情,夜荼靡极有可能会直接毁了那把伞,只要拿把伞出了问题,他就真的成了一个不仅截住鹤云仙下落,而且还想着杀了她毁了伞的人了。 第29章 我应了你还不行吗? 若今儿之事儿当真闹大了,那么皇宫里的那位第一个就不会轻饶了他。 且苏珞白的身份又还是如今帝都之中正逢得势如日中天的康宁王府世子,此事儿一出,牵扯的恐怕就不单单只是一个苏珞白了,作为南诏唯一的异姓王府康宁王府也必然难辞其咎。 说起来,康宁王府能够有今日鼎盛其实还是来之不易的,当初的康宁王只是一个小小的苏家子弟,后来受了当初身为太子的当今天子显昭帝赏识,这才成了他手下的得力心腹。 当年皇子夺嫡之际,康宁王一力辅佐显昭帝稳坐太子地位,鞠躬尽瘁忠心不已,甚至还与显昭帝有过过命的交情,于是显昭帝得以顺利登基,继承大统之后,便是赐了康宁王王爷之尊,一直颇有照拂之意。 因此原因,康宁王府在南诏帝都之中的势力便是越发水涨船高,连带着苏家也一跃成为南诏帝都之中一等一的权贵大族。 换句话说,康宁王府能有今日繁荣,一切都是与帝王的信任与照拂脱不了干系的。 若是因为夜荼靡今儿胡诌的鹤云仙之事儿与当今天子对上,将康宁王府卷入一场风波之中,怎么都是得不偿失的。 假如若鹤云仙当真被毁,康宁王府承受帝王之怒还只是小事儿,如果还让得帝王起了疑心,怀疑康宁王府起了什么不臣之心,那这后果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所以苏珞白心中也明白,假如他今日仍是不松口应了那妖女所说的事情,那么夜荼靡必然是会宁可毁了那把伞,也一定要给他捅出这般天大的篓子来回敬他的。 他完全没想到夜荼靡为了那事儿竟会千里迢迢赶来了南诏帝都,为了逼他松口,甚至还这般大手笔的将整个康宁王府的前程都算计了进去,哪怕他心中再不愿意,可现如今事出突然,除了应下夜荼靡,他一时之间也是半点法子都没了。 无论如何,他方才因为摄魂铃晃了心神而出手伤了夜荼靡是事实,鹤云仙如今在夜荼靡的手上也是事实,只要他说了一个不字,那么鹤云仙就算不会被夜荼靡给毁了,也同样不可能再拿出来了。 只要那把伞不出现,那么夜荼靡瞎诌的话便是成了八分真的了! 想到这里,苏珞白神色更冷了几分。 这个该死的夜荼靡!真是一出好算计! “世子殿下息怒,妹妹只是方才回府不太懂规矩,这才无意冒犯了世子,玉衡还望世子殿下能够宽恕妹妹一回!” 苏珞白本来还想再飞速考虑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却是没想到玉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之后,竟是这般着急的忽而出声替夜荼靡开口求情,倒是害得他连考虑些许的机会都没有了。 玉衡也没想到这二人方才一个照面的时间,怎么就闹到了如此地步,看着夜荼靡被苏珞白击成重伤的样子,玉衡当时便是心下一紧,只是因为夜荼靡开口说出的话信息量实在过大,倒是让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见着夜荼靡瘫软在地面之上被苏珞白这般“威胁”的样子,他自然是匆匆上前替夜荼靡求情。 毕竟哪怕今儿之事儿的确是有些出人意料,可夜荼靡到底还是他嫡亲的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总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受了欺负的。 夜荼靡便是趁着玉衡开口扰乱玉衡的机会,再次勾唇一笑,极为恶劣的提醒了一句苏珞白:“世子殿下,事到如今你到底是应,还是……” “应!”瞧着玉衡越来越靠近的步履,苏珞白只觉眉心一跳,几乎是咬碎一口银牙恶狠狠的道:“本世子应了你还不行吗!” 见着这位在人前素来优雅至极的世子爷被气得青筋暴起的样子,夜荼靡顿时笑得眉眼弯弯,她脸上的挑衅之色一刹消散,瞧着真是欢喜极了。 苏珞白怒目看着夜荼靡,见她虽是没有说话,但是看着自己的眼神却是明显在表达一个意思——啧,苏世子你早应了我不就行了吗,何必闹得这么麻烦。 他压下心中想要一把掐死她的冲动,见着玉衡过来,只能站起身退开了些许距离,这才故作姿态的冷眸问道:“玉衡兄此话是何意?国公府上何时出了这样一位千金,本世子怎生不曾听闻。” 玉衡见着苏珞白退开步子神色松缓了不少,只是事情未说清楚,他也害怕夜荼靡心中仍旧介怀今日他那无心之言不愿意让他碰触,自然是没好伸手去扶夜荼靡,只能给一侧的红鲤使了个眼色。 等红鲤手脚轻快的将夜荼靡从地上扶起来以后,他方才对苏珞白恭敬回话:“回世子殿下,妹妹这些年流落在外国公府遍寻不得,今儿也是好不容易才回了国公府,因着时间尚短,此事儿还未来得及告诸外界,世子未曾听闻也是情理之中。” 玉衡说着,一边小心的用余光打量着夜荼靡的伤势,见她唇角淌出殷红血色,眉梢便是染了几分担心之意。 苏珞白闻言,脸上掠过一抹诧异,似乎是对此有些意外,眸光扫过夜荼靡,方才冷笑道:“听玉衡兄的意思,难不成她便是当年国公夫人膝下的嫡次女,玉衡兄的嫡亲妹妹阿妩?” 玉衡收回视线,点头应道:“与世子所料无二,她的确便是玉衡的妹妹阿妩,阿妩必然也是因为刚刚回来,人生地不熟的原因才冒犯了世子,还望世子能够饶了妹妹一次。” 夜荼靡佯装虚弱的由红鲤扶着站在一侧,虽然知晓玉衡是在帮衬自己,但是听到玉衡一再称呼自己为妹妹的时候,她唇角那抹因为苏珞白被自己坑了一计而显得几分得意的笑意,却仍是渐渐换成了些许讽刺。 倒也不是她不识好歹,只是自小经历过的诸多事情,早就已经让她对自己这嫡亲的哥哥不抱任何想法了,这所谓的妹妹称呼,听在她耳中,也不过是与一个笑话无异。 第30章 南诏第一美人 苏珞白一边听着玉衡所言,一边也注意到了夜荼靡面容上的变化,他心下思衬,眸中掠过些许深邃,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露出一个笑意:“如此说来,倒是珞白唐突伤了玉国公夫府上的嫡出千金了。” 玉衡见着苏珞白松口心下微松,以为此事儿到底算是揭过去的时候,便是又听得他轻笑了一声道:“只是本世子与国公府嫡小姐这才第一次见面,她便言说本世子要重伤杀害于她,如此栽赃之言,确是将本世子气急了,也是因此才害得本世子伤了人,玉衡兄既然是她的兄长,不妨便是替本世子问清楚这件事情的好。” 苏珞白脸上笑容和煦,衬着玉华一般的容色,当真是好一副谦谦公子的模样,只可惜夜荼靡却是从这人眼中看出了不少的别有深意。 他这一番话,明摆着是看出了她与玉衡二人之间的端倪,所以故意这样来试探试探自己对玉国公府的态度罢了,况且方才他逼得苏珞白应了那件事儿,如今苏珞白俨然便是要逼着她收拾好自己闯下的祸事儿。 若是寻常,夜荼靡自是不愿意再废什么心神处理这等于己无关的烂摊子的,不过苏珞白既然已经应下了,那她吃点亏收个尾倒也没有多为难的。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没有多言,心中却是哼了一声,苏珞白此次捉弄,她为了处理事情虽是无法避开,可却不妨碍她将他也拖下水戏弄一番。 也不知这位世子爷在她手中吃了这么多次亏,怎生事到如今还这般不长记性…… 此时的玉衡明显是没想到苏珞白竟会直言让自己去问夜荼靡方才的事情,脸色瞬间便是苍白了不少。 若真是彼此相伴长大的兄妹感情深厚也便罢了,可是荼靡虽是他的妹妹,他却是从未尽到一个哥哥的责任,兄妹二人自小便生疏,后来还生生隔开了七年时间,再加上今儿的乌龙事情,如今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一言难尽。 如今苏珞白以他是荼靡的兄长的缘由让他去问清原因,可却连玉衡自己都觉得他的这位妹妹不一定会搭理他。 可若是不问,此事儿一时便是有些难以解决,苏珞白虽是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可荼靡身为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这伤也不能就这么白受了,总得弄清原委的好。 想了想,玉衡到底是没忍住朝着夜荼靡开口问了一句:“妹妹可是与世子殿下有何误会之处?” 夜荼靡眸光扫过玉衡,见着他那一张满是紧张的面容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随意的拂了拂袖,从红鲤的搀扶中站了出来,漫不经心的自唇齿间泄出一抹轻笑。 她笑得妩媚,拂袖的动作婀娜又风姿卓绝,可说出的话却如平地惊雷一般震得人里嫩外焦。 “误会倒是没有什么误会,只不过荼靡虽是个多年流落在外是而别无一才、万般废物的乡野丫头,可我总归还是有些旁人比不得的东西,就好比我这一张容貌,便是完全担得起这南诏第一美人之称的。” 这句话乍一听上去,不可谓不是万般猖狂又自恋至极,若是个外人听着,必然是颇为不屑,更甚至还会的嗤笑一声,辩解说南诏帝都公认的第一美人分明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千家嫡出小姐,人家是丞相府上的嫡出千金,可不是什么玉国公府的人。 可这般想法也就仅仅也是针对不曾见过夜荼靡容色的外人罢了,现如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触及夜荼靡那张美得夺人心神的魅色面容的时候,却是不约而同的一个噤声,下意识的在心中默认了夜荼靡方才说的那句话。 丞相府上的那位千金小姐虽然的确是生的天姿国色极为美貌,可是比起夜荼靡而言,却是犹如一枚普通的珠宝遇上了绝世的明珠,一眼便可窥见高低。 ——如此一张夺尽天地造化美艳无双的容色,别说是担得起一个南诏第一美人之称,便是九洲第一美人之称,只怕也只有夜荼靡这样的容色,才能有那个资格担得起了。 按理来说夜荼靡容色美艳绝伦的确是不假,可是这话若是由着旁人说出来也就罢了,若是由着夜荼靡自己说出来,理性是怎么着都有些奇怪才对的。 可夜荼靡却偏生只是一副在简单的陈述事实的样子,压根没有什么得意之态,这般模样,除了说上一个对自己容色认识准确并有足够自信的评价之外,却是怎么着都不能与自以为是和猖狂自恋等等字眼挂钩的。 只是……就算夜荼靡说的无可厚非,可她容色艳绝之事儿,与今儿她与康宁王府之间的冲突又有什么关系?这回答的分明就是牛头不对马嘴啊。 苏珞白也是下意识的再次眯起了眼睛,眉眼之中带了几分戒备,总觉得夜荼靡接下来极有可能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了。 不得不说苏珞白的直觉当真是极为准确的,就在他满心戒备之际,夜荼靡当真便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 “本小姐既然是生的这般貌美,自然是瞧不得有人生的和本小姐一样貌美的,如此一来,本小姐心中不快,便是会做出些许破格举动——” 夜荼靡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些许音调,忽而便是对着危险眯着眸子的苏珞白嫣然一笑,吐字清晰的道:“是以方才那一番乌龙之事儿,无非也是本小姐瞧着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身为一个男子,竟生的比这世间千般女子还要貌美,所以心中有些厌烦罢了。” …… 夜荼靡一语落下,整个玉国公府的人无一例外的再次陷入了一种怀疑人生的境地。 苏珞白更是不出意料的被她气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他额角青筋直跳,恨不得将夜荼靡这个拿他与女子比较美色的死女人给活生生掐死。 可如今鹤云仙的事情牵扯着整个玉国公府,他却是不得不配合着这个死女人处理干净这件事情。 他冷笑一声,俊逸的脸上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意:“如此说来,阿妩小姐便是因为觉得本世子容色美艳媲美于你,所以才会生出了厌恶心理,并且为此故意诬陷了本世子了?” 第31章 莫要为难阿娇了 夜荼靡对苏珞白气急败坏却又不得不附和自己的反应极为满意,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恰是如苏世子所言,本小姐的确是瞧不得你这般貌比女子的容色,所以才会存了心思戏弄世子一二,不过世子方才既然是已经伤了我,如今我们也算是扯平了,此事儿就此作罢便是。” 玉国公府上的人自然是对叶荼蘼和苏落白之间的事情极感兴趣,但却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夜荼蘼竟是会为了这样荒诞无稽的原因和苏珞白起了冲突。 一众人都觉得难以置信,静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窃窃私语起来,自然是在讨论夜荼靡所说之事儿的可信度。 这其中以玉灵娇最甚,她本就对叶荼蘼回来之事儿不满至极,如今再听到她这般张扬自己的美貌,心中便更是满心恼怒,她自觉从没见过这般自恋之人,哪怕是夜荼靡的容色的确是寻常女子望尘莫及,可也不该这般猖狂。 说起来,玉灵娇对于夜荼靡的容色也分外不快,可她却是没有那个底气能够如夜荼靡一般直接表示出自己的不满,如此一来,倒是越发显得她比夜荼靡差劲了不少。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玉灵娇视线落在苏珞白身上,一张清秀面容带了几分含羞带怯之意。然而等她意识到苏珞白的视线一直没有留意自己反而是被夜荼靡吸引着后,玉灵娇便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火气,扬声便是对夜荼靡道。 “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荒诞缘由,就因为世子与姐姐一般容色出众,姐姐便是能对世子殿下这般出言不逊么?咋们玉家既然是南诏的四大家族之一,素来都是教养极好的,姐姐日后可要注意些,莫要因为你一人不懂规矩,就平白坏了我们整个国公府的名声。” 这便是拐着弯儿说夜荼靡没有教养了,夜荼蘼本就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主儿,更何况玉灵娇还是个她本就不喜之人,就更不可能纵容着她这般放肆了。 夜荼靡看了玉灵娇一眼,见她对着自己一番发作之后又用眸光时不时扫过苏珞白,而后颊上便透出几分羞怯的模样,眼中的嘲讽之色愈深了几分。 “啧,”她轻啧一声,对着玉灵娇笑道:“说起来妹妹与我虽同是这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可说到底我才是国公府夫人嫡出之女吧?如今我与康宁王府的苏世子谈话,怎生连妹妹你一个区区庶女也能够插嘴的呢,莫不成这便是妹妹口中的玉国公府上的规矩?还是说其实是妹妹的教养不够才犯了这等错事儿?” 夜荼靡可不像是玉灵娇那般拐弯抹角的人,张口便是回敬了回去,可她说的却也没错,按照南诏的规矩,贵客面前,通常只有长辈和嫡系才能与之交谈,若非长辈允许,庶子庶女是决计不能随意插话的,如今被夜荼靡提出来,还真真便是应了那句玉灵娇教养不够的话了。 玉灵娇本来还带了几分羞怯的容色刹那便是刷白下来,可她尚且还未来得及反驳,夜荼靡便是接着道:“况且我是为何原因和苏世子起了冲突我自己心中有数便是,说到底此事如何解决还是看苏世子自己的态度,妹妹既然不是苏世子,又何必如此着急替苏世子打抱不平,莫不成还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 夜荼靡一边说着,一边缓慢的行到玉灵娇身侧,抬手虚勾了勾她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我瞧着妹妹你这脸色可是红润得很呢,就是不知是恼羞成怒给憋红了脸,还是瞧着了心上人给羞红的呢。” 夜荼蘼半点不喘气的说完一段话,那一双妖冶的桃花眸就那么直直看着玉林娇,眼中是说不出的戏谑之意,玉林娇被她看得满心恼火正欲发作,却是很快又被夜荼靡那最后一句话吓得退了三分血色。 夜荼靡必然是是看出来她对苏珞白的倾慕之心才会这般说话的,虽然她不过只是一个庶女,可依着国公府的门楣,到底也是个大家闺秀,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对她的名节实在是不利。 若是寻常也便罢了,也许她还能直接反驳夜荼蘼一句,可此时苏珞白也在此处,玉灵娇又是存了几分心思想让苏珞白明白自己的心意的,她觉得若是她矢口否认了这事儿,依着她庶女的身份,苏珞白只怕不会对她有何另眼相看的机会。所以在玉灵娇看来,这反驳夜荼靡的话,是谁说都可以,却决计不能是她自己。 只是夜荼靡这般看清自己心思的样子,到底还是让夜荼靡有些心慌了,她下意识的转头朝着玉衡的方向看了过去,分外委屈的叫了一声“大哥。” 说起来,玉灵娇素来讨喜,又和玉衡对这个嫡长子关系颇好,的确算得上是玉国公府上最为得宠的小姐,再加上玉衡对于这个妹妹也是百般宠爱,所以玉灵娇每次遇上什么难事儿,必然都是要第一时间要娶玉衡帮衬的。 玉衡听到她向自己求助,才发现一个转眼自己的两个妹妹又吵起来了,意识到夜荼靡是在说玉灵娇对苏珞白有倾慕之心的事情,他微微皱了皱眉,神色便是复杂起来。 玉灵娇再次委委屈屈的唤了玉衡一声,脸上带了几分泫然欲泣:“大哥,阿娇原也不过是为了姐姐着想才提点一二,可姐姐却是这般折辱阿娇,女儿家的名节最是重要,姐姐折辱阿娇的名节,可不就是想要了阿娇的命吗,阿娇求大哥劝劝姐姐,求她千万不要这般说我了!” 一侧的苏珞白见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些许诧异,似乎是没想到玉灵娇竟然会向玉衡求助。 夜荼靡既然是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小姐,那夜荼靡和苏珞白应当才是真正的嫡亲兄妹吧,动脑子想想玉衡都该是帮衬自己嫡亲妹妹才对,可如今玉灵娇却是向玉衡求助?这到底是傻了还是别有深意? 苏珞白原以为玉衡怎么都该偏袒夜荼靡的,可没想到玉衡静默一刹之后,却是忽而神色复杂的看了夜荼靡一眼,轻声开口道:“阿妩……你就莫要为难阿娇了。” 第32章 兄妹嫌隙 玉衡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满是纠结不安复杂,看样子心中也是极难抉择到底该不该出面帮人,可无论如何,这句话到底还是说了出来了。 苏珞白俨然是被玉衡这番举止惊住了,他下意识的凝眉,转眸看了夜荼靡一眼。 夜荼靡脸上竟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依旧是唇角勾笑的模样,只是桃花眸中笑意清寒,似乎是淬了些许冰雪一般。 此时玉衡将玉灵娇护在身后,身形正对着夜荼靡,形成了一个对峙之势。 夜荼靡则是孤身一人而立,虽然是处在玉国公府的众人簇拥之间,却是偏生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孤寂。 苏珞白瞧着夜荼靡这般模样,心中又升起些许异样的不舒服感,他尚未想清楚自己是为何这般反应,便是已经先行开口对着玉衡别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本世子倒是没有想到玉衡兄这般公私分明,竟是连着自己的嫡亲妹妹都不曾偏袒,反倒是帮了国公府上的玉四小姐呢。” 只不过这话面上瞧着是在说玉衡公私分明,实际上却是再清楚不过的点出了玉衡这番举动是在维护玉灵娇这个庶妹而非是夜荼靡这个嫡妹。 夜荼靡本就是今儿才回了国公府上,如今地位都还未曾稳了下来,玉衡作为嫡亲兄长不知帮衬,反而还为了一个庶妹指责夜荼靡,可想而知,单单只凭这一点,夜荼靡日后在国公府上的日子,必然是会或多或少要受了些许轻视的。 玉衡本来就神色复杂不敢与夜荼靡对视,如今一听苏珞白之言,脸上的血色越发淡了几分。 他抬眸看了夜荼靡一眼,见着夜荼靡看着自己的那双眼中溢出的冷寒嘲讽之色,心中也是下意识的一纠。 他唇瓣煽动,正欲解释一二,一侧的玉灵娇却是怯生生的拽了一下他的衣摆,神色依旧委屈道。 “大哥,恰如世子所言,大哥和姐姐才是嫡出的兄妹,方才是阿娇任性了,差点让大哥和姐姐因此生了间隙,如今想来,女儿家的名节虽是重如性命,可到底也不过只是流言罢了,阿娇日后自己忽视了这些流言蜚语便是。” 一边说着,玉灵娇便是难过的垂着头,好一副委屈又识大体的模样。 玉衡听着她那一句“重如性命”的话,眼中的愧疚复杂又逐渐化作了动摇,他有些纠结的想了想,最终却还是鼓起勇气对着夜荼靡吞吐开口道: “妹妹……也许你是因为今儿正厅之事儿生了恼怒之意才会这般敌视阿娇……可你方才的那番话的确是有些过了,阿娇自小懂事,断不会是妹妹口中所言那般不懂规矩之人,还望你能听哥哥的话,收回先前所言……若你真是要恼怒,也莫要为此迁怒了阿娇,只怪哥哥一人便是。” 若说方才玉衡所言勉强还算得上苏珞白口中的“公私分明”,如今他这番话,便分明实在偏袒玉灵娇了,且这言语之中字字句句都是让夜荼靡莫要再与玉灵娇计较之意。 更别提玉衡亲昵的称呼玉灵娇为阿娇,却是称呼夜荼靡为妹妹,孰亲孰疏,实在是一眼分明。 夜荼靡方才虽是眸色寒凉,脸上到底还是还带着几分笑意的,可此时听完玉衡所言,她那一张脸上的笑意顷刻间便是化作乌有,唯剩下了彻骨的冰寒。 苏珞白看着夜荼靡那张冷艳的艳容,心中古怪的堵塞感越发重了几分,他原以为自己方才出口不过只是为了凑一个这兄妹三人的热闹,可如今看着夜荼靡的容色他才是隐约反应过来,他之所以会开口,压根就不是为了凑什么热闹,而是纯粹的见不得夜荼靡那张随时言笑晏晏的容颜上浮现出丝毫的不郁之色罢了。 说起来此事儿本就是玉灵娇先行暗讽夜荼靡没有教养坏了国公府的规矩,夜荼靡也不过只是不可气的回敬了回去,可玉衡这个嫡出兄长做的实在是太过让人寒心了一些。 既然是夜荼靡的兄长,玉衡哪怕是不去帮衬夜荼靡,至少保持中立不去插手此事儿,也比护着一个玉灵娇要好的多。 想到这里,苏珞白看着玉衡的眼中也带了几分寒意,虽然他打从心里觉得自己也是愿意见着夜荼靡被人寻了不痛快的,可这个不痛快也就只能是他苏珞白一人寻得,决计不可能是什么旁人能寻的。 哪怕是玉衡这个嫡出兄长,也一样不行。 对于玉衡护着玉灵娇一事儿,连作为夜荼靡“对头”的苏珞白都已经心下不快了,自然是不难窥见一心站在夜荼靡这边的红鲤心中该是如何愤懑了。 他起初还不太明白夜荼靡对于国公府的态度怎么会如此凉薄冷漠,偏生她对国公府的反应又能看出来她的确是玉国公府上如假包换的嫡女,也正因为如此,她那样的冷漠态度就更加让人心中困惑了些,现如今看来,果然这所有事情其实都是事出有因的。 这玉国公府上的玉大公子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子,自己嫡亲的妹妹不护,倒是护着夜荼靡的对头去了。 他竖起来眉毛,满腔怒气,恨不得一掌劈开玉衡的脑袋看个清楚,可这事儿却又偏生是国公府上的家事儿,他倒也不能插手,也就只能等着夜荼靡自己处理了。 只是红鲤心中却仍是有些忍不住的犯难,毕竟在他看来,夜荼靡在十里画廊之中虽然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之主,但是看着玉衡到底是她的兄长,起初在正厅的时候夜荼靡便是为此拦住了自己动手,此时也不知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若是夜荼靡为了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哥哥还手下留情又如何是好? 红鲤心中焦虑得紧,生怕夜荼靡这个时候去顾念什么没用的手足之情。 夜荼靡便是在他满目的焦虑面前,步履徐徐的朝着玉衡跟前迈进了一步。 “玉长公子,荼靡倒是想问你一句,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来让我宽恕一个暗示我毫无教养之人的?” 夜荼靡站定玉衡跟前,眸光直直的看着他,而后冷笑了一声,极不客气的道:“还是说玉衡公子莫不是天真的以为单凭你我身体里流淌的那点毫无意义的相同血液,便当真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能够做了我夜荼靡的兄长不成?” 第33章 绝世公子 玉衡从未想过夜荼靡竟会这般回敬自己,因为此事儿涉及玉灵娇的名节,他便是想着替玉灵娇解困之后再私下寻了夜荼靡说清楚的,所以他心中虽有纠结但是到底还是帮着玉灵娇说出了口。 可如今见着夜荼靡的反应,玉衡却是忽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想得有多天真了,若说先前的事儿只是使得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有些隔阂,那么自此一事儿之后,他与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之间,却像是彻底划下了一道鸿沟了! “阿妩……”玉衡终于有些无措起来,他下意识的抬手挣脱了玉灵娇拽着的衣袖,一边反手想要去拽住夜荼靡的衣摆,一边又慌乱至极的开口解释:“阿妩你听哥哥解释……” 夜荼靡拂袖避开,脸上再次染上了几分无关风月的笑意:“玉长公子的解释便算了,我倒还真是对此半分不感兴趣,只不过我这个人素来就是个不愿吃亏的,该如何处置我心中自由分寸,只是要烦请玉衡公子日后说话之前,能够仔细看看你我之间的交情到底是何深浅,够不够资格来开口向我讨要什么所谓的人情才是,否则这等事情尴尬起来也是极不妙的。” 她说的语气轻巧,话语间却是将自己和玉衡之间的兄妹关系撇清得干干净净,玉衡听完,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色恍惚,俨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 而此时的夜荼靡却是没有心思在继续待在此处了,她来此处本就只是为了借着苏珞白来访玉国公府的机会逼得他应下那件事儿,可不是为了见什么玉国公府上的这些个无关紧要之人。 如今事情了结,她便一心只欲离开这等喧嚷地方。 “苏世子,”她再也不看玉衡那张惨白的面容,转首对着苏珞白笑道:“荼靡方才便是说过,今日我虽是诋毁了世子你,可世子今日也伤了我,此事儿便算是扯平了,所以还请世子放心,荼靡断不会随意乱来,等寻了合适的时间,我便会派人将鹤云仙亲自送回宫中。” 苏珞白闻言脸上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之色,他与夜荼靡也算是打了不少交道,知晓夜荼靡虽然是个素来会坑人的主,但是底线到底还是有的,既然自己应下了那事儿,夜荼靡必然是会保得鹤云仙这把伞不会出了任何纰漏的。 他点点头,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因为玉衡之事儿在打量她的反应。 看着她除了神色霜寒些许之后倒也没有受了太大打击的样子,他这才放心了不少。 “如此甚好。”苏珞白应了一句,先前的怒气早已经消散干净,语气倒是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 “既是如此,荼靡便先行退下了。”夜荼靡最后寒暄了一句,便当真不再停留转身就要离开,红鲤见状,也是立马跟在夜荼靡身后追了上去。 玉长河看着两人动作,下意识的开口唤了一声“阿妩,今夜晚膳便是在此……”,还没将后面的一个用字说出来,红鲤便是扭头看了他一眼,分外冷嘲的笑道:“国公府上的四小姐既然是这般唯恐我家主子会坏了国公府的过规矩,那今日这晚膳,还是留给你国公府上的这些个妾室庶女享用吧。”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说这些留在此处用膳的人是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了,一众看好戏的人脸色都僵硬了几分,偏生这话说的却也没错,除了玉衡和玉长河二人身份之外,这里也就唯一剩下一个苏珞白身份尊贵了。 玉长河一时之间不知作何反应,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红鲤说完话后扭头就走,和夜荼靡一起动作迅速的消失在了正厅处。 “今儿之事儿倒是让苏世子看了笑话了,还望苏世子见谅。”玉长河没想到当着苏珞白的面竟然是闹了这么一出笑话,见着夜荼靡离开,方才后知后觉的和苏珞白尴尬的笑了一声。 苏珞白收回视线看向他,忽而却是想起来方才夜荼靡无论是被自己失手伤了还是和玉灵娇起了争执的时候,这位国公大人从始至终都未曾帮过夜荼靡的事儿了。 苏珞白忽而觉得这个老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是面色上还是保持着些许沉稳,拱手一礼道:“国公客气,说起来今日还是珞白失手伤了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当是珞白要请玉国公莫要怪罪才是。” 玉长河闻言,也是想起来夜荼靡突如其来的那一出控诉画面,他神色更加尴尬了几分,不过倒也没有耽误他说什么场面话:“世子殿下言重了,说起来也是阿妩那丫头心性顽劣质了几分先行戏弄了世子,倒也不能全数怪了世子殿下。” 其实打从心里来将,玉长河原也是有些担心夜荼靡身上的伤的,毕竟人刚回来便受了伤,还为此染了血迹,难保不会出了问题。 只是碍于康宁王府的关系,他先前虽是有些忧心,到底也没有查收此事儿,而今夜荼靡又都已经离开了,此事儿便是更加做罢了。 毕竟暂且不说夜荼靡明显是没有追究此事儿的打算,便说如今苏珞白都已经是颇为客气的行礼致歉了,他也得做出点长辈风范,不能揪着此事儿不放的。 而且此时他心中却更关注的还是夜荼靡方才提及的鹤云仙之事儿,那把伞可不是一件小事儿,若是呈回了宫中,显昭帝必然是会龙颜大悦的…… “父亲,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咱们还是先行用膳的好,”玉长河心中正斟酌着什么,一侧的玉灵娇却是脆生生的唤了他一声,他转眸看过去的时候,便是见着玉灵娇带着几分羞怯之色的看着苏珞白娇声问道:“既然苏世子也在府上,不妨便是留在府上一块用膳可好?” 玉长河是何等人物,若说他还没从玉灵娇那张满是红霞的脸上看出点什么,那是绝无可能的,只是他倒是没有像夜荼靡一样觉得此事儿涉及男女大防有些不太合适,反而却是觉得玉灵娇若是能够有缘与苏珞白成了一断良缘,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所以对此一事儿,他倒也没有故意点破。 虽说他也知晓苏珞白是九洲圣僧预言的五大绝世公子之一,在这九洲之中,是显少有人胆敢明目张胆的对他表示出倾慕之心,可是此事儿余地颇大,被选中之人……也不一定就会是苏珞白的。 第34章 华阳长公主 只是玉长河到底还是想多了,苏珞白乃是康宁王府的世子,而玉灵娇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上的区区庶女,且不说苏珞白会不会真的眼睛瞎了看上了她,便是康宁王府的王爷和王妃也绝不可能会让玉灵娇这么个庶出身份的女子成了国公府上的世子妃。 所以他这一出想法,完全无异于是一出空谈。 至于苏珞白,他今儿之所以会来国公府,其实是因为朝议上的一些事情特意过来寻了玉长河商量的,只是因为事情处理完之后恰恰是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他也是禁不住玉长河的一再邀请才会来了正厅处用膳。 可经过方才一事儿以后,苏珞白却是半点用膳的心思都没了,更是没有任何心思去搭理玉灵娇那频频暗送过来的秋波,他不屑再与这些人打交道,一口回绝之后便是出言告辞了。 玉长河也虽然有心留人,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强留的道理,再加上他心中在思索夜荼靡手上怎么会有鹤云仙的事情,也没有太多多余的心思,索性也就由着苏珞白离开了。 如此一来,这所谓的替夜荼靡特意布置的接风宴,也就因为此成了一出空谈,尤其是夜荼靡这个正主不在,玉国公又明显心事重重,大厅中等候多时的人也是不敢造次,只能匆匆用膳之后退了下去。 这一夜,玉国公府上的众人因为夜荼靡这个嫡女千金回来的事情而各有所思,玉长河思虑鹤云仙,杜姨娘和玉灵娇母女二人则是特意回去仔细商量了一番对付夜荼靡,至于玉衡,也是因为兄妹二人的关系落入冰点而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过相较于玉国公府上这群人的不妙状态,夜荼靡却是没有任何异常,虽然玉衡的事情有些闹心,但是她本就对自己这位兄长是如何模样心中有数,所以事情过了之后也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了。 反倒是因为先前她在十里画廊缠着要让苏珞白出手的事情已经得到一个准确回应的原因,夜荼靡的心情还称得上是极好。 一夜无眠,醒来之后神清气爽,夜荼靡也不管路上碰见的故意过来此处试探的杜姨娘,连着打发一声都懒得便是直直忽视越了过去,门口红鲤早已经备好了马车,夜荼靡便是满意的抱着鹤云仙踏了上去,随后主仆二人便是在杜姨娘快要气的发红的视线中悠悠然出府去了。 红鲤心中了然夜荼靡此趟一行,必然就是要去将这把鹤云仙送回宫中,所以等到马车抵达了长公主的府邸之际,他也是没有半点惊讶。 长公主府上的华阳长公主乃是显昭帝一母同胞的胞姐,姐弟二人虽是身在皇家,但却是有着帝王之家难得的姐弟和睦,说起来这也是因为华阳长公主素来聪慧,当初显昭帝夺嫡的时候她立下了不少功劳,所以即便是如今,显昭帝对于华阳长公主这个嫡姐也是分外敬重。 夜荼靡昨儿才刚刚回了玉国公府,自然是没有那个渠道将鹤云仙直接送入南诏皇宫中去的,所以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将这把伞送来住在皇宫之外的华阳长公主府上便是一个颇为合适的选择。 毕竟依着华阳长公主与显昭帝的交情,得了这把伞后她必然是会第一时间将伞送入宫中的。 由于两府相距的距离并不太近,所以马车如今抵达长公主府上的时候时辰也不算太早了,府上的守门人见着一辆玉国公府标记的马车行来起初还不算纳闷,毕竟玉国公府上的玉灵娇小姐时常回来长公主府上寻了府上的小姐来往,可等他们见着马车之上出来的不是玉灵娇而是一个陌生却又风华绝代的美人之后,一群人便是愣了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不过夜荼靡手上有玉国公府上的令牌,倒也不会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只是这样一来,她在门口等着守门的人进去通报的时候,长公主府门口的一众看客都知晓了她便是玉国公府上七年前走丢流落在外的千金嫡女了。 夜荼靡生的貌美,再加上玉国公府嫡女千金的名头,自然很快便是引开了一众人的观望,夜荼靡对此倒也没有任何不耐的反应,毕竟今儿瞧着鹤云仙这把伞在她手上的人本就该是越多越好。 不过随着这些人流的疯狂扎堆,很快便是有眼尖的人发现了她竟然就是昨儿在长宁街上毁了宋家和谢家两家亲事儿的那位风情万种的美人了。 “我说当时她在长宁街上怎么一直自称阿妩呢,原来她本就是玉国公府的阿妩小姐啊,这名字好像还是钦天监的人取下的,昨儿我竟是没有想到,哎哟喂!” 一人拍了拍脑门嘀咕了一声,很快便是引得一声附和,不过就在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起夜荼靡为何会出现在长宁街道之上毁了宋谢两家亲事儿的时候,夜荼靡已经是带着红鲤一起随着亲自迎出的管家入了府中来了。 既然是公主府,又是一座显昭帝亲自赏赐的宅子,自然是辉煌浩大与皇宫没有什么太大差距的,所以即便是有长公主府上的管家带头,移步的速度也不算太慢,也仍是废了些许时间。 等绕过了三个回廊花园,夜荼靡这才终于瞧着了一贵妇人领着一众婢女急匆匆闯入了自己的视线。 那贵妇人的脚步本有些匆忙,人尚未行至跟前便让人觉得步履如风,她似乎是一眼瞧见了夜荼靡手中的那把伞,随后猛的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声,步履加快,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行了过来。 “当真便是皇上寻了多年的鹤云仙!” 华阳长公主满是惊喜的停在了夜荼靡跟前,脸上神色雀跃,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去看夜荼靡,很显然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鹤云仙上了。 夜荼靡随意扫了一眼,瞧着华阳长公主那一张瞧不出什么岁月痕迹反而仍见惊艳的容颜,这才微微垂眸收敛了眸中的情愫,随后便是在红鲤满是惊讶的注视下行了一个世家贵女惯行的礼节:“荼靡见过华阳长公主。” 第35章 和善 见着有人出声向自己行礼,华阳长公主的注意力方才从那把伞上移开,她微微抬起头来,目光自然的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视线触及夜荼靡那一张足以惑国的容色,华阳长公主的眼中掠过一抹明显的惊艳,随后她才意识到了夜荼靡方才已经是举止端正的对自己行了一礼。 华阳长公主的眉眼之间染了几分诧异之色,她缓了缓心神,方才轻声对着夜荼靡几分不确定的问道:“你当真便是玉国公府上七年前走丢的那个阿妩丫头?” 虽然是问话,但是言语之间的确认却是明显多于质疑的,毕竟夜荼靡那一张面容的确是与当年的玉国公府夫人夜素绾相似至极,再加上她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她的身份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 至于华阳长公主为何会这般问话,其实夜荼靡心中也清楚,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流落在外七年的事情,让得这位长公主不可避免又先入为主的认为她身上不该带着什么大家闺秀的言行举止,所以见着自己这般落落大方的行礼,她心中有些意外也是正常。 夜荼靡一边应了一句:“回长公主,阿妩如今已经有了名字,名唤荼靡”的话,一边也是用目光微不可见的打量了一眼身前的这位长公主。 华阳长公主身为当今显昭帝的嫡姐,年岁自然是不小了,可偏生她是皇族众人,素来养尊处优又处处保养得宜,所以即便是年岁不小也是一身风韵犹存,面容之上竟也没有留下太多岁月的痕迹。 而这位长公主素来待人也算亲和,所以即便是夜荼靡突然冒昧前来,但是她的脸上除了有些好奇之外,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过夜荼靡的话明显是勾起了几分华阳长公主的回忆,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露出一个和善的笑意,随后又伸手牵着了夜荼靡的手轻拍了她的手背,颇有几分唏嘘道。 “果真是你这丫头回来了,也不知你七年时间去了何处,玉国公府这么多年寻不得你,本宫也是不知你这丫头在外受了何等苦楚,好在如今人总算是回来了,日后便好了。” 红鲤见状,眼中明显是带了几分好奇之色,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南诏的一国公主怎么会对着这么一个晚辈这般模样,便是她再为和善,可是这到底也是皇家中人,还是南诏国的堂堂长公主,便是为人再如何和善,总也不至于对夜荼靡这般和善才对啊。 更让红鲤有些纳闷的是夜荼靡对这位华阳长公主似乎也是有着不低的好感度,夜荼靡分明是个不喜与人太过亲近之人,可是如今对着这位华阳长公主,她却是不仅行礼,又露出一抹乖顺的笑意:“荼靡谢过长公主惦念,这七年时间荼靡虽是未曾住在国公府上,但是到底过得也算是相安无事。” 她笑得好看,又由着华阳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亭亭立于人前,一身的气质和容色都惊艳到了极致,不出意外的晃花了一众婢女的眼。 “回来就好啊”,华阳长公主眸光微动,对夜荼靡的态度越发亲近了几分,瞧着夜荼靡容色的眼神中也满是满意之色:“本宫瞧着你幼年时候就是个绝顶的好容色,如今七年过去,果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红鲤万万没想到这位南诏国中地位颇高的华阳长公主竟然是如此一个和善之人,尤其是她对夜荼靡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太过亲近了,先前她因为鹤云仙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夜荼靡,而等见着夜荼靡容色之后,她却是对夜荼靡一下就分外和善了。 看着华阳长公主脸上和善的笑意,红鲤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古怪,可是他一时之间也琢磨不出什么,再出于他对夜荼靡的信任,红鲤索性也就由着二人去了。 简单的寒暄言语之后,华阳长公主这才回到了正题开口问道:“丫头,你手中怎么会有鹤云仙这把伞?是如何寻来的?你又可是知晓鹤云仙这东西有何寓意?” 一连三个问题,可见她对这把伞的确是极为上心的。 夜荼靡也没有任何不耐,风轻云淡的回应着:“不过是荼靡机缘巧合得来罢了,而荼靡今日既然是特意寻来了长公主府上,自然便是知晓这把伞的寓意,有长公主在,想来这把伞必然是会第一时间被送回皇宫的。”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让红鲤上前,将描绘着栩栩如生仙鹤纹饰的紫竹伞颇为郑重的双手呈上。 “倒是个聪慧丫头。”华阳长公主自然不可能听不听出来夜荼靡似乎是无意多说鹤云仙的来历,但是夜荼靡话语间将这把伞送回皇宫的意思也很明确,索性也就没去深究。 她亲自将伞接了过来,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的吩咐管家将其收好,言行举止间都能看出她对这把伞的重视程度。 不过夜荼靡见状,却是难得的露出一抹诧异神色。 在她看来,按照鹤云仙这把伞对于显昭帝的重要程度而言,得了伞的华阳长公主理所应当是会第一时间备好马车前往皇宫一趟,将这亲自把伞送到显昭帝手上的。 可如今的华阳长公主虽然的确极为重视这把伞,却是半点没有要将这把伞立马送回宫中的急切举动,这等反应,倒是让夜荼靡觉得有些古怪。 “你既然是将鹤云仙亲自送到了本宫的府邸之上,本宫必然是会让他安然被送到皇上跟前的,你且放心便是。” 夜荼靡露出些许迟疑神色的时候,华阳长公主明显也是意识到了,她轻笑了一声,语气竟是带了几分难得轻松愉悦。 夜荼靡下意识的凝了凝姣好的眉,心中的奇异感深了几分,然而她便是听的华阳长公主心情颇佳的补充了一句:“至于本宫如今为何不着急将其送回,自然是因为本宫这府邸之上,恰恰是还有一个更加适合送回这把伞的人了。” 夜荼靡闻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片刻的僵硬。 与此同时,一道嘹亮的通报声音自花园外响起——“太子殿下到!” 第36章 云端仙颜沈沐辞 九洲有一传闻,传闻南诏太子沈沐辞面有云端之仙颜,心有如妖之多智,一身清华艳绝,担得起一个世外仙君之名。 这位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身为皇后嫡子,一出生便是既定储君之位,本就生而尊贵,偏生又才华艳绝。 他稚龄时候便以一身诡谲妖智折煞南诏朝野,尚未成年便已冠盖九洲京华,这些年来沈沐辞高居东宫之位,却从未有过半分动摇,自公子榜出世以来,他便是一直稳坐南诏四大公子榜之首,又以其太子之尊,与苏珞白同列九洲五大绝世公子榜。 若说南诏帝都之中最为尊贵的男子,不是龙椅之上高高端坐的显昭帝,反而倒是这位集仙颜与妖智而一身的南诏太子。 只是南诏之中仍有传闻,那便是沈沐辞此人身份虽是尊贵,但是外界见着这位太子殿下真颜的人却实在是少之又少。 传闻沈沐辞虽是身为南诏太子,可却是极少出席朝议,就连每日按照惯例上朝议政的朝臣也极难见着这位太子殿下一面。 偏生显昭帝对于自己这位太子儿子似乎是极为信任,再加上朝议上的事情大多数的时候显昭帝自己能够处置,那种难以处置的事情在朝议之后交到沈沐辞手上之后也会处理得妥当至极,所以久而久之,显昭帝对沈沐辞不上朝议的事情也是没了任何置喙之言。 大抵也是因为显昭帝偏信宠爱而沈沐辞自己虽是多智如妖却素来深居浅出让人捉不住把柄的原因,这位太子殿下在东宫的日子倒是过得极为舒坦,自他出生便即得太子之位已经整整十八年,可这么久的时间,他的东宫高位,却是从未有过半分动摇。 也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南诏坊间将这位太子殿下传的神乎其神,几乎是到了可以将其奉做了神祇的地步。 只唯一可惜的一点,十几年来,见到太子真颜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以至于如今花园处的一众婢女们在听到这么一句太子殿下驾到的声音之后,婢女们心中无一不是感慨了一句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小姐可真真是好命。 听闻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嫡女千金分明已经流落在外七年时间,如今才一回来,便是有缘能够见着了太子殿下真容,也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福分。 只是夜荼靡的反应却是明显没有这些个婢女们一般激动,或者与其说是不激动,还不如说是冷静到了极致。 她身形僵硬的立在原地,整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唯有一双眸子似惊又似诧异的看着前方,明显是一副意外到了极致的模样。 而沈沐辞便是在她如此呆愣的模样中闯入了她的视线—— 并非是寻常人等的青丝颜色,而是纯粹到极致的雪玉白,如瀑的雪发未束,宛若银丝蜿蜒垂落。 雪发之下,映出一张皎洁如月辉的容颜,肤色莹莹,眉宇扬出精致弧度,纤长睫羽勾勒出轮廓惊艳的凤眸,眸中一抹墨色瞳仁似凝聚了时间最纯粹的墨色,高挺鼻梁之下,透出一抹弧线完美的薄唇,唇色樱樱,竟是胜过了万千花色。 他身穿着雪玉色的白色素底锦瑟华服,精致的袖口处用黑金丝线描绘着一抹嶙峋寒木穿枝纹饰,黑白交融间点缀着一点血色寒梅,布料用的是上好的蜀山轻裳锦缎,行走间带着衣袂翻飞,分明是个陌上无双的公子,却又带着尊贵到极致的贵气,一路行来,真真是像极了一个误入了烟火红尘的世外仙君。 云端仙颜,如此一张敌过万千烟火的容色,如此一身凛然无双的华贵气质,可不就是云端仙颜么。 夜荼靡桃花眸中掠过一抹显而易见的慌乱,身形一晃,竟是微不可见的想要退开了一步。 “阿辞来啦,”华阳长公主未曾注意到夜荼靡这边的反应,见着沈沐辞过来,她便是分外亲切的笑了一声:“还不快过来见见姑姑给你说的玉国公府上的嫡千金。” 她领着沈沐辞向夜荼靡行来,言语间的语气分外明快:“这便是你幼时识得的阿妩妹妹了,如今她已经有了名字,名唤荼靡,玉荼靡。” 沈沐辞容色清寒,一张肤色透明得莹莹发亮,他微微抬了抬眸子,似有若无的端详了夜荼靡半刹,低低轻笑了一声:“玉荼靡?便是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你这混小子说的什么话。”华阳长公主见着沈沐辞愿意跟着自己行过来,本来脸上还带了几分笑意的,心中想着这小子果然还是对这幼年时候结识的小丫头念念不忘的,否则依着他那清冷至极又寡言少语的性子,早就已经单独离开了,怎么会如此有闲情逸致亲自来了自己这花园一趟。 方才她见着沈沐辞轻笑一声,原以为这小子是终于舍得开窍了知道和人家小姑娘说话了,却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张口就说人家的名字取得可惜了。 “什么叫可惜了,花开荼靡,这名字取得多好,你瞎说什么胡话。”她开口轻轻叱责了一声,但是语气倒也不重,可见这位华阳长公主对于沈沐辞其实是颇为宠爱的。 沈沐辞挨了叱责,脸上也没有半分变色,仍是笑得惊艳:“姑姑哪里的话,阿辞可是未曾胡言乱语,无非是觉得这位姑娘既然名唤荼靡,当是以夜为姓最是合适,却不想唤了一个玉姓,倒是有些可惜了。” 一语落下,沈沐辞也不待华阳长公主的反应,转眸直直的看着夜荼靡的眼睛,唇角含笑的问了一句:“就是不知姑娘以为本宫所言如何呢?” 夜荼靡见着他靠近,本就有些愣怔的身形一晃,几乎是有些站不住,她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便是又被他这一句话惊住,脑海里蓦然又响起了那一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所谓夜华凝霜,花色荼靡,既然你眼尾又有蔷薇缠枝花色荼靡,你便以夜为姓,唤做荼靡可好?” 荼靡。夜荼靡。 这可是他为她亲自取下的名字呢。 第37章 诡谲妖智 夜荼靡见着沈沐辞靠近,本就有些愣怔的身形一晃,差点一个踉跄跌了下去,她好容易稳住了心神,便是又被他这一句话惊住,脑海里蓦然又响起了记忆之中那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所谓夜华凝霜,花色荼靡,既然你眼尾又有蔷薇缠枝花色荼靡,你便以夜为姓,唤做荼靡可好?” 荼靡。夜荼靡。 这可是他为她亲自取下的名字呢。 夜荼靡一边回想着这句话,再一边看着眼前那人一身料峭雪玉轻裳,衬着雪色长发越发宛若神祇的男子,心中一阵兵荒马乱,而后她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入了神。 直到这个时候,夜荼靡才恍惚发现,原来隔了一世悠长,有的东西消散无影,有的东西磨灭成灰,可终究还有些东西,即便是轮回流转,隔开了生死,竟也还是不能轻易抹去的。 可是她却是从未想过要再与他相遇,至少不是这般毫无准备的在此相遇。 其实夜荼靡不是没有没有考虑过来这华阳长公主府上会不会碰见沈沐辞,但是她一直知晓他为人踪迹诡谲,真真是极为神秘的,即便是她心中知晓他与华阳长公主关系颇亲,但是也明白这两人之间是素来没有什么走动之说的,正因为如此,她心中安心不少。 再加上送回鹤云仙一事儿的确是由这位华阳长公主接手最为合适,所以夜荼靡到底还是寻来了华阳长公主的府邸。 可她却是没有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如此凑巧之事儿,就在她今日突然造访的时候,这位传闻之中素来风雨不动深居浅的南诏太子殿下,竟然也是万分凑巧的来了。 夜荼靡心中一阵慌乱,脑海之中又不可避免的掠过一阵又一阵刀光剑影的画面,这般想着,她艳丽的容色忽而便是苍白了几分。 沈沐辞打量着眼前神色愣怔的夜荼靡,见她虽然极力保持面色平静但是眼中却似乎是藏了万千情绪的样子,琉璃色的眸中亦是掠过一抹深邃之色。 他唇瓣微动,略带深意的重复问了一声:“姑娘以为本宫所说何如?” 夜荼靡被他这一声唤醒,神色一顿,猛的回过神来,桃花眼中的情绪也是在一瞬间便是悉数消散殆尽,夜荼靡克制了微微颤抖的身形,反应迅速的埋下头,模样颇有些乖觉的低低应了一声:“太子殿下所言甚是。” “只是我本来就是以夜为姓,倒是应了太子所言”这句话夜荼靡没有说出口,但是却是忍不住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夜荼靡这般乖觉的反应明显也是有些出乎沈沐辞的意外,沈沐辞自觉自己看人的眼光不差,夜荼靡一身容色艳绝,又是紫裳华服,怎么都该是一位美得张扬的女子,可她如今这般乖觉模样,倒是与她这一身艳丽容色形成了极为强烈的反差,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羸弱乖觉,像是乖巧到了极致。 分明是个狡黠如狐的小丫头,如今却是似极了一只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兔。 沈沐辞眸中闪过一抹兴味,面上的似笑非笑忽而化作了真正的笑意,他这一笑,眼角眉梢渲染的弧度便像是一抹三月春风拂过料峭枝丫一般,似有花色盛开,温软醉人。 “荼靡姑娘这般垂首而立,半点不敢直视本宫,莫不成是在畏惧本宫过于凶残会吃了姑娘不成?”他满是磁性的声音之间也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笑意,偏生话语之间还有些歧义,越发显得他音色绵长,有些勾人。 夜荼靡被这撩人的声音勾得心中发颤,面上却是低眉敛目,仍旧是乖觉得不行的应道:“太子殿下说下了,殿下身为南诏储君,乃是皇族尊颜,荼靡心中敬畏不敢亵渎,而非畏惧殿下。” 她声音轻缓,一字一句不动声色,乖觉垂首目不斜视的模样,当真似极了帝都之中教养颇好的大家闺秀,也显得她的低眉垂首似乎真的只是因为敬重沈沐辞一般。 红鲤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有生之年能够见着这位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素来行事横行霸道,作风嚣张跋扈的夜大人这般乖觉和善的模样,便真真似有如见了鬼一般难得一见。 夜荼靡那般唯我独尊的性子,什么时候给人服软过,便是昨儿夜里设计坑了苏珞白的时候,眼中都是带着桀骜不驯的挑衅的,唯一长宁街上的那一抹装柔弱的斥问,也不过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故作姿态。 可是从夜荼靡刚才的反应来看,她遇见沈沐辞真的只是意外,也就是对他这人毫无所图的,可怎么这一个眨眼,这位嚣张跋扈的夜大人在沈沐辞面前便是如此这般温顺乖巧了? 红鲤心中承认沈沐辞容色艳绝的确是非常人可及,但是十里画廊之中美人如云,昨儿那位苏世子容色也是不逊,更何况夜荼靡自己都是个美得令人发指之人,她是绝无可能会被沈沐辞的容色惑了心神的。 所以综上所述,红鲤也算是看出来了,夜荼靡之所以会这般乖觉模样,绝不可能是被这位南诏太子迷住了,而是纯粹的不想招惹这位南诏太子殿下而已。 只是夜荼靡连着西凉迟昼的摄魂铃都敢夺了,昨儿更是坑得苏珞白咬牙切齿,明显是个不怕任何人的主儿,怎么偏生却是不敢招惹了这位南诏的太子殿下? 沈沐辞虽是是南诏储君,的确是个冠盖九洲极为出色的人物,但是单单一个太子身份,似乎还不至以让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夜荼靡引以为惧吧? 红鲤心下好奇,忍不住的悄悄打量沈沐辞起来。 按理来说红鲤身为九洲第一鬼刀,他若是想要偷偷打量一个人,断然是不可能轻易惊动了谁的,可这次他目光才动,沈沐辞竟是第一时间就觉察了,一刹便是将视线扫了过来。 红鲤躲避不及,两人目光撞了个正着,然后下一刹,红鲤便是清楚至极的觉察到了沈沐辞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带着的浓烈敌意。 第38章 趋避之心 红鲤被这般目光看得有些头皮发麻,这才隐约觉察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厉害之处了,单单只是一个眼神照面便是让他心生忌惮,这样的人,的确不是好惹的。 可笑他方才还想暗中窥探一二,如今却是被逮了个正着了,他心中一阵悔恨,正想着要不要乖觉的行礼掩饰一二,却是见着沈沐辞目光寒凉的扫了自己一眼后,便是重新又落回了夜荼靡的身上。 “本宫方才调侃了荼靡姑娘的名字,姑娘却是半分恼意都没有,反而是这般沉静的应下了,倒是让本宫诸多意外呢。” 沈沐辞的声音颇为清淡的响起,虽是听不出其中深意,却也足够让夜荼靡越发警醒了几分,她微微低垂的余光扫过了一侧脸色变化的红鲤,心中忽而就觉得沈沐辞极有可能是已经看穿了红鲤的身份了。 红鲤身为鬼刀李鸿的时候,出手时候不是易容就是蒙面,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见过他,所以如今南诏帝都之行,夜荼靡才会这般放心的让他以真容示人,只是她却是没想到沈沐辞会对他起了几分兴趣。 她心中微凛,满心都是想着不能让这位南诏太子对自己或者是对红鲤起了什么好奇之心,顿时越发乖觉的应声道:“殿下乃堂堂南诏太子之尊,莫说只是调侃荼靡之名,便是殿下愿意,赐予我夜之姓氏也无甚不可,荼靡感激都来不及,何谈恼怒。” 一句话说的,真真是将姿态低到了尘埃里,见着夜荼靡明显是要避其锋芒,红鲤心中警钟更甚,立马乖觉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沈沐辞分毫。 偏生沈沐辞逼仄的打量视线却是迟迟未去,红鲤也就越发凝住心神,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华阳长公主也是敏锐的觉察到了,听见夜荼靡说的什么赐姓夜氏的话,她的脸色也是一变,只觉得此事儿实在是有些荒谬,便是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 然而她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便是被沈沐辞给率先应下了:“赐予夜姓倒也无甚不可,日后寻了一个合适机会,本宫赐了你便是。” 华阳长公主闻言只觉得眉心一跳,人家“玉荼靡”乃是堂堂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姓做玉氏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沈沐辞竟是这般轻而易举便要替人家府上的嫡女改了姓氏,这是将玉国公府上的脸面往哪儿搁? “阿辞你休要胡来!”华阳长公主心中着急,当下便是恼声叱责道:“荼靡乃是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姓做玉氏乃是天经地义,你这般强人所难,可别是惹恼了玉国公府才是。” 沈沐辞仍是不可置否,他削薄的唇瓣微挑,勾出一抹惑人心神的弧度:“姑姑不必担心,天家赐姓乃是至上荣誉,想来玉国公不仅不会有半分不满,反而还会与有荣焉。更何况这姓氏既然是荼靡姑娘心中所喜,本宫也不过只是成人之美罢了,算什么强人所难?” 一语末了,沈沐辞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夜荼靡微微垂首的脑袋上:“荼靡姑娘你说本宫说的可对?” 夜荼靡隐在纤长睫羽下的桃花眸中越发多了几分深邃之色,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一句应承之言,沈沐辞竟也会如此当真,看他和华阳长公主言语之间的意思,似乎是真的要替她赐姓“夜”姓了? 虽然她若是能够得了皇族赐姓的“夜”姓,不仅是没有任何不合适的地方反而颇为有利,倒也可以乐见其成一番,但若是因为此事儿便是不得不与沈沐辞打了交道,她心中却是万分不乐意的,毕竟夜荼靡实在是打从心底不愿意与这位南诏太子过多接触的。 当初她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就是因为顾及着沈沐辞所以迟迟没有来了南诏帝都,若非是后面因为姜南柯的事情还有苏珞白的那一句应答的确是极为重要,让她终究还是下定决心来了,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足这个地方的。 如今却是好了,她千防万防不愿意招惹的人儿,偏生却是凑巧至极的撞上了。 夜荼靡心中一阵呜呼哀哉,可面上的功夫怎么着都得做的,她仍旧低着头,温顺得不成样子:“太子殿下所言甚是,荼靡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只是大抵是因为夜荼靡受了心中情绪干扰,这话字面意思听着的确是乖觉温婉,可内里终究还是透着几分咬牙切齿的不耐之意,这几分不耐之意便是被敏锐至极的沈沐辞听了个明白。 沈沐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的夜荼靡,见她自从见到了自己模样之后便是一直乖觉垂首而立的样子,心中轻笑了一声。 倒还真是个颇能忍得住獠牙的主儿。 想他沈沐辞身为南诏储君,又同入了南诏四大公子榜和九洲洲绝世公子之列,即便是多年不出东宫,也仍旧是有着被无数人引以为心中倾慕之人的本事,又因为他素来神秘,南诏之中想见他之人更可以说是不在少数。 这些年来,南诏之中多少人为了见他一面不惜趋之若鹜也在所不辞,倒是眼前这个看似张扬却又乖觉得很的夜荼靡让他觉得了诸多意外。 瞧着夜荼靡与自己相见之后的那一番言行举止,哪里有半分关瞩之心,分明就是一副将他避若蛇蝎恨不得速速远离的模样。 果不其然,就在沈沐辞觉察到夜荼靡有意想要避开自己的时候,夜荼靡当真便是颇为应景的提出了请辞之言:“只是此事儿容后再议也不迟,如今太子殿下既然是在此处,不防快些将荼靡带回的鹤云仙送回宫中的好,想来皇上重得元娴皇后遗物,心中也会诸多宽慰。” 夜荼靡说出元娴皇后遗物的时候微微停顿了一刹,似乎是有些迟疑,毕竟元娴皇后是沈沐辞的生母,她心中唯恐提及此事儿难免会触了他的心惹了他的厌恶。 但是迟疑了一阵,夜荼靡还是觉得比起和沈沐辞继续有了交集,她还是果断一点避开的好。 所以她咬了咬牙,到底还是狠心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第39章 太子殿下(pk求收藏!) 果不其然,夜荼靡提及元娴皇后的时候,沈沐辞唇齿间的笑意便是淡漠了几分,他眸光带着几分凉意的落在夜荼靡的身上,竟是许久未曾挪开。 夜荼靡即便是低低垂首,也仍旧是被沈沐辞的打量视线惊了半晌,她微微咬了咬粉嫩的唇瓣,心中也是一阵忐忑。 沈沐辞为人太过诡谲了一些,的确是不负那一身妖智之说,夜荼靡心中深知此人的危险,不愿意与之打了交道,如今终究是不得已搬出元娴皇后也是想要与其划清楚界限。 一片静默之后,夜荼靡敏锐的觉察到了自己头顶上的注视被移开,沈沐辞身形微动,朝着一侧拿着鹤云仙的管家方向行去,似乎是被那把伞吸引了注意力。 夜荼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一边庆幸着沈沐辞终于转移了注意力,一边又对他听闻自己提及元娴皇后的事情还没有动怒而感到几分诧异。 空气中一片静默,让夜荼靡到底是耐不住心底的好奇,想要看看沈沐辞到底是什么反应,她微微抬眸,随着那一缕晃动的雪玉色嶙峋血梅轻裳的方向看了过去。 夜荼靡原以为自己会见着沈沐辞打量鹤云仙的举动,谁曾想到这一眼看过去,却是与那一双淬了几分寒冰碎雪的琉璃色眸子撞了个正着。 沈沐辞并未看他身侧的那把紫竹伞,反而是眸色沉沉的看着夜荼靡,凤眸之中眸色黯然,似乎是蕴含了千言万语说不出的情绪。 夜荼靡被他看的心虚,总觉得自己借用元娴皇后之名也想要惹得他心生厌恶的打算似乎是被沈沐辞给看穿了。 她一时无措,只能再次垂首将自己满是慌乱的神色掩下,故作镇定的开口道:“如今鹤云仙已经安然送到了长公主府上,又有太子殿下亲自送回皇宫,那荼靡也算是放心了,既然如此,荼靡便是不再此处叨扰了长公主与太子殿下,就先行告辞了。” 虽然是心中慌乱,但是片刻调整过来之后,夜荼靡这番辞别的话说的也算是颇为利落,一语落下,她便是先斩后奏的对着红鲤唤了一声:“红鲤,随本小姐回府。” 大抵是夜荼靡这一番请辞之言有些突兀,又或者是夜荼靡提及元娴皇后的事情惊住了华阳长公主,华阳长公主此时尚且愣怔在原地,看着沈沐辞的眸光中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担忧,竟也是一时之间没有开口阻拦夜荼靡离开。 夜荼靡见着沈沐辞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只觉得此地实在是不宜久留,也顾不得在华阳长公主面前的礼数,领着红鲤便是要离开,可她还未来得及转身,便是被沈沐辞忽而开口唤住了。 “本宫倒是不知荼靡姑娘这是有何要事儿需要这般着急想要回了玉国公府?竟是连长公主与本宫的一句应答都不用听了么?” 一声低低的质问声音,音量并不大,衬着沈沐辞特有的宛若玉敲白瓷的清透嗓音,甚至还隐约有些勾人,听着倒也不像是质问,倒像是情人间的低低耳语一般。 夜荼靡身形一僵,离开的步子是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她微微转着身子,却是始终不敢抬头,只能以一个略微古怪的姿态僵硬的立在花园中央。 “劳烦太子殿下担忧,荼靡不过是怕耽误了太子殿下与长公主的叙话时间还有太子殿下将鹤云仙送回的时间,是以才会先行离开,况且荼靡刚刚回了玉国公府上,的确是有事情未曾处理妥当,一时之间失了规矩,还望太子殿下多多见谅。”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已经明显有些不耐了,她本就是个张扬惯了的性子,如今本就是为了躲着沈沐辞这尊大佛才会这般乖顺模样,她在十里画廊逍遥惯了,今儿在这长公主的府邸之上可以说是将前半生的温顺都给用光了,偏生沈沐辞还这般揪着自己不放,实在是气人的紧。 不过她素来心中有数,即便是心下已经颇为不满,但是到底还是没有明摆着透露出来,垂首的样子仍旧是乖觉得很。 华阳长公主这时候也是反应过来了,听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直接明显是颇有深意的对话,她便是立马回味过来夜荼靡方才提及元娴皇后之后便是要溜之大吉的举动明显是惹恼了沈沐辞了,难怪沈沐辞会忽然开口叫住了夜荼靡,看样子此事儿似乎是不能善了了。 一想到这里,华阳长公主便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夜荼靡一副低着头“乖巧受罪”的小模样,心中感慨道,多乖觉美艳的一个小丫头,难得有机会凑到了阿辞跟前来了,却又偏生是个有些呆愣的,提谁不好,偏生要提及元娴皇后惹了阿辞心中不快,倒是平白浪费了她那几分替二人牵红线的打算了。 惹了阿辞不快,素来不论男女都是没几个好下场的,瞧着这丫头这般乖巧模样,倒是让人不忍心了,华阳长公主心中对夜荼靡升起几分怜惜之意,不欲见她真的下场太不好,索性便是难得打圆场的开口道。 “行了,鹤云仙能够安然回了皇家,也是你这丫头的功劳,既然你在玉国公府上还有事情要处理,倒也也不用太墨守成规,便是先行回去了便是,鹤云仙既然是丫头你送回的,本宫自会记得告知皇上一声,不会少了你这丫头的赏赐的。” 这一番话中,不仅是默认了夜荼靡未等她回应便是先行离开的举动,更是几次三番提及鹤云仙,还有皇帝赏赐的事情,明摆着华阳长公主这是在帮着夜荼靡说话了。 红鲤心中也是感激不尽,他都已经觉察到了那位太子殿下的隐含怒意,自然是更能看出来夜荼靡这是极为想要离开此地的打算,如今华阳长公主愿意帮衬说话,倒也不负了夜荼靡先前对她那般礼术周到,颇为尊敬了。 夜荼靡心中也是对华阳长公主多了几分感激之意,连忙应了一声“荼靡谢过长公主体谅”的话,身形不停便是要离开。 “等等。” 第40章 伶牙俐齿的丫头(pk二更求收)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夜荼靡刚刚踏出一步,沈沐辞便是又径直开口唤住了她。 夜荼靡这下终于有些恼怒了,先前她是为了不想和沈沐辞打交道,所以才会一味容忍的避其锋芒,可现如今她已经一再退让,沈沐辞却偏生这般咄咄逼人。 她没好气的扭头朝着他看了过去,语气带着几分压抑的怒火:“敢问太子殿下这又是有何要事儿?” 顿了顿,她下意识的补充了一句:“方才长公主可是亲口允了荼靡离开的,太子殿下莫不是还要寻了荼靡不快不成?”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火气不小,即便是努力压抑,但是言语之间终究也是泄出了几分不耐。 沈沐辞却是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除了第一眼急促而短暂的对视之外,夜荼靡一直便是垂首模样,所以他其实尚未仔细的见着了夜荼靡的容色,如今见她蓦然回头瞪向自己,沈沐辞这才得以将那整张面容彻底收入眼中。 夜荼靡生了一张很美的容颜,细长的眉似极了月下柳梢,一双桃花眸子溢出莹莹鳞光,潋滟生姿,妖冶眼尾处落了一抹缠枝海棠印记,衬着绯色的唇越发红艳动人。 如此一张美得瑰丽的容色,饶是习惯见识了风雨仍能不动声色的沈沐辞,也是忍不住愣怔了一刹。 夜荼靡看向沈沐辞的时候,容颜之上隐含着的浓郁不满之色,越发使得她整张脸都生机勃勃,分明是个獠牙不浅的小丫头,偏生却是使劲压着自己的怒意,瞧着委实有些可人。 见状,丹凤轮廓嵌就的琉璃眸中泄出一抹碎意,沈沐辞微不可见的眯了眯眼睛。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危险模样惊了惊,心中却仍是忍不住的吐槽了一句,这杀千刀的南诏太子,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阿辞,鹤云仙毕竟是荼靡这丫头送回来的,是咋们皇家欠了这丫头一份恩情,想来你父皇得知消息后也必然是重重有赏的,即便是这丫头出言无状,但是定然也非有意,你便是让这丫头离去吧。” 华阳长公主见着气氛不对,不由再次开口帮着夜荼靡说了几句话,她韵味十足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忧心之色,看得出来的确是想帮衬夜荼靡一二。 夜荼靡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她心下微暖,想着华阳长公主虽然其实并非一个生而温婉的女子,无论是为了鹤云仙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她今日待自己实在也算得上是尽心帮衬了。 与此同时,夜荼靡心下也放心了不少,脸上的怒意收敛,不再如先前那般模样,只以为如今华阳长公主都替自己开口求情两次,沈沐辞怎么着都不会再继续为难了自己。 “姑姑这是觉得本宫会伤了她?”沈沐辞忽而语气清淡的问了一句,他眸光仍旧是落在夜荼靡身上,可这话却分明是在问华阳长公主。 华阳长公主微微一顿,正想问沈沐辞这话是何意,那人却是自顾自的轻笑了一声,语气温软如微风轻拂过的岭上花蕊,清透而又迤逦:“恰如姑姑所言,荼靡姑娘既然是替父皇和本宫寻回了母后的遗物,自然便是本宫的恩人,本宫岂会伤了她?” 倒是没想到沈沐辞会这般风轻云淡的提及先皇后和遗物一说,夜荼靡微微一愣,心头仅剩的一点怒意也是荡然无存了,反而化作了些许错愕。 华阳长公主脸上也露出几分不解,她端详了一下沈沐辞的容色,却是发现他神色自若,瞧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动怒,索性便是开口问道:“那你何故一再为难这丫头,她既是有事儿回了玉国公府,你便是让她回去无妨,鹤云仙既是寻回,失了丁点礼数倒也无妨。” 夜荼靡对这位华阳长公主的感激之意又深了几分,皇族面前素来最重礼数,如今华阳长公主却是为了避免她被沈沐辞为难,只说失了礼数也无妨。 沈沐辞眸光流转,将夜荼靡越发放心的模样收入眼中,削薄的唇瓣微微一勾,挑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荼靡姑娘莫不是也以为本宫方才唤住你是在为难你?” 不是为难还是什么,你倒是好意思问出口!夜荼靡被他这么一问,心中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升腾了起来,她瞪了沈沐辞一眼,眼中满是不忿之色,可说出的话却到底还是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恭敬。 “荼靡人微言轻,不敢妄自揣摩太子殿下圣意。” 红鲤看着夜荼靡这模样都替她感到憋屈,但是夜荼靡才是他的老大,人家老大乐意向这位太子爷低头,他便也只能缩着脖子不敢造次。 心中却是想着这太子殿下也实在是作死,依着夜荼靡那从不吃亏的心性,即便是她此次这般乖觉懂事儿,但是私下里指不定会怎么和沈沐辞对着干。 红鲤心中所想沈沐辞自然是不知,他见着夜荼靡从始至终的乖觉模样,心中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低声道:“倒真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夜荼靡拧着眉,不愿意搭理他。 沈沐辞倒也不恼,只语气从容的继续道:“本宫可没有为难姑娘的意思,无非是念着这鹤云仙乃是荼靡姑娘亲自寻回的,便想着带荼靡姑娘一道入宫一趟,如此一来,荼靡姑娘也能亲自得了父皇赏赐了。” 沈沐辞话语从容,一字一顿咬齿清晰,直听得华阳长公主原本染了几分担忧的神色忽而亮了起来,她几乎是带着几分惊喜的重复了一遍沈沐辞的话:“阿辞你的意思是想要带着荼靡这丫头亲自入宫面圣?” 华阳长公主是高兴了,夜荼靡脸色却是刷的阴沉了不少,她唯恐避沈沐辞不及,甚至是不惜连元娴皇后都搬出来了,可如今沈沐辞竟然没有半分发怒迹象,反而倒是好脾气的邀着她一道入宫? 难不成久时不见,这厮当真是转了性子了? 夜荼靡心下嘀咕,面上却是毫不含糊的立马推拒道:“荼靡谢过太子殿下好意,只是荼靡在玉国公府上尚有要事儿处置,荼靡本就堪堪回来,若是回府晚了,只怕会惹了麻烦,恐怕是不能与太子殿下一道同行入宫了。” 第41章 堂堂太子以色侍人(三更求收) 夜荼靡倒是拒绝的分外利落,只可惜却是低估了这位南诏太子的“无耻”程度。 沈沐辞轻笑一声,寒冰碎雪的玉容上渲染出些许不以为然:“荼靡姑娘乃是与本宫一道入了皇宫领赏,又非是与旁人同行私靡鬼混去了,玉国公府上谁能有了置喙之言?” 夜荼靡被沈沐辞的话弄得心中又是恼怒,什么她与旁人同行便成了私靡鬼混了,她觉着自己跟着他这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起入宫一趟才更像是私靡鬼混去了! 夜荼靡正欲开口反驳,沈沐辞那双琉璃色的眸子便是极为精准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况且荼靡姑娘今日是得了本宫之令才入宫去的,难不成本宫有令,他玉国公还敢拒之不应不成?” 这话便是搬出了太子身份截断了夜荼靡的退路了,沈沐辞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诏储君,恰是如他所言,如今既然是他让夜荼靡同行入宫,别说是夜荼靡无法拒绝,便是玉国公本人在此,也只有撺掇着夜荼靡乖乖跟着的道理。 夜荼靡还未说出口的话刹时便堵在了唇齿之间,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她算是看出来了,今儿她越是想要躲着这位南诏太子,这傲娇太子便是越发不如她所愿,非要将她束缚在身边。 夜荼靡脑筋飞速转动,只能再次向着华阳长公主的方向看了过去,如今在华阳长公主的府邸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是不可能与这位太子爷撕破了脸皮直接离开,也就只能仰仗这位长公主再次出言相住了。 沈沐辞似乎是觉察到夜荼靡心中所想,堪若冰肌玉肤的容色微微一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就那么目光兴味的看着夜荼靡,竟是没有要去截住华阳长公主替她说话的意思。 夜荼靡被他看得恼怒,心中暗叱了一声沈沐辞怎么和记忆中的他有些不太一样的时候,便是再也忍不住的皱起眉神色不郁的看了他一眼。 夜荼靡原以为华阳长公主会再次出言帮衬一句,让她不至于被这位太子的“淫威”所压,谁曾想到方才还对她算得上关照的华阳长公主转眼竟是笑得灿烂极了,她对着夜荼靡欢喜道:“既然是太子殿下亲自相邀,荼靡你便陪着一道入宫去罢,况且这鹤云仙本就是丫头你寻回的,跟着太子去了皇宫亲自面见皇上一趟也是应该。” 这次她连阿辞都不称呼了,改称其为太子,这分明就是跟着沈沐辞一道拿他那太子殿下的身份压着她答应了。 夜荼靡心中气急,总算是明白沈沐辞方才那般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到底是何意味了,这厮必然是早就料到了华阳长公主会改口,所以才会等着看她笑话呢。 看沈沐辞那一张惊艳透明的绝尘容颜,分明是怎么看怎么恍若仙君神祇,清风明月好不神圣,可夜荼靡却是硬生生从中看出一股子恶劣性子,竟是让她差点忍不得扑上去揍他一顿。 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总归不能太特立独行的得罪了这位长公主还有沈沐辞,也就只能强迫自己僵持在原地,咬牙切齿的瞪着沈沐辞。 沈沐辞对她的气急败坏视若无睹,绯艳的唇瓣微勾,低声道:“既然国公府上无人阻拦,姑姑也深觉你与本宫同行极为有理,那荼靡姑娘现在便与本宫一起入宫便是。” 顿了顿,他身形微动,一身雪玉色勾染料峭寒梅穿枝纹饰的轻裳划过一抹蹁跹弧度,沈沐辞步履顿在夜荼靡跟前,两人的距离蓦然拉进了不少。 这般言行举止让夜荼靡有些始料未及,她尚且来不及退开,只觉得身前一抹清净绝逸的泠然清香拂过,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竟是让她一时愣怔在了原地。 紧接着眼前蓦然出现一张瑰丽容色,肤色如冰玉,五官亦如鬼斧神工,全然没有半分瑕疵。 那人削薄的唇瓣微挑,琉璃色的眸子如同冰雪晶美,眼尾弧度微弯,泄出些许惊艳笑意,几乎只是一刹,便是彻彻底底的晃花了夜荼靡的眼。 “荼靡姑娘,你可是愿意与本宫同行?” 夜荼靡眸光恍惚的看着眼前这张惊艳笑靥,唇齿挪动,虽是吞吐却也分外坚定的应了一声:“愿……意……” …… 半晌后,一辆华贵却又低调的漆黑沉香木马车自华阳长公主府邸门前缓慢行驶出来,不急不缓的向着皇宫方向行去。 宽敞而又整洁的马车之上,两道人影静默而立。 一人身着雪玉色精致华服,端然而坐,他眼睑低垂,一双琉璃色的眸子隐在纤长的睫羽之下,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一头雪色长发未扎未束,颇为几分随意的洒落肩头,说也奇怪,这般随意散发,理应有几分凌乱才是,然而衬着他那一身冰颜玉容,却是不见丝毫紊乱,只见着几分洒脱出尘,绝逸如仙。 与之端然而坐的姿态形成强烈反差的则是一道曼妙的女子身形。 夜荼靡身着一袭穿幽深凝紫色曳地撒花裙,身姿颇有些慵懒的斜斜依靠在马车车栏之上,婀娜身姿蜿蜒而下,透出一抹褶褶裙幅,随着马车前行轻微的晃动着,宛如月华倾泻。 一人端然之姿,一人慵懒斜倚,分明是两个极端,偏生却有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和谐。 夜荼靡状似无骨的耸拉着一双桃花眸子,然而目光却总是若有若无的从沈沐辞身上扫过,眼中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打量之意。 就这般眸光流连数次之后,夜荼靡的脸上终于带了几分恼羞成怒。 果然还是这该死的沈沐辞生的实在是太过妖孽了一些,这么一张神仙般的容色,难怪自己方才会被惑了心神应了一句不该应的鬼话!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实在是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道:“堂堂南诏太子殿下,旁的本事没有,倒是将这一番以色侍人的本事儿学的极好,荼靡今儿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此言一落,马车上的气氛顿时凝固了起来。 第42章 冰肌玉肤(pk求收) 夜荼靡倒不是自恃胆大才这般言语,无非是被沈沐辞给气的狠了,她本就铁了心的不愿与他打了交道,偏生沈沐辞却是硬生生将她从华阳长公主的府邸拽到入宫的马车里来了。 既然是非要与她作对,那她趁着如今无人嘲讽一二又有何不可。 如此想来,夜荼靡便是越发觉得自己心安理得,即便是马车上气氛古怪得紧,可她心中倒也没什么畏惧之意。 沈沐辞已经掀开了眼睑,琉璃色的眸子一刹潋滟生辉,颇有些认真的看着夜荼靡。 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人看。 夜荼靡原本已经想好了满肚子的等沈沐辞开口之后就能怼回去的话,可却是未曾想到这位神仙美人竟然没有一下子恼怒发火,而只是纯粹的看着自己一句话不说。 她心中憋屈,嘴上越发不客气的道:“你看我做什么,我还能说错了不成?方才你本就是以色诱人才害得我着了道,若非是你,我如今早就已经在玉国公府上歇着了,何故还得跟你这个色胚太子跑一趟。” 方才沈沐辞问她愿不愿意与之同行的时候,实际上算得上一个直接拒绝的大好机会,这话既然是他沈沐辞问出来的,那么她无论如何答了,总归是能让旁人心中有数的,想来她当时若是说出了不愿意的话,当着华阳长公主府邸上那么多的仆人,这位矜贵的太子殿下总归不可能自降身段“求”着她与他同行的。 若是夜荼靡那时候能说出拒绝的话,哪里还会有如今二人在马车上暗潮涌动的画面。 偏生夜荼靡却是头一次着了这厮美色的道,被他那张神仙似的冰玉容颜惑了心神,竟是鬼使神差的答应下了那等荒谬请求。 夜荼靡心中越想越气,一张小脸竟是难得一见的犯出了几缕绯色。 偏生沈沐辞又是个沉得住气的,无论夜荼靡方才如何倒腾,他竟是一直怡然不动的端坐原地,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权贵子弟的凛然贵气,若非是从他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中能够窥见些许深邃之色,让人能够看出他确实是听进去了,夜荼靡心中都有点怀疑沈沐辞这是已经魂魄出窍修仙去了。 她被沈沐辞直直看了许久,起初自己还没发现什么不对,后来夜荼靡才隐约察觉到自己脸上升起了些许滚烫温度,她顿时怒了,抬手便推搡了沈沐辞一把,气急败坏的叱道:“你老看着姑奶奶做什么,有什么话就直说,少在这里神神叨叨的!” 夜荼靡本是随意的伸手推搡一二,谁曾想到她这刚伸出去的手很快便是被人截住了,沈沐辞没费什么劲儿的将夜荼靡那半截挣脱在衣摆之外的凝脂皓腕拽在手中,猛的一带,便是将歪歪扭扭斜靠着身子的夜荼靡猛的拽到了自己身前。 夜荼靡没想到自己的爪子会被拽住,被那一股大力拉扯后,她一个不留神便是跌在了沈沐辞身上。 因为她本来就是斜着身子在马车窗沿上的,如今整个人失重,自然轻而易举的被拉拽过去,这般高度,竟是好巧不巧的让夜荼靡的大半个脑袋堪堪埋没在了沈沐辞胸腔处,撞出一声细微的闷哼声音。 虽然不是很疼,但是这突如起来的意外,却是让得夜荼靡被撞得难免有些七荤八素,她缓了缓神,好容易从那一抹泠然清透的清香意味中清醒过来,她神色一冷,几下下意识的便是要出手, “本宫以色侍人?”沈沐辞却是在此时堪堪是时候的问出一句话来。 沈沐辞微微垂眸,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清澈如寒泉,越发显得他雪肤花颜,美得惊心动魄。 “听荼靡姑娘的意思,似乎是在说本宫容色过艳,害得荼靡姑娘只看了匆忙一眼便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决定?” 这话问的倒是实诚极了,夜荼靡一时错愕,手上的动作僵住,实在是无法想清楚沈沐辞怎么会这么自觉的点出刚才那出乌龙的关键所在。 然而很快夜荼靡便是知晓原因了,原来这厮性格果真是极为恶劣的,沈沐辞这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是在替她方才的晃神正名,然而真正的重点其实还是在下一句。 “可是本宫与荼靡姑娘的容色不相上下,那为何本宫瞧着荼靡姑娘看了如此之久而并非只是匆忙一眼,却也未曾色令智昏的说出了什么损害自己利益的话就了?” 此话虽然是在夸夜荼靡容色足以与“云端仙颜”之称的他聘美,可是最为关键的还是在于他那所谓的色令智昏一词。 而且有着他口中所说的匆忙一眼和看了如此之久的鲜明对比,沈沐辞这分明就是在一针见血的说夜荼靡胡说八道——本来就是夜荼靡自己不知为何晃了心神,如今却是将她那一时利落答应的事情算到了他的头上。 换句话说,也就是等同于是在嘲讽夜荼靡自己色令智昏禁不住诱惑害得自己跟着他来了,压根就与他的容色毫无关系。 再加上他方才的确是沉默着看了夜荼靡许久,除了被“气到了”的拽住了她的手指外,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举动,便越发显得夜荼靡压根就不是什么清心寡欲之人,不仅不算清心寡欲,反而还是个一见到美色就自己坏事儿的愚蠢色胚! 夜荼靡方才还面不改色的骂了沈沐辞一句色胚,如今这称呼便是一下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了,这般打脸实在是有些发疼…… 夜荼靡脸色瞬间难看极了,一边不搪塞的骂了一句:“荼靡奉劝太子殿下还是少在此处胡言乱语的好,我可还是玉国公府上尚未出阁的嫡出千金,”一边又挣扎着想要从沈沐辞的身上起来。 然而待这一阵挣扎动作之后,夜荼靡方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这一番挣扎期间,竟是不知何时已经弄散了沈沐辞大的半个衣襟,露出了些许莹白色肌肤。 冰肌玉肤,竟然煞是好看。 第43章 白日宣淫?(pk二更求收) 细长的颈项宛若冰玉雕成,肤色莹白透着华滟之辉,黑金丝线和素玉底色对比鲜明,衬着沈沐辞胸膛的些许莹润,实在是晃人心神得紧。 夜荼靡神色忽而就僵住了,脸上迅速可见的涌上一抹绯色红晕,她猛的直起身形,神色羞恼的叱骂道:“你这是耍的什么登徒子的把戏,如今青天白日的,太子殿下这是要毁人清誉不成!” 夜荼靡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有趣,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想要争一争口舌之快,如今见着这么些许莹白肤色,人倒是老实多了,连那双随意打量的桃花眸子也规矩了不少,没在四处流连了。 沈沐辞却没轻易放过她,唇齿间溢出一抹轻笑声音,颇有深意的看了夜荼靡一眼:“荼靡姑娘倒是惯会倒打一耙,本宫除了方才抬手拦住了姑娘袭过来的手外,从始至终都未有过多余动作,姑娘自己弄乱了本宫的衣裳,倒是责怪本宫要毁了姑娘的清誉了?” 夜荼靡此时虽是没有与之对视,可也能觉察到他言语之间的轻微嘲笑,她又在心里低低咒骂了一句,口不择言的应道:“若非是太子殿下一味盯着本姑娘看,垂涎本姑娘的美色,我又何至于会对殿下出手,说到底还是太子殿下自食其果罢了。” 只不过这一言说出,夜荼靡的脸色倒是越发红润了几分,似乎她也是知晓,她若是在寻常人跟前自持美色还好,可在沈沐辞这个容色丝毫不逊于她的人跟前,说什么垂涎自己美色的话就有些……太自以为是了。 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断无收回的道理,夜荼靡索性也就佯装一副不觉不合适的自然模样,唯有耳尖的那一抹殷红到底还是泄露了几缕心境起伏。 夜荼靡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迎接沈沐辞不客气的嘲讽了,谁曾想到那人却是并未急着应她,马车之中竟是陷入了些许诡异的寂静之中。 夜荼靡没听见他应答,却是听见细微的衣裳交叠摩擦的细碎声音。 夜荼靡在十里画廊听惯了这种指腹摩擦衣裳的声音,脑中不可避免的升起几分旖旎之意,她心神一凛,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扭头瞪了过去。 “你别以为你是太子就真敢这般肆意妄为,光天化日之下你这还是想要白日宣淫不成……” 然而触目所及,夜荼靡却是猛的一愣,刚欲说出的话一刹便是僵硬在了唇齿之间。 只见沈沐辞微微抬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拂过修长颈项,宛若拈花一般优雅至极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襟,一举一动都矜贵雅镌到了极致。 虽然人家却是实在触碰衣裳,但夜荼靡脑中以为的是他在宽衣解带,偏生沈沐辞却不过是在整理衣襟,这样一来,她便算是闹了个不小的笑话了。 夜荼靡气的差点先咬碎了一口银牙,心中却是将怒火牵连到了另一人身上,心中不断咒骂着,都怪十里画廊那个该死的安扶苏,整日里作死的摆弄衣裳,让她都产生些许心理阴影了,如今闹出了这般乌龙,也不知这人心中会如何笑话于她。 沈沐辞轻睨了一眼身形僵硬的夜荼靡,冰雪般莹透的琉璃凤眸上带着几分促狭之意,音色撩人的反问了一句:“白日宣淫?” 夜荼靡脸色阴沉,一张桃花眸中怒意凌然,大有一副沈沐辞若是继续说下去她就要与之同归于尽的慷慨就义的模样,偏生那太子爷似乎又不是个看得懂眼色的,他将纤长手指从颈边移开,随意的甩了甩衣摆,恰如拂去一抹落花般随意。 “本宫不过是整理衣裳,荼靡姑娘便以为本宫是在白日宣淫,到底是本宫举止出格,还是姑娘心中自存旖旎,本宫倒也是好奇得紧呢。” 他话说的清浅,眸间的轻嘲却是明显,夜荼靡被他说的心中一噎,自知理亏,一时没接上话,心中也是暗叱自己不知是怎么着了这个伪神仙的道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弄巧成拙。 罢了,她又不是不知这人是个何等恶劣性子,本来她就不欲与之过多交集,如今何必又为了些许口舌之争平白惹了这位太子,等着入宫出来之后,她就不信这位踪迹神秘的太子殿下仍有这般闲情逸致和她有了交集。 这般一想,夜荼靡心中便是释然多了,竟是乖觉至极的没在与之搭话,倒是挪了挪身子,离沈沐辞略微远了些许。 夜荼靡的情绪收敛得极快,方才还张牙舞爪满是怒意,如今却是安安静静的缩到一侧了,一如她先前在华阳长公主府上乖觉温顺的模样。 沈沐辞看着她这骤然落差,削薄的唇瓣笑意深了些许,倒也没有继续开口为难,更何况夜荼靡如今又委实安分,不再若先前那般一再打量自己,沈沐辞索性便也没有追究,阖上纤长的睫羽,也不再多言。 夜荼靡对沈沐辞突然安静下来的举动也有几分好奇,不过这次倒是自制力极强的没再看过去打量,她冷哼一声,也闭上眼思索事情去了。 马车内倒是安静下来了,可马车外的红鲤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波涛汹涌,红鲤不可能看不出来夜荼靡对这位南诏太子唯恐避之的态度,偏生这位太子殿下却是好手段,不仅是没让夜荼靡如愿,如今反倒是带着人共乘马车来了。 沉香木的马车隔音效果虽好,但是架不住红鲤一身功力极高,再加上夜荼靡和沈沐辞说话之际并没有刻意的压低了声音,两人的对话倒是清楚的落在了紧随马车之外的红鲤耳中。 红鲤自然也是听出来夜荼靡在沈沐辞跟前又闹出了笑话的事儿了,他心中一动,正欲开口搭话,一侧的沐一却是冷冷看了他一眼。 眼中不乏警告之色,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阵凌然威慑之力。 红鲤心神一动,立马运功将那一身威慑的试探抵挡开来,一个来回之间,他脸上的神色便是严肃极了。 果然不愧是南诏太子身边的侍从,这一身功力,竟是能与他不堪上下了! 第44章 平秀公主沈毓柔 因为震慑于沐一的一身功力,红鲤倒是难得的没有造次,一路行到皇宫门前,红鲤都安静得紧。 夜荼靡自然也是听到马车外的动静了,不过她本就知晓沈沐辞身边这个沐一侍卫的身手,又存了心思想让红鲤长点谨慎记性,倒也没有多管。 东宫的马车并没有如旁人一般停在皇宫门口,反而是一路畅行无阻的入了皇宫。 夜荼靡并不意外,沈沐辞身为元娴皇后唯一的嫡子,可谓是占尽了显昭帝的龙恩宠溺,早在沈沐辞幼年时候,显昭帝便亲自下了赦令,特许太子车驾可直行皇宫,不用如旁人一般需要在宫门前下驾步行。 马车一路不急不缓的行着,入了皇宫之后,倒也没什么外人,除了各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等人的见礼声音之外,整个路程也都还算是安静。 然而半柱香的时辰过后,马车外却是忽而传来几道女子轻细的议论声音。 虽然是女子发声,也因为隔得稍远而显得有些模糊,但也并不妨碍耳目极佳的夜荼靡清楚的听见那群人中的交谈,只听得一道细长的女音带着几分疑问语气低声道:“那是太子殿下的车驾?” “黑漆沉香木,东宫马车的徽记,的确是太子哥哥的车驾!”又一道带着几分激动的女子声音传来,看样子这人对于见着沈沐辞车驾一事儿是相当欢喜的。 不知是否自觉有些失态,那人微微轻咳了一声,但仍旧是声音雀跃的道:“既然是有幸遇见了太子哥哥的车驾,咋们便一道过去见个礼吧。” 而一众旁人对于这个女子的提议似乎也没什么异议,皆是附和着应道:“公主所言甚是,既然是太子车驾,咋们理应该是过去见上一礼。” 这般说着,那群女子方向便是如期传来了一阵繁琐的脚步声音,看样子竟是真的要过来行礼来了。 沈沐辞似乎也是注意到了此处的动静,一双清隽的眉羽微不可见的蹙了蹙,便是阖着凤眸,也透出一股子明显的不郁之色。 夜荼靡堪堪睁开眸子,便是将沈沐辞的这一番皱眉神情收入眼中,她本就已经在马车上闭眸假寐了许久,又因为先前的事情一直不愿意搭理沈沐辞,所以多少有些无趣了。 起初她听着这几道声音本来也是有些不耐,如今见着沈沐辞这般模样,她却是心思一转,一时起了玩心。 恰是此时,沈沐辞清冷凉薄的声音已经是自他唇齿之间溢了出来,他神色没什么起伏的吩咐着沐一:“不用搭理这群人,直接去父皇的御书房。” “等等!”夜荼靡哪里甘心看着沈沐辞这般逍遥离开,今儿她在沈沐辞的手上吃了不少亏,便是攒足了劲儿要与他对着干,夜荼靡眸光滴溜一转,立马便是转首对着沈沐辞笑道。 “太子殿下,荼靡也算是久时未曾入宫了,对这宫中声景倒是好奇得紧,只可惜今儿却是一直坐在马车上无福见识一二,不知殿下可愿看在鹤云仙的份儿上满足荼靡这个小小心愿,能够带着荼靡一道下了车驾步行?” 本来夜荼靡其实是最是不屑什么挟恩已报的事儿的,偏生今儿她今儿在马车上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不与沈沐辞作对她心中便是实在不舒服,如今便只能是用这鹤云仙来做文章了。 不过这把伞当初之所以会落在她的手上,那也是她换了小半条性命得来的,用来让沈沐辞答应一个下马车陪她步行的条件,倒也不算是太过分。 思及如此,夜荼靡倒也不再心虚,反而是心安理得的笑了笑。 沈沐辞听见她的话,本来一直阖着的眼睑动了动,纤长的睫羽微煽,将那双狭长的凤眼缓慢优雅的睁开,随后琉璃色的眸子便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彼时的夜荼靡一双桃花眼瞪得圆溜,就那么直直的看着沈沐辞,澄澈的瞳孔就像是倒映了一池春水一般潋滟生姿。 这般目光,半点瞧不出二人之间先前的水火不容,反而倒是一副哥俩好交情深,凡事儿好商量的模样。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看着,难得心理强大的没有红了面颊,她压着心底的那点小九九,唇红齿白,笑得分外好看。 “太子殿下这般温润心善,想来是不会拒绝了荼靡吧?”女子眉眼弯弯如皎月,竟是看得沈沐辞眸色一顿,凤眸中蓦然染上些许深邃之色。 夜荼靡见沈沐辞没有应声,心中低骂了一句这人果真不是个好忽悠的,不过她倒也不急,因为此时她已经清楚的听见了那一群女子匆忙靠近的错落声音。 便是沈沐辞不欲久留此处,可是只要有人过来见礼,那自己若是想要停下来搭话,这沐一总归是不好直接阻拦的。 夜荼靡心中算计着,果然是不负希望的听见了马车外传来一道娇柔妩媚的女子声音。 “毓柔见过太子哥哥。” 随着这一道女子声音落下,几道清脆娇媚的女子声音也是一一紧随着行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夜荼靡起初远远听着这人说话的时候便觉得有些耳熟,如今听见她自称的毓柔名字,夜荼靡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了。 原来是显昭帝名下的一位养女,南诏唯一一位没有皇族血脉关系却也荣尊公主之称的平秀公主沈毓柔。 至于那些个自称臣女的人,一个个声音虽是有些兴奋,但是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紧张颤栗,明显是被沈沐辞的太子之威震慑到了,夜荼靡没有从中听出什么值得重视一二的人物,便是知晓这些个臣女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应当算不得什么过于出挑的贵女了,索性便是将注意力悉数放到了沈毓柔的身上。 夜荼靡依稀记得自己和这个女人之间有过一些遥远的交集,只是那交集似乎不太怎么美好,所以在听清楚她的声音之后,夜荼靡的眉羽便是下意识的蹙了蹙,方才还想要折腾沈沐辞的心思竟是难得一见的收了一收。 她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这位没有皇族血脉但却有着公主尊称的平秀公主,似乎是爱慕极了沈沐辞的—— 第45章 太子车驾(pk加更求收) 夜荼靡心中正思衬着,却是听得一侧沈沐辞转开眸子,神色清润的问了一句:“荼靡姑娘方才是说想要本宫陪着你下车驾步行?” 夜荼靡回过神来,听见他说的话后便是下意识的冷嗤一声。 这时候你倒是知晓征求我的意见问我话了,先前我那般暗示想要回了国公府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善解人意的征求我的意见?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心中不郁,忽而就开始怀疑起这位太子殿下前后转变的原因来了。 方才这位太子殿下对她分明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如今却是这般好心的问起她心中所想来了,莫不成是沈沐辞是因为听见外面有美人说话,所以才想要假借她的话让他得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和美人交谈? 这般一想,夜荼靡的神色就变得暗沉了不少了,心中忍不住的将沈沐辞骂了一顿,这个该死的沈沐辞,便是生的神仙般俊美又如何,仍旧是个见着女子就迈不开腿的色胚罢了,可他招惹桃花也便罢了,偏得还要借她的手去招惹,纯粹的将她当成牵红线的媒介了,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夜荼靡觉得自己想的很是有道理,所以半点不想回答沈沐辞的话,索性便是一句话也不说,只用一双染了几分戾气的桃花眸子分外不善的看着他。 没听见夜荼靡的回答,反而被一道不善视线直直盯着,沈沐辞脸上也难得一见的浮现出些许错愕之色,他再次将视线落在夜荼靡身上,目光清寒而又认真的直直看着她。 虽然也是没有说话,但是神态举止俨然都是一副等着她主动回答的模样。 夜荼靡不习惯被沈沐辞这般瞧着,不由微微抿了抿唇,心中更是隐约多了几分纠结之意。 其实最初没有意识到说话之人是沈毓柔的时候,夜荼靡的确是想要借着这群人给沈沐辞寻了几分不快的,可如今为首之人成了这位平秀公主,她便是不知为何忽而没了那般兴致了,反而是升起一个下意识的想法,就是不愿意让沈沐辞和沈毓柔二人相见。 她心中一阵迟疑,所以即便是被沈沐辞注视着,仍是没有乖觉应答。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沉默得确实有些久了,沈沐辞那张风月艳绝的容颜上终于浮现出了些许寒凉之色,他微微蹙起眉,语气透着些许冷凝的道:“本宫在问你的话,问你是不是确定想要下车驾步行,你好生应答一句。” 这话其实并没有太深的冷意,最多也不过是等了半天没见着反应的轻微不悦,可听在夜荼靡耳中,就显得沈沐辞颇为迫不及待的想要下马车一般。 夜荼靡不知为何听得有些火大,心中一阵奇异之感,正欲开口反驳回去,眸光却是撞见了沈沐辞那张俊雅无边的容色。 她猛的回过神来,正欲升腾而起的怒意消散,化作了几分复杂几分古怪。 她分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远离此人,为何还对他的事情这般上心,况且如今不过只是一个沈毓柔而已,连千家嫡女千燕婉都比不得的人物,何故能够让她动了怒意。 如此回神,夜荼靡便是立马变了神色,不再若方才那般神色阴沉,唇角蓦然换上一抹嫣然笑意,对着沈沐辞笑道:“太子殿下不是已经听见了荼靡说的想要见识见识宫中盛的话么,自然是要下车步行,如今殿下这般相问,莫不成便是应了荼靡了?” 沈沐辞似乎没料到夜荼靡神色转变如此之快,这丫头脸上方才分明染着几分压抑的怒意,瞧着一副怒火不小的模样,如今却是笑得风华惑人,一番变脸快到了极致。 不过既然已经得到了准确的应答,沈沐辞倒也没再去细思她前后态度的转变了,而是微微颔首,神色温软了几分,对着马车外的沐一吩咐了一声:“停”。 沐一自然是将马车内二人的对话听进去了,起初就有意的放慢了车速等着沈沐辞吩咐,如今一听沈沐辞说话,立马便是勒住了缰绳,让马车停了下来。 沈毓秀领着一众贵女宫婢等在外面,方才她们的行礼沈沐辞并没有回应,马车也没有停下,但是她眼尖的见着沐一将行车的速度放慢了,所以心中也是满怀憧憬的等着马车彻底停下。 如今见着马车果然停下来了,她脸上立马便是涌上喜色,也不管有没有得了沈沐辞让她们不必行礼的赦令,迈开碎步,神色欢喜的小跑追了上来。 她一边碎步轻快,一边雀跃的道:“毓柔看太子哥哥这马车去向,莫不成是要去父皇的御书房么?” 一句话的功夫,她便是站在了沈沐辞的马车跟前,一张小脸面含春色,几分羞怯又几分兴奋的立在外面。 她微微抬眸,眸光带着几分缱绻的直直注视着马车,脸上的期许之色不言而喻。 她是难得见着东宫的车驾在人前停下,所以总是觉得沈沐辞会下了马车。 这般想着,沈毓柔脸上的期待之色便是越发深了几分,而当她见着马车车帘被一双修长透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掀开的时候,一张明媚小脸上更是绽放出了止不住的笑意。 她径直忽视了沈沐辞一直以来都未曾搭理自己所说之话的事实,仍是压低了声音几分娇媚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然而很快她的笑意便是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沈毓柔此时已经是亲眼见着了那率先从马车车厢出来的人——那人并非是她心心念念的太子哥哥,反而却是一个身穿紫色华服,身段婀娜的美艳女子。 只见那女子微微垂首,暂且看不清容色,但是她举止却是没有半分拘束,不似寻常女子一般矜持的由人扶手牵引而下,而是轻轻一跃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举止轻盈,身姿轻快,幽紫色的裙幅在落地的时候荡开些许涟漪,活像是一袭蔷薇荼靡盛开了一般。 沈毓柔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满脸的欣喜化作了凌然怒意,满是不郁的叱道:“你是哪里来的女子,竟是这般不知廉耻闯了太子哥哥的车驾?” 第46章 太子哥哥我们走吧(pk求收) 夜荼靡对这位平秀公主隐约有些映像,因为知晓她的性子,所以在跃下马车之前也算是有那么几分心理准备。 但当她切实听到沈毓秀这般带着娇纵又怒意盎然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夜荼靡唇角仍是忍不住抽搐了几分。 沈毓秀好歹也是南诏帝都的一国公主,哪怕并非是皇室血脉,可这天家姓氏的荣宠还是关系在身上的,不曾自知也便罢了,说起话来竟然还是这般口无遮拦,难不成真是这金枝玉叶做久了便忘了自身能耐不成? 哪怕自己于她而言再如何眼生,总归也是当着沐一的面光明正大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的,稍微动动脑子都能想出来即便不是与沈沐辞有些交集之人,也必然是得了沈沐辞亲口允许,的,怎么着都会想通其中关键,便是看在沈沐辞的份儿上,也必然是会给了她些许薄面的。 沈毓柔倒是会说话,张口便是一句“不知廉耻”,不仅全无半分脑子,反而倒是将皇家公主的修养败坏了一半儿了。 夜荼靡原是一心想要避开沈沐辞,所以才会对他一再容忍,可她沈毓柔是个什么人物,竟然也有那个胆子胆敢辱骂她不知廉耻? “还请公主殿下慎言”,一侧的沐一也是反应过来沈毓秀话语间的不对劲了,他脸色一变,立马沉下脸警告了一声:“玉姑娘是我家殿下的贵客,公主还是恭敬些的好。” 堂堂一国公主,却是在皇宫之中被一位随行的侍从出言警告,若是寻常人必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偏生这侍卫换成了沈沐辞身边的沐一,此事儿便是不算太过稀奇了。 太子身边的贴身侍从沐一并非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卫,他本就是出身不低的世家公子,无论是文韬武略还是一身计谋手段都是极佳,当初在南诏帝都也是颇为受人尊崇的世家公子之一,即便是后来机缘巧合被沈沐辞收入麾下,但是众人对此人还是颇为尊崇敬畏的。 “恭敬什么?本公主乃是南诏公主,何故需要对这么一个狐狸精恭敬?” 见着沐一为了这么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勾引太子的女人说话,沈毓柔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下意识的反驳道:“还有沐一,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谁都知晓东宫的车驾除了太子哥哥之外谁也不能沾染,没想到却是这般胆大包天,竟然胆敢自作主张让一个不知身份的狐狸精上了太子哥哥的车驾!” 东宫的车驾的确不是旁人能够沾染的,莫说是沾染,便是有人稍微靠近了几分都会被东宫之人教训一顿,沈毓柔并不觉得,又或者是潜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这么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眼生女子有能耐坐上了沈沐辞的车驾,因此便觉得此事儿是沐一在自作主张,方才这般底气十足而又怒气冲冲的问出了口。 夜荼靡闻言,眉梢也是微不可见的挑了挑,慢悠悠的抬眸扫了沐一一眼,瞧着后者也一份脸色怪异的模样,她的唇角便是带了几分对沈毓秀的讽刺之意。 虽然她下了马车的最初本意不过只是为了为难沈沐辞,但现如今这位公主殿下毕竟找的是自己的茬,想到这里,夜荼靡便是觉得有必要自己出马解决一下。 只是她正欲开口反驳一二,身后便是传来了一道迤逦宛如清泉落石的惊艳声音,竟是沈沐辞忽而说话了。 “沐一”沈沐辞就着沐一挑开的车帘身姿优雅的下了马车,露出一身清隽华贵而又泠然惊艳的身形,以及一张玉容花貌般精致的容颜。 三千银丝衬着雪玉华服,越发显得他整个人身姿颀长,隽美俊逸宛若神祇临世。 沈毓柔一刹便看直了眼,杏花眸中映出了浓郁的爱慕之色,又是下意识的欢喜轻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沈沐辞却似乎是未曾听见这么一声呼唤声音一般,他的目光径直锁着夜荼靡,举步便是朝着夜荼靡和沈毓秀二人所在的方向行了过来。 步履游移之间,传来他那素来寡淡没什么起伏的下令声音:“本宫今日步行去御书房,你且将马车先行行驾回东宫。” 沐一是隐约听见了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在马车之内的对话的,自然也是心知沈沐辞此举其实就是在应和夜荼靡先前所求,所以倒也没有太多意外。 他办事儿效率不低,所以沈沐辞下令之后,即可便是领命消失了,动作敏捷,委实是训练有素。 沈沐辞对此无甚意外,叫人离开,方才神色寒凉的收回目光拂了拂衣袖,步履随意的停在了夜荼靡身侧。 沈毓柔还是头一次这般近距离的见着沈沐辞的容色,即便是有着身份之便的缘故,使得她比常人容易见着沈沐辞一面,但是因为沈沐辞深居浅出极少在人前露面的性子,她见着他的时候也委实是屈指可数,尤其是像如今这般站在离她这般相近的机会,说是千载难逢也不为过。 距离相距得近,沈毓柔便是越发看清楚了沈沐辞的容颜——五官精致到了极致,无一处不似鬼斧神工雕就,无一处不是神仙般俊美到了极致。 这下她便是再也顾不得去搭理夜荼靡的事情了,一门心思全数扑在了沈沐辞的身上。 等反应过来素来踪迹神秘的沈沐辞今日难得要下了东宫车驾步行去御书房,沈毓秀更是满心欢喜,她甚至还自以为是的觉得沈沐辞今日这般反常举止,极有可能是为了自己。 抱着这般想法,沈毓秀便是忍不住红了面颊,掐着嗓子满是羞色道:“太子哥哥这是要步行去御书房吗,毓柔今日也恰是无事儿,不知太子哥哥可容毓柔陪伴同行?” 她说完这话的时候,便是下意识的朝着身后那一群原本是跟在她身侧,后来却是因为她小跑跑开而未敢追上来的仍留在原地的一众贵女看了过去。 那些个贵女遥遥看了沈毓秀的言行举止,自然也是明白了其中深意,即便是心中万分好奇这位背对她们的太子殿下的容色,可是因为沈毓秀在此的原因,到底也是没敢造次,赶紧乖觉的行礼退了下去。 沈毓柔见状,得意的勾了勾唇,方才转首对着沈沐辞柔腻一笑:“太子哥哥,我们走吧。” 第47章 辣手摧花与本宫陪你 沈毓柔原是姓贺,名为贺毓柔,乃是南诏平南将军贺华膝下嫡女,贺华其实并非是个控色节制之人,即便是常年戎马边塞,流连过的女子也是数不胜数,但是因为府上的夫人手段凶悍,即便是女人众多,贺华膝下也就唯有贺毓柔一个女儿。 贺华虽然不太喜欢自己夫人的强硬手段,但是她的一系列作为倒是将府上内宅治理得极为妥当,一直以来没闹出什么幺蛾子,那些流连过的女子也是没有大闹出来损及他的颜面,如此一来,贺华对自家夫人也算是敬重有加,对这个唯一的女儿自然也百般宠爱。 府上唯一一姝一枝独秀,又是生身嫡母掌权,生父百般溺爱,贺毓柔的性子娇纵程度可想而知。 至于她为何会成为了南诏皇宫中一位没有皇族血脉的公主,此事儿自然是与贺华有关。 贺华麾下有着先皇给予的十万平南大军,手握重兵,在朝中地位也算是举足轻重,可当初皇子夺嫡的时候,这人却并非是站在显昭帝这个正统太子这一方的。 显昭帝虽是太子之身,颇得臣民之心,手底下的谋士也极多,但是当时却是缺少足够的兵力,思来想去,也就只能将主意打到了最好收买的贺华之上。 身为太子的显昭帝为此派出一名谋士,命其连夜出了东宫,赶往平南大军营帐见了贺华一面,两人密谈一夜以后,贺华答应入了显昭帝麾下,但是唯一的一个条件就是事成之后贺毓柔需要入了皇宫,以公主之尊长大,以后也必须要从一众皇子之中择选夫婿。 此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一个公主之位,皇族之子的姻缘便可将十万平南大军收入麾下,显昭帝自然是没有不应的道理,于是待他登基之后,便是如约赐了贺毓柔皇族姓氏,将其接入宫中教养在了太后身下,给了平秀公主之称,沈毓柔这便是在皇宫之中安定了下来。 她自小在南境将军府上受尽宠爱,即便是入了皇宫,也有着太后照拂和自家父亲兵权所罩,自然便是越发娇纵蛮横,养成了一副比真正的皇家公主更加目中无人,想要什么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手的性子。 又因为她是为将军府上的子嗣,本就不是文绉绉的性子,所以完全不若寻常女子一般知礼矜持,以至于如今见着自己的心上人出现的时候,她便是主动极了。 只是主动归主动,但是这般不待沈沐辞回话应允便自作主张的说出了“我们走吧”的话,也实在是愚蠢得让夜荼靡忍不住侧目一看。 方才她瞧着这姑娘问了一句“太子哥哥可容毓柔同行陪伴”的话,还以为她虽然娇纵,但多少也是个有脑子的,如今瞧来,果真还是高估了这位在蜜糖罐子里一路泡养长的的娇纵姑娘。 她心中尚且觉得此女愚不可及,更何况是素来只与聪明人打交道的沈沐辞…… 夜荼靡对这位平秀公主本就无甚好感,再加上一碰面就被对方说了一句不知廉耻和狐狸精的鬼话,更是多了几分不喜之心,她本来还有些回应一二的心思,可现如今却是忽而有些怜悯她了。 毕竟得罪了沈沐辞的下场,似乎都并不如何是好,如此一来,她直接看戏便是,倒是完全用不着出手了。 夜荼靡的心中所想沈毓柔自然是无从得知,她欢欢喜喜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却是未曾见着沈沐辞动身,于是便是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拽沈沐辞的衣摆,语气还带着几分娇羞之态。 “太子哥哥,毓柔难得见你一次,今日却是头一次与太子哥哥如此之近,毓柔心中好生欢喜。” 一个女子这般主动,若真真是郎有情,妾有意成就了一道良缘,夜荼靡倒还能钦佩一二,可关键的是这位公主殿下完全不懂看人脸色,也不管人家是何想法,一个劲儿的往上凑,这纯粹便是与倒贴无异了。 夜荼靡微微摇了摇头,为这位不仅无视了沈沐辞的应答更是随意动手动脚的平秀公主微微默哀了几分。 下一刹,夜荼靡便是不出意外的见着了沈沐辞猛的一会挥衣袖,完全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将沈毓柔掀飞出去,沈毓柔甚至还没有碰到沈沐辞的衣摆,便是已经一声惨叫,狼狈至极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 “太子哥哥!”她惨叫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便是万分委屈又万分不可置信的朝着沈沐辞看了过来,喉咙间发出一声委屈的哭喊声音,脸上却是忍不住的苍白了几分。 沈沐辞此时却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似乎动手的人压根不是他一般,抬步便是直直的掠过地上的人直直行了过去。 从始至终,沈沐辞不仅是一句话没说,便是他的目光都没有在狼狈瘫软地面的沈毓柔身上停顿报半刹。 夜荼靡眸光扫了一眼地面上脸色惨白又委屈至极的沈毓柔,对她的最后一点嘲讽之心也彻底打消了。 毕竟她虽然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但是比起她那几句毒舌的讽刺之言,很显然沈沐辞的直接动手更加深得她心。 只是这位太子殿下什么时候这般不近女色还懂得辣手摧花了? 沈毓柔虽是蛮横,但也却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他如今却是看也没看美人一眼,将其掀翻在地就直接离去了? 这可实在是让夜荼靡难得的有些诧异。 除了诧异之外,心底也涌上了几分莫名的欢喜,至于在欢喜什么,夜荼靡倒也没去深究,只当是沈毓柔这下场取悦了自己罢了。 事已至此,夜荼靡也不欲再搭理这位平秀公主的事情,反而倒是思虑起沈沐辞收拾了沈毓柔后一语不发就直接走了的意思。 沈沐辞也没搭理自己,所以这是要将自己也扔在此处的意思不成? 她心中疑惑,下意识的抬眸朝着沈沐辞看了一眼,却是出乎意外的再次撞入了一双视线之中。 沈沐辞正回首看着夜荼靡,一双琉璃色的凤眸晃人心神,他音色清润的道:“不是你说的想要步行去御书房吗,如今本宫亲自陪你,你还不快些跟上来?” 第48章 寒霜碎雪 本宫亲自陪你?夜荼靡一愣,脑袋有一刹的茫然空白。 她一直觉得沈沐辞这厮并之所以会那般干脆利落的下了马车,极有可能是为了见一见这些个陌生贵女,可现如今沈沐辞却说他下马车不过是为了陪她步行…… 这位太子爷当真是转了性子了?夜荼靡没有应声,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沈沐辞倒也也没有急着发怒,他颀长身姿停顿在了距离夜荼靡不远的地方,一张夺尽日月辉光的容颜沉静如水,冷冷清清的再次出声道。 “皇宫之中眼线众多,再加上本宫先前吩咐沐一驾车回了东宫之后便立刻带着鹤云仙赶往御书房的命令,想来你随本宫入宫之事父皇那边已经得到消息了,你若是继续这般拖沓下去,便不单单只是让本宫等你这么简单,便是父皇也是在一并等你。” 语气听着温润清浅没什么杀伤力,可那一句让显昭帝一并等她的话无疑是威胁极大的,她虽然是不太畏惧这位南诏帝王,但是人家好歹是一国之君,堂堂南诏国主,她总也没蠢到明目张胆的去与之作对的地步。 夜荼靡唇角抽搐了几分,心中想着自己不就是没有及时应答他的话么,如今连显昭帝都搬出来压他了,可真真是一如以往的小气得紧。 而且她让他下马车分明是为了给他惹上些许麻烦的,谁知这位平秀公主实在是太不争气了些,这人都还没碰到下场便是如此狼狈,道行委实是太浅了些。 如今沈沐辞自己没惹上什么麻烦,倒是当着她的面平白耍了一出威风,也实在是无趣得紧。 “荼靡并非宫中之人,是以小心谨慎了些,太子殿下莫言责怪。”夜荼靡忍着心中几分不郁的恼意,佯装知礼客气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快些带荼靡过去便是。” 说话间,夜荼靡还相当配合的露出一抹试图掩饰的笑意,虽然容色仍是艳丽妩媚,只是那般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却实在是现不出半点的客气尊重。 沈沐辞却似乎是没瞧着夜荼靡脸上那一副不情愿,他没有再与夜荼靡过多废话,只是幅度细小的点了点颔精致的下颌,随意的丢下了一句“那就快些跟上来”的话,便是优雅转身继续迈步离开了。 夜荼靡笑意收敛,暗中咬了咬唇瓣,到底还是只能认命的跟了上去。 而夜荼靡这一离开,红鲤自然也是迅速的跟了上去,临行之前,他还惦记着沈毓柔方才辱骂了夜荼靡的事情,便是眸光不善的回眸看了沈毓柔一眼,那一眼委实是别有深意,几分嘲讽,几分不屑,将夜荼靡的嚣张学了个八九分。 沈毓柔因为吃疼没敢随意挪动,只能一直身形狼狈的趴在地面之上,怒气腾腾的瞪着他们,一直等到人离开了,身边那几个因为沈沐辞在此而先前不敢动作的宫婢们这才赶紧过来将她扶起身来。 只是沈毓柔素来跋扈惯了,这些个宫婢方才不敢扶她,如今事情过了来才来补救的举动又岂能满足了她,当下便是一人一巴掌,气急败坏的骂了好一顿的废物。 “来人,”一阵发泄之后,沈毓柔便是对着身边的暗卫下令道:“立马去给本公主去查清楚这个女人的底细!” 空气微微扭曲,传出了一声细小的“是”声,俨然是有暗卫领命离去的动静,可即便是如此,沈毓柔脸上的神色这才稍微松缓了几分。 她看了一眼决然离开完全忽视了自己的沈沐的身影,心中不可避免的涌上些许委屈和不甘。 虽然方才分明是沈沐辞对她出了手,可是沈毓柔一心倾慕于他,便只觉得沈沐辞会对自己出手是因为夜荼靡靠着那一张脸魅惑了他,所以压根没有生出什么愤恨之心。 如此一想,沈毓柔心中就更加怨恨夜荼靡了,她一双杏眸死死的盯着夜荼靡和红鲤二人前后并走的身影,忍不住狠狠的攥紧了自己的双手。 纤长的指甲掐在软肉当中,沈毓柔却似全无半点直觉,她咬着一口银牙,神色狠厉的自言自语道“可真是好大的脸面,不过一个身份下贱的女人,也敢让太子哥哥亲自陪行,简直是不知死活!本公主倒是要好生瞧瞧,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狐狸精!” …… 夜荼靡一路跟着沈沐辞前往御书房,心中忍不住的将身前的人暗自腹诽了多次,自然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再去思虑被这位太子殿下直接掀翻在地而又忽视离开的沈毓柔心中是何所想了。 不过依着她的性子和能耐,其实就算是真的知晓了沈毓柔的动静,也断然是不会生出什么畏惧之意的。 御书房外,方才被沈沐辞吩咐将马车驾回东宫的沐一果真已经在此等着了,不过他的手上并无那把华贵至极的紫竹伞,反而倒是一副空空如也的模样。 夜荼靡倒也无甚意外,显昭帝那般重视元娴皇后的遗物,得知了鹤云仙的消息后立马派人呈到身前也是在清理之中。 守在门前的公公张德福远远见着人来了,脸上也是立马涌出一抹笑意,急忙迎了上来。 “太子殿下和玉姑娘来啦,陛下正在御书房内等着二位,殿下……殿下和姑娘快些进去便是。”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一眼见着了因为跟在后面被沈沐辞挡住了大半个身形的夜荼靡。 见着夜荼靡那一张惊艳华美宛若妖精动人的容色,跟在显昭帝身边见惯了美人的张德福也是愣怔了好一刹,半晌回过神来,他这才心神一凛,反应极迅速的说完道。 夜荼靡早已经对旁人的这般反应习以为常,倒是觉得的不以为然,态度极好的冲他笑了笑,也不等沈沐辞应答,举步便是朝着御书房迈步进去。 张德福被她的笑容又是晃花了眼,神色有些恍惚,下意识的想要回应一个笑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咧开嘴,便是敏锐的觉察到了一道锋利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抬眸一看,便是见得沈沐辞带着几分凉意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琉璃色的眸子里满是说不清的寒霜碎雪之色。 第49章 面圣猜疑 夜荼靡迈入御书房之后,一眼便是见着了原是负手而立,闻见动静后方才转过身来的显昭帝。 他身穿着一袭明黄色的皇袍,上面用金色天蚕丝勾勒着五爪龙纹,显得整个人极为威仪,身前的桌案之上摆放着鹤云仙,很显然是一直在打量着那把紫竹伞无疑了。 夜荼靡收敛心中所想,对着显昭帝行了一个女子专用的礼节:“臣女荼靡见过皇上。” 说话间,沈沐辞也是已经跟随进了御书房,也是接着夜荼靡的话对着显昭帝行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显昭帝看了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一眼,面容之上原本带着的几分眷念顾忆之色淡了下去,转而涌上了了些许笑意,他随意的抬了抬手,神色轻松道:“都来啦,不必多礼。” 显昭帝说话虽是随意,但是语气却是极为沉稳,即便是未曾刻意,言语间也依旧是不难听出一股子久居高位之上而天生自带的淡淡威仪之感。 夜荼靡得了赦令也不托辞,索性抬起头来直视着显昭帝,脸上的神色不卑不亢:“臣女谢过皇上。” 说话间,夜荼靡便是更加清楚的看清了显昭帝的模样。 显昭帝如今虽已是中年之际,但却仍是出奇的俊美,他当年身为太子的时候就是南诏帝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即便是这些年来上了些许年岁,也无非是为往日容颜增添了几分沉稳之气。 显昭帝这般上乘容貌,也难怪膝下的儿女一个个的皆是一等一的容色了。 而就在夜荼靡打量显昭帝的时候,显昭帝同样也是在仔细打量着她,见着夜荼靡这般倾世容色,显昭帝眸中掠过几分惊艳之后,便是略微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 “你便是玉国公府上那个流落在外多年的嫡出丫头?” 夜荼靡脸色没什么起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先前那一枚国公府的令牌取出来呈在掌心,语气平淡道:“臣女确是国公府上嫡女,断然不敢随意欺瞒皇上”。 “看来你当真便是玉国公府上的阿妩丫头了,”显昭帝眸光落在那一枚令牌之上,见的确是玉国公府上夫人的令牌,又看了一眼玉荼靡那一张神似国公府夫人的脸,方才点点头应道:“着实是让朕有些意外。” 意外什么,无非是在诧异她这么一个流落在外的小丫头,为何会有这般不卑不亢胆敢直视于他的胆色罢了。 夜荼靡唇角勾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眸光一如既往的清淡。 沈沐辞瞧着她这般一本正经的小模样,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也是涌上些许深邃之意,在华阳长公主和显昭帝之前这般规矩,在他面前佯装乖觉,在沈毓柔跟前又几分嚣张,人前千般模样,倒真真是让他有些猜不透这丫头到底是个什么心性了。 显昭帝倒也没有太过纠夜荼靡的事情,既然是确定了她的身份,他便是没有要一味为难的道理,索性便是随意的笑了笑道:“方才听你自称荼靡,想来这便是你如今的名字了。” 夜荼靡点头,模样甚是恭敬。 显昭帝见她乖巧模样心中满意,龙颜大悦道:“既然如此,那这鹤云仙便是你流落在外七年的时间内寻得的了?” 果然还是问起来这把伞的来历了,这位毕竟是天子,不能像华阳长公主那般随意敷衍了去。 夜荼靡眸光一转,便是露出了一副认真模样:“回皇上的话,鹤云仙的确是在荼靡流落南境尚未归京之际偶然得落入荼靡手中的,只是荼靡先前无知,并非知晓此伞便是先皇后遗失多年的鹤云仙,又因为一些旁的原因耽误了一段时间,是以现在才送到了皇上手中,还望皇上莫要怪罪。” 她说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眸毫不避讳的直视着显昭帝,看上去便是极为情真意切。 显昭帝闻言,一双眸中掠过些许深意,他轻笑了一声:“你这丫头说的是何话,你既是替朕寻回了先皇后的遗物,朕赏赐你都来不及,又如何会怪罪了你。” 夜荼靡将显昭帝的神色收入眼底,倒也没有着急接话,静静的听着他后一段话。 果不其然,显昭帝又似随意的开口问道:“元娴的确是在南境遗落的这把紫竹伞,你在南境寻回倒也不算奇怪,不过你这丫头先前也是在帝都走丢的,怎么会跑到南境去了?” 帝王的猜疑之心的确是不好打发,好在夜荼靡早就有所准备,倒也不至于出了纰漏,仍旧是从容不迫的应道。 “回皇上,臣女七年前为贼人迫害,走丢之后受了重伤,乃是幸得一位云游四方的佛门大师所救方才活了下来,后来臣女为报其救命之恩,便随着那位大师一路云游九州,一直到前些日子大师隐归,臣女方才寻回了玉国公府。” “至于这把紫竹伞,臣女也是入了帝都之后才得以知晓这伞便是先皇后的遗物的,昨儿甚至还借此戏弄了一番府上来访的苏世子,今晨醒来之后,臣女便是再不敢耽误的将紫竹伞送往了长公主府上。” 后面的事情夜荼靡自然是不用多说,沈沐辞去了长公主府上,两人碰巧相见之后,他又带着她一起入宫的事儿显昭帝必然已经知晓了,说出来也是废话,还不如省了些许口舌。 至于她前面说的那一堆七年前自己走丢之后一系列经历的话,别说旁人不是她本人,压根就不知真假分辨不出什么纰漏,便是说显昭帝真的觉得有些不太靠谱,但是她连着昨儿借机戏弄苏珞白的事儿都这般坦诚交代了,显昭帝便是再如何多疑,如今也必然会为此信了八分。 毕竟她昨儿那般煞费苦心的折腾苏珞白,可不单单只是为了让他应下那件事儿,如今借口应付一番显昭帝也是其中目的之一。 按照她夜荼靡的性子,但凡是需要费心去做之事儿,便一定要想办法将其利益发挥最大,便是做不到一石三鸟,也必然是要一箭双雕的。 第50章 你倒是将他的名字记得清楚 得亏红鲤因为身份原因此时被拦在了门外不在此处,否则若是听见夜荼靡此言,必然又会感慨一句夜荼靡果真是个脑子不简单的。 夜荼靡方才神色诚恳,说出的话又与显昭帝这边所得的消息无太大出入,显昭帝心中已经认可了大半。 再加上夜荼靡连着她一回来就与康宁王府的苏珞白有了牵扯的事情都能这般毫不避讳的告知出来,倒是更让显昭帝觉得夜荼靡是个没有存了什么过深心思之人。 他对夜荼靡所之话消除了几分怀疑之心,虽说不至于全信,但是也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所以连看着夜荼靡的眸光也不再若方才那般带了几分试探。 看来到底是个流落在外的小姑娘,不若这些个世家大宅里养出来的子女一般肚子里都是弯弯绕绕,也得亏这把伞是机缘巧合落入了她的手中,否则还不知道旁人寻回来的代价是如何之大呢。 “苏世子?”显昭帝心中满意,正欲开口回应一二,却是听得一侧的沈沐辞忽而开口,音色寒冽的对着夜荼靡问了一句:“你指的是康宁王府的苏珞白?” 他这话问的有些突兀,而且语气完全不若平时那般风轻云淡,似乎是带了几分冷寒肃凛之意,总而言之透着几分明显的不郁。 夜荼靡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显昭帝和沈沐辞二人,一个作为元娴皇后的夫君,一个做为元娴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子,对话的重点不是当以鹤云仙的相关事情为重么? 而且沈沐辞方才一直安静没有出声,如今却是忽而问了这么一句关于苏珞白的事儿,还这般带着几分莫名的敌意,实在是古怪得紧。 夜荼靡想不透彻,便是自动的认为这位太子殿下估摸着又是想出了什么鬼主意想要为难自己。 不过在显昭帝面前,夜荼靡倒也没有发作,她略微斟酌了些许用语,语气几分怪异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这南诏帝都还有第二个苏珞白不成?” “呵,苏珞白”,沈沐辞轻笑一声,一张神似天神俊美的谪仙容颜之上透出寒冽冷意,他一双清雅眉宇微挑,满是冷笑之色:“你倒是将他的名字记得清楚。” 本姑娘素来便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儿,更何况这么简单的一个名字,便是不动脑子,是个正常人都能记住,你在这儿阴阳怪气个什么劲儿。 夜荼靡心中腹诽,心想沈沐辞果真是一如既往的性子恶劣,竟然是连这般拙劣的找茬借口都能说得出口,也真是厉害了。 “殿下取笑了,”夜荼靡心下咬牙切齿,当着显昭帝的面却是不得不露出一抹淑雅温婉又几分羞怯的笑意:“康宁王府苏世子乃是南诏帝都四大公子之一,又位列九洲五绝公子之席,素有锦韶玉华之称,乃是九洲闻名之人,那般风华无双的人物,荼靡自然是不会轻易忘了他的名字。” 她说的真切,脸上佯装的笑意为了不被显昭帝瞧出端倪也是维持得极好,看上去真真便似极了一个因为见着俊美男子而被迷住了心神的小姑娘一般。 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越发寒凉了几分,原本清透的眸子中氤氲开些许熬人的冷意。 好一个锦韶玉华苏珞白,好一个南诏四大公子,本宫乃是南诏公子之首,同样与他位列九洲五绝公子之席,你倒是只记得一个苏珞白了,本宫同样是名动九洲,怎不见你唤一声本宫的名字,倒是将他一个外人的名字记得这般顺口了。 他唇角微勾,弧度惊艳而又冷冽,就这般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一句话未曾言语。 夜荼靡被他这般视线看得有些心中发毛,却实在不知这人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往日里,夜荼靡必然是上去就会揍他一顿,然后劈头盖脸的骂他一句有话就说的话,只是如今天子跟前,她暂时还不想太过锋芒毕露了些。 夜荼靡索性便是佯装无辜的与之对视,脸上带着一副茫然模样,俨然一副看不出沈沐辞是何意思的反应。 沈沐辞的眸色更寒凉了几分。 “昨儿珞白是奉了朕的命令去知会玉国公朝议之上的事情的,你这丫头会碰见珞白倒也正常,不过听你这丫头所言,你昨儿是戏弄他一番了?” 显昭帝眸光落在两人身上,见着夜荼靡茫然无知而沈沐辞那又分明敌意肆略,似乎是恨不得掐死夜荼靡的模样,眸色深了几分,方才轻微咳嗽了一声,将话题岔开了去。 夜荼靡也不乐意搭理沈沐辞,听见显昭帝问话,第一时间便是错开了沈沐辞不友好的视线,转眸看了过去。 “回皇上所言,臣女不过是昨儿见着苏世子生的比寻常女子还要貌美惊艳,所以生了几分恼怒之意,就戏弄他说是他要毁了臣女手上的鹤云仙。” 夜荼靡睁大了一双桃花眸子,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湿漉漉的水意,衬着一张五官精致绝美的容颜,真真是灵动娇媚到了极致。 “不怕皇上笑话,臣女素来爱惜自己容色,是以才会起了那般逗弄之心,事后我已经向苏世子赔礼道歉了,也是将鹤云仙安然无恙的送回了皇宫来了,还望皇上切莫怪罪荼靡贪玩儿,借鹤云仙的名义戏耍了苏世子。” 一边说着,夜荼靡微微吐了吐舌头,浅粉色的舌尖扫过绯色的下半边唇瓣,沾染了几分水渍,透出小女儿家特有的几分娇憨之态,委实是极为动人。 可偏生她的容色却是那种惊艳又张扬,妖孽又荼靡的美艳,与她这般乖巧的娇态形成了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越发显得她神色纯净,全无半点多余心思。 完全就似一个心思纯粹未曾见识过尔虞我诈的年幼小姑娘。 显昭帝看着夜荼靡这般人畜无害的模样,不仅是没有半分怀疑之意,心中竟是诡异的生起了几分怜惜之心,甚至几分荒诞的想着,他膝下公主众多,却是因为皇宫原因无一例外的沾染了不少心思,若是有这般心思干净的女儿,必然是会将其宠若明珠的。 第51章 妩宁县主 只是因为苏珞白容色出挑,夜荼靡便是起了戏弄之意,这等心性,可不就是有些稚嫩么。 况且那把鹤云仙说到底也的确是因为夜荼靡方才得以重归皇宫,显昭帝对夜荼靡便是再也生不出什么试探之心了,他脸上露出笑意,对着夜荼靡朗声道:“你这丫头倒也的确是个顽劣性子,普天之下谁人胆敢毁了朕的这把鹤云仙,你却是以此戏弄珞白,想来珞白必然是被你这丫头吓唬不轻。” 夜荼靡闻言,想到苏珞白被他气得青筋暴露的模样,脸上也是带了几分盈盈笑意,还隐约透着细微的得意神色,衬着一张倾城容色,当真是美艳得紧。 “他自然是被臣女气到了,不过说到底也是怪苏世子自己,堂堂南诏世子生的那般好看做什么,平白和我一个小姑娘抢了风头,被臣女气一气也是无妨。” 夜荼靡说得倒是颇为利索,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好,连朕都未曾见着珞白人前动怒的模样,却是有人一回来便是气他不轻,倒也算是你这丫头的本事。”显昭帝对夜荼靡的映像似乎是越发不错了些,调侃一二后,便是对着夜荼靡道:“今儿你既然是替朕寻回了元娴的鹤云仙,朕也是重重有赏,小丫头可是有何想要的赏赐?” 按着往常的规矩,天子奖赏素来都是自己定下的,如今显昭帝却是这般爽快的问夜荼靡有何所求,由此可见这么一把紫竹伞对于显昭帝而言的确是意义深重的。 夜荼靡本就已经跟着沈沐辞入了皇宫了,这赏赐若是再推脱,便是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她便也不再客气,眉眼弯弯,对着显昭帝笑得极为诚挚。 “臣女听闻皇上极为重视这把鹤云仙,也说过一旦寻必然是有大赏的,既然如此,臣女就不故作矜持了,这赏赐臣女自然是不会推辞的。” 言语间分毫没有世家大族之人那般的虚伪推辞,反而却是将心底想要得了一个好赏赐的想法极为明白的表达了出来,这般坦率模样,无异于是再次让显昭帝加深了她心思纯净的映像。 一番话以退为进,说得不可谓不漂亮。 夜荼靡接着道:“不过若真是让臣女说要什么赏赐,臣女一时半会儿倒也是想不真切,所以还是将此事儿交由皇上你自己抉择吧,总归天子赏赐,无论何等都是能够光耀门楣的。” 上半句话毫不掩饰想要赏赐之心,下半句话便是又将主动权递回给了显昭帝,还一副无论如何赏赐都是皇恩浩荡的恭敬模样,完全可以取悦显昭帝这个当今天子无疑了。 “果真是个机智的小丫头,”显昭帝龙颜大悦,乐呵呵的道:“既然如此,那便容朕想想怎么赏赐你便是。” 夜荼靡点点头,一双桃花眸子满含期待的看着显昭帝,显昭帝看在眼中,眼中掠过些许深意,却是忽而看向沈沐辞的方向,语气低沉的问道:“太子觉得朕今日当赏玉家这个丫头什么东西才是最合适的?” 显昭帝问的看似随意,看上去不过是思衬间的随口一问,谁曾想到沈沐辞却是眸光一顿,俊雅清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莫测情愫,别有深意的道。 “儿臣听闻玉国公夫人离开国公府多年,如今府上乃是百川县杜氏当家,府上的嫡长公子玉衡与其关系极好,想来这丫头在玉国公府上必然是顺风顺水无人为难的,儿臣瞧着这丫头是个好福气的,父皇倒也不用给这丫头太贵重的赏赐。” 说话间,沈沐辞眸色深深的看了夜荼靡一眼,眼中带着几分冷寒之色,瞧着似乎当真不愿意让夜荼靡占了多少便宜一般。 夜荼靡虽然本就没指望她这一个方才回京的女子能够依靠着这把伞得了多好的赏赐,但是分明是沈沐辞威胁着将她带来皇宫美名其曰领赏赐的,如今他转而却是将这话说的这般气人,一副生怕她从显昭帝跟前讨了什么好处的样子。 这般前后对比,委实是气得夜荼靡有些头疼。 原本她就觉得这所谓的赏赐没什么戏头,如今听沈沐辞说完,她更是觉得这赏赐最多不过就是些许金银珠宝了。 想到这里,夜荼靡的眉色怂拉下去,完全懒得再搭理沈沐辞了。 “阿辞,”夜荼靡心中正腹诽着沈沐辞是个黑心肝的,下一刹却是听见显昭帝轻微责备的声音响起:“你这话可是说得不对,荼蘼这丫头七年归京,想来对玉国公府也不甚熟悉,朕又听闻玉国公府上有个庶女与嫡子玉衡关系极好,颇受玉国公和玉衡宠爱,也许这丫头受了排斥也没有说处,荼蘼毕竟是替朕将你母后寻回之人,朕自然是不能见着这丫头受了委屈。” 显昭帝这番话委实弄得夜荼靡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显昭帝知晓玉灵娇与玉衡关系极佳的事儿更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转而夜荼靡很快便又想通了。 显昭帝身为当今天子虽然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洞察各个府上的诸多细节,但是玉灵娇却是用尽了法子在人前不遗余力的展现了玉衡对她那个妹妹的宠爱,而玉衡为了保护玉灵娇也是对此乐见其成,久而久之,这样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了,显昭帝偶尔听得一两句倒也正常。 夜荼靡将心思收敛,便是对上了显昭帝略微带着几分深沉的眸色,他看着夜荼靡道:“你这丫头也不必担心,既然你如今孤身一人回来怕是在府上尚无依靠,朕便赐予你一个妩宁县主之称谓,日后在国公府上哪怕是没有父兄帮衬,你也不至于惧了一个府上的庶女。” …… 县主?不是敷衍性的金银珠宝的赏赐,反倒是一回京便封了一个县主之位? 虽然不似皇族公主或者是世袭的郡主那般身份尊贵,可这毕竟也是显昭帝亲自所赐予,再加上她本就是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有了这么一个身份,当真便不是寻常世家公子嫡女能够比拟的了。 恰如显昭帝所说,她若当真是有了这御赐的妩宁县主之称,便是玉衡这个在朝中尚无要职的兄长在她面前,也是断然没有那个身份分量给她施加了什么威压的。 第52章 你若是护不住 夜荼靡着实有些意外。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便是听得显昭帝极为利落的下了命令:“此事儿便这般定了,稍后朕便亲自拟旨,然后再派张德福亲自前往玉国公府宣旨,如此也算是昭告天下了。” 夜荼靡回过神来,将脸上的一刹恍惚收敛,做出一副分外欢喜的模样笑道:“臣女谢过皇上恩典。” 显昭帝看着夜荼靡那张笑得分外明艳的面容,脸上也是带了几分喜色,挥挥手道:“行了,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既然已经得了朕的赏赐,便是快些回去吧,省的你这小小年纪,在朕面前也多显拘谨。” 话都说到这等份上,还用这赏赐之名得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夜荼靡自然是没有继续待下去的道理,果断的拜别出宫了。 沈沐辞眸光瞧着那一道略微纤瘦却仍旧是身姿婀娜极显聘婷的紫色身影离开,唇角微抿,正欲转身跟了上去,身后却是想起了显昭帝隐约带着几人沉重意味的声音。 “站住,你给朕乖乖留在此处,朕尚且又要事儿问你。” 沈沐辞闻言,果真顿住步伐,转首平静的看了过来,见着显昭帝面容间透出的些许沉郁之色,他那琉璃色的凤眸中掠过一抹异样华彩,随后便是语气清润又平缓的道:“不知父皇留下儿臣到底是有何要事所言。” 说话间,他极为随意的站立着,可即便是这般随意,仍旧是气宇轩昂似极了厅里悬崖峭壁间的傲骨松柏。 一袭雪玉色的素雅衣装不仅是没有半分寡淡之色,反而越发衬得他容色俊雅清隽如瑶池仙君,谪仙神圣。 分明飘逸艳华到了绝尘地步,一双眼眸更是宛如千年寒潭一半带着波澜不惊的沉寂,可偏偏这双沉寂眸子,方才在夜荼靡身上流连的时候,却又是透出些许涟漪来。 显昭帝正欲吐露唇齿的责骂声顿时压抑了下来,但仍旧是有些缓不下眉眼阴沉,他看着沈沐辞,脸上的神色有些寒凉:“你故意提及玉国公府上的事情,无非就是要朕给她一个光明正大的依仗,让她在玉国公府上不至于为玉衡所压受了一个区区庶女的委屈,如今朕直接赏赐了她一个县主之位,你可算是满意了?” 但凡是久居高位之人,言行举止间多少都会流露出些许上位者的威仪的,更别提如今显昭帝还是故意在向沈沐辞摆了冷脸,施加威压。 天子之威,若是寻常人等,只怕早就已经受不住了,偏生沈沐辞却是一副置若罔闻无甚在意的模样,除了眸光略微流转了些许,沈沐辞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状态。 “不过是一个区区县主之位,父皇要我满意什么?”,沈沐辞微微煽动了些许睫羽,说出的话去却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寒霜碎冰,完全不带丝毫感情:“儿臣也是今日才知晓,原来母后最为贵重的遗物,竟然连一个郡主之位都抵不上了。也不知母后泉下有知,可是后悔撑着这把伞替父皇遮了那一夜风雨。” 这便是赤裸裸的不恭不敬之言了,显昭帝顿时便了脸色,脸上怒意盎然的呵斥道:“逆子!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往日里无法无天也便罢了,如今为了威胁朕,你竟是连你母妃也能随意搬弄了么?!” 他已经看在元娴皇后和沈沐辞二人的份儿上,破例给了这么一个流落在外多年,连着一个南诏贵女都不能称之的乡野丫头堂堂县主之称,还特意娶了与她字相符的“妩宁”为称号,这般隆恩,算得上尽心尽意了,谁曾想到沈沐辞竟然还觉得他小气了些许,更是自顾自的将此事儿与元娴鹤云仙的价值互相掂量比较起来,实在是气煞他也。 “父皇何必恼羞成怒,”只可惜即便是显昭帝这般恼怒,沈沐辞的面容之上也没有透出半分的畏惧之色,他只是微微牵扯了些许唇角,勾出一抹冷肃妖冽的弧度,越发显得凉薄冷清。 “儿臣不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父皇心中也是有数,若是儿臣当真想要威胁父皇,多的是手段方式,何需动用母后,毕竟母后说的话,于父皇而言,其实也起不得如何作用不是?” 沈沐辞一段话说完,言语之间也没什么起伏,甚至是微微垂着眼睑未曾与之对视,仿佛这般当着一国之君的面说出什么威胁帝王的话于他而言只是一是一件再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不过了。 “逆子!”显昭帝并没有想到沈沐辞竟然胆敢当着他的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一张老成俊美的脸气得青白交加,他猛地扬起手来,高高举在了沈沐辞的头上,脸上愤怒异常,看样子竟似要对他动手一般。 沈沐辞却似没什么反应,只是动作温吞的抬了抬眼睑,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分外平静的与之对视,仙容之上山水不惊。 显昭帝与他眸光对视,一眼便是瞧见了沈沐辞那一双看似清澈,实则却是深邃无垠到有些诡谲的眸子里涌出的淡淡讥讽之色,他动作猛地一僵,适才因为怒意翻涌而萌生起来的动手之心也是一瞬间压抑下去,明黄色的龙纹衣袖被高举着的右手带起,僵硬的停顿在了半空之中。 沈沐辞对于显昭帝僵住身形堪堪住手的结果并无意外之意,但他也是明显没有那个心思去欣赏显昭帝的脸色和举动,余光倒是不经意的从显昭帝身后的桌案上掠过。 见着那把因为曾被精心修葺从而多年精致无损,就连伞面上的锦鹤腾云纹饰都出奇清晰的紫竹伞被万分珍视的放在桌案最中央的位置,沈沐辞目光有一刹的停顿。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了显昭帝身上,看着那张与自己几分相似的容貌的时候,沈沐辞的面容便是重新恢复了彻骨的寒凉之态。 他面无表情的对显昭帝道:“母后的遗物既然已经寻回,还望父皇能够仔细珍藏,若父皇什么时候护不住或者是不愿意护着这把伞了,还请遣人告知儿臣一声,儿臣自会将其取回东宫。” 显昭帝闻言,原本青白交加的脸上又是一变,只剩下了彻底的惨白之色。 第53章 藏了一只会咬人的狗 他委实是没有想到,沈沐辞竟然会觉得他这个做父皇的已经绝情到连他母妃最为重要的遗物都护不住的地步了。 他神色有些恍惚的看了沈沐辞一眼,下意识的蠕动唇瓣唤了一声:“阿辞……” 看这般样子,倒是半点不像寻常龙椅之上呼风唤雨的君王了,倒像是一个与自己的儿子有诸多言语要说的父亲无疑。 然而沈沐辞却是对他这般模样视若无睹,更是全无半点继续逗留的打算,他神色冷淡的移开视线,转身便是姿态随意的往御书房门外行去:“时辰不早了,想来父皇也是时候要去华妍宫用膳了,既然如此,儿臣便是先行退下了。” 显昭帝看着他毫不停顿的迈出房门,又听见那一声“恭送殿下”的声音传来,一刹便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整个身形颓然了不少,便是容色俊美,也依旧透出几分沧桑之态。 显昭帝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忽而便是步履踉跄的行到桌案之前,他目光眷恋的注视着那把装饰珍贵的紫竹伞,双手颤抖的抚摸上去,用手指细细磨砂着上面的锦鹤云纹,过了半晌,他忽而闭上眼睛,神色悲恸的唤了一声:“元娴,是朕对不起你”。 显昭帝在桌案跟前静立良久,最后方才对着御书房外唤了一声:“张德福,替朕传一道圣旨。” …… 皇宫,御花园。 “这御花园出去我便是识记得路了,你便也不用再接着相送了。”夜荼靡随意的拂了拂锦绣衣摆,神色随和的对着那神情恍惚的小丫头笑了笑。 红鲤跟在夜荼靡身后,听她如是所言,面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之色,他幽幽看着夜荼靡一眼,意思很是明显,这是在指责夜荼靡生得确实是太过祸国殃民了一些,竟然还厉害到了魅惑同性的地步。 这小宫女自从先前得了张德福命令引着她们主仆二人出宫的路上,便是没停止偷瞄过夜荼靡的容貌。 关键是这小宫女偷瞄也便罢了,偏生又还被迷了个七荤八素,一副见着了妖精被吸了魂魄的小模样,一路上都神思天外,委实是看着有些笑人。 听见夜荼靡所言,那小宫女下意识的抬眸与夜荼靡对视一眼,见着那张笑得娇姿美艳的容颜,小宫女的脸更红了,唯唯诺诺道:“奴婢……奴婢奉命要将玉姑娘送到宫门……” 没想到这丫头色性虽是不小,到底还是记得几分正事儿的。 红鲤心中腹诽一句,等接收到了夜荼靡不愿再被这小宫女一路盯着犯花痴的信号之后,便是佯装不耐烦道:“行了,你这小宫女是护送我家主子还是在偷瞄我家主子,主子说让你送到此处便是送到此处,你若是不听话,我倒也不介意将你这小宫女一路上偷瞄我家主子心怀不轨之事儿告诉你们张公公去。” 小宫女闻言,瞬间便是白了脸色。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嫡小姐乃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本该是张公公那般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接待的,只不过是因为如今正是正午时分,唯恐皇上用膳会有吩咐,张德福才没能亲自相送,所以才会将此事儿交到了一向倚重的她来处理。 若是这人真将她一路上只顾着偷瞄的不敬之事儿告诉到了张德福那里,她必然是免不得一顿责罚了。 小宫女立马便是要下跪求饶,夜荼靡却是及时攥紧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语气透着几分狎昵的打趣:“行了,这等小事儿不用下跪求饶,只是我确实已经知晓出宫的路了,倒也的确不用你一路送到宫门了,你便放心回去便是。” 小宫女没想到这位小姐是个这般和善的性子,脸又红了几分,眼中也是涌上了几分欢喜之色,她也不是个不机灵的,如今夜荼靡都两次开口让她回去了,她自然也没有一再固执的道理。 “既然如此,奴婢就先行告退了,姑娘路上小心。”她行了一礼,便是脸红着快步退了下去。 夜荼靡见着一路上盯着自己的小姑娘走了,方才缓缓松了一口气,转眸看了笑得不怀好意的红鲤一眼,笑道:“行了,快些离开此处,今儿玉国公府上还有一出大戏等着呢。” 红鲤没料到夜荼靡见着自家幸灾乐祸的模样还没动怒,脸上有些诧异,心中不由自主的嘀咕了一句果真是女人心海底针的话,夜荼靡方才跟着沈沐辞入宫的时候,分明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如今这才一炷香的时辰不到,她便是这般心情极佳,实在是变化过大。 看样子,这显昭帝今日是给了夜荼靡一个极为满意的赏赐了? 他心下正好奇,夜荼靡却似乎料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般,忽而心情不错的笑了笑:“显昭帝赐了我一个县主之位,倒也的确算是的上一个意外收获了。” 红鲤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了了然之色,他脸上尚未来得及露出笑意,却是忽而听得一声尖锐的女子嘲讽声音传来。 “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名存实亡的国公府小姐罢了,竟然也好意思像皇上讨要了县主之位,本公主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这话说的可真真是难听至极,不过夜荼靡早就已经从说这话的音色中听出来人是谁了。 依着沈毓柔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能够骂出这般难听的话倒也不算出奇。 只是她先前入宫的时候还因为沈沐辞动手的事情打算放了沈毓柔一马,如今沈毓柔却是这般不知死活的又送上门来,这是当真以为她夜荼靡是个可以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不成了? 沈毓柔莫不是太过自以为是了些,暂且不论别的,单单就比这所谓的嚣张跋扈,她夜荼靡可是半点不会逊色了去的。 夜荼靡没了隐忍的心思,索性便是勾出一抹笑意,懒洋洋的反唇相讥道:“啧,本小姐倒是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南诏皇宫之中,竟然还藏了这么一只惯会乱咬人的狗呢。” 第54章 耳光(仙女们新年快乐) “混账!”沈毓柔没想到夜荼靡竟会这般直白的骂自己是狗,顿时便是怒火丛生,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你这个不知廉耻勾引了太子哥哥的贱人,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侮辱本公主的!” 夜荼靡本来还带着几分笑意随意的应付,如今听着沈毓柔骂出来的“贱人”二字,一双桃花眸子瞬间便是眯成了一道危险弧度,唇角也是分外冷艳的挑了起来。 红鲤自然是已经看出夜荼靡动怒了,他脸色也极为难看,这女人没头脑也便罢了,没想到还是个这般粗野的。 方才被沈沐辞羞辱了一顿还不长记性,如今依旧是张口便骂,说出的腌臜言语一句一句倒是不带重复,更是连着“贱人”二字都说了出来,这是明摆着不想要小命了? 若非是在南诏皇宫这等戒备森严之地,他必然是一刀取了这个死女人的性命,只是现在南诏皇宫中如何处置,还是得看夜荼靡的意思。 红鲤脸色不太好的朝着夜荼靡看了过去。 夜荼靡此时却是一副没什么太大反应的模样,她眸光淡淡的看着沈毓柔,右手随意的从左侧衣袖上华贵纹饰拂过,问出来的话却是没什么起伏:“沈毓柔,我且问你一句,你方才是在说谁是贱人呢?” 她语气清淡如一池春水,瞧着风平浪静,可那脸上的凉薄笑意以及那双桃花眸子里冷箭一般肃杀阴沉的冷意,竟然是看得沈毓柔心底无端发凉。 她仗着自家老爹手握重兵,身上又有御赐的公主封号,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嚣张惯了,如今却是头一次的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胆怯之意。 等沈毓柔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是被这么一个刚刚归来南诏帝都的女子给唬住了心神,她的脸色便是黑如锅底了,她怒从心起,顿时口不择言的骂道:“本公主骂的自然是你,此处难不成还有旁人不成,你既然有胆子勾引太子哥哥,还怕担上一个贱人之名……啊!” 沈毓柔的话尚未说完,便是自喉咙间溢出一阵尖锐至极的惨叫声音,她蓦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一双眸子已经不可抑止的涌上了些许泪花。 “公主!”沈毓柔身后的一众婢女也是被这番变故吓得不清,一个个脸色刷白,目瞪口呆的瞪着缓缓收手回去的夜荼靡,完全不敢想象竟然会有人如此胆大包天的在皇宫御花园内打了沈毓柔一耳光。 且这个人不仅不是宫中的长辈娘娘,甚至还不是与沈毓柔身份相差无几的同辈公主们,只是一个有些面生,看上去比公主还要小上些许的姑娘。 她们先前跟在沈毓柔身边,已经是从旁人口中知晓了此人便是玉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的确也是个身份尊贵的主儿。 可是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再如何身份尊贵,比起沈毓柔这个皇族御赐的公主而言多少还是稍逊一筹的,谁曾想到这人却是胆大,两人方才还不过只是口舌之争,她却是忽而就出其不意的动手了。 且从那一巴掌的声响来看,夜荼靡下手的帝都还不轻,而且夜荼靡的动作出奇的迅速,别说是她们这些个站在身后的宫婢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沈毓柔也是明显没有预料到这般情况。 沈毓柔捂着脸,愣怔半刹之后,脸上才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她方才还在心中耻笑夜荼靡装模作样的在摆弄衣袖不过是为了掩饰心中慌乱,如今却是反应过来原来她那时候便是在活动手腕预谋对自己出手! 她沈毓柔仗着出身尊贵,从小到大便是没受过什么委屈,言语之上的添堵都没受过几句,如今却是当着这些个宫婢的面被一个女子扇了耳光! 夜荼靡竟然是扇了她一耳光?! 一想到这里,沈毓柔心中哪里还忍得住怒火,她整个人几欲疯溃的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愤怒吼声,扬手便是向着夜荼靡的脸上扇了过去,口中也是厉声吼着:“你这个贱人,你竟然胆敢打本公主,我要杀了你!” 不得不说她这般放狠话的模样底气倒是很足,只可惜夜荼靡压根就没有将她的这般举止放在眼中,眼尾轻轻一扫。 红鲤立马身形一动,抬手便是将沈毓柔的手腕轻而易举的捏在了掌心之间。 双眉一皱,红鲤拽着沈毓柔的手腕猛的一拧,便是再次响起了一道杀猪般的声音:“啊!” 夜荼靡懒洋洋的负手而立,眉眼带笑的看着被红鲤牵制着不能动作,脸上满是痛苦之色的沈毓柔,心情颇好的道:“平秀公主不是出身于将门之后么,性子也是与你爹那一介武夫相似极了,怎生却是半点没有学到你贺家的武功能耐呢?” 沈毓柔本就因为被牵制住而心中恼怒,再一听着夜荼靡竟然还拿他老爹做文章,讽刺她一个堂堂公主如武夫一般不知规矩,她更是恼怒。 她挣脱无法,只能转头恶声恶气的对身边的一群婢女吩咐道:“还不快些来帮本公主?你们都是想要找死不成?!” 一众宫婢本就因为夜荼靡突然扇了沈毓柔耳光的动作惊住了没有反应过来,哪里想到夜荼靡那还有下招等着,竟然是直接命身边的侍卫将沈毓柔给制住了。 这时候听见沈毓柔气急败坏的骂声,她们方才回过神,硬着头皮面容惶恐的簇拥上来,想要对夜荼靡和红鲤二人动手。 夜荼靡虽然并不畏惧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乌合之众,但是却并没有在这和一群宫女纠缠的打算,目光流转之间,她心中便是已经有了主意。 夜荼靡忽而迈步上前,朝着被红鲤压制住的沈毓柔靠近过去。 繁杂精致的蔷薇纹饰衣袖自空中掠出一抹惊艳弧度,轻飘飘的从沈毓柔头上拂过。 不过一刹,夜荼靡便是迅速至极的自沈毓柔头上取下了一支并蒂芙蓉花金钗。 她眼疾手快的将那支金钗猛地靠近了沈毓柔的面容,锐利的金钗尖端堪堪落在沈毓柔那一张凝脂似的雪白脸蛋上,方才露出一抹看好戏的恶劣笑意。 第55章 别动我的脸! 夜荼靡对着那些个宫女笑了笑,语气虽轻,震慑却是不小:“你们若是胆动作,信不信姑奶奶现在便划花你家公主的面颊?” 一众宫女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般地步,看这样子,这位方才归京的帝女竟然是想要毁了沈毓柔的面容? 沈毓柔的容貌若是在此出了问题,她们这些个宫女又焉有命在? 想到这里,一众宫女便是无人胆敢轻举妄动,只能面色惨白的止住了动作,神色惶恐的看向了沈毓柔的方向,哆哆嗦嗦的唤着公主二字。 沈毓柔此时的脸色也没有比他们好到哪里去,更甚至还要苍白得多。 她本就被夜荼靡打了一耳光,正是疼着,后来又被红鲤毫不怜香惜玉的拧住手腕,更加痛的要死。 更惨的是,现如今她疼痛未除,脸上却又被夜荼靡拿着一支锋利的金钗抵着肌肤,心中早已经方寸大乱。 她几分痛苦几分畏惧的冲着夜荼靡吼道:“你这个贱人,你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你若是敢对本公主下手,皇上和我爹爹都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的……” 夜荼靡怎么可能被她这般拙劣的言语恐吓住,她笑看着沈毓柔,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威胁道:“公主跟了荼蘼一路,不就是见着这御花园处没什么人才会出来寻荼蘼的麻烦么,公主在此处收拾了荼蘼旁人不能得知,反过来,荼蘼毁了公主的容貌旁人同样也是无法得知,本姑娘若是抵死不认,你又能奈我何?” 夜荼靡一边说着,指尖也是捏着那一支华贵金钗随意的转动着,锋利而又冰凉的金钗尖端游移在面颊之上,硬生生让沈毓柔生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恐惧感。 沈毓柔脸上惨白的看着夜荼靡,嘴唇哆哆嗦嗦的道:“你……你敢……皇宫眼线众多,总会有人查出来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她似乎是想要露出狠厉一点的神色唬住夜荼靡,然而到底还是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和恐惧,再加上红鲤已经将她的手腕都快捏得发青,脸上呈现出来的出了凄惨便是狼狈。 “即便此事儿被发现又如何,大不了本姑娘逃了便是,本姑娘在外七年之久,再加上我这一张容貌,已经足够混得风生水起了。” 夜荼靡对她的威胁言语却完全一副置若罔闻的模样,她手上的动作甚至是没有半分停顿,依旧是捏着金钗随意的在她的脸上游移着,那般眼神,像极了再看一只待宰的羔羊。 “可平秀公主你呢,若是你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毁了,想来你的太子哥哥这辈子都不会看上你这么个毁了容貌的女子了。” “不要!”沈毓柔到底还是禁不住夜荼靡这般折磨人的举止了,再加上夜荼靡说的话也实在有理,且不说她能不能逃了去,便是说如今沈沐辞对她本就这般绝情凉薄,若是她再毁了容颜,那便不仅是与他再无半分可能,更是等同于毁了自己的后半生了。 虽说她打从心底里不愿对着夜荼靡求饶,可现如今她身边的暗卫摆她调遣出调查夜荼靡去了,完全无人应付过了这个拽着自己手腕让她分毫动弹不得的男子,此时她若是不想被夜荼靡毁了容颜,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先行求饶了。 于是在夜荼靡第三次将那锋利而又冰凉的金钗自她脸颊游移而过的时候,沈毓柔整个人的情绪终于奔溃了,她再也忍不住的带着哭腔恐惧求饶道:“住手!你不要乱来,本公主向你赔礼认罪,你千万不要胡来!” 夜荼靡闻言,唇间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然而手中的金钗却仍旧没有着急放下来。 她盯着沈毓柔盛满恐惧的眸子,笑得煞是好看:“赔礼道歉便是不用了,本姑娘只是有些好奇,公主方才口中的贱人之称,到底说的是何人呢?” 沈毓柔闻言,心中更是气急,还能是谁,她说的就是她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可是现如今的情况,便是给她一百个胆子,沈毓柔也不敢讲这话明目张胆的说出口。 她忍者心中的怒意和恨意,佯装一副讨好的模样,唇间也咧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语气唯唯诺诺道:“自然……本公主说的自然不是你……” 沈毓柔原以为自己都已经这般服软了,这该死的夜荼靡多少也该收敛一点了,谁曾想到那女子却仍是言笑晏晏的问道:“既然公主说的不是本姑娘,那公主说这贱人到底是谁呢?” 夜荼靡语气促狭,瞧着似乎不甚认真,偏生说出来的话却又明摆着别有深意。 沈毓柔自然不会听不出夜荼靡这话中意思——夜荼靡这是要逼着她承认她自己是贱人?! 沈毓柔何时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本来就是佯装的乖觉此时便是立马破碎了,她怒目瞪着夜荼靡,愤恨至极的怒声道:“玉荼蘼,你别太过分了!” 她这般模样凶神恶煞的,明显是气得不轻,目光凶狠,咬牙切齿,活像一个要生吞活剥了谁的泼妇。 就连红鲤都没想到沈毓柔会露出这般模样,他眉头微皱,手中力度下意识的加重了几分。 夜荼靡却对她这般激烈动作却是没什么反应,她本就对沈毓柔的作风了解一二,再加上她自己也是深谙狗急了跳墙的道理,所以对此丝毫不诧异,只是在红鲤加重力度之后,又分外及时的将手中的金钗略微向前递进了一寸。 尖锐的金钗尖端碰触上肌肤,给原本被扇了一个耳光而隐隐发烫的右脸造成了不小的刺激,直凉得沈毓柔一个哆嗦。 她这一哆嗦,脸上便有细微的疼痛之意传来,像是真的快要被那金钗刺破了肌肤见血一般。 沈毓柔猛地一惊,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悚和畏惧,她也顾不得继续矜持了,因为现如今没有什么比护着自己的容貌更是重要的事情了! 沈毓柔被刺激到了,再也顾不得旁的,扯开嗓子便是对夜荼靡哭喊道:“住手!我是贱人,我是贱人,你别动我的脸!别动我的脸!呜呜……” 第56章 毁了你的清白性命 或许是因为心中的确害怕,又或许是因为说出辱骂自己的言语太过羞耻,多重心里积压之下,她哭声越来越大,也不敢停顿的一直求饶:“你别动我的脸,我是贱人,我说了我是贱人!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 夜荼靡见着沈毓柔这般吓得神魂俱裂,更是连着“本公主”的尊称都忘了的模样,又听着她那受了惊吓的哭喊声音,手上的动作方才停顿下来,将那金钗退开,不至于真的划破了这位美人的脸。 随后夜荼靡轻飘飘看了一眼红鲤,红鲤会意,手中一松,任由着蓦然失去了重心的沈毓柔猛地跌落在地,紧接着又发出了一声凄惨的痛呼声音。 沈毓柔此时也顾不得再次摔倒的痛意了,身体一得到释怀,她便猛的挪动屁股退开半步,然后抬头下意识的看了夜荼靡一眼。 这一眼中有着数不清的浓烈恨意,同样也透着掩饰不住的畏惧之色。 沈毓柔唇瓣蠕动,似乎是想要说出什么威胁或者咒骂夜荼靡的话,然而余光扫到夜荼靡身侧的红鲤之后,她的唇瓣几番张合之后,到底还是没有那个底气将辱骂的话语说出口来。 夜荼靡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瘫软地面之上的沈毓柔,脸上的轻笑很是瞩目,她故意用一种促狭的语气悠悠然将沈毓柔的话重复了一遍:“原来公主所说的贱人原是在称呼自己啊,本姑娘这下算是清楚了。” 言语之间的嘲讽不言而喻。 这种明显补刀的得意洋洋之言俨然是沈毓柔分外愤怒,心中更是气得滴血,可她被几欲毁容的恐惧敢包围着,仍旧是不敢再开口惹恼了夜荼靡,只能是用一双惊恐后怕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夜荼靡。 夜荼靡见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忽而变得这般老实服帖,似乎也是没了继续戏耍下去的兴致,她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散去,原本明艳的容色逐渐化作冷艳,她微微俯下身形,抬手捏住了沈毓柔的下巴。 沈毓柔直视着夜荼靡美的晃人的盛世容貌,却是敏锐的觉得她如换了一个人一般,方才的慵懒松散悉数不见,转而化作了妖娆冷艳。 玉容妖孽,眉峰冷峭,桃花眼眸中透出肃杀冷冽,就连眼尾的蔷薇缠枝印记也似乎红艳了不少,透着几分娇艳欲滴,衬着精致而无半点瑕疵的五官,竟是似极了鬼魅的妖精。 夜荼靡眯着眸子与她对视,音色靡靡的道:“沈毓柔,本姑娘今日算是心情不错,所以尚且可以绕了你一次,若你日后还不知好歹非要来触了本姑娘的霉头,本姑娘不仅是毁了你的容,便是毁了你的清白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沈毓柔本就面色惨白,闻言抑制不住的一抖身形。 若是旁人这般嚣张的说要毁了自己的清白性命,沈毓柔不仅不会相信半分,必然还会出言嘲讽,更甚至一百倍的奉还回去,毕竟她的身份一是平南将军之女,二是南诏皇帝御赐的公主,这等尊贵身份,有谁能够动了她? 说出这般要挟她的话,无异于是在自寻死路,可现如今这话由着夜荼靡说出来,她却是半点不觉得这是口头说说的玩笑话,就连沈毓柔自己也觉得,夜荼靡是有这般能耐的。 素来都是她威胁别人,如今夜荼靡却是来威胁自己来了,而且言语之间的狠戾比起自己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想到这些,沈毓柔脸上便是血色褪尽,惊惧万分的看着她。 夜荼靡一语落下,便是兀自起身,一手随意的掠过她的发间,神色从容的那一支将沈毓柔吓得半死的并蒂芙蓉金钗便是重新回到了沈毓柔的青丝之间。 夜荼靡做完这些,确是没了继续逗弄此女的兴致,索性便是朝着御花园外行了出去。 行走间紫色裙裾翻飞如蝶,便是一个背影也深觉身姿娉婷,袅袅婀娜,端的是风华无双美艳到了极致。 沈毓柔再次失魂落魄的瘫软在地面之上,然而这次看着夜荼靡离开的身影,眼中惊惧交加,挨了打的右脸火辣辣的疼着,一番动作之下衣裳着装也是凌乱不堪,她却像是未曾发觉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过了半晌之后,听见御花园外似有动静。沈毓柔方才惊醒过来,一咕噜爬起身。抬手将发间的那一抹金钗动作粗鲁的拔了下来,然后便是气急败坏的摔在了地面之上。 华贵并蒂芙蓉金钗乃是纯金雕刻,自然不至于一摔就断了,可越是这样,沈毓柔心中之气便是无法撒开,她几个步子迈上前,抬起精致的绣花鞋,朝着那一支称得上华贵的金钗狠狠的碾压了上去。 “玉荼靡,本公主绝对不会放过你!” …… 红鲤神采飞扬的跟在夜荼靡身后,看得出来他对夜荼靡处理这位平秀公主的方式其实是相当满意的。 虽然这般处理方式算得上是彻底得罪了这位已经有了公主尊称的贺家嫡女,但是夜荼靡那般张扬性子,本就不可能放任自己受了任何委屈。 哪怕这是再皇宫又如何?沈毓柔既然是有那个胆子胆敢开罪夜荼靡,那这些个严重后果,她也就只能受着了。 毕竟夜荼靡的性子,他就没见过她受过什么委屈。那位素有诡谲妖智的南诏太子也便罢了,她沈毓柔只是一个仰仗老爹得了个公主之位的蠢货,哪里有资格让夜荼靡容忍一二。 不过夜荼靡方才的手段也实在不可谓不狠辣,交谈之间猝不及防的扇了沈毓柔一耳光也便罢了,更甚至还是出手便夺了一支金钗往人家姑娘的脸上划。 像当下这等女子容色清白大于天的时候,沈毓柔被吓唬成了那般样子倒也正常,只是她这拉仇恨的手段实在是厉害,昨儿才得罪了国子监祭酒的宋彩袖,今儿便又和沈毓柔结下了仇怨。 红鲤一边想着,心中也是升起了几分担忧之心,虽然他并不觉得依着夜荼靡的性子,收拾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妥,但是毕竟这两人一瞧就不是什么聪明之辈,犯蠢起来只怕有些麻烦。 他斟酌一二,到底没忍住对着夜荼靡开口劝道:“主子,咋们十里画廊虽是不必畏惧了这些货色,可你毕竟是在南诏帝都,行事太过随意委实容易得罪了人,主子日后莫不是注意一二?” 第57章 杜姨娘 这便是委婉的劝自己记得收敛一二,免得在南诏帝都惹了不少人的仇视了。 夜荼靡抬眸看了红鲤一眼,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九洲之上的鬼刀李鸿素来也是个行事嚣张的主儿,没想到如今跟在自己身边倒是学会了让自己收敛一二了。 夜荼靡心中知晓他这是怕自己太过直率松懈得罪人,当下便是应道:“此事儿我自有思量,不过这几日,咋们还得嚣张一回就是了。” 毕竟再过几日的时间,那位被毁了亲事儿还损了名节的宋家千金估摸着也能查出她是玉国公府上千金的身份,也是时候会找上门来了。 …… 夜荼靡带着红鲤一路回了玉国公府,人刚刚跨入素心阁,门口打望的嬷嬷便是立马朝着云香院跑了过去,对着一脸不郁之色的杜姨娘通风报信到:“夫人,那个目中无人的野丫头带着人回来了,如今人刚刚回了素心阁,让人吩咐备菜用膳了。” 杜姨娘闻言,好不容易缓了几分的脸色顿时又阴沉了下来,又一听见夜荼靡一回来就素心阁用膳的事情,顿时好满心火气,她咧开嘴,神色阴凉的冷笑了一声,带着十乘十的不屑语气。 “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落魄丫头,竟然真当自己是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了,出门的时候眼中没我这个主母,吃饭的时候倒是知晓回来了,还真当这国公府上没个规矩不成了。” 杜姨娘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透着掩饰不住的阴狠之意,便是暗中前来通风报信的嬷嬷瞧着,心中也是一阵惶恐。 嬷嬷昨儿分明是亲眼瞧着杜姨娘在玉国公面前表现得对这位嫡出千金的归来之事儿是极欢喜的,可如今不过一夜时间,她便是突然露出这般狠厉神色,像是恨不得将夜荼靡除之后快一般,倒是将她陡然吓唬住了。 不过转瞬嬷嬷心中也清楚了,杜姨娘昨儿那般神色欢喜,多半是怕玉国公府多心才故意装出来的。 毕竟杜姨娘此人素来为人谨慎,一直是个极擅长伪装的,她本就只是姨娘地位,偏生却是生了一个讨巧的女儿玉灵娇,得了公子玉衡和玉国公的赏识,这才得以掌管玉国公府上的家馈。 嬷嬷活了大半辈子,多少是知晓过一些后宅手段的,心中早就觉得杜姨娘此人在人前的时候虽然素来都表现得大气温婉,但是她既然是玉国公府上后宅的女人,私底下藏了一张面孔也是正常。 如今杜姨娘的这般阴狠神色,倒是越发觉得她自己想的没错了。 其实这嬷嬷的确是想的没错,杜姨娘能教养出玉灵娇这般比嫡出妹妹还讨玉衡欢喜的女儿,自然不会是个真的性情温婉到半点手段没有的。 杜姨娘之所以露出欢喜神色,自然是为了表面上的粉饰太平,不至于得罪了玉国公。 至于夜里晚宴的时候她为何还没有动静,无非是因为她尚且不清楚夜荼靡这位刚刚归来府上的千金小姐到底是不是个好拿捏的,这才故意存了几分试探之心,并没有在昨儿夜里就闹出什么大事儿罢了。 不过经过昨儿晚宴之上夜荼靡刚一回来便是和苏珞白起了争执的事儿,杜姨娘便是打从心底觉得夜荼靡就是个空有美貌没有脑子之人,仗着一点容貌一回来就敢得罪康宁王府的苏世子,完全是个蠢货人物。 再加上昨儿夜里玉灵娇被夜荼靡嘲讽了的事儿,也是惹得杜姨娘心中极为恼火,只觉得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杜姨娘昨儿当着玉国公的面没敢发作,便是一夜没睡好。 思来想去,她便觉得不能再任由夜荼靡这等空有美色的女子的嚣张下去,得是趁着她刚刚回府没站稳脚跟尚且不足为患的时机,要给她一个教训。 杜姨娘想到什么便做什么,既然是打定主意要夜荼靡的找茬,她便是特意起了一个大早,一早便领着人到了夜荼靡的院落跟前转悠。 只是她没想到夜荼靡竟然是个懒睡的,她等了足足一个时辰,耐心差点耗费之际,方才等到了人回来。 更气人的是,本来杜姨娘今晨是打定了注意要端着当家主母的架子对这位刚回府的嫡出千金一个下马威来着,谁曾想到人家根本就无视了她,连着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她,就带着身边那个侍从大摇大摆的出府去了。 如今大半个上午的时间,人才回来,对早晨故事自己的事儿没有半分说法,反倒是自顾自的用膳去了。 她的耐心早就已经耗尽,自然也不可能再次领着人去素心阁碰壁,毕竟她就算是想去,国公夫人的素心阁她这个姨娘也没有资格进去。 此事儿说来也是怪玉长河,素心阁住的那位正主原也不过只是一个七年前就无故消失的国公府夫人罢了,玉长河身为国公爷,不仅是对这个女人没有半点追究,反而倒是做得一副痴情样子,将那个女人住过的素心阁留下保存得井然有序,除了玉长河自己和玉衡之外,甚至是不让任何旁人出入那破落地方,倒是让她没法子直接进去寻了夜荼靡找茬了。 嬷嬷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便是恰是时候的道:“夫人,老奴瞧着那丫头回府之后就没有踏出素心阁的打算,可她若是不出素心阁,夫人今日又如何能给她个教训?” 若是夜荼靡回来以后喜欢在府上转悠一二尚且好说,一个刚刚归来的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怎么都能挑出刺来发难一二可现如今夜荼靡却是非要待在素心阁中闭门不出,依着玉长河先前的吩咐,此事儿倒是有些难办了。 嬷嬷心中焦虑,一侧的杜姨娘却是冷笑一声,保养得宜的面容之上露出一抹嘲讽和不屑:“她想要待在素心阁中得了夜素皖那个女人的庇护,也得有本事如愿以偿才是,今儿她想躲着,我便偏生要让他踏出素心阁来!” 杜姨娘眉眼一凌,方才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来人,传令凝华阁,立马给我拖住四小姐从阁中搬迁出来的一律进度!” 第58章 公子玉衡(2p求收) 昨儿夜荼靡堪堪归来,玉长河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倒也有那么几分慈父之心,念着她嫡女的便是立马下令要让玉灵娇搬出凝华阁,这是府上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府上的人心中却都是隐约觉得,此事儿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尤其是在昨儿夜宴之上那位刚回府的千金与玉灵娇闹了不快,更是指名道姓的点出玉灵娇不过是个庶女的事情之后,他们心中都觉得玉灵娇不会将此事儿轻易翻篇的。 果不其然,玉灵娇虽然表面应承玉国公,昨儿夜里临时住回了原先院落,但却是打从心底其实并不愿搬出凝华阁,以至于她收拾东西的动作可以算得上是极慢了。 为了拖延时间,素来早起的她甚至还破天荒的佯装懒睡了一大上午,宁可赖在自己的院落中也不愿意主动去凝华阁清点东西让人动手搬出来。 只是这到底也是一时借口,拖延不住什么时间,尤其是这都已经到了正午时分,这借口是怎么着也不好拖下去了。 想到搬出凝华阁的事情已经成为定局,玉灵娇便是满心不快的准备除了院落动身前往凝华阁。 谁曾想到半途之中她便得到了杜姨娘那边传出来的拖慢进度的吩咐,玉灵娇心中大喜,索性便是按照杜姨娘的吩咐,以受了风寒身子不好为借口,再次返回了自己的院落之中,耐着性子未曾动作。 没有玉灵娇亲自过去清点东西,府上的下人也不知道这凝华阁中的东西到底什么是应当搬走的,什么又是应当留下的,也就只能战战兢兢的等着,做些没什么意义的清扫工作,压根没做什么实质性的搬迁之事儿。 玉灵娇住进凝华阁已经七年时间,好东西自然是没少往里搬,里面的东西繁复珍贵,本就不易挪动,再一照着这般半天不曾搬了什么东西的速度,只怕这凝华阁就算是今儿一定要腾出来,那也只能是半夜时分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若是想要在今儿住进凝华阁,估摸着也得是夜半三更之后了。 可凝华阁本就是玉国公府上嫡出千金的院落,先前夜荼靡不在府上,被玉灵娇占去也便罢了,但是夜荼靡既然是回来了,那这明显是有着身份象征的凝华阁必然是需要尽快住进去的。 尤其是让玉灵娇搬出凝华阁的命令还是昨儿夜里就吩咐下来的,昨夜匆忙,夜荼靡没有住进去倒也能理解一二,可现如今这都第二日了,夜荼靡若是还住不进那象征嫡出身份的凝华阁,那就等同于是让整个国公府都默认了她这个嫡女还不如玉灵娇一个庶女受了府上重视了。 况且今儿三更半夜能收拾完都还已经算是最好的打算了,若是玉灵娇又寻了什么法子不曾搬出凝华阁,只怕夜荼靡更是会成为玉国公府上的一个笑话。 红鲤听到素心阁的婢女们偷偷商议此事儿的时候,当下就虎下了一张俊颜,问夜荼靡到底要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他虽然不是府上大宅上出生长大的,可是到底嫡庶之分还是分得清的,见着一个区区庶女胆敢欺压到了夜荼靡的身上,占着夜荼靡的院落赖着不走,红鲤便是恨不得将那玉灵娇给一刀劈了去。 “主子,这国公府上的庶女当真是厚脸皮,表面应承得爽快,背地里小动作却是不少,这样会做戏的人,我也当真是长见识了。” 他甚至懒得称呼玉灵娇的名字,满是不快的称呼了一个庶女。 然而相较于红鲤这般愤慨不满,夜荼靡却是表现得风轻云淡,她脸色都没变,只是轻笑着回了一句话:“不着急,且让她们蹦踏一二。” 她是真的不着急,慢条斯理的用完午膳,又懒洋洋的缩在美人榻上看了一会儿书卷,甚至还惬意万分的午睡了半晌,完全一副没有将此事儿放在心上的模样。 红鲤原是有些不快的,但是见着夜荼靡这般从容模样,心中却是很快放心了不少,心中也是猜到夜荼靡这般举止应当是有所应对之策了。 于是他也没再多嘴,安安静静的等着夜荼靡午睡醒来。 只是红鲤没有料到的是,他虽然是未曾言语生怕惊扰了夜荼靡,可到底还是来了个不速之客扰了她的清净。 夜荼靡本来就浅眠,一听闻外院传来的动静,很快便是清醒了过来,她起身行到房门处,便是见着了神色难看的红鲤正压着嗓子嘲讽着眼前之人的场景。 “凝华阁既然是我家主子的院落,今日自然是一定要住进去。我倒是没有想到玉国公府上的长公子竟是生了如此一副偏心心肠,竟会为了一个区区庶妹提出这等无理要求。” 夜荼靡听见此言,目光从站在红鲤身前站着的那个身穿着一身墨绿色蜀山锦缎,脸色有些苍白神色又带着几分纠结的的男子流连过,心中顿时有了几分了然。 她迈开步伐,华丽的紫色烟罗撒花裙裾摇曳一二,下一刹身子便是慵懒的斜斜依在了雕花梨木门框之上。 见着两人都注意到了自己,夜荼靡便是姿态随意的理了理额角散落下的青丝,方才不慌不忙的轻笑了一声:“不知玉长公子方才说了什么,竟是惹得红鲤这般恼怒,如今我恰恰在此,玉长公子不妨再将方才之言说一遍与荼靡听听。” 玉衡陡然见着玉荼靡突然出来,略微愣神了一刹,再一听到夜荼靡说的话,他俊逸面容之上的神色便是有了一刹的破裂。 本来玉衡生的极为俊美,一身墨绿色长袍衬得整个人身形修长,按理来说当是有着宛如修竹的俊才是,可现如今他站立人前,整个身子却是僵硬得有些不太寻常。 他胎眸看着夜荼靡,见着她身穿一身紫色华裳,一双桃花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再一想到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忽而便是有些心虚的避开了夜荼靡的对视。 红鲤心中正恼怒,见着玉衡这般心虚不敢与夜荼靡对视的模样,心中更是忍不住嗤笑一声,当下便是出言讽刺道:“玉长公子如今是不敢说了?” 第59章 (2p二更) 夜荼靡见着这般愤慨的红鲤,知晓他这般隐约带着几分越矩的反应是在为自己打抱不平,艳丽的眉梢微微动了一动,心中却是涌上了几分暖意。 她本就已经隐约猜到了玉衡此次前来是为何事儿了,再加上她那素来护短的性子,夜荼靡倒也不至于将红鲤对玉衡的这丁点无理放在眼中,索性便是笑着接过红鲤的话茬,直直看向玉衡道:“玉长公子有何指教,荼靡洗耳恭听。” 玉衡此时也无心介怀红鲤的讽刺之言,他微微垂眸不敢与夜荼靡对视,满心都在想着玉灵娇那边的人传给自己的话。 自顾自的纠结了半晌之后,玉衡艰难的抬头看了夜荼靡一眼,凝眉的时候声音努力的放轻了不少:“阿妩,我来此……是为了阿娇的事情……” 夜荼靡早就已经猜到玉衡来此是为了谁,以至于如今听见玉衡开口,她心中倒也没有什么太过诧异,只是眉眼的弧度越发艳丽冷俏了几分。 夜荼靡挑着雅隽长眉,唇角似有深意:“接着说。” 玉衡见着夜荼靡神色虽是一如既往的的冷艳,但是到底还没有昨儿夜里的冷若冰霜,心中稍微放下了些许,再一想到如今夜荼靡是住在素心阁的,心中更多久几分释怀。 他迟疑些许,终究还是开口道:“阿妩,凝华阁虽然是国公府上嫡女的院落,可自从你走丢之后,阿娇便是住了进去,如今已经是七年时间……” 玉衡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用眸光打量着夜荼靡,眉眼之间带着几分试探。 夜荼靡依旧是身姿慵懒的斜斜依在朱红色的门框一侧,朱红色泽衬托着夜荼靡的一身华耀紫服,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妖冶明艳。 除了神色有些凉寒之外,面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 见着夜荼靡尚未动怒,玉衡心中这才彻底放心了,索性狠狠攥紧了拳头,将剩下的话都说了出来。 “阿娇并非是不懂规矩,昨儿父亲传令之后,她便是一心想要搬出凝华阁想要将其归还于你,只是我没想到阿娇会因为此事儿染了风寒,她素来身子骨弱,一场风寒弄不好只怕会落下病根,府医也说阿娇这些日子不宜见风,可娇兰院又不如凝华阁四面绿植可遮肃风,所以大哥在想……” 夜荼靡早就已经在红鲤怒斥玉衡的时候看出来他这位嫡亲哥哥是想要为玉灵娇求情来了,所以才会那般看好戏似的等着看玉衡敢不敢当着自己的面儿主动说出来。 只是她没想到,玉衡为了他那个宝贝阿娇妹妹,当真是说得出这般偏袒之言。 夜荼靡心中暗嘲,唇角的笑意却是未停,她听完玉衡的话,便是风轻云淡的接道:“所以玉长公子便是想让我大方一二,将那凝华阁送给玉灵娇,让她不至于受了风吹好治愈风寒?” 夜荼靡问的颇有些随意,似乎是对此事儿并无什么异议一般,甚至是用她那般妩媚逶迤的嗓音说出,还让人难得的产生了几分已经得到认可的错觉。 玉衡尚且来不及品味夜荼靡唇角的那一抹讽刺笑意,听着她说的话与自己所想无二,便是下意识的点点头,怕是引得夜荼靡不满,她有些忐忑的小心翼翼道。 “恰如阿妩所言,我的确有此想法,希望阿妩你能看在阿娇染了风寒的份上,让她接着在凝华阁住下养好身子再说,阿娇的娇兰院不可防风是以不便居住,可母亲留下的素心阁却是极好的,一切摆设安置比起凝华阁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阿妩方才归来,约摸着也是会因为思念母亲更愿意住居素心阁的,既然如此,那凝华阁留给阿娇多住几日倒也无妨……” 夜荼靡见着玉衡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倒也不是完全看不出他面对自己这个嫡亲妹妹是有那么几分紧张之意的,玉衡言语极轻,动作也拘谨,俨然一副不愿惹恼了自己的模样。 只可惜枉费玉衡平日里那般聪慧至极,在面对玉灵娇的时候,却是连最为简单的府宅关系都未曾想明白过。 他倒是一心想着他那位恰到好处得了风寒的阿娇妹妹,可却是未曾想过她这个刚刚回府无依无靠的亲妹妹今儿若是住不进凝华阁,于府上而言又有些如何深意。 从来都是一心只顾及玉灵娇的安危,倒是对她这嫡亲妹妹会遭受何等待遇视若无睹,这便是她同父同母的嫡亲哥哥,玉衡。 夜荼靡忽而觉得有些好笑,桃花眸中多了几分清冽之色,她勾了勾唇,语气极轻,却透着丝丝说不出的妩媚轻嘲之意。 “听玉长公子这意思,莫不是日后你那位阿娇妹妹一旦染了风寒,我这个做嫡女的便得立马腾出凝华阁给她,然后自己借住到素心阁内等到她身子痊愈了?” 玉衡看着夜荼靡一直言笑晏晏未曾变色的容颜,原本还以为此事儿应当是没有恼到了自己的嫡亲妹妹,所以心中还微微松了一口气。 然而夜荼靡突然说出的这句话,却是将他那一颗好不容易缓下来心脏又提到了喉咙处。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夜荼靡,见着夜荼靡那张明艳的玉颜之上透着的浓郁嘲讽之色,脸上的神色顿时僵硬了几分。 他有些想不明白,夜荼靡的神色方才一直都好好的,如今怎么忽而就染了火气,尤其是她刚刚说的这一番话,更是怎么听都不太对劲。 其实玉衡心中也清楚,他方才提出的做法的确是有些不太合情理,可玉灵娇身子骨素来不好,如今染了极严重的风寒,总归是要想了法子治愈的,毕竟是自己从小宠爱到大的妹妹,若是让他这个做哥哥的突然袖手旁观,他也实在是做不到。 玉衡想到这里,便只能斟酌着回应夜荼靡道:“阿妩这是什么话,大哥又岂会做出这等荒诞事情,只是如今阿娇身上确实染了风寒,无法见风,索性阿娇的东西还未搬出凝华阁,所以大哥才想着让她多住两日养好了身子倒也无妨。” 第60章 越俎代庖(pk三更求收) 听完玉衡的话,还不待夜荼靡主动回答,红鲤便是再也无法忍受的怼了他一句。 “玉长公子可真是想了个好法子,国公府上嫡出千金的闺阁被一个庶女占用七年也便罢了,如今玉长公子竟然还想要我家主子让出闺阁给一个庶女养病,还得等着那个庶女病愈之后方可住回去,难不成这南诏的嫡庶规矩,便是这般分辨的?” 红鲤是真的有些激动,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玉衡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现在只想戳着玉衡的鼻子问他一句,到底夜荼靡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是那玉灵娇那个庶女才是他玉衡的嫡亲妹妹! 在红鲤看来,玉衡的做法实在是愚不可及,自己嫡亲的妹妹七年归来,他作为一母同胞的兄长,不仅是没有半分帮衬,反而倒是联合着别人来欺压自己的妹妹,这样的做法在他看来,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国公府上虽然是只有他一个嫡子,后院还不算太脏乱,可再如何不脏乱,这些个姨娘手段总归是不干净的,他还真当玉灵娇那个庶女是个宝贝不成了? 可恨夜荼靡初初回到国公府的时候,还让他手下留情不要伤了玉衡,若是早知如此,他当初就该佯装不知揍上一顿再说。 玉衡被红鲤这一番极具攻击性的态度惊住,他尚且还没回味过来自己是惹了何等祸事儿,便是听得红鲤一口一个庶女的称呼玉灵娇。 昨儿夜荼靡这般称呼阿娇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心中不郁,只是夜荼靡也是他的妹妹,昨儿他又做了平白辱骂夜荼靡的蠢事儿,以至于他并未发难此事儿。 可如今不仅夜荼靡这般称呼,就连红鲤一个侍从都这敢般称呼玉灵娇,他心下便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皱着眉便是对夜荼靡道:“阿妩,阿娇到底也是你的妹妹,你对她有所敌意也便罢了,又何必纵容你身边的侍从这般说阿娇。” 玉衡说这话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在他看来,玉灵娇再如何不济,那也是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是他玉衡宠了多年的妹妹,岂能是一个侍从能够这般轻慢侮辱的。 不过为了避免自己的话惹得夜荼靡心情不快,玉衡又粉饰太平的补充了一句:“阿妩,你也莫要怪哥哥多言,只是这里是南诏帝都,人多眼杂的,你得需要好生管束身边之人,不至于祸从口出。” 夜荼靡本来还只是以看戏的心态对待玉衡来着,如今听着他为了一个区区庶女之名便指责红鲤,顿时便是冷了脸色。 “玉衡,我昨日便是告知过你,莫要以为凭着你我身上流淌着的那点相似血脉,便当真有资格做了我的兄长。” 她直起身子,身姿从容的自台阶之上缓步而下,瑰丽紫色华裳裙裾褶褶生辉,幽深的紫色华泽将她整个人衬托得神秘又高贵无比。 夜荼靡堪堪停在玉衡身前,意图明显的将红鲤护在身后,一张美艳面容再不复方才慵懒,反而是染上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凌厉锋芒。 “我这话是何意,想来你自己心中也是有点数才是,若是不知,我便再说一次与你听听。” 夜荼靡艳凌一笑,眉眼的锋利刺得玉衡不敢直视,说出的话亦是宛若冰珠一般冷得渗人。 “莫说是这七年时间你未曾尽了一个兄长之责寻过我的下落,便说七年之前的那十年光阴,我在这国公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所谓的兄长应当也是再清楚不过了,玉衡,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有这个资格能够越俎代庖替我教训我身边之人的?” 玉衡原本就是因为顾及着夜荼靡是自己的嫡亲妹妹,方才会在出言教训红鲤以后故意补了一句怕祸从口出的借口,谁曾想到这话竟然是没起到半点作用,反而倒是点燃了夜荼靡的怒火。 他见着夜荼靡神色冷艳的朝自己行来之际,便隐约有些不好预感,可他没想到的是,夜荼靡竟然会动怒到了这等程度,比起昨夜发怒的模样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还主动提及了七年之前她在玉国公府上的日子…… 隔了这么久的时间,玉衡都快要忘却那段时光了,可如今被夜荼靡这么一提及,他忽而就想起来什么,脸上的神色蓦然苍白了几分。 “阿妩……” 七年前夜荼靡走丢之前,她在人前的性格虽然仍是不算开脱,可也到底不曾与什么阴郁冷寒挂钩,不说话的时候,她眉色沉静,温雅娴婉,颇有一副大家闺秀的风范。 大抵也是没见着夜荼靡有什么异样,玉衡便是下意识的以为那些年的事情对自己这个妹妹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以至于他选择性的忽视了那段时光。 可是如今听夜荼靡自己说出口来,他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原来当年的事情,其实是对夜荼靡造成过极深的影响的…… 难怪她昨儿回来玉国公府上的时候,不仅没有表现出对国公府的半点眷念之意,便是对他这个兄长还有生身父亲玉长河,也是那般冷漠无情。 更重要的是,玉衡隐约记得当年的事情,除了他和父亲玉长河之外,他们的母亲夜素皖对夜荼靡也是一般态度的…… 如此说来,若夜荼靡真是介怀当年之事儿的话,不仅是对他和父亲心生过芥蒂,只怕对于母亲,荼靡也是没什么情意的。 可笑他和父亲昨儿夜里都还觉得夜荼靡归来国公府上便得以住入素心阁是件极好的事情,他甚至还自作主张的以为比起住凝华阁而言,夜荼靡是更倾向于住进素心阁的…… 玉衡越想下去,便越是觉得自己心中一阵郁结,他身形微微发颤,用极为复杂的视线看向了夜荼靡,唇形蠕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 可半晌时间,他除了唤出一个夜荼靡的名字,却是再也多说不出一个字来。 …… 第61章 没你想的那么坏(2p求收) 而此时的红鲤刚刚从夜荼靡那般态度坚决的维护自己的反应中清醒过来,便是见着了脸上失了血色的玉衡,看着他面容之上一一闪过的后悔愧疚之色,他便是越发觉得夜荼靡与这国公府上的牵连不简单了。 毕竟夜荼靡既然是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就算是再如何流落在外多年,可是骨子里的亲情血脉总归不是假的,但凡有那么一点挂念自己的亲情血脉,夜荼靡都不该是这般清冷的态度。 就连红鲤都敏锐的觉察到了,若非是玉国公府上的这个嫡女身份有些方便用处,夜荼靡是绝对没有这个闲情逸致踏足此地的。 所以说夜荼靡尚未脱离玉国公府,未曾创立了十里画廊的这段时间,她到底是遭遇过什么事情,才会让夜荼靡对本该是自己归宿之家的玉国公府这般冷漠,更甚至是到了如今这般不亲父母,兄妹生疏的地步的呢? 红鲤皱起眉头,总觉得此事儿之上夜荼靡必然是受了什么了天大的委屈的,所以看着她那纤瘦的身影,心中的担忧之心便是越发浓郁了几分。 夜荼靡方才已经下意识的将红鲤护在了身后,所以并没有看到红鲤眼中的复杂情绪,她将玉衡慌乱无措的姿态收入眼中,心中除了冷笑之外却是毫无波澜。 “玉衡,玉长河是昨儿下午就已经吩咐玉灵娇搬出凝华阁了,可昨儿一夜时间加上今儿这大半日的时辰,国公府上的人竟然连着一个院落都未曾收拾出来,到底是何深意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至于你的那位宝贝阿娇妹妹,又这般是时候的染了风寒,我倒是不知该说一声真巧还是如何了。” 夜荼靡虽然未曾对玉衡这个嫡亲兄长抱着什么太大的希望,可是见着自己的至亲血脉这般护着一个外人的样子,到底还是没了继续和玉衡周旋下去的兴致。 她面容妖冽,脸上寒霜蔓延,话也说得极不客气,直直将玉衡的那一声呢喃堵回了唇齿之间。 要说夜荼靡这话虽然的确是不太客气,但说到底也没有太过毒舌,按理来说旁人听了就是一副信则信不信则矣的态度也就算了。 可这话对于玉衡而言,偏生却像是戳了他的心窝子一般。 玉衡猛的抬眸看向夜荼靡,反应有些异于往常的过激,他兀自上前一步,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夜荼靡的衣摆:“阿妩,你休要这般污蔑阿娇,我和阿娇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你不能这样说她。” 一边说着,玉衡俊逸的面容之上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他看着夜荼靡那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睛,声音放低到了极致:“阿妩,你虽然不愿意承认我这个不尽责的兄长,可我终究还是你的哥哥,我说过了,你若是心中不快,便怪罪我这个哥哥便是,但是阿娇是无辜的,你莫要针对她,她是个性子单纯的丫头,没你想的这么坏的。” 第62章 我非要住进去不可(2p求收) 像玉衡这般神形皆似修竹的清隽模样,不得不说实在是俊逸出尘引人心神关瞩的主儿,更别说如今玉衡还这般放下身段温言细语循循善诱,完全是将陌上公子的温文尔雅演绎到了极致。 若是寻常人等,必然是早就已经拜倒在玉衡这一身墨绿长袍之下了,只可惜夜荼靡见惯了十里画廊的美人,甚至是在面对沈沐辞和苏珞白那等倾世艳绝的容色的时候都能稳定住心神,以至于玉衡这等发自肺腑的温柔攻势也没有换的她的半分动容。 夜荼靡本就不待见玉衡此人,尤其是听着玉衡那番固执己见的胡言乱语,她心中更是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如何。 没想到隔开了如此之久的时间重头再来,她与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终究还是做不成那所谓的兄妹。 夜荼靡心中冷嗤笑,面上却是掩饰得极好,并没有一气之下就恼怒的直接甩开,只是缓慢而从容的一点一点掰开了玉衡紧紧拽住自己衣摆的手。 整个过程当中,夜荼靡始终是神色随意的盯着自己的指尖,她并没有抬眸与玉衡对视,一双桃花眸中的情绪却是已经冷漠到了极致,眼尾惊艳的蔷薇印记却是因为夜荼靡冷凉的容颜显得有那么几分鲜艳欲滴,这般血红色泽,又与夜荼靡殷红如血的唇色交相辉映,实在是美得有些惊心。 “玉衡,你既是不愿意听我所言,那便望你日后莫要来此寻了我的不痛快。”夜荼靡眉眼冷淡的说着话,心中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无视玉衡的话。 玉衡再三强调他与玉灵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也便罢了,什么叫做玉灵娇是个性子单纯的丫头,让她莫要针对她? 难不成她幼年时候不是在在玉国公府上长大的,难不成玉灵娇以风寒为借口就是不愿意搬出凝华阁想让自己丢脸的这等拙劣演技,也是她性子单纯的表现? 她就不信玉衡那般聪慧之人,当真觉察不到这其中的端倪,可他仍旧是选择蒙着眼相信了玉灵娇,更甚至打算一条路走到黑,这般态度,实在是看得夜荼靡心中厌恶。 夜荼靡本意实在是没打算和玉国公府上的这些个后宅争斗扯上半分关系,可现如今人家都已经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图,上杆子来给她送了不快,她顿时冷笑了一声,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至于你口中那性子单纯的阿娇妹妹,本来我是没什么心思动她的,可现如今她为了躲一个搬出凝华阁的规矩便是闹出了这般破事儿,今儿这凝华阁,我便是铁了心的要住进去了。” 夜荼靡说完,也不管玉衡听完这话之后脸上是个什么反应,她兀自甩开锦绣衣摆,领着红鲤,动作迅速而又头也不回的朝着素心阁外行了出去。 玉衡本来是为了帮着玉灵娇奉劝夜荼靡才来了素心阁的,谁曾想到如今夜荼靡却是被自己给气出去了,顿时脸色有些茫然。 再一想到夜荼靡出去时候气势汹汹的模样,玉衡直觉此事儿怕是会闹大了,当下便是沉了面容,慌忙追了出去。 第63章 给我废了她的一双胳膊 杜姨娘目的本来就是想要逼着夜荼靡出了素心阁,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了玉衡的身上,她故意派人告诉玉衡玉灵娇染了风寒极为严重的事情,就是想要玉衡为了玉灵娇出面寻了玉灵娇。 在杜姨娘看来,玉衡虽然的确是对玉灵娇百般维护,但是他到底还是记得自己是夜荼靡嫡亲哥哥的身份,即便是对夜荼靡并不算太过亲近,倒也绝对不会做出了任何会伤害夜荼靡安危的事情。 既然直接让玉衡出手压制夜荼靡的事情有些困难,她便是退而求其次的想要让玉衡激怒夜荼靡出来,然后自己再寻了个借口逼得夜荼靡不仅是住不进凝华阁还要与玉衡闹大到差不多反目的地步。 如此一来,夜荼靡住不回凝华阁,反而倒是得罪了公子玉衡的事情必然会传遍整个玉国公府,到那个时候,她倒是要看看,夜荼靡还敢不敢对她这个国公府上掌管中馈的姨娘脸色看! 因为自信自己的计谋必然是万无一失的,所以杜姨娘自从铁了心的想要寻了夜荼靡的麻烦,便是随意寻了一个等玉衡结果的烂借口,佯装着急的一直等在了素心阁的门外。 见着夜荼靡果然出来了,杜姨娘脸上涌现出些许得意笑容,似乎是在为自己的好计谋鼓掌一般,她也不管夜荼靡是何脸色,立马移步上前,嘴里还装模作样的唤了一声:“嫡小姐。” 只可惜夜荼靡对她这个老女人却是半点兴趣都没有的,见着杜姨娘上前,身上还带着隐约的脂粉味道,她微微皱了皱眉,径直一个错身,侧身便是大步而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因为心情不好,夜荼靡甚至还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滚开”二字。 听着这么毫不留情的两个字,杜姨娘本来还那么一点愉悦的心情顿时毁了个一干二净,她这都什么岁数什么地位了,竟然还有晚辈对她说滚开二字,她当下便是气急,正欲回敬一二,却是见着夜荼靡行得极快,不过几瞬时间,便已经甩开她大半截的路程了。 杜姨娘心中恼火,也顾不得等尚在素心阁的玉衡出来,猛一咬牙便追着夜荼靡跟了上去。 夜荼靡去的自然是凝华阁,隔了七年时间,这地方变化倒也不大,再加上夜荼靡对这地方其实也没留下什么太多的情感,自然也不会产生了什么“近乡情怯”这等乱七八糟的情感。 夜荼靡也不管凝华阁中一众变了脸色的婢女小厮,华耀尊贵的幽紫色裙裾蹁跹,她一步便是踏步进去,艳丽的面容晃花了一众人的眼。 桃花眸子随意的扫过院落中的众人,见着这些个小厮颇为悠闲的在院落中围成一堆闲谈,几个婢女也是凑在一起低低说着什么,连手上的扫帚都没起着用处的模样,夜荼靡的面容顿时带了几分冷笑。 夜荼靡直直立在院落中央,语气听不出起伏:“你们国公爷昨儿下午便是已经下令让你们替本小姐腾出凝华阁,本小姐瞧着你们这进度,是将国公爷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一众婢女小厮本来还因为不着急搬迁的事儿心中欢喜,所以高高兴兴的偷着懒聚众唠嗑来着,哪里会想到昨儿那位美艳绝伦的大小姐会从突然闯进了凝华阁来,再一听着她的指责之言,一众人吓得不轻,立马便是窸窸窣窣跪了一地:“奴婢(小的)不敢,奴婢(小的)见过嫡小姐”。 夜荼靡瞧着这些个愿意跪下的小厮还不算太蠢,倒也没有太过为难,视线便是直直落在了那唯一一个不曾跪下,反而还面容难看的看着自己的丫鬟身上。 冬华看着夜荼靡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容,一张清秀面容上闪过几分显而易见的嫉妒,再一看到夜荼靡刚刚进来就指责自己,她心中更是不快了。 她冬华身为府上最受宠的小姐玉灵娇的贴身大丫鬟,平日里谁都对她颇为客气,如今怎能容忍一个刚刚归来半点实权都没有的夜荼靡耍了威风,她顿时有些不太服气的道。 “嫡小姐,国公爷的确是昨儿下令让我们腾出来着,但是我家小姐的东西实在是多不胜数,再加上东西贵重,动作谨慎些也是应该,更何况我家小姐昨儿染了风寒,实在是不能过来清点东西,稍微缓上一缓时间也没什么问题,嫡小姐你总不会这般小气吧!” 冬华这话说得实在不算客气,可她仗着是玉灵娇这个得宠千金身边的亲信,确实是没怎么将夜荼靡放在眼中,再加上她已经得到消息说是嫡公子玉衡是站在自家小姐这边的,更是觉得底气十足。 如今她丝毫没有给夜荼靡见礼的打算,甚至还自顾自的双手抱胸,端的是一副轻视态度。 夜荼靡瞧着这模样嚣张的丫头,唇角的笑意忽而深了些许,她也懒得和这个姿态狂妄的丫头废话,唇瓣轻动,便是目光寒凉的下令道:“红鲤,给我废了她的一双胳膊。” 夜荼靡这句话的音量不低,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楚,冬华也变了脸色,完全没想到这位嫡小姐竟然是个这般脾性的,二话不说便是要废了自己的胳膊。 她脸上多了几分畏惧之色,正欲还嘴,一道压低了怒火又似乎是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声音便是及时响了起来。 “住手,嫡小姐你岂可这般下令,如此心狠手辣!” 杜姨娘好不容易追着夜荼靡行到凝华阁,便是堪堪听见了夜荼靡这一句话,顿时扬声便出言阻止,冬华毕竟是玉灵娇身边的得力丫鬟,若真是被夜荼靡这般不声不响的废了一双胳膊,这让她女儿的脸往哪里搁? 杜姨娘原以为自己出声阻止之后,夜荼靡多少是会顾及着自己所言不敢这么嚣张的,谁曾想到她话音刚落,凝华阁中便是传来了一道杀猪似的尖锐叫声。 原本站立原地双手抱胸看上去无比高傲的冬华此时已经狼狈至极的趴倒在了地面之上,面容一片凄厉,而她的那一双胳膊,此时却是以一众极端扭曲的诡异姿态垂在身侧—— 不过一刹时间,红鲤当真便是已经废掉了冬华一双胳膊了! 第64章 对我不敬的下场(pk加更求收) 夜荼靡才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反应,一众人愣神的时候,她已经姿态从容的时候行到红鲤跟前,精致的紫色绣金鞋子轻缓而从容的踩在冬华的一只胳膊之上,缓慢的碾磨下去。 冬华哪里受得住这般痛苦之意,脸上一片痛苦的惨败之色,她似乎是想要凄厉惨叫,却是被红鲤眼疾手快的抓了一把树叶堵住了她的嘴。 于是所有人都亲眼见着冬华躺在地面之上面容扭曲凄惨至极却半点叫不出声的模样,再一看着冬华那一双被红鲤折断的胳膊在夜荼靡这般碾压之下慢慢的有血色流淌出来,众人的脸色又都齐刷刷的又苍白了一个度。 杜姨娘也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个这般说一不二的人物,她不过前脚才踏进着凝华阁内,后脚便是看到了这么一副见血场面。 关键这人废了旁人的一双胳膊不说,还这般狠毒的当众踩着冬华已经废掉的胳膊,活生生将骨头磨碎,渗出鲜血,这般心狠手辣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恐怖。 杜姨娘久经后宅多年,自认见惯了收拾人的手段,却是从未想过夜荼靡如此年纪轻轻手段便已狠辣到了这般程度。 杜姨娘吓得不轻,可冬华毕竟是玉灵娇身边的人,现在被这般折磨,也无异于是将玉灵娇的脸面扔在了地面上脚踏,她脸色一阵青白尖交加,到底还是没压抑住火气,愤怒至极的开口道:“嫡小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夜荼靡两次都没搭理过她,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一如既往碾压着冬华的胳膊,直到冬华终于受不住昏厥了过去,她的眸光才缓缓的落在了院落之中旁的小厮之上,轻描淡写的道:“这便是对我不敬的下场,你们可是看清楚了?” 夜荼靡这话说的轻巧,可亲眼见识过了她的修理人的手段,在场的人谁还敢不放在心上。 那些个跪着见礼的人无一不是心惊胆战的应答了一声:“小的(奴婢)不敢。” 夜荼靡对自己杀鸡儆猴的效果俨然也极为满意,顿时微微颔首点头道:“既然如此,我想你们心中应该有数了,到底是该继续拖沓下去还是现在就去把该做的事儿做了,我想不用本小姐亲自说明了吧?” 这话简直是威慑力十足,一众小厮婢女自然是知晓夜荼靡是何意思,慌忙神色惶恐又惊惧的应道:“嫡小姐息怒,小的(奴婢)这就将四小姐的东西搬出去。!” 一群人说完,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要进屋子里搬东西去了。 夜荼靡面无表情的看着这群人,方才悠悠然的不充了一句:“等等,不是说东西太多了时间不足么,那便只需要将屋内一些没必要的贴身物品收拾了便是,至于旁的珍贵物件,既然你们这位四小姐嫌弃麻烦不愿意收拾走,本小姐就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这话便是表示凝华阁中除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贴身物件之外,一律珍宝玩儿物件都不能搬出去了? 那些个小厮愣了半晌,脸上的惶恐之色更甚了,虽然凝华阁中本来就有数量极多的玩儿物摆件,但是这些年玉灵娇住在其中,同样也是安置了不少珍贵物件,现如今夜荼靡却是说要将这些东西全部扣下…… 稍微动动脑子都知晓,此时他们不听吩咐私自搬了东西已经算是罪过了,若当真再听夜荼靡的话把那些贵重东西给留下来了,只怕便是彻彻底底的得罪玉灵娇了…… 夜荼靡自然也是看出他们脸上的些许迟疑,唇角的笑意加深,挑出一抹艳绝弧度,凌厉的视线一一扫过,便是让这些多少有些犹豫的人立马打消了心中迟疑了。 这些人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如今他们收拾东西的确是会罪了玉灵娇,可能下场的确不太好,可若是不收拾,只怕现在便是会落得一个和冬华一样废了胳膊的下场,比起辱骂责难,能够留下一双胳膊好手好脚的明显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他们再也不敢迟疑了,立马照着夜荼靡的吩咐涌进屋内搬东西去了。与先前的懒散模样不同,此时他们已然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恨不得立马就将凝华阁内玉灵娇的东西搬空。 杜姨娘已经快要被气歪了脸,她完全没想到夜荼靡竟然会说出这般无理的要求,夜荼靡态度强硬的逼着这群人立马腾出凝华阁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还得寸进尺的想将玉灵娇这些年搜罗来的珍贵东西都一一扣下占为己有? 杜姨娘被夜荼靡这般厚颜无耻的作风气坏了,再加上夜荼靡三番两次不搭理自己的作风,更是气的她心肝疼。 眼看着那些个小厮动作极快的将玉灵娇的贴身衣物被褥等等的东西一一翻了出来,因为不敢马上送回去而只能窸窸窣窣摆在院落中央的场景,杜姨娘便是再顾不得继续装作一副慈善模样了,气急败坏的对着这群人训斥道:“混账东西,四小姐的东西你们也敢乱动,当真是没了王法了!” 她喊的那叫一个大声,只可惜那些个小厮被冬华的模样吓得够呛,完全不敢顾及杜姨娘的脸色,只能依旧手脚利落的收拾着东西。 杜姨娘瞧着没法子阻止这些人,只能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嬷嬷上前,想要去拦着这些人的动作。 可夜荼靡有岂会让她得逞,她一路行到那些个小厮堆放玉灵娇衣物被褥等物品的地方,手指微微一动,便是见着玉灵娇衣物中那件最为珍贵的彩蝶戏花锦绣芙蓉绸的撒烟裙精致被夜荼靡一个用力便直直拽了出来。 这件撒烟裙可是杜姨娘花费了不少银两才在南诏帝都的锦织坊定制的一条衣裳,本来是为了备给玉灵娇出席盛宴时候穿的,眼见着被夜荼靡拽了出来,杜姨娘顿时急红了眼,只能气冲冲的对自己身边之人下令道:“等会儿拦人,先去将四小姐的衣裳拿回来!” 夜荼靡看着杜姨娘身边的一群人朝着自己蜂拥而来,眉梢微微一条,手中略一动作,那条精致而又华贵的撒烟裙一刹便是一分为二,立马成了一块破碎的布料了。 第65章 若是不想她活下去(pk加更) 杜姨娘没想到夜荼靡竟会这般举动,眼看着那条她费了不少心思才弄来的价值不菲的衣裳一下成了一块破布,她只觉得满心的怒火都翻涌而上,哪里还会去顾及夜荼靡的身份,开口便煞气十足的道:“如此冥顽不灵,还真当以为我治不了你不成了,来人,给我把这个该死的野丫头拿下!” 杜姨娘这是气的狠了,连着嫡小姐都不叫了,直接叫她野丫头,手底下的人自然也是觉察到杜姨娘这是动真格了,脸上也带了几分狠意。 夜荼靡对她这凌厉模样却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手中力道微动,手腕翻涌,那破碎两半的衣裙便似是得了什么操纵一般,兀自朝着杜姨娘身前袭击而去。 杜姨娘脸色巨变,正想着要再发声,却是觉得自己的喉咙一紧,一抹冰凉忽而兀自缠绕上了自己的脖颈,她尚未来得及反应,下一刹便觉得脖颈一紧,猛的察觉到了一股子窒息之意。 她的瞳孔猛的睁大,恐惧万分的看向了身前一身幽深紫色,面容艳绝到了极致的女子,面容之上带了万千惶恐。 夜荼靡悠悠然立在院落中央,她身姿未如何动作,左手惬意至极背负身后,右手却是微微举至了左额一角,拇指和中指微捻,恰恰是将小半截撕碎的衣裳捏于指尖,姿态美艳得像是一副精心描摹的画卷。 夜荼靡轻飘飘的拽着那一小半截衣裳,见着杜姨娘被裙摆布料缠绕着脖子憋红了脸,手中也不断抓挠想要挣脱束缚的模样,方才微微一挑桃花眸,用一种勾魂摄魄的凌然眸光随意的扫过了那些个想要对自己动手的杜姨娘手下之人。 手中微微加重力道,夜荼靡忽视了挣扎动作越盛的杜姨娘,瑰丽容颜冷冽到了极致:“若是不想让你们的主子活下去,你们便动一个给本小姐瞧瞧。” 谁也没有看清楚夜荼靡是怎么出手的,但是眼看着杜姨娘被破碎的衣裳绸缎缠绕着脖子,而绸缎的的另一段又被拽在了夜荼靡手中的模样,饶是这群人人数不少,也是丝毫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脸色惨白的看着杜姨娘,手脚却是再也不好动作。 杜姨娘双手用力的拽着自己脖子上的衣裳绸缎,想要拉开些许距离喘一口气,谁曾想到夜荼靡虽只是指尖捏着绸缎一端,看上去毫无力道的样子,可她无论如何动作,却是始终挣脱不开半分束缚。 杜姨娘只觉得喉咙之间的空气快被压榨干净,拼命的想要呼吸却半点没有效果,胸腔内的窒息感真切到了极致,她的脸颊慢慢涨红,看着夜荼靡那张言笑晏晏如花娇媚的笑靥,她眼中的恨意终于开始化作了铺天盖地的惊悚和绝望。 杜姨娘觉得有生之年,她当真是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会死了。 她眼中流落出悔恨,拼命的向夜荼靡示意自己想要求饶,可夜荼靡挑着一双明艳眸子,却始终是未曾松下了手中力道。 “阿妩!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66章 良苦用心(pk夜宵加餐) 玉衡带着“染了风寒”的玉灵娇好容易赶来凝华阁的时候,便是见着院落之中傲然而立的夜荼靡一手拽着白绫似的绸缎,差点将杜姨娘给生生勒死的惊心一幕。 玉灵娇为了装得逼真一些,原本是特意扑了一层脂粉想要显得脸色苍白一些,一路上也是由着玉衡扶着,弱柳扶风一般娇弱不已。 可她一入院子见着自己的生母差点被夜荼靡这般扣住了命根子的模样,刹时便是又惊又怒,撒开步子便冲到了杜姨娘身边,扭头看着夜荼靡愤怒至极的吼了一句:“玉荼靡!你这是在干什么,还这是要杀了我娘不成?!” 此时的玉衡却是没是时间计较玉灵娇这么一个风寒极重之人,怎么会说出这般中气十足的话来,他也是被夜荼靡差点勒死杜姨娘的画面给吓唬了一大跳,立马便是皱眉怒道:“阿妩,你休要这般胡闹!” 夜荼靡见着这“情深义重”的兄妹二人来了,桃花眸中掠过些许嘲讽之色,再一看着杜姨娘脸色由红转白看着真是要背过去的模样,这才轻飘飘的松开指尖,任由着那半截绸缎因松手飘落。 松手之后,夜荼靡漫不经心的用那方才拽着绸缎的手指轻轻拂了拂额角微微散落的青丝,方才对着玉衡似笑非笑道。 “杜姨娘方才想要让手下之人来我跟前抢这衣裳,我瞧着麻烦,索性便是亲手送给她看看,之所以她脖子上缠绕了一圈,也无非是想让她体验一下这绸缎的触感如何。” 说着,夜荼靡脸上还涌上了几分无辜之色,她又扭头看了杜姨娘一眼,桃花眸中一片潋滟水泽,:“杜姨娘,我这般良心用苦,你可是感受到了?” 因着夜荼靡那边陡然一个松手,杜姨娘便是因为惯性原因猛的退开几步,毫无形象的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痛得龇牙咧嘴了一下,但她此时也顾不得摔倒带来的痛意了,现如今她好不容易没了衣裳勒住脖子的窒息感,立马便是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这才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便是又听见了夜荼靡这话。 杜姨娘气的头冒青烟,忍不住就想开口骂一句回去。 可她刚一张口,便觉得喉咙间一阵剧痛,方才的窒息感觉又充斥脑海之中,她脸色白了一刹,一时没敢还口。 可她没还口,一侧的玉灵娇却是已经炸了,方才夜荼靡的那句话,终于是让玉灵娇意识到了自己最为昂贵的裙裾被毁成了两半的事实,再加上她方才胡乱一扫,又见着了地上躺着不知生死的冬华,她更是气的差点晕厥过去,也是下意识的想要回口。 好在反应过来的杜姨娘恰是时候的拽住了她的手腕,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唇角蠕动,又压低声音说了“风寒”二字。 玉灵娇霎时惊醒过来了,想着自己借口风寒不愿搬出凝华阁的事儿是绝对不能暴怒的,方才努力调整容色,朝着夜荼靡的方向一看,立马哭了个梨花带雨。 第67章 她这般娇纵无礼 “嫡姐姐,阿娇今日本是带病过来清点东西,想要立马搬出凝华阁的,可我没想到嫡姐姐竟是这般狠心,你毁了阿娇的衣服也便罢了,教训了阿娇身边的丫头我也可以不计较,可阿娇的娘亲也是你的长辈,嫡姐姐怎可这般心狠手辣,竟是想要当众害死阿娇的娘亲来了!” 玉灵娇这一出哭诉不可谓不凄惨,只是夜荼靡却明显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挑眉看着玉灵娇,想要等着她接着耍花招。 只是玉灵娇还没来得及再哭诉出来,一侧的玉衡便是阴沉了一张俊颜,他行到夜荼靡身前,眉眼已经没了在素心阁时候的慌乱无措,反而带了几分凌厉。 “阿妩,我竟没想到你会这般娇纵,阿娇染着风寒也想要来凝华阁快些清点东西,可你不仅毁了她的裙裳,还对姨娘这般无礼,你可是知晓,若是我来迟一步,姨娘便是要死在了你的手中了!” 玉衡本来对夜荼靡还存了几分愧疚之心的,所以他出了素心阁后便是先行去了娇兰院一趟,想要玉灵娇商议一番到底如何处理此事儿。 玉灵娇却是个分外善解人意的,见他为此事儿为难,顿时便是下定了决心要搬出来,甚至是顾不得他的一再劝诫,就算是风寒在身也非要来凝华阁一趟清点东西。 在玉衡心中,玉灵娇对她这个哥哥当真是百般信任的,可自己却是因为荼靡这个嫡亲妹妹不得不委屈了她,见着玉灵娇这般懂事模样,玉衡心中便是觉得有些亏欠了她这个妹妹。 可是没想到玉灵娇这般善解人意而来,夜荼靡却是不管不顾的毁了人家衣裳,更甚至还差点勒死了玉灵娇的生母。 玉衡无法忍受夜荼靡娇纵无礼心狠手辣到了这般地步,他也很气夜荼靡若是继续这般下去,会在南诏帝都损毁了她自己的名声,所以再也控制不住的呵斥了一声,态度也是冷漠到了极致。 玉衡说完间,甚至还动作极快的上前护住在了玉灵娇和杜姨娘身前,满是敌意的看着夜荼靡,看得红鲤再次恨不得上去劈了她一刀。 好在夜荼靡对于玉衡这等模样早就已经有所意料了,尤其是在素心阁的一番谈话已经让她彻底看清楚了自家这位兄长的态度,她便是连让玉衡反省一下玉灵娇这么一个风寒极重、不能见风之人是如何中气十足的怒吼出一句玉荼靡的事儿也懒得提醒一二了。 她眉梢凝了几分冷意,看着玉衡的眸子也没了温度:“我想我是说过了我今日一定要住进凝华阁的话的,既然她们胆敢自以为是的一再阻拦,承受一点惹怒我的后果也是应该。” 这话说的没什么起伏,可言语间的寒凉冰冷却是让玉衡的容色越发阴沉了些许。 “为了一个凝华阁,你便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不仅欺压府上婢女,连着杜姨娘都敢杀害,”玉衡盯着夜荼靡,脸上阴霾遍布,俨然一副无法理解夜荼靡所作所为的模样:“夜荼靡,你当真以为这国公府是你在外厮混见着的什么上不得的地方不成?” 玉衡实在是气急,甚至连阿妩也不叫了,而是怒气冲冲的称呼自己以为的夜荼靡的名字。 可无论如何,玉衡话语中的“在外厮混”这四个字还是太重了一些,说得像是夜荼靡七年前的失踪和流落在外的日子就是自作自受一般。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还是个女子,与厮混之名扯上关系,这就完全是与毁了夜荼靡的闺誉没什么区别了。 红鲤完全没想到玉衡这个做兄长的竟然会这般侮辱夜荼靡,心中也是气到了极致。 夜荼靡玉容微凛,脸上已经是半点调侃之色也没了,她看着玉衡,面无表情的冷笑一声:“玉衡,我便确是当这国公府是我在外厮混之地了,你待如何?” 玉衡方才讲完那话,原本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分了些许,如今见着夜荼靡不仅半点不知悔改,反而还这般底气十足的问他如何的样子,怒火顿时也是止不住的往上窜了窜。 他回以一个冷笑:“你既然是不认我这个兄长,我确实是没办法以兄长之名劝着你,可我毕竟是这玉国公府上的嫡长公子,你既然是住于国公府上,那便总得守着我这个嫡长公子的规矩才是,哪怕你也是国公府的嫡女,可我的身份,依旧是能够压了你一筹。” 这便是以国公府嫡长子的身份要让夜荼靡听令于她了。 夜荼靡虽然对此事儿并不意外,甚至说还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但当她真正经历了一母同胞的哥哥为了一个庶女姨娘不惜以身份压迫自己的事情,仍是有些止不住的心底发凉。 她未曾说话,看着玉衡的眸子却是越发冷沉了不少,玉衡被她这般全然冰凉的神色注视着,心中也是不可避免的涌上了些许慌乱。 一侧哭得梨花带雨的玉灵娇见着玉衡如此不客气的和夜荼靡说话,自然是有些得意,不过她也聪慧,未曾当面笑出声来,反而是越发楚楚可怜的对玉衡哭诉道。 “大哥莫要这么说,虽然阿妩姐姐此次做得的确是有些过分,可姐姐本就是昨儿回来,闹出这些事儿也算是情有可原,更何况阿娇本来就是为了清点东西来的,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大哥就莫要计较此事儿了,阿娇这就去清点凝华阁的东西,好让姐姐今日能够安心住进来。” 话落,她当真便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来,对着一侧的婢女唤道:“春华,还不快过来扶我一下,我这就进屋内去清点东西。” 不得不说玉灵娇这一招以退为进的的确是极好,尤其是她容色本就不错,再做出这等分明是受了欺辱还一再为别人考虑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得紧。 玉衡好容易升起来的几分愧对夜荼靡的愧疚感也是因为玉灵娇的动作而彻底消散得干干净净。 “阿娇你不用清点了,凝华阁本就是你住了七年的地方,如今又为何要给她腾出来,况且她这般娇纵无礼,岂能真的做了我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 第68章 长身玉立(2p二更求收) 红鲤实在是忍不住玉衡这等糊涂行事了,当下便是冷嘲热讽道:“呵,玉长公子这般处置方式,我可真是涨了眼界了,我倒是想问玉长公子一句,到底是我家主子是你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呢,还是说这位矫揉造作的玉家四小姐才是你的亲妹妹呢?” 红鲤这句话问的直白,却是并没有给尚在气头之上,又见着玉灵娇重病娇弱模样升起几分心疼之意的玉衡半分用处。 他皱着眉认真道:“阿妩虽是我的嫡亲妹妹,可她这般心狠手辣,青天白日之下便是无故伤人,我又岂能因为关系亲疏一味偏袒于她?” 罢了,玉衡又看向夜荼靡,带着几分为人兄长的教诲姿态道:“阿妩,你必须得为你今日所做之事儿付出代价,你既然是胆敢欺压姨娘,那我不让你住进这凝华阁也算是对你应有的惩罚。” 玉衡说的极为认真,这般模样落在杜姨娘和玉灵娇眼中,两人面上一片凄凉,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尤其是杜姨娘,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要引得夜荼靡出来,和玉衡二人兄妹反目,如今瞧着玉衡果真是帮着玉灵娇指责夜荼靡,更是连着凝华阁都不愿意再让夜荼靡住进去,她便觉得自己的手段确实高明得紧。 这般想着,她便是情不自禁的勾了勾唇角。 夜荼靡尚且沉着面容,听着玉衡说了那一句不会因为血缘亲疏偏袒于她的话,忽而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这笑有些突兀,杜姨娘也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暂且不说夜荼靡与玉衡今日算是彻底反目了,便是她住不进凝华阁这事儿,也不该让她能够笑出口才是。 毕竟夜荼靡虽然的确是玉国公府上的嫡女,可玉衡身为夜荼靡的兄长,又是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继承人,的确是有资格决定夜荼靡的住处安排的,哪怕是玉长河昨儿已经下了令让阿娇将凝华阁腾出啦,但若是玉衡出面,此事儿改了决定也简单。 如今玉衡这态度,明显是不会松口的,那凝华阁于她而言,就是彻底没戏了,夜荼靡怎么还能笑得出口来着? 而且还笑得霎时好看,红口白牙,衬着将她那妖精一般妩媚动人的面容,连她这个女人兼仇人都无法说出她不美艳的评价来。 杜姨娘心中好奇得紧,却是见着夜荼靡轻笑一声之后,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了自己和玉灵娇二人身上。 她心神一凝,还未给出个反应,夜荼靡便是将视线再次挪开,精准无误的落在了玉衡身上:“玉衡,你当真以为以你这国公府上嫡子的身份,便能压得我不敢反抗不成?” 玉衡闻言,脸色又变光景几分,他微微皱眉看了夜荼靡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荼靡先前之所以会沉了面容,无非是受了那一点血肉关系的牵连,可现如今那一丁点的不适消散之后,她便真的有些无所谓了。 玉衡用嫡长子的身份压着她这个刚刚回府的嫡女,若是寻常人等,面对这个兄长可能的确是没有法子。 偏生夜荼靡却不是一个普通人,她这些年虽然是未曾回了南诏帝都,可是这南诏帝都之中的顶尖权贵她也并非全然不识。 更何况还不单单只是一个南诏帝都,自从创立了十里画廊之后,这九洲之上的诸多权贵,她就不曾得生疏了去,手上的令牌信物一抓便是一大把。 有的令牌信物一旦拿出来,就连玉长河这等身份,也得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她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区区玉国公府上受了一个嫡子玉衡的威胁。 只是今儿她恰恰又有了一个意外收获,皇宫那一趟,倒是让她省了个麻烦,她手中的令牌信物都用不上了。 算算时间,宫中传旨的人如今也是时候过来了。 夜荼靡心中正想着,凝华阁外便是万分应景的传来一声带着几分急促的的声音:“嫡长公子,宫中有人来了咋们国公府上,说是有圣旨要宣,国公爷特命小的来知会嫡长公子一声,快些带着嫡小姐和众人过去前厅接旨。” 宫中有人来穿圣旨? 玉衡闻言,越发皱了皱眉,他心中有些古怪想法,但是也明白兹事体大,既然是圣旨,自然不能耽误,立马便是看了夜荼靡一眼,朝着前厅行去。 玉灵娇和杜姨娘也有些好奇,规规矩矩的跟在玉衡身后,脸上带着疑惑之色,倒是夜荼靡心中有数,脸上没有露出半点好奇模样。 玉衡一路上神色恍惚,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毕竟这些年玉国公府上没出过什么大事儿,倒还真没接过什么圣旨,便当真是有事儿,多半也是玉国公在朝议的时候就领了。 如今宫里的人亲自来了府上,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意外,而且这传话的人还说了要让自己带着夜荼靡过去接旨? 所以夜荼靡归来的事情宫中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了?还是说只是她爹的顺口吩咐而已? 一阵困惑之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前厅了。 眸光微抬,他们下意识的朝着里面看进去,见着里头场景之后,所有人却是下意识的愣怔了一刹。 夜荼靡跟着看了一眼,平静无波的面容上刹时涌上了些许破碎之意。 国公府的前厅之中,的确是站着一个宫中服饰的公公,手中拿着明黄圣旨,此时侧身站在玉长河身边,脸上带着笑意,看那容貌,赫然便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张德福无疑了。 若是寻常,所有人必然是会齐刷刷的看着张德福无疑,可现如今,哪怕张德福是当今天子跟前极为得宠的红人,此时的他却是成了众人眼中一个彻彻底底的陪衬。 只因为他的身边,一道清隽修长的身影长身而立,一刹便是夺尽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人身穿着一袭雪玉色的白色素底锦瑟华服,与衣襟处黑金丝线勾勒的嶙峋寒木穿枝图相互对称,显得黑白分明,发线有异于常人的黑色,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雪玉白,如瀑倾泄似极银河华艳。 第69章 妩宁郡主 身姿修长清隽,单单一个料峭背影便足以让天地失色。 分明立于人前却尊贵孤寒宛若世外仙君,此人不是南诏帝都之中被奉为神祇的太子殿下——云端仙颜沈沐辞还能是谁。 夜荼靡步伐微顿,桃花眸中泛起些许复杂神色,实在是没想到不过半日时间,她便是又与这个半点不想打上交道的人再次相见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过来见过太子殿下。” 玉长河见着玉衡一行人来了,立马便是出声提醒道,毕竟这南诏帝都之中见过沈沐辞的人实在是不多,即便是玉衡知晓,他也同样唯恐杜姨娘和玉灵娇还有夜荼靡等人认不出沈沐辞的身份冲撞了人。 玉长河这声吩咐俨然是将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吓了一跳,方才他们见着此人背影的时候,本来还只是觉得惊艳,如今一听这便是东宫太子,立马便是收回了打量的目光,万分恭敬的跟着玉衡一起上前规规矩矩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夜荼靡因为方才稍微顿住了步子的原因。动作比玉衡等人稍微慢了些许,如今见着这些人都在对着沈沐辞见礼的模样,夜荼靡也就只能没好气的跟着行礼。 然而她尚未动作,沈沐辞便是轻缓的抬了抬手,音色寒冽道:“本宫来此不过宣读一道圣旨,旁的礼节便免了,国公府现下便接旨吧”。 这话便是不动声色的免除了夜荼靡的行礼动作了。 夜荼靡稍微挑了挑眉梢,没太想明白沈沐辞怎么忽而就转了个性子了,上午在宫中的时候,他们二人分明还一副不对盘的模样,怎么忽而他却便是这般知晓体谅自己了? 夜荼靡百思不得其解,但她对于省了一个礼节的事情倒是乐见其成的。 既然沈沐辞已经开口了,她便果真没了动作,只是微微挑眉看着一侧的张德福万分恭敬的将手中的圣旨递送到了沈沐辞手中。 清俊挺的修长手指握着明黄圣旨,沈沐辞身姿清雅的转过身来,雪玉色的长袍在空中荡漾出惑人弧度,他那一张雪肤花色一般的容颜便是彻底显露在了人前。 方才国公府上的众人听见沈沐辞要亲自宣旨之后,便是跟着玉长河一起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一群人齐刷刷的低着头,原本该是暂时见不着沈沐辞的容颜的,只是因为他们目光瞥见了沈沐辞转身时候带起的衣袂翻飞,所以余光下意识的扫了过去。 然后众人见着那一张宛若神祇一般疏朗俊逸的容颜之后,便是再也无法克制的从唇齿之间溢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 沈沐辞倒也没将这些人的小动作放在心上,指尖微拂,明黄的绸缎顺势展开,他便用着一惯如碎雪清冽的声音缓慢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有国公府嫡女端庄娴雅,性情温婉,多载辛苦寻回元娴遗物,朕念此女子之功,特赐国公府嫡女玉荼靡为妩宁郡主之位,赐宁川郡封地为安,享郡主之尊,钦此。” 圣旨言简意赅,较之寻常圣旨而言,篇幅算得上精炼简短,可这并不妨碍国公府上的众人听见这一道圣旨之后,心中涌起的惊涛骇浪。 夜荼靡分明是昨儿才刚刚回了国公府,为何今儿便是得了这么天大的恩赐——摇身一变便是得了堂堂郡主之尊,甚至还赏赐了宁川地的封地,这是何等恩宠? 众人无一不是僵硬的抬起头来,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一看,他们才发现夜荼靡压根没有跟着他们一起跪在地上,依旧是站得身姿笔挺,幽深又艳明的紫色华裳包裹着她的婀娜身姿,越发显得她整个人风情万种到了极致。 南诏虽然并没有严令要求臣子接圣旨的时候一定要下跪的说法,可是为了显得恭敬,又不至于扰了圣怒,无论是谁都会拖家带口的全数跪下,像夜荼靡也这般身为臣子还大摇大摆的站着接圣旨的,更是闻所未闻。 玉长河顿时便是变了脸色,低声呵斥道:“荼靡,还不快些跪下……” 玉长河的低斥声音尚未落下,便是被沈沐辞那独有的清冽嗓音截住了。 “宫中加赐了黄金千两,还有南海珊瑚珠翠等物贺喜,妩宁郡主,接旨吧。” 沈沐辞说着,狭长的琉璃色凤眸直直看着夜荼靡,一张容色俊美如仙,带着不可直视的神圣之意。 夜荼靡却是愣着没有动作。 她早先前往皇宫的时候,分明是亲耳听见显昭帝说赏赐的是县主之位,可如今这圣旨下来,怎么忽而便是成了南诏帝都的郡主之位了? 夜荼靡心中清楚女子身份也是有品阶分明的,这就好比就像南诏帝都世家大族中的女子,虽然是出生显赫,但若是没有皇家赐封,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贵女,与同等品阶府上的贵女身份无二。 但这些个贵女之中若是有谁有幸得了皇家封赐,那就不一样了,得了封赐的贵女身份可是要比同等品阶府邸的贵女身份要尊贵多了。 就好比夜荼靡若是得了南诏帝都中的县主之位,那么在国公府这等正二品的帝都大族跟前,只要是没有爵位加身的同辈,无论是对于贵女还是诸位公子哥,身份都是要高上一线的。 这也就是夜荼靡为何在不打算动用自己手上令牌信物的情况之下,还能那般底气十足的告诉玉衡他没办法压着她的原因。 因为她本就已经是国公府上的嫡脉,一旦圣旨传来,她再成了显昭帝亲自赏赐的县主,那她的身份无疑是比玉衡还要高上一线的。 像玉衡今日这般以嫡长子身份压她的事情,更是完全不可能的。 县主之位便是如此,更别说还是比县主高了一阶的郡主之位了。一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加上一个天子亲赐的郡主之位,这南诏帝都之中正二品官阶及之下未受封赏的同辈少年少女们,以后都得向她行礼。 当然,若是夜荼靡要求,便是玉衡这个嫡出兄长也不例外。 第70章 不是她的风格(pk求收) 红鲤显然也是回味过来其中深意了,一想着夜荼靡有了这郡主身份之后便可以成为这国公府上除了玉长河之外身份最为尊贵之人,从此再也不受玉衡身份所压,他便是欢喜得紧。 “主子,太子殿下在唤你去领旨”。红鲤心中畅快,看着亲自宣读圣旨的沈沐辞也是越看越顺眼,不仅催促着夜荼靡快些去接旨,甚至还恭恭敬敬的称呼了一声太子殿下。 夜荼靡只是因为县主换为了郡主之位有些愣神,倒也没有完全神游天外,反应过来以后,她唇角也是挑出了一抹弧度。 不管显昭帝是因何事儿改变了主意,但是得了一个更加尊贵的身份,她自然也乐在其中。当下便是弯了弯细长的黛眉,眸光带笑的上前,弯腰恭敬行礼,然后双手呈上接住了沈沐辞手中的圣旨。 便是声音因为心中愉悦越发带了几分独有的妩媚惑人:“荼靡接旨,谢皇上恩典,谢太子殿下恩典。” 沈沐辞听出夜荼靡言语间的愉悦之情,也瞧着了她眉梢飞扬带着的喜色,唇角也是微微上挑,勾出一抹无声的笑意。 红鲤眼尖的瞧着,却是诡异的发现沈沐辞的笑带着几分宠溺。 只是这笑意来得快也去的快,一刹之后,红鲤便是见着沈沐辞微抿着唇角,哪里还有半分笑意。 然后沈沐辞轻一拂袖,就连语气也透着几分凉薄寒冽,对着匍匐在地的玉长河等人道了一声:“都起来吧”。 玉长河等人却是僵着身子半天才站起身来,一众人的脸上的神色宛如被惊雷劈过的里嫩外焦模样。 杜姨娘没忍住,起身之后也顾不得沈沐辞的容色有如何惊艳众生了,立马便是颤颤巍巍的看向沈沐辞问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说,皇上如今是在赏赐玉荼靡为郡主?” 她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似乎是被夜荼靡忽而就成了郡主这事儿给惊住了,脑子半天转过弯来,竟是忘了嫡小姐的尊称,直直唤了一声她自以为的夜荼靡的名字。 沈沐辞闻言,眸光淡淡的流转一二,却是未曾落在杜姨娘的身上,反而却是径直落在了玉长河的身上,如仙圣华的容颜之上带着泠然寒意:“本宫竟是不知我南诏帝都的世家大族之中,什么时候连着区区一个姨娘,竟也胆敢直呼嫡女之名了?” 沈沐辞这话问的清浅,可那言语间的寒凉谁也无法忽视了去。 玉长河当场便是变了脸色,立马对着杜姨娘呵斥道:“混账,你是个什么身份,竟敢直府上嫡女之名,还不快些向荼靡认错。” 杜姨娘也没想到沈沐辞不仅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竟然还帮着那个该死的夜荼靡挑刺来了。 如今太子神色冷冽,玉长河又这般呵斥,杜姨娘吓得容色一变,立马朝着夜荼靡低头道:“妾身方才只是一时心急说错了话,并非是故意对嫡小姐不尊,还望嫡小姐莫要怪罪。” 这话说的简直是咬牙切齿,若非是她低着头,任谁都能看出她脸上的扭曲不满。 想来也是,杜姨娘在凝华阁中差点被夜荼靡给活生生勒死,必然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先前有些玉衡帮衬打压了夜荼靡,也不至于让她动了肝火,如今她却是不得不给当面道歉,叫她如何不火大。 夜荼靡却是不管杜姨娘火大不火大,她只知晓杜姨娘这么一个送上门来给她收拾的机会,她若是不抓着机会狠狠羞辱她一番,可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第71章 嫡女之尊郡主之贵 夜荼靡身姿微动,万般娉婷的行至杜姨娘身前,唇角一如既往的勾着妩媚笑意,语气染了几分促狭:“杜姨娘,比起嫡小姐的称呼,我倒是更想听你称呼我一声郡主呢。” 一边说着,夜荼靡素手微扬,幽深紫色衣裳在空中蹁跹一刹,袖摆的蔷薇宛若盛开,美得摄人心神。 然后下一刹,在场所有人便是清楚的见着了夜荼靡的动作——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万般精准的抚上了杜姨娘的细长脖颈。 玉指微拂,带出一抹冰凉之意。 杜姨娘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方才被绸缎缠绕勒住脖颈的恐惧之感便是一刹翻涌而上,差点将她整个人淹没其中。 她脸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惶恐之色,心中更是升起一种夜荼靡要当众掐死自己的错觉。 杜姨娘刚想要退开一步,却没想到夜荼靡的手指又紧跟着一个错身,利落至极的落在了她的下巴之上。 莹白修长的玉指微微用力,带得指尖隐隐有些泛白,夜荼靡毫不留情的掐着杜姨娘的下巴,手中力道迫使着杜姨娘无法避开自己,只能硬生生的接受她的折辱。 见着杜姨娘脸上的惶恐神色,夜荼靡的心情似乎也是不错,唇角的笑意晕染开来,似极了泼墨胭脂的华艳。 她有些恶趣味的一笑,语气也染了几分促狭,不急不缓的问道:“还是说杜姨娘这是觉得,本郡主的身份,还当不得你如此一个低贱姨娘一句尊称不成?” 杜姨娘被夜荼靡自称的本郡主惊住,又见着夜荼靡看着自己的目光虽然含笑,却又似乎是带了几分杀意的模样,心神猛的一凛,浑身更是不可抑制的开始发起抖来。 杜姨娘眼中的神色早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恐惧迅速席卷了个干净,她努力的想要张口辩驳,也想要立马求饶让夜荼靡放过她。 然而无论杜姨娘如何折腾,她那隐约有几分圆润的下巴却仍是雷打不动的被夜荼靡死死捏在指尖。 即便她已经是拼了命的在挣扎,可除了发出些许支支吾吾不甚明晰的哼唧之外,杜姨娘仍旧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夜荼靡那两只手指,虽然看似柔弱无骨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当她真正用力的时候,原来真的是能够轻而易举就逼得人说不出话来的…… 如此一来,杜姨娘便是越发回忆起了自己今日被绸缎缠绕脖子时候的恐惧绝望之感了,她眼见着夜荼靡没有放过自己的打算,便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与自己关系最为亲近的玉灵娇。 玉灵娇何时见过自己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生母受了这等屈辱,如今两人视线相撞,她被杜姨娘的痛苦模样弄得头脑一热,也不管是何情形,猛的冲到二人跟前,抬手便扣住了夜荼靡捏着杜姨娘下巴的那只手,万分恼怒道。 “你太过分了,还不快些放开我娘……啊!” 本来玉灵娇前面一段话的语气是极为凌厉且极为中气十足的,看上去还颇有几分唬人的煞气,可说到最后的时候,她却是音调一转,猛的自喉咙当中发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音。 随着那一道惨叫声音的响起,玉灵娇瘦弱的身姿也是猛的一个踉跄,随后整个人便是不受控制的朝着一侧地面疯狂的跌了过去。 “砰”的一声,身体与地面接触的动静应声传来,等众人目瞪口呆的看清楚了地面之上躺着龇牙咧嘴的女子,竟然就是方才试图阻止夜荼靡动作的玉灵娇之后,无一不是倒吸一口冷气。 当着国公爷和嫡公子玉衡的面,他们府上最为得宠的阿娇小姐,竟然是被夜荼靡这个刚刚归来府上的嫡出小姐,毫不留情的一甩衣袖撂倒在了地面之上,摔了重重一跤! 昨儿晚宴的时候,他们便是隐约觉察到了两位小姐之间的波涛暗涌,可无论再如何波涛暗涌,他们也没有想过这才第二天,两个人就这般针锋相对起来了。 况且这位嫡小姐胆子也实在是够大,她竟然当着国公爷和玉衡的面便是对玉灵娇和杜姨娘这般举止,可想而知的确是极够胆色的。 此情此景,看得众人无一不是一副噤若寒蝉。 玉衡也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刹,本来见着杜姨娘被掐住了下巴的时候,他念着杜姨娘对荼靡的不敬还能容忍一二不曾动作。 可当他看见上前阻止她的玉灵娇被夜荼靡毫不留情的掀翻在地,眼中更是因为吃痛和被人羞辱而迅速涌上的泪花的时候,玉衡立马便是忍不住了。 他弯下身子扶住了玉灵娇,抬头便对着夜荼靡怒目相视道:“阿妩,你怎敢如此伤了阿娇!” 说话间,玉衡脸上带着怒意,也带着数不尽的焦急之色,看样子的确是心疼狠了玉灵娇这一摔。 夜荼靡实在是被玉衡这一而再再而三的举止惹得烦躁,当下便想着嘲讽回去,只是话还未说出来,她的眼角便是瞥见了一抹华耀的雪玉色泽。 璀璨艳华如银河的发丝微拂,混着料峭寒梅穿枝刺绣的玉色长袍,身姿隽雅似极了云端高阳。 夜荼靡眸光有一刹的错落,然后便是见着沈沐辞一步站定,不偏不倚的挡在自己身前,一刹就隔绝开了玉衡看她时候怒火凛冽的视线。 夜荼靡愣住,一时没了话。 玉衡也没料到沈沐辞会忽然站出来挡在了夜荼靡身前,他的神色有片刻僵硬,半晌之后,他才努力将脸上的怒意压制了下去,冲着沈沐辞僵硬的问道:“殿下……殿下你这是……” 估摸着是对沈沐辞会将夜荼靡护在身后帮衬的事情太过困惑,玉衡始终是没能说不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此时的沈沐辞仍是站在夜荼靡身前动。 他微垂下眼睑,纤长浓密的睫羽却是遮不住那双颜色疏浅的琉璃凤眸,哪怕是眸光不动,也仍旧透着惊艳和诡谲。 沈沐辞听见玉衡的话,方才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玉衡,本宫倒是要问你一句,父皇亲自面赏的女子,一有嫡女之尊,二得郡主之贵,这般尊贵身份,莫不成还不能动了一个胆敢对她动手动脚的庶女不成?” 第72章 你怕是想的有点多啊(更新公告) 但凡是脑子没有问题之人,都能听出身沈沐辞这话明摆着是在帮衬夜荼靡无疑了。 国公府的众人见状,脸上都带了几分战战兢兢之色,俨然是意识到夜荼靡这个嫡出千金并非向他们所想那般是个容易被人欺压的主儿了。 其实沈沐辞说的话的确是没错,方才分明是玉灵娇自己跑到夜荼靡跟前擅自动手的,夜荼靡身为国公府嫡女,又刚刚得了一个御赐的郡主之位,的确是有这个底气和资格将玉灵娇直接甩开。 可是再如何有底气,这也是他们国公府上的事情,沈沐辞身为东宫太子,素来如云端高岭之花,对万事万物都是一副漠然态度,如今怎么会突然插手起国公府上的这些个琐事儿来了? 玉衡被他这话惊住,俊秀的容颜上添了几分愣怔,脸色也变幻些许,想要扶起玉灵娇的双手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分外僵硬的我在空中,一时也不知道回以什么。 玉灵娇自然也听见了沈沐辞的这句话了,她何时受过这等惊天侮辱,被人推倒在地还说是活该,顿时便是咬碎一口银牙,她自然是不敢得罪沈沐辞,只能又怒又怨的看着夜荼靡。 事实上别说是旁人惊讶于沈沐辞的言语,就连夜荼靡自己也觉得有些诧异。 上午在华阳长公主府上的时候,沈沐辞对她可是半点不客气的,怎么如今人到国公府来了,他倒是知晓替自己说话了? 莫不成是因为看在了那鹤云仙的份儿上,觉得自己既然是寻回了元娴皇后的遗物,也算是和他东宫有了一点交情才会出言相助自己的? 这般想着,夜荼靡便自认深觉有理,索性也不纠结此事儿了,她垂眸扫了一眼扶着玉灵娇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的玉衡,见着他因为沈沐辞帮着自己说话而面容带怒的模样,唇角也是露出一抹轻嘲笑意。 “玉长公子,我见你这般模样,莫不成又是打算像方才用你那嫡长子的身份压着我不许住进凝华阁一般,又要用你这身份压着我跟区区姨娘庶女致歉不成?” 夜荼靡容颜明艳,本就是那种极张扬的美,此时桃花眸上挑,又故意泄出一抹锋利,越发显得她整个人气势凛冽,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妖孽。 一语落下,夜荼靡轻笑着补充道:“只可惜啊,照着南诏帝都的规矩,这些个庶女姨娘不过也就是个稍微高级点的奴婢罢了,让本郡主给这么一个区区奴婢道歉……” 语气一顿,夜荼靡言语中笑意已然快要溢出:“玉长公子,你怕是想得有点多啊。” 她这话说的可是完全不近人情,当着国公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面指责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不过是个身份高级点的婢女,将她们母女二人的颜面丢在了地面上践踏,顺带着也将玉衡想要维护二人的想法说成了一个笑话。 玉衡脸色白了一刹,尤其是听见夜荼靡后面自称本郡主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在这国公府上,他的身份其实压根不如夜荼靡尊贵了。 玉灵娇气的心绞痛,平日里她仗着玉长河和玉衡二人宠爱,在府上过的日子完全是与嫡女无异,平日里那些个下人见着她谁不是恭恭敬敬的,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将她比做贱婢,可谓是让她丢尽了颜面。 她满心恼恨,恶狠狠的瞪着夜荼靡,像是恨不得要将她拆穿入腹一般。 “玉荼靡……你!” 玉灵娇的怒斥声音忽而便是被一道清冽响声给打断了,沈沐辞孑然而立,忽而便转眸看了玉长河一眼:“国公府,凝华阁是什么地方?” 玉长河见着夜荼靡对杜姨娘动手的时候,原本也是想要指责夜荼靡半点不懂规矩来着,后来见着沈沐辞出言帮衬,便是老实了下来, 对于夜荼靡对杜姨娘和玉灵娇的羞辱也没什么反应。 此时听见沈沐辞问话,他心神一挑,立马便是恭敬应道:“回太子殿下,凝华阁乃是府上嫡女的院落……也是荼靡幼年时候一直居住的地方。” 正说着,玉长河像是忽而想到什么一般,语气忽而顿了顿,脸上也蓦然带了几分灰白。 果不其然,沈沐辞听他这般言语,俊逸容颜之上带了几分凉意,就连语气之中氤氲了几分讽刺:“既然凝华阁是妩宁郡主的住处,那本宫方才听闻郡主所说的玉长公子以嫡长子身份压着她不许住进凝华阁,又是如何一回事儿?” 沈沐辞顿了顿,眸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红鲤身上:“你说给本宫听听。” 红鲤早就已经看出这位东宫太子似友非敌,完全是在帮衬夜荼靡了,顿时也不扭捏,立马便是将方才夜荼靡和玉衡几人在凝华阁的事情完全说了出来。 为了避免杜姨娘等人狡辩生事儿,红鲤半点没隐瞒,包括夜荼靡是为何会对杜姨娘动了手的事情也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当然,他也不忘替夜荼靡辩解几分。 “杜姨娘虽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区区姨娘,可我看她胆子倒是的肥得很,见着我家主子要进了凝华阁,她便直呼我家主子之名,还让身边下人对主子动手,这等刁蛮夫妇人,主子忍不住出手又有何错?且不说我家主子压根没下杀手,便说这等目中无人忤逆犯上的小妾,便是打杀了又何妨?” “可玉长公子却是偏心,见着我家主子方才回府好欺负,便以嫡长子的身份压着我家主子,非要让我家主子将凝华阁一个嫡女院落拱手给玉灵娇一个区区庶女住着养病。” 红鲤好歹也算是半个口才了得之人,再加上他本就已经憋了许久,说起话来,更是滔滔不绝又敌意不轻。 “这庶女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到底是不是真染了病还得另说,况且就算真的病了又如何?一个庶女养病,还得用府上嫡出的院子,可真是好大的脸面,我不仅嫌她晦气,还说她确实是不要脸面。” 第73章 以下犯上 红鲤这番话噼里啪啦一说完,整个府上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之中。 玉长河方才语气停顿的时候就想到了沈沐辞问话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因为夜荼靡的话,如今见着果然如此,顿时便是冷汗涔涔。 他今晨一早就去朝议了,后来下朝之后,念着昨儿夜荼靡和苏珞白的事情有些误会,便与康宁王府的康宁王又多言了些许,甚至还在外用了餐,直到府上的眼线传信给他,说皇宫有人前往国公府的时候,他才匆匆回了国公府,直接入了前厅等着,所以压根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今听红鲤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在的这半天时间里府上竟然闹出了这么一场大戏,再一见着沈沐辞一副铁了心要维护夜荼靡的模样,玉长河更是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沈沐辞恰恰也在看着玉长河,一双凤眸静静的看着他,琉璃色的眸子本该透着几分澄澈清明,可如今沈沐辞眼底的神色却是沉沉浮浮,万般冷然,凝着深幽古潭般的寂静,明显是心绪不佳的表现。 沈沐辞见玉长河这般样子,更加面无表情了,语气也沉了几分:“国公府上闹出这等大戏,这是不愿意尊了我南诏帝都的嫡庶规矩不成?还是说这是玉国公你亲自授意有意纵容这等以下犯上的风气的?” 前一句话就已经不轻,再加上后面那句以下犯上的话,更是严重至极。 沈沐辞的潜台词便是——玉长河今日都敢授意并纵容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以下犯上的风气去欺压国公府上嫡女,那将来莫不是还有可能将这以下犯上的风气“发扬光大”,对南诏朝廷或者是天子沈家生出什么以下犯上的心来? 玉长河当场便被沈沐辞这话吓得跪下了,万分恭敬的俯身行了一个大礼,额角冷汗直冒:“太子殿下明鉴,老臣一心奉主,绝无半点以下犯上之心啊!” 一语说完,玉长河也聪明了,主动要去解决今儿这荒唐事儿。 他扭头便瞪向了玉衡,怒气冲冲的指责道:“我昨儿便下令让人将凝华阁腾出来给荼靡住下,你趁着我不在府上瞎掺和什么,凝华阁本就是你妹妹住的地方,你竟敢忤逆我的意愿不让她住进去?你也别忘了荼靡也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少给我用你那嫡长子的身份去压她!” 玉长河不敢招惹沈沐辞,指责玉衡的话便是极重,最后一句话更是完全将夜荼靡的身份提到了和玉衡一般的位置,有了国公府这句话,夜荼靡在国公府上便是彻底有了和玉衡同等的权利。 虽然谁都看出来玉长河这话是看在了沈沐辞维护夜荼靡,而夜荼靡又已经得了个郡主之位之后才说的一句场面话,可毕竟玉长河是这国公府上的一家之主,有了这句话,府上这些个人对待夜荼靡的态度,必然是更加毕恭毕敬了。 玉衡受了指责,心中却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尤其是他听了红鲤将夜荼靡是因为杜姨娘先对她动手才会对杜姨娘出手的事情之后,本来心中也是有些纠结复杂,尚且还在回顾自己对夜荼靡的言行举止是不是真的过分了一些。 他一时没想明白,但是杜姨娘又的确是对荼靡有了不敬之言行,如今沈沐辞搬出了嫡庶之说,更是与国公府扯上了关系,他也就只能暂时抛开心中想法,老实的认下来了。 见着玉长河跪在地上,他便也立马跪在了沈沐辞和玉长河身前,皱着眉应道:“爹爹息怒,今日之事儿是玉衡莽撞了,日后断然不会再胡来。” 玉长河见着玉衡乖觉,心中也彻底放心了下来,他素来都知晓玉衡是个识时务的,如今及时致歉也是意料之中,只要沈沐辞不再动怒就好,毕竟这位太子殿下他们的确是得罪不起。 沈沐辞那般行踪隐秘之人,今儿愿意亲自来了国公府上传一道圣旨必然不是心血来潮,如今他既是这般维护夜荼靡,自己又如何能不仔细些以免除了差池。 呵责完玉衡,他便又恶狠狠的瞪向了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满是火气的斥骂道。 “还有你们两个!荼靡不在府上的这些年,你们母女二人当真便是无法无天了?不仅是觊觎荼靡这个嫡出千金的院落,胆敢以下犯上对她不敬,还胆大包天去怂恿衡儿与荼靡二人兄妹反目,我看你们当真是要反了天不成?!” 玉长河只是本能的想把一切罪责推给玉灵娇和杜姨娘,才会说出杜姨娘怂恿了玉衡和夜荼靡兄妹反目的话来,却是没想到他倒是一语成谶给蒙对了。 杜姨娘顿时就白了脸色,猛的匍匐在地,虽然是有心想要辩解一二,可她也算是有些脑子,看出来沈沐辞这是无论如何也要替夜荼靡做主了,自然是不敢再多说一句话触了沈沐辞的眉头。 她心中有数,如今这场面与其是继续争执彻底惹恼了沈沐辞,还不如先稳定下局面,后面再寻些借口哄哄玉长河,或许还能让玉长河看在她知晓分寸的份上怜惜一二。 想清楚这点后,杜姨娘便咬了咬牙,颤巍巍的低着头道:“妾身……妾身知罪……” 一边想着,杜姨娘还迅速至极的拽住了一侧差点炸毛的玉灵娇,眸光对视过去,动作极快的摇了摇头。 玉灵娇在这国公府上也是千宠万护长大的,岂能受了这等气恼,差点便是要开口怼回去了,可如今杜姨娘这么一个举动,也是让她彻底回过神来。 说起来,她之所以会在府上这般受宠,本来就是因为得了玉衡这个嫡子的爱护,玉衡也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心善聪慧的姑娘,所以才会一如既往的护着她,若是她这个时候揭开了平日的伪装露出了獠牙,以后难免会失了玉衡的庇护。 现如今有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在此,别说是玉衡,就连玉长河都不敢忤逆一二,她若是继续胡闹下去,害的也是自己的颜面。 想到这里,玉灵娇便只能强忍着满心不快,做出一副可怜模样,万般委屈的哭出声来。 第74章 笑得很风骚 “太子殿下恕罪,爹爹恕罪!此事儿都是阿娇的错,娘和大哥也是心疼阿娇身染了风寒,才会想要将凝华阁留给阿娇养养身子,从而与嫡姐姐起了冲突。” 玉灵娇生的一张娇弱温婉的容颜,再加上年岁不大,略一皱眉果真便是带了几分梨花带雨的可怜姿态,再带着一副故意掐着嗓子恶哭腔,委实是容易让人生出些许怜惜之意。 “但是阿娇一直都自知凝华阁是嫡姐姐的院落,从没有想过要占有半分,谁知道那些个下人偷懒作恶,趁着我风寒头晕的时候,瞒着我偷懒耍滑,半天没有收拾妥当,可即便是如此,我也是一醒来之后就强撑着身子去了凝华阁,催着让那些个下人赶紧腾出愿院子的啊!” 玉林路脸上的容色可谓已经是极为凄婉,朝着玉长河解释一番之后,她又红着一双眼睛,将祈求的视线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阿娇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嫡姐姐莫言因为那些个府上下人的做法而引得嫡姐姐与我生了嫌隙,阿娇对姐姐绝没有半分虚情假意的啊!” 红鲤见着玉灵娇一下子就哭成了泪人,眼中的讽刺之意便是彻彻底底的藏不住了,演戏的本事这么厉害,难怪能够将玉衡迷的团团转。 正想着,一侧的玉衡果真便是一副受不得玉灵娇这般可怜模样,马上又帮着她说了一句话:“爹,阿娇所言的确是句句属实,阿娇本就是想要快些腾出凝华阁的,甚至是忍着身体不适过去清点东西,只是我……只是我见着荼靡有些太没规矩了才会出言阻止的,此事儿实在与阿娇无关,殿下和爹要怪就怪罪我吧,阿娇身上风寒未愈,还望爹爹能够怜惜一二。” 玉衡似乎是怕玉灵娇真的受了委屈,一番话说的极快,脸上的神色也极为诚挚,玉长河闻言,看着玉灵娇的面容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呵”,一声细微的嗤笑声音传来,夜荼靡居高临下的站在三人身前,言语中的讽刺意味很是鲜明,她自然是没有回答玉灵娇那一出塑料姐妹情的打算,带着几分不屑道:“倒是好一出兄妹情深的戏码,只可惜啊,我今儿倒是没那个心思瞧下去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随意的弯了弯身行,将目光落在了玉衡身上,一张脸上依旧是带着讽刺轻笑:“今儿之事儿到底会怎么责罚我也没那个心思去管,我只需要玉长公子记得一件事情。” 夜荼靡微微停顿的时候,玉衡便是越发清晰的看见了她眼中弥漫的不屑和冷嘲,唇角虽然是有着上弯弧度,可神情却是冰冷到了极致,似极了凛冬的寒风,冻得他遍体生寒。 然后夜荼靡便是一字一顿的对她说道:“还望玉长公子能够记得我如今好歹也有个郡主之位加身,你暂时就莫要再用什么嫡长子的身份来压着本郡主了。” 这话说的直白,也可以说成是夜荼靡彻底当众在府上宣誓了她那比玉衡还要高的身份,如此一来,这府上的众人心中便是更清楚她在这国公府上说话的分量了。 而夜荼靡说完这话后,身子便是直了起来,纤瘦的身姿站得笔挺,桃花眸凝眸流连婉转之间,透着几分说不出来的气势,衬着她的容色神情,实在是美得张扬又炫目,偏生还带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尊贵。 沈沐辞将她这幅模样收入眼中,琉璃色的凤眸微微一凝,原本因为玉衡一而再再而三的帮衬玉灵娇而微微有些不耐厌烦的容色也稍微舒展了些许,露出一抹云破月初半的清浅笑意,又似极了三月春风化作绕指柔的温软。 夜荼靡这话虽是嚣张,可就连玉长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玉衡在朝中尚未奉职,如今自然是要比得了郡主身份的夜荼靡夜荼靡身份低上一线,再加上沈沐辞尚在此处,明摆着是在为夜荼靡撑腰,他又岂敢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玉长河立马便是附和着对玉衡道:“荼靡说的没错,日后若是再让我瞧着你用嫡长子的身份的去压荼靡,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玉衡的脸色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夜荼靡说的那话太过绝情还是被压制了身份有些不快,总之看上去神色有些恍惚,已然没了方才帮衬玉灵娇的气势,他看了夜荼靡那冷艳的神色一眼,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应了玉长河一声:“爹放心,儿子……知晓了。” 夜荼靡瞧着玉衡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脸上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面无表情了。 今日她舍得在浪费时间和杜姨娘等人弄这些个弯弯绕绕的东西,无非是为了杀鸡儆猴在府上立个威罢了,毕竟她来南诏帝都国公府了是有正事儿处理的,如今目的达成,她实在是懒得花费时间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随意的退开几步,漫不经心的道:“既然玉长公子已经清楚了自己的定位,想来此处我也不必久留了,恰好凝华阁还有些事情处理,我也还需尽快搬进去,如此这般,我便不再此处浪费时间了。” 话落,夜荼靡举步便是打算离开。 沈沐辞在一侧看着她这般完事儿就走的小模样,原本还带着几分温软的目光散了几分,差点被她气笑了。 沈沐辞直直道:“妩宁郡主留步。”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突然开口,本能的想要装作没有听见,直接甩身离开,然而沈沐辞这话半点不似他先前说话时候的清浅语调。 这一声言语音量不算小,一字一顿的任谁都能听的清楚,再衬着沈沐辞言语间天生而带的皇族威严,倒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了去。 感受到身后那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夜荼靡的步子只能被迫停顿了下来,她不愿意与此人多打交道,所以此时念着他帮了自己一出,言语间虽不至于咬牙切齿,但是总归是有些冷意便是了:“太子殿下这是有何要事儿要说?” 沈沐辞瞧着她连转身都不欲转身的模样,凤眸之中却是涌上了几分破有兴味的笑意。 他似乎是瞧出来了夜荼靡不欲搭理自己的心思,径直走到夜荼靡身前,直直与之对视,挑眉一笑,绮丽的容色便似带了明月辉光,清隽俊美到了极致。 “本宫今儿帮了妩宁郡主如此一个大忙,郡主便是一个谢字也没有,处理完事情这便是要一走了之了?”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等仙神容色晃得心神一凝,眼中焦距都疏散了几分,她愣愣的看了些许,直到看清楚了沈沐辞那双轮廓惊艳的凤眸之中透出的促狭笑意,她才猛的反应过来了。 回神之后夜荼靡之后想到没想,几乎是下意识的猛一低头错开了沈沐辞的视线。 一回想到方才在沈沐辞凤眸中看到的那促狭笑意,夜荼靡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在心中将沈沐辞骂了一遍:这个该死的沈沐辞,长了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就罢了,还笑得那么“风骚”做什么,害得她看着他的容色愣了半天的神,简直是丢死个人! 若是让十里画廊的人知晓她这般自恃心神坚定从来不为美色所惑的人,却是在这南诏帝都之中被一个男子一笑便迷得差点失了神的事儿,可不得笑话死她? 好在沈沐辞的性子凉薄寡淡,想来就算是他察觉出了不对,也不会将此事儿说出来的。 夜荼靡这般想着,心中好容易松缓了下来。 然而她这才松下心神,却是听着那位笑得“风骚”的正主儿忽而轻笑了一声,语气极为愉悦的问道:“瞧着郡主方才模样,莫不是被本宫这容色惑了心神了?” 第75章 谁的容色更胜一筹 夜荼靡原本还是念着沈沐辞今日帮衬了自己的份儿上,打算悄无声息的退开不至于再寻了这位神仙太子什么不快的,如今经历了这么一遭,还被沈沐辞给当众点了出来,她心中便被无数羞恼给填满了,哪里还记得先前不欲与之动了干戈的事情。 夜荼靡抬眸,桃花眼中带了几分凛然的怒意,只是当着国公府上众人的面,到底还是挤出来几分笑意,咬牙道:“殿下神容仙颜,荼靡确是万般瞻仰。” 若是寻常,夜荼靡怎么可能会说出这等在她眼中算得上是相当没脸没皮的话来,只是此时的她虽然有些气急败坏,但是倒不曾动了想要在人前损了沈沐辞这人太子之威的打算。 不过,夜荼靡虽然是称赞了一番沈沐辞,却仍是不愿意轻易承认她是瞧着他的容色出了神的,索性便是又极为自然的掩饰性的补充了一句道:“殿下风仪无双,不过荼靡也并没有冒犯殿下之意,无非是因为荼靡昨夜恰恰也是瞧见了康宁王府上的苏世子同为这般盛容绝尘,一时之间有些感慨南诏四大公子的传闻罢了。” 夜荼靡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方才之所以会出神,压根不是被沈沐辞给惊艳得愣住了,只是因为沈沐辞和苏珞白二人皆是这般盛世美颜,便联想到了南诏的四大公子榜,对这榜上之人有了几分好奇的意思。 如此一来,她那稍微愣神的动静也的确就不算什么值得琢磨之事儿了,哪怕是此事儿当真是被红鲤一不小心传回了十里画廊,也能够保住了她的“半世威名”,不至于让她真的成了一个见着美色就走不动路的傻老大。 毕竟普天之下对这南诏公子榜上四人好奇之至的人实在是不计其数——“云端仙颜沈沐辞,锦韶玉华苏珞白,沉梦清晖姜南柯,修罗美将晏星河”,莫说是南诏中人,便是扩及整个九洲大陆,对这四人感兴趣的也是数不胜数。 更何况这事儿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一出小事儿,夜荼靡也无非只是不愿意瞧着沈沐辞那般“小人得志”调侃她的模样,所以才会胡诌了这么个蹩脚的借口罢了,打的主意也不过是让沈沐辞莫要当真,随意调侃一二也就够了。 可夜荼靡这自认妥当的话说出来,却是出乎意料的收到了一个相反效果。 沈沐辞先前问夜荼靡的那一句话,本来真的不过是想要调侃一下而已,可夜荼靡这般解释之话说出来,沈沐辞却是极认真的放在心上了。 于是一刹时间之后,所有人都有幸瞧见了方才还笑得神色明艳的太子殿下忽而就冷了容颜的一幕——沈沐辞整个人身上的气质也是骤然一变,原本还隐约带着的几分三月春风的温软和煦,蓦的就化作了一阵凛冬飞溅的透骨霜寒。 他微微眯起了一双精致凤眸,琉璃色的眸子满是压迫的看着夜荼靡,就连说出的话都像是染了几分切如实质的寒意:“如此说来,郡主方才那般认真模样,原来是在心中对比本宫与苏世子二人谁的容色更胜一筹了?” 夜荼靡:“……” 她不过只是胡乱说的一句捡回自己面子的话,这位太子殿下又怎么了?说话这般阴阳怪气的,委实是古怪得紧。 她抿了抿唇,有些神色不郁的对视回去,鸦青色的的眉羽微微蹙着,连带着桃花眸子也微微凝在一起,带得眼尾的轮廓隐约下垂,她微微鼓着脸颊,有些气鼓鼓的瞪着沈沐辞,分明是对他这般“死缠烂打”的行为相当不满。 半晌夜荼靡才冷着脸应下了一句“殿下所言甚是”的场面话。 因为一心想要快速话题,夜荼靡为了避免沈沐辞问出什么傻话,还难得多费了几分口舌,极为详细的将二人悉数夸赞了一番道:“苏世子仪容无双,清风明月,的确是称得上一句锦韶玉华,殿下更是容色隽美,宛若神祇,也真真是应了那句云端仙颜的话。” 末了,夜荼靡还不忘露出一抹僵硬的假笑,精辟至极的总结道:“苏世子和太子殿下二人皆是这般风姿卓绝,由此可见南诏四大公子果真是名不虚传。” 夜荼靡自认她说的话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客气妥当了,毕竟她平日里除了威胁糊弄旁人之外,可真没有什么随意称赞人的习惯。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夜荼靡想着她都已经那般给面子的夸赞了人一番,沈沐辞多少会领情一二不在为难了她,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位太子殿下再一次没按常理出牌。 沈沐辞听完夜荼靡那一番发自肺腑的赞美之言,不仅是没有半点心情愉悦的反应,俊美的容色反倒是越发阴沉了几分。 他直直看着夜荼靡,脸上氤氲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鸷之色,于是夜荼靡便不出意外的被他说出口的下一句话给惊住了。 “郡主原是这般清楚南诏四大公子的传闻,”沈沐辞看着夜荼靡,冷笑道:“那本宫倒是要问上一问,不知郡主以为本宫与苏世子二人之间,谁人容色风姿更胜一筹呢?” 夜荼靡没想到沈沐辞今儿会这般难缠,她好容易解决一个问题,他便又毫不吝啬的再扔一个为难她,脸上的神色便是难得的僵住了。 若是往日,夜荼靡为了摆脱这位南诏太子,必然是立马一句甜言蜜语就哄得沈沐辞万般满意的看着自己离开无疑了。 可今日这事情,难办就难办在……沈沐辞问的另一位正主,也就是有着锦韶玉华之称的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也实在不是什么容易随意糊弄过去的善茬。 若是说起性子别扭又惯常冷嘲热讽一事儿,苏珞白比起沈沐辞而言,那可完全称得上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平日里虽是矜贵万分,可一旦寻起人麻烦的时候,那便真的是阴谋阳谋齐齐而出,手段狠辣的不成样子。 再加上夜荼靡念着昨儿夜里苏珞白好不容易才应了自己一事儿,便是更加没法子当着国公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的面说出他逊色于沈沐辞的话来了。 毕竟夜荼靡心中再清楚不过,若是让苏珞白知晓了她说他不如谁谁谁的话来,只怕她借着摄魂铃的功劳好不容易才求来之事儿,便是又得耽误个许久时间无疑了。 虽然比起得罪沈沐辞而言,夜荼靡心中更愿意得罪和她打过不少交道的苏珞白,可如今苏珞白与她所求之事儿有了牵扯,她便也实在无法说出了谁不如谁的话来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只能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硬生生没有回应一句。 沈沐辞本来就已经在夜荼靡忽而提及苏珞白的时候动了几分怒意了,谁曾想到夜荼靡胆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即便是他脸上的不郁之色已经是极为显而易见了,夜荼靡竟仍是没有舍得说出一句让他释怀的话来。 他自然是知晓苏珞白此人能够与他同列九洲五绝公子之席以及南诏四大公子之列,的确也是个极不简单的人物,可就算苏珞白不简单又如何,哪怕他是南诏帝都之中出挑至极的存在,但夜荼靡若是愿意,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一句保函主观臆断的话罢了。 夜荼靡那般舍得机灵性子,必然也清楚她只要说了一句让他高兴的话,他就不会再为难了她的。 可她这是受了什么魔怔了,为了一个该死的苏珞白,她便是连一句他更胜一筹的话也不愿意说了? 第76章 苏珞白 “妩宁郡主”沈沐辞拧着眉,凤眸中已经带了明显的危险神色,语气也是压得极为低沉,眉目沉沉的看着她,这便是有了几分威胁意味了。 夜荼靡觉得有些头疼,她实在是无法理解沈沐辞这等当是绝尘与凡的神仙人物怎么也会起了和旁人比起容色俊美程度的心思。 她抬眸看着她,眼中尽是一言难尽之态,试图以此让沈沐辞能够意识到他现在的举止是有多么幼稚, 沈沐辞却是不为所动,反而还锲而不舍的重复了一句:“本宫再问你一遍,本宫与苏世子二人相比,到底谁的容色更胜一筹?” 夜荼靡听出来沈沐辞这话里的威胁之意,自然也是觉察到若是自己的回答不合他意,只怕沈沐辞更是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略微迟疑一二,夜荼靡用皓齿咬了绯色的下唇唇瓣,终于开始动摇了些许。想着她虽然是不适合在此处光明正大的说出苏珞白的不是,但若是悄悄应和这位太子殿下一次,也未尝不可。 只要沈沐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愉悦,她便是可以直接离开不用多管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打定了主意,她微微挪开步子,正欲走到沈沐辞身边轻声回应一句,却是忽而听得一道突兀的声音蓦然从正厅外面传了进来。 “这是做什么这么热闹呢?” 这声音音色极好听,似极了清泉流响的潺潺动人,偏生此时却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阴郁之意,随着这道声音传来的,还有些许急促的步履声音。 夜荼靡闻见这声音,方才正要挪开的步子猛的一顿,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头看了过去。 即便是听见声音已经心有准备,可是当夜荼靡真正见着了那步履匆匆急步行来之人,唇角仍旧是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些许。 来人一袭华贵绯色锦衣加身,宽大的华袖随着他的动作而微微游弋起伏,越发衬得衣襟处的缠枝海棠栩栩如生,显得颇为赏心悦目。 然而更为瞩目的还是他那一张风光霁月的瑰丽容颜,泼墨长眉似惊艳刀锋直飞入鬓,轮廓狭长的丹凤眼隐约带了几缕锋芒,悬胆鼻梁之下,殷红的唇瓣勾着一抹凌厉的笑意。 傍晚的霞光倾撒落在那人清癯的身姿之上,越发将他整个人衬得如韶锦流光一般透着无双清华。 这般容色清隽堪与沈沐辞那等神仙之姿相聘之人,不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康宁王府世子爷苏珞白还能是谁。 夜荼靡抿紧了唇瓣,艳丽的容颜看似毫无起伏,实则心中却是差点没将苏珞白给骂上一顿。 沈沐辞因为鹤云仙的事儿来了国公府也便罢了,苏珞白这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怎么也没事儿尽往国公府上溜达来了。 若非是苏珞白来的不是时候,她方才估摸着已经哄好了这位太子爷离开了,这下好了,两个正主都在此处,她更是无法回应此话了。 夜荼靡心中正想着,苏珞白已经是堪堪入了正厅了,屋内跪了一地的国公府众人瞧着来人,只能找回了好不容易降低的存在感,齐刷刷的对着又对着苏珞白恭敬行礼。 “见过世子。”听着这么齐刷刷的一片行礼声音,苏珞白脸上的凌厉笑意略微淡了几分,场面性的回了句让他们起身的话。 本来方才沈沐辞没有继续追究的时候国公府的人就可以起身了,只是玉长河怕惹得这位太子爷不快,一直没有动作,平白跪了一阵惹得膝盖都有些疼了,如今得了苏珞白这位世子赦令,也就没再推脱马上起身了。 “本世子闲来路过国公府,念着嫡小姐昨夜所言鹤云仙的事情事关重大,想要再商议一二,瞧着府上无人通报,便自作主张行了进来,还望国公莫要介怀。” 对着玉长河说话间,苏珞白负手而立,身姿笔挺的立于人前,颇有些翩翩少年郎的风姿。 苏珞白今日是以海棠色的锦缎发带束发,两侧发带随意的垂下,隐在微微撒落缠枝海棠纹饰的乌黑墨发之间,红黑相衬,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极为夺目,直引得玉灵娇连妒恨夜荼靡都忘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若是寻常,玉长河或许还会指责玉灵娇一二,可现如今他哪里还有心思在意这些个小事儿,瞧着苏珞白一副不曾见着沈沐辞在此的模样,玉长河立马便是战战兢兢的开口道:“世子殿下客气了,今儿太子殿下亲临传旨,国公府上的人都在此处接旨未曾出去亲迎,倒是怠慢了世子。” 这话便是委婉的告知苏珞白沈沐辞还在此处了,一边说着,玉长河的视线也是若有若无的朝着一侧的沈沐辞看了过去。 苏珞白闻言,顺着玉长河的方向看了过去,方才露出一副豁然吃惊的模样,神色也带了几分惊疑,将佯装未曾看到沈沐辞的神态举止演绎得极为神似精妙。 “珞白见过太子殿下,”苏珞白拂开锦绣衣摆,佯装后知后觉的对着沈沐辞弯腰行了一礼:“方才未曾见着太子殿下也在此处,若有怠慢之处,还望殿下莫言怪罪!” 苏珞白这话说得倒是极为客气,寻常人等就这么听着,只怕还真信了他方才是不曾见到才忽视了沈沐辞的事儿。 可若是有人细看一二,便是能够发现此时的苏珞白眼角眉梢都流露着些许锋芒之色,端的是不如他言语那般恭敬。 夜荼靡挑了挑眉,倒是对苏珞白这等不畏沈沐辞的举止起了几分兴味之意。 毕竟苏珞白虽然在传闻中的确不是什么好惹人物,可是在人前的时候,众人多是会评鉴他是个足以位列世家公子之首的矜贵公子的,如今这位矜贵公子却是不知为何突然就与沈沐辞暗中较起劲来了,实在是让她好奇得紧。 莫不是这二人之间,其实也有什么她尚未发现的秘密不成? 夜荼靡打量了一眼苏珞白,便又将探究的目光又落在了沈沐辞身上。 此时的沈沐辞已经没了对待夜荼靡时候的情绪起伏,他神色冷凝,琉璃色的凤眸之中聚了几分清寒透彻的凉薄之色,衬着绝美面容之上渗着清冷之意,越发显得他整个人如冰雕凝霜,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九重仙君。 两位南诏容色最为尊贵出众的男子站在一处,当真是夺尽了万千风华,连着布置华丽价的国公府前厅,也淡漠成了最无神的黑白布景。 饶是夜荼靡见状,也是忍不住再次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南诏四大公子果真是气度非凡的话来。 心中感慨之言堪堪落下,夜荼靡便是听得沈沐辞没什么起伏的应了一句:“无碍。”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么好脾气的模样惊了一刹,正想着沈沐辞怎么会容忍了苏珞白这般显而易见的挑衅,便是听得那位云端高阳的太子殿下舒展眉梢,凤眸流转间带了几分清浅的不屑之态,再次悠悠然开口道。 “只不过世子口中的鹤云仙已经归还皇宫,父皇也因此赏了国公府嫡小姐妩宁郡主之称,既然鹤云仙的事情已处理妥当,世子便也不必寻了郡主商议此事儿了,如此,苏世子不妨直接回府便是。” 夜荼靡:“……” 这下她算是明白了,沈沐辞哪里是什么好脾气,他这般反应,压根就是不打算花时间和苏珞白费什么口舌,所以才会连计较都懒得计较,随意便是寻了借口要将人赶走了…… 第77章 执着于谁更好看的太子殿下 苏珞白闻言,目光便是自然而然的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脸上带了几分打量之意。 夜荼靡看出他的意思,这是在疑惑显昭帝怎么会出手这么大方,竟然直接赏赐了她一个堂堂郡主之位,鹤云仙的确是先皇后最为贵重的遗物不错,可这遗物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个死物,寻回一把伞便得了一个郡主之位,怎么都觉得太过好运了些。 她微微煽了煽睫羽,眸中带着几分无辜之色,算是以目示意表明自己也不清楚这是如何一回事儿。 苏珞白凝眉顿了顿,心中也是带了几分深思,不过面上却还是没有忘了回应沈沐辞的那一番“赶人”之言。 他露出一抹笑,将面容上带着的几分凌厉之色褪去些许,方才悠悠然道:“多谢殿下告知珞白国公府小姐已封郡主之事儿,本来珞白也想着无事便离开国公府的,如今得知此等喜事儿,倒是需要恭贺郡主一番了。” 一边说着,苏珞白又转眸对着夜荼靡笑道:“郡主甫一归京便如此得皇上青睐,想来郡主身上必然是有旁人不及的出彩之处,昨夜之事儿本世子与郡主也算是不打不相识,郡主性子直率,本世子也颇为欣赏,不知郡主可愿于本世子多行来往。” 苏珞白这话说得弯弯绕绕的,其实归根究底可以总结成一句话,那便是本世子觉得你是个不错人物,想要与你来往一二,结交好友。 夜荼靡听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这才开始意识到这位世子爷也是个惯会演戏的人物。 他们二人早先便是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交集,虽不至于是结交好友的关系,但是有些来往总是说得过去的,再加上昨儿夜里的事情,两人也算是勉强达成合作关系了,如今苏珞白却是装得极像,似乎是现在才打算与她结交一二似的。 夜荼靡勾了勾唇,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颇为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世子乃是南诏帝都风华无双的人物,能够与世子有所交集,倒也是荼靡的幸事儿……” 夜荼靡本来是打算顺着苏珞白的话把戏演足了。然而她这话才说到一半儿,却是被沈沐辞蓦然打断了。 “自古便有男女授受不亲之说,世子却是当众言明要与郡主来往,如此言语若是落入有心人眼中,只怕坏了郡主的声誉也不自知,”沈沐辞余光瞥见夜荼靡看向苏珞白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形,将二人的视线隔绝开来,凉薄霜寒的神色方才松缓了些许。 “世子素来博通古今礼节,却是非要说出这等轻薄之言,莫不成世子压根不是生了什么与郡主结交之心,不过是念着昨儿过节想要报复一二?” 沈沐辞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利落至极,可在场之人听着,无一不是神色古怪,脸上的神情分外精彩。 别说是旁人了,就连夜荼靡都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够听得这位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说什么文绉绉的男女授受不亲之言,他那话里更是有让苏珞白好好遵守古今礼节之意,可沈沐辞自己倒是忘了,若是论起不遵古今礼节之人,这南诏帝都,当是以他这位云端之上的太子殿下为最。 身为南诏太子半点不遵礼节,连着早朝朝议的事情都是看心情决定出席与否,如今倒是教导起旁人来了。 苏珞白也被沈沐辞这一番看似通篇大道理实则就是在瞎扯的话给弄得愣了一刹。 他视线落在挡在了夜荼靡跟前的沈沐辞身上,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了起来,透着明显的不悦神色。 他本来就不是愚蠢之人,若说方才还是一些试探的话,此时他心中已然开始确定,这位素来行踪隐秘的太子殿下对夜荼靡似乎也是有些旁的心思了。 他眯着丹凤眸,唇角的笑意添了几分邪肆:“太子殿下恐是多虑了,正是因为珞白是光明正大的当众放言与郡主来往,旁人才不会多心了去。” 顿了顿,苏珞白目无惧色的接着道:“倒是殿下与郡主尚无交集,突然却是管起来郡主与人结交之事儿,只怕这才更容易引了一些闲言碎语呢?” 两人互相对峙而立,话里有话,全是争锋相对。 一侧拼命降低着存在感的玉长河听得心都跳了起来,总算也是看出来些许端倪了。 似乎无论是太子沈沐辞还是世子苏珞白,这二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都不愿意对方与夜荼靡有了什么交集一般。 这南诏帝都之中,估摸着也就唯有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如此胆色,胆敢与沈沐辞这般言语争锋了…… 苏珞白言语间已经透出了显而易见的敌意,沈沐辞的容色却是没有什么太过显著的变化,反而倒是因为他挡在了夜荼靡身前,让夜荼靡无法再与苏珞白对视之事儿脸上氤氲了几分清浅的笑意。 琉璃色的眸子不紧不慢,带着几分温润之色与苏珞白那双微微眯起的凌厉丹凤眼对视,沈沐辞颇为从容淡然的应道。 “本宫母后的遗物既是郡主寻回,那郡主于本宫而言也算是有恩,郡主刚回京不懂人情世故,本宫自然是言仔细着帮衬一二的,万万不能让世子毁了妩宁郡主的清誉。” 夜荼靡:“……” 她倒是没看出来沈沐辞如何将她看做恩人了,更是没想到自己怎么就又成了个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了,偏生沈沐辞说得这般流畅自然,倒是让她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不过这二人一个身为堂堂南诏太子,一个身为康宁王府颇得圣宠的世子,怎么会有如此闲情逸致在此讨论自己的结交之事儿? 夜荼靡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么个地方听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废话了,她挪了挪步子,从沈沐辞身后探出身形来,唇角有些抽搐的开口道。 “荼靡谢过太子殿下出言帮衬,只是荼靡流落在外七年时间,本就并非是恪守规矩的南诏贵女,男女大防虽是不可不避,但也不至于完全谨慎到不可结交之事儿,惹得殿下这般费心,更是差点与苏世子起了争执,倒是荼靡的不是了。” 夜荼靡可不愿意苏珞白和沈沐辞继续在为这等小事儿争执下去,毕竟她在南诏帝都还少不得与旁人打了交道,所以夜荼靡便是极尽好态度的想要让二人别在争论此事儿了。 可沈沐辞却明显是不领情,他瞧着夜荼靡迈步出来,脸上的神色一刹便又有如带了凛然寒霜,一双凤眸也凝成了一抹危险的弧度,他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冷声道:“听你这意思,你是铁了心要与苏珞白有所结交了?” 夜荼靡没料到自己那般好的态度,竟然还惹得这位太子爷动了怒火,况且她方才之言不过只是要让这二人不要再为这等小事儿争执下去,怎么就变成了她是铁了心的想要与苏珞白结交了? 这什么糊涂逻辑? 瞧着他脸上的凛然怒意,夜荼靡竟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她茫然的瞪着眸子,桃花眸满是困惑,衬着微微张合的绯色樱唇,倒是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可人之意。 沈沐辞原是极为不郁的,但现如今瞧着夜荼靡这般愣住了的小模样,他脸上的冷色便是不自觉的散了不少。 沈沐辞顿了顿,方才轻咳一声道:“你如今既已回了南诏帝都,倒也少不得与人来往,你既要我不管此事儿倒也不是不行。” 他说着,目光直直看向夜荼靡,压低声音道:“你且应一句本宫比他容色更胜一筹的话,本宫便允了你与他来往之事儿。” 第78章 谁人可及我容色之盛 夜荼靡实在是无法理解沈沐辞为何会纠结这等谁的容色更盛之事儿,虽然是这个问题问及她这位身为身为十里画廊之主,遍识天下美色的夜荼靡而言,倒也不算是问错了人—— 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夜荼靡倒还真真是见过不少容色极为为惊艳的人物。 十里画廊的那群妖孽自然是不用多说,女子或是娇媚艳妩,或是清寒冷艳,或是碧玉之怜,或是温婉贤淑,或是火辣刁蛮……俱是千姿百态,美色成群。 论及男子,或是泠然高冷,或是风流不羁,或是飒爽英姿,或是温润如玉,或是孤寒自傲……同样也端的是美色如云,任人眼花缭乱。 便是不去论及十里画廊的一众妖孽,单论外处的翩翩公子,夜荼靡就是闭着眼睛也同样能点出不少任人印象深刻的美人。 除去她一心护着的姜南柯似极了温润如无暇之玉,浑身透着不带半点锋芒的春风尔雅,决然便是陌上公子世家无双之外,夜荼靡先前见过的西凉迟昼也是个引得人记忆极深刻的美人。 西凉皇子迟昼狐寒高冷,手段更是一如传闻的心狠手辣,那人浑身似都带着森寒煞气,似乎是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偏执孤佞,偏生却又生了一张任人无法忽视的绝艳容色。 那等一眼瞧着不是善茬透着几分阴恻的美人,美得极端诡艳,倒是让夜荼靡费了手段夺了他的摄魂铃之后,也仍旧是对那人有些心有余悸,好些日子没能安睡。 除去这些人,同列九洲之上顶顶盛名的五绝公子之席的东冥凤朝歌,北疆卿离隐,还有同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被世人冠以修罗美将之称的少年将军晏家嫡子晏星河,哪个不是容色极端出挑之人? 便是夜荼靡尚未亲自见过这几人,但是十里画廊之中与之打了交道之人可是不在少数,便是不曾见了真人,靠着画像之容也同样可窥见无双风华。 然而即便是夜荼靡将九洲之色这些个出挑至极的容色一一掠过,夜荼靡心中却也是不得不承认,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苏珞白,在这一群人中,除去一身气质之外,他们的容色却是绝无半分逊色的。 九洲之上仅有的两位同列南诏四大公子和九洲五绝公子之人,这等惊才艳绝的人物,又岂会在容色之色输及旁人半分? 他们二人一人是神仙之姿,凉薄寡寒,宛若高岭之花九重明月,遗世独立引得世家瞻瞩,一人锋芒毕露,凛然矜贵绝伦无双,同样也是世人竞相追捧相逐之列,本就不是同一风格之人,倒是无法轻易评鉴了去。 可沈沐辞如今却是非要争这么个结果,实在是让夜荼靡万般无语凝噎。 不过有一点夜荼靡却是想到了,那便是对于沈沐辞所问的这个问题,苏珞白竟也是起了争执高下之心。 沈沐辞方才虽然是压低了声音问的夜荼靡,但却抵不过苏珞白一身武功奇高,耳目聪敏,轻而易举将便是将这话听了去。 于是就在夜荼靡飞快的在脑海之中过滤着她知晓的九洲之上有着出挑美色之人的时候,苏珞白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开口了。 苏珞白冷眸看了沈沐辞一眼,忽而毫不留情的嗤笑了一声,轻飘飘的问道:“太子殿下这是在问郡主殿下与珞白谁的容色更盛一筹么?” 象征性的问了一句,苏珞白也不等人回答便是继续开口道:“恰巧珞白也对此事儿颇感兴趣,想听一听郡主的回答,不过殿下这等不遵郡主心中所愿,强制郡主盛赞殿下,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顿了顿,苏珞白直视着沈沐辞的目光,越发透了几分凌厉之色:“更何况,哪怕是殿下为着鹤云仙之事儿一心顾及郡主之事儿,可珞白与郡主日后来往与否,似乎也不是需要太子殿下你来费心的事儿吧?” 这话明明面上听着没什么问题,可稍微细想一二,便是能回味出来苏珞白这是在说沈沐辞多管闲事又仗势欺人无疑了。 沈沐辞自然是不可能听不出来苏珞白言语中的讽刺意味,琉璃色的眸子凝神流连,扫过苏珞白那张明显透着几分孤傲的容色,心中也是微微一顿,忽而轻笑了一声。 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便是身为他父皇的显昭帝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与自己对峙,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有所底气,倒也不负夜荼靡与他有了交集之事儿。 沈沐辞索性也不再压低了声音,随意的笑了笑,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句:“本宫不过是关心郡主初回帝都关照一二罢了,至于强制一说更是笑谈,本宫顶多算是以条件公平交换听一句想听之言罢了,选择权也同样是在郡主手中,何等算得上是威胁之说。” 说到此处,沈沐辞便又以一种有些怜悯的目光扫了苏珞白一眼,一本正经非常自然的道“世子便是对自己的容色再无信心生怕受了郡主贬低,也实在不必这般激动。” 夜荼靡:“……” 整个国公府都被这太子世子争一个容色高低的奇葩场面给镇住了,半点没了动静。 夜荼靡更是极为惊悚的看了沈沐辞一眼,实在是无法想象这等素有凉薄寡寒之称的沈沐辞,到底是怎么能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等嘲讽苏珞白对自己容色没有信心怕受了贬低的好笑之言的。 沈沐辞那张容色的确是九洲之上绝顶艳绝无疑,可苏珞白那等锦韶之姿也不会逊色了多少,若苏珞白那等容色都能没了信心,只怕这九洲之上,除了沈沐辞之外,便是再无一人能够对自己的美色有所自持了。 苏珞白也被沈沐辞这等言语气得沉了眸子,其实说实话,苏珞白身为男子,倒是对人之容色并不如何上心,可如今看着沈沐辞非要在夜荼靡面前与他争个高低的模样,他便是怎么都不甘忍了下去。 苏珞白冷笑一声,也懒得再回应沈沐辞的诡辩之言,反而直直看向了夜荼靡,眸光凌厉道:“既然如此,珞白倒也要听一听郡主你是如何抉择了。” 夜荼靡看着苏珞白眉梢眼角染着的浓郁威胁之色,轻而易举的读出了苏珞白的深意:若是她胆敢说一句他不如沈沐辞的话,他先前答应替她解决之事儿,就算是因着一诺千金之信誉不至于真的反悔了,也绝对会一再拖沓到让她怀疑人生的地步。 夜荼靡本来就已经在沈沐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联想到了这等二人对峙的修罗场,如今见着事情果真不出所料的发生了,她倒是反而不如先前那般不知所措了。 夜荼靡眸光掠过二人,见着沈沐辞和苏珞白二人都直直看着自己,两个人都无一例外一副危险至极的威胁模样,忽而就气笑了。 难不成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她将性子收敛了一二,这些人便真觉得她夜荼靡真是好极了,所以才会让她们胆敢明目张胆的威胁自己?还要逼着她说出谁的容色更盛,真当她能受了威胁不成? 夜荼靡在心中毫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迅速至极的做出了反应。 “荼靡倒是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会有人问及我此等问题,今日太子与世子皆是问及容色之说,那荼靡倒也有所一问”,夜荼靡说着,细长若黛的眉梢便轻轻挑了起来,艳丽的桃花眼也微微弯出一道曲线,勾勒得眼尾狭长若妖,越发衬得她瞳眸之中目色流转潋滟,一刹似有似万千星辰撒落生辉。 夜荼靡勾唇一笑,绯色唇瓣潋滟娇媚,衬着眼尾的缠枝蔷薇花色,忽而便是透出折煞众生的万种风情。 “若是论及容色一说,敢问这九洲之上,又有谁人可及本郡主容色之盛?” 第79章 争锋相对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本来也是怀揣着几分怒意的,所以下意识的想要将这两个胆敢给她脸色看的人驳斥回去,如今话真的说出口了,夜荼靡却是有些忍不住的红了耳尖—— 因为夜荼靡自己也觉得她那话说得有些太过……张扬了些许。 她倒也不是没有说出这等狂言的资格,毕竟夜荼靡的容色自然是毋庸置疑,十里画廊之主之所以能够短时间内在九洲声名鹊起,除了她手底下的那群妖孽出彩之外,本就是因为她有着极出挑的美色才更加声名显赫,这九洲之上能够胜过夜荼靡容色之女子,一时之间还真是极难寻得。 可偏偏夜荼靡自己也知晓,若是论及容色,除去性别界定之外,身为男子的苏珞白与沈沐辞二人,倒也不至于逊色了她。 苏珞白身为康宁王府世子,一袭绯衣矜贵潋滟,锦韶流光玉华之姿,他长身玉立于哪一处,旁人便觉那处流光溢彩夺尽世间华芒,如此风姿潋滟,被世人尊称为九洲世家公子之楷模也是实至名归毫无半点虚夸之处。 至于沈沐辞,更是堂堂南诏太子殿下,自小便是伫立云端站在俯视众生的位置,他一身寡凉透寒清美不染世俗尘埃,眉目辗转便是清月雪华羽化绝伦,端的是瑶池仙境的神仙之姿,如此一张九洲之上顶尖绝尘的容色,更是谁都没有半分质疑的。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这话虽是说得极有底气,但是到底还是脸皮薄了些,面颊上没忍住染了几分胭脂似的红晕。 不过想想这二人都是男子,总归不会真的那般幼稚的和她一个女子争论这等问题,夜荼靡的气势便越发足了几分。 她凝着鸦青色的黛眉,艳丽容颜上故意露出些许高傲之姿,桃花眸也紧随着氤氲了几分冷艳,微微眯着透着几分不满,红唇轻启,端的是将一个自恃美色不允许旁人比自己更好看的傲娇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夜荼靡轻咳一声,挑开眉梢,满是不郁的看了沈沐辞和苏珞白一眼,分外不高兴的斥道:“既然你们容色都不及我之美艳,那你们二人还胡乱争什么争,有这个时间,不妨回去想想办法怎么敌过我的美色,再来问我这个无聊问题。” 话落,夜荼靡似乎也实在是觉得有些丢了自己十里画廊之主的脸面,再次咳嗽一声,也不管这二人是个什么反应,猛的一伸手,将两人各自推开一寸距离,便有些面红耳赤又匆匆忙忙的急步离开了。 急步离开的空隙,夜荼靡还没忘了补上一句以绝后患:“以后谁问本郡主这个问题,穿着裙裾胜过本郡主容色,本郡主便告知于你。”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带着同样有些风中凌乱的红鲤迅速的绕道离开一刹没了踪影,徒留下国公府内一众惊呆的众人,还有同样没回过神的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一阵没有反应。 半晌之后,沈沐辞方才堪堪醒神过来。 他本来还带着几分威胁之色在等着夜荼靡说出他与苏珞白之间的高低之分,甚至都已经做好了两种不同回答的不同反应了,倒是没想到夜荼靡会突然给了这么一个避重就轻的回答,然后又这般急急忙忙的离开了。 琉璃色的凤眸扫过夜荼靡快要消失在角落的身形一眼,瞧着夜荼靡那因为脚步过急有些踉跄的身形,还有那红的有些过分艳丽的侧颜,沈沐辞不知为何,原本还想指责这丫头胆敢避而不答的心思就淡了下来,忽而便是觉得夜荼靡如今这模样不仅不气人,反而还怎么看怎么都可爱娇俏得紧。 他因为怒意微微眯起的凤眸忽而柔和下来,眉羽舒展,随后便是不清不浅的轻笑了一声,琉璃色的凤眸满是宠溺之色。 “这丫头……倒是越发精明了。” 低低一声轻笑声音迅速的湮没在了空气之中,沈沐辞的心情明显是愉悦了不少。 然而当他的余光扫到了同样看着夜荼靡的身影愣怔着没说话的苏珞白,沈沐辞的好心情便是又迅速下跌了不少,他冷下面容,漫不尽心的一挥衣袖,轻飘飘道了一句。 “世子还是别看了,你这目光如此灼灼,可别是毁了郡主的一身清誉。” 身后的沐一听着,唇角抽搐了些许,实在是无法理解自家主子为何突然就对夜荼靡的清誉这般执着了起来…… 不过对于苏珞白对这话倒是没什么特殊反应,他略微默了一刹,忽而转眸直直看向沈沐辞,音色压得极低,眼角眉梢却弥漫开了冷意,他忽而极认真的笑道:“较之珞白相视,似乎是殿下这般佯装与郡主关系匪浅之言行,才更容易毁了郡主清誉吧?” “毕竟郡主若是当真如殿下所言那般亲近于你,大可直接说出殿下胜过珞白之言,可郡主既然如此避而不答,可见在郡主心中,殿下的分量……” 苏珞白话至此处蓦然拖长了尾音,赫然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讽刺,一针见血的嗤了一声:“也不过而尔罢了。” 苏珞白会说出这话,很显然是因为夜荼靡没有没说出令他满意的回答有些介怀。 倒也不是说他真的多在意这等无聊对此,无非是因为他都已经摆出了将夜荼靡那般在意的事情作为威胁的态度,竟然也没逼得夜荼靡说了一句沈沐辞的不是让他心生不快罢了。 不过一句话而已,夜荼靡竟然宁可故意装傻浑水摸鱼害得自己都红了耳尖也不愿说出沈沐辞不如他的话,她对于沈沐辞的态度……未免也太过太对劲了些…… 可他心中不快,沈沐辞心中更是不快,夜荼靡在御书房的时候提及苏珞白的事情就已经让他心生不满了,如今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对夜荼靡的态度又明显有些不对,他顿时便是冷了眸子,浑身下意识的弥漫开了几分凉意。 不过他虽然心中介怀,却又委实不愿意让苏珞白这般得意了下去,除了有几分凉寒神色之外,倒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只是下意识的反唇相讥道。 “世子何必得意,不过是郡主心善,不想害得世子对自己的容色越发没了自信,是以才没有当众说出真相罢了,再说方才世子有没有暗中威胁郡主之举,想来世子心中也是清楚。” 沈沐辞冷眸看着苏珞白,面容上冷意显然:“若是没了旁的把柄,郡主是何回答还没个定数呢。” 原本沈沐辞这话也不过只是试探之言,现如今见着苏珞白骤然又冷凝下神色的模样,沈沐辞便是有所确认了,一想到苏珞白动用旁事儿威胁了夜荼靡,夜荼靡都还没说出不让自己开怀的话,沈沐辞心中刹时便圆满了。 他来这国公府上本就只是为了夜荼靡而来,如今夜荼靡不在,又已经弄明白了今日之事儿他似乎也没有输给了苏珞白,沈沐辞便也没了心思继续留在此处看着苏珞白了这张委实让他心中不喜的容色了。 “看来荼靡果真是受了世子威胁啊,”沈沐辞笑了一声:“如此,本宫倒也不强求此事儿了,荼靡不在,本宫也就先回了。” 话落,他也不待苏珞白听着他这一声得意之言后是何反应,兀自丢下了从头到尾没敢多言的张德福,转身便风姿卓然的离开了。 苏珞白立在原处,倒也没有因为沈沐辞那一番明显是膈应他的话而动了怒,只是直直看着沈沐辞离开前厅彻底没了踪影。 “沈沐辞……”绯色唇瓣微微张合,苏珞白缓缓的念出三个名字,丹凤眼中刹那便有凌然之势弥漫开来。 第80章 身份最尊贵的小姐 沈沐辞亲自领着张德福前来国公府上宣旨的事情很显然是国公府上的众人很是长了一个心眼,再加上沈沐辞和苏珞白二人似都想要与夜荼靡有所交集的模样,国公府上一时之间没人兴风作浪。 眼见着当朝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和康宁王府世子爷相继离开,玉长河便也来不及多想,扭头便是将玉灵娇和杜姨娘等人又是毫不留情的责骂了一顿,便是他往日里最为看重的玉衡也没能幸免于难。 一阵指责之际,玉长河倒也没忘了立马加派了人手前往凝华阁负责玉灵娇物品的搬迁之事儿。 那些个小厮奴婢本就因为夜荼靡先前直接动手用绫罗绸缎缠绕了杜姨娘脖子的手段给镇住了没敢继续偷懒,如此有了玉长河的严令,更是明白了郡主之位的尊贵,自然是没敢再有半点懈怠,皆是恨不得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气魄来搬东西。 在这样一种恨不得拿命来搬东西的情况之下,原本因为玉灵娇装病未曾出来清点东西而耽误下来的进度,便是在这些个人卯足了劲的动作之下迅速的赶了上来。 于是半个时辰之后,等着玉灵娇和杜姨娘灰白着脸色被玉长河训得服服帖帖了,便是见着了凝华阁外玉灵娇的东西被人一件一件扔了出来堆了一地的场景。 最让这二人气愤至极的是,夜荼靡扔出来的这些个东西,除了一群没什么用的衣裳和日常用品之外,那些个稍微值钱些许的珍宝物件,却是没瞧着一件。 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自然是气的脸都歪了,毕竟玉灵娇身为国公府上颇为得宠的千金小姐,本就不是什么勤俭持家之人,这七年来她也算是搜罗了各式各样的珍贵物件一直安置在了凝华阁。 像是什么金银珠宝都还是些小物件,她还是个自诩风雅的人物,整天佯装那些个摆放物件,不说别的,就是屋子里收藏的那些个画卷都是极为值钱的东西。 如今夜荼靡一样没给出来,差点将玉灵娇给气的昏厥过去。 “娘,这个该死的玉荼靡,你看她让人搬出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她把我的好东西全给占光了!” 玉衡尚且留在玉衡跟前被训着话,玉灵娇便也没了必要装出一副乖觉模样,她瞪着一双杏花眸子目光怨毒的扫过那些个没啥用处的衣裳裙裾,几乎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杜姨娘自然也没多高兴,她黑着一张脸,心中止不住的骂着夜荼靡是个不要脸的强盗的话,冷笑着应和着玉灵娇道:“这个小野种在外面流落七年,半点见识都没有,何时见过这些个奇珍异宝,如今想要克扣下来,倒也不算奇怪。” “我不管!”玉灵娇猛的将身前的那些个衣裳挥撒在地,恶狠狠的站起身来:“我的那些个宝贝可不能由着她给我夺了去,我现在就要去讨要回来。” 一边说着,夜荼靡举步便要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阿娇站住!”好在杜姨娘心中虽然生气,倒也没有气坏了脑子,立马将人给拦了下来:“如今那死丫头才得了皇上御赐的郡主之位,又是太子殿下亲自来宣旨替她做主,连带着你爹也暂且不敢对其锋芒,你如今去与她争论,只怕不仅讨不回东西,还会惹了你爹爹厌恶,万一因为此事儿彻底得罪了太子殿下,更是不值得。” 一边说着,杜姨娘也是没忍住一直在心中腹诽夜荼靡,只道夜荼靡随了她那该死的娘生了一张堪比狐狸精美艳的面容,竟然是轻而易举就勾了南诏太子的魂。 一国太子为了这么个郡主之位竟然纡尊降贵亲来国公府上宣旨,夜荼靡可真是好大的能耐! “那娘的意思是我那些个东西还都得平白送给她不成了?”玉灵娇虽然是听话止住了身形,面上的火气仍是不小,俨然一副不甘模样:“我那些个宝贝可是值了不少银子,岂能白白便宜了她?” “娘什么时候说了白送给她了,”杜姨娘到底还是多活了大半辈子,很快便是冷静了下来,劝着玉灵娇道:“不过是这两日避其锋芒而已。” 一边说着,杜姨娘也是极自然的上前拽住了玉灵娇的手,就着力道拉着人回来坐下:“你以为她用着这些个东西不会受人诟病吗,堂堂嫡女,屋中摆设却是府上庶女用过的物件,说出去也是她更丢人……” 杜姨娘原是想要安抚玉灵娇来着,谁曾想到她这女儿这些年享受惯了嫡出千金的待遇,便是半点没当自己是个国公府上的庶女了,听着杜姨娘这般说,当下便是噘嘴满是不快道。 “娘你这是什么意思,玉荼靡和她身边那个侍卫说我是庶女也便罢了,你怎也这般口口声声说我是个庶女?大哥是这个府上的嫡子,我才是他最宠爱的妹妹,哪里比那个什么玉荼靡差了去,我才是这个国公府上身份最尊贵的小姐”。 一边说着,玉灵娇脸上也是露出得意神色,夜荼靡回来之后虽然的确是耍了好几出的威风,可从始至终玉衡都是站在她玉灵娇这边的,一想到夜荼靡看着玉衡当面维护自己时候嘲讽至极的模样,她就满心欢喜。 杜姨娘心下却是有些不满,她虽然也希望玉灵娇真的成了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女,可她是她杜姨娘的女儿,的确就是一个身份不高的庶女而已,玉灵娇嫌弃这个身份,不就是等同于是在嫌弃她这个生母身份低贱吗? 她刹时冷了冷吊稍眉眼,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但是杜姨娘也算是知晓玉灵娇的脾性,倒也没立马斥责她,而是忍着脾气好性子的回道:“阿娇,你是娘的女儿,聪慧伶俐乖巧懂事儿,自然是这个国公府上身份最尊贵的千金小姐。只是外人看来,她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还用着你用过的东西,着实不是件光彩之事儿。” “更何况你也说了,玉衡是一心护着你的,咋们不至于真的怕了她,现在她是借了太子殿下的威风才让你爹都有些顾及,所以咋们也别这个时候去继续滋事儿,且让她得意两日,过两日娘有的是法子叫她将那些东西规规矩矩的吐出来。” 玉灵娇闻言,重点放在了杜姨娘最后那句有法子让夜荼靡将那些东西规矩吐出来的话上,这才勉强被抚顺了毛,且她方才才被玉长河训了一顿,也确实不敢再去寻了事端,也就只能压下了心中的躁动焦虑,撇了撇嘴勉为其难的应道:“那也行吧,那就听娘的,等两日再去将这些东西弄回来。” 杜姨娘见玉灵娇这般乖觉,脸上这才松缓了下来。 母女二人计划得倒是极好,准备先让那些东西在夜荼靡手中放几天,然后便是再另寻法子给弄回来,谁曾想到她们这点自以为完美的计划,其实早就已经落入了神不知鬼不觉听着墙角的红鲤耳中了。 夜荼靡听到红鲤汇报的两人动静,只是颇为平静的挑了挑眉梢,脸上明显没有什么意外之色。 玉灵娇和杜姨娘的性子她自然是知晓,尤其是玉灵娇那等虚荣又贪心之人,她在凝华阁安置的东西等同于是她存了整整七年的家当,岂会心甘情愿的让她给占去了,有些动作也实在是在意料之中。 可她们有上策,她也不是没下策,夜荼靡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半点没放在心上的睡下了。 于是第二日,等着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出去购置玉灵娇新物回来的时候,便是发现凝华阁里面的东西,竟然全数焕然一新了。 第81章 秦楼楚馆 夜荼靡当真还没有那个心思打算将玉灵娇摆放的东西,收放在凝华阁中碍眼,所以昨儿连夜里就已经让红鲤吩咐了不少人手将凝华阁里面的东西搬了出去,悉数倒卖出去换成了现银,然后又购置了旁的东西。 红鲤好歹也是在九州之上摸爬打滚过不少时日之人,做事自然是让夜荼靡极为放心,所以尽管此事听起来就有些声势浩大,但是得益于此事儿是红鲤是经手,又是在半夜处理此事,倒也是办得悄无声息。 这等悄无声具体体现在第二日杜姨娘和玉灵娇母女二人出门采购东西的时候都没有发现凝华阁这边的动静,一直到二人回来才听得府上之人提及此事儿上,两人当场就愣了,购置完东西的喜悦感瞬间荡然无存。 两个人气势汹汹的跑到凝华阁处想要弄个虚实,只可惜她们母女二人只能在门外依稀看见院子里的白色稀疏换了模样,却是连院落的门槛都未曾踏了进去。 “混账东西!我可是这个国公府上的掌家之人,如今不过是要入一个凝华阁,你们居然还敢拦着我,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还不快些滚开?” 杜姨娘这次也静不下心来仔细筹谋了,她原本的计划是想过两日等事情消停之后,再将这些东西拿回来的,哪里会想到夜荼靡居然这么精明,当天晚上就把所有东西都倒卖出去了,玉灵娇留在这凝华阁之内的东西彻底被她弄得一件不剩了。 如此一来,日后就算他们有心想说这凝华阁内的东西其实都是玉灵娇安置的,但是见着这些全部焕然一新的置办之物,谁还会相信这些个胡言乱语? 她们今日可是吃了大亏,若是不快些找回场子,日后还如何在这国公府上自处? 然而她想找茬,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机会才是。哪怕是杜姨娘已经明显发作了,可国公府上的这些护卫却仍旧是没有被杜姨娘所威胁半分。 毕竟他们也不是傻的,虽然杜姨娘现在的确是国公府上的掌家之人,但是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得了一点小势的姨娘罢了。 夜荼靡却不一样,她不仅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还是当今圣上御赐的郡主,杜姨娘这这低贱的姨娘,哪里抵得上夜荼靡身份尊贵。 最重要的是,夜荼靡身份如此尊贵也就罢了,偏生这位嫡出小姐的手段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若是他们胆敢不听命令,只怕先前玉灵娇身边那个被硬生生踩断了手骨的冬华就是一个很明显的先例。 他们可不愿意自己成了一个断手断脚之人,所以在得知夜荼靡下了死命令不让任何人踏足凝华阁的时候,他们便是打起了全部心神要坚决执行到底。 杜姨娘在凝华外大闹的时候,这些个国公府上的侍卫还专门注意到了音量大小,想要避免吵醒夜荼靡,奈何杜姨娘如今且是在气头之上,嗓门实在是不小。 于是半晌之后,凝华阁外的侍卫见证了姗姗而来的夜荼靡,脸上都涌上了几分紧张又后怕的神色。 “嫡小姐,你可算是出来了。”杜姨娘眼尖的瞧着夜荼靡出来了,脸上便是迅速的转换了一副模样,她虽然气恼,但也知晓身份差距,只能先试图与之好好说话:“嫡小姐,妾身是有件事情想要问你,所以才会如此之早就上门叨扰……” 说的话的确还算是客气,只可惜夜荼靡却半点没有将她放在眼中,桃花眼斜斜睨了杜姨娘一眼,夜荼靡面上已经带了几分明显的不耐:“不过只是国公府上一个小小的妾室罢了,胆敢闹到本郡主的门前,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她这话说得可谓是毫不留情面,杜姨娘好不容易佯装和缓的脸色瞬间一沉,可她尚且来不及反驳,便是见着夜荼靡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便是对着守在凝华阁处的侍卫交代道:“这凝华阁的门前只能站着本郡主愿意相见之人,若是再有什么不知趣的人前来滋生闹事,全部给本郡主打折了腿骨扔出去。” 语气沉凉,神色认真,分明不是什么玩笑话。 杜姨娘本来还满心怒火,闻言阴沉的脸色却是立马变得惨白,夜荼蘼趁着此时悠悠然道:“比如说如今杜姨娘,若是她非要在此处闹事儿,你们只管盯着她的腿往死里废,出了事情,本郡主来负责。” 末了夜荼靡还不忘加了一句威慑力十足的威胁之言:“当然,若是你们护不住这凝华阁上的安宁,谁该领了责罚,想来你们心里也有数。” 这些个侍卫的脸色也立马变了,夜荼靡的意思很明显,若是他们处理不好这种事情,很显然受了责罚的人就是他们,这样一想,他们看着杜姨娘的脸色便是越发不善了。 其中有一个侍卫便是直接对着杜姨娘怒目道:“杜姨娘,郡主的意思是不愿见你,你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我们便是要动手了。” 一边说着,侍卫的视线便是下意识的落在了杜姨娘的腿上,看着便是打算真的要动手了。 杜姨娘何时见过这等阵仗,见着这些个侍卫受了夜荼靡的威胁竟然真的想要对她下手,她又气又怕,昨儿被勒住脖颈的恐惧感也涌了上来,杜姨娘没敢再待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 这些个侍卫见着人离开,好容易松了松心神,便是见着夜荼靡忽而转眸着看了他一眼,一双桃花眼笑若弯月,红口白牙,煞是好看。 “做的不错,”夜荼靡夸了一句:“再遇上这样的事情,日后都这样处理便是,毕竟本郡主实在是没有那个闲暇时间和这些个后宅女人玩什么手段。你们既然是跟了本郡主,也不用顾虑太多,再见着这样不识好歹的,也不用跟她废话,上手就打,打到她怕就是了。” 国公府侍卫:“……”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干脆利索,只是未免也太过简单粗暴了些,这些个侍卫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是看着夜荼靡那张笑得分外好看的面容,红着脸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夜荼靡似乎是心情不错,满意的笑了笑,便也没再多言。 今日她之所以会亲自出马,其实并非完全是被杜姨娘给吵着了,无非是因为她有正事儿要做才会顺便出来给杜姨娘个下马威。 如今闹事儿的人离开了,夜荼靡也没有久留,带着红鲤便是直接出了国公府。 “主子,咱们这要去何处?”红鲤知晓夜荼靡这是有事儿,没忍住问了一声。 夜荼靡倒也没有瞒他之心,轻声笑了笑道:“今日去处理一件南柯的事情。” 襄阳侯府的姜南柯?红鲤起初没反应过来,后来记起襄阳侯府的血玉镯如今还在夜荼靡手上的事情,方才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 红鲤没再多问,他原本以为夜荼靡这是要直接去往襄阳侯府的,然而一炷香的时辰之后,红鲤终究没忍住又开口了。 “主子……”红鲤抬眸瞅着眼前明摆着是南诏帝都寻花问柳之处的地方,脸上的神色极为微妙,嘴角也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些许,他迟疑着道:“如今你可是郡主身份,若是再这般明目张胆入了青楼楚馆……似乎是有些损及主子你的声誉吧?” 不是说今日是处理襄阳侯府南柯公子的事情吗?为何夜荼靡寻这南柯公子,竟然寻到秦楼楚馆来了? 况且夜荼靡还是半点易容都没有的女装前来,瞧这样子,难不成要去青楼楚馆寻了小倌? 第82章 砸了你这镜花楼 损及声誉?怎么这些日子所有人对她的声誉都那么感兴趣了,沈沐辞昨儿在国公府上也对苏珞白说了什么他可能会毁了她声誉的话,实在是古怪的紧。 夜荼靡看了红鲤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困惑之色,实在是搞不清红鲤在想什么,神色认真的问道:“所以红鲤你是如何觉得本郡主是个会在乎自己声誉之人呢?” 这话说的毫无毛病,红鲤默默的闭上嘴,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犯蠢,他倒是忘了这九之上最大的秦楼楚馆十里画廊便是夜荼靡名下之产业,夜荼靡是靠着十里画廊一夜成名之人,她会出入这种地方实在是常见之事,的确不值得大惊小怪。 南诏帝都最为出挑的寻花问柳之便是坐落于福宁街上的花镜楼,福宁街算得上是南诏帝都人流最为密集也最为繁华的一处街道,街道两岸的店铺鳞节栉比,因为来往的人多,客流量大,此处的地盘可以算得上是寸土寸金。 而花镜楼作为寻欢作乐之所,更是可以算得上是福宁街上人流光顾最多之地,如今即便是青天白日大清早的,也并不妨碍人流来往。 夜荼靡因为容色实在是过于艳丽出挑,去到哪里都是最为夺目的存在,所以下马车的时候,也就只能委屈自己如那日闹事儿的时候一样又披了一身披风,可即便是如此,她那一身凛然尊贵的气质仍是一身乌黑披风也遮掩不住的。 两人就这么明晃晃的入了花镜楼。 红鲤进来之前还在想着这地方和十里画廊这个同行之中最为有名之地有什么区别,进去之后才发现,花镜楼竟然是和十里画廊一般有些许相似之处,难不成这花镜楼是瞧着十里画廊的布置不错所以特意费心模仿了一番? 他心下正好奇,却是见得一个身穿着朱红色内衬,身披青衫薄纱裙裾的妇人扭着身子行了过来。这女子瞧着虽是上了些许年纪,可一张面容却是不难窥见往日风韵,即便是身着的是二八妙龄女子当穿的衣裳,竟然也并无什么太大的违和之感。 这便是花镜楼负责经营的老鸨徐娘了。 夜荼靡扫过花镜楼的这些个与十里画廊有几分相似的陈设摆放,视线最后才落在了款款而来的徐娘身上,眉梢微微挑了挑。 徐娘此时也在走近夜荼靡,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惯常所见的圆滑笑容,一张脸笑得几分妩媚,方才正欲说话,眼睛却是极为精准的瞥到了夜荼靡宽大兜帽下的容颜。 被夜荼靡那张妖孽又艳绝的容色惊艳住,徐娘口中的招待之词却是忽而愣在了唇齿之间,半晌之后,她方才磕磕巴巴的唤了一声:“姑……姑娘?” “南诏帝都鼎鼎盛名的花镜便是这般水准?”夜荼靡再次挑了挑眉梢,唇角勾出一抹笑意:“客人来了不知接待,倒是率先在此发起愣来了。” 有了夜荼靡这一番打趣之言,徐娘很快便是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涌起笑意,讨好笑道:“姑娘莫怪,徐娘这也是瞧这姑娘这番容色实在是太过惑人心神,方才怠慢了些许。” 略微停顿些许,徐娘方才带着几分迟疑的开口问道:“只是徐娘瞧着姑娘一身气质尊贵,想来也并非寻常人等,姑娘今日可真是要入了我这花镜楼?” 这话竟然是在问夜荼靡是不是不该在此处待着了? 说起来在南诏帝都这等地方,花镜楼长年累月的人脉积攒之下,这老鸨徐娘也算得上是小半个知名人物,按理来说应当是个八面玲珑处事圆滑之人才是,怎生今日却是这般顾虑颇多的连生意都不敢做了? 往日里来这花镜楼中寻欢作乐的南诏贵女虽不至于明目张胆而来,但暗中来此的决计不在少数,可却是从未听过徐娘在门口就将人拦住的事儿。 夜荼靡越发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她不动声色的睨了徐娘一眼,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本郡主如今人都在此处了,若非不是为了进来寻个乐子,难不成你以为本郡主是来这看风景的?” 郡主?徐娘听着这声自称,心中又是一惊,这南诏帝都之中,原本除了康宁王府的婉纯郡主之外,也就唯有恭亲王府还有一位郡主了,可那二人容色她都见过,皆然并非此人,所以这就是昨儿传闻天子亲赐的那位郡主了? 容色极美,婢女之尊郡主之贵,这人果真就是主子亲自交代的人了? 徐娘心中暗暗叫苦,心中头一次感慨了一声这么年轻貌美又身份尊贵的小姑娘,怎么偏生跑到她这等风月之地来了,关键看这丫头似乎也不是个好打发的,明摆着她是要入了这花镜楼。 徐娘脸上带着越发讨好的笑意:“原来姑娘便是国公府上堪堪回来的嫡千金,倒是徐娘有些眼拙了,还请郡主勿要怪罪,只是郡主今日……” “你这老鸨怎生如此多话?”红鲤忽而眼疾手快的递了一张银票过去,明显有些神色不耐烦的道:“还不快些带路让我家主子进去?” 一边说着,红鲤清俊的眉眼之上,已经带了几分凛然煞气,徐娘闻言又是惊了一惊,目光瞧着夜荼靡美艳面容上的不耐神色,也就只能一咬牙,认命的将二人带往了花镜楼中最为尊贵的地处:“郡主恕罪,郡主里边请。” 夜荼靡虽然已经注意到了这花镜楼老鸨的诸多不对劲儿,不过她倒也没有点破,只不过是略微凝了凝桃花眸子,唇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本郡主听闻你这花镜楼中新来了一批容色极出众的小倌和姑娘,你且将那些人带来本郡主瞧瞧。”被徐娘领到一处布置奢华隔音效果极佳的风雅之地,夜荼靡随手解着披风,径直朝着那精致的雕木美人榻行去,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徐娘估摸着也是觉察到了自己的失常之处,原本已经是调整了心态,打算不要再出什么纰漏来着,谁曾想到等她的目光与彻底暴露在披风之外的夜荼靡容色对上之后,她便是再次噤口不言了。 徐娘在此等风花雪月之处摸爬打滚了半辈子,见过的美人也算是数不胜数,可如今才恍惚觉得,她见过了半辈子的美人,却是没有一人可及眼前这位姑娘来得惊艳众生。 所以说呀,都生得这般容色了,还来她这青楼楚馆寻什么乐子?而且这位郡主胃口可还真是不小,新来的这批小倌和姑娘她全部都要,这是要做什么大秀? 徐娘的脸色已经是绷不住了,她将人迎进来已经是大罪,若是再让组主子知晓自己领着一群小倌到了这位姑娘跟前,只怕主子得活生生剐了她一层皮啊。 “郡主,你此等尊贵身份,若是寻了我这楼里的小倌,只怕惹得旁人诟病,这闲言碎语的听着实在是不太好,依着徐娘来看,不妨就单单只请楼里的姑娘过来便是?” “呵?”夜荼靡身形慵懒的斜靠在美人榻上,半点没有动身的打算,一张艳丽面容已经带了几分明显的不豫之色,她唇瓣微启,带着几分讽刺笑意:“本郡主一介女子,单来青楼之处寻姑娘?你以为本郡主有什么断袖之癖不成?” 徐娘正被夜荼靡这几欲动怒的话惊住,便是见夜荼靡视线冷冽看了她一眼,眉梢眼角都透着几分彻骨霜寒:“你也不用再在此处推三阻四的,若是瞧不上本郡主不愿意接了本郡主的生意,大可直说便是,本郡主现如今便砸了你这镜花楼可好?” 第83章 北璃落 这话明摆着是要不客气了,徐娘瞅了一眼脸上带着几分凛然煞气的红鲤,心中一梗,瞬间便是老实了:“郡主息怒,徐娘也是怕毁了郡主声誉才会这般多嘴,既然郡主需要,徐娘这便去办。” 夜荼靡冷眼看了她一眼,见着她虽然废话虽多,但是到底也算识相,也便没有再多言,而是懒洋洋的合上了眸子没再发火。 徐娘从房屋里退出来,当下便是抹了一头汗水,她脸色不太好,却也不忘了对着身边的下人吩咐道:“立马通知殿下一声,就说郡主跑来青楼寻小倌来了。” 那受命的小厮明显也是十分震惊,领命之后也没敢再多待着,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半晌之后,徐娘亲自领着四个身形清瘦纤长的男子还有四个身娇婀娜的女子再次返回,一行八人在夜荼靡跟前站定,一个个低着头,敛着眉,暂时不辨容色。 大抵因为这是一批刚来的新人,尚且没什么经验,所以这行人不仅没有分毫久经风花雪月的不羁,反而却是瞧着有些拘谨,倒是显得分外乖觉。 夜荼靡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前几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徐娘身上,瞧着徐娘那张分明不对劲的脸,她是怎么瞧着怎么碍眼。 她随意的挑了挑眉梢,脸上带着几分兴味:“怎么,徐娘这是要留在此处也等着成为本郡主的入幕之宾么?” 这话不出意外的呛住了徐娘,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年岁如此年轻的姑娘怎么会说处这等言语,唇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些许。 她脸上露出讨好的笑意:“郡主这是折煞徐娘了,徐娘之所以过来,无非是这群人尚未来得及训练好上过台,徐娘唯恐他们会冒犯了郡主,这才特意过来替郡主斟酌一二。” 夜荼靡听着这别扭的解释之言,再一瞧着她那张本算得上风韵犹存的面容因为努力笑着而生出了几分褶子的,眸色顿时冷了下来。 “徐娘,你别以为本郡主瞧着好说话便是由得了你在此处搞什么小动作,若是你继续亲自或者留人于此处暗中监视,你且试试后果。” 夜荼靡拧着眉,眉眼凌厉宛若锋刃:“本郡主花着钱是来此处寻乐子的,可不是来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现在就给本郡主滚出去!” 夜荼靡话音刚落,收到了眼神示意的红鲤身形也是刹然一动,手中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徐娘的脖颈之上,一出手便带出了一抹血色。 徐娘哪里会想到夜荼靡一来便动了真格,觉察到脖颈处细微的刺痛之意,她脸上白了一刹,没想明白夜荼靡是如何察觉到门外安排了人监视的,不过打量的神色却是已经彻底收了个干净。 徐娘眼中带了几分郑重,她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方才战战兢兢开口道:“郡主恕罪,徐娘这就退下。” 话落,她便是再也没敢多待,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红鲤的剑锋,方才动作迅速的退了出去,顺带着也是对着暗中监视在门外下了令,让她们退下了。 “也不瞧着自己的分量,胆敢来此监视,真是胆大包天。”红鲤见状,方才冷笑一声,将手中的长剑收了下来,一句话落下,他又对着屋内一行站好的四男四女道:“你们也且安分些许,若是让我家主子瞧出什么不对劲的,你们一行人的小命便是交代在此处了。” 这八人闻言俱是神色一震,更是有人身形颤抖了一刹,竟是丝毫没有怀疑红鲤所说之言。 毕竟他们一行人进来的时间虽短,但是徐娘对待这位所谓的郡主态度可算得上是极为客气的,身为花镜楼的老鸨,她圆滑的时候少见,更多的还是直接镇住场子,如今却是对着这么一位客人一再露笑讨好,就连这少年出剑让她见了血也没发作,反倒是听话的退了下去,可见这位客人委实不是什么好惹人物。 花镜楼的人都不敢得罪的姑娘,他们还是安分些的好。 就在一行人心思各异的时候,夜荼靡也慢慢满意了方才杀鸡儆猴的效果,方才身姿慵懒的继续斜依在了美人榻上,慢悠悠的拈了一杯茶水在纤长指尖。 语气轻佻,带着几分促狭之意,夜荼靡懒洋洋的开口道:“都抬起头来本郡主瞧瞧。” 一行人没敢放任不听,乖觉的抬起头来,脸上一如既往的有些拘谨。 到底是南诏帝都的风月之处,能够入了此处的人,倒也委实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容色。 夜荼靡瞧着这清一色的俊美男子还有一众貌美姑娘,桃花眸中这才染了几分笑意。 她唇角勾着弧度,赞许道:“倒是生的不错,尤其是最左边的小丫头,本郡主瞧着实在是好看的紧。” 夜荼靡口中最左边的小丫头身穿着一身娇俏的鹅黄色水韵绣花百褶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嫩绿色水纹轻裳,乌黑的墨发绾成了一个双丫髻,上面用鹅黄色的同色系发带饶了一圈,垂下些许流苏丝绦,上面缀着细微的浅白色栀子花。 她生的一张乖巧的鹅蛋脸,眼睛是女子常见的盈盈杏花眸子,却分外大而亮,衬着一身清水出芙蓉的娇俏装扮,瞧着实在是有些人畜无害的乖巧可人。 这是个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一眼便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并且心生怜爱的小美人。 她被夜荼靡点名,乖巧的小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什么诧异之色,反而只是下意识的一噘嘴,嫩黄色的水纹广袖微微一扬,空气中似乎是有什么细微的粉末飘洒开来,她身边的其余七人便是齐刷刷的倒了一地。 小丫头撅着嘴,语气中竟然是带了几分不清不浅的撒娇意味:“什么嘛,主子你每次都能这样轻而易举的找到我,真是没意思。” 红鲤原本还在疑惑夜荼靡处理姜南柯的事儿怎么会处理到了镜花楼来了,如今瞧着眼前这个一身乖觉模样的小丫头,心中这才算是彻底了然了。 他余光扫过地上齐刷刷躺着的七个人,再瞅了一眼面前看似人畜无害,但是一出手就让这七人神不知鬼不觉倒下的小丫头,太阳穴微微跳了跳,忽而觉得有些牙疼。 若非是他先前出任务的时候有幸见过了一副画像,他实在是无法确认眼前这人畜无害的丫头,便是九洲神医榜上顶顶有名的第一女医北璃落。 北璃落身为鬼谷北门子弟,虽然的确是颇负盛名医术无双,但是此女实在不是个悬壶济世的主儿,听闻她救人全凭心情,而且恶趣味还不小,有时候救人救了一半,她又会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你下个毒,总而言之,是个完全不按套路出手的人。 若非是她的一手医术的确是出神入化少有人出其左右,九洲之上根本不会有人将这么一个半点没将什么医德放在眼中的小姑娘排在了神医榜上。 看来夜荼靡这是要让北璃落出手救治南柯公子了,红鲤心中思衬着,注意力却是自然而然的放在了北璃落对夜荼靡的称呼之上,北璃落竟也唤夜荼靡主子,看来她也于他一般,同是十里画廊之人了? 他转眸看向夜荼靡,恰恰是见着了夜荼靡脸上露出的那一抹笑意,她本就生极美,如今一笑,更是带着云破月初的辉芒,美得璀璨炫目。 “你从南境过来,因着一时兴起得罪了晏家那位少年将军,为此耽误了时辰的事儿我都没与你计较,”夜荼靡看着北璃落,言语中透着宠溺:“如今你这丫头倒是恼起我亲自来寻你了?” 第84章 万年寒雪莲 北璃落听着夜荼靡碍此言,娇俏的脸上瞬间涌上一抹怒意,她鼓着小腮帮子,气鼓鼓的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子你!” 顿了顿,她忽而一跺脚,满心恼恨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小兔崽子为难我,否则我怎么会出手对付他,害得我在南境待了那么久的时间,这都还是寻了法子好容易才来了帝都的,真是气死人。” 夜荼靡好笑的看着她,桃花眼带着弯月弧度:“晏星河可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凡是能够推举此榜之人,无一不是品貌双杰的人中翘楚,晏星河又是少年将军,平日里军务繁忙的,怎么会平白无故为难你这小丫头,必然是你先恶作剧惹着人家了。” “什么嘛,主子你帮着那个小兔崽子说话,”北璃落瞧着自己一下子就被夜荼靡给戳穿了,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可她素来活络,所以一刹的沉默之后又开始数落起来:“总之我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待我再遇见他一侧,我非给他撒上各种折磨人的毒药让他跪地求饶不可!” 夜荼靡笑了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是想着小丫头话倒是说的好听,她分明与晏星河交过手,听这丫头所言,似乎却是她吃了亏,她能害得晏星河才奇了怪了。 这等小事儿她也懒得多管,总之这丫头乃是鬼谷北门中人,晏星河总归不会真的对她下了什么狠手。 “你且先别说这些,你既是来了南诏帝都,也别再此处贪玩儿了,今日便随我去见一见南柯。”夜荼靡收了心神,目光带了几分认真。 北璃落性子贪玩儿是真,她是鬼谷中人,却是入了青楼这等地方来贪玩耍滑,若是让鬼谷知晓,怕是得让她好受一顿。 北璃落闻言,脸上的怒意消散了些许,神色却是带着几分不快,嘟囔道:“主子还真要救襄阳侯府的那个病秧子呀,先前十里画廊的人说你千里迢迢来此只为了救个人的时候,我还不信,如今看你这样子竟然是真的了。” 夜荼靡没料到十里画廊会传出这样的话来,唇角弯了弯,一时气笑了:“你这莫不是听安扶苏胡言乱语的?” 北璃落闻言,转了转滴溜溜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夜荼靡一眼,忽而凑上去道:“看来主子还记得扶苏公子嘛,你可是知晓你丢下十里画廊来这南诏帝的事情可是气坏了扶苏公子。我看主子你回去的时候,可是有的你好受的。” 红鲤在一旁低眉敛首的听着,心中也是多了几分思衬,他在十里画廊待着的日子不多,除了帮着夜荼靡和必要的线人接线之外,对十里画廊的人实在是不怎么熟悉,就像是他先前不知北璃落与夜荼靡相识一般,也同样不识得这所谓的安扶苏。 但是连着北璃落这般跳脱性子,都能乖乖称呼安扶苏一身公子,可想而知这位扶苏公子在十里画廊之中必然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什么胡言乱语,这本来就是事实好不,”北璃落撇了撇嘴,小声的嘟囔道:“何况扶苏公子说的也没错啊,你来这南诏帝都,可不就是想要我出手救治那个病秧子么。可这襄阳侯府的嫡系早就已经没落下去了,我也听闻他自己早就已经自暴自弃,就算我真的救好了他,谁又能保证这病秧子能重新振作起来,又或者是能够夺回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位帮衬咋们呢?” “璃落”,夜荼靡听着小丫头一口一个病秧子,脸上刹然严肃了几分,带着几分无奈道:“日后可别这般称呼南柯,我想让你救他,也并非是为了让他重新掌权襄阳侯府,他虽然襄阳侯府的嫡系一旦掌控的确是用处极大,可我如今救他,并非是图这些东西,就是要救他而已。” 夜荼靡自然是看得出这小丫头心中的排斥之意,十里画廊之人秉持的就是利益交换的原则,她若是出手救人,必然是想要替十里画廊争得最大的利益。 可自从襄阳侯府那件事儿后,姜家嫡系没落,姜南柯也的确是从云端跌入泥泞,北璃落不愿意她大费周章折腾了那么久的药物用在了姜南柯身上,所以即便是入了南诏帝都,也不愿意主动来寻她,而是跑到镜花楼来了。 北璃落仍是不开心,满心不乐意道:“主子你可知万年寒雪莲是何等珍贵药物,这可是我一打算就给你备着的,用在那姜南柯的身上,保不齐就是在暴殄天物!” 万年寒雪莲算得上是九州大陆上堪称极品的好药,若是使用得宜,哪怕你只有一口气,它也能够给你捡回来,最重要的是这个药物有着重塑筋骨之效,能够重连筋脉,便是有人废了一身武功,服用了这等药物,也能够迅速的恢复起来。 这是何等珍贵药物,夜荼靡大费周章寻回的东西,居然只为了给南诏帝都的一位公子哥医治身子,实在是有些气人。 北璃落拧着眉道:“那主子你这意思还真是要救他不成了,他如今虽是瘫软床榻,却也未曾传出什么断骨之说,最多不过是废了一身武功,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你将万年寒雪莲用在他身上……” “璃落,”夜荼靡再次唤了一声北篱落的名字,郑重其事道:“襄阳侯府的姜南柯于我有极重的渊源,我一定要救下他,哪怕他仍旧是不能振作起来,我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救下他。” 北璃落原本还想要再劝诫夜荼靡一番,如今见着夜荼靡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喉尖一哽,终于没再接着说了下去。 她瞧着夜荼靡茶水也不喝了,一只手覆在太阳穴的位置,似乎是头疼又无奈的样子,顿时心中也涌上几分后悔之意。 依着夜荼靡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这九洲之上,还有何等神医是她寻不得的,若是夜荼靡挥挥手,神医榜上一半的人物都能趋之若鹜寻上门来,可夜荼靡却并未如此动作,她即便是知晓自己有些不太乐意,却仍是好言好语的只劝着让她救人,可见夜荼靡的确是将她看得极重的。 北璃落心中的一点郁结之心刹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想着自己未免也太过话多了些,夜荼靡行事作风素来都是个极有主见之人,本就不可能平白无故将万年寒雪莲送给旁人,这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能够得了夜荼靡的维护青睐,倒实在是好命得紧了。 “哎呀行了行了,主子你这都寻上镜花楼逮着我了,我还能不去不成,”北璃落退开一步,似乎是有些难为情的站在一侧,脚下不安分的轻轻踹了地上躺着靠她最近的男子一脚,语气别扭道:“反正万年寒雪莲也是你自己寻来的,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吧。” 夜荼靡见着北璃落终于改口了,脸上的严肃之色这才散开得干干净净了,俨然是松了一口气。这丫头素来是个护犊子的,什么好东西都恨不得给十里画廊的人用,分毫不愿意便宜了旁人,如今她愿意出首救治南柯,的确已经是让步极大了。 她再次露出宠溺的笑意,语气促狭的应了一句:“你应下就好,倒也不枉费我亲自寻来此处逮你了。” 北璃落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二人尚且还在镜花楼中,心中顿时涌上几分懊悔之意,夜荼靡如今可是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为了她寻来此处地方,若是传出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北璃落也不愿再此处待着了,抬眸便是对着夜荼靡催促道:“主子,咋们现在就去襄阳侯府?” 第85章 拖回凝华阁 夜荼靡眉眼弥漫开笑意,将拈在手中的白瓷茶盏幽幽放下,方才神色慵懒的拂了拂衣袖:“去是自然要去,不过现如今你且将你边上那人弄醒,本郡主尚且有些事情问他。” 北璃落的目光随着夜荼靡的视线落在了脚边昏睡的人身上,神色有些困惑。 “主子你说这人?”她扭头看向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镜花楼的小倌罢了,主子这是有何事儿问他?” 嘴上好奇的问着,手上的动作倒也没有停顿,北璃落从衣摆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瓶,微微俯下身子将药瓶凑到那人鼻子下方晃了晃,那人很快便是悠悠然转醒了。 这人方才被北璃落用药物迷晕的时候尚且还低着头的,未曾见了夜荼靡的真容,如今醒来下意识的一瞧,一刹便是见着了夜荼靡那张艳丽而又妖魅的容颜。 他脸上闪过一抹惊艳,然而当视线落在夜荼靡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的时候,他一刹便是变了脸色,刚刚直起的半个身子也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看那样子,似乎是想立马逃离这间屋子。 “给姑奶奶老实点!”北璃落原本就因为好奇盯着他,如今见着此人果真是有些异动,她顿时抬手便压住了这人的肩膀,语气不善的呵斥道:“叫什么名字,说来听听。” “姑……姑……娘……”那人也被吓了一跳,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这人生的一张极俊俏的容色,肤色偏白,五官也属实精致得紧,倒也不算是个辜负了镜花楼里即将起势的新人。 就是这人虽然好看,但是一身气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倒是平白损了他的几分俊逸。 他被北璃落呵斥一番,说话有些不太利索,磕磕巴巴的应道:“小人,小人名叫修竹”。 这一听便是镜花楼徐娘给他取的艺名了,北璃落见他这般不识相,下意识的瞪了他一眼就,手中便是不客气的朝着他脑袋招呼了上去:“我看你这人惯是不识好歹,还敢给姑奶奶耍滑头……” 北璃落手掌尚未落下,那自称修竹的小倌却似乎又是吓得不轻,猛的俯身朝着夜荼靡个叩了个首:“小人不过是听从徐娘吩咐过来服侍郡主,若有不敬之处,还望郡主不要怪罪。” 他叩首的动作不轻,地面撞出一声清脆响声,看样子实在是受惊过度。 北璃落一时没了动作,娇俏的小脸上涌上些许无语之色,实在是搞不懂这人是受了何等惊吓怎么就怕成了这般样子。 身为一个男子,哪怕是青楼小倌,未免也太过胆小了些许,倒实在是浪费了他那一张生的不错的容颜了。 夜荼靡的脸上却是没什么意外之色,艳丽的桃花眼弯了弯,映出一抹清泓般的笑意,眸中却是透出了几分冷艳。 “看来你倒是对十里画廊熟悉得紧,连本廊主的容色都知晓,倒也不负你记得十里画廊的诸多陈设,还千里迢迢跑来教诲这镜花楼了。” 夜荼靡一语落下,屋内的气氛刹时间低了一个度,北璃落的神色也是迅速的冷了下来,俏丽的面容上带了几分杀意。 “主子你的意思,这人是从十里画廊出来的?” 夜荼靡和北璃落的话前后落下的时候,名唤修竹的男子反应便是更加剧烈了,他颤抖着身形,面容之上带了惶恐,这下连狡辩也不敢了,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叩首动作:“小人不敢,小人不敢,还望廊主恕罪!” 这话便是应承了夜荼靡所说之言了,北璃落勃然大怒,她最为看重的便是十里画廊的利益,如今一听顿时明白了不少,这人竟然是偷了些十里画廊的“东西”跑来花镜楼混饭吃了。 “好你个混账东西!”到底是直率性子,北璃落没忍住,抬起绣花鞋便一脚踹了上去,脸上带着恼意:“十里画廊的人竟然跑来这花镜楼来了,我说这花镜楼的诸多陈设装扮怎么都和十里画廊有些相似,原来是你这个叛徒在搞鬼,姑奶奶非劈了你的脑袋不可!” “行了璃落”,夜荼靡瞧着小丫头果真动了怒,立马及时将人给唤住了:“这人容色堪堪,最多也不过只是入了十里画廊的外选,尚且算不得十里画廊之人,你也先别急着动怒。” 其实夜荼靡此言不过只是刺激下他,毕竟这人容色不差,入十里画廊也不算勉强,未曾真的成了十里画廊一员,必然也是因为旁的原因。 可巧这人还真被刺激到了。 他本来自恃容色不错,如今听着夜荼靡旁若无人的说着他容色堪堪尚且不足入了十里画廊的话,面色顿时羞恼得有些青白交加。 可这话是由着容色绝顶的夜荼靡说出来,他也没了反驳的心思,只能转移了心神,将注意力落到夜荼靡对北璃落的称呼上,反应过来璃落是谁之后,他脸上的神色便是生出一抹后悔之意——他竟然没能认出他们这一行被徐娘叫进来的八个人中竟然还藏了一个北璃落,这下好了,遇上夜荼靡,自寻死路了! 夜荼靡瞧着这人反应,脸上的笑容刹时更加淡了些许,话语更是冷寒得如坠冰窟:“如此说来,你连着璃落是十里画廊之人的事儿也知晓了?” 这下子别说北璃落神色顿了顿,就连红鲤脸上也是涌上了些许惊色了。 且不说这人压根没有资格入过十里画廊,怎么会知晓十里画廊的外景陈设构造图,更重要的是,十里画廊的核心人物素来都是极为神秘的,这人怎么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就好比拿红鲤来说,他跟在夜荼靡身边虽不算太长,但是现如今也算是有些时日了,可即便如此,红鲤也是被瞒的不轻,一直到今日才知晓了北璃落也是十里画廊之人的身份。 可如今这镜花楼的区区小倌怎么会对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都这么熟悉? 一边是识得夜荼靡的容颜,一边虽是不识得北璃落的容色,却又露出了知晓北璃落是十里画廊之人的明显反应。 偏生这人还未曾真正入了十里画廊,可想而定然是十里画廊的内部除出了问题。 “安扶苏倒是惯会整治十里画廊,连着如此内奸都给我弄出来了。” 夜荼靡唇角的笑意淡了淡,她刹然有了动作,广袖一扬便是如行云流水一般的自美人榻上翻身而起。 幽紫色的衣袍在空中漾出一抹悠然弧度,她行至匍匐在地的男子跟前,裙裾褶褶落了一地。 “老老实实告诉本廊主”她定住步子,居高临下的问道:“你知道的这些东西,都是谁告诉你的。” 那人似乎也是被吓唬了个够呛,毕竟九洲之上关于十里画廊的传闻实在是不少,指责十里画廊之主心狠手辣,蛇蝎美人的传闻更是数不胜数,如今惹得夜荼靡动了怒意,他实在是畏惧得紧。 可再如何畏惧,那也是不能不要命的,夜荼靡他得罪不起,那人他更是得罪不起。 “廊主恕罪啊!小人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才得了一副十里画廊的外景陈设图,也是偶然见得了一副廊主容色的画像,其余的小人都不知晓……” 这一番狡辩之言说的纯属与废话无异。 夜荼靡让北璃落把人折腾醒也不过只是避免拖着个晕死的人回去太过招摇罢了,可不是真有这个闲情逸致在这听他瞎说八道。 她念着姜南柯额事儿,也没了多余心思,索性便是移开目光,对着红鲤懒洋洋的吩咐道:“送些银子给徐娘过去,就说我赎走两个人,然后将此人拖回凝华阁,等着本郡主回去慢慢收拾。” 第86章 大可继续强抢你的民女 那人本来还不遗余力的狡辩着,如今听闻夜荼靡直接周旋都懒得周旋,直接用了拖回两个字,刹时间便住了嘴,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神色。 红鲤默了默,琢磨了一下夜荼靡口中的那句慢慢收拾的话,心中替这人默哀了一刹,到底还是没有多言,规规矩矩的处理事情去了。 随后红鲤便是带着这个从青楼带出来的自称修竹的小倌回了凝华阁,夜荼靡则是领着北璃落朝着襄阳侯府直直行去了。 襄阳侯府恰恰是位于福宁街的尽头处,离凝华阁不算太远,因为是屹立已久的世家大族,所以一众建筑陈设都分外恢弘大气。 侯府门前立着两只威严的石狮,瞧着威风凛凛分外威武,而后入目便是红砖绿瓦雕梁画柱,廊檐画璧的模样完全彰显着其钟鸣鼎食的程度。 夜荼靡悠悠然下了马车,正欲领着北璃落便直直向着门前行去,便是听得一阵女子绝望而急促的惊呼声音响起。 “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公子我求求你放过我!” 侧眸看去,便是见得一女子匍匐在地,一张清秀的面容之上带着惶恐和畏惧之色,满眼绝望的扑拉着一侧的街沿台阶,大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而她的一侧,则是站着一个体型健硕的侍卫,正凶神恶煞的拉着她的胳膊,俨然一副要拖走这小姑娘的模样。 这体型健硕的侍卫身侧又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身穿着耀眼金色的华服,上面夸张的描绘着繁杂刺绣图,身上带着各种贵重配饰,脚蹬一双黑松鹿皮靴子,挺着身形负手而立,瞧着实在是夺目得很。 那男子容色生的倒也还算可以,只是眼皮底下的乌青有些严重,配上他这一身高调至极到有些滑稽的装扮,一看便是个常年浸**色的浪荡子。 此时这男子正不怀好意的看着地上的小姑娘,对她的哭诉求饶无动于衷:“你这小妮子哭什么哭,本公子如今又不是想要你的命,无非是想带你入了这侯府罢了,本公子乃是堂堂侯府公子,能够跟了本公子可是你的福气,你这会子哭着,日后可就要笑了。” 一边说着,这男子便笑出声来:“你且哭着,哭完了,本公子让你快活快活。” 瞧着这情形,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在上演一出富家公子哥派遣身边侍卫替他强抢民女的大戏了。 侯府门前位于福宁街尾端,虽不至于到了人群摩肩接踵的地步,但是来往的行人也不算少,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平民子弟,震慑于这男子身份,最多也就只敢侯在一侧看着不敢出手。 事实上夜荼靡还真不是什么管闲事儿的性子,若是往日遇见此等事情,她要么就是瞥过一眼就算了,要么心情好的时候便是直接出手处理的一干二净,可现如今听着这金衣公子自报出口的名声,夜荼靡倒是难得的脚步一顿,朝着那人看了过去。 “堂堂侯府公子?”夜荼靡音色逶迤的开口,俨然是带着几分促狭之意:“既然知晓你是这襄阳侯府上的公子爷,怎生还在这侯府门前做起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了,你便是要抢,换个地方也好,倒是平白的给这襄阳侯府抹黑了。” 夜荼靡这话来的有些突兀,再加上她音色撩人,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娇妩,一刹便是夺走了许多人的视线。 姜西华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欣赏着那小姑娘苦苦求饶的模样,如今被夜荼靡这么一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立马便是目光凌厉的看了过来。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语气不善的还击道:“哪来的多管闲事的混……混……账……” 对于夜荼靡这等嘲讽自己的不客气的言论,姜西华本来是打定主意要好好修理一顿的,可他回头一瞥见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的时候,口中的咒骂声便是刹时间悉数堵在了喉咙中央。 从姜西华的视线看过去,首先便是见得一身鹅黄色水韵绣花百褶长裙的少女亭亭而立,她生得一张人畜无害的乖巧容颜,肤如凝脂,明眸善睐,似极了一泓盈盈春水动人至极,就连此时带着几分敌意的视线也让他生不出厌恶心思。 而鹅黄色长裙少女身边还站着一个个子略微高挑些的女子,她身姿端然的立于长街之上,浑身散发着凛然尊贵的气质,即便是她身上尚且裹着乌黑的披风,面容被宽大的兜帽笼罩一时看不清楚,也不难从那曼妙娉婷的身姿之中窥见一二风华。 姜西华未曾想过对自己出言不逊的竟是这么两位姑娘,一时之间便是将那侍卫拽着的小姑娘完全抛之脑后,脸上满是惊艳。 夜荼靡对他这等反应倒是没什么意外,姜西华身为襄阳侯府二房的公子,生来就继承了他老爹那一套风流浪荡的性子,年纪轻轻的时候就开始浸**色,二房的丫鬟差不多被这人给祸害了遍。 起初是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掌家,知晓肃正门风,加上嫡系公子姜南柯此人实在是风华卓绝,有的是法子收拾这等乌烟瘴气的事情,姜西华无奈只能收敛一二,不敢太过张扬。 可现如今姜家嫡脉没落,姜南柯更是废了一身武功终日缠绵床榻,二房接掌侯府家务之后,姜西华便是彻底暴露了自个儿风流性子,除了流连青楼床榻,便是变着法子搜罗美人。 这等淫徒荡子,实在是恶心得紧。 夜荼靡眼中露出厌恶之色,却是微微扬了扬下巴,勾着唇语气狎昵又清浅的笑道:“荼靡不过是为侯府门楣着想,又想着公子不必受了责罚,方才出言奉劝了姜公子一言,公子既是觉得荼靡多管闲事,荼靡便也不多说了。” 话落,夜荼靡倒也懒得再看姜西华一眼,迈步便是朝着襄阳侯府的正门行去。 姜西华一时没了动静,他分明知晓夜荼靡方才那话是在指责他是个辱没襄阳侯府门风的浪荡子,可夜荼靡这么一句语气促狭的言语,却是让姜西华头脑一热的有种他即便是做了强抢民女的事情夜荼靡也并没有嫌弃他,还一心为他着想的荒谬想法…… 然后姜西华便又破天荒的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因为夜荼靡若是真的对他做的此事儿分外厌恶,那么在她都已经出口相助的情况之下就不应该半途而废的再说出不继续多管闲事儿的话来。 想来想去没想通,姜西华脑子里跟浆糊似的,没明白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方才满腔的憋火之气因为这这个困惑心思平白无故就给消散了个干干净净。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便是见得夜荼靡想要入了襄阳侯府大门的动静,他顿时眼前一亮,啥也没想就张口便惊喜问道:“两位姑娘这是要入我襄阳侯府么?” 夜荼靡顿住身形,态度难得友好的看了他一眼,语气迤逦惊艳:“荼靡来此非是寻了姜公子你,姜公子大可……” 语气微微停顿一刹,夜荼靡忽而朝着那仍是被侍卫压着胳膊哭得凄惨的姑娘方向抬了抬下巴,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大可继续强抢你的民女回去寻乐。” 夜荼靡说的话分明是带着不浅的嘲讽,可她说话的语气极为清浅,言语间透着妩媚,听着就像是在人的心尖上轻轻挠了挠爪子,撩人得紧,实在是让人动不起半分怒意。 姜西华被这声音勾得彻底没了旁的心思,他看着夜荼靡那宽大兜帽下透出的一点弧度优雅的下巴,满脑子都是在回味那惊鸿一瞥见着的惊艳到极致的绯色唇形。 第87章 南柯的未婚妻? 姜西华霎时没了恼意,咧嘴便是乐呵呵的笑道:“姑娘说笑了,西华可没做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呢。” 一边说着,姜西华又对着那体型壮硕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便是应命松开那姑娘的胳膊,由着那姑娘得了自由迅速的跑进了人群中没了影。 姜西华迈开步子行到夜荼靡和北璃落身前,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方才不过有些误会,两位姑娘既然是要入我襄阳侯府,本公子身为襄阳侯府公子,自当尽心接待。” 任谁都能看出来这姜西华又是**上脑了,也是因为瞧着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容色更甚,所以才会对那方才被迫的姑娘没了兴致。 而一众看客也是暗中摇了摇头,心想这俩姑娘若真是由着这姜西华接待入府,只怕完全是与羊入虎口无异,估摸着会被吃得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这些个人慑的姜西华的威严没敢将此话说出口来,心中却是想着夜荼靡两人能够长点心思赶紧离开。 偏生夜荼靡却似未曾察觉出姜西华的意味一般,反倒是语气轻松的对着姜西华轻笑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多谢西华公子带我入府了。” 姜西华听着夜荼靡这般没甚防备的模样,心中也是有些得意,他视线在北璃落和夜荼靡二人身上一再流连,竟是完全没有想到开口问一句夜荼靡是受了何人请帖前来拜会的襄阳侯府,当下便是急匆匆的要领着人进去了:“那两位姑娘请随本公子来。” 北璃落瞧着姜西华这轻浮浪荡的举止,眼中带了几分厌恶,但是在夜荼靡朝着她颔首示意之后,倒也没有发作,只是唇角挑出一抹冷笑,心中已经想了数十种用毒药折腾这人的法子。 姜西华领着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入了府,心中自觉艳福不浅,满脑子都是一些心猿意马,直直朝着自己的院落行去。 倒是他身边的侍卫瞧着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气质不俗,没忍住在姜西华身边提醒了一句。 “公子,属下瞧着两位姑娘衣着装扮不似常人,你莫不是先行问问这两位姑娘的身份?她们二人实在是面生,属下在这京城还未曾见过,也不知来这襄阳侯府是有何要事儿?” 姜西华顿了顿身形,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是忘了问夜荼靡是何身份。 姜西华虽然浸**色,但是到底也不是傻子,如今回味过来之后,脸上便是便是带了几分明显的打量之意:“本公子倒是忘了问两位姑娘是何身份了,不知二位姑娘今日入了我襄阳侯府,又是为何时而来?” 一边说着,他的视线更是牢牢锁在了夜荼靡的身上:“这位姑娘更是身披披风,难不成还不可露面不成?” 夜荼靡闻言也停下了身形,她未曾言语,只是在姜西华凌厉的目光注视下慢悠悠的抬起手掌摊开来。 夜荼靡的手指纤长萦细,展开的掌心肤色雪白,莹莹间似透着皓月之辉芒,而那一片凝脂玉肤之间,静静躺着一枚颜色血红到鲜艳欲滴的精致玉镯。 红白相衬,霎是好看。 姜西华一刹便是变了脸色,面带几分震惊几分凶狠的道:“血玉镯?你手上怎么会有我姜家的血玉镯?!” 其实自从夜荼靡毁了宋彩袖和谢云镜二人的亲事儿之后,姜家血玉镯重现的消息已经算得上最近一件最值得津津乐道之事儿,若是有心人,得知此事儿实在是不难。 偏生如今的姜家由着庶子把权,整日里忙着浸淫权财之事儿,倒是没怎么将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事情放在心上。 而姜西华更是个胸无大志,满脑子都是酒色之事儿,更是没那个心思注意这些个没啥用处的流言蜚语,他还当真不知道那日长宁街道上发生的的事情。 在姜西华这里,他所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枚象征着姜家嫡媳身份的血玉镯,原本一只是戴在襄阳侯府嫡系大夫人手上的,后来襄阳侯夫人意外身亡,这枚血玉镯便是没了下下来,随着姜家嫡系一脉的没落彻底没了踪迹等等的事情。 可这么一枚意义非凡的镯子,如今却是出现在了两个极面生的姑娘手上,完全不用多想,姜西华便是目露凶光的怒声问道:“难不成这是那老太婆临死之前给你的?算是给你定下了姜南柯那个废物的婚约?” 手上有着象征襄阳侯府嫡媳身份的血玉镯,这身份便是等同于是姜南柯的未婚妻无异了! 姜西华原本脑子里还有些心猿意马,如今瞧着夜荼靡手中的血玉镯,刹时便是带了几分凶残之意。 他对姜南柯那个病秧子可是恨之入骨,如今看着这人竟然是成了姜南柯的未婚妻,他便是生出了几分牵连的敌意。然而很快姜西华心中却又升起了一股子变态的快感。 今日他对这两个小美人可是有着必得之心,如今得知其中一人竟然还是姜南柯的未婚妻身份,若是他当着姜南柯的面将她这位未婚妻给糟蹋了……这可算得上是狠狠打了那个病秧子的脸面了! 心中如此一想,姜西华瞬间便是改了心思,他也没那个耐心等着听夜荼靡的回答,倒是不再领着两人往自己的院落行去,反而调转了一个方向,脸上也露出一抹别有心机的笑意:“如此说来,两位姑娘这是要去见我那位缠绵病榻的废物二弟了?那倒是本公子带错路了。” 姜南柯身为姜家嫡脉襄阳侯府长房的嫡子,原本应该是排行老大的,偏生那二房之主也就是姜南柯的二伯是个风流人物,极年少便沾染了女色,先行生了姜西华这个儿子,倒是率先转了个长子名头。 如今姜西华口中的二弟,说的便是姜南柯无疑了。 听着姜西华一再称呼姜南柯为废物,夜荼靡隐在宽大兜帽下的眉眼冷了几分,宛若淬了森寒剑光,唇角也下意识的挑出了一抹冷笑弧度。 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说出来的话也仍是语气轻缓,带着几分沉静撩人:“那就劳烦姜公子带路了。” 姜西华听着夜荼靡没有否认的话,心中更是彻底的认定了夜荼靡就是姜南柯未婚妻的事情,他脸上带了几分狞笑,没忍住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声响。 他倒也不是真的厌恶夜荼靡,毕竟北璃落和夜荼靡二人可是他最喜欢的美人,但既然是有爱屋及乌之说也便有了恨屋及乌之说,夜荼靡既然是和姜南柯扯上了关系,他便是再心猿意马也实在是没了好脸色。 夜荼靡倒也懒得搭理他,心中倒是想着虽然南柯如今在襄阳侯府的地位一落千丈,可有姜家的老侯爷在,应该也不会落魄到被逼出了嫡系院落的地步。 可是当她领着北璃落跟着姜西华走到目的地的时候,夜荼靡到底没忍住下意识的攥紧了宽大袖袍下的掌心。 这是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里面除了一些基本的石凳草木之外便是没了多余旁物,更没有什么侍候的下人,看上去就是一处无人居住的空闲之处。 虽然较之寻常人家而言,倒也不算太过破落,可在襄阳侯府这等鼎盛大族之中,完全便是与下人所住的地方无异。 夜荼靡喉尖微微哽了哽,压制着怒火面无表情的问出声来:“这便是南柯如今所住的地方?” 姜西华听出她言语间的冷意,得意的笑了笑:“姑娘这是何意,这地方可是本公子替二弟千挑万选的好地方,清雅僻静,可是养病的极好去处呢……” 姜西华原本得意洋洋的说着话,然而下一刹,他却是忽而喉尖一哽,一个字说不出来了。 第88章 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只见一直走在身前夜荼靡忽而转首看朝着姜西华看了过来,与此同时,她染了鲜红丹蔻的莹白指尖便是轻飘飘的自她那宽大兜帽拂过。 宽大的帽檐拂落肩头,露出夜荼靡那一张惑世妖魅的容色,以及一双透着淬骨冰寒的森凉眸子。 姜西华一时愣在了原地。 他已经依稀从夜荼靡这一身宽大披风下的曼妙身形看出她必然是个极为难得的美人,可却从未想过夜荼靡竟会美到了这般风华绝代的地步。 没想到姜南柯那个废物竟然会有如此好命!他这都已经跌入泥泞之中了,再也不是原先清风明月的襄阳侯府公子,竟然还能平白多了这么一个倾城之容的未婚妻! 姜西华心中涌上浓烈的嫉妒之意,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了姜南柯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只能缠绵病榻的废物之事,忽而又开始得意起来。 姜南柯已经成了那么一副德行,他就不信夜荼靡还会看上这么一个废物,到时候,姜南柯这所谓的未婚妻,到头来不也一样可以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姜西华想要得到夜荼靡的龌龊心思倒是从始至终没有变过,但是得到的方式却是变了几分,他见着夜荼靡容色委实美艳,一时心动不已,原本还想要糟践夜荼靡的心思顿时淡了下去,倒是起了想要俘获美人心的心思。 如此一来,他眼中的欲色越发浓了几分,看着夜荼靡的视线也满是一副狩猎者看见了极品猎物的得意模样。 只可惜这次他却是没有那么好命了,夜荼靡先前能够一再容忍他,无非是为了利用他寻了姜南柯的住处,如今目的达到,她岂会再由着姜西华这等厌恶之人碍了自己的眼。 幽深色的蔷薇纹饰袖袍微微一扬,夜荼靡掌心内力汹涌而出,直直便是朝着姜西华的身上袭击而去。 她美艳的眉眼透着泠然冷意,语气之中亦是杀意决然:“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如此对待南柯,不过只是见不得人的个庶房子弟,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货色了?!” 姜西华完全没有想过夜荼靡会武功的事情,更没想到夜荼靡一出手便是如此凌厉的一记杀招,他猝不及防中了招式,便是被强大的内力力道狠狠击飞,重重摔落在了地面之上。 这一切发生得得极快,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姜西华身边的侍卫也是弄得有些懵,他还没反应过来出手,夜荼靡紧接着便又是一掌毫不留情的袭在了他的身上。 主仆二人神色痛苦的瘫软在地面之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肺腑都似被震碎了一般,没忍住吐出了一口污浊血色。 姜西华痛得面色狰狞,他拼命的抬起头来看向夜荼靡,这下眼中的旁别心思倒是散了个干净,只剩下了恼怒和怨毒:“你……你这个妖女……你竟然敢对本公子……” “我家主子对你出手那都是看得起你,”可他话未说完,北璃落便是一脚踩在了姜西华的胸口之上,眼中满是嘲讽和厌恶:“就你这等丑八怪的玩意,还想贪图姑奶奶和我家主子的容色,姑奶奶看你真是活腻了!” 一边说着,北璃落便是眼疾手快的趁着姜西华因为痛呼而猛然张口的时间朝着他嘴里扔了一枚药丸,连带着他那身边的侍卫也未能得了幸免。 北璃落颇为流畅的做完这些个动作,方才松开踩着姜西华的脚,恶狠狠的踹了他一脚:“这可是天下剧毒的见血封喉丹,别说是你们不能挪动一步,便是胆敢呼声一句,也必然是立马暴毙的下场,你们若是不怕死,尽管动动身子或者胡乱呼叫试试。” 见血封喉丹,九洲剧毒榜上赫赫有名的一种毒药,这种毒药只要融入了人体血液,就是无法可解的剧毒,且中毒的人不能移动分毫,甚至连运功压制毒药或者说高呼求救等等法子都没有半分用处,只能一动不动的待在原地等着解药,否则必然血液极流极快猝死。 姜西华原本还要呼唤府上的人前来救援,如今听了北璃落的话,立马便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脸上也是涌上了浓烈的后怕和恐惧意味。 他心中虽然也不至于完全相信了北璃落的话,可是到底还是个惜命之人,终究也没敢冒险乱动或者高呼襄阳侯府上的人前来相助,只是用一种又怨毒又哀求的复杂神色看向了夜荼靡。 怨毒自然是在怨恨夜荼靡将他打打出了伤口吐了鲜血融合了见血封喉丹的药效,哀求则是因为姜西华看出来夜荼靡是此处唯一一个能够说得动北璃落给出解药的人物,所以想要求夜荼靡给他解药。 他不敢高声呼喊救命,只能压低了声音又是着急又是憋屈又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苦苦求饶道:“两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啊!方才是本公子不识好歹冒犯了两位姑娘,本公子知错,还望姑娘莫要莫要怪罪了!” 夜荼靡却是连着一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转身便是朝着院落中的那间破败小屋行去。 北璃落在后头丢下了一句“要么老实等着姑奶奶出来给你解药,要么就自己作死试试”的话,也赶紧跟着夜荼靡行了进去。 屋内果真是没什么旁物,甚至算得上是空无下人,最重要的是,姜南柯身处屋内养病,这屋子里却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药香。 此时乃是三月时分,不是彻底的大地回春之际,反倒是尚且还有些微冬季残留的料峭寒意,按理来说,养病之人应当布置些地暖火炉保证室内温度才对,可如今这屋子里别说是火炉,便是一支助于安神的香薰都没有。 连着北璃落都觉得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出的公子过得实在是太过凄凉了些许,夜荼靡英心中自然想法如何已经是不用多说。 她往日里言笑晏晏的美艳容颜上已经是霜寒遍布,再无半点暖意。 屋内与外屋隔了一处布置简陋的屏风,夜荼靡正毫不迟疑的要迈步进去,这才听得院落中传来一阵急促至极带着浓烈恨意的声音“姜西华!你怎么又来这里了!你害死了话松,竟然还有脸面来此处,你是嫌你欺辱我家公子欺辱得不够吗!” 那人似乎是被姜西华给弄出过什么心理阴影,见着此人便只觉惶恐,如今见着姜西华人瘫软在这院落之中,她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屋里的姜南柯可能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一时也顾不得辱骂姜西华了,猛的便是朝着屋内冲去,口中满是惊慌的呼喊着:“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这人甫一冲进屋内,夜荼靡的视线便是与之撞了个正着。 夜荼靡视线扫过来人一张灰扑扑的容色不佳的小脸,又落在来人手中端着的那个青瓦小碗之上,瞧着里面装着的大半个热乎乎的馒头,眉目间的敌意刹那间淡了下来。 话桑没想过闯入自己公子府中的竟然是两位如此貌美的姑娘,甚至貌美得同样身为女子的她都有一刹的晃神。 但她又很快回过了神来,满是戒备的问道:“两位姑娘是何人,你们闯入此处,是要对我家公子做什么!” 话桑一语落下,也顾不得手上拿着的好不容易从厨房偷来的热馒头了,她将那青瓦小碗放在一边,手脚利落的一把拔下了身上的发簪,脸上已经是带了几分视死如归之色:“你若胆敢伤害我家公子,话桑就是拼死也要拉着你们同归于尽!” 夜荼靡看了这个丫头一眼,心中正庆幸着南柯身边还有这么个尽心护主的人,便是听得屏风之内忽而传来一道极虚弱却又分外悦耳的男子声音。 “话桑,清两位姑娘出府。” 第89章 沉梦清晖姜南柯(一更) 语调沉静,透着几分病弱的喑哑,可并不妨碍这音色低沉磁性的动人,任谁听着,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他再多说几句话。 在夜荼靡听来,这实在是一抹久违思念的声音,而能够在此处说话的男子,除了姜南柯之外,便是无甚旁人了。 话桑被姜南柯这声猝不及防的吩咐给愣住了,原本满是视死如归之色的小脸一滞,回过神来之后忽而涌上了满脸的惊喜之色,她扔下了手中捏着的发簪,蓦然便是要朝着屏风隔着的内室冲了进去:“公子!公子你说话了!” 她之所以会露出这般又惊又喜的神色,完全是因为自从姜家嫡系一脉和姜南柯自己出事儿之后,他便是整日缠绵病榻不发一言,话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生怕自家公子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憋坏了。 如今听见自家公子总算开口说话,话桑真真是欢喜极了,可她尚未冲进去,便又是被姜南柯的话被迫停下了步伐。 “话桑,本公子让你先请两位姑娘出府。”屋内喑哑的男子声音忽而低沉了几分,分明透着几分病态的虚无感,却又带着一股子不可忤逆的尊贵之意。 即便是他如今身子虚弱缠绵病榻,可多年养成的世家矜贵总还是在的。 话桑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如今开口说话,竟然只是为了让她送走这两位来历不明的姑娘? 她眼中闪过些许复杂之色,转身带着几分困惑的看向了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打量之意充斥了整张小脸。 夜荼靡没等话桑再次开口,反而是率先唇角含笑的对着室内的姜南柯轻声应了一声:“这便是襄阳侯府南柯公子的待客之道吗?” “只可惜本小姐素来是个生了反骨的人,南柯公子越是想要本小姐离开,本小姐就越是不想听话呢,也不知南柯公子有何高见?” 夜荼靡的语气促狭,说出的话虽然似极了指责挑衅之言,可任谁都能听出她言语间的清浅笑意——这话无非是句颇为亲近的打趣之言,压根没有半分敌意。 姜南柯一是没有反应过来。 方才他在屋内隐约听见了些许外面的动静,奈何他身处屋内无法起身看个明白,也就只能依稀知道这两人和姜西华似乎是已经有了什么过节,至于后面些许争执之后为何没了动静,他也是无法弄个清楚。 若是往日,他的确是不会出言多说什么,毕竟姜南柯也清楚他自己如今在襄阳侯府上的地位,多说也无甚益处,索性也就一言不发。 只是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姑娘并非襄阳侯府之人,既然是在他的院落之中得罪了姜西华,他到底不能做到视若无睹的程度。 所以姜南柯选择了出言让话桑带着人赶紧离开,可他却是没想到夜荼靡听闻自己主动要求送客之后,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不仅没有半分被卸磨杀驴了的愤怒感觉,反而倒是好脾气的与他们玩笑。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言语之中的亲近之意实在太过明显,偏生姜南柯却是始终没有想出来这人到底是谁,即便是脑海中稍微掠过一抹残影,也不过只是浮光一掠,不足以让他清楚的回忆起来。 他略微沉默一刹,方才隔着那扇破旧的屏风娓娓低低的开口道:“两位姑娘因为我得罪了姜西华,若是留在此处,只怕会受了牵连,即刻跟着话桑出府,也许还能逃过一劫。” 此话一出,本来还觉得受了帮助反倒是赶着人走的姜南柯有些不知好歹的北璃落脸色才好看了不少——心道这襄阳侯府南柯公子也不算是个白眼狼,便是不明情况也是帮着她们二人着想,倒也没有白白负了主子这一番想要救他的心思。 而此时的话桑这下也算是听明白了,她看着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方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院落之中瘫软地面的姜西华主仆二人,神色愣怔的开口问道:“所以说姜西华是被两位姑娘打伤的?” 话桑说话的时候满是震惊,所以音调没忍住高高扬了几分,屋内的其余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夜荼靡瞧着话桑万分震惊的模样,唇角的弧度没忍住又深了几分,她倒也不去应答话桑的话,只仍是含笑又对着姜南柯说道:“如此说来,倒是荼靡误会了南柯公子了,原来南柯公子是顾及荼靡安危才会这般言语。” 顿了顿,夜荼靡又接着道:“只是南柯公子多虑了,想来你这丫头所言公子也是听清楚了,姜西华并非是本小姐的对手,如今他已经被我重伤在地,南柯公子倒也不必着急赶我走离开。毕竟荼靡今日大费周章入了这襄阳侯府,可不只是为了教训区区一个上不得台的襄阳侯府二房长子呢。” 姜南柯闻言,再次略微沉默了些许,隔着屏风瞧不见说话人的容色,单单只是听声音他委实是听不出这是何人,也就只能缓缓应声道:“不知姑娘来此是为何事儿?” 夜荼靡见着姜南柯松动了语气没再赶人,心中也是松缓了几分,语气轻快的应道:“荼靡来此,其实是为了亲自前来送还公子你的一样东西呢。” 她说着,又语调含笑的问道:“不知公子可是愿意荼靡入内给公子瞧上一瞧?” 姜南柯一时想不出自己有何东西与这有些陌生的姑娘有了交集,他一时没回话。 夜荼靡却是没管那么多,开口便道:“既然南柯公子未曾出言相拒,荼靡便当公子你这是默认同意我进去了。” “如此我便进来了呐”,一边说着,夜荼靡倒也没再继续待在原地,她自顾自的忽视了正愣神的话桑和北璃落二人,迈步便是朝着屏风之内掠身行了进去。 甫一入内,夜荼靡的视线便是轻而易举的将室内的光景齐齐收入了眼中。 只见简陋的屏风之后,偌大的内室一如外屋空荡,除了一方可以煮茶用膳的小几之外,便只剩下了一张木质的床榻,竟是彻彻底底的诠释了什么叫做一贫如洗。 夜荼靡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床榻之上。 容色俊雅的病弱男子正斜斜依靠在简洁的床榻之上,他只单单穿着一袭缟素色的里衣,外面随意的罩着一身上绣着清雅墨竹碎叶纹饰的水蓝色天山云锦蜀缎长袍,显得整个人身子清隽削瘦到了极致。 床榻虽是简单却被收拾得分外整洁,即便是男子现如今瘫软在床榻之上,却也未曾见得那披散肩头的云锦蜀缎长袍有了任何凌乱之感,就连男子身上轻披着的素色墨竹锦被,也未曾起了什么明显的褶皱。 夜荼靡眸光一滞,几乎是直勾勾的锁住了姜南柯的面容。 那是一张极俊雅的出色容颜,漆墨色的眉羽不似寻常男子一般斜飞入髻,只是微微扬了些许弧度,褪去三分锋利转而平添几分温雅,衬着一双澄澈温润似清泓映月似的眼睛,一眼便是望见春风过境生灵复苏的温润。 再加上流连病榻多日的原因,肤色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便是越发显得病雅之姿。 见着记忆之中浮世清晖的人儿真的成了这般流连床榻神色苍白的病态模样,荼靡原本还极为利落的步履微微一滞,她顿在原地,到底是没忍住哽咽着声音唤了一声。 “南……南柯……” 而此时的姜南柯原本还在回味着话桑言语之中姜西华被这夜荼靡二人重伤了的信息量,如今听见了屏风处传来的细微动静,他也是下意识的抬头一眼朝着屏风方向看了过去—— 入目之中,赫然便是一个美艳女子疾步进来的匆忙模样。 第90章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她身穿一袭幽深紫色华美长裙,裙裾之上用极为精湛的绣工游龙走凤似的勾勒着仙鹤羽翼刺绣,这些个刺绣虽是被乌黑宽大的披风遮住了大半,倒是行走起伏之间若隐若现,别有一番风姿卓然。 最为瞩目的还是女子那一张美艳若妖魅的容颜,鸦青色的眉羽微微挑开,桃花眼轮廓略垂皎皎若弯月,乌黑若黑曜石的眸子里盛满了浓郁的笑意,衬着眼尾的缠枝蔷薇印记,一颦一笑皆是万种风情。 看得出来,女子初初进来的时候,心境分明是分明是极欢喜的,就是那种即将见到很重要的人的反应,可是等到那人目光扫过室内这番光景之后,她整个人的情绪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为迅速的低落了下来。 姜南柯原想开口说句什么,却是在听得夜荼靡忽而哽咽着唤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止住了话茬。 他看着夜荼靡眼尾那一抹艳丽夺目的缠枝蔷薇花,忽而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极轻,又似乎是带了几分不确定的疑惑轻声呢喃道:“你可是……玉国公府的……阿妩?” 话语之中,几分迟疑几分不确定,夜荼靡见着姜南柯如今模样,原本心中还满是难受和愤怒,如今听着他这般轻声呢喃出了自己的名字,脸上却是情不自禁的霎时又渗出了笑意。 好在他还是记得她的,夜荼靡心中嘀咕了一句。 饶是南柯如今对她的态度并未如同她记忆之中那般亲近模样,夜荼靡却仍旧是觉得圆满至极,毕竟隔了那么多的物是人非,能够有机会重新见着他已经是极为难得,她便再也没有了旁的奢求。 她脸上的苦涩和怒意散去,在姜南柯的注视之下蓦然勾唇,笑得极为美艳:“时隔多年,南柯公子还能记得我,阿妩也是分外欢喜,不过我已过了十岁之龄,已经有了真正的名字,我叫夜荼靡。” 顿了顿,夜荼靡又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遍:“不是玉荼靡,是夜荼靡,夜色荼靡的夜荼靡。” 匆匆跟进来的北璃落见着夜荼靡这般煞有其事自我介绍的举止,一张乖觉无害的小脸也是漫上几分懵懂。 北璃落是依稀知晓夜荼靡来了南诏帝都之后并未先行公开了自己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反而倒是借了一个国公府的玉姓做了个掩饰的事儿的,心中也在思衬,估摸着这南诏帝都之中,也就唯有一个与夜荼靡在十里画廊打过交道的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方才知晓她家主子其实是姓夜而非玉的事儿了。 可夜荼靡如今却是毫不避讳的就这么告诉给了姜南柯? 她家主子的心性什么时候这么大了?不仅给出了极为珍贵的万年寒雪莲,就连这等事关身份的事情也没有半分隐瞒之心? 北璃落想不明白,心中便是情不自禁的升起了一个荒诞至极的想法——莫不成她家主子这是看上这位从云端跌入泥泞的公子哥儿了? 毕竟夜荼靡对姜南柯实在是太过上心了些,北璃落心中深以为然,可关键的是,这位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对自家主子似乎是并没有太深的情意啊! 就刚才的反应来看,姜南柯对当年国公府的阿妩小姐的确是有印象不假,可似乎也仅仅就是有点印象罢了……至少这二人如今这模样,完全不像是有过多深的足以让自家主子拿出万年寒雪莲的交情就是了。 看这样子,主子莫不是单相思? 北璃落自顾自的脑补了一阵又一阵,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她几乎是立马就想通知安扶苏一声,让她赶紧过来将自家主子给弄离这么个是非之地。 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公子的确是个容色出挑的人物不假,一身气质也的确是衬得上那沉梦清晖的评价,可是自家主子是什么人物,九洲之上多少人趋之若鹜也不过只想博得主子一笑,岂能由着自家主子受了什么单相思的苦楚? …… 好在北璃落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夜荼靡并不知道,否则夜荼靡只怕就真的忍不住想要掰开她的脑袋好生瞧瞧她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东西了。 姜南柯此时也没空注意到北璃落的反常,因为连他自己这个当事人,也没看明白夜荼靡这般郑重其事告诉自己她的名字是何深意。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姜南柯对这个站立自己身前美艳绝伦的女子有些陌生,但是对于姜国公府的阿妩,他却是极有印象的。 那个极为年少就因为容色过艳而得了钦天监批算一卦说是艳而易折,并且不准十岁前取名的小姑娘,幼年时候便是艳动南诏,可是没少得了南诏帝都众多公子哥的追捧。 姜南柯幼年时候与夜荼靡的关系算是罕见的不错,便是七年前夜荼靡因故失踪之后,姜南柯也派出了极多的人手一直在搜寻这位失踪的国公府嫡小姐的下落。 一直到三年前姜家出了变故,从云端跌入谷底,倒才算是真的没有了交集。 姜南柯脸上的打量和迟疑之色散去,漫上些许暖色。 他的五官本就是生的极为温软尔雅,如今再透着几分暖意,周身便似晕染了几分云破月初的柔软辉光。 “你没事儿就好。”姜南柯是发自肺腑的替夜荼靡能够平安归来的事情感到高兴:“七年时间,总算是平安回了南诏帝都。” 夜荼靡见他态度缓和下来,脸上的笑靥越发盛了几分,她看着姜南柯认真道:“我能平安回来不重要,能够再次见着你们,才是极重要的。” 夜荼靡用的是你们而非你,也就是说的不止是姜南柯一人。 这个南诏帝都于夜荼靡而言的确不是残留了什么好记忆的地方,可也的的确确有那么几个交情不浅的人在,她如今归来得以重见一面,自然是万般珍惜。 两人笑容不浅,氛围竟是出奇的融洽。 跟着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一起进来的话桑见着自家公子面含笑意的模样,面上又是震惊又是惊喜。 自从襄阳侯府变故之后,她整日里见着便是郁郁寡欢的公子,平时一言不发已是常态,何时还会见过这等笑意模样。 她愣在了原地,一时不敢上去打扰,只希望自家公子的心境能够一直这么愉悦下去。 然而话桑如此想法,北璃落却是堪堪相反,她见着夜荼靡和姜南柯相处得这般融洽模样,不仅没有半分愉悦,心中反倒是警铃大作。 在北璃落看来,这两人间就像是有着奸情的小火苗在蹭蹭直窜一样。 若是这样发展下去,那还得了? “主子,且让我替南柯公子诊诊脉吧。” 北璃落须臾之间就有了取舍,上前便是硬生生插了一句话。 原本北璃落并没那个着急替姜南柯诊治的心思的,但是看着两个人的模样,想法甚多的她却是只能以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做借口了。 夜荼靡到底是担心姜南柯的身子,如今听到北璃落提议,自然便是受了继续谈笑的心思,转而神色认真的看着姜南柯道:“南柯,可否能让璃落替你诊治一二?” 姜南柯闻言,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散了几分,方才还散着几分生机的容色也萎靡下来,连带着温文尔雅的眉眼也带了几分凉薄寡冷的细微寒意。 “劳烦荼靡费心了,只是诊治便是不必了。” 苍白的唇色隐约颤了颤,姜南柯细长的睫羽微微煽了煽,他神色黯淡的垂下眼睑,语气极轻的道:“荼靡,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第91章 千疮百孔(三更) 姜南柯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声音却是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细微的颤抖。 “荼靡,我已经不再是昔年风光一时的襄阳侯府嫡子了,如今的姜南柯,不过只是一个废人而已。” 夜荼靡依稀知晓姜家变故的事情,也明白这件事情对于姜南柯的打击必然是极大的,可是等她真正亲耳听见姜南柯说出这等自暴自弃之言的时候,心中仍是没有忍住狠狠颤栗了一刹。 她记忆之中的姜南柯,一直都是襄阳侯府风光霁月的嫡出公子,面有沉月之花容,身携浮梦之清晖,一身清俊温雅,文武惠极,实乃南诏帝都乃至九洲诸多世家公子之典范。 如此风华无双,清晖如月的皎皎公子,分明当时立于云端世人敬仰,如今却是这般颓然的说出了自己不过是个废物的话来。 夜荼靡下意识的攥紧了隐在宽大袖袍之下的双手,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替姜南柯查清楚此事儿。 她心中想法决然凌厉,面容之上却未曾透露半分,夜荼靡极迅速的调节好自己的情绪,正想开口劝言,一侧的北璃落却是没有顾及姜南柯的想法,她没好气的抬手便是将姜南柯垂放在墨竹纹锦被之上的右手抓起来,指尖搭上去,直接把脉起来。 一边把着脉,北璃落一边神色不善道:“姑奶奶倒是不知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什么时候也成大夫了,你这脉都还没把过,便是知晓自己这辈子就只能是个治不得的废人了?” 夜荼靡见着北璃落这般突然动作,语气又极为不友好的模样,本来还想着出言说她两句,但是见着北璃落一阵言语之后认真的替姜南柯把着脉,顿时也没了指责的心思。 她微微抿了抿唇,默默的看着北璃落的动作,素来飞扬嚣张的桃花眼眸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稀罕至极的紧张之意。 夜荼靡紧张,话桑也紧张,方才听到夜荼靡提及诊治一事儿的时候,她便是颇为害怕姜南柯会受不住刺激有了什么激烈反应,后来听到姜南柯自己说自己是废人的时候,小丫头更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好在话桑也算聪慧,虽然她一直都在心中担心着自家主子的情况,但是当她见着也北璃落果真是一副认真替姜南柯把脉的模样果真似极了一个医者之后,一时也未曾再开口。 姜南柯突然被强制把脉,温雅的眉梢动了动,他虽然的确是没了再寻医者的心思,可到底还是秉持着世家公子的绅士风度,未曾立马便甩开了去,只能乖觉的等着北璃落强行替他诊治着。 方才还透着几分热闹的屋内一时没了动静,短暂的把脉以后,北璃落方才悠悠然松开了姜南柯的手腕,由着他的手重新摔回在了锦被之上。 “如何?”夜荼靡见着这般动作,脸上带着几分明显的期待:“南柯的病情如何?” “我算是明白外人为何都称呼他是个废人了。” 北璃落看向夜荼靡,语气之中带了几分分外不符往日灵动模样的严肃认真。 “琵琶骨断,不仅连着一身武功被废的干干净净,现如今南柯公子便是勉强挪动手脚也极为费劲儿,且他全身筋脉尽毁,浸染剧毒,虽毒不致死,却是能够让人无时无刻不受着噬骨之痛。” 说这话的时候,北璃落语气已经不似先前的诸多不耐烦了,提及姜南柯的时候,也不似先前那般不敬无礼,反而是尊称了一声南柯公子。 其中原因自然是很简单,比起一身武功被废,姜南柯这一身琵琶骨断,筋脉尽毁的模样,分明是寻常人等无论如何都受不得的痛苦遭遇。 身为南诏帝都四大公子之一,姜南柯若只是一身武功被废也便罢了,兴许调整了心境还能重新修习回来,可偏生他一身琵琶骨也被人断掉,筋脉淬了剧毒更是毁了个干净,这不仅是完完全全绝了姜南柯重修武功的生路,更是让他成了一个抬手行走都极为费劲的人。 难怪外界分明未曾传出姜南柯手脚断裂的事情,他却是一直缠绵病榻从未踏出过襄阳侯府半步,依着姜南柯如今的情况,在自己的院落之中行走已经是极为费劲了,还谈什么外出襄阳侯府,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更重要的是,除了行动费劲之外,姜南柯体内淬了剧毒的筋脉更是个大麻烦,那些个浸入筋脉的剧毒,完全是在让姜南柯每时每刻都受着体内剧毒的煎熬。 这等折磨人的痛意之下,多活一刻都称得上是在受罪。若是寻常人等,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想要自尽身亡了。 可姜南柯却是强撑着如此糟糕的身体,始终咬牙活着。 哪怕是一直缠绵病榻,哪怕是行动不便,哪怕是每时每刻都受着极为浓郁的痛意,可他一直未曾自行结果了生命,迎着害得他这般模样的人的重重敌意,咬牙活了下来。 北璃落忽而就明白这位襄阳侯府嫡出公子为何能够占据了南诏帝都四大公子的一席之地了。 哪怕是姜南柯自变故之后就经历了万般苦楚,承受了诸多冷嘲热讽,可他到底还是活了下来,以襄阳侯府唯一一脉嫡系血脉的身份活着。 面色温尔皎若月,心性坚韧似寒辉,这便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沉梦清晖姜南柯。 北璃落这番话说出来,话桑第一个没受住,蓦然身子一软,直直瘫软在了地面之上。 她脸上涌出泪水,几乎是立马就哭诉出声道:“怎么会这样……我以为公子只是武功被废暂时动不了身子而已……可为何……为何会连着琵琶骨和浑身筋脉都出了问题……姑娘方才是不是还说我家公子因为那剧毒……因为那剧毒还会每时每刻都受了噬心之痛?怎么会这样……呜呜呜……怎么会这样啊……” 话桑哭得泣不成声,然后便是疯狂的开始自责道:“都怪我,怪我不知道公子的身体状况,还整日里想着公子为何总是缠绵床榻不出去多走走……都怪话桑无能,没能替公子寻来了合适的大夫……” 然后她又噗通跪倒在了北璃落跟前,神色仓皇道:“姑娘,我家公子可还有痊愈的可能,话桑求求你救留我家公子……只要能够救下公子,话桑便是替姑娘做牛做马也愿意……” “话桑,筋骨尽断岂可医治”,姜南柯没料到话桑如此动静,他下意识的蹙了蹙眉,神色低沉的道:“你若是再继续这般一边哭还一边胡乱为难两位姑娘,本公子便是要动怒了”。 姜南柯沉着语气下令的样子好歹算是镇住了一直哭诉的话桑,她一时不敢多言,也不敢继续哭得太大声,也就只能捂着低声啜泣着。 姜南柯见话桑总算是消停了下来情绪不再激动,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抬眸看向夜荼靡的时候,他的眸子里已经是恢复了往日的温文尔雅:“荼靡,你也看到了,如今我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你帮不了我,我也不愿费神再折腾,你便别再忧心此事儿了,我虽是这般凄惨模样,可归根究底,我还是活着的。” “至于那些个筋脉毒药带来的痛楚,”瞧着夜荼靡那张也蓦然多了几分苍白之色的绝美容颜,姜南柯心中微微一滞,到底是没忍住露出一抹宽慰的笑意来。 “这这已经都多少时日了,痛多了自然就习惯了,与我而言,没什么的,你且放心便是。” 夜荼靡闻言,却是忽而咬了咬唇,应道:“我不管于你而言是如何,可于我而言,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就这样痛苦下去的。” 第92章 我现在就接你走(四更)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眸子里满是坚定之色。 其实不止是话桑,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有些自责的。 夜荼靡虽然一直是知晓姜南柯身子出了问题的事儿的,可是她到底不是医者,只是依稀知晓他的武功被人废掉的事情,并不知道他体内竟是这样一番千疮百孔的模样。 先前夜荼靡不知情况,又顾及着依着姜南柯的性子,兴许此事儿让自己知晓了会有些难堪,她便未曾率先来南诏帝看他一面,反倒是定了心思要去寻了可以救治他的万年寒雪莲过来。 奇药到底还是奇药,夜荼靡为了取得万年寒雪莲这么个东西,的确是大费了不少周章。如此一来,前往南诏帝都的事情便是碍于夜荼靡搜寻万年寒雪莲下落的原因而被迫耽误了进度。 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仍是有种悔不当初的感觉,先前她因为没有搜寻到万年寒雪莲未曾来了南诏帝都也便罢了,可万年寒雪莲入手之后,她也是因为旁的事情未曾立马来了襄阳侯府。 若是她早些时候知晓了姜南柯的身子这么一副情况,必然不会多耽误一分时间,定然早就已经将北璃落给抓过来了。毕竟她虽然是顾及在没有万年寒雪莲的情况下重见会不会让他心事重重,但若是让璃落先替他瞧了病情,控住住筋脉痛意也是极好的。 夜荼靡心中越想越自责,她转而看向北璃落,美艳的容颜上已然带了诚挚意味,她语气极认真的问道:“璃落,南柯如今这身子……” “万年寒雪莲能够重塑其筋骨,这倒是毋庸置疑,只是他体内浸染了筋脉的剧毒有些麻烦,需要耗些心神时间静养,且我手中,尚且还没有完全能够祛除筋脉剧毒的药物……” 北璃落知晓夜荼靡这是真的担心姜南柯的病情,她兀自叹了一口气,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应道:“且缺少的几味药材,其稀罕程度也不见得逊色了万年寒雪莲的珍贵。” 北璃落这话潜台词的意思就是对于姜南柯这身子,她的确是有治愈的法子,可前提是还得去寻了几味不逊色于万年寒雪莲的药材才行。 关键是万年寒雪莲得来有多费劲儿她也清楚,当初夜荼靡孤身入了荒芜雪山之前,方才在重重冰冻和雪崩危险之下取回这么一朵万年寒雪莲,若是想要将缺失的几味药材凑齐,实在是难度不小。 夜荼靡却是没有北璃落想的这么复杂,听闻姜南柯能够痊愈,她脸上的担忧之色倒是松懈了不少,甚至还自顾自的送了一口气道。 “能够救治痊愈就好,不管是什么药物,我定是要替南柯寻来的。稍后你便将需要的药物悉数报给我,再将消息传回十里画廊,让十里的人都好生留意着,能寻来的便直接寻来,寻不来的,交给我便是。” 北璃落知晓夜荼靡并非是戏言,倒也一时没了话,虽然寻来这几味药材的确是有些难办,可是对于主子而言,对于十里画廊而言,也并非是完全办不到,至多不过只是废些时间的事儿罢了。 麻烦的确是麻烦,可自家主子一心要救的人物,也就只能尽心医治了。 她默默点点头,算是应下了此事儿,随后便是从衣摆之中取出了一瓶药物,利落的倒在了掌心。 北璃落原是想要给到姜南柯手上的,念着他如今抬手动脚都有会些痛意,索性便是收了心思,直接放到了姜南柯苍白的唇边。 “这是一枚安神丹,能够缓解你体内筋脉淬毒带来的痛意,南柯公子你且先服下。” 姜南柯本来都已经认定了自己一身筋脉尽断已经没了救治之法,所以压根没有想过还有痊愈的可能,如今听着夜荼靡和是北篱落二人之言,他黯淡的眸色便是不可抑制的亮了亮。 然而很快姜南柯却又是定下了心神,他未曾将北璃落放置唇边的药丸咽下,反而是微微蹙了蹙眉羽,语气极迟疑的问道:“不逊于万年寒雪莲稀罕的药物?” 夜荼靡看出姜南柯这是在担心求取药物极为困难事情,她索性便是行至床榻一侧,将北璃落手中得安神丹拿过,直接放入掌心覆手压了上去。 “你这襄阳侯府的嫡公子什么时候像个小女孩这般磨蹭了,不过是些药物,你且等着,我一定替你寻来解了你身上的毒。” 夜荼靡说的颇为笃定,她倒也不是夸下海口,纯粹只是因为对自己如今实力的自信罢了。 姜南柯被夜荼靡忽而覆上唇瓣的温热掌心弄得有些发愣,下意识的张口,分外乖觉的将那药丸吞咽入腹了。 因为动作有些仓促,姜南柯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直直呛得他那往日里苍白的面颊之上赫然弥漫上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晕。 “咳咳……荼靡……你不必为我做到这般……”姜南柯微微费力的攥紧了手底下压着的素白锦被,语气有些吞吐:“说到底这是襄阳侯府的事情,你若是帮了我,如今得姜家只怕是会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你方才回了南诏帝都,若是为我得罪了襄阳侯府,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北璃落闻言,没忍住又多看了姜南柯一眼。 先前听闻主子要将万年寒雪莲用在这么个南诏公子哥上,她还诸多不满,现如今见了不过一面,她对姜南柯便是改观了不少。 受了这般苦楚还能坚持忍着痛活下来也便罢了,他如今得知有了救治之法,却也没有一时欢喜到失去理智,反倒是一心记挂着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了旁人。 难怪世人都说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是南诏公子榜上最为温文尔雅也最受人赞誉的一位,他这等儒雅又处处顾及旁人的性子,实在是让旁人厌恶不起来。 安扶苏,主子如今怕是真的要移情别恋了,这人我瞧着竟也不错,实在是生不起斩断鸳鸯的心思了,你且好自为之吧。 北璃落想了想十里画廊之中那位素来缠着主子的妖孽男子,没忍不住又在心中脑补了一番。 彼时北璃落心中正胡乱猜想着,一侧的夜荼靡却是没心思顾及她,她见姜南柯是真心为自己的安危着想,脸上带了几分暖色,勾唇便是笑道:“你且放心便是,七年时间过去,我可再也不是国公府上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区区襄阳侯府,我还不至于怕了去。” “不过璃落方才也说了你需要静养的事情,如今你待在这襄阳侯府也不是法子,不妨随我搬出去住可好。” 顿了顿,夜荼靡又神色认真道:“我现在就可以接你出去。” 夜荼靡最初带着北璃落来的时候,倒是未曾想过姜南柯的身子是这番情况,如今见状,便是自然而然的起了要将人接出去的心思。 一侧的话桑闻言,几乎是立马就又给夜荼靡磕了一个响头,哭诉着道。 “还请姑娘一定将我家公子接出府上,公子在襄阳侯府受尽了姜家人的嘲讽折辱,前些日子更是连伴在公子身边的话松也被姜西华那个畜生活生生害死了,若是公子继续留在这襄阳侯府上,只怕早晚会遭遇不测,若是姑娘能够带走公子,话桑感激不尽……” 提及一起跟在身边侍奉公子的话松之死,话桑更是哭得凄厉,姜南柯对于话松的事情明显也是有些触动,素白墨竹锦被被他紧紧攥于掌心,一惯温软的眉眼赫然便是带了冷厉之色。 第93章 随我离开(一更) 夜荼靡极细心的注意到了,桃花眸中也是掠过一抹寒光,她掌心落在姜南柯的手腕之上,轻而精准的攥住,以便让姜南柯松缓下力气:“南柯毋要动怒。” 她看着姜南柯的眼睛,一字一顿极严肃的道:“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喽啰,我会替你收拾了的。” 姜南柯看着夜荼靡极为认真的模样,眼中闪过的凌厉忽而便是散去了不少,心境竟然也是不自觉的平复接下来。 他眸光放从夜荼靡认真注视着自己的面容上扫过,随后落在了夜荼靡攥紧了自己腕骨处的掌心,一时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夜荼靡倒也没注意,他见着姜南柯情绪平复,便是转而将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呜呜哭着的小丫头话桑身上。 不说夜荼靡本就对这小丫头有些映像,便是方才话桑的一举一动,也已经足够让夜荼靡看得出这丫头的确是个用心护主的了。 她的心中顿时升起了几分怜惜之意,不由出声道:“你且放心便是,日后你家公子,自有本姑娘护着。不会由着旁人外轻易欺辱了去。” 一边说着,夜荼靡拂袖微动,手中内力袭出,轻而易举的便是隔空将话桑的身子托了起来:“你是南柯身边的人,我也一样不会由着人欺辱了你。” 话桑不受控制的被夜荼靡用内力托着站起身来,她似乎是被夜荼靡这一手深厚的内力惊得不轻,接着又似乎是诧异于夜荼靡维护自己的话,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得看向着她。 夜荼靡自然是对此不甚在意,她朝着小丫头笑了笑,方才再次回首去询问姜南柯的打算:“既然璃落都已经说了这是有法子医治,不过只是需要时间静养的问题,那南柯你今日可是愿意随我搬出这襄阳侯府?” 姜南柯轮廓柔和的眸子扫过夜荼靡那张弥漫着诚挚关心之意的容色,目光没忍住微微停滞一刹。 末了,他到底还是没有仓促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反而是蹙起眉羽开口凝神默然道:“荼靡,你我幼时候虽然是些交集,可那些个浅交似乎也不至于深到了如今你替我这般涉险的程度,你如今方才回了南诏帝都,便是这般不惜代价想要救我……” 顿了顿,姜南柯“南柯自问无德无能,怕是受不得荼靡你如此厚待……” 夜荼靡闻言,脑海之中的记忆一刹复苏过来,似乎是时空穿梭蓦然回到了极为久远的以前。 那时候她也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面之上,看着身前坐在轮椅之前极清俊的少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夜荼靡记得那时候,她也是这般对姜南柯说的:“南柯公子,你我幼时候虽然是些交集,可那些个浅交似乎也不至于深到了如今你替我这般涉险的程度,荼靡自问无德无能,怕是受不得南柯公子如此厚待……” 夜荼靡也永远都忘不了,那时候轮椅之上沉静寡寒的少年冲着自己风轻云淡的一笑,那笑容带着清晖浮梦一般的温润如玉,便是久隔经年,也未曾让她忘了去。 “受得与受不得,是姑娘的事儿,可救与不救,又是南柯自己的事儿了。更何况,这九洲之上,你也算是南柯为数不多不算是仇人的故人了。” “我如今乐意救你,姑娘你也不用忧心,安然便受着便是。” …… 往事南风过境一般吹掠而来,旧事儿的情形似乎都在此刻一一浮现,唯一不同的是,说话的两人互相换了曾经说过的话而已。 夜荼靡一刹的神色恍惚之后,眼中忽而涌上了些许又感怀又欢喜的情愫。她一双眸子亮晶晶得看着姜南柯,学着他当时的语气笑道。 “受得与受不得,是南柯公子的事儿,可救与不救,又是荼靡自己的事儿了。更何况,这九洲之上,你也算是荼靡为数不多不算是仇人的故人了。” “我如今乐意救你,南柯你也不用忧心,安然便受着便是。” 掷地有声,落话轻快。 姜南柯自问从未见过如此坚定带笑的眸子,夜荼靡的一双桃花眸子本就生的勾人,眼尾斜斜拉长上挑,不必顾盼流连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如今她眼底带着璀璨若银河星辰的笑意,越发显得美艳到令人恍目夺神。 姜南柯原本还顾虑颇多,不想夜荼靡牵扯进襄阳侯府的事情沾染了是非,可是看着这般笑靥如花一心想要帮了自己的夜荼靡,他唇瓣微抿,竟是舍不得再说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他甚至有些荒谬的想着,这样一个笑得如此美好的姑娘,别说她如今带他走是想要救她,就算是如今她说接她走不过只是一场骗局,甚至还会害得是丢了命,他也觉得要比留在襄阳侯府之上苟延残喘的活着好了极多。 姜南柯抿了抿唇,一时沉默无言。 话桑好歹也是陪伴在姜南柯身边许久之人,自然也是看出了自家公子这是有些松动了,她立马便是跪在床榻之前,继续哀求道。 “公子,话桑求求你搬出去吧,两位姑娘也说了可以救治公子,哪怕是再难,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若是公子继续留在襄阳侯府,身子颓败下去,又如何能查清楚侯爷和侯爷夫人的事情,替侯爷和夫人报仇啊!公子,如今贵人既来,还请公子能听话桑一句,搬出去好生救治身子……话桑实在是不愿意公子这般颓然下去了呜呜呜……” 夜荼靡见着自己用内力扶起来的小丫头又重新跪在了地面之上,刚止住的哭诉声音又絮絮叨叨的响了起来,脸上刹时掠过了一抹无奈笑意。 这小丫头生于襄阳侯府之家,也是诸多礼节和尊卑之分注重得极佳,她试图改正一次不成,也就由着这小丫头去了。 “瞧着你身边这衷心护主的小丫头”,夜荼靡得知姜南柯身子出事儿之后,本来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今日一定要带着姜南柯离开了,只是因为顾及着南柯如今对她有些久别相见的生疏,才会耐着性子在这里劝慰了许久。 如今见着姜南柯终于松动下来,她也是跟着这哭得热闹的小丫头一块趁热打铁,立马盖棺定论的决定道:“既然南柯未曾拒绝,此事儿就这么定了,现在立马便随我离开襄阳侯府。” 话桑见夜荼靡的语气笃定,姜南柯也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来,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便是赫然放了下来。 然而她便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可是姑娘……” 话桑蹙着柳叶眉,灰扑扑的小脸上添了几分愁色:“我家公子如今举止移动皆然有些困难,可话松……话松他也不在了……” 这话说得虽是隐晦,可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姜南柯如今这身子,顶多也就由着人搀扶着在院落之中行了几步,若是想要让他走出襄阳侯府,完全是不可能的。 北璃落刹那间便是变了脸色,生怕自家这位对姜南柯极为上心的主子会亲自纡尊降贵,或者甚至说是不顾男女大防的用内力直接将这位南柯公子抱出襄阳侯府。 她虽然是瞧着这位南柯公子已经顺眼多了,但若是让她亲眼见着自家主子突然就和一个男子有了肢体接触,她还是觉得有些极难接受的。 想也没想,北璃落几乎是立马接话道:“这事儿简单,院落之中不是还躺着两个等着解药的冤大头吗,待会儿我再用药物逼着他们其中一人,将南柯公子亲自背负出去便是。” 第94章 如你扶苏哥哥那般(三更) 不过这个时候,姜西华身边这个分外倚重的侍卫倒是起了不小的作用了。 “这废物惹恼了我家公子,公子命我即刻将这个废物扔出襄阳侯府,你们自己做自己的便是,若是谁敢乱嚼舌根,等老子回来有你们好看。” 侍卫恶狠狠的瞪了那些个一眼,眼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此言一出,那些个打量困惑的视线顿时消散了个干净。如今襄阳侯府掌家的便是二房,姜西华身为二房嫡子,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再加上姜西华性子乖张,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公子哥儿,府上的这些个人自然也都震慑于他的威严,连带着对姜西华身边倚重的这个侍卫也分外畏惧。 正因为这种种原因,这些人几乎是没有半分迟疑便信了他的说法,认为真的是姜南柯惹姜西华,所以姜西华要将人撵出去。 一些个在府上待的时间较久的下人瞧着那被侍卫背负在身上的姜南柯,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他们不敢再多问,只能默默的别开了视线。 一行人终是出了襄阳侯府,起初这里是因为姜西华强抢那姑娘的事情引得了不少人的围观,后来此事儿做罢,姜西华又回了襄阳侯府,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散去了,所以此时外面的人倒也不多。 再加上如今的襄阳侯府可不比往日,也是极少有人会有那个闲情逸致整日在这里厮晃,毕竟他们也害怕得罪了襄阳侯府上如今的姜西华等人,所以注意到夜荼靡一行人出来得人实在是不多。 被北璃落用药威胁了的侍卫便是在这没什么人注意的情况下动作迅速的背负着姜南柯入了马车。 夜荼靡也没打算久留,领着两个小丫头紧跟着入了马车之内。 国公府到底是南诏世家大族,底蕴还是有的,出行的马车虽不至于一定气势恢宏到何种程度,但是也不至于小气了去。 暂且不说木质如何,便是空间,总也不至于太过拥挤,所以即便是如今夜荼靡、姜南柯、北璃落还有话桑四人都在里面,也不过只是空间刚好,不会显得拥挤。 “去城北京郊尽头的宅院一趟。” 等着北篱落当真是大发慈悲的朝着那侍卫扔了一个药瓶之后,夜荼靡也不管那侍卫如何一副为难神色,当下便是分外简洁的下了命令。 夜荼靡那般毒辣的目光,自然不会看不出来这侍卫是在纠结他今日受了她们胁迫将姜南柯带出之后,姜西华会不会饶了他,所以才满是一副分外不安的样子。 可夜荼靡又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大善人,这侍卫跟在姜西华身边怕是没少助纣为虐,怕是南柯也没少在他手底下受了欺凌,如今她和北璃落能够看在他带着他们出了襄阳侯府的份儿上,没有直接结果了他的一条性命,反而倒是扔了一瓶解毒给他,这就已经算是对他极宽宏了。 夜荼靡没那个心思去管这么个没什么用处的小喽啰,转而倒是一心思量起姜南柯的事情来。 她如今是为玉国公府上嫡女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将姜南柯带回国公府,倒也不是夜荼靡忌讳男女名声这些东西,主要是国公府上的杜姨娘和玉灵娇二人也不是个安分的。 那母女二人整日里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也实在是有些碍眼,夜荼靡自然是不会让姜南柯去蹚了这趟浑水,所以便是决定将人带去南诏帝都北郊之外的那处宅院先安置下来。 那处宅院是夜荼靡先前就命十里画的线人特意安置的,那里虽然略微有些偏僻,但是来往人群不多,环境相当安静,再加上周围绿植颇多,布置幽静,倒是个颇为适合需要静养的人住下的地方。 本来夜荼靡安置这处宅院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她到了南诏帝都之后不至于没了个落脚之处。 只是后来因为一些意外变故,让夜荼靡觉得还是借助国公府小姐的身份好处理一些,她才临时改了主意要回国公府住些时日。 不过从始至终夜荼靡都没有打算要常住在玉国公府上,她甚至也没打算一直留在南诏帝都待着,而是早晚都是会搬出国公府上,或者说是离开这南诏帝都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倒是没让人将这处安置的宅院荒废了去,仍是派人在里面好生安顿着,就是等着什么时候她处理妥当了国公府上的事情,好直接乔迁回这边居住。 不过意料之中的是,夜荼靡自己这还没从国公府上搬出来,倒是先行将姜南柯给接过来了。 一行人就这么一路行到了夜荼靡所说的帝都北郊尽头的宅院之处。 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堪堪从马车之上迈步下来,宅院之处便是有人眼尖的瞧着了,蓦然眼前一亮,欢欢喜喜的迎了上来。 “主子,璃落姐姐。”一道极清脆的少年声音响起,一身软呢轻衫长袍的少年便是直直朝着夜荼靡跑了过来。 夜荼靡瞧着来人,脸上也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莞尔唤了一句:“长生。” 名唤长生的少年看上去年岁不大,约摸着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容色却是生的极好,一张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辉芒,似极了明耀夺目的珠宝。 他个头也不小,虽然是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高却是已经与寻常青年男子的身高无异了。 小少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夜荼靡身边,伸手便拽住了夜荼靡幽深紫色的衣摆,带了几分撒娇意味的道:“可算主子还记得长生一直在此处等着你和璃落姐姐呢。” 话落,小少年又扭头看了北璃落一眼,心情颇好的招呼道:“璃落姐姐,长生了想念你和主子了。” 北璃落对待旁人性子跳脱,可对待十里画廊的这些个兄弟姐妹却是分外温柔的。 见着长生笑呵呵的模样,北璃落便也笑得眉眼弯弯,她甚至还颇为亲昵的抬手想要去抚一抚少年的脑袋,满是宠溺道:“姐姐和主子也想你的,只是有些事情耽误了,来迟了几日。” 只是北璃落身子娇小,比起长生这个个头奇高的小少年要低了大半截,抬手竟是差点没碰到。 “诶诶诶,璃落姐姐别摸长生的头,摸头会长不高的”。长生觉察到北璃落的动作,赶紧跳开些许距离,捂着自己的头不让她摸。 “行行行,不摸就不摸”,北璃落对他分外宠溺,倒是没怎么将长生的拒绝放在心上,反而还笑嘻嘻的应了:“日后你长得再高些,高过你扶苏哥哥才好。” 北璃落口中的扶苏指的便是名动九的十里画廊副廊主安扶苏了。 安扶苏生的极妖孽,和夜荼靡一样同是那种一眼就让人忘不掉的妖孽模样。 若是说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最负美色盛名的女子,安扶苏便是十里画廊之中最为祸国殃民的男子。 整个十里画廊之中,一半的男子倾慕着夜荼靡,另一半的女子则多半是心系这位妖孽美艳的副廊主了。 若非是北璃落自己心中有数,知晓安扶苏心心念念的都是夜荼靡一人,只怕她也是跟着旁人一般一头栽进去了。 安扶苏身形也是十里画廊之中最高挑的,再加上他容色出奇的盛世妖孽,总之就是走到哪里都是和夜荼靡一样夺目极了。 长生在十里画廊之中最为敬仰的男子也是安扶苏,还真真是日思夜想的想要成为了他那样的人。如今听到北璃落此言,他刹时也不委屈的捂着头了,而是眼角眉梢都漫开了得意之色。 “那是自然,长生定是会成为扶苏哥哥那般惊艳的人的。” 第95章 阿妩谢谢你(四更) “行了你俩别闹腾了”,夜荼靡也是被这活宝似的二人逗笑了,扶额莞尔道:“长生,我将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带过来住一段时日,你且替我好生照看着。” 夜荼靡守在马车一侧,抬手将话桑搀扶着的姜南柯接住,然后微微动用内力帮着姜南柯下了马车。 姜南柯的身子果真是极虚弱,这才不过只是下个马车的功夫,他的脸色便是又苍白了一刹,俊雅的五官因为过于隐忍隐约皱了起来。 “南柯小心些。”夜荼靡看得揪心,手中的内力便是一直未曾撤开,倒是更加仔细的搀扶着他。 长生视线正追随着夜荼靡看了过来,一眼便见着了夜荼靡亲手搀扶着的男子。 他的眉眼出去的温润雅致,无论是眉羽还是眼睛轮廓都似晕染的墨色氤氲美好,眉峰清浅不带凌厉,衬着苍白的肌肤和浅淡的唇色,显得男子浑身上下都似带着凛冬过境之后的春风微软和煦。 即便此时这人容色惨淡,似乎是虚弱病态,却也不过只是平添三分病隽之姿,未曾损了半分清雅俊逸。如此容色,哪怕是入了十里画廊,也是极顶端的美色。 这便是南诏帝都顶顶盛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姜南柯? 长生一时看呆了眼,直直愣在了原地。 “南柯公子?”他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夜荼靡方才对姜南柯的称呼,脸上一阵恍惚。 夜荼靡有些头疼,长生这性子实在是有跳脱,最重要的是,他在十里画廊待了许久,倒是养成了一副见着好容色便会发呆的习惯,也不管是男子女子,总之容色好看他就会发一阵愣,若是在十里画廊也便罢了,此时夜荼靡却是怕他唐突了姜南柯。 毕竟一个男子对着一个男子的容色发呆,实在是颇有些惊悚。 “行了,赶紧回神替我将南柯背负进去。”夜荼靡腾出一只手在长生眼前晃了一晃,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若是再写般咋咋呼呼的唐突了南柯公子,我明儿便是将你遣回十里去,让你的扶苏哥哥好生收拾你。” 长生被夜荼靡这般一威胁,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的反应很是精彩,带着浓浓的愁苦之色,竟是一副快要哭了的小可怜模样。 “主子我知晓错了,长生也不是故意的”他脸色紧张得很,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可别将我遣回十里,若是……若是让扶苏哥哥知晓我不仅连主子交代的事儿都没办好,还被主子遣送了回去,扶苏哥哥怕是要刮了长生一层皮。” 毕竟安扶苏素来最是看重夜荼靡的事情,更是严令要求十里的人必须要办好每一件夜荼靡安排的事儿,若是办不好,到了安扶苏的面前,可是有的罪受。 十里画廊的人对这位副廊主的敬畏之心压根不逊色于夜荼靡这个正儿八经的廊主。 夜荼靡瞧着小少年当真是怕了的样子,顿时勾着唇笑话道:“既然是不想回去,怎生还不快听我的将南柯背负入府?莫不是真想回去十里不成。” 长生霎时也不墨迹了,迈步过来便是想要将夜荼靡手中搀扶着的姜南柯背负身上。 “不过是入个宅院,这点路程,我还是走的的,倒是不用麻烦这位小公子了。”姜南柯却是微微动了动步子,稍微退开了些许距离。 夜荼靡的眸光落在姜南柯那张过分温润的面容上,面上带了几分不解之色。 长生却似是领悟到了什么,连忙对着姜南柯客气道:“南柯公子不用这般紧张,长生虽年岁不大,可却是个力大无穷的,能够胜我力气之人,别说是南诏帝都,就是整个九洲之上也是少之又少,背负公子你一趟,实在是费不了什么力气。” 他一边说着,便是靠近站到了姜南柯身前,微微俯下身子,做好了背负他的准备。 姜南柯却是忽而微微抬手,蓦然拽住了长生的一片衣角,动作极轻的扯了扯:“我多时未曾出了襄阳侯府,如今有机会走一走,于南柯而言也不可谓不是一件幸事儿,谢过小公子好意了。” 一番话说的温润轻简,语气似极春水温软氤氲人心。 长生回首看着姜南柯那一张温文尔雅的容颜,忽而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他看出来姜南柯这是是真的不想让他背负着他,心中已然有些动摇,可是到底他还念着夜荼靡所说的吩咐,一时没了主见,只能将犹豫的视线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 长生一个堂堂少年儿郎都能被姜南柯的温润如玉所动摇,夜荼靡本就一心顾及他的想法,又岂会轻易拒绝了去。 “既然如此,那便听南柯的,就让他亲自走进去吧,”夜荼靡只是略微思衬了一秒,在反应过来此处到府宅卧室的位置的确不远之后,她便是当机立断的下了决定。 “你且随我一起扶着他进去吧。”夜荼靡不放心姜南柯一人,再加上话桑又不是个内力身的小丫头,也就提议将搀扶着姜南柯的话桑换成了长生。 这下姜南柯倒是没有别的抗拒反应了,由着夜荼靡和长生二人扶着他慢慢行去,北璃落落当先一步去迎上了从府上赶出来的一对老夫妻,话桑则是慢吞吞的跟在了姜南柯和夜荼靡身后。 夜荼靡在见着姜南柯到底还是心中有数,而他提出的走一走也并非只是强撑之后,心中也是松了莫大一口气。 这一处宅院安置在帝都北郊的最角落处,虽然外边看上去似乎是和普通院落无二,可真正迈过宅院大门入了内力,便是会发现这里面的东西无一例儿都是极精致的。 入内便是雕梁画壁,里面小径铺陈,草木皆生,假山绿竹依次环绕,似有袅袅水雾萦绕婉转,陈设惊艳,布置得低调而又奢华,委实是精美无端。 这看似简单的宅院之内,属实是别有洞天。 姜南柯跨入门后,忽而便是觉得宅院内的空气似乎是清新了不少,紧接着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也变得轻盈了许多,似乎是连费力行走的痛意都无端减轻了。 他心中隐约有了些许较量,视线便是落在了宅院之中处处铺陈的草木之上。 夜荼靡注意到姜南柯的视线,明艳的脸上笑意更加了深邃了些许,她温声解释道:“这里可是栽种了不少滋养身子的灵草,住在这府上,于你的身子可是大有裨益的。”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将视线落在了正微微俯下身形,神色认真的把弄打量着各式草木的北璃落身上,眉眼弯了弯:“他们是按照璃落这小丫头的吩咐置办的,我如今身子清爽觉着不错,想来还是有些效果的。” 姜南柯本就隐约猜到了自己觉察到的变化是是这些草木的原因,如今得了夜荼靡的言语证实,不由点了点头。 姜南柯到底还是南诏帝都的四大公子之一,哪怕是颓然封闭在了襄阳侯府多年,可先前他的身边有着话桑和话松二人傍身,该知道的东西也不会少了去。 虽然他并非识过神医榜上北璃落的容色,以至于在襄阳侯府最初听见夜荼靡称呼璃落的时候不至于立马就认出人来,可后面北璃落掷地有声的说她有了药材就能医治自己的话后,姜南柯就已经极聪慧的反应过来,夜荼靡这口口声声唤着的璃落小姑娘,赫然便是神医榜上以性子古怪为名的北璃落无疑了。 他微微垂了垂眼睑,迟疑一刹,方才语气轻缓的呢喃了一句:“阿妩,谢谢你。” 第96章 公子如玉 姜南柯叫的是阿妩,而非夜荼靡一直强调的荼靡。 其中深意便等同于是重新接受了他们两人幼年时候的情意,那个时候没有夜荼靡,但是却有阿妩在。 那个年纪小小就以美艳之名惊动南诏的小姑娘,如今七年归来,却仍是他年少时候一心认定的故人。 夜荼靡虽然相当执着于自己的名字,但是看在被念成阿妩是南柯真心接受了自己意义的份儿上,倒也没有过多计较。 “我说过了,你是我南诏帝都之中为数不多待我不错的故人,我帮你是心之所向,心甘情愿,你不用如此客气,若是真想谢我,便好生养好了你的身子,重新做回云端之上的襄阳侯府嫡公子,那时候,兴许还能帮了我不少的忙呢。” 夜荼靡眉眼晕染开明艳的笑意,似极了瑰丽花色一般摇曳动人。 衬着一张本就极为惊艳的容色,更是显得夜荼靡整个人似极了人间妖魅风情万种风华惑人。 姜南柯眸光微微一滞,素来清澈温润如高岭清泉的眸光似乎是有了些许碎意华泽。他看着夜荼靡那一双潋滟生姿的桃花眸子,一时愣怔无言。 夜荼靡倒也没有太过注意,见着姜南柯没继续再说什么客气之言,她心中自然是觉得两人的关系应当是亲近了不少。 夜荼靡心情甚好,便是又转首对着身后的一对老夫妻简单道:“李婶,李伯,我不能常留此处,日后南柯就要劳烦二位多加照顾了。” 两位老夫妻和长生一样是由安扶苏安排在此处替夜荼靡安置这处宅院的,岁数虽然中年偏老一点,但是举手投足的动作都极为利落,行事作风也雷厉风行不见丝毫温吞。 两人本来是恭恭敬敬的跟在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身后的,如今听闻夜荼转身嘱托自己,两人便是立马应声道:“主子放心,我等自当竭尽全力照顾好南柯公子。” 一边说着,两人倒也没忍住暗中打量着姜南柯的模样,南诏帝都的四大公子榜算得上九州洲之上最为瞩目的一个榜单,其中的四位公子的确是人中龙凤少年俊杰,让人恨不得悉数关瞻瞩目一番。 可是这九洲之上,能够有幸全部见过这四位公子真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换句话来说,南诏公子榜上的四人,其实都是平日里极难见得一面的人物。 首先便是说晏家那位极为年轻的少年将军晏星河。晏星河极为年少的时候就已经奔赴沙场,一年三百年十五天,估摸着有三百五十天都是在南境战场之上度过的。 虽然世人都是盛传晏家少年将军是个容色极俊的英气男子,可能够有幸见过他的人,除了与他并肩作战的一众将士之外,能有幸见着他一面的,除了敌将的人便只剩下军营的人了,所以这修罗美将的难见程度实在是极高。 至于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这个一身矜贵的世子殿下颇受帝宠,若是在京中之日,每日的朝议倒是会按时去,可关键就是他并非经常留在南诏帝都之中,他这人似乎就是个闲不住的,若是有那么些许机会,就不知又跑到九洲哪个地方游历去了。 就好比如今留在康宁王府的苏珞白,其实也不过是恰恰赶在夜荼靡来了南诏帝都的前几日才回来的,无人知晓这位年轻俊美的世子爷都去过九洲哪些地方,但是只要苏珞白不愿意主动露面,便是无人能知晓其行踪便是了。 而四大公子榜是最难寻觅到行踪的,当时非那位素有诡谲妖智云端仙颜的南诏太子沈沐辞以及这位从高阳之上跌入尘泥的襄阳侯府嫡公子姜南柯莫属了。 不过这两人之所以难见的原因却是差异巨大的。 沈沐辞是因为他本就行踪诡秘,来无影去无踪的寻不得半点踪迹,身为堂堂一朝太子,却是连着每日的朝议都不会按时出席,反而是经年不出东宫——当然,也许他并非是一直不出东宫,也有可能是是即便他出了东宫也未曾有人有那个能耐瞧见罢了。 这般神出鬼没,也就直接性导致了这位神仙般的太子殿下被更多人奉为神祇的一个存在,别说是南诏帝都,就是九洲之上,也有无数人希望在有生之年能够见着这位南诏帝都四大公子榜榜首的,惊才艳绝的南诏太子。 沈沐辞难得一见是因为他行影无踪,这是个主观因素,但是姜南柯纯粹是因为襄阳侯府出了变故,他又遭遇了不测的客观因素。 说起来姜南柯以往算得上是四大公子之中最容易见得一面也最为亲近民心的一人了。 他性子温润如玉,整个人尔雅有礼,是个温柔如三月春水和缓动人的翩翩少年郎,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真真是个极俊雅的的人物。 南诏帝都但凡是见过这位沉梦清晖的陌上公子的姑娘,无一不是对其一眼就倾心三分。因为姜南柯出行也没什么架子,较为常见,姑娘们便是在打听到他会出现的地方,然后满脸羞怯的痴痴等着。 除此之外,倒也不是没有胆子稍微大一点性子泼辣的姑娘,为了吸引这位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注意力,便是会准备一堆的花枝齐刷刷的朝着襄阳侯府的马车上。倒是没少出现过“掷花盈车”的场面。 只是后来襄阳侯府出了变故之后,这位南柯公子便是再也未曾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了。起初姜家嫡脉出事儿,不少人都以为姜南柯这个嫡出公子会出来查清此事儿的前因后果,也能让让众人明白其中因果。 谁曾想到这位南柯公子却是从三年前嫡系一脉出事儿之后,便是再也未曾出过襄阳侯府,从此之后,再没出现在世人跟前。 因为姜南柯身上并没有传出什么受伤等等事情,却是从此三年闭门不出,世人想不清原因,只说是襄阳侯府嫡系变故只留下姜南柯一脉的事儿打击到了这位南柯公子,姜南柯受不了如此大的落差,所以神智出了问题,从而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李婶和李伯二人当初听闻襄阳侯府的事情之后也是好一阵唏嘘,他们是江湖之上摸爬打滚了半辈子的人,所以依稀能够看出些许端倪。 如今果然不出他们所料,这位南柯公子哪里是因为受不了落差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他这纯粹就是被人害了一身身子,外表瞧着手脚健全无甚伤口,可内力却是已经千疮百孔,已然是连正常行走都出了问题。 姜南柯素来心思敏锐,自然是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一对老夫妻隐晦的打量,可他并没有觉得有任何冒犯之意,两位老人看着自己的目光只是感慨可惜,倒是没有任何嘲讽之意。 姜南柯看向夫妻二人,温润的道:“南柯先行谢过两位长辈照看。” 姜南柯因为从小养成的世家风范,的言行举止皆是如沐春风的和煦,而且他的眼睛澄澈干净,一眼便能让人觉察出来他是真的对他们心存诚挚的谢意。 夫妻二人看着这样一位知书有礼的少年公子,一时便是涌上无限的好感,瞧着他行动不便脸色苍白的模样,又是觉得分外心疼可惜。 “公子客气了,有生之年老朽能够照看南柯公子这般人物,这是老朽的福气,更何况主子也亲自交代,公子就莫要折煞老朽了。” 李伯说的恭敬,脸上对姜南柯的欣赏喜欢却是言溢于表。夜荼靡瞧着几人相处不错,心中也甚是满意。 将南柯扶入安置的房间之后,夜荼靡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了。 第97章 执着于荼靡声誉的红鲤 夜荼靡倒也不是没想过襄阳侯府那边是何反应,尤其是如今掌家的二房嫡子姜西华还被北璃落给废了下身,只怕这次的梁子是结大发了。 只是她既然是纵容了北璃落教训姜西华的手段,又胆敢明目张胆的将人给接了出来,她就不会怕了襄阳侯府的报复之心。 更何况襄阳侯府庶子掌家的这些年,可是没少做了一些贪赃诬佞之事儿,想要动了姜南柯,不从她手上过了招式,那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夜荼靡出来的时候是披风加身的,算是隐了一半行踪,如今安顿好了姜南柯,她心中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大事儿,又交代了长生和李婶李伯一定要照看好姜南柯之后,她便将北璃落也留在了这出宅院之上,自己一人离开了。 夜荼靡虽然乘坐着玉国公府上的马车出行的,但是红鲤挑选的是一辆没有任何国公府标志的隐秘马车,这样的马车虽然恢宏气派,但是倒也不至于立马被识破出了身份。 所以一直到夜荼靡悠悠然的回了玉国公府,都极少有人意识到这是国公府上的马车。 夜荼靡惦记着今日命红鲤从花镜楼里带回来的那个小倌事情,入了国公府后便是有些步履仓促。 红鲤自然也是一直在等着夜荼靡回来,李听到府上有了消息,便是立马迎了上来。 “主子回来了?”红鲤并不知晓夜荼靡去襄阳侯府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夜荼靡此次前往襄阳侯府除了让北璃落替姜南柯诊治一二,还有送还姜家嫡脉的那一枚血玉镯子,所以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主子将那血玉镯给南柯公子了?南柯公子身子可是无碍?” 一连两个问句,但是让行走潇洒的夜荼靡给问的愣住了。 她步履微微一滞,方才想起了自己今日一行,由于将南柯接出襄阳侯府的这等变故,倒是让她忘了将那襄阳侯府上象征嫡脉身份的血玉镯子给还给南柯了。 这等意义非凡的镯子留在她手上倒是不怎么合适,不过她又没有戴在手腕上,倒也没身份大碍,等过两日寻了个时间,再还给南柯便是了。 思虑至此,夜荼靡便也没有再多想,大大方方的告诉了红鲤。 “南柯的身子比我想象的要严重些,不是单单一个万年寒雪莲能轻易治愈的,我瞧着襄阳侯府那地方不适合静养,索性就起了心思要将人给接出府上,送到先前扶苏替我安置的那处城北郊外的宅院去。” 夜荼靡一边说着一边往凝华阁行着,美艳的容颜之上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至于血玉镯,今日南柯的事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倒是让我忘了将东西还给南柯了,过两日再带过去便是。” 红鲤:“……” 他原本还兴致勃勃的等着听听夜荼靡今日行程,如今闻言,脸上那叫一个精彩。 略微沉默了一下,红鲤有些神色复杂又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主子你……你是在说你想要将南柯公子从襄阳侯府接出来?” 那可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三年时间都未曾出过襄阳侯府半步,现如今人人难得见之一面,夜荼靡见了一面也便罢了,竟然还想直接将人给接出襄阳侯府? 她现如今可是沾染了一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却是这么堂而皇之的想将一个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给接出来寻了一出宅院特意好生安置着? 他家主子这想法,莫不是想要……金屋藏娇? 这若是让世人知晓,得传成了什么样子? 夜荼靡今日从花镜楼带回了一个小倌的事情已经让红鲤有些惴惴不安,生怕会影响了夜荼靡的声誉,所以他在得知夜荼靡要求要将那自称修竹的小倌带回来时候,特意注意了隐匿行踪,不至于被人发现了他就是国公府嫡小姐身边的人。 谁曾料到夜荼靡还真是想法不少,领了一个小倌回来不说,还起了心思想将襄阳侯府上的那位南柯公子给接出府来? 姜南柯已经三年未曾踏出襄阳侯府,这若是真的被接出来,动静怕是不小。 哪怕是夜荼靡今日裹了一身披风,但是这南诏帝都的人,哪个府邸之上还能没点手段。 就算夜荼靡有心避开,查出来也不过只是早晚的事情。 更别说红鲤瞧着夜荼靡这般无所谓的模样,估摸着她压根就没怎么顾着藏匿此事儿了。 红鲤觉得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震撼,自欺欺人的抱了最后一点幻想问道:“主子你说你想将南柯公子接出襄阳侯府,可那些个庶脉的人会这般轻易准许?” 姜南柯的身子既然是连万年寒雪莲都难以治愈,想来在那襄阳侯府之的时候,面对那些个庶脉的打压,应当是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襄阳侯府那些个人欺辱惯了姜南柯,怎么会由着夜荼靡轻而易举的将人给带走了? 夜荼靡带人出来,应该不会顺利了去吧? 红鲤抱着最后一点幻想,希望夜荼靡的想法还只是个想法,还未来得及付诸实践,然而很快,他的这一点幻想便是被夜荼靡无情的打破了。 夜荼靡听着红鲤提及的襄阳侯府公子,眉梢冷凝了几分,唇角勾出一抹冷酷的笑意:“襄阳侯府的那些个庶脉得以掌家,正春风得意,的确是没少苛待了南柯,我要带人走,他们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 “所以说……” 所以说主子你应当是没顺利将南柯公子接出来吧……红鲤闻言,眼睛亮了亮,以为此事儿好歹有所转机,正想着装模作样的安慰夜荼靡过些时日再去将姜南柯接出来的话,却是听得一侧的夜荼靡忽而冷艳睥睨的笑了笑。 “所以说我便是由着璃落将蚀肌散撒到了姜西华的下半身上,让他断子绝孙了。” 夜荼靡冷艳的笑着,脸上不仅没有丝毫的慌乱,倒是一如既往的嚣张飞扬:“别说一个襄阳侯府,就是这南诏皇宫,我要是想要带走一个人,旁人也别想够阻拦了去。” 红鲤:“……” 依着如今十里画廊的底蕴,还有夜荼靡那一手出神入化飞花摘叶的武功,她要带走一个人旁人不可能阻拦了的话他倒是没有半分怀疑。可是……断子绝孙…… 红鲤觉得有些肉痛,蚀肌散可算是北璃落手中最能折磨人的剧毒之一,肌肤但凡是碰触那么一丁点,都会腐蚀得极为厉害,夜荼靡却是纵容北璃落将这玩意撒到了的下半身上。 那位传闻之中风流成性浸**色的姜家二房嫡子,如今只怕完全是与皇宫之中的太监无异了。 这话一出,红鲤便是知晓姜南柯被夜荼靡接出来襄阳侯府的事情已经是成了定局,姜南柯必然已经被夜荼靡给接出襄阳侯府了。 可是身为一个合格的下属,红鲤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念叨了一句:“主子,你心疼南柯公子接出襄阳侯府的想法原也没错,可是南柯公子毕竟是男子,你这般堂而皇之的接出来安置在别处……只怕你的声誉得受了大损……” 红鲤自问自己这个手下做的也算是尽心尽责,操碎了心,一心为着自家这位美人主子着想着。 可夜荼靡闻言之后,却满是不可思议的看了红鲤一眼,似乎是分外不解他的想法,那目光看得红鲤自己都开始怀疑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太荒谬了。 “红鲤?”夜荼靡桃花眼眸微微睁大,见鬼似的看着红鲤,鸦青色的眉羽微微凝成一簇,满是困惑道:“是什么让你今日两次都觉得你家主子我是个会在意什么女子声誉的人了?” 难不成是因为沈沐辞和苏珞白那日在国公府上互相对峙,才给红鲤造成了这般额外影响? 第98章 不知羞耻 夜荼靡忆起这事儿,便是不出意外的回想起了沈沐辞和苏珞白二人在她面前非要争个容色高低的荒谬事儿。 一想到自己因为避开两个人的逼问而大言不惭的说她自己的容色比两个人都盛的话,夜荼靡便是觉得又羞又气恼。 若是旁的人物也便罢了,偏生他俩一个云端仙颜一个锦韶玉华,皆然都是九洲之上顶顶出色的人儿,若非是夜荼靡和两人打过些许交道,还真是说不出这等她自己都觉得没皮没脸的话来。 夜荼靡想到此事儿,便是一时没了和红鲤调侃的兴致,神色恹恹道:“行了,南柯我已经接过出襄阳侯府安置好了,此事儿我自由分寸,你也不用多虑了,现在先带我去见今日你从花镜楼领回来的那个小倌吧。” 红鲤看出来夜荼靡这情绪有些低落,又见着姜南柯被接出襄阳侯府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了。 可红鲤未曾说话,一侧的不速之客却是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话。 “什么花镜楼?”女子隐约带着几分震惊几分尖锐的声音传来,语气之中满是一副不可置信:“什么小倌?!嫡姐姐你竟然是从花镜楼中领了小倌回来?” 夜荼靡闻见这熟悉的声音,面无表情的转首看了过来。 等到视线之中不出意外出现了玉灵娇和玉衡二人的身影的时候,夜荼靡脸上的神色便是立马添了几分不耐烦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凑巧的和他们两个遇上了。 “嫡姐姐——”玉灵娇身着一身粉色轻纱霓裳长裙,青丝梳成逶迤的堕马髻,瞧着越发增添几分俏皮之意,她本来是那种典型的小美人的模样,如今粉裳华服,倒是比往日还要清丽几分。 只是这一抹清丽,倒是无端被她脸上刻意露出来的浮夸神色给折损了不少。 玉灵娇唤了一声夜荼靡,口中的音量也比往日高了不少,却是佯装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模样道:“姐姐你可是咋们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怎可以去了花镜楼那等龌龊之地……还……” 玉灵娇说到后面一字三顿,听得夜荼靡实在是难受,她凉凉笑了一声,难得兴致不错的替她接话道:“还寻了小倌回来?” 玉灵娇本来是为了让夜荼靡觉得难堪才故意这般吞吞吐吐的说着的,也是为了在玉衡面前做出一副她极守规矩不曾沾染了这些个肮脏东西的单纯模样。 可玉灵娇哪里料想到夜荼靡竟然是这般语气轻快的应了自己,脸上不仅没有任何被当场抓包的难堪,反而还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她一时没反应回来,秀丽的小脸僵住了。 “妹妹这就有些大惊小怪了”,玉灵娇这些个花花心思哪里能瞒过了夜荼靡,况且她这点小手段,还不够夜荼靡懒的。 夜荼靡笑得风情万种,说出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跋扈:“姐姐不妨告诉妹妹一声,我不仅是去花镜楼上寻了小倌,可还是将人给赎买回来了呢,如今人就在这凝华阁上,妹妹这般好奇,莫不是也有心思想要过来瞧上一瞧?” “你——”夜荼靡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轻浮挑逗,只说得玉灵娇红了一张面颊,一下便是恼羞成怒,可却是气的说不出半个字来。 什么叫做她也有了心思想要瞧一瞧那劳什子的小倌,那些个身份低贱的人,看一眼都是脏了自己的身份好吗?! 玉灵娇脸上一片绯红,她说不出夜荼靡这般颇为开放的话,只能转身便是下意识的看向了玉衡,满是委屈道。 “大哥,嫡姐姐这般强词夺理,阿娇委实是说不过她,可我们国公府乃是立世多年的清贵世家,嫡姐姐这般将青楼小倌带入府上,未免太过损了国公府的门楣清誉……” 玉灵娇自认自己这话说的算是极有道理罢,毕竟夜荼靡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竟然这般不顾后果的去花镜楼赎了一个小倌,这未免也太给国公府交黑了。 玉衡自然也是和玉灵娇想的一样,他无法理解夜荼靡甫一回京以后就往花镜楼这等地方瞎闯的事情,只觉得夜荼靡做事儿实在是太过不懂规矩了一些。 “荼靡!”玉衡下意识的沉下了语气,满是不郁的指责道:“阿娇说的对,你这般做饭,就是在抹黑咋们国公府的门楣,你现在还不快些将人给赶出去!” 在玉衡看,夜荼靡如今从花镜楼的中带回了一个小倌的做法怎么着都是不对的,但是他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处置法子,只能先让夜荼靡将人给赶出去再说。 只可惜这话落在夜荼靡耳中,便是怎么听怎么好笑。 她看着一直站在玉灵娇身边,身形更是不着痕迹将玉灵娇护在身后的玉衡,脸上的冷意便是又翻涌了一刹。 “玉长公子?”不过夜荼靡的情绪来的也快也去的也快,脸上的冷色褪去以后,夜荼靡便是又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促狭之意。 “你莫不是忘了我昨儿就已经是皇上亲赐的妩宁郡主之事儿了吧?”她笑得嘲讽,面容却仍旧是艳丽得美不胜收:“如今你这嫡长子的身份,可也是压不住本郡主必须听令于你呢。” 这话无异于是扇了玉衡一个巨大的响亮耳光,毕竟昨儿他还在凝固阁的院落之中用嫡长子的身份压制夜荼靡必须给玉灵娇腾出地方,谁曾想到这才不过短短一日的时间,夜荼靡的身份便是反压他一筹了。 玉衡脸色有些难看,偏生夜荼靡也不愿意消停下来轻饶了他,几乎是得寸进尺的挑衅道:“既然你这身份不够资格,那本郡主与那小倌的事情,便是不劳玉长公子你操心了。” 倒也不怪夜荼靡这般恼怒,毕竟玉衡昨儿用身份压她给玉灵娇腾位置的事情实在是将夜荼靡气的不轻,如今夜荼靡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可玉衡到底也是世家长大的公子哥儿,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什么时候受了这等委屈。 昨儿是因为沈沐辞和苏珞白都在那里,他委实是不好发作,可现如今只剩下他和夜荼靡兄妹二人,玉衡一心想着长兄为父的道理,说出的话便也是带了几分恼意。 “简直是不知羞耻!”玉衡受不了夜荼靡那张挑衅又嘲讽十足的眸子,又恼怒夜荼靡实在是不听话。 他这分明是以哥哥的立场为她好,夜荼靡却是这般执拗,他便也是生了几分火气,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不知羞耻。 然而等这话真的骂出口了,玉衡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这次真的是有些言重了,哪怕他的确是一心想要为夜荼靡好,不忍心见着夜荼靡留下了一个不好名声才这般谴责了她。 可是不知羞耻这四个字,对于一个未出闺阁的女子而言,实在是等同于实在羞辱了。 思及如此,玉衡的脸上便是带了几分慌乱,他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夜荼靡,试图挽救一下方才的口不择言:“不是,荼靡你听我说,方才我是被气到了才会这般说话的,我心也是为了你好……” “说我不知羞耻便是为了我好?”夜荼靡这下连着讽刺的冷笑也懒得勾在唇角了,她看着茫然无措的玉衡,眸光又扫了一眼见着他们兄妹二人起了争执从而露出得意神色的玉灵娇,一双桃花眸子便是染上了不可抑制的寒凉冷意。 夜荼靡实在是不想再看着这二人碍眼,偏生玉衡这个人又的确是她一母同胞的兄长,夜荼靡没有弑亲的打算,所以方才一而再再而三的隐忍了几次。 第99章 你们便是在此跪着吧(四更) 可现如今,见着玉衡和玉灵娇二人,夜荼靡心中便只觉得心烦得紧,她实在是搞不清楚玉衡这个一点兄长之责都未曾对她尽过的兄长,到底是以什么底气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用那所谓的身份来插手她的事情的。 先前话也说的够明白了,可他就是不听,一如既往的这般多管闲事,说实在话玉衡偏宠玉灵娇这事儿夜荼靡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从小就未曾得到过的兄长宠爱,她长大了以后就已经完全不奢望了。 可夜荼靡如今却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玉衡怎么凉快怎么待着去,随他和玉灵娇怎么折腾,只要不来碍她的眼就好。 夜荼靡顾念着仅剩的一点血脉情分,自然是不会对玉衡动手,可也不会继续留在此处浪费时间。 她冷笑一声之后便是没再搭理玉衡,转身便是领着红鲤二人往凝华阁之内行了进去。 “阿妩!”玉衡被夜荼靡那般冷漠厌烦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滞,他脸上的懊恼之色便是越发扩散开来。 平心而论,玉衡自认他做的每件事情都是考虑得极细心也极有道理的,最初夜荼靡初回国公府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出言言重,是因为将夜荼靡当做了伤了玉长河的贼人。 而后面让夜荼靡晚些时日搬出凝华阁,也是因为考虑到了阿娇的身子需要静养而非没有道理,再说了,若是夜荼靡为了玉灵娇稍缓些许时间搬出凝华阁,或许还会替她在府上博得一个亲近姊妹的好名声,不至于与国公府上的这些人生了嫌隙。 至于今日这件事情,那也是他为了夜荼靡的名声着想,一时心中着急才说出了这等言语。 玉衡知晓他从小的确是亏待了夜荼靡这个嫡亲的妹妹,本来也是一心想要弥补兄妹二人直接的关系的。 可当这些事情一件件发生之后,玉衡却是更加清楚的意识到,他与夜荼靡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不仅没有半分修补契合,反而倒是越来越疏远了。 尤其是先前夜荼靡看着他的目光里除了冷意倒也无甚,可现如今,竟然是化作了满心的厌恶。那种看一眼都嫌多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戳心的利剑,直直刺得玉衡心中梗塞不已。 他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夜荼靡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甚至连脚步都未曾停滞一二,便是直直迈步入了凝华阁中。 “大哥,你分明就是为了嫡姐姐好,”玉灵娇见着夜荼靡这般懒得搭理他们二人而后高傲离开的模样,心中气得咬牙切齿,可面上却是一副善解人意的小可人模样,嘟哝的轻声道。 “可你这话都还没说完,嫡姐姐就这样甩衣袖走人了,未免也太过不懂规矩了一些……” 玉灵娇出奇的妒恨夜荼靡,她本来最是喜欢欣赏玉衡和夜荼靡这嫡亲兄妹二人互掐的戏码的,可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压根没有心思搭理玉衡,倒是让她没法子欣赏好戏从中取乐了。 一想到这里,她说的话便是越发带了几分怒意。玉灵娇原以为自己这般挑拨离间的说法会引起玉衡的认同,谁曾想到她这话音未落,还未等来玉衡的反应,倒是听见了一个带着嘲讽的男子声音忽而响了起来。 “玉姑娘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又是皇上御赐的尊贵郡主,甩袖走人又如何,那也是玉姑娘自己的底气,而你不过只是国公府上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区区庶女,便是胆敢在此编排玉姑娘的不是,难不成这便是你们国公府的规矩不成?” 这男子说话的时候语气中气十足,又隐约带着几分沉稳,任谁听着都透着几分雄浑之意。 玉灵娇没想到夜荼靡这都已经走了,暗处竟然还有旁人在这里偷听,她以为是夜荼靡的人,便是寻着声音看了过去,阴沉了眉眼,没好气的斥责道。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竟然胆敢在国公府上躲躲藏藏的偷听本小姐说话!” 这一眼看过去,玉灵娇便是见得了凝华阁外一处榕树的树木之上,赫然便是吊儿郎当的斜斜依了一位抱剑在怀的男子。 男子身姿削瘦清癯,一身乌青色的云锦华绸长袍加身,越发显得他俊雅如松竹挺拔。 乌青色的衣袍一体成色,唯有衣襟之处用紫金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鹤图纹,图纹之上羽翼落针清晰,栩栩如生,接下又用灰白色的丝线勾勒着祥云图腾,一眼看过去,似乎当真有如仙鹤腾云驾雾飞跃在上。 一身衣装精美至极,再加上这人生的五官俊逸,玉灵娇倒是平白愣了一刹,方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你是何人?” 玉灵娇原以为这人是夜荼靡留在此处听墙角的下人来着,谁曾想到这人如此气质卓绝,瞧着实在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可玉灵娇虽然是看出了些许端倪,可奈何她只有些许后宅女子的见识,倒实在是想不起这人是何来历。 倒是玉衡要稍微眼尖一点,他听着这动静之后看过去,一眼便是认出了此人的身份,赫然便是上前一步,略微理了理衣裳,颇为规矩的行了一礼:“玉衡见过鹤卫大人。” 鹤卫?! 玉灵娇脸色猛的一变,她就说这人衣服上的仙鹤纹饰怎么让她觉得有些熟悉,这可不就是太子沈沐辞手底下的亲兵——鹤卫军的服侍吗?! 传闻太子手底下的鹤卫军是南诏最为厉害的一支军队,这支军队里面能人异士人才辈出,无论是武术谋略,阵法剑术,亦或者是长枪射击,都能在里面找出宗师级别的人物出来。 而这支军队还有一个极出挑的特色,那便是所有的鹤卫军都生的极为俊美,无一不是极出色的少年,他们本就生的极好,再穿上沈沐辞派人监督定制的特供飞鹤衣裳,那就更是显得俊美生辉, 难怪她刚刚看见这人不过是身穿着侍卫衣裳,却是如此绸缎华丽了,这等不逊于大家公子的卓然气质的侍卫,除了南诏太子手底下的鹤卫军之外,的确是再也无人出其左右。 可鹤卫军的人虽然年轻俊美,但是手段却是出奇的狠辣,但凡是得罪了鹤卫军或者是落入了鹤卫军手中的人,就从没见过一个死得不凄惨的。 这样一支威慑力十足杀伤力极大的军队,若是有人识见,从来无人胆敢触了鹤卫军的眉头。 玉灵娇意识到这人果真是鹤卫之后,便是蓦然又想起了方才她那般不客气的指责此人的事情,她霎时软了腿,几乎是立马就跪在了地面之上,脸色惨白道。 “是阿娇唐突了鹤卫大人,还望鹤卫大人大人有大量,饶恕了阿娇的无礼。” 玉灵娇听闻过鹤卫军的威名,此时心中当真是一片心惊胆战。 其实按理来说如今这地方是国公府,鹤卫军这般明目张胆的闯人府邸实在是有待诟病,可人家是鹤卫军,就连入宫都得了皇帝允许能够带着刀剑的太子亲卫,玉灵娇和玉衡哪里敢得罪了他们,不仅是不敢指责半分,反而只能老老实实的恭敬相待。 玉衡自然也是知晓玉灵娇方才闯祸了,毕竟是自己疼爱的妹妹,玉衡也不愿意眼睁睁的看着鹤卫军开罪了玉灵娇,也就只能跟着跪下来,硬着头皮替她求饶道:“鹤卫大人,小妹的确不是有意冒犯,还望鹤卫大人不要计较……” “我们鹤卫说到底也是殿下的人,”那树枝上斜身而立的少年却是随意的掀了掀衣摆,换了个身形就着身下的枝丫懒洋洋的坐了下来:“至于玉四小姐能否得了谅解,还是等我家殿下出了凝华阁再说吧。” 顿了顿,那少年接着笑道:“如今殿下未出,玉长公子和玉四姑娘二人,便是好生在此跪着吧。” 第100章 你这是在怕我么? 红鲤跟着夜荼靡一起入了凝华阁,方才还未来得及多言,便是蓦然变了脸色。 只见凝华阁唯一的一株桃花树之下,赫然便是立着一道身姿清隽宛若神祇的人影—— 沈沐辞沉默着立于三月正是盛开的桃花树下,雪玉色的发丝蜿蜒而下,似极了仙境惊冰凌如瀑倾泄,与一身雪白素底色的蜀山轻裳锦缎锦瑟华服相得益彰。 他华服袖口处用灰金丝线勾勒出嶙峋的寒木穿枝刺绣纹饰,枝桠缭乱缠绕之间,又用艳丽红线缀了点点血色寒梅,天然勾勒出一副美艳绝伦的凛冬料峭血梅穿枝图,越发显得人身姿清隽美好。 桃花粉嫩皎洁,越发显得他那一张皎洁似月华之辉的容颜莹莹透亮,花色辉映之下,沈沐辞真真是似极了一位遗世独立误入人间的仙。 红鲤再三确认了一遍眼前这人的身份,终究还是从一副见鬼的模样中清醒过来,磕磕巴巴的唤了一声:“太子……太子殿下?” 哪怕已经是回过神来,红鲤依旧是觉得在凝华阁见着了南诏太子沈沐辞的事儿有些玄乎,语气仍旧是带了几分迟疑和困惑。 “除了他还有谁?”夜荼靡见着红鲤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霎时没好气的指责了一句:“亏你曾经还是名冠九洲的第一鬼刀,凝华阁外那一株百年榕树之上站了那么一个明目张胆偷听墙角的人物,你却都能没察觉到,实在是太过给本小姐丢脸。” 门外还站了个偷听墙角的人物? 红鲤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他下意识的释放出神识,朝着夜荼靡口中的那一株凝华阁外的打探过去,这才发现了那树木之上的确是藏匿了一道极隐秘的气息。 这气息属实是存在感极低,若非是夜荼靡亲自提醒了,红鲤自认他自己说怎么也可能察觉得到此人的。 这下红鲤脸色已经彻底没了笑意,几乎是立马便朝着夜荼靡跪下了身形,语气沉重的请罪道:“都是红鲤失职,连这等小事儿都疏忽了,还望主子莫要恕罪。” 夜荼靡原本是因为玉衡的事情才有些心绪不佳的,倒也不是有什么惩治红鲤的心思,如今见着红鲤吓得不轻,不由抬手抚了抚额头,颇为无奈道。 “行了你快起来吧,此事儿怪不得你,这鹤卫的功夫不低于你,你一时察觉不到倒也情有可原,日后小心谨慎些便是,我也曾经与你说过了,不用给我行了跪礼。” 这便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红鲤得了赦令,便是直起了身形。 可是他面上的神色虽然是松缓了些许,但是心中却是想的不少,尤其是在听了夜荼靡所言的鹤卫二字,红鲤更是没忍住又暗中打量了沈沐辞一眼,方才不胜唏嘘的感慨了一句。 这位南诏的太子殿下果真不是个简单人物,手第下竟然养了鹤卫军这样一群容色出挑又武功奇好的属下,看来这南诏太子的位置,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动摇了。 “如此说来,郡主这是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鹤卫所在了?” 红鲤正在心中琢磨着南诏鹤卫军的事情,却是没想到会被沈沐辞陡然开口说话的划破了思绪。 沈沐辞的视线此时正直直的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他的眼中一片打量之色,俨然是对夜荼靡这般明确的说出鹤卫位置的事情有些好奇。 本来因为种种原因,夜荼靡是打从心底不愿意和这位有着南诏太子身份的沈沐辞碰面来着,可谁曾想到这人算不如天算的,倒是让她事与愿违的几乎是天天碰见此人。 夜荼靡眸光落在沈沐辞那宛若仙神的容颜之上,对他的问话避而不答,反而是语气有些不佳的问道。 “九洲不是一直盛传太子殿下你是个行踪隐秘极难一见的人物么,可现如今殿下出现得频率怎生如此之高了?” 她微微挑着桃花眸子,眼中带了几分不善,不过也仅仅只是不善罢了,并没有冷漠和厌恶之色,倒是不会让人觉得不敬,只是觉得她似极了一只浑身带着戒备之色的张牙舞爪的小狐狸,倒是可爱得紧。 沈沐辞看了一眼夜荼靡,眉梢挑开,琉璃色的凤眸便是微微一眯,透出些许清浅的笑意,不急不缓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行了过来:“郡主这是在害怕本宫?” 看夜荼靡那一见着他就满身戒备恨不得退而远之的小模样,可不是就是在怕他么。 夜荼靡倒还真的有那么几分害怕见到沈沐辞,可这事儿最多也不过是藏在她心中,怎能容忍旁人给当众点出来了,而且还是被她一心避开的正主给点出来了。 她脸上霎时又添了几分恼怒之意,瞪着一双眸子,语气恶劣道:“太子殿下少在此处胡说八道,你且说你来这凝华阁做什么,本郡主好歹也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千金,太子殿下这般不问自闯入了本郡主的闺阁,这是想要害了本郡主的名声不成。” 估摸是着被红鲤三番两次提及自己名声的事情给影响了,夜荼靡顺口便将这两个字拿来寻了托词,等话说出来之后,夜荼靡反应回神,便是没忍住脸颊红了一刹。 沈沐辞却是半点没有不问自来闯了女子闺阁的觉悟,反倒是在听了夜荼靡自己提及“名声”二字的时候,深邃的凤眸微微一眯,越发显得他整个眼尾狭长美艳,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危险的问道:“郡主还知道女子名声之事儿?” 这一句话的功夫,沈沐辞整个人已经站在了夜荼靡的身前。 两人距离相隔极近,鞋尖相隔不过一寸的距离,再加上夜荼靡虽然在女子之中算得上身形高挑,可比起身形更加出挑的沈沐辞而言又低了不少,所以他近乎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夜荼靡。 如此一来,沈沐辞身上的气势便是越发凛然几分:“那本宫倒是想问郡主一句,你以一介女子之身入了花镜楼又寻了一个小倌回来的时候,怎生不曾顾念着你自己的名声了?” 这一句话沈沐辞说得语气不重,甚至还因为他们二人此时相隔极近的原因,音量比平日低了些许。 可不知为何,夜荼靡偏生就是从沈沐辞的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危险之意。 夜荼靡去花镜楼本来只是为了去寻了北璃落带去襄阳侯府医治南柯,至于让红鲤将那个小倌带回来的事情,属实是个意外。 她无非是瞧出了这人见着他之后神色有些古怪看出了些许端倪,方才套出了一些意外收获的信息罢了。 而后夜荼靡也是因为顾虑着十里画廊之中极有可能出了内奸的事情,才会让红鲤直接将人给带回凝华阁了几来了。 夜荼靡回顾一番,觉得她实在是没做什么出格之事儿,可如今听着沈沐辞这般言辞危险的指责自己为何去了花镜楼那等风月之地带了小倌回来的时候,夜荼靡心中竟是见鬼的涌上了些许心虚之意。 她一时没了言语,神色古怪的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般反应落在沈沐辞眼中,便等同于是夜荼靡默认了她寻回小倌的事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沐辞身上的气势便是更加危险了几分,本来还缥缈绝尘的人儿,蓦然便是透出了几分似染了人间烟火的恼意。 本来听手底下打探消息的鹤卫通报此事儿的时候,沈沐辞还觉得这消息实在是荒谬,毕竟夜荼靡自己就是个容色极美艳的人物,她这等容色,需要一个谁,也不过只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第101章 荼靡我错了(二更) 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知晓鹤卫打探出来的消息素来都是十拿九稳的真实,可沈沐辞却是头一次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消息必然是有了误处。 他不觉此事儿为真,便是领了手底下的鹤卫,从东宫之处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入了凝华阁中来了,也是想要当着夜荼靡的面儿将此事儿问个清楚。 可沈沐辞没想到是,此事儿竟是没有半分虚假,夜荼靡这才刚回帝都,竟是真的便跑去花镜楼去寻小倌去了。 “郡主可真是好兴致,”沈沐辞眸中透出几分霜寒之色,薄唇微煽,说话时语气也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寒凉:“就是这眼神实在是不好,不过区区一个身份低贱的青楼小倌,能敌过本宫这等云端之上的人物不成?” 夜荼靡无法理解沈沐辞的脑回路,她对沈沐辞这身为南诏太子,却是居然愿意将自己和一个青楼小倌相提并论的做法非常震撼。 偏生沈沐辞自己却是不觉有何不适之处,他眸色方才还冷冽清寒,下一刹唇角却是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抹弧度。 而他勾唇一笑的时候,一张神仙似的容色便似春风拂稍,有万千花色竞相荼靡。 “郡主大人若真是想要寻了旁人解了春闺寂寞,不妨瞧瞧本宫如何?” 夜荼靡本来还被沈沐辞神仙容色恍目得直愣愣的,陡然一听写沈沐辞这分外带着几分别有深意的话语,蓦然便是怒火丛生。 “去你的春闺寂寞”,夜荼靡抬手便是朝着沈沐辞身上推搡而去,一张美艳容颜之上带着盛开的怒意,竟是连面颊都被气的染了几分红晕:“我看你才春闺寂寞,给本郡主滚远些!” 红鲤见着这般动静,本来还沉思着鹤卫一事儿的心思也消停下来了,脸上一副抽搐模样。 他入了十里画廊也算是有些时日,可还未曾见过夜荼靡何时露出过这等气急败坏的模样。 况且沈沐辞所说的那什么春闺寂寞的话,就连他都能够听出来这不过只是调侃之言罢了,夜荼靡素来性子随意,怎么都不像是会在意这些个东西的,怎生如今倒是对着这位南诏太子不假辞色了? 红鲤心中一愣一愣的,却是见着那头被夜荼靡伸手推搡了一把的沈沐辞不知道是早有准备还是如何,竟然是没被夜荼靡推离开半步,仍旧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 不仅如此,沈沐辞略一抬手,便又是轻而易举的将夜荼靡一片莹白肤色的皓腕给捏在了掌心之间,蓦然一带,便是猝不及防的将夜荼靡整个人拉入了他的怀抱之中。 如此一来,两人的距离不仅没有分离半分,反而倒是近的令人发指。 温香软玉入怀,沈沐辞身上的凉寒之意几乎是一刹之间就淡漠了下去,他漆墨色的眉梢微挑,浓郁的笑意弥漫在那一双琉璃色的澄澈瞳眸之中,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郡主这是在对本宫投怀送抱?” 他问话的时候语气轻快,言语间的宠溺和欢喜言溢于表。 可他这边春风得意,夜荼靡却是怒到了极致。 回了南诏帝都不过几日时间,夜荼靡这便已经是第二次撞在沈沐辞的胸膛之处了,沈沐辞瞧着身形削瘦,实则肩骨胸腔却是分外有力,夜荼靡的头这么忽然撞上来,饶是他怀抱分外温暖,却仍是将夜荼靡撞了个七荤八素。 她在这头挣扎了半晌尚未摆脱了束缚,便是听得沈沐辞这一番说他投怀送抱的荒谬之言。 夜荼靡无法理解素来云端高阳的南诏太子怎么一下就成了这么个不要面皮的登徒子模样,她心中恼怒,索性便是连内力也动用了,手腕翻转,一掌便是朝着沈沐辞身上袭击而去。 沈沐辞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夜荼靡的动作,他此时心情尚好,又见着小姑娘着实是恼羞成怒气的狠了,便是未曾与夜荼靡对招,就着夜荼靡的掌风自顾自的退开了些许距离。 随后才眸色含笑的继续看向了夜荼靡。 夜荼靡心中还真是出奇的恼恨,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夜荼靡必然是一掌拍过去就将他给扔去江河之中喂鱼去了,可如今这人是沈沐辞…… 这个虽然她一心想要避开,却也是南诏帝都之中除了姜南柯外唯一一个她舍不得动手伤了半分之人…… 夜荼靡一时没了处置的心思,她抿了抿樱色的唇瓣,桃花眸恨恨的看了沈沐辞一眼,最终决定不再搭理此人,转身便是要往内室行去。 “站住。”沈沐辞也没想过夜荼靡竟是突然没了和自己较量的心思,他神色恢复了几分往日里的凉薄寡寒,隐隐皱眉问道:“郡主这是要将本宫晾在这里?” 夜荼靡心中正憋着火气,自然是懒得搭理他,若这个南诏太子是旁人也便罢了,如今既然是沈沐辞,夜荼靡也不怕得罪,便是真的不欲和他多言了。 沈沐辞本来还想见着小姑娘和自己接着闹腾一会儿,如今见着夜荼靡转身就走的模样,顿时也是沉不住气了。 他身影高挑,一双腿出奇的长,迈步出去,很快便是赶在了夜荼靡的身后,见着夜荼靡分明听见了动静还仍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模样,沈沐辞便是彻底冷寒了眉目。 他索性又一个伸手,重新分外精准的将夜荼靡的手腕捏在了手中,然后一个力道便是再次将夜荼靡带得被迫转过了大半个身子。 他可是南诏帝都无比尊贵的东宫之主,这丫头当真是胆子越来越肥了,还敢无视了他,沈沐辞心中不郁,宛若神仙雕琢的五官也是带了几分恼意。 他正欲将夜荼靡强留下来指责一二,然而等见着夜荼靡的模样之后,他手上的动作忽而便是一僵,琉璃色的眸子也是蓦然一滞,整个人都停滞在原地没了动静。 被迫转过身形的夜荼靡睁大着一双艳丽的桃花眸子,眼睛里湿漉漉的盈满了水泽,此时正满是恼意生气的瞪着人。 她似乎是气的狠了,双颊因为动怒而情不自禁的微微发鼓。 平素里那一张肤色莹白的面容此时氤氲着浅色的红晕,就像是莹白的月华之间盛开了一抹嫣然粉嫩的花色,衬着夜荼靡那一双紧紧抿着的彰显心境不悦的绯色唇形,简直是美艳到了极致。 此时的夜荼靡,少了几分往日里的明艳张扬,倒是平添了几分委屈的小可怜意味,委实是可人到了极致。 如此美人容色,已然是足够让无数人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沈沐辞这么猝不及防的对视一眼,蓦然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快融化了,他满心的恼怒霎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倒是平白升起了一种想要将夜荼靡揽入怀中的想法。 夜荼靡实在是恼怒得紧,她是真的不想和沈沐辞牵扯上什么交集,偏生这人总是往她跟前凑上来,她又舍不得真的对他动手,方才只能退避三舍,谁曾想到这人就是不知收敛,她拿他没办法,属实有些手足无措。 夜荼靡瞪着沈沐辞,心中又气又急,几分委屈几分恼恨道:“沈沐辞,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一声含着几分委屈的话蓦然将沈沐辞问的没回过神,他看着夜荼靡的容色,素来沉静如幽深泠泉的眸光泛开些许零星的水色。 他似乎是怕弄疼了夜荼靡,下意识的将手中握着的夜荼靡的手腕松开了些许,却是在快要全然放开的时候又重新小心翼翼的捏在了掌心之中。 沈沐辞看着她,忽而就定定开口道:“荼靡,我错了。” 第102章 绝不许他留在凝华阁(甜) 沈沐辞容色极盛,一张肤色似极凝脂白雪,他琉璃色的眸子本就色泽清浅,如今直直看着人,便是越发透出了不言而喻的潋滟澄澈。 再加上沈沐辞说话时候的语气又极为宠溺,似乎是带着溺入缥缈清水时候的缱绻温软,听得人不自觉就软了心扉。 夜荼靡看着沈沐辞这样一双隐隐透着几分无奈和宠溺的惊艳容色,本就已经说不出半句指责之言了,再一听着他这般语气清浅的向自己认错,甚至是连着本宫的尊称都去掉了,用了一个我字的时候,她便只觉得心中一滞,硬生生将要发怒的话卡在了喉咙之中。 倒也不是夜荼靡实在是没有骨气,只是对着沈沐辞这么一张神仙般好看的容颜,她属实是生不出半分的气恼了。 沈沐辞原是真的有那么几分紧张慌乱,如今见着自己道歉之后,夜荼靡总算是没了抗拒之心,幽深清泠的眼眸之中便是透出了几分笑意。 “方才是本宫的错,”沈沐辞不轻不重却又分外执着的握着夜荼靡的手腕,他微微俯下身子,眸光深邃的看着夜荼靡,几乎是和风细雨的温柔哄着:“不该和你闹了过分的玩笑话,倒是平白惹得你心中不快了。” 一边说着,沈沐辞没忍住又抬了一只手,轻缓的落在夜荼靡生了一抹缠枝蔷薇印记的脸颊一侧,极轻缓的替她将额角的青丝撩起来别在耳后。 “只是你这方才回了南诏帝都几日时间,这般做法委实是有些不妥,便是为了查清旁事儿,你也大可换了一个地方安置此人,何必将人带来你这闺阁之处了。” 这话说的,便是表明沈沐辞已然猜到夜荼靡之所以会让红鲤从花镜楼将那个小倌带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身上挖出来无疑了。 夜荼靡对此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反应,毕竟九洲之上给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的评价,除了云端仙颜之外,还有一个诡谲妖智之称,沈沐辞的心思精妙绝伦,可是比起九洲之上最为绝顶的谋士还要胜上那么几分。 这样的沈沐辞,能够猜出夜荼靡之所以将人带回来不过只是为了探查消息的事情,实在是不算是什么难事儿。 可夜荼靡气也就是气在这里,沈沐辞分明就知道依着她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平白无故带人走,他都已经猜到了或者说是肯定了夜荼靡逮着那个青楼小倌是有事儿要探查,却还佯装什么都不知的故意逗弄她,还说什么春闺寂寞的话,他可真是说得出口! “你错什么错,”这样一想,夜荼靡便是瞬间又满是火气了,她猛的一甩手,想要挣脱沈沐辞的束缚,却是发现沈沐辞的手虽然瞧着没动什么力道,却是抓得出奇的紧,竟是让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你可是堂堂南诏太子殿下,这九洲之上,哪有你太子殿下做错事儿的时候。” 夜荼靡原本是想要表达自己不欲和沈沐辞多言的决心感的,谁曾想她这一道声音响起来,却是半点不像是动怒的人,倒像似极了一个和心上人闹腾打趣,口是心非的小姑娘。 沈沐辞瞧习惯了平日里张扬跋扈的小妖精,如今见着夜荼靡难得乖巧的小模样,脸上的笑意也是半点不再掩饰。 他笑得极好看,却也没忘了回答夜荼靡的话:“行了别生气了,日后我定是不拿你寻趣便是了,你不是想要从那人口中撬出点什么么,本宫与你一道去看看。” 一句话说的那叫一个温润至极柔情似水,竟是有三分似了那在姜南柯身上才能隐约见到的陌上无双的尔雅气质。 夜荼靡这人平生最是喜欢吃软不吃硬这一套,如今被沈沐辞这般温温柔柔的主动认错一番,她脸上的愤恨之色霎时没了一半儿。 不过美色虽是可贵,夜荼靡倒也没有因为一两句花就倒头栽了进去,她扭头来看了一眼,明艳的眼眸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可以知道这是本郡主自己的事情?你一根南诏太子殿下来瞎掺和什么?” 这位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这一出凝华阁是他自己带着鹤卫不问自来擅闯的进来的了?如今自己这个正主回来了,他竟然是没有半点离开的觉悟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沈沐辞居然还想听她套出那青楼小倌的话? 他这莫不是真觉得,以她的如今的心性手段,还套不出一个青楼小倌的话不成? “你能带着你的鹤卫回你的东宫么?”夜荼靡见着自己甩不开沈沐辞握着自己的手腕,只能很恨的用另一只手覆了上去。 她指尖微动,神色极认真的开始掰开沈沐辞的手指头,手中有所动作,夜荼靡倒也没有闲着:“花镜楼的事情我自会处理,就不劳太子殿下你忧心了……还有,你赶紧放开我的手,老是这么拽着成何体统……” 沈沐辞任由着着夜荼靡神色严肃想要将自己的手指掰开,从而解救她另一只手手腕的举止,脸上笑意浓郁,也是直直的盯着小姑娘看。 夜荼靡正颜的时候容色便是极端美艳,如今她低着头,从沈沐辞的角度看过去,第一眼便是她那鸦青色的眉峰略微飞扬的模样,桃花眸子的眼尾狭长惊艳,弧度更是出奇的上挑,撩人到了极致。 往下是挺拔而精致的鼻梁,一点绯色唇形,如此容色,完全足够让人一眼沉沦。 夜荼靡费神而又极认真的掰着沈沐辞的手指,可她方才掰开一个,想要去动另一个手指的时候,沈沐辞便是分外不配合的又合了起来。 夜荼靡恼怒,只能又返回来将刚刚合上的手指重新掰开,然而沈沐辞这般不配合的举动之下,夜荼靡这样慢慢动作的做法完全是与拆了东墙补西墙无异。 每次只要她这边刚掰开,那边沈沐辞微微一动便是又轻而易举的合上了。 于是就在夜荼靡反反复复了无数遍,却仍旧没能成功的将沈沐辞的手指全部掰开,从而解放了自己的手腕之后,她终于成功的再次恼羞成怒了。 “沈沐辞!”夜荼靡气的直接点名,不知是因为方才掰沈沐辞手指的时候太过认真,还是因为恼羞成怒给气的,夜荼靡本来还只是氤氲了一点红晕的面容,这下却是彻底红了一半儿,就连耳尖位置都没能幸免的都染了些许绯意。 夜荼靡全然不知自己此时有异于平时嚣张跋扈的面红耳赤气鼓鼓的模样有多么引人注目灼人视线,也不知道在红鲤眼中,她那没有直接给沈沐辞一掌,反而还好脾气的锲而不舍掰着人家手指的动作是有多么幼稚到令人发指。 她今日算是被沈沐辞给气得没了脾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威胁着他:“你今儿是放手还是不放手?” 张牙舞爪的模样倒是似极了一只炸毛的小兽,沈沐辞被夜荼靡那一双湿漉漉透着灵动生机的眸子触了心弦,瞧着她气得坏了,便是勾唇轻笑了一声,语气促狭道:“郡主若是应了本宫一个要求,本宫自当立马放开郡主。” 夜荼靡不愿与沈沐辞肢体再有纠缠,她之所以没个沈沐辞动武,一来是因为知晓沈沐辞的武功并不逊色于她,二来则是她本也舍不得对他动手,如今听见有别的法子解决,自是没好气的应了一句:“你说来听听。” 沈沐辞便笑道:“你既然是不愿意本宫看着你审问此人,本宫倒也可以不插手,只是审问此人之后,你若是还愿意留他一个活口,那就得答应本宫,绝不能将他留在你这凝华阁中。” 第103章 跪到他晕过去为止 红鲤闻言,一张容颜没忍着抽搐了几分。 合着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你在这陪着我家主子闹腾了半天,两个人幼稚至极的掰了半天手指,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不咸不淡的破要求? 别说夜荼靡本来逮着那人回来就是为了查个十里画廊的内奸罢了,审问完了多半是得扔出去的,况且就算是夜荼靡真是一时兴起将人给留下来了,总也不会把这么一个从花镜楼中领出来的小倌明目张胆的带着身边吧? 再说你这不是堂堂南诏太子殿下么,您那手底下的鹤卫可没一个是吃素的,若真是惹恼了殿下你,直接杀了不就行了? 红鲤心中差点没将沈沐辞吐槽了个遍,偏生夜荼靡却是难得一见的信了他的话,她本来就一心想着挣脱束缚,如今见着沈沐辞提出的条件不算太过分,当下便是一口应道:“我应了你,现在你可以松手了吧?” 这话实在是应答得有些利落,倒是让沈沐辞有些遗憾不能再多握着她那手腕一会儿了,只是答应了夜荼靡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反悔。 “如此便好。”沈沐辞心情愉悦的笑了笑,方才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手中攥得极久的凝脂皓腕。 夜荼靡甫一得了解脱,便是立马用另一只手覆在手腕之上,下意识的轻缓揉了揉。 “行了,这里可不是你的东宫。太子殿下事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夜荼靡活络了一阵手腕,又见着沈沐辞这次老实了不少,便是潇洒的扔了一句话,转身朝着屋内行去。 沈沐辞这下倒是没再阻拦,而是负手而立,身形纤长的站在原地,一直等着夜荼靡整个人消失在房屋之中,方才神色从容的收回了视线。 红鲤原本是想等着这位风姿迤逦的南诏太子离开之后再动身形的,谁曾想到沈沐辞虽然是没有拦下夜荼靡了,却也是一直没有走的举动,不由暗暗发了愁。 只是一想着夜荼靡此时在屋内怕是会等的有些着急了,红鲤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往室内行去了。 可他方才迈开一步,便是听得一道清寒寡凉的声音落下,竟是沈沐辞忽而开口唤住了他:“荼靡是唤你红鲤?” 这话问的随意,而且言语间的疑问语气实在是不深,红鲤自问这话没有应答的必要,可到底是震慑于这位南诏太子的威严,尤其是在看出来夜荼靡对这位太子殿下明显有些态度不同之后,就更是对沈沐辞有了几分敬畏之心。 “回殿下,正是。”他琢磨了一番南诏帝都的宫中礼节,规规矩矩的朝着沈沐辞行了一个以示恭敬的礼节。 沈沐辞微不可见的轻轻颔了颔首,喉咙间溢出一抹极轻的“嗯”声,方才目光深深的看着红鲤道:“既然你愿意随她更了名字,便好生护着她的安危,莫要让人欺辱了她,也要让人伤了她分毫。” 顿了顿,沈沐辞抿了抿唇,琉璃色的凤眸微微眯出一道危险弧度:“总而言之,别是辜负了你这九洲第一鬼刀的名头便好。” 红鲤听着沈沐辞的言语,上一刹还在感叹这太子殿下维护人的样子腻得让人牙疼,下一刹便是蓦然变了脸色。 沈沐辞怎么会知晓他便是九洲第一鬼刀的李鸿?! 他从未在人前露过自己这张容色,跟在夜荼靡身边之后,他更是将长刀隐匿得极好,不至于被人发现了踪迹,可沈沐辞与他见面的时间也不过尔耳几次,竟是这么容易辨别出了他的身份? 虽然他知晓九洲之上都称这位南诏太子有诡谲妖智之称,是个极聪慧到如妖魅的人物,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有,就这么凭空看出了他隐藏许久的身份,这未免也太过玄乎了些。 况且沈沐辞现如今都已经知晓自己已经是鬼刀李鸿的身份了,莫不是他连夜荼靡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也有所察觉了? 红鲤越想越觉得心惊,忍不住的用余光暗中看着着沈沐辞那一张堪比仙神降临的容颜,满是打量之意。 依着沈沐辞的能力,自然是不可能察觉不出红鲤的异样之处所在。可他明显没有对红鲤的解释什么或者继续多说什么的想法,狭长的凤眸微微一凌,沈沐辞引导者红鲤朝着院落间的正屋看了一眼,神色清寒道:“还不快过去跟上你家主子?” 红鲤听着沈沐辞这一番带着几分命令的话,竟然是下意识的便想去执行,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些担忧夜荼靡的安危,立马便是对在此待着继续偷看打量的事情没了心思,几乎是手脚并用的追着夜荼靡跟进屋去了。 沈沐辞方才缓缓收了视线,转首将视线落在了凝华阁外那一株出挑极高的榕树之上。 一鹤收到沈沐辞的眼神示意,便是没有任何拖沓的飞身过来,稳稳落在了凝华阁的院落之中。 “殿下。”一鹤恭敬的拱手一礼,方才开口禀报道:“方才殿下不在的时候,国公府上的玉四小姐和玉长公子出言编排了郡主,属下便是借着冒犯鹤卫的由头,自作主张让他们一直跪在了凝华阁外,说是等着殿下出去再行恕罪。” 一鹤说这个的时候,脸上神采飞扬,俨然一副对自己今日所做之事儿分外满意的模样。 他能跟在沈沐辞身边,必然不是一个没有眼力见的人,若是平时,他自然是不敢没有沈沐辞的命令就胆敢如此乱来,叫着玉衡和玉灵娇两个身为国公府公子小姐的人跪下的。 玉灵娇也便罢了,玉衡毕竟也是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哪怕是震慑于沈沐辞的威严,可若是给他一个鹤卫下跪,也实在是有些不太合规矩。 可今日却是不同,一鹤甚至是有绝对的把握觉得,他今日变着法惩治了玉衡和玉灵娇二人的事情,主子不仅不会怪罪分毫,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夸他一番。 只因他早就已经发现自家殿下对这位刚刚回府的妩宁郡主极是上心了,所以才会在看到这二人得罪了夜荼靡之后,大着胆子将玉灵娇和玉衡戏弄惩治了一遍。 “嗯。”果不其然,一鹤这个惯常会揣摩自家殿下心思的人赌对了,沈沐辞听见他擅自做主戏弄了玉灵娇和玉衡之后,脸上竟然是没有半分恼怒之意,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上半分,只是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做的不错。” 如今的沈沐辞已经没了方才对着夜荼靡时候的笑意盎然,他脸上的神色寡寒凉薄,似乎是泛着幽幽凉意,似极了凛冬时节的寒霜碎雪,衬着一身雪玉衣裳银色长发,凝脂的肤色,清寒的眉眼,真真是宛若一尊精美绝伦的美人冰雕。 便是一鹤这个时常陪伴在沈沐辞身边,见惯了他这容色的人,也仍是没忍住又生生惊艳了一把。 “殿下,他们二人差不多跪了快要一刻钟的时辰了,”一鹤估摸了一下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交谈的时间,再加上两个人幼稚至极的掰手指的时间,凝神问道:“殿下可是要让他们二人起来?” 到底是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若是传了出去国公府嫡出公子对着擅自闯入国公府上的鹤卫下跪一说,似乎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一鹤虽然不愿意轻饶了二人,到底还是开口提了一句。 他原以为自家素来知晓轻重的殿下会让他去将二人唤起来,却是却是未曾想到沈沐辞只是轻嗤了一声,满不在乎道。 “着急什么,这才不过才一刻钟的时辰,让他们继续跪着便是。” “跪到什么时候人晕过去了,此事儿也便罢了。” 第104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一更) 夜荼靡见着红鲤进来了,心中便是已然知晓沈沐辞应当是离开了,她收回心思,面容上的情绪起伏也是一刹消散了不少。 没了在沈沐辞跟前的生机勃勃,娇嗔恼怒,倒是透出了几分素日里常见的孤寒冷艳。 夜荼靡素来不是个性子殷勤的人,她今日出去晃荡了一圈儿,也算是累着了,整个人透着几分惫懒,所以一入了内室,她便是第一时间躺在了檀木雕花的美人塌上。 “将他唤醒吧。”夜荼靡休息了些许,似乎是回了精神了,方才微眯着一双桃花眸,目光颇有些幽深的看了一眼角落扔着的男子,紧接着对红鲤吩咐道。 那男子明显还处在一个昏厥状态之中,他穿着缟素系的白色里衣,外罩一袭青翠色长袍,有一张极俊俏的但是隐约偏白的容色,五官精致,气质不差,倒也不负了他自称的“修竹”之名。 若是寻常女子见着这般俊秀的人儿晕厥过去,只怕早就已经动了些许旁的心思了,可现如今夜荼靡看着此人,脸上的冷意却是越发深邃了几分。 红鲤不像是北璃落,身上带着随时都可以拿出的各种药物,也就选择了最常用的掐人中的法子想要将人唤醒。 只是红鲤念着北璃落手中的药物素来都药效极好,而自己的任务又是必须要将人叫醒的种种原因,掐那男子人中的时候下手可算是不轻。 于是夜荼靡便是亲眼目睹了一幕男子还未睁开眼睛,便是率先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叫的精彩情形。 他的动静属实不小,不仅夸张至极的惨叫了一声,身上还附带着动作,若非是被反应极快的动用内力压制住了,只怕这个刚一醒来的男子非得翻出一个鲤鱼打挺的造型不可。 “闭嘴!”夜荼靡受不得一个男子这般咋咋呼呼的模样,脸上带了几分明显不耐的阴郁神色,她努力平息了一番想要将手侧茶盏扔在这人脸上的冲动想法,见着少年终于回神了些许,方才音色冷寒的斥责道。 “本廊主废了这么大心思将你请来这凝华阁,可不只是为了欣赏你在此鬼吼鬼叫的的模样的,若是你继续这般聒噪下去,本廊主倒是不介意现在便取了你的性命,让你去黄泉路上嚎叫去。” 这话简直是杀伤力十足,修竹几乎是立马便觉得自己有扛不住了。 尤其是夜荼靡如今说话的时候,那一双桃花眸子此时还危险眯成一道弧度,隐约透着几分锋芒凛然的样子,更是吓得他差点便是跪下来了。 被红鲤掐过的人中还是出奇的疼,可他却是一刹闭上了嘴巴不敢多言半句,小心的跪在地上,视线更是不敢再胡乱飘来飘去了。 夜荼靡瞧着人总算是安静下来,脸上的凉意方才散了几分,她凉凉看了他一眼:“本廊主请你来这里是何原因,你可是心里有数?” 自称修竹的男子闻言,神色又是一白,脸上带了几分惊恐,他能不知道夜荼靡带她来这里的目的么? 不就是从他嘴里撬出自己为何对十几画廊诸多了解的原因么,亦或者是换句话说,是想要从他嘴里撬出那个将这些消息带给他的十里画廊内奸是谁。 说来他也属实冤枉,他起初也不过是瞧着三月前九洲之上突然出现的十里画廊声名鹊起,起了一时好奇的心思,跑过去凑凑热闹罢了,谁曾想到会被那人算计了一番,不仅是未曾入了十里画廊之内欣赏个尽兴,倒是平白卷入一出风浪之中了。 一想起那人,“修竹”便是有些止不住的咬牙切齿,如今他之所以沦落到这南诏帝都之中,成了花镜楼的一个青楼小倌,可也全是拜那人所赐。 说起来“修竹”也不是没想过违逆命令不遵旨意,可奈何那人无论是权势武功,都远远胜过于他,他委实是拿那人没有办法。 “修竹”自己又素来有个好习性,就是知晓对于打不过的人必然避其锋芒,不惩匹夫之勇,所以虽然心中不郁,但他最后也就只能忍着,并且还听了那人的话乖乖入了花镜楼了。 听着夜荼靡一句问话,“修竹”便是下意识的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悉数捋了一遍,但是他心中虽然是清楚了,面上却是不敢露出了半分端倪。 注意到夜荼靡此时正眸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修竹”心神一凛,立马便是又做出了一副佯装正经的模样。 “小人知道,小人自是知道廊主将小人请回此处,必然是问小人为何对十里画廊之事儿如此了解的事情。” 前面这句话说的出奇的配合,就连红鲤都忍不住侧目看了一眼,以为这小子是知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所以老实了许多。 只是夜荼靡却是不以为然,她瞧着“修竹”不断转动着的明显一副狡黠的不知在想什么的模样,便是知晓这人绝对不可能说出她想要的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刹,那男子便是装出了一副冤枉茫然的样子,撒泼哭诉道。 “只是廊主实在是寻错人了啊,小人真的只是凑巧在十里画廊见着了廊主的画像,又偷听到了鬼谷神医与十里画廊关系匪浅的事情,所以才会阴差阳错知晓这些事情的……” “至于花镜楼的那些个陈设装潢,也不过是我想着要在花镜楼中出人头地,所以才特意给徐娘献计,将我知晓的些许十里画廊的模样告知了她……” “并且我知道的也不过只是这点皮毛而已,廊主你也看到了,花镜楼虽然是陈设装潢有那么几分十里画廊的模样,可比起十里画廊,那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洋洋洒洒一番言语之后,“修竹”终于在红鲤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蓦然抬手抹了一把眼角好容易憋出来的泪水,似怨似艾凄凄惨惨的做了最后一句总结之言。 “总之,小人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有幸去了十里画廊却又无缘入内的寻常人罢了,十里画廊我无缘能进,也就只能另寻出路,如今我来这南诏帝都,也不过只是换了个谋生路而已,还望廊主莫要怪罪小人啊!” 于是随着这一声总结之言落下,“修竹”那滔滔不绝的胡扯之言便是圆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 红鲤听着他这一通声情并茂的长篇大论结束,眼角抽搐的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无法想象,一个男子,竟然可以话多到这种地步。 这长篇大论的阵仗,简直是可以去写文章了,也简直就是跟听和尚念经没什么区别了。 夜荼靡此时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她早就从“修竹”那一双滴溜溜转动的眸子里看出这人不是个老实人物了,但是看着他如此洋洋洒洒说了这么久还一句话没扯到重点的时候,她仅存的一点耐性便是彻底被消磨殆尽了。 “说完了?”这话问的很是清浅,偏生夜荼靡面无表情冷艳注视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渗人。 “修竹”心神一颤,隐约升起些许不太好的预感,可他在心中对比了一下夜荼靡和让自己来这花镜楼的人到底谁更可怕一点之后,最终还是选择硬着头皮接话道。 “小人还想说一句,日后小人绝不会将在十里画廊知道的任何事情透漏出去,还望廊主大人能高抬贵手饶了小人……” 这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夜荼靡冷笑一声,桃花眼中霎时间溢出一抹凌厉的寒芒杀意。 她微微直了直身子,然后便是将那随意搭在腰间的右手,缓缓的抬了起来。 第105章 迟修(二更) 随着夜荼靡微微抬手的动作,她那一袭色泽幽深绣着华艳蔷薇刺绣的紫色衣摆便也随着夜荼靡的弧度轻缓的往下滑落了下来。 一截凝脂皓碗赫然入目,肤色莹白,晶莹似雪,透着晃人心神的美。 而那莹白雪色的手腕之上,还戴了一串精致至极的珊瑚银铃。 ——赫然就是夜荼靡先前连苏珞白都给迷惑了一刹的摄魂铃。 露出手中摄魂铃的时候,夜荼靡一双桃花眼已经是极合时宜的挑出了一抹锋利又撩人的弧度,她冷艳丽妖魅的容颜之上,也是悉数只剩下面无表情的寒凉。 看着“修竹”刹然变化的脸色,夜荼靡唇角勾出一抹冷笑,说出的话一如她如今的容色一般锋利凌然。 “你大可继续胡诌下去,只是还望你记着,若是晚些时候我动用这摄魂铃从你口中听出一句不符你现在所说之言,姑奶奶必然会刮了你的皮。” “一句不符,刮一刀,两句不符,我便刮十刀,若是三句不符,我便将你浑身刮做鱼鳞。” 夜荼靡一边说着,曼妙身姿也从美人榻上极缓慢的站了起来。 她动作优雅,却又带了十足的杀伤胁迫之意,一步一步如步踏红莲的妖魅豁然而来。 “修竹”脸上的惶恐越盛,他直愣愣的看着夜荼靡缓步行来,强大的气势压迫竟是让他连退却的心思都再生不起半分。 夜荼靡便是在他万般惶恐的注视之下蓦然停在了他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是俯视众生的睥睨。 “如今,你是说,还是不说?” “修竹”自问他活了小半辈子,在九洲之上各处游走,也算是见识过了各色各样的女子。 无论美丑,无论贫富,无论是世家千金还是江湖女侠,都算得上是略有了解,可他却是从未见过有谁若夜荼靡这般带着如此摄人心魄气势的女子。 与她对视一眼,似乎就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子想要折服的心思。 这种心思,无关她那极盛的美貌,而是来自于她那从骨子里透出的冷傲尊贵。 可现如今除了夜荼靡这凛然的气势之外,他更加关注的却还是夜荼靡手上带着的那一串珊瑚银铃。 来不及反应,“修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心中困惑问出了口:“九哥的摄魂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此话一出,他才猛的回头神来,脸上的神情一阵变幻,涌上了又是后悔又是气恼等等万般复杂的神色。 夜荼靡却是笑了,这次不是惯常带着的冷笑,而是心境愉悦的笑意。 她方才可算是做足了气势想要吓唬这人来着,甚至是连九洲酷刑榜上赫赫有名的鱼鳞刮刑都搬了出来,谁曾想到这些个招式还没用上,这人便是心态不够的自己说漏了嘴。 倒也算是省了她的心思了,本来夜荼靡就没想着用摄魂铃的法子来套他的话,毕竟摄魂铃虽然的确是有迷惑人心神的作用,可每次催动,总也得耗费些许心神。 而且这人虽然瞧着是个不靠谱的小人物,但是到底脑子也是个机灵的,更别说他举手投足间除了些许痞气之外,还透着几分极隐秘的的贵气,极有可能是个身份不简单的人物,若是真的动用了摄魂铃,套出了什么多余的消息,只怕会平白惹了麻烦。 如此一来,这人心神不宁不打自招了,倒实在是替她解决了一桩麻烦。 夜荼靡看着她,容颜上的冷意消散,多了几分促狭笑意:“你唤西凉九皇子迟昼为九哥?如此说来,你便是西凉那位流落民间的十三皇子迟修了?” 迟修自知自己方才一时口快说了一句极蠢的话,一阵懊恼的同时,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再花言巧语一通,看能不能将夜荼靡给糊弄过去。 谁曾想到夜荼靡却是半点糊弄的机会都没给他,一针见血便点破了他的身份。 这下,他本来还滴溜溜转着的眼珠子便是消停了,脸色也是彻底灰白下来,明显一副神色恹恹的模样。 不过这恹恹情绪也只不过持续了一刹——因为他很快便是从夜荼靡那一双澄澈透底的桃花眸中看出了自己的身形。 迟修蓦然想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随后便是故作镇定的的否认道:“我听不懂你说的什么东西,西凉十三皇子可还年少得很,哪里有我这般身子高大,我九哥也不是你说的什么西凉迟昼,你可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心中有了依仗,迟修便是打定了主意要将此事儿否决到底,他瞪着夜荼靡撒泼道:“不过我九哥同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就是了,总之你若是识相的话,就快些放我离开,顺带着也将我九哥的摄魂铃归还回去!” 说到激动处,他还赫然站起身来,竖起眉毛,恶狠狠的威胁夜荼靡道:“你若是不听我的,等我九哥来了,必然是有你好看。”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这人一阵瞎掰之后,气势倒是变得足了不少,只是看着眼前故意仰首挺胸站得雄赳赳,气昂昂的迟修,夜荼靡却是没忍住又笑了一声。 装的这么卖力,他还真以为她看不出他身上的端倪不成? 既是他非要这般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她就发发善心让他输得心服口服便是。 一边想着,夜荼靡便是豁然出手,掌上携带者些许内力蓦然袭在了迟修肩上,朝着他肩膀上的某处穴位直直落下。 迟修脸色蓦然一变,他尚未来得及闪躲,便是发觉夜荼靡的力道已经极精准的落在了他的身上,然后又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迅速散开了。 与此同时,他自己的体内,也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的消散开了去。 红鲤心思敏锐,也是发现了这边似乎是生了身份异况,他一眼看过来,便是见得迟修的身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了些许。 体型变小了些许,身高也骤然降了几分,就连他脸上的五官都隐约有了几分细微的变幻。 变幻得不是很明显,就是他的面颊缩小了一圈,然后五官的位置移了移而已,看上去变化不大,然而似乎又很大—— 仍旧是那么一张生的极清俊的容颜,只是瞧上去,倒不是先前那个男子模样,反而像是男子年轻时候的少年模样。 若非是亲眼所见,红鲤当真不敢相信,他竟是真的亲眼见着一个身高体大的男子,忽而就成了一个年岁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模样。 夜荼靡却是没什么意外神色,她早就看出了这小少年身上有些端倪,如今动手,也不过是想要他莫要继续装疯卖傻下去罢了。 毕竟她虽然是念着自己夺了西凉迟昼的摄魂铃,也算是欠了那阴恻恻大美人的一个人情的份儿上,暂且不会伤了这小少年,可也并不代表她会容忍这满嘴谎话的小少年继续胡诌下去。 毕竟这西凉国的十三皇子,实在是聒噪得很。 “西凉迟昼的塑体术倒真是精妙,”见着眼前整个人缩小了一圈的小少年,又欣赏了一番着他那剧烈变幻的神色,夜荼靡方才兴致勃勃的笑道:“如此神奇之术,倒是让本廊主好生大开眼界了。” 迟修忽而恢复了本来的身形模样,这下子却是半分威胁夜荼靡放了他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瞪着一双眸子,眼中满是震惊,又满是不解。 嘴唇煽动了许久,半晌之后,他才神色惊恐又磕磕巴巴的问夜荼靡道:“你……你怎么知晓我身上有着塑体术……你又是怎么……怎么破了这术法的……” 第106章 扶苏公子 夜荼靡见着小少年一副被雷劈中的见鬼模样,难得心情愉悦的笑了笑。 “不是你自己告诉本廊主说是西凉十三皇子不过只有少年模样么,那你如今这身形,可不就是动用了塑体术?本廊主能猜出来又有何奇怪?” 她悠悠然说着,半点没将迟修慢目的震惊放在眼中:“至于怎么破了你身上这术法的……” 拖长了语调,夜荼靡分外吊人胃口的接着道:“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巧合,先前本廊主也不过只是听闻这玩意可以短时间内改造人的体型,如今亲眼见着了,随意试了一试,也便破了。” 迟修听着,总算是看出来夜荼靡这般回答是何用意了,夜荼靡这分明就是在以他之道,还治他之身! 方才他给夜荼靡好一阵胡诌,说自己知晓十里画廊的事情不过只是机缘巧合偶然得知的,如今夜荼靡便是用了同样的说法还绝了他,只说她如今破了西凉的塑体术也是一出巧合。 可真是好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迟修气的不轻,他本来就是受了西凉迟昼之令来给十里画廊的找绊子的,之前一再胆小忍让,也是为了藏匿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如今他的身份已经败露,连着塑体术都给掀了出来,他便是没了心思继续装下去了。 “你这个妖女还在此处胡言乱语!”他怒目瞪着夜荼靡,脸上一副桀骜不驯的少年轻狂。 “塑体术乃是我西凉皇族的禁术,且修习的条件极难,整个西凉之中,也就唯有九哥能将这术法运用流畅,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这么轻易的破了九哥施下的术法?!” 这话问得倒是气势十足,可任谁听着,都能听出小少年喉咙之中带着的些许颤音。 迟修虽然是仰仗着自己是西凉十三皇子的身份,如今说话的时候自带了几分底气,可他到底也是去十里画廊晃荡过的人物,倒是知晓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同样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物。 更别说他家九哥从不离身的摄魂铃还出现在了夜荼靡的身上,更是连着塑体术这等奇门术法都给夜荼靡瞧出来了。 由此可见,夜荼靡极有可能是已经与迟昼打过交道的,而摄魂铃如今在夜荼靡的手上,更是表明他家九哥极有可能还在夜荼靡手上吃过亏。 如此想着,迟修看着眼前容色出奇艳丽的夜荼靡,忽而便是有些心下惶恐。 夜荼靡的目光极敏锐,自然是将佯装镇定的迟修的反应悉数收入了眼中,她脸上不动声色,只是风姿迤逦的往后退开了一段合适距离,音色清浅道。 “十三皇子,”夜荼靡唤了迟修一声,随机便是语调未落的接着道。 “现如今你这身份都已经暴露了,可你那心心念念的九哥又暂时无法救你,本廊主瞧着你可怜的紧,索性再给你一次机会……” 夜荼靡觉得自己今日的耐性实在是好的出奇,竟是甘愿与这人唠唠叨叨说了如此多的废话,不过这人既然是西凉那位阴恻美人的弟弟,她倒也实在是起不了杀心。 说到这里,她便慢慢的俯身些许,视线与修竹平视,口中的语气却是情不自禁的低沉了几分,分外迤逦道:“在十里画廊之中负责接应你的内线到底是谁,你是说与不说呢?” 这话语气温温婉婉,似极了温柔乡中的温柔缱绻,可迟修硬生生是从中听出了一分诡谲的肃杀之意。 迟修这才恍惚想起了,夜荼靡方才似乎是说过了一句吓得他心神一震的狠话的。 她说:“你大可继续胡诌下去,只是还望你记着,若是晚些时候我动用这摄魂铃从你口中听出一句不符你现在所说之言,姑奶奶必然会刮了你的皮。” “一句不符,刮一刀,两句不符,我便刮十刀,若是三句不符,我便将你浑身刮做鱼鳞。” …… 迟修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话里的意思——原来这该死的夜荼靡,竟还存了想要给他施加鳞刮刑的恶毒心思。 他吓得面皮抖擞了一抖,然后才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夜荼靡手中既然是有着摄魂铃在,那么他的一切胡诌都是都是徒劳的。 他若是再不老实,只怕这妖女最后一点耐心耗完之后,他的小命也就完了。 迟修这一想通,立马便是老实了。 他挣扎纠结了许久,有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方才从唇齿之间吐出两个字:“我说……” 他虽然是不愿意得罪了自家九哥,可他到底是个人,总得活下去不是? 日后迟昼寻了他,见他倒戈了,或许会挨一顿毒打,可今日他若再瞒着夜荼靡,那便纯粹就是在作死。 最重要的是,他若是再不老实,真害得夜荼靡动用了摄魂铃,只怕他和九哥的其他事情么更加瞒不住了。 思及如此,迟修口中终于是舍得开口了:“九哥安插在十里画廊负责接应我的内线,是个女子……” “秋水?”迟修好容易鼓足了勇气,磕磕巴巴的正要说出来,可他话音尚且未落,那头夜荼靡却是忽而率先念出了他正想说的名字。 迟修一时愣住,连磕巴都忘了,见鬼似的看着夜荼靡,那目光很是明显,实在是好奇他这才只说了十里的内线是个女子,旁的话都还没说完,夜荼靡怎么就猜出这人是谁了。 难不成他九哥现在安排内线的能力都如此不行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就给人逮出来了? 迟修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看着夜荼靡的眼神已经是宛若看着鬼神一般惊悚了。 夜荼靡本就已经猜出此人,如今见了迟修听到这人名字后的脸色,霎时便是百分百的确定了。 夜荼靡蓦然直起身子,音色凉薄的冷笑了一声:“果真是秋水。” 红鲤听着秋水这个名字,再一瞧着夜荼靡的神色,心下也是一阵心惊胆战。 十里画廊之中,除去夜荼靡这个廊主,便是安扶苏那个妖孽美人掌权最大,而安扶苏之下,又有着守护十里画廊的五大护法。 五大护法主要是负责将夜荼靡和安扶苏二人下达的指示,精准的交办至十里画廊中的个人手中,亦或者是负责各项旁的接洽事务,根据这些事务分散各部分,五人各司其职,又互不分离,所以处事儿的效率极高。 因此也是不难窥见这五大护法的重要程度。 可红鲤惊也就是惊在这一点——十里画廊真的被人安插了眼线便罢了,可这人竟然还是秋水,十里画廊五大护法之一的秋水。 所以说,十里画廊这是管理层出了问题? 秋水身为五大护法之一,接触的十里内部的东西只多不少,如今这人却是个内线,若是她真是一时手快将这些东西传了出去…… “主子,可是要即刻传信扶苏公子?”红鲤觉得此事儿事关重大,实在是不宜拖沓下去,心中也带了几分焦急。 他虽然是入了十里画廊的时间不久,也没有真正跟十里的旁人接触多少,可他跟在夜荼靡的这些时日,夜荼靡待他属实不薄。 尤其是入了南诏帝都之后,红鲤又透过国公府上的这些个奇葩事儿看出了一些旁的东西——知晓了夜荼靡表面上看上去虽是冷艳无情,但属实也是个身世有些可怜又孤单的小姑娘。 他想着十里画廊也算是夜荼靡的心血,可不能由着一个白眼狼的手下祸害了去,立马便是焦虑道:“扶苏公子武功奇高,若是由他出手,定然是能压住那人,不至于让她逃了去的。” 第107章 好到心尖了(四更) 红鲤心中想着,真是恨不得夜荼靡立马允了安扶苏收拾人的事儿。 只是夜荼靡却是未曾太过着急,她自然也是知晓安扶苏的能耐,安扶苏若是出手,秋水必然是出不了十里画廊的,这事儿的缺是毋庸置疑。 只是若这样做的话,解决掉的也就仅仅只是一个放在明面上的秋水而已。 可秋水既然是十里画廊的五大护法之一,只怕在十里画廊的这些日子里,多少也是培养了几个心腹,或者说是重新扶植了新的内线安插在十里之中。 这样一来,让安扶苏直接杀了一个秋水也无甚用处,不仅逮不出那些个暗中藏着的角色,反倒还会打草惊蛇。 况且秋水虽然武功不高,但是手中稀奇古怪的玩儿意倒是不少,难保她培植起来的心腹也是这番行径,一旦秋水死了真打草惊蛇了,这些人怕还真能借着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儿意逃了出去。 可这些人既然是十里画廊的内奸,夜荼靡便是没打算饶了他们性命,怎么着也得一网打尽才行。 如此一来,倒是不适合直接让安扶苏动手了。 “秋水的事情不着急。”夜荼靡抬手扶额,随后又动作轻缓的揉了揉太阳穴,方才幽幽笑道。 “如今十里的内线怕是不止她一人,难保还有旁的角色,若是打草惊蛇也不好,等我回头与扶苏想想法子,寻了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之全部清理个干净就是了。” 迟修在一旁听着夜荼靡这般言语,再一看着夜荼靡那张分外沉得住气的美艳容颜,没忍着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长得美貌的姑娘城府就越深,红鲤不过只注意到了一个秋水,夜荼靡却是全面考虑到了旁人,还颇有容忍耐性,这等心思算计,便是他一个男子都甘拜下风。 这下子他也总算是明白十里画廊之名为何会在前不久的时间,一刹声名鹊起风靡九洲了,有着这么一个美若天仙实则却心思诡谲的妖女坐镇,十里画廊还能默默无闻下去那才真是怪哉。 如此城府极深又沉得住气的美人,他还是早些远离的好。 迟修心中腹诽了一句,然后便是飞快的转动脑子,想着自己要怎么才能从这妖女手下脱身。 毕竟从夜荼靡开口便是鱼鳞刮刑和如何处置秋水这两件事情当中,迟修已经是分外深刻的领悟到了夜荼靡的狠辣之处,他心中发颤,实在是不愿再与此人打了交道。 他心中想的正起劲儿,夜荼靡却像是觉察到迟修的心事儿一般,忽而转眸朝着他看了过来,漫不经心的问道:“十三皇子这是想要离开?” 这话问的语气清浅,似乎并没有带了什么凌然杀意。 迟修略一思衬,觉着自己已经老实寻了交代,夜荼靡理应不会再为难他了,便是大着胆子点了点头,分外殷勤的应声道:“该说的本皇子都说了,旁的事情本皇子也的确是没什么知晓的了,如今廊主留下本皇子也没了用处处,所以本皇子就不欲再叨扰廊主您了。” 虽然是顾及着西凉皇族的尊严自称了一句本皇子,可迟修对夜荼靡的称呼却是用了敬辞的您,可见这小少年对夜荼靡真真是忌惮得很,半点不敢得罪了人。 “原来是这样啊,”夜荼靡附和迟修的话点了点头了,美艳面容之上却是涌上了些似笑非笑之色。 迟修听着夜荼靡附和自己,还以为自己打算离开之事儿还算是有戏来着。 可是等他将夜荼靡那寓意颇深的笑容收入眼里之后,迟修心中便是陡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认为夜荼靡会放她离开的想法似乎是有些想多了。 果不其然,下一刹,夜荼靡便是骤然变了脸色,一张美艳容颜之上弥漫开泠然冷笑,带着几分嘲讽的轻斥道:“十三皇子可真是异想天开。” “你做了对不起我十里画廊的事情,本廊主问你话的时候又三番五次装疯卖傻,如今不过只是交代了一个我早晚都能查出端倪的人,你便以为你有资格能安然离去了不成?” 带着冷冽之意的指责之言蓦然落下,夜荼靡看着他,上挑的眼尾带着锋利的美艳,语气促狭道:“犯了错却想不付出任何代价的离开,迟修,这便是你那迟昼九哥哥教你的规矩么?” 这一段话从夜荼靡口中说出来,蓦然砸得迟修有些心肝痛。 夜荼靡的话意思很明显,他既然是胆敢得罪了她夜荼靡,便是怎么着都得付出点代价才行的。 哪怕他迟修是西凉国流落在外的十三皇子,哪怕他是九洲盛名的西凉九皇子迟昼分外重视的胞弟,她也一样要将他留下来还请楚了债才能离开。 迟修蓦然垮了脸色,他脸色一阵青白交加,随后才气恼至极的问了一句:“那你我这是什么意思,你想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才能离开?” 夜荼靡看着他,笑得那叫一个魅惑一众生,可这笑容落在迟修眼中,却是如同美艳的妖精即将开始吸食人的精血无异,他是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心中敬畏。 夜荼靡瞧着小少年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方才随意的拂了拂衣袖,漫不经心的笑道:“你既是自己送上门来,那暂时就别想着回去了。” 这下迟修的脸色便只剩下一片惨白了。 方才他还以为夜荼靡的意思是只是他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就能离开,他都已经在想着自己身上有什么珍贵的宝贝,能够拿得出手让这位十里画廊之主放他一马了,可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告诉他,他别想走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觉得有些惊悚,目光呆滞的看着夜荼靡:“我也不过就是知晓了一些不该知晓的东西,而且除了告诉花镜楼的徐娘十里画廊的些许陈设之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为何还这般……” “红鲤。”夜荼靡见着这小少年又是一副准备长篇大论唠唠叨叨和自己瞎扯的模样,立马拧着眉唤了红鲤一声。 红鲤自然是能够意会出夜荼靡的意思,上前便是一记掌风落在了迟修的脖颈之处,直接将人给劈晕乎了过去。 夜荼靡见人晕了,没了咋呼聒噪,方才缓了口气,神色慵懒的吩咐道:“南柯身边正少了一个男侍,李伯又年岁已大,行事儿诸多不变,你且将他送过去,日后便是由他来照顾南柯。” 红鲤手中托着晕乎过去的迟修,闻见此言,一惯沉寂的脸上也是带了几分破碎之意。 夜荼靡刚刚说什么? 南柯公子身边缺了一个男侍,却是要将迟修这个西凉十三皇子送过去?这是要让这迟修留在南柯公子身边做个男侍,照看姜南柯的意思?! 这小少年虽然看着不靠谱,可到底也是西凉国的十三皇子啊,看样子他还和西凉九皇子迟昼的关系不错,如此人物,夜荼靡竟然是想要将人家折腾成一个侍卫,让一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去照看一个异国世家的病弱公子? “主子你的意思是……”红鲤头一次怀疑自己听错了吩咐,他有些迟疑的问出声想要再确认一下。 “如你所想,”夜荼靡自然也是看出了红鲤脸上的惊疑不定,姿态随意的笑了笑,应声道:“话桑说南柯平日里少言,迟修恰是个话多的,送过去陪着他,南柯也不会无聊了去。” 红鲤闻言,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说何是好,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一句,他家主子对这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可真真是好上心尖了诶。 第108章 你且看着便是 不过红鲤虽然觉得夜荼靡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迟修是个话多的,送到南柯身边,也能替他解解乏,但是他想到迟修的身份,便是觉得此事儿总有些不太合适,不由又忧心道。 “主子说的倒是无错,可他到底是西凉的十三皇子,且不说他愿不愿意做个侍卫,就算是他愿意……只怕那照顾人的东西,他也不会啊。” 若是不会照顾人,送过去不是反而帮了倒忙? 红鲤想的不少,夜荼靡却是不以为然,依旧是容色清浅:“你可是忘了我们是在何处碰见吃迟修的?” “迟修连花镜楼这等地方都去过,为了藏身还愿意扮成了小倌,如今为了如愿离开,他做了一个侍卫又有何为难的。他本就非是自小在西凉皇宫长大的,这点小事儿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红鲤又道:“可这小子瞧着似是个机灵的,若是他不肯老老实实照看南柯公子,反而还起了旁的心思……” 夜荼靡没想到红鲤会这么担心这件事情,一时无言,方才反问道“你觉得在璃落的眼皮子底下,他还能耍不了什么花招?” 红鲤想了想方才夜荼靡说的北璃落直接在襄阳侯府废了二房嫡出公子姜西华命根子的事情,忽而就没了声响。 夜荼靡便是挥挥手道:“现在就将人送过去吧,若是实在不放心,便嘱咐长生好生盯着他。” 长生的性子在十里画廊之中虽然也算跳脱,可到底是安扶苏手底下培养起来的人,比起迟修而言,可要沉稳得多,依着他的能力,压制一个迟修并不难。 红鲤再也没了话,应了一声“是”后,便是没再耽搁,拎着人便直接往城北京郊的宅院去了。 …… 夜荼靡见红鲤离开,又在美人榻上懒洋洋的靠了一会儿,想着十里画廊秋水的事情,一时对西凉迟昼有了几分无语。 她属实是没有想到,迟昼这性子竟是如此睚眦必报。 她也不过就是抢了他迟昼的一串破铃铛罢了,那铃铛在迟昼手中的时候,夜荼靡也没瞧着那阴恻恻的大美人如何动用,如今她不过是凭自己之力收入囊中了,他何必那么紧追不放呢。 这下子连着内线都搞出来了,可实在是让她有些头疼。 不过转念一想,夜荼靡倒也释然了不少,十里画廊出现在九洲之上本来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入世不深,的确还需要整治一二。 先前她缺了一个契机,如今迟昼给她倒腾出一个秋水的事情,倒是方便她重新肃清一下十里了。 夜荼靡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点着,脑海里也在想着解决的法子。 半晌之后,她悠悠然从美人榻起身,行至书桌旁,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随后唤了一声口哨,将书信放在问讯飞来的信鸽身上,将之传了出去。 处理完事情,夜荼靡便是回了床榻,踢了靴子,倒头就睡下了。 夜荼靡这一觉睡得极久,一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才在红鲤万般复杂的神色之中醒了过来。 夜荼靡见着红鲤神色有些古怪,方才问她出了什么事情。 红鲤便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昨儿太子殿下不是带着鹤卫来了国公府一趟么,玉灵娇出言不逊惹恼了鹤卫,被鹤卫当场罚跪了,玉长公子大抵是因为心疼,也跟着跪下求情,结果殿下昨儿临走的时候都没让两人起身……” 夜荼靡堪堪醒来,还不算特别清醒,面容之上本来还带着几分懵懂茫然,这下子便是成了一副错愕之色。 她问道:“如此说来,没了沈沐辞的赦令,这二人岂不是一直跪着不能起身了?” 红鲤应道:“鹤卫罚跪,只说宽恕与否是看殿下的态度,殿下没有赦令之言,他们自是不敢起身,两人跪了近三个时辰,后来受不住便晕厥过去了。” 说这话的时候,红鲤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愉悦,他是最为不喜见到玉灵娇和玉衡二人好过的。 玉灵娇鸠占鹊巢还自以为是,玉衡更是不知道脑子有问题还是如何,嫡亲的妹妹不护去帮着一个庶出的玉灵娇,总之这两个人他是没一个看得顺眼的。 昨儿这两人栽在了沈沐辞手上,也算是受了一道教训,倒是让他觉得神清气爽。 “真是跪到晕厥过去了?” 夜荼靡闻言,却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她想着依着沈沐辞那般谨慎性子,怎么会纵容手底下鹤卫让国公府嫡出公子罚跪的事情,而且还是这般直接让人跪晕厥过去了。 而且以他那尊贵无比的身份,又岂会将玉灵娇这样的小人物放在眼中,还让鹤卫出手惩治了她一顿? 沈沐辞这做法,莫不是……夜荼靡忽而心中一颤,竟是下意识的觉得沈沐辞这是在替自己打抱不平一样。 可是如今的她与沈沐辞也不过就见过几次面而已,就算是算上年少时候,也不过只是有过些许比常人要稍微频繁那么一点点的交集。 夜荼靡怎么想都不觉得以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状况,足够让沈沐辞做出这等明摆着是故意折腾人的事情。 莫不是还是因为那把鹤云仙? 一想到鹤云仙是如何落入她手中的,夜荼靡方才有了些许了然,或许沈沐辞也是知晓些许其中内情,才会帮衬了她呢? 如此一想,便是想得通了。 夜荼靡想到这里,便是没了旁的心思,索性便是站起身来开始洗漱净手。 红鲤瞧着她的动静,便是问道:“主子可是要去敲打玉长公子和玉灵娇么?” 红鲤对玉灵娇是直呼其名,至于玉衡,则是念在夜荼靡对他这便宜哥哥有那么几分复杂之态的份儿上才称呼了一声公子。 他这般问话夜荼靡,无非是想着太子虽然是帮了自家主子一把,可堂堂国公府嫡出公子给一个鹤卫下跪的消息若是传了出去,啊只怕会损及了沈沐辞的声誉,依着夜荼靡那爱恨分明的性子,估摸着是要帮着将此事儿解决清楚的。 夜荼靡却是漫不经心的道:“红鲤,你怕是小瞧了这南诏太子和鹤卫的威严了。” 红鲤闻言,神色素然一愣,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确是想的有些复杂了,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一个连着出席朝议都得看他心情的人物,岂会在意这些个小事儿损不损及他的名声。 更别说他手下的鹤卫可是在皇帝面前都能佩戴长剑利刃的人物,这样手中握有绝对权势的沈沐辞和鹤卫军,玉灵娇和玉衡拿什么胆子去招惹? “是属下多虑了。”红鲤呐呐的应了一句,这才才发觉自己这两日想的事情似乎都有些多了。 无论是关于沈沐辞和鹤卫的事情,还夜荼靡想让迟修去照看姜南柯,或者是处理十里画廊之中秋水的事情,他似乎都与夜荼靡想的极有出入。 这样一想,红鲤便是忽而有些泄气了,先前他自问自己身为九洲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也算是个思虑周全心思缜密之人。 可如今看来,那也不过只是在杂乱的江湖之上罢了,若是在这些个诡谲朝堂之中,他的这点心思手段,倒是明显有些不够看了。 夜荼靡瞧着红鲤脸上的黯然,心中大抵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时有些忍俊不禁,方才轻笑道:“江湖之上拼的是刀剑,朝堂之上玩儿的是心机,各处自有各处的规矩守则,你也不用妄自菲薄。” “更何况,既是我带你入了这南诏帝都,这朝堂手段的局,自有我替你玩儿转。”顿了顿,夜荼靡忽而对着她嫣然一笑,眸色生辉道:“红鲤,你且看着便是。” 第109章 盛装(二更) 大抵是玉灵娇觉得自己在凝华阁外跪得晕厥过去的事情有些丢人,又或者是因为她一惯身娇体弱,那日跪了三个时辰之后真是伤及了膝盖无法下榻的原因,玉灵娇这几日倒是难得的老实了几分。 不仅是没有闹出了半点幺蛾子,甚至是连着夜荼靡那日自己承认她从花镜楼带了小倌回来的消息,也没听见有人传了出去。 除了玉灵娇没有闹腾之外,国子监祭酒的宋家和襄阳侯府那边竟然也是出奇的安静。 宋家这般安分,倒还能够理解。 毕竟国子监祭酒虽也是一个四品官族,可在遍地世家的南诏帝都,实在也不算出挑。 暂且不说宋家手底下有没有没那个人力物力,能够在短短几日的时间里,查出那日在长宁街道之上毁了宋谢两家亲事儿的人就是夜荼靡,便是宋家真的查出来了又如何? 夜荼靡如今不仅是国公府上嫡出千金,更是有当今天子亲自赏赐的郡主之称,就算宋家对夜荼靡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也绝对不敢明目张胆的前来找茬。 至于襄阳侯府那边,对于他们一直没有动静的行为,红鲤倒是有些难以理解。 如今的襄阳侯府分明是二房掌家,可身为二房嫡系长子的姜西华出了这等被人非掉了命根子大事儿,襄阳侯府竟然还能忍得下去没有半点动静? 这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你就这么想看着谢家和襄阳侯府来找我的麻烦么?”夜荼靡瞧着红鲤脸上的茫然,语气促狭的笑了笑。 红鲤神色愣了愣,方才微微红了几分面颊应道:“红鲤自是没有如此想法,不过是觉得襄阳侯府那边太安静了些,属实有些不太正常。” “姜西华虽是常年浸**色,可脑子却是个灵光的,”夜荼靡手头没什么走要紧事儿,便是兴致颇高的替红鲤解释道。 “而且他是个极好面子的人,所以即便是她受了璃落这般狠毒打击,却并不见得会将此事儿宣扬出去。” 红鲤想了想,这才回味过来其中关键,姜西华如今连命根子都没了,成了个断子绝孙的人物,对于他来说,属实是有些丢人。 即便是姜西华大受打击,但是只要他的脑子没有秀逗了,就不会说出这等自己毁了自己的蠢事儿出来。 况且如今的姜家二房,可不像是当初姜家嫡系只有姜南柯一个嫡出公子一枝独秀,这也就成了姜西华不敢告诸旁人此事儿的又一个重要原因了。 二房家主风流成性,妻妾成群,名下的孩子可是不少,姜西华就算是占了个二房嫡出公子的名头,可若是让人知晓他连传宗接代都不能了,那些个妾室可还不得反了天,一个个庶出子弟都得忙着和他抢位置。 姜西华敢将此事儿说出去,那就是等同于自己断了自己的后路。 夜荼靡又恰合时宜的点拨了几句:“况且南柯这些年虽是因为势弱没少受了庶脉打压,可他到底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若是让人知晓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旁人带走了,难保不会有人怀疑这是襄阳侯府自导自演的好戏,从而将襄阳侯府这些年庶脉欺压嫡系的事儿摆到台面上来说。” 红鲤顺着夜荼靡的思虑想下去,神色严肃道:“如此一来,襄阳侯府必然会处于风口浪尖之上,受了世人的口诛笔伐,而襄阳侯府若是想要给出一个交代,那姜西华这个目睹了此事儿全部经过的人,必然就得最先被给推出去做挡箭牌了。” 夜荼靡瞧着红鲤想的不错,赞许的点了点头。 这下子,红鲤算是彻底明白了襄阳侯府为何这般沉得住气的原因了。 难怪襄阳侯府那边什么动静都没传出来,原来是姜西华还算聪明的没将这两件事儿宣扬出去。 估摸着他也就只能借着姜南柯失踪的事情,对外说是姜南柯伤了他的身子逃窜出去没了踪影,然后躲在自己的院落之中养伤去了。 北璃落的蚀肌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姜西华现如今估计连床榻都下不了。 至于夜荼靡得罪了她的事儿…… 姜西华为了隐瞒自己不能人道和姜南柯被人带走的两件事情,必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连放出人手来探查夜荼靡的身份都不敢,生怕露出了什么端倪。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知晓害得自己这么凄惨的人就是夜荼靡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所以主子你的意思是……”红鲤想通了所有事情,方才看着夜荼靡楞楞道:“姜西华在咋们手上吃了那么大的一个哑巴亏,可在他想不出具体的解决办法之前,也就只能自己受着了?” “那是自然。”夜荼靡也神色慵懒的应答了一句,整个人又开始懒洋洋的躺回软榻之上去了:“咋们可是有的几日消停日子了。” 顿了顿,夜荼靡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虽然想要消停,也得看姑奶奶乐不乐意,得罪了南柯,岂是这么点代价都能还清的。我且先休息两日,等着他们好不容易将那些个憋屈习惯了,我再给他们送一份大礼。” 红鲤:“……” 合着夜荼靡对宋彩袖和姜西华二人吃了她哑巴亏不敢报仇的行为还不乐意,还想着换个法子折腾两个人一番? 这两个倒霉蛋,其中一个出嫁之日被新婚丈夫当众悔婚,颜面尽失还担了个水性杨花之名,另一个常年浸**色,偏生被夜荼靡给毁了下半身不能人道,这下场不是已经够凄惨了么? 夜荼靡却还是不满意?还要再送人一份大礼?就因为他们对不起南柯公子? 红鲤忽而缩了缩脖子,深刻的意识到了女子不好惹的真切真理。 他算是明白了,在这九洲之上,无论欺负了谁,也绝不能欺负了姜南柯,无论得罪了谁,也绝不能得罪了夜荼靡。 …… 恰恰如夜荼靡所料想一般,几日时间过去,襄阳侯府和宋家依旧也没有作出什么妖来。 夜荼靡自然是乐得自在,她在凝华阁中睡了几日饱觉,闲暇时候又看会儿书卷,就这样悠哉悠哉的等着十里画廊那边安扶苏的消息,小日子过得颇有几分惬意。 红鲤瞅着夜荼靡这逍遥劲,心中瞧着又是复杂又是欣慰,复杂的是他觉得夜荼靡似乎是是太过闲暇了一些。 就在他开始以为夜荼靡千里迢迢从十里画廊之处赶来这南诏帝都的目的只是为了回国公府安然度日,而非是别有用意的时候,夜荼靡终于心血来潮的换了一身裙裾,有了出一趟凝华阁的打算了。 不仅是换了一身裙裾,夜荼靡甚至还刻意化了一个极美艳的妆容。 她五官本就生的明艳,如今又是盛装,鸦青色的细长隽雅眉,桃花眼上晕染了薄薄的一层胭脂色眼影,勾出撩人而又妩媚的眼线,衬着眼尾的缠枝蔷薇花色,还有那一点绯色的朱砂唇色,眸光流转之间便是风华无双。 夜荼靡倒是没穿往日里惯穿的那一身幽深紫色的蹁跹紫色华裙,反而挑了一件艳绯色的轻纱广袖缠枝蔷薇曳地长裙,与桃花似的精致妆容两相映衬。 裙拂潋滟,美人含笑,真真是美艳到了足以祸国殃民的地步。 红鲤瞧着夜荼靡这兴致勃勃的模样,赫然便是想起先前夜荼靡说的过两日要去送姜西华和夜荼靡一件大礼的事情。 如今来看,夜荼靡说的过两日,就是今日无疑了。 第110章 南诏四大名姝 三月十九,春风和煦,百花复苏,时宜祭祀,宜会亲友,亦宜冠笄。 而今日,恰恰又是南诏帝都千宰辅膝下嫡次女千家二小姐涵玉的十五岁及笄之日, 宰辅夫人特意为爱女设下了生辰及笄宴,并放出帖子,诚邀南诏帝都各府公子千金齐聚一堂,为自家女儿庆生。 这一消息传出之后,整个南诏帝都便是分外期待这一场及笄之宴,其关注程度,比起皇家公主的生辰宴也不见得逊色了去。 这自然也是有所原因的,除了千家身为宰辅之家的确是值得结交的贵宦大族之外,最主要的原因是何,旁人心中都有数—— 他们都清楚,只要是有幸出席了这场宰辅千金的及笄宴,他们便是能够得以见得南诏四大名姝之首,也就是被誉为南诏第一美人的千燕婉一面! 南诏既有四大公子榜,便是有人又跟风列出了一个四大名姝榜,而那榜上的四大名姝,说的便是整个南诏公认容色最为出挑的四个女子。 而这四人,一位是宰辅千家嫡出大小姐千燕婉,一位是太傅白家嫡女白娉婷,另外二人,则是天子沈家的菁姝公主沈菁姝,以及南境将军府上晏家嫡女晏星辰。 这四大名姝,不是宰辅嫡出,便是太傅嫡女,不是天家公主,便是将门之后,除去容色出挑之外,一身身份尊贵程度也是远非寻常女子可及。 而这其中,最为受南诏帝都之人推崇的一位,当属宰辅千金之女千燕婉。 千燕婉不仅貌美如花而且极富才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完全就是一个秀外慧中的美貌才女。 关键是她不仅貌美有才,还是个极为心善的女子,每年南诏出了什么天灾人祸的事情,这位千家大小姐便是会不辞辛苦的登上灵山佛寺去替百姓祈福,并且尽己所能的派出人手广施善粥。 菩萨心肠,美貌贤淑,温婉可人,知书达理,似乎一切褒义性的词语用她身上都没有任何不适。 也正是因为如此美名,南诏帝都不少公子哥对这位千家大小姐可算是爱慕到了心坎上,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自从三年前千家小姐千燕婉十五岁及笄之后,前来求婚的公子哥儿们便是差点踏破了宰辅府邸的门槛。 为了博得美人芳心,这些个前来求娶的公子哥儿更是争破了脑袋,什么贵重的东西都往宰辅门前送,恨不得立马就将人给娶回家。 只是宰辅与宰辅夫人一惯心疼这个女儿,舍不得千燕婉早早嫁了出去,倒是将这些个五花八门的求亲之人给悉数推拒了。 而千燕婉似乎也没有醉心儿女情长之意,见着自己每次出席宴会之后,求亲的人都会络绎不绝,她便索性减少了出席宴会的次数,只说是留在闺阁之中钻研琴理。 而自那之后,千燕婉果真是极少出现在南诏帝都的众人眼前了,她出席的宴会也是极少,除了皇宫之中特邀避无可避的宫宴之外,基本上她都没有怎么出现了。 只是大抵是因为见着的次数少了的缘故,南诏帝都的这些个公子哥反倒是对这位貌美心善人又低调的千家大小姐越来越感兴趣了,不仅是将其推崇到南诏第一美人的位置,更是日思夜想的想要一窥美人容色。 而如今千家嫡二小姐的及笄之宴,无疑就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千涵玉与千燕婉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姊妹,千燕婉对这个妹妹也是分外疼爱。 自己的嫡出妹妹及笄之宴,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都得出来露露面就是了。 于是冲着这位南诏第一美人的名头,不少人都在等着千涵玉及笄之日这一天的到来。 …… 玉家既然是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的国公府,自然也是收到了出席及笄宴的帖子,只是这帖子,倒是先行入了如今掌管国公府后宅的杜姨娘的手中。 其实按照南诏的来说,任何一个府邸之上递过的帖子,都是该落在嫡系身份的人手上过目才是,哪怕是过去几年的时间里,身为国公府夫人的夜素绾和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夜荼靡一直流落在外不知下落,可总归还有一个嫡出的公子玉衡在的。 这等拜会结交的帖子,就算是玉长河不接管,总也该是由玉衡来处理才对,可问题出也就出在了玉衡的身上。 玉衡虽然是国公府的嫡出公子,偏生却是对庶出的四妹妹玉灵娇分外偏宠,每次帖子落在玉衡的手上,他转首便是将帖子给到了玉灵娇的身上,只说是这些个小事儿交由玉灵娇来处理。 玉灵娇假意客气了一番,后来还是接下了,然后又和玉衡扯了一堆她尚且年幼不太懂规矩的极有,再将帖子顺其自然的递到了杜姨娘的手上,美名其曰是让杜姨娘参谋参谋。 玉衡疼爱玉灵娇,便是没觉得这事儿有何不合适的,左右杜姨娘又是国公府上的掌家之人,处理起事情来也还算是有理有条,没出过什么乱子,便是默认了此事儿。 久而久之,国公府上的这些个下人也知晓了帖子每次送到玉衡手上之后都会转交到杜姨娘手上的这件事情,索性便是在征得了玉衡同意之后,也不再送到玉衡跟前,而且直接将帖子递到杜姨娘那里去了。 而玉长河这个国公爷又是那种典型的不理后宅的人物,他每日操心的都是一些朝务之事儿,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个后宅小事儿。 再加上杜姨娘每次接到帖子之后也算是操持合适,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儿来,此事儿便是没被人捅了出来,也就这样瞒天过海过去了。 就这样,各府府邸递过来的帖子便是连续多年被下人习惯性的直接送到杜姨娘手上。而人的习惯又是一件极可怕的事儿,这直接导致了如今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千金已经归来,可下人却是没想到那么多,仍旧是习惯性的将帖子递到杜姨娘那里了。 当然,这也并不排除是因为夜荼靡归来之后,除了在前厅接过一道圣旨之外,便是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凝华阁中存在感极低,导致府上的下人对这位久别归来的千金没什么印象,才会造成了这等乌龙的可能性。 但是不管如何,现在的情况就是,帖子落到了杜姨娘的手上就是了。 而杜姨娘不知是在气恼夜荼靡让玉灵娇跪了三个时辰昏厥过去的受了莫大委屈的事儿,还是记恨夜荼靡损了她的颜面更是差点勒死了她的事情,亦或者是夜荼靡在凝华阁安安静静的待了几日没让她记起来的原因,竟是不曾将千宰辅府邸那边递过来的及笄宴的帖子给到了夜荼靡的手上…… 于是到了今晨时分,杜姨娘便是和往常一样,只做主让玉灵娇和玉衡二人兄妹作伴去往宰辅。 玉衡上马车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想到了夜荼靡。 他原本还想问一问杜姨娘为何没让夜荼靡与他们一起出席这次的及笄宴,可是转念一想,夜荼靡那凝华阁除了她自己,连他这个嫡出的兄长都进不去,杜姨娘估摸着也是没法子将帖子递进去的。 再加上他心中又还想着杜姨娘所说的那日他和玉灵娇跪在外面那么久都没能得了沈沐辞的一句宽恕的原因,极有可能是夜荼靡气恼他们搞鬼的事情,玉衡便是一时没忍住的皱了皱眉。 在玉衡看来,他作为兄长,的确是亏待了夜荼靡这个妹妹,让夜荼靡心生了恼怒也是正常,可玉灵娇那般身娇体弱的,夜荼靡竟也忍心让人跪了整整三个时辰,未免也有些太过狠心,太过无理取闹了些。 第111章 一出好戏(四更) 一想到这里,玉衡心中便是有些恼怒,夜荼靡的确是他嫡亲的妹妹无疑,可是一个小姑娘,这般心狠手辣,未免也太过不懂事儿了些。 尤其是玉灵娇也是她的妹妹,哪怕不是一母同胞的关系,可也是有着一般血缘关系的庶妹,她没有顾念半分姐妹之情也便罢了,竟然还让玉灵娇一个小姑娘硬生生在凝华阁阁外跪到晕厥过去,实在是有些气人得很。 玉衡心中顿时消了打听夜荼靡消息的心思,有些恼怒的想要掀下马车轿帘,杜姨娘却是在这个时候恰是时宜的惊呼了一声。 “啊。” 刚刚坐入马车的玉灵娇闻见状况,便是立马探头看了过来,慌忙问道:“出什么事儿了娘?” 杜姨娘用手捂着嘴,脸上涌现出些许懊恼之色,她蓦然看向玉衡,皱着眉带着几分歉意又几分忐忑道:“衡儿,姨娘忽而想起来一件事儿……” 玉衡看出杜姨娘脸上的纠结之色,便是就着她的话茬问道:“怎么了。” 杜姨娘眸光躲闪的左顾右盼了一阵,方才咬了咬牙,分外迟疑的道:“衡儿……今日这宰辅千金的及笄之宴,姨娘倒是未来得及通知嫡小姐一声了……” 玉衡闻言,脸上难得的闪过了些许异色。 他虽然已经是做出过夜荼靡没有出现的各种设想,但是夜荼靡不知此事儿和杜姨娘没有通知的事情完全是两种性质。 若是夜荼靡知晓此事儿不给答复,那算是夜荼靡的骄横跋扈,可若是杜姨娘本就没有通知,那此事儿就另当别论了,怎么说夜荼靡也是国公府上的嫡出的千金,杜姨娘却是连通知都没有通知一声,未免也太不像话了。 更别说她用的还是什么来不及通知的借口,夜荼靡这些日子可是安安分分的在国公府上待着的,连着凝华阁都没有踏出过半分,整整几日,这么长的时间,杜姨娘却说她没有来得及通知,这托词借口,未免也太…… 玉衡脑子里难得的对杜姨娘刚刚生出了些许反感之心,也是头一次的开始对嫡庶之别有了那么一点清楚认识,可他尚且还来不及说话 ,一侧的玉灵娇却是率先开口了。 “原来娘说的是姐姐不曾知晓这件事儿,”玉灵娇一语落下,娇俏的小脸便是立马涌上些许楚楚可怜之色。 “可是娘你何必那般维护嫡姐姐,什么不曾来得及通知啊,娘你不是为了告知嫡姐姐此事儿特意去了凝华阁一趟吗?” 她说着,小脸之上又涌上了几分压不住的委屈:“分明就是嫡姐姐不喜我们母女,才让得娘在凝华阁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丢进了颜面还未曾见得她一面……” 一句委屈言语说完,玉灵娇又转而将视线落在了玉衡身上,眼眶中差点没忍住带了几分泪意:“大哥,嫡姐姐会如此憎恶阿娇与娘,只怕都是阿娇的错……” “她估计是瞧着我与大哥你走的太近了,才会生出了不喜之心,娘在凝华阁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只为告知嫡姐姐此事儿,可嫡姐姐却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听,可见姐姐真真是恼怒我们到极致了……” 说着说着玉灵娇的脸上已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一番哭诉之后,方才委委屈屈的总结道:“依阿娇来看,大哥还是莫要再与阿娇走的这般近了,毕竟嫡姐姐才是大哥你的亲妹妹……” “阿娇你胡说什么呢!”玉衡方才还想指责杜姨娘几句,只是后来从玉灵娇的话中,她又弄清楚了这件事儿的前因后果,原来杜姨娘为了想要通知夜荼靡宰辅千金宴会一事儿,曾经在凝华阁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只是夜荼靡最终也没见人一面才会不知此事儿。 如此一来,玉衡心中的指责之意便是消散得干干净净了,再一听着玉灵娇这么一阵委屈至极的哭诉,他只觉得一颗心都纠了起来。 “什么叫做我莫要再与你走的近了,”他扶着玉灵娇的肩膀,脸上带了几分担忧几分紧张,神色极严肃的道。 “荼靡的确是我的妹妹没错,可阿娇你也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们二人都不会有了任何偏心,荼靡如何想我管不着,可你既然是我玉衡的妹妹,我自是会竭尽全力护着你的。” “可是大哥……”玉灵娇似乎是被玉衡这一番举止惊住了几分,回神之后又呐呐的唤了一声。 “好了阿娇,日后别说这些胡话了”,玉衡见着玉灵娇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心中直叹息,他实在是没想到夜荼靡归来一事儿,会对玉灵娇造成这样大的影响。可是这两人都是他的妹妹啊,他夹在中间也属实有些为难…… 玉衡心中想了一番,没能想出个解决法子,也就只能安抚玉灵娇道:“况且大哥我也没有怪罪姨娘的意思,此事儿要怪也只能怪阿妩自己太过心高气傲,没能同意了姨娘求见。” 见着玉衡的确是没有动怒的征兆了,玉灵娇眼睛里的泪花方才慢慢止住了,随后她用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玉衡,小声问道:“可若是嫡姐姐也想要与我们一起去参加宰辅千金之宴呢?要不然大哥你亲自去凝华阁问一问嫡姐姐,看她愿意与咋们一道前往吗?” 玉灵娇这这话问得小心翼翼,看似处处在为玉衡着想,实则却是暗中戳了玉衡的痛脚。 自从夜荼靡住进凝华阁之后,他倒也不是没去找过夜荼靡,可是每次过去,他不仅连人都见不到,反而还得受了夜荼靡身边那个侍卫,也就是红鲤的好一阵冷嘲热讽。 玉衡到底也是带着几分世家公子的傲气,也实在不愿意再厚着脸皮去凝华阁了,所以听了玉灵娇的话之后,他的脸色便是蓦然变得寒凉了几分。 “不必了,阿妩如今性子这般跋扈,倒也不适合去参加什么宴会,更别说这还是宰辅千金的及笄之宴,若是闹出了什么麻烦,反倒是不好收场,有阿娇你与我一起去就行了。” 玉衡话落,便是没兴致再听了杜姨娘和玉灵娇的劝诫,他冷下脸色,有些气恼的放下了马车轿帘,催促着马夫赶着马车离开了。 杜姨娘看着马车离开,脸上的一片犹色刹那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反而倒是涌上了一抹阴森的冷笑。 她自然是特意没告诉夜荼靡关于千金宰辅之宴的事儿的。夜荼靡一回来便占据了玉灵娇的位置,不仅变着法子羞辱了她们母女二人,甚至还仗着身份私吞了玉灵娇在凝华阁存了多年的积蓄。 这些个事情她可都怀恨在心,怎么可能会让夜荼靡有机会知晓了宰辅千金的宴会,然后以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出去结交了帝都权贵? 而她今日和玉灵娇在这国公府门前的所做所为,也不过是想要在玉衡面前演一出戏罢了,一出可以给自己铺好后路的戏—— 夜荼靡若是天黑都不知晓此事儿也便罢了,若是知晓了,她也有玉衡这个“早就知道了事情前因后果”的人帮着他们说话。 至于宰辅千金的及笄之宴,她夜荼靡饶是有天大的能耐,可若是没了帖子没人带她进去,也不过只是去徒丢了颜面罢了。 一想到此事儿圆满解决,杜姨娘心中便是难得的有些得意,她收回视线,转身欲回国公府去,却是见得国公府的门前,赫然立着一道身穿绯色裙裾,正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艳丽人影。 红裙似火,艳丽若霞,面若妖魅,惊艳众生,不是夜荼靡又是谁? 第112章 你别对着我笑 杜姨娘乍然与夜荼靡对上视线,心中猛的一跳,身形竟是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整个人也是因为堪堪做了亏心事儿的心虚差点没吓得惊叫出声。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些许心神,等打量完夜荼靡那一身艳丽至极的绯色衣装,脸上更是难看到了极致。 因为就算是在她这个仇人视角下百般挑剔的眼睛里,也不得不承认夜荼靡真真是个容色出挑到无人可及的程度。 先前她穿着一身紫色裙裾,便是显得整个人尊贵又神秘,举手投足透着上位者的凌然贵意,如今夜荼靡一身绯色红裳,便是明媚张扬艳绝华美,越发显得她艳绝若妖魅的五官惊艳到了极致。 无论如何打量,都实在是美得惊心动魄。 杜姨娘看着夜荼靡,蓦然就想起多年前那个艳名远扬的国公府夫人也是凭借一副貌美模样,将国公爷玉长河迷的团团转的事情,她心中便是越发的咬牙切齿。 可是无论杜姨娘心中如何不服气,她心中却也是明白,现如今自己的和夜荼靡的身份差距还是摆在这里,由不得她忽视半分。 杜姨娘惦记着方才她那一番哄骗玉衡,说是夜荼靡未曾让她入了凝华阁,方才没能将宰辅千金及笄之宴的事情告诉于她的说辞到底被夜荼靡听见没有,于是努力调整了神情心态,做出了一副慈爱有加的模样。 她几步动作行到夜荼靡身边,脸上扯出一抹尽量和煦的笑意,却是因为心中到底有些慌乱无主的原因而带了几分僵硬。 “原来嫡小姐今晨也起了这么早啊……”一句下意识的寒暄之言后,杜姨娘到底没忍住,怀着紧张的心思有些忐忑的问出了口。 “不知嫡小姐来这是站了多久了,方才妾身忙着说话,属实是没有瞧着嫡小姐,若是有冒犯了嫡小姐的地方……” 这话便是变着法儿在问夜荼靡来了多久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了。 杜姨娘心中不可谓是不忐忑的,毕竟她那一套说辞,也就只能接着玉灵娇撒娇的幌子忽悠一下玉衡,可若是让正主夜荼靡听见了,无异于是立马就能被戳破的。 毕竟那一番忽悠之话其实端的是漏洞百出—— 且不说杜姨娘到底有没有去凝华阁苦苦等了一个时辰只为了求夜荼靡,便说她去了之后,就算夜荼靡不愿见她,可传信一声总也能做得到吧? 这般想着,杜姨娘心中便实在是有些心慌,可她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着听完夜荼靡的反应来判断她到底了露馅了没。 可她属实是想多了,夜荼靡平日里连着看她都懒得多看一眼,怎么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接她的话茬。 夜荼靡没应话她,只是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眸色打量着杜姨娘,那双桃花眼中含着情绪颇深的似笑非笑,瞧着分明是双澄澈透底的眼睛,可偏生却是带了浩瀚星辰一般的深邃无垠。 杜姨娘什么名堂都没看出来,心中却是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子慌乱之感。 “嫡小姐……”一阵心虚不安后,杜姨娘又僵硬着着一张脸厚着面皮再次问道:“您今日这是要出门吗……是打算去哪里……” 这话还未问完,率先去备马车的红鲤便是跟着驾车的车夫一起过来了,听见杜姨娘这分明是在套话的小把戏,红鲤脸上霎时涌上一股冷意,没好气的张口便冷笑道。 “不过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妾室,哪里来的脸面胆敢问管我家主子要去哪儿,”红鲤行到夜荼靡身边,将夜荼靡护在身后,看着杜姨娘的容色宛若淬了寒芒:“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在这里找什么存在感。” “你!”杜姨娘饶是被夜荼靡羞辱了几次已经有些习惯了,却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这国公府的门前,她竟然会被夜荼靡身边的一个侍卫当着一众守门下人的面这般辱骂。 得亏如今时辰尚早,国公府门前倒是没有来往的行人,不曾见到了这一幕,否则她的脸面今日可算是丢尽了。 如此一想,杜姨娘霎时便是气急了,眼睛一凌,就欲开口斥骂红鲤。 夜荼靡却是忽而迈步行了出去,艳绯色的裙裾褶褶摇曳,步履交错间似极了蹁跹的蝶翼,华艳张扬的气势从她身上弥漫开来,一句轻飘飘的话也随之落下:“不过是个只会耍点后宅心机手段的货色,何必与她多费口舌浪费时间,我们走吧。” 这话便是对红鲤说的了,而夜荼靡的视线也是再也没有落在杜姨娘的身上,真真是做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杜姨娘霎时没了声音,一口气憋在喉咙中央,胸口也剧烈起伏着,差点没喘过气来,夜荼靡这般模样,简直比红鲤指着鼻子辱骂她还要让人难受。 偏生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家已经上了马车悠悠然离开了。 杜姨娘自讨没趣的套了半天话,却是一点结果也没得出来。 她看着夜荼靡马车离开的方向,心中自顾自的安慰自己,想说夜荼靡应当是没听出什么端倪的,也并不知晓今日宰辅千金宴会之事儿,否则依着夜荼靡那张扬跋扈的性子,哪里还会只是羞辱了她一句就离开了。 杜姨娘深觉自己想的有理,心中这才释然了,再一瞧着夜荼靡马车驶离的方向并非是宰辅府邸的方向,她也就彻底放下心来了,脸上重新浮现一抹笑意,转身回去了。 …… 夜荼靡的确没让红鲤直接往千家宰辅的方向赶过去,而是换了一个相反方向,直接到了康宁王府来了。 至于为何来了康宁王府,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因着杜姨娘搞得那一出小动作,夜荼靡手上的确是没有宰辅府邸递出来的帖子,不过这倒也不是她不知晓杜姨娘的心思才导致这般的,正相反,夜荼靡什么都知晓。 杜姨娘不想让她出席南诏帝都的宴会融入了贵族圈子的那些个小心思她也并非不知,所以杜姨娘隐瞒帖子的事情她也是一清二楚。 而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发作,无非是将计就计准备在一个合适的时间挑破此事儿罢了。 毕竟在国公府上挑破此事儿,她虽然是可以拿到那张所谓的帖子,但是极有可能也是给了杜姨娘和玉灵娇一个狡辩的机会,说她都已经拿着帖子出席了还说那么多废话什么的。 但若是换个时间场合,在宰辅千金的及笄宴会之上挑破此事儿,那可就不是一件小事儿了—— 宰辅府邸递到国公府的帖子,没有送到嫡出千金的手上,反而被一个庶出的玉灵娇给占了名额,到时候会引起如何轰动,动动脑子都可知道。 杜姨娘和玉灵娇母女二人以为她们真是谋划了一出什么好算计,却是不知道这些个手段在她眼中还完全不够看的。 她素来就不是什么手段仁慈的人物,既然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安分作妖,她倒是不介意回敬一份大礼。 ……只不过,她现如今还没必要动用十里的身份去出席一个千家宴会,所以也就只能在南诏帝都之中寻了一个熟人来蹭一个入府的帖子。 而这个人,夜荼靡第一时间便是想到了苏珞白,南诏帝都之中,除了南柯和……沈沐辞之外,她也就对这位世子爷关系还算不错了,所以这蹭帖子的事情,自然是落到了苏珞白的头上…… 正想着,马车已经悠悠然抵达了康宁王府府邸之前。 此时的康宁王府门前也停了一辆马车,是漆成了墨色的上好檀香木马车,车檐上端各自镶嵌着一颗华贵的黑曜石,显得整个马车华贵低调,而又通体恢宏大气,无处不彰显着王府的凛然尊贵。 现如今这马车停在此处尚未驶离,明显是在等着即将出行的主子到来。 不得不说夜荼靡来的倒是极是时候,她这刚刚抵达襄阳侯府,便是分外凑巧的见得了一身清隽的男子迈步而出的情形。 依旧是一袭明丽绯色华贵锦衣,只不过并非是夜荼靡那般的通体绯色,而是用墨色丝线勾勒了大量的海棠纹饰,衣襟处也比常服开合稍大一些,透出莹白的脖颈。 绯墨相间的锦衣绸缎,血玉冠束成的墨色青丝,再加上一张夺尽日月玉华的瑰丽容色,举手投足间便是透出一股子无可忽视的清华潋滟。 赫然便是康宁王府那位有着锦韶玉华之称的世子殿下苏珞白是也。 夜荼靡瞧着他出来,脸上霎时弥漫开些许笑意,她微微挑开马车帘幕,动作轻快的一跃而下,一挥手便是朝着苏珞白嫣然笑道:“苏世子,好久不见。” 苏珞白自然也是一出府就注意到门口多停了一辆马车,只是郭伟马车之上并未刻着各家府邸惯用的府徽,他倒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如今瞧着马车之上跳下来的绯色人影,苏珞白脸上的神色却是有了一刹的停滞。 不得不承认,苏珞白属实是被夜荼靡今日这一身绯色裙裾给愣住了。 他先前多少和夜荼靡打过几次交道,也算是和夜荼靡有几分来往,可无论是在十里画廊还是南诏帝都的两次相遇,他都记得夜荼靡是惯常穿着一袭紫色衣裙的。 这倒是他第一次见着夜荼靡身穿红裙的模样。 他一时没应话,几分打量的神色却是毫不避讳的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夜荼靡知晓苏珞白不是迟修那般是个话的多的人,倒也对他没答话的反应有什么意外,她迈开步子,在康宁王府诸多下人看呆了的惊艳视线之下步履轻快的靠了过去。 “苏世子”,凑到苏珞白身前,夜荼靡微微俯下了身子,双手乖巧的背负身后,然后歪了歪脑袋,墨色如漆的青丝便是如瀑一般轻垂而下,衬着她那一双晶莹黑亮如聚了星河璀璨的乌黑桃花眸,几分美艳几分娇媚,又透着几分女孩子独有的娇嗔可人。 夜荼靡眉眼弯出一道弧度,似极了天上新月动人到了极致,她挑着笑意乐呵呵的问道:“世子殿下如今可是要去出席宰辅千金的及笄宴呢?” 这话问得实在是明显,奈何夜荼靡这张魅惑众生的面容实在是杀伤力十足,再加上她那歪着小脑袋时候不由自主间透出的几分可爱之意,硬生生又让苏珞白停顿了半晌都没映出一句话来。 夜荼靡倒也不泄气,如今她是来蹭人帖子的,态度自然是极好。 见着苏珞白只是看着她不说话,夜荼靡倒也没有半分恼怒之意,只以为苏珞白这是没有弄明白她的意思才没应答。 想到这里,夜荼靡索性也没再拐弯抹角,而是直接便说出了她此次前来的目的:“苏世子若也是要去参加宰辅千金及笄之宴,不妨顺带捎上小女子如何?” 笑意潋滟,眸色明亮,偏生她五官又生的惊艳绝伦,便是凑近了也不曾透出半分瑕疵。 怎么看怎么都是个红颜祸水的模样。 苏珞白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又是被夜荼靡给晃了心神了。 他的脑海之中蓦然联想到他与夜荼靡在国公府上相见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夜荼靡尚且还动用了摄魂铃才让他半晌没回神,可现如今,夜荼靡分明什么手段也没用,无非是冲着他笑了笑,他竟仍然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得亏夜荼靡对他尚且没有恶意,否则凭着夜荼靡那一身不逊于他的武功,这一刹的时间,都足够他死了好几回。 他分明不是个贪恋女色的人,可夜荼靡这张脸,属实是有着晃人心神的本事儿,这张脸再加上她那一身精妙心思,组合起来简直就是个祸害! 对,就是个祸害! 一想到自己三番两次的差点栽在了夜荼靡手中,苏珞白脸色便是难看到了极点。 狭长的丹凤眼紧紧眯成一道危险弧度,苏珞白见着凑到自己跟前的明艳面容,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个抬手,蓦然便是将掌心覆在了夜荼靡的容颜之上,一下遮住了那张潋滟明媚的笑靥。 “你别对着我笑,”他凝着眉羽,神色已然冷若寒霜,分外别扭的说道:“我看着心烦。” 夜荼靡:“……” 红鲤:“……” 康宁王府下人:“……” 夜荼靡属实是愣住了,她一张小脸被苏珞白略带了几分凉意的手掌覆住,头脑中有一刹的空白。 她这还是头一次遇到自己在对人露出友好笑意的时候,会让人“不忍直视”到直接遮住了她的脸的情况的。 夜荼靡自认她的容色艳丽程度在苏珞白这个自身就是个绝顶美人的面前,或许的确是不足以惑乱了心神,可也不至于到了这样不忍直视的程度吧,苏珞白什么时候对她这张脸如此免疫了? 夜荼靡百思不得其解,一时倒也忘了将苏珞白覆在自己面颊上的手给一掌拍了下去,只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透过细长的指缝,满是困惑的看向苏珞白。 她这一眨眼,苏珞白便是分外敏锐的觉察到了掌心处传来的睫羽刮过掌心的细微触感,就像是一泓羽毛落在心尖上,委实是弄得他分外心痒。 而紧随着这一点微痒感觉弥漫开来的,还有夜荼靡面颊之上带着的些许暖和温度,以及细腻肌肤碰触时候的轻柔温软,从他那微微泛着凉意的指尖传递过来,赫然让苏珞白心中泛出一道涟漪。 于是从一见着夜荼靡出现之后便极不在状态的苏珞白,终于开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刚刚到底是是做了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第113章 宰辅府邸(二更) 他蓦然将手收了回来,绯墨相见的衣摆摇曳生姿,漾出一道惊鸿涟漪。 苏珞白将收回的手微微收拢成拳,动作流畅的放在唇角咳嗽了两声,语调较之方才又多了几分极不自然的冷意。 “咳咳”,尽管努力调整了些许语气,可他的视线却是仍旧没敢落在夜荼靡的身上,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苏珞白索性便是岔开话题,股子冷着脸道:“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夜荼靡也觉得气氛有些古怪,不过她对苏珞白也算是熟悉,倒也和他计较他嫌弃自己笑得让他烦心的事儿,神色愣怔之后,便是立马又恢复了先前的笑意道:“啊,我方才是在问你今日是不是要去宰辅府邸之上出席那千家二小姐的及笄之宴,你若是去的话,便是顺道捎上我。” 夜荼靡这话也不过只是一种委婉点的表达,毕竟在夜荼靡看来,今儿既然是是宰辅嫡出千金的及笄宴,帖子自然是不会少了康宁王府的一份儿,而苏珞白身为为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怎么说也得去宰辅府邸上走个过场的,她如今来蹭个帖子,的确应当算是顺路。 夜荼靡重复了一遍,又笑眯眯的看着苏珞白,挑着眉梢道:“怎么说荼靡与世子殿下也算是有些交集,世子殿下总不会这点小忙都不帮吧?” 这倒是似极了这小妖女平日里张扬至极随时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模样,苏珞白脸上的红晕散了几分,神色却是越发寒凉了些许。 尤其是在听清楚了夜荼靡的言外之意后,他那一双飞扬稍挑的眉羽便是忍不住狠狠凝在了一起,一双丹凤眼中也是难得的溢出了些许不可思议之色:“你的意思是,宰辅府邸递到国公府上的帖子居然没有落在你的手中?” 顿了顿,苏珞白又也神色严肃的补问了一句:“莫不成这又是你那嫡出兄长和你那庶妹干的好事儿?” 宰辅府邸自然是不可能懈怠了国公府,帖子必然是按照惯例递出去了的,可夜荼靡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手上居然没有出席宴会的帖子,反而是跑到他这里来蹭帖子来了,也就只能说是帖子在国公府上出了猫腻。 不得不说夜荼靡是非常喜欢和苏珞白这等聪慧至极的人说话的,这种人脑子转的快,很多事情只要稍微点拨一下,他就能够给你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委实是深得夜荼靡这等不喜欢费多少口舌之人的心。 她点点头,随后便是蹙起了鸦青色的眉羽,垂下桃花眸的眼角,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可怜小模样:“可不就是嘛,我那个哥哥你也是知晓的,对我分外不待见,有玉灵娇从中作梗,他哪还能想起我来了。” 苏珞白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夜荼靡那张透着几分可怜兮兮的面容移开,想起他在国公府上看着的玉衡两次袒护玉灵娇而对夜荼靡恶言相向的样子,一时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夜荼靡瞧着苏珞白脸上的动容之色,心中嘀咕感慨了一把苏珞白这知道可怜可怜她的行为还算是有些良心,方才又继续开口道。 “我今日可是非要去宰辅府邸一趟做一件大事儿的,苏世子你大人大量,总不会介意帮我我这点小忙吧?” “呵呵”,苏珞白看着夜荼靡这般难得殷勤的小模样,霎时又想起来夜荼靡在国公府上借着摄魂铃和鹤云仙算计了他一把的事情,两想对比一下,他便是不由冷笑了一声,没好气的轻嗤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般没出息了。” 夜荼靡听出了苏珞白的言外之意,这是在指责她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怎么还能让一个庶出的玉灵娇抢走了,在拐着弯骂她是个这点小事情都处理不了的废物了。 夜荼靡抿了抿唇,想着她今儿也算是有求于人,不能太拂了苏珞白的面子,便是忍了忍没吭声。 不过虽然是没有说话,夜荼靡的动作倒是实诚得很,也不管苏珞白这都还没明确的给了她知道答复的事儿,扭头便是朝着自己的马车行去,分外自然的吩咐着:“红鲤,准备准备启程,一会儿咋们就跟在康宁王府的马车后面过去就行。” 苏珞白本来脸色还有些阴沉,如今听着夜荼靡这般下令,一副俨然认定了他会帮她的模样,竟是忽而没忍住差点气笑了。 眼见着夜荼靡就要抬步跨上了国公府的马车,他便是立马出声拦住了:“等等。” 夜荼靡扭头看了苏珞白一眼,眼中倒是没有以为他会拒绝了的神色,怎么看都是认定他会同意的笃定,只是除此之外,多少还是带着些许他叫住自己是有何事儿的困惑。 “你怎么了?”夜荼靡蹙了蹙眉,情绪莫名。 苏珞白将夜荼靡方才见面时候有求于他的古灵精怪的模样和现在这么一副隐约透着几分冷傲的模样对比了一番,再次对夜荼靡这千变万化的性子生出了几分佩服之心。 他看着夜荼靡带着困惑的容色,冷声道:“既然是同行去宰辅府邸,你与我同乘康宁王府的马车便是,也不必麻烦分开乘车了。” 原来是邀她共乘马车,如此说来,果真是同意带她一起了。 夜荼靡闻言,将心底那一点听见苏珞白嘲讽她后的些许不郁情绪散去,脸上霎时又露出了几分明艳笑意,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句:“好啊。” 今日她既然是要蹭着苏珞白的帖子入了宰辅府邸,共乘一车倒是比分开乘坐要更合适些,夜荼靡觉得此举没什么不妥,便是迅速的转过身形,步履轻快的行到康宁王府的马车跟前,动作轻盈的跨步入了马车之内。 这一系列得动作做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别说是康宁王府的这些个下人,就是红鲤都没忍住侧目了几分。 他没记错的话,自家主子前些日子可是狠狠地坑了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一把的,怎么现如今夜荼靡倒是这般放心的与之共乘一车了…… 今日他们二人相见,气氛可谓是相当微妙来着,苏珞白对夜荼靡说的每句话可都是冷意四泄,压根没什么好感来着,夜荼靡却是如此心大,说共乘就共乘去了…… 果真是女人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猜不明白。 相较于旁人的惊诧不理解,苏珞白倒明显是对夜荼靡二话不说听了他建议的反应分外满意。 尤其是等着夜荼靡入了康宁王府的马车之后,苏珞白那紧蹙的轩眉几乎是立刻便舒展开来了,阴沉寒凉的面容也是迅速的缓和下来,甚至是连唇角都挑出了一抹极细微的笑意。 “白羽”,苏珞白唤出一个人的名字,那一直在身后乖觉等候着的侍卫便是听话的上前,对着苏珞白恭敬行了一礼道:“属下在,世子请吩咐。” 苏珞白微微凑身过去,压低了声音道:“速速备一份儿及笄礼,提前送到宰辅府邸去。” 白羽脸上的神色变幻了一刹,终于确认了自家世子这是改了主意,不打算去拜访白太傅 ,而是要带着这位……似乎是国公府上嫡出小姐的姑娘去宰辅府邸之上,参加那劳什子千家二小姐的及笄之宴了。 世子殿下做好决定的事情,素来都是雷打不动的要去与完成的,像今日打算拜访白太傅的事情,也分明是世子几天前就定好要处理的,也不知这位姑娘到底与自家世子有何交集,竟是让得世子殿下忽而改了主意,可见还这姑娘与他家世子而言,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这般想着,白羽心中便是免不得升起了那么几分好奇之心,不过良好的下职素养倒是没让他将内心的想法泄露了半分,白羽低声行应下此事儿,转身便是回了康宁王府备礼去了。 苏珞白见着人离开,方才神色从容的也入了马车,随后对着下人朗声吩咐道:“去宰辅府邸。” …… 宰辅千家到底是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权利地位摆在那里,旁人自是不好懈怠,所以天色刚亮的时候,南诏帝都各府各宅的客人便都已经备了厚礼络绎不绝的上门来了。 而随着时间推移过去,到了现如今已经算是不迟的辰时时分,南诏帝都所有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来了这千家府邸之上等着了。 因为只是小姑娘的及笄之礼,并非是什么位高权重的老人们的寿诞生辰,所以除了千家的一些近亲长辈之外,此次来参加千涵玉及笄宴的多半都是年轻的小姐公子们。 如此多姑娘男子齐聚一堂,各个出身不同,地位不同,自然是少不得互相之间进行一些交谈见礼等等的面子活动,而这些个见礼交谈的活动无异于又是给这些个公子小姐们互相认识增添了几分契机。 本就是花季年华容易春心萌动的时候,如今有了契机,无论是各家府邸上的姑娘还是公子,自然是不遗余力的与想要结交的人走访认识,亦或者是闲话攀谈。 总而言之,如今的千家府邸之上,可谓算得上一片热闹喧嚷,分外繁华。 这次的及笄宴会,千家府邸一如既往地设在了场地宽阔后院花园中,这地方本就是当初的千宰辅特意留来会客的地方,里面草木丛生,花色优美,风景宜人,倒是分外适合这些个南诏帝都的公子小姐驻留闲谈。 只是来的人多了,各自寒暄客气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这些个贵族公子小姐们便是难免的生出了几分八卦攀比之心。 一些个不算太务正业的公子哥们习惯了场地之后,便是慢慢地聚在一起,开始放大了胆子开始商讨起来南诏帝都的四大名姝,亦或者是在场的这些个家小姐之中,谁的容色最是出挑的话题了。 其实不止是这些个略微有些孟浪的的时公子哥们有此想法,那些个千金小姐也并非没有动了心思。 只是相较于这些个男子而言,她们多少也会顾及一些礼教名声什么之类的东西,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议论出来,而是最多只能聚在一堆窃窃私语罢了。 除此之外,其实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对于那些个公子哥而言,南诏帝都之中的四大名姝尚且有人在此,倒是值得论上一论,可对于这些女子而言,她们这些个闺阁千金公认最为出彩的南诏四大公子,却是传闻一个也没来出席此次宴会。 一想到这些,这些个千金小姐们,多少便是有些兴致缺缺了。 第114章 本小姐的身份可是够了 “今日这宰辅千金及笄之宴盛况空前,帝都之中不知有多少闺阁千金悉数都来了此处,便是咋们南诏的四大名姝都已占了两位,旁的府邸的公子少爷们无一不是慕名而来,可为咋们南诏顶尖的公子倒是一人不至……” 其中一家性子泼辣些的小姐没忍住,憋了半晌之后瘪着嘴道,她容色倒是生的秀丽,青丝上面点缀的头饰极是精美,衣着装扮也是分外华丽,看的出来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此人赫然便是兵部尚书府上的嫡女贺清泉。 兵部尚书乃是正三品的官职,在南诏帝都之中的权贵大族之中也算是排的上名号,贺清泉作为兵部尚书府上的嫡女,自然也算得上是颇为风光。 大抵是因为府上老爹说兵部尚书的缘故,贺清泉接触的兵部之类的知识倒是不少,自小便是对这些颇有见地,也就养成了一个稍微活泼点的性子,是以才会起了头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 只是此时她的神情恹恹,竟是一副分外沮丧的模样:“倒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无趣。” 因着贺清泉的身份还有那开朗的性格使然,贺清泉的身边便是或多或少的围了一群姑娘,如今她一说话,很快便有旁的姑娘接着话茬应道:“可不就是嘛,我也是今儿才听闻四大公子都没出席此宴的事情,倒是白费我一番心思打扮了。” 接话的是户部侍郎的千金何芳华,她素来和贺清泉结交甚好,接话的速度自然是极快。 “姐妹们说的没错,千家小姐盛宴本事大事儿,可没有那几位公子出现,咋们这些个姐妹聚在此处,多少还是有些失望。”见着身边的姐妹都开始热络起来,旁的千金小姐也按捺不住了,应和着说道。 只是这到底还是千宰辅的府邸之上,她的性子又没有贺清泉泼辣跳脱,倒是情不自禁的小声了不少。 “你说太子殿下那般神仙人物久居东宫,素来行踪诡秘不来此宴倒也罢了,就连晏少将军尚且在南境边境,未归帝京来不了此处我倒也能够理解……” 说到此处,何芳华的情绪便是低落了下来,面容之上竟是涌出了几分痛心疾首的模样:“可是康宁王府苏世子不是多少会有走访各家府邸来往的习惯吗,如今宰辅府邸都递了帖子过去,可苏世子却是不打算来,实在是扫兴得很。” “就是啊,咋们这些个姐妹原就没有指望能够见着太子殿下与晏家少将军二人,今儿个多半都是冲着苏世子来的,可康宁王府来的人却是旁人而非世子殿下。” 一语落下,其余几位闺阁千金们都是极为配合的发出一声叹息出来,倒是半点不如聚在一起讨论世家小姐的公子们脸上神色欢喜。 “南诏帝都不是有四大公子吗?”一个身子娇小的小姑娘听见这边的动静,没忍着也跟着凑了上来,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的问道:“可是姐姐们为何只说了太子殿下,晏少将军还有苏世子三人,比起这三位而言,我倒是更想见着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呢。” 小姑娘一语说完,略微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憧憬之色,大眼睛水灵灵的眨巴着,看上去像是盈满了华艳的水泽,看上去粉雕玉琢的,分外精致可人。 “我听闻南柯公子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中最为温文尔雅的一位,我若是能够见着他一面就好了。” 这句话一出,这尚且还议论纷纷的小团体霎时安静了几分。 那些个闺阁千金没了言语,都齐刷刷的朝着这说话的小姑娘看了过来,脸上分明带着几分好奇之色。 贺清泉也顺着众人视线瞧了这说话的小姑娘一眼,下意识的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困惑的问道:“这位姑娘是哪家府邸上的千金,我瞧着怎生如此眼生。” “呵呵,珠儿姐姐你管她是谁做什么,”这人问完话,那小姑娘尚且来不及回应,便是传来了一道透着几分嘲讽的尖细女音。 “姐妹们可是听见了这丫头方才说的都是些什么傻话么?她竟然说她想要见襄阳侯府的那位南柯公子一面。” 说话之人身着一身显眼的橙黄色明艳轻纱长裙,身形倒是极瘦,可却是有些瘦的太过不正常,连带着她那一张五官都瘦得显得有些凌厉削尖,更别说她脸上还带着讽刺嘲讽,更是让人一眼见着便是少了几分好感。 不过她这一身瘦得过分的身子倒是一个极好的辨识度,很快便是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是户部侍郎府上那位生的有些刻薄的千金刘香芸。 “但凡是咋们南诏帝都的闺阁千金,谁人不知晓姜家那位南柯公子早就已经是个终日缩在襄阳侯府之中不敢出来的病秧子了,她却是连这事儿都不知晓,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穷乡僻壤得了点机缘混进京来的野丫头。” 这句话说得可谓是极为难听,直直听得在座的一些千金小姐都悉数变了脸色。 沈茯苓也没想到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不过只是说了一句话,这人便是这般毫不客气的嘲讽于她,更可气的是,这人居然还说襄阳侯府的姜南柯是个病秧子。 她一时变了脸色,一张本来还带着笑意的小脸霎时盈满了怒色,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怒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说谁是病秧子呢你!南柯公子才不是什么病秧子!” 刘香芸本就见着这小姑娘容色精致心生不喜,再加上她对这人属实是眼生,穿的也不算太过华丽精致,不是她印象之中哪家大族的千金小姐,于是便生出了几分轻视之心,没好气的嘲讽了一句。 可刘香芸没料想到的是,她这般开口嘲讽之后,这没名没姓的小姑娘竟然还敢顶嘴,她脸上霎时便是生出了几分冷色。 “哟,你倒还挺凶,看来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丫头。”如果说她方才只是目光轻视的随便嘲讽一句,此时的刘香芸便是真的动起了几分收拾人的心思了。 她冷笑着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嘲讽的笑道:“你可是知晓本小姐是什么身份,就胆敢对着本小姐如此说话?” 刘香芸以为这小丫头没什么身份,所以说话的底气很是高傲。 旁的闺阁千金倒也并非是没有瞧得惯她这一身作风的,可是这些个人也知晓一件事情,那就是刘香芸虽然只是一个兵部侍郎府上的千金,却是与那位颇受府上嫡公子玉衡宠爱的国公府四小姐玉灵娇关系极好的。 玉国公府乃是南诏帝都声名极为显赫的四大官族之一,除了天子沈家和两个王府之外,南诏帝都之中可以说是无人可敌四大官族的尊贵。 而玉灵娇身为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更是占尽了嫡出公子玉衡的宠爱,即便玉灵娇的真实身份不过只是一个府上庶出的千金小姐,可有了玉衡这位兄长的照看宠爱,她在国公府上的身份俨然便是与起嫡出无异。 就好比现如今来说,在场的这堆千金小姐基本上都是各府各宅之上嫡出的身份,在旁的庶女跟前,身份不知高了凡几,可她们这些个嫡女,在面对玉灵娇这个国公府庶出千金的时候,便是最为性子不拘的贺清泉,也是不敢说出了什么不当之言。 只是这些个人心中所想,沈茯苓却是半点不知的,她见着这南诏帝都之中竟然还有非是皇族中人胆敢用身份压着她,一张小脸霎时带上了几分冷意,神色寒凉的看着刘香芸冷笑道:“你什么身份,也敢在此对我大呼小叫?” “她的身份若是不够对你大呼小叫,”沈茯苓一语落下,身后却是刹然传来一声带着几分高傲之意的女子笑:“那本小姐的身份可是够了?” 刘香芸抬眸看了来人一眼,脸上霎时盈满了笑意:“阿娇,你可算来了”。 第115章 艳压(肥章) 玉灵娇今日得打扮可谓说是费了不少心思,她穿着一件松绿色色的抹胸内衬,外面罩着一群浅褐色灯笼袖芙蓉长裙,上面的芙蓉花色用松绿色的丝线勾勒,显得整个人都分外清丽夺目。 青丝挽成了凌云髻,玉灵娇两侧簪着翡翠雕花芙蓉玉簪,与身上的清雅绿色长裙相得益彰,就那么迎着一众千金小姐的注视,步态从容的行了而来。 走到刘香芸跟前,玉灵娇由着她亲昵的挽上了自己的胳膊,微微抬着下巴,目光带着几分轻视看着眼前的沈茯苓,那模样,真真是似极了一只高傲至极的花孔雀一般。 “阿娇,我可是在这儿等了你好久了。”刘香芸见着玉灵娇过来,还明显一副是在给自己撑场面的样子,脸上笑得那叫一个明艳:“你今儿个的动作也太慢了些。” 玉灵娇姿态亲昵的拍了拍刘香芸挽着自己胳膊的手,杏花眸中掠过一抹极快的不屑,脸上却是笑得出奇的灿烂。 她哪里是真的看得上刘香芸这等从三品官职的人,不过是见着刘香芸处处逢迎自己也算是讨她欢心,而有时候出手帮帮她也能耍些威风给自己找点高傲的自满感觉,才会假惺惺的与她有些交好罢了。 不过有这么一个跟在她身后摇尾乞怜的小跟班倒也不错。 玉灵娇如是想着,脸上便是越发高傲了几分,她正要象征性的和刘香芸寒暄两句,却是忽而听见那被她指名道姓问了自己身份够不够压住她的小丫头语气带着几分困惑几分寒凉的开口道:“阿娇是谁?” 这下子,别说是一众闺阁小姐都愣住了,就连玉灵娇自己也愣住了。 她回过神来之后便是觉得自己受了轻视,而这丫头也是在故意羞辱她才会如此说话的。 刘香芸见着玉灵娇神色不郁,便是极有眼力见的对着沈茯苓怒声道“你这个乡巴佬,阿娇乃是国公府上的四小姐,你如此对她无礼……” “国公府上的四小姐?”沈茯苓这次却是没让她把话说完,一张困惑的小脸上带了浓烈的冷嘲:“我只记得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小姐排行第二,分明是唤做阿妩,倒是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位名唤阿娇的四小姐了!” 此言一出,整个花园之处都静默了一刹。 沈茯苓说话的音量不算低,再加上方才她问话阿娇是谁这个问题之后,刘香芸又因为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晓她是个乡巴佬的原因而故意提高了音量,如此一来,那些个本来还各自交谈甚欢的人便是被两人的动静吸引,悉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这些人自然也是知晓玉灵娇是什么身份的,即便人家是个庶出身份,可国公府上的嫡女早就在多年前不知所踪,玉衡这个嫡子又把她当做亲妹妹疼爱,在众人眼中,玉灵娇俨然就是个身份尊贵的嫡女无异了。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南诏帝都之中寻常人都不敢提及的这件事情,现如今却是被这么个眼生的小姑娘给当众指出来了。 “你!”被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玉灵娇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了起来,她哪里想到这个死丫头知晓了她的身份之后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其实沈茯苓对国公府上的事情倒还真的不太清楚,她方才之所以会那般问,无非也是因为她记忆之中记得国公府上只有一位嫡出二小姐,对玉灵娇的身份还真有那么几分好奇罢了。 如今一看整个花园的反应,以及玉灵娇脸上的坟墓之色。她心中一刹便是了然了一些事情。 小姑娘掀了掀唇角,透出一颗极为可爱的虎牙,水灵灵的眼睛里却是忍不住带了极深的嘲讽。 她不躲不避的直直走到了玉灵娇身前,语气却是带了几分促狭:“如此说来,你这所谓的国公府小姐,原也不过只是一个低贱的庶出身份了?” 此话一出,满堂的公子小姐皆是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无人不是容色惊悚的看着沈茯苓。 这是哪里来的傻姑娘,竟然是连着玉灵娇都敢得罪?看她那般眼生,又是一身简洁装扮,分明不像是哪家大族的千金,如今出席一个及笄宴会,却是得罪了玉灵娇这么个人物,只怕她往后在这南诏帝都的日子,便是有些难过了。 “这位妹妹哪里的话,”人群静谧之中,却是忽而传来一道极为悦耳的清浅声音。 这话是在花园之中的人群后方传来的,声音清扬悦耳,带着女儿家特有的清悦软儒,一刹便是引起了整个花园众人的注意力。 一群人下意识的循声忘了过去,随后整个人群便是蓦然陷入了一个落针可闻的静谧氛围之中。 只见人群后方,一位身姿曼妙身形缥缈的女子款步而来。她身穿着一身极为夺目的华美长裙,通体绯色,衬得身姿面条而又纤细。 等人走的近了些许,众人的视线便是又不可抑制的落在了来人的面容身上,等着他们将这女子的五官彻底收入眼中,这偌大后花园中的大半儿公子哥脸上便是露出了惊喜又痴迷的神色。 一张精致而雪白的面容,柳叶眉梢斜斜飞逸,杏花眼尾眼角微垂,将本就盈盈饱满的眸子越发衬得宛若秋水一般温婉动人,精致的瑶鼻之下,一点染了胭脂的樱桃小口噙着盈盈笑意,衬着尊贵而不显高傲的飞仙发髻,简直就是一副活灵活现的美人图。 “这不是……”人群之中的一位公子哥忽而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之后便是磕磕巴巴的说出了声来:“这不是咋们南诏的第一美人千家大小姐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人一语之后,这整个花园的半数公子哥们几乎都对着行来的女子看呆了眼。 千燕婉似乎已经是对这些个炽热的目光分外习以为常了,所以听着这些个世家公子的议论声音,她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面上保持着温婉得体的笑意,如方才的玉灵娇一般一步一步分外轻缓的朝着沈茯苓等人的方向行了过来。 她整个衣裙上半部分虽是通体绯红,可衣襟和裙子衣下摆处别出心裁的用浅灰色的丝线绣了精致夺目的雅致兰花叶,兰花的花瓣则是用青灰色的碎玉石仔细雕琢拼凑而成的,行动起来的时候,碎玉石熠熠生辉,自带华泽,远远看过去,就像是人从日华闪耀之中 漫步而来一般。 千燕婉停在沈茯苓跟前,脸上的神色一如来时温婉可人,她面带着温和笑意,神色静美的对着沈茯苓道:“今日既然是涵玉的及笄宴,那么前来宰辅府邸参加宴会的都是我千家的贵客,自然是人人平等,哪里需要争出个嫡庶之分,妹妹这般说话,虽难免是小性子使然,可多少还是伤了些许和气了。” 这话表面上看起来倒是一出说的极精妙的话,似乎还真是主人家为了避免宾客起了争执的劝话言语。 可稍微聪慧些的人,都能抿出其中意味,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轻音说出的虽是小性子使然的话,更是能够看出千燕婉这分明就是在维护玉灵娇。 沈茯苓到底不是蠢笨之人,尤其是她作为当事人,更是能够体会出千燕婉言语中对她带着的几分隐晦的轻慢态度,她的脸上霎时便难看了下来。 说起来沈茯苓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心血来潮问了一句话,却是会连着被三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跟前来各种变着法儿的指责。 更可气的是,这些个人还是一群身份不敌她尊贵的人物,就胆敢再在此给她脸色看,这就更气人了! 她倒是要看看,莫不成她只是离开南站帝都多年未曾回京,这些人便是胆大包天到连着她的身份都敢不认了不成! 沈茯苓下意识的便是想要伸手去摸自己衣袖胸的玉牌,打算直接亮出自己的身份去教训这些个蠢货。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还未动作,花园前方便是又传来了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女子含着轻笑的声音。 这声音不算大,语调清浅,甚至连话都极为简短到只有一个“啧”字,可不知为何,就是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这么一道声音。 不同于前面的刘香芸,玉灵娇和千燕婉三人的或刺耳或高傲或矫揉造作,这女子的音色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子迤逦惊艳之意,语调婉转间透着说不出的娇媚软糯,竟是一听便让人觉得有些怦然一动。 第一个“啧”字娇媚软糯婉,可接下来的第二句话,却是素然一变,将那音色蓦然提亮了几分:“我当这南诏帝都赫赫有名的千家大小姐是如何聪慧不已呢,却是没想到这所谓的千家大小姐,竟也不过只是个连着嫡庶之别都无谓区分的无脑之人呀。” 这话倒是似极了刘香芸对沈茯苓说的那句嘲讽之言,可即便是这等嘲讽之言,竟然也是带给了旁人全然不一样的反应。 刘香芸的语气就是给人一种分外自以为是的感觉,听起来实在是难得让人生出什么好感,可偏生这道声音却是迤逦婉转分娇媚惑人。 乍一听上去,像极了一只性子娇嗔的猫咪撒娇撩人一般,不仅不会让人生出半分反感,反而只是带出了一抹挠心的痒意,引出无限遐想。 单听声音属实是如此撩人心魄,可等人回味过来这人所说的言语内容之后,这些个花园中的人便是又齐刷刷的惊住了。 尤其是千燕婉的脸色,更是差点没有崩住变了脸。 她脸上到底还挂着一如既往用以掩饰的模式化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神色僵硬,比起方才出现时候的风华模样,现如今不知损了多少风韵。 千燕婉身为宰辅府邸千家嫡长女,分明就是一位含着金汤匙出声的千金小姐,再加上她素来貌美聪慧,几乎从小就是被千家人捧在掌心之中长大的,她的身份尊贵,除了天家的几位公主还有亲王府的那位郡主之外,一如其他四大官族的嫡出小姐一般无人可及。 更甚至说千燕婉自己还觉得,她既然是身负四大名姝之首以及南诏第一美人之名,那么她的身份比起四大官族中的其余几位嫡出千金理所应当还要高上那么一线的。 也正是因此,可以说是千燕婉是从小就没受过了什么委屈,她活了大半辈子,这还是第一次被旁人这般指名道姓的骂了一句无脑。 千燕婉心中恨急,脸上却是因为顾及这名声始终带了几分笑意,就是一双眸子属实已经是冷下来了。 她倒也没有急着回应这话,因为她心中明白,这种事情压根不用她亲自出手,必然很快便是会有护花使者替她出头的。 果不其然,等仰慕千燕婉的人从那两道凭空而降的惊艳声音中回神之后,便是立马耐不住气了,梗着脖子便是恼怒至极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因为花园前门离此处尚且有些距离,而那方向又恰恰是逆着光的,这人也瞧不清楚来人是何模样,只能依稀看着逆光之中氤氲着一男一女两道纤细身影。 这人本就有些头脑发热,再加上看不清人,胆子也大了几分,便是更加没什么顾及了,张口便是冷声呵道:“你是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臭丫头,竟然胆敢如此轻曼千小姐!” 一边说着,这人没忍住又朝着千燕婉的方向偷偷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接着骂道:“千小姐不仅是宰辅嫡出千金身份尊贵,更是咋们南诏之中貌美至极的第一美人,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竟也胆敢如此出言不逊。” 这人这般说话的原意本就是想要替千燕婉打抱不平一番,而后则是偷看美人一眼之后,想着天下女子无一不是喜欢旁人夸赞自己比别的女子貌美的,索性就自顾自的夸赞了千燕婉的美貌一番。 这人更是以为但凡是个女子,一旦是听见有人和千燕婉比起容貌而言,必然是会被堵的哑口无言的,所以脸上便是等着那出言不逊之人被他说得无法反驳。 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道声音的主人在听着他这般不遗余力的赞美了一番千燕婉的美貌之后,竟然不仅没有半分被堵的哑口无言的反应,反倒是分外不屑的回以了一句极清楚的嗤笑声音。 这人愣了愣,连带着旁观的众人也没有反应回过神来。 而就在这一片愣怔之中,那迤逦惊艳的音色便是蓦然又响了起来,用着一惯勾人心魂的迤逦音色,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来。 夜荼靡目光穿透层层人群,看着千燕婉那张一直带着模式化假笑,现如今又情不自禁的涌上了几分得意之色的美丽容颜看了过去,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立马就回绝了一句话。 “呵呵,”她挑开一抹冷笑,语气之中蓦然带了几分凛然笃定的绝然自信,又似是带了几分睥睨众生的艳绝尊贵:“南诏第一美人?” “我倒是要看看,谁能在我这个钦天监都卜卦有言说我生而艳妩的人面前,称了这所谓的南诏第一美人之名。” 一语落下,夜荼靡的身影恰恰便是迈出了花园前门处的那一处逆光光影,而她的容色,便是随着她这一句语落铿锵的声音,彻底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那是一张宛若妖魅的容颜,长而艳绝的鸦青色眉羽似极了黛墨扫过的青汁染成,一双风情万种的桃花眼轮廓惊艳撩人,瞳眸之中似是凝聚了万千星河明耀璀璨。 往下是弧度精美挑不出半点瑕疵的鼻梁,轮廓惊艳的绯色薄唇此时正迤逦勾笑,艳绯的唇色华艳绝美,越发显得她那一张莹莹之中透着辉芒的肌肤胜雪莹白。 如此美人,顾盼流转便是惊鸿,一颦一笑皆是动荡。 如此美人,甫一出现,便可夺尽天下日月之光,数千星辰之耀。 方才整个花园之处的人方听着夜荼靡的那句话,本来都下意识的想要嗤之以鼻,回以夜荼靡一句不自量力之言的,毕竟千燕婉的确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公认的的第一美人,这事儿在她们眼中,属实算得上是毋庸置疑。 可这些人还没来的及在嗤之以鼻之后麻利的反驳那么一声,便是忽而被眼前出现的女子给惊得瞪大了眼睛。 偌大繁华的宰辅后花园中的所有人,无论是方才还各怀心思的各府千金小姐,还是对夜荼靡所言完全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各府世家公子,此时看着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比妖精还要美艳好看的人出现,都是齐刷刷的称了一副目瞪口呆的惊艳模样。 除了此起彼伏响起来的因为受不住诱惑而吞咽喉咙的声音和没忍着分外吃惊而发出的倒吸一口凉气的动静之外,数十上百人所在的地方,竟是再也没了旁的没了声响。 这是何等的惊艳程度,已然是不用再多言半句。 若真是要从这些个木头人中挑出那么一个正常点的人出来,除了夜荼靡自己之外,也就唯有神色沉静步态从容的跟在夜荼靡身后的苏珞白还算是比较正常了。 不过苏珞白此时的心境也并非真如他面上一般沉静无波,他行在夜荼靡右侧略后方的位置,恰恰是站在离夜荼靡距离最近的地方,旁人或许只能看到夜荼靡那张惊艳至极的容颜。 可他除了看到夜荼靡那张惊艳众生的妖魅容颜之外,却是还能够更加清晰的看到夜荼靡说话时候眉羽微挑,带着语无伦比的自信心态神采飞扬的模样。 说话的时候,夜荼靡的眼睛里不仅是盈满了星河的璀璨绚烂,更似如同汇聚了天下的神明山川与浩瀚江海。 简直美得不像样子。 苏珞白属实是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得了上天的眷顾,赏赐了她这么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容颜也便罢了,可她那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凛然尊贵的气势,更是为她美艳至极的容颜添了不少神韵。 如此傲气凛然还依旧美艳到让人难以生厌的女子,这九洲之上,也就唯有一个夜荼靡了。 夜荼靡倒是不知道跟在他身后的苏珞白会有如此丰富的内心想法,也没心思去顾及那些个因她容色而悉数惊艳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的一众人,她的视线始终是牢牢锁着千燕婉那张容颜。 看着千燕婉见着自己容色之后终于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笑意的模样,夜荼靡眼中蓦然露出一抹寒芒。 千燕婉,我回来了。 第116章 你是哪家府上的姑娘(一更) “这是哪家府邸上的千金!” 一阵愣刹之后,一位锦衣华服的世家公子没忍着惊呼出声来,他脸上的惊艳之色犹自未曾散去,眸光蹭亮道:“我怎么从不知咋们南诏帝都之中还有这样一位美貌至极的女子?!” 这话应和了这些个旁人的心境,赫然便是 带出了一阵讨论的热潮。 另一位世家公子也是眸光恍惚,神色惊叹道:“我也从未见过啊,先前这女子先声夺人对南诏第一美人不以为然的时候,我还对此嗤之以鼻,以为她不过只是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罢了,现如今看来,没有见过世面的哪里是这位姑娘,但分明是咋们这些个井底之蛙的人呀。”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这张容色委实是惊艳到让人望尘莫及,除了这些个世家公子开始议论纷纷起来,便是那些个稍微客观理智些许的闺阁千金也是没忍着发出了一句附和之言。 “我一直以为千家嫡小姐真真便是咋们南诏的第一美人了,并且对此毫无质疑,直到今儿我才知晓,到底还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有这位姑娘神仙姿容在此,咋们却是推崇了千家大小姐做了南诏第一美人,可不就是井底之蛙么。” “呵呵,南诏如此倾城容色,咋们却是偏生推举了一位逊色不知凡几的千家大小姐,还美名其曰南诏四大名姝之首,若是这等晃荡事儿传去九洲各国,只怕倒是成了一出笑话了啊!” 这些个闺阁女子之中,自然也是不乏对千燕婉那张貌美如花的容貌和分外尊贵的身份心生嫉妒的人,她们虽然是自己比不过千燕婉。可现如今见着有旁人压住了千燕婉的风头,自然便是乐见其成,当下便是带着挑衅落井下石道。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可真是好不热闹,倒也不似先前那般一再拘谨了,毕竟这些个世家公子小姐能够得了这千家府邸宴会的帖子,就表明多多少少也是南诏帝都的权贵之家。 若只是单单一家,他们倒的确是不敢做了那个出头鸟得罪了这位宰辅府邸的嫡出千金,可现如今这么多人对这事儿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她们平日里的高傲性子漫上来,又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奇怪心理作祟,自然是再没了半分顾及。 千燕婉在大庭广众之下何时受过了这等侮辱,尤其这侮辱还是在于她最自以为是引以为傲的美貌上,饶是她心理素质再为强大,可是面对此情此景,千燕婉属实是做不到继续面带笑意了。 尤其是她一眼便是看见了夜荼靡身上又还穿着一身和她极为相似的绯色长裙,分明就是想要与她一较高低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终究还是垮了下来,柳叶眉冷凝的竖直,带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意。 倒也实在不怪她没有风度,她平日里为了显得贤惠雅淑都是会穿着一副清淡素雅的装扮的,但是今儿她却是念在自己已经久时没有出席宴会的份儿上,想要惊艳众人才特意穿了这么一群色泽夺目华丽至极的绯色长裙的。 今日出席这场宴会的南诏闺阁千金之中,倒也不乏为了引人瞩目而特意穿着一身红裙来的,可是因为容色问题,等着千燕婉一出现,这些个闺阁千金便是悉数被压了下去。 但千燕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夜荼靡出现以后,她也成了那些个被毫不留情秒成了渣渣的人。 夜荼靡的绯色长裙惊艳华美,不仅布料精致昂贵,便是那一身荼靡蔷薇花色也显得栩栩如生,倒是将千燕婉身上那些个故意点缀的绿松石衬得又多余又浮夸。 红裙潋滟,再衬着夜荼靡那一身明艳娇媚的盛世红妆,赫然便是让人群之中站着的千燕婉比成了一个东施效颦的蠢物。 千燕婉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奈何她心中也明白此时此刻她若是再提及夜荼靡说的容色一事儿,那完全无异于是在自取其辱,于是略微思索些许之后,千燕婉便只能换个了个方向找茬,随后眸光森凉的看着夜荼靡冷声道。 “这位姑娘方才可是在指责燕婉是个无脑之人?” 容色她的确是不及夜荼靡了,可她千燕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南诏帝都出名至极的才女,而她年纪轻轻,在古琴上的造诣却已经算是极高,说她是南诏帝都首屈一指的琴师也不为过。 她这般才华横溢的女子,夜荼靡岂敢称呼他一句无脑之人? 千燕婉说完话后,原以为夜荼靡会被自己给梗住,可她没想到的是,比起口舌功夫,夜荼靡若是没心思争论也便罢了,若是她有心争论,还真没有输了谁去。 “方才千家大小姐在质疑那位姑娘言行的时候,不是扬言说是来这宰辅府邸之上的人不论嫡庶之分都是你府上的贵客么,可若是有些脑子的人,只怕都会记得无论是南诏祖传的规矩还是在国之律法之上,嫡庶等级之分都是极为森严的呢……” 夜荼靡言及于此,脸上刹时带了几分冷嘲笑意:“可千家大小姐你身为宰辅嫡女,却是连我南诏国之律法都不甚清楚,却是说出这等可笑之言,莫不成还不算是个无脑之人。” 顿了顿,夜荼靡紧接着又抛出了一句杀伤力极强的话来:“还是说今日是荼靡会错意了,千家大小姐此言兴许也并非是一时口快,不过只是觉得这南诏律法在你眼中不算什么,还得依着你千燕婉的话来呢?” 此言一出,满堂喧嚷刹时又静默了下来。 紧接着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一口冷气的动静。 夜荼靡这话属实是意味不浅,连着南诏的国之律法都搬出来了,千燕婉饶是再有胆子,也是决然不敢反驳一句的。 否则依着夜荼靡末尾言语的那一点深意,千燕婉真的敢反驳了,便是等同于她这是变着方承认了南诏律法在她眼中真的不及千燕婉自己看法的话,这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大逆不道了。 可千燕婉若是说不出反驳的话,她便是真的又成了夜荼靡口中那个连南诏律法都不明白的无脑蠢货了! 千燕婉的脸色已经完全是阴沉的可以滴墨了,她明显是被夜荼靡这一张能言善辩的嘴给弄得满心怒火,可现如今的她,除了死死的瞪着夜荼靡之外,竟是真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毕竟南诏律法不如她一个千燕婉眼中所见这等大逆不道的罪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背下的,一个不好,只怕就会招来了九族被灭的天大祸事儿。 如此一来,整个花园的众人,便是再一次见着了千燕婉被夜荼靡在美貌被压制之后,气势又被压了一头的倒霉场景。 “怎么都没人回我一句,这到底是哪家的姑娘啊……”一些个世家公子越看越惊艳,又没忍住嘀咕了一声:“竟然连着宰辅千家的大小姐都能被压制的这般哑口无言,实在是让人心动得很。” 这一句话落在千燕婉耳中,总算是带出了一道涟漪,她方才在容貌出色和言语交锋之上皆是输给了夜荼靡,方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个最有底气的身份可以压制着夜荼靡的。 一想到这里,千燕婉脸上霎时便是恢复了几分神采,唇角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意,清嘲道:“姑娘这般伶牙俐齿,燕婉自拂不如,只是燕婉瞧着姑娘如此眼生,倒是不知姑娘你是哪家府上的的千金呢?” 第117章 茯苓郡主 千燕婉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分外得意。毕竟她这千家宰辅嫡出小姐的身份,可是南诏帝都数一数二的贵女身份,她又从未在南诏帝都的哪家大族之中见过夜荼靡这个人,可不认为夜荼靡的身份还能尊贵过了自己。可她又没有想的是,她这一句话话语刚落,夜荼靡都还没来得回应一句,她的身边便是传了一声分外不屑的嗤笑声音。沈茯苓冷笑一声,赫然迈开步子往前行了一步,直直站到了她的跟前。小姑娘的身形在千燕婉这等略微高挑的身子面前不算是特别高,甚至可以说是比在场的其余普通身高的女子还要低了那么几分。她身上的衣着服侍也不算是特别华丽出彩的那种,除了整洁干净的优点之外,总体看上去似乎还透着几分随意的朴素,更别说她那一张略微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小脸,看上去肉嘟嘟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杀伤力。可是她这么突然迈出一步,身上却似乎是一刹带出了一股子与生俱来似的凌然尊贵的气势。“千燕婉,听你这意思,你这是说不过这位姐姐,就打算用身份压着她了?”小姑娘一语道破千燕婉的心思,也算是说出了在场心中门儿清人的心里话,可千燕婉闻言,脸上的神色却是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变化。她的神色早就已经从刚才被夜荼靡气的七窍生烟得时候恢复成了一副正常模样,即便是被沈茯苓说出心中所想,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何需要怯场的。她眸光轻视而漠然的落在沈茯苓的身上,眼中带着一股子自以为是的骄傲气焰,似乎是半点没将沈茯苓放在眼中。“这位妹妹何出此言,燕婉可是没有打算用这宰辅千金的身份压着她什么,只是方才你也听见这位姑娘提及了南诏律法之中嫡庶分明的事情,燕婉索性便是打算一道教教这位姑娘南诏国中人前尊卑的关系罢了。”一语落下,她居高临下的俯视了沈茯苓一眼,脸上是一惯的高傲神情:“若不然顺带着,妹妹你也学学这人前尊贵可好?”“好大的胆子!”沈茯苓见着千燕婉这等高高在上分外轻视自己的模样,一张娇俏小脸蓦然涌上了无尽怒意,她差点没忍着挥手一巴掌扇了出去,却是碍于自己的身高问题硬生生忍住了。沈茯苓冷笑道:“可真是好一个千家大小姐,千燕婉,你倒是真觉得你这宰辅千金的身份真真是尊贵得能够顶上天了不成?”言至于此,沈茯苓赫然抬手便是亮出了掌心之中紧紧攥了极久的玉石令牌,脸上涌上了无尽寒霜凉意:“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区区一个宰辅千家的嫡女,是不是还能敌过了我这个皇族的郡主尊贵!”随着沈茯苓这句神似夜荼靡先前那句霸道口气的声音随之落下,满堂花园之人的视线落在那一枚赫然尊贵的令牌之上,便是一时没了动静。然后下一刹,除了尚未弄清楚这到底是个何等情况的人之外,那些个眼睛极尖反应极快的人皆是齐刷刷的朝着沈茯苓行了一个恭敬而又满怀敬畏的礼节——“见过茯苓郡主!恭迎郡主归京!”那如此大的一番阵仗,那些个没有反应过来也尚未来得及行礼的人总算是明白这是什么一个情况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那身子娇小模样可爱的小姑娘手上拿着的那一枚令牌,见着那玉牌之上精心雕刻的茯苓花和威严龙纹,这些人的脸上涌上了无尽的吃惊和震撼神色。茯苓花龙纹玉佩,南诏帝都唯有一枚,乃是恭亲王府上从小备受宠爱的茯苓郡主的身份象征,于是这一刹,几乎是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位着装看上去并不如何华贵出彩,但是容色却十足娇俏可人的小姑娘,竟然便是南诏恭亲王府的郡主沈茯苓。沈茯苓虽然身为亲王府的郡主,可却是分外受得当今天子显昭帝的宠爱,其盛宠程度甚至是不比皇宫之中那几位郡主给低了去,而这一切,皆是因为沈茯苓出生之日的那些个神奇之事儿引起的。这位茯苓郡主并非是在亲王府之内诞生的,她是个早产儿,未曾按时诞生,反而却是挑在了亲王妃进宫参加皇后宫宴的那日。 南诏恭亲王妃进宫参宴,却是突然有了临盆之兆,事发突然情况紧急,人也实在是来不及送回亲王府,于是当今天子便是看在恭亲王的份儿上,特许让恭亲王妃在皇后的寝宫之类进行生产。而事情也是奇就奇在这位茯苓郡主诞生的时候,孩子方才啼哭出声,皇后的寝宫上空赫然便是呈现出了一副紫霞笼罩天际的景色。此事属实是令人分外称奇,当今天子也是觉得此事儿有些稀罕,于是便是心血来潮的召开钦天监为此卜了一卦。而钦天监得出的结论却是说,这位刚刚诞生的茯苓郡主,乃是一个集得日月之福的人,此女诞生之际天现紫霞,便是说明此女诞生的南诏国运有即将大兴大盛之兆。 如此吉利言语,可想而知该是如何深得帝心,当今天子当场便是让钦天监按着卜出的卦象为这姑娘取了一个合适名字,恰恰便是茯苓二字,沈茯苓。而除了赏赐了这么一个名字之外,显昭帝还当场便以这姑娘的名字又册封一个郡主之位,并且将自己身上佩戴多时的一枚分外精致的龙纹玉佩取了下来,令人在上面又雕刻了一顿茯苓花的纹饰,兴致勃勃的赏赐给了这位茯苓郡主。在南诏数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出了这么一位不必等着及笄之后慢慢承袭,反而是一出生便得了天子亲自赏赐的郡主之位的亲王府嫡女还是头一遭,更别说是当今天子亲自佩戴过的龙纹玉佩雕花之后重新赠人的事情,这是如何隆盛的恩宠,自然是不用再多说。于是自此一事儿之后,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位一出生便似带了极多传奇色彩的茯苓郡主,赫然便是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 本来就是恭亲王府嫡出的千金,身份已经是极为显赫至极,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已经算是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再加上显昭帝又对这茯苓郡主宠爱到了心尖尖上,比起皇族公主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所有人便是明白了——这位亲王府的郡主身份比起皇宫的公主而言,也是要尊贵几分的。 当时因为这件事情,整个南照帝都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羡煞了这么一位刚刚出生的茯苓郡主,只恨自己没能有本事投得一手好胎,进了恭亲王妃的肚子里,招来了那一片紫色祥云,得了天子这般无上宠爱。 好在这样的嫉妒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没过多久,这位茯苓郡主的身子便是出了问题。她毕竟是个早产儿,生下来就极为虚弱,后来为了护下这位郡主安然成长,恭亲王府也就只能听信奇人异士所言,忍痛将这么一位深得帝心的茯苓郡主送往漠北华林山上的普陀佛寺之上进行休养。 沈茯苓当年被送往漠北华林山上静养的时候,也不过才有五岁稚龄,可这一去,竟然便是呆了整整十年也没有回来。这么漫长的一段时间,便是使得南诏帝都帝都的这些人逐渐的将这位幼年时候分外出彩的事迹给逐渐淡忘了去,十年时间,也让她们对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的长相彻底没了半点印象。 第118章 设计的导火索(三更) 不过虽是淡忘了这件事情,也让他们对这位郡主的容色彻底没了印象,可十多年前恭亲王府茯苓郡主出生之际的那些个传奇事情到底还是留存在这些个曾经倍感惊奇的南诏帝都之人心中的。尤其是这些个有那么几分地位的官宦大族掌家之人,谁人不是一个人精似的人物,即便是茯苓郡主不在帝都的这些个时候,这些个掌家之人也是为了预防郡主突然归来的时候,出了什么被自家子弟给得罪了的祸害事儿,特意给自己娃娃们灌输了一个思想——那就是倘若他们有朝一日能够见着了手持茯苓龙纹花玉佩的女子,不仅千万不能得罪了去,而且还得好生打好交道。因为这些个人精似的掌家人都明白,此女有兴盛南诏国运之兆到底是个什么意味——那便是是无论这位郡主离京多久,可她身上既然是背负着如此一出吉祥的示寓,那么有朝一日她若是回了南诏帝都,必然是会一如既往夺得天子心中欢喜的。换句话来说,因着沈茯苓出生之际那一出紫霞横空的奇景,只要没有出了什么意外,这位茯苓郡主便算得上这南诏帝都之中极少有人胆敢轻易得罪了去的南诏贵女。 在如此一众熏陶之下,这些个南诏帝都的公子小姐自然也是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忆尤深。即便是因为人没有出现而将这些个事情尘封在了记忆之中,但是如今再次见到这么玉佩之后,他们心中的这些个记忆便是悉数被拉拽了出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位手持着茯苓花龙纹玉佩的姑娘,便是当年受尽了天子宠爱的茯苓郡主。只是这些个公子小姐们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后的今天,这位离京许久,算上时间已然有了整整十一年光阴的极少传回音讯的茯苓郡主,竟是会这般突然至极的出现在了宰辅千金邵雨涵的及笄之宴上! 更别说这位茯苓郡主还分外低调,不仅是身穿着一身分外朴素的装扮回归,让得在场所有的人都走了眼,更是分外沉得住气的在经历几位千金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之后,也没着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底牌。如此一来,倒是难怪会有那些个恃强凌弱又半点没有眼力见的人在这及笄宴会之上,对她这位郡主诸多无理了。 只是,难怪有人会对沈茯苓是一回事儿,可等到真的有人对她无礼了,这便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且不说皇帝如何偏宠这个侄女儿,就说沈茯苓这堂堂恭亲王府千金郡主的身份,在场这些个并无皇族公主皇子出席的世家大族之子弟,谁的身份能够比得上她沈茯苓尊贵了去?可这位素来便颇负美名的宰辅千家嫡出大小姐千燕婉,今日却是做出了一件让人分外震惊的蠢事——她竟然是居高临下的站在了这位茯苓郡主的跟前,不仅自称身份尊贵,甚至还说出了教一教这位茯苓郡主学一学人前尊卑的混账话来! 这是何等的自以为是又愚不可及,已经是不用任何多说。而事到如今,也不用看这整个千家后院花园之中的其他人是如何反应了,就连千燕婉自己,也是分外清醒的意识到她刚刚是做了如何一回愚不可及的蠢笨之事了!她竟然是在沈茯苓这个皇族郡主面前说出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来!千燕婉哪里会想到这么一个衣着朴素至极,看上去就像是个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对南诏帝都的认知还停留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的小姑娘,竟然会是身份比她尊贵了不少的恭亲王府小郡主!那位离京十一年,却是忽而归来了的皇族郡主!一想到这里,千燕婉本来还颇有几分得意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脸上血色褪尽,身形一晃,差点没忍着晕厥了过去。与此同时,先前也前前后后凑到人家跟前把这位茯苓训斥过一遍,并且不断强调自己身份有多了不得的玉长河和刘香芸,也是悉数变了脸色,几乎是立马便跪倒在了地面之上,神色灰白而又惶恐的认罪求饶道:“小女见过茯苓郡主,还请茯苓郡主恕罪!”他们这一声认罪求饶的声音听起来当真是分外尖利,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恐惧之意出来。千燕婉原本还身形不稳的站立在原地,如今听见动静,身影迫不得已的晃荡了些许,随后便是狠狠一咬牙,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紧跟着二人一起跪在了沈茯苓的跟前,脸色刷白的开口道:“燕婉见过茯苓郡主,也恭迎茯苓郡主久别归京!”……夜荼靡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上倒是难得的没有露出了任何出乎意料的神色。她的视线带着几分促狭几分从容的落在了沈茯苓的身上,随后又慢悠悠的扫视过了沈茯苓身前跪着的玉灵娇和千燕婉等人,唇角勾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夜荼靡是何人,名动九洲的十里画廊之主,而十里画廊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美人云集妖孽丛生的风月之地,可暗地里却是一个能够轻而易举调出九洲各大朝族权贵世家情报信息的庞大杀手组织,依着夜荼靡的身份见识,自然是不会认不出这个小丫头就是那位在南站帝都之中有着举足轻重的茯苓郡主。而夜荼靡也不是平白对这位茯苓郡主生出了什么性质的,换句话来说,其实就在夜荼靡踏入这宰辅府邸之上,见着了人群之中被层层围在一处的沈茯苓之后,她就已经做出了一系列极为有利于自己的举止行动。或者说得更加明确一点,现如今这些人能够得以见着这无论是刘香芸还是玉灵娇,亦或者是是那所谓的宰辅千金千燕婉三人齐刷刷跪在沈茯苓跟前的画面,实际上有一半的功劳都是源自于她夜荼靡动的手脚。其实南诏帝都之中的传闻虽然有那么些许夸张,但是说到底其实也并不算完全都是凭空捏造。这就好比玉灵娇在人前的地位,的确便是因为得了玉衡这位国公府嫡出公子的宠爱而颇得了提升,而刘香芸与之交好的事情也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属实,毕竟玉灵娇的确是没少在人前帮着刘香芸这个区区兵部侍郎的嫡女长过脸面。至于千燕婉,更是如此,说实话,她的确算得上是南诏帝都一众女子之中容色最为出挑的一位了,若是没有夜荼靡这么一张“生而艳妩”的容颜,这所谓的南诏第一美人之名,她倒也并非是担不得,她那琴棋书画的才情自然也是不假,夜荼靡甚至知晓千燕婉后来还在四国盛宴之上以一曲琴曲名动九洲的事情。总的来说,除了那一句菩萨心肠属实是个笑话之外,千燕婉身上大多数的评价还算是勉强符合她这个人的,所以夜荼靡也是明白这位素来擅长伪装的宰辅千金在人前的确是极少露出什么失态的反应,若是一般场面,倒还真是可能没法子引得千燕婉动了怒。于是夜荼靡便是仗着自己有一身出神入化武功耳力和视力都极佳的本事儿,硬生生的将沈茯苓这一众人的对话听了个仔细。然后她便是在千燕婉这个一心顾着自己出风头,在想要装出一副贤惠模样而聪明的挑了一个自以为好拿捏的软柿子也就是沈茯苓开刀的时候,掐着时间分外合适的插了一句话进去。而这一句话,赫然便是成了夜荼靡要引得千燕婉当众失态的导火索。 第119章 仙子姐姐你过来一下 夜荼靡特意用了一种先声夺人的方式说了那么一句拉尽仇恨值的话,然后便是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之下,以一种绝对艳压群芳的姿态,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为了达到理想中的小姑娘,夜荼靡甚至是换下了自己最为喜欢的幽深紫色系列衣裙,刻意别有用心的挑了一件与千燕婉今日装扮共同色系的绯色长裙,甚至还心血来潮的划了一个勾魂摄魄的桃花妆,就是为了在自己甫一出场的时候,就能够一举将千燕婉的容貌彻彻底底的压制下去。 别看千燕婉平日里惯常伪装,装的也是像模像样的,可是她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年岁尚轻的貌美女子。大多数的女子在容色方面被旁的女子比较下去的时候,多少都会生出了几分难以避免的嫉妒和愤怒之心的,更别说还是千燕婉这等自小便是生得极为貌美,更是有着南诏第一美人和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称呼的货真价实的大美人儿了。夜荼靡知晓千燕婉内心里对于她自己的美色,必然一直以来都是极为自信的,现如今被忽然出现的她给硬压下去,必然是无论如何心中都起不舒服的,而在这种时候,她便是比寻常女子还要更加生出了极多的恼怒之心,千燕婉的心境也是万万不可能再平静了下去。既然是心境不平,千燕婉便会与夜荼靡生出了几分厌恶之心,说出的话必然也是处处攀比极为针锋相对的。可巧夜荼靡等的便是千燕婉对他说出一些针锋相对的话来。因为如此一来,夜荼靡这边便是更加有着十足的自信,能够通过言语彻底激怒称谓这位宰辅府上的千金小姐。 一身容色美艳程度比不过夜荼靡,言语交锋更是被夜荼靡反将一军颜面尽失,千燕婉唯一的一个底牌,也就只剩下了她那宰辅府邸嫡出千金的尊贵身份了。千燕婉并不知晓夜荼靡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但是见着夜荼靡眼生,她又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自然是以为夜荼靡的身份是比不过她的。如此一来,千燕婉必然会是忍不住想要用她这所谓的宰辅嫡出千金的身份来压制夜荼靡的。 果不其然,千燕婉被气的狠了,果真是立马就入了夜荼靡精心设计的圈套,当下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用她那引以为傲的身份来前来压夜荼靡了。只可惜夜荼靡先前便已经算好了一切后路,她本来就是掐着时间出现的,刻意将时间卡在了千燕婉沈茯苓说出不敬言语的时候发出质问时候说话,也就算是从另一个侧面帮助了沈茯苓一把,倒是无形之中让沈茯苓欠了她小半个个人情。 如此一来,沈茯苓即便是再如何性子温吞,也必然不会在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遇到想要用身份压住了她,更想要用身份压着夜荼靡这个对她有那么几分出要相助的小人情的时候,还能够依然沉得住气的站在原地观望了,再加上沈茯苓有的是身份底气,必然就会直接出言嘲讽千燕婉她那一点身份还不够看的。 其实夜荼靡并非是没有看出来这位刚刚回京的茯苓郡主,似乎并没有在这及笄宴会之上就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这件事儿从她在这及笄宴会之上穿的如此朴素随意,而且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挑衅之后也没有亮出自己的身份底牌,甚至是连自称一句郡主都没有的种种事迹之中就能够依稀看出一点端倪来。 但是沈茯苓没计划亮出身份底牌是一回事,可当她见着了千燕婉这等眼睛长在头顶之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她的人之后,那些打算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就在千燕婉分外自以为是的说出自己身份尊贵,并且还要好生教一教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都学一学这人前真卑关系的时候,沈茯苓便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忍下去了。旁的也便罢了,可她沈茯苓怎么着也是恭亲王府尊贵至极的郡主,乃是名正言顺的天家皇族之人,千燕婉不过只是一个大臣之女,到底是哪来的底气说出了这等想要教一教她这位皇族郡主学一学人前尊卑的大逆不道之言的?!沈茯苓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况这还能依旧容忍下去千燕婉的这等无礼冒犯的,她既然是不会容忍,那就必然会一举亮出了自己身为恭亲王府郡主的身份底牌的。 而一旦沈茯苓将自己的身份底牌亮出来,依着她茯苓郡主那般尊贵至极身份,千燕婉,即便是有一万个骄傲自得的心思,最终也是只管规规矩矩的跪在了沈茯苓的跟前认罪求饶。 这便等同于是丢出了千燕婉人生之中最大的一个脸面!不仅是千燕婉,连带着先前最开始冒犯了沈茯苓的玉灵娇和那所谓的兵部侍郎府上嫡女刘香芸也是一样都得乖乖跪下来请求原谅。 也正是因为夜荼靡这一环扣一环紧密联系的步骤,才会引得这三人无一例外的跪在了沈茯苓的面前。当着这些个南诏帝都公子小姐的面,跪在了一个年岁比之她们三个都要小得多的小姑娘身前,可谓是颜面尽失,丢人至极!而夜荼靡的这些个环环相扣的设计,所需要的收效可不单单只是这么一丁点。恰如红鲤对夜荼靡准确至极的认知一般,夜荼靡若是愿意舍得费了心思去设计一件事情,必然会尽她所能的将此事儿的收益放大到最大化的。这就好比她在长宁街头撑着鹤云仙晃荡了一圈的事儿,除了彻底的弄黄了宋谢两家的亲事儿之外,更是为着后面设计威胁苏珞白答应她条件的事情做了一个极好的铺垫一样,现如今的夜荼靡也并不单单只是想借这位茯苓郡主的手让这三个她都看不顺眼的女人跪在她的跟前。另一方面,夜荼靡还是想让这位刚刚回京的恭亲王府茯苓郡主对她产生出几分好感的。 而托那一句时间掐得极精准的话的福,夜荼靡果真便是做饭了这一点——沈茯苓虽然是对在场的这些个南诏帝都的大多数公子小姐都没有半分好感,尤其是对玉灵娇,千燕婉后还有刘香芸这三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厌恶至极,但是对着帮着她说了一句话的夜荼靡却是分外映像不错的。 小姑娘冷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了一下在地面之上跪着的三个女人,一张娇俏小脸之上露出分外厌恶之极的神色,似乎是连一句话都懒得和这么一群蠢货多说,很快她的视线便是下意识的落到了夜荼靡的脸上。 见着夜荼靡生了一张惊艳到魅惑众生的面容,沈茯苓的脸上闪过一丝极为明显的惊艳神色。她的惊艳真的只是纯粹的惊艳,并非是像大多数的南诏帝都闺阁千金一般,除了真的分外惊艳之外,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嫉妒之心,反而只是一种纯粹的见着美好容色的真实反应。由此也是不满看出来,漠北华林上普陀寺的十一年静养经历,真真是将这小姑娘的心性培养得分外纯粹到没有染了什么瑕疵的。 而此时此刻,沈茯苓念着夜荼靡是帮衬了自己才得罪了千燕婉,还差点被千燕婉用身份压制了的事情,她的脸上便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几分诚挚的笑意。小姑娘咧嘴一笑,露出一颗分外可爱的虎牙,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甜美得像极了一朵客人的花,她对着夜荼靡道:“仙子姐姐你过来一下,我要让这千家小姐也给你跪着道个歉。” 第120章 我怕她受不起 沈茯苓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是赫然一变。 沈茯苓身为南诏恭亲王府颇受帝宠的郡主,千燕婉对其说了不敬之言,沈茯苓让她下跪认罪也便罢了,可现如今沈茯苓却还要求千燕婉对一个不知身份的人下跪道歉,这一要求在在场人的心中多少都是觉得有些不合适的。 在大多数的人眼里看来,即便夜荼靡的确是帮着沈茯苓说话了不假,可千燕婉再怎么说也是宰辅嫡出千金,身份还是颇为高贵的,以如此身份对着一个他们眼中身份不明的女子下跪道歉,未免太过荒谬了些。 果不其然,饶是千燕婉心中明白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郡主身份不是她能够轻易得罪的,可是让她对夜荼靡下跪道歉的事情,她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千燕婉微微抬首,眸光轻蔑的自夜荼靡身上扫过,方才重新将视线郑重落在了沈茯苓的身上,神色严肃道:“茯苓郡主,燕婉方才的确是对郡主有不敬之举,再加上郡主身份尊贵,燕婉行礼认错请求宽恕的确是是应当。” “可是郡主现如今却是想让燕婉向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认错,此举未免有些不当,燕婉身份即便是不如郡主尊贵,可到底也是宰辅嫡女,恰如这姑娘自己所言,这南诏帝都自古便是有尊卑之分,燕婉尚且是因为逆了尊卑才冒犯了郡主,可依着燕婉的身份,换过来便是她冒犯了我。” 千燕婉倒也并非是不善言辞之人,如今被人要求向着自己心中恼极的人下跪道歉,她便是更加口齿伶俐的替自己辩解。 一边说着,千燕婉倒是没有忘了拉着与她一起跪在沈茯苓跟前的玉灵娇和刘香芸两个“难兄难弟”,带着几分凉意的开口问道:“不知玉四小姐与刘小姐以为燕婉说得可对?” 这句话中分明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威胁意味,千燕婉却是说的极为顺其自然。 毕竟今儿她之所以会得罪了茯苓郡主此人,就是因为帮着这两个混账东西说话导致的,虽然千燕婉真实的目的也不过只是想要出个风头而并非是真的打算帮衬了这两个蠢货。 可是事情演变到此,玉灵娇和刘香芸两人都难辞其咎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千燕婉才会用着这般言语对着玉灵娇和刘香芸说话。 而千燕婉心中也是有着足够的底气认为这二人必然会应和自己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是她这个宰辅千金都给那个不知身份的女人下跪了,她们两个多半也避不开,况且这两人的身份两个加起来也不敌她一个千燕婉尊贵。 旁人可以怕了玉灵娇这个国公府四小姐,可她身为同是四大官族的宰辅嫡女,和玉灵娇这个好命点的庶女实在不是一个档次的。 可千燕婉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用了这等威胁语气逼着两人附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玉灵娇却是忽而抬起头来神色惶恐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千……千大小姐……”她们三个人都是跪在地上的,列成了整整齐齐的自一排,而玉灵娇恰恰是跪在最中间的位置,她的左手边就是千燕婉,此时的玉灵娇神色惶恐,不仅没有如千燕婉所想那般立马附和了她的话,反而还是忽而伸手拽了一下千燕婉的衣摆。 玉灵娇余光扫过身穿着绯色华艳长裙的夜荼靡,脸上的神色又是惊慌又是畏惧,她磕磕巴巴的道:“你别……别用身份……别用身份压她……” 这磕磕巴巴的话串联起来,其中的意思很是明显,玉灵娇这分明就是在让千燕婉不要用她宰辅千金的身份去压制夜荼靡。 千燕婉的脸色几乎是一刹就寒凉了下来,只以为玉灵娇是想要去巴结茯苓郡主才会说出了这等蠢话的,一时之间,她心中便是立马对玉灵娇生出了无尽的厌恶之心。 其实千燕婉这次属实是误会玉灵娇了,天地良心,玉灵娇这次真真是为了她好才会如是所说的,因为在场的这堆人中,已经是没有谁能够比她更清楚夜荼靡是个什么身份了。 夜荼靡乃是和宰辅府邸同一品阶的国公府上嫡出千金,身份与千燕婉已经算得上是平起平坐,再加上那日国公府上有南诏太子沈沐辞亲自传来的封赏圣旨,玉灵娇也是知晓夜荼靡现在的身份可不再单单只是一个国公府嫡女千金这么简单的了。 她是当今天子显昭帝亲笔赏赐的妩宁郡主,南诏当朝以来,唯一一位有所封地的千金郡主。 这样一个郡主身份拿出来,别说是千燕婉确实是得罪了夜荼靡,在茯苓郡主的要求下需要向夜荼靡下跪道歉。 便是说千燕婉就算是没有得罪了夜荼靡又如何,哪怕是不用茯苓郡主开口,凭借着夜荼靡自己得身份底牌,也依旧是有那个底气和资本直接让千燕婉向着她跪下行礼的。 玉灵娇早就已经在见着夜荼靡出现的时候露出了震惊至极的神色了,她无法想明白夜荼靡到底是怎么在这么一个连帖子都没有,或者说是极有可能连这事儿都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入了这宰辅千金的府邸之上的。 她见着她来的时候已经脑袋一片空白了,再加上夜荼靡今日盛装出席,艳压群芳的模样属实是瞩目至极,玉灵娇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始心慌起来。 毕竟她自己心中也清楚,一旦夜荼靡这个国公府的正牌嫡女出现在了众人之前,那么等到她的身份昭告天下之后,不管是今日这及笄宴会之上,还是整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必然都不会再有了她这位以庶女之身鸠占鹊巢了国公府嫡女的庶出小姐得容身之处了。 她满心焦虑不安,所以在夜荼靡和千燕婉争锋相对的时候也一直神色惶恐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还是在见着沈茯苓拿出了茯苓花的龙纹玉佩的时候才浑浑噩噩的跟着刘香芸一起跪了下来。 玉灵娇也没有想到夜荼靡竟是如此嚣张狂妄,她这分明才刚刚低调回了南诏帝都,这些个贵女公子都尚且都没有来得及彻底熟悉她这个人,夜荼靡便是胆敢直接和作为东道主的嫡女给对上了。 果然是身份尊贵的人,底气就是如此足吗? 玉灵娇心中又恨又妒,可是现如今她也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千燕婉这个人在夜荼靡面前彻底丢光了颜面,毕竟她也知晓千燕婉会将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所以才会在想着在这个时候提醒千燕婉一句,让她不要想着用什么身份去压夜荼靡。 只可惜千燕婉却是半点没将她的好意放在心上,反而倒是觉得玉灵娇这是在不知好歹的与她作对。 她往日里温婉贤淑的眉眼已经化作了彻骨的寒凉,但是其中的高冷自傲之意倒是未曾散去半分。 千燕婉虽是膝盖跪在地面之上,但是身形却是故作姿态的挺得是笔直,她看着夜荼靡,整个人透着几分自以为是的傲然尊贵,分外不屑的冷笑道。 “燕婉此次尚且可以看在郡主护着这个女子的份儿上饶恕了她的冒犯之意,可以不去要求她向燕婉下跪道歉,但郡主想让燕婉给她下跪道歉,我却是怕她——受不起!” 尾音的三个字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看上去真是的就像是骄傲到了极致。 可她虽是模样傲气,夜荼靡却也不曾逊色了去。 夜荼靡等的就是千燕婉这自损颜面的一刹,她勾唇一笑,正欲迈步上前,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道冷若霜寒的清冷男音,抢先一步将着她想说的话给说了出来。 第121章 妩宁郡主? “可真是好一个宰辅府邸的千家大小姐呀,这话说得果真是底气十足,只是荼靡乃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妩宁郡主,本身又是国公府嫡出的千金小姐,怎么偏生就是受不起你这个尚无爵位之称呼的千家小姐的跪礼了?本世子今日倒还真真是纳了闷了。” 这话说得可谓是分毫不留情面,但是却是以一句极为利落简单的方式便将夜荼靡的身份给彻底说了出来。 夜荼靡闻言,脸上掠过一抹细微的错愕,随后她便是回过神来,饶有兴致的朝着花园前门之处的苏珞白方向看了过去。 夜荼靡自然也是知晓自己先前出来的时候苏珞白并没有跟着出来的事情的,他一直都是停留在那逆光之中没有任何走出来的动作,以至于他人虽然已经是来了这宰辅府邸之上许久,可这整个花园之中却是没有任何人觉察了去。 现如今苏珞白这么突兀的一出声,自然是引得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过这次苏珞白倒是没有任何再继续遮掩的意思,他的身子动了动,便是直接从那花园门口前的逆光之处迈步行了出来。 苏珞白身穿着一身绯色的锦衣华服,又生了一张似九天明月般清辉朗朗的俊美容颜,两相映衬之下,越发衬得他整个人面如楚玉,身姿清隽,在这一众南诏帝都的贵族公子哥面前,可谓是占尽了风流倜傥。 苏珞白这么刹然的一出现,一刹便是占尽了整个花园中人的视线,他们齐刷刷的看着苏珞白,眼中除了惊艳便是震撼。 花园中的那些个贵族千金俨然都没有料想到苏珞白会出现在此处,毕竟她们来了这在宰辅府邸之上后,也曾打听过苏珞白的消息,只是康宁王府来的人却是旁人,而并非是苏珞白这位世子爷。 现如今这些千金小姐一见着他们心心念念的康宁王府世子爷出现了,霎时便是沸腾了,脸上满是欢喜,便是跪在地面以上尚且还愁眉苦脸的玉灵娇见着苏珞白来了,脸上也是浮现出显而易见的欣喜神色。 不过除去这些个千金小姐之外,那些个世家公子的反应倒也还算正常,毕竟是同性相斥,不至于被苏珞白那张锦韶玉华的容色给迷惑了心神,而是下意识的去回味苏珞白言语中的那句话去了。 “刚刚苏世子在说什么?”先前那位对夜荼靡的身份好奇到了极致的人赫然缓过神来,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的道:“我没听错吧?世子是在说这位美人姑娘乃是国公府上嫡女?而且还是皇上御赐的妩宁郡主?!” “我……”有人带头,其余人便也是有那么几分犹豫不决的磕磕巴巴的应道:“我好像也听见了……世子殿下就是这么说的,他说这位姑娘是国公府嫡女的身份……” 此言一出,便是如同引火索一般赫然带出了一片燎原之势,就连一众贵女也沉不住气了,神色满是不解道:“国公府嫡女?咋们南诏帝都之中唯有玉家这么一个国公府,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只听闻玉国公府上有位公子玉衡,怎么会突然冒出了一个嫡女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你说的不对,”这个女子一语落下,很快便有旁的女子解释道:“玉国公府的确是有一位嫡小姐,我幼年时候就依希记得此事儿,只是后来听说这位国公府嫡小姐不知为何忽而流落在外去了,一直也没能被人寻了回来,这才成了一副大多数人以为的国公府上只有嫡子而无嫡女的错觉。” “是这样的!”那个率先说话的小少年闻言,神色激动又赞许的朝着的方向看了过来。 “我也想起来了,国公府上的那位小姐自小便是生的惊心貌美,当初钦天监还为那位小姐算了一卦,只说她是生而艳妩,若是十岁之前取名,便是极有可能艳而易折,索性便只赐了阿妩二字,未取其名。从那之后,南诏帝都的人都称呼那人为阿妩小姐。” 一段话说完,这人又满是赞叹的感慨了一句:“难怪钦天监会卜出那么一卦,这位姑娘的容色,属实是艳妩无疆啊!” “看来果真便是如此了,这位姑娘方才出现的时候,自己不是也说了钦天监卜卦有言说她生而艳妩得话么,看来她真真是玉国公府那位流落在外的嫡女千金无疑了。” …… 这些个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音纷纷传来,说得那叫一个兴奋昂扬,那些个公子说起美人来,真真一副红光满面的模样。 可他们这些个男子虽是神色激昂了,那些个贵女千金的神色却是刹那间变了不少,起初她们都以为夜荼靡不过是个空有美色但是身份低贱的女人罢了,一些人出于嫉妒心理甚至还想着要看看夜荼靡的笑话。 现如今夜荼靡的身份乍然被亮出来,所有人方才知晓她竟是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这样一个身份,就算是她今儿真真是得罪狠了千燕婉,也是有绝对的把握能够安然脱身的。 更别提如今还是千燕婉得罪了夜荼靡,而夜荼靡这边又还站着一个身份更高的茯苓郡主了。 不仅仅是如此,等这些人下意识的朝着苏珞白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心中豁然便是又有了一个更加胆战心惊的想法——站在夜荼靡那边的,除了一个茯苓郡主之外,或许还有一个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 毕竟苏珞白方才那一番言语,属实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是在帮着夜荼靡说话的! 千燕婉脸上的神色已经是分外精彩了,她哪里会想到这个突然出现,无论是美色还是言语交锋都狠狠压了自己一头的女子,竟然会是国公府那位已经整整七年杳无音信的嫡出千金! 她下意识的扭头瞪了玉灵娇一眼,见着玉灵娇那一张苍白至极惊吓过度的惶恐面容,脸上。蓦然涌现出了无尽的怒意。 虽然以她的聪慧,总算是回味过来玉灵娇方才是在提醒她不要出糗的事情了,可是她却是未曾对玉灵娇生出半分感激之意,反而倒是下意识的觉得玉灵娇实在是混账,明明知道夜荼靡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这事儿会让她丢尽颜面,可她居然还故意磕磕巴巴的不说明白! 简直就是可恨的很。 千燕婉头一次生出了想要将人给活生生掐死的心思,好在她很快便是回过神来,眸光直直的落在了苏珞白的身上,神色严肃得不成样子。 “敢问苏世子方才所言的那句妩宁郡主是何意?”千燕婉咬着牙,喉咙之间涌出了几分血腥之意,她却是强装镇定的问道:“燕婉怎生不知皇上何时亲赐了一位妩宁郡主的事情?” 千燕婉这话的意思,虽是一方面已经算是认可了夜荼靡就是那位国公府嫡出千金这事儿,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她这也是在对夜荼靡封了郡主的事情心生质疑。 夜荼靡倒是不出意外的勾了勾唇角,俨然一副打从心底清楚她们这些人为何会如此想法得模样。 因为别说是夜荼靡封了妩宁郡主的消息根本没能传了出去,便是她这位国公府嫡女千金归来的事情,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都属实是没有多少人知晓。 这事儿倒也不是夜荼靡一个人的手笔,主要是她本来就回来的低调,而国公府上的杜姨娘为了在她归来之后也能继续护住玉灵娇对外的堪比嫡女的身份,特意严令府上的这些个下人不准泄露了半点夜荼靡回来的消息出去。 第122章 比身份?(三更) 如此一来,国公府这个当事儿府邸之上都没有传出确切的传闻出来,外界自然也是对国公府嫡出千金回来一事儿产生了分外多的质疑,哪怕是有那么几个碰巧见得夜荼靡出入国公府的人猜出了些许内情,兴致勃勃的说给旁人听,也是极少有人相信了去。 再加上夜荼靡自己又是个分外惫懒不爱出门的人,自从她回了国公府上之后,便是一直安然呆在凝华阁中,别说出了国公府府邸,就是连着凝华阁也没有踏出半步过。 夜荼靡唯一一次出了国公府,还是隐秘性极高的披了一件宽大披风,不仅去寻常姑娘都不会或者也不敢明目张胆去的花镜楼晃荡了一趟,还分外张扬的闯到襄阳侯府去了。 更别说夜荼靡这一闯入襄阳侯府之后,不仅是直接废了二房那位西华公子的命根子,更是索性设计将襄阳侯府唯一嫡脉公子身份的姜南柯给带走了,彻底害得襄阳侯府的那位西华公子对此事避讳如疾。 姜西华半点不敢提及此事儿,不但没敢派出人手前来追究,也是跟着杜姨娘一般恨不得将此事儿彻彻底底的封锁了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日身披着黑色披风的夜荼靡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也就无人能够得知一二了。 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整个南诏帝都才会在夜荼靡这么一位传奇千金多年归京之后,仍旧是维持了这么久的表面上的平静,而并没有涌现出任何风浪出来。 唯一有一点夜荼靡想不太明白的,就是关于那一把皇宫寻了多时的鹤云仙为何在被她送入皇宫以后也没走漏了什么风声的事情。 按理来说她因为鹤云仙得了一个郡主之位的事情理所应当已经被显昭帝昭告了整个帝都才是,可为何那些个世家大族对此事儿倒是没有半点反应? 夜荼靡自然不会想到这是她那位一心想要远离的南诏太子做的手脚,而是估摸着想说可能是那把伞对于显昭帝意义重大,显昭帝想要寻了一个合适的机会昭告天下的原因,才将这事儿的消息给暂时掩盖下去了。 夜荼靡倒是并没有将此事怎么放在心上,完全一副置之度外的模样,毕竟她的身份没有因为鹤云仙得了公开也不算一件坏事儿,至少她还能多得了几日安宁。 只是如此一来,整个南诏帝都除了那日在国公府上见着她设计了苏珞白一出的一群人外,旁人便是半点也不知晓鹤云仙已经被送回了皇宫的事情了,更是不知晓夜荼靡凭借着送回了那把鹤云仙的功劳,竟然是得了一个妩宁郡主的莫大赏赐。 然后以上种种事情的前因后果,便是彻底导致了现如今千燕婉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出了这么一句质疑之言的时候,旁人不仅是没觉得有任何不适的地方,反而还有一种千燕婉说出了他们所有人心里话的共鸣感觉。 这明显又是一出好戏,只可惜此时的夜荼靡属实是已经没了再和他们这些人打趣的兴致了。 她已经算是耐着性子在这里看了一出时间极长的大戏了,为的就是等到最后,让这位千家嫡出的大小姐自己亲口问出这么一句待会儿就会被她狠狠打脸的话来。 于是在千燕婉不出意外的向苏珞白问出这么一声之后,夜荼靡便也是弯了弯眉眼,也学着苏珞白方才夺了她话语的模样,眯着狭长眸子悠悠然的冷笑了一声。 “千家大小姐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就是荼靡有些不太明白,什么叫做天子赏赐了本郡主的事儿,你这位千家大小姐竟也不知? ——难道不知晓的事情便是不存在了吗?” 夜荼靡一针见血分外犀利的颠婆道:“莫不成依着千家小姐你的意思,当今圣上连一个御赐本郡主的事情,也需要向你千家人报备一声不成?” 她一边说着,绯色刺绣的华艳长裙便是自空中曳出了一抹华美艳丽的涟漪,衬着她那张盛世的面容,真真是一举一动都美艳到了极致。 夜荼靡兀自走到千燕婉和夜荼靡二人跟前,她本来就是女子之中身材极为高挑的一类人,再加上现如今这么一个俯视试角,真真是让夜荼靡得以用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站于跪在地面之上的千燕婉身前。 艳丽的唇角勾着一抹迷人的笑意,夜荼靡脸上笑意明艳道:“只可惜啊,你们千家到底也不过只是臣子而是君王,这南诏帝都乃是沈家的江山,而本郡主又的的确确就是就是当今天子御赐亲赏的妩宁次的武林郡主,敢问千家大小姐你这还有什么要说的?” 几乎是带着几分狂妄态度的说完了这些话,夜荼靡也实在是懒得再与这些人纠缠,径直伸手将一个东西从她那刺了蔷薇纹饰的精致衣袍袖口之中取出了那日。 这东西赫然便是前些日子沈沐辞亲自前来国公府上传递圣旨的时候,交到她手上的那一枚刻着妩宁二字象征着夜荼靡郡主身份的令牌。 仅仅这夜荼靡便是动作迅速的将这小玩意赫然亮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同样是一枚精致至极的白玉玉佩。 玉佩上面雕着精致而又威严的五爪龙纹,和沈茯苓手上的那一枚玉佩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处,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沈茯苓的那一枚玉佩刻着茯苓花色,而夜荼靡这一枚玉佩,则是刻下了两个精致的妩宁二字。 在场的一众公子哥们虽然都颇爱凑合热闹,可都毕竟不是一群傻子,自然也是不可能认不出夜荼靡手中这一枚令牌必然就是皇宫赏赐出来的东西不会有任何虚假。 而这么一枚看似小巧的令牌,也的确便是历朝历代郡主身份的象征之物。 现如今夜荼靡能够如此干脆的亮出了这么一块意义非凡的龙纹玉佩,她那妩宁郡主的身份,便是彻底坐实无疑了。 千燕婉估计是连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真的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拿出了这样一枚足以证明她自己尊贵至极的郡主身份的龙纹玉佩。 她那一张本来还颇为貌美的容颜之上霎时涌现上了又恼怒又气急的神色,平日里的贤淑教养更是彻底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的地方。 可是不管她神色再如何难看,再如何没了半点伪装之心的愤恨看了夜荼靡许久,可是他的唇瓣抖擞了半天,到最后仍旧是一个反驳的字眼也说不出来。 不是因为旁的,只是纯粹的因为她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都被夜荼靡给打磨殆尽了。无论是容貌,口才,还是身份,悉数被秒杀在人前,由不得她再说出半句旁的言语出来。 就连千燕婉自己都清楚,若是她再继续纠缠下去,丢脸的只会是她自己。 可叶荼蘼偏生却是对千燕婉的这副模样分外喜欢以,她的唇角一如既往地挑着明媚笑意,艳丽的眼尾勾出一抹弧度,几分娇媚几分撩人又几分轻嘲的笑道。 “真是可惜啊,我偏生就是这南诏国公府上货真价实的嫡出千金,又是皇上御赐的妩宁郡主,以我如今的身份身份,还真就刚刚能够受得了千家大小姐你这所谓的有着尊卑之分的一个跪拜认罪呢!” 这话简直说的是再打千燕婉的脸了,可是此时的千燕婉却哪里还有先前那样的底气胆敢说了一句夜荼靡受不得她一跪拜之礼的话来。 因为在场所有人都分外清楚,这位久别归来,却是明摆着要来找茬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靡的身份,比起她千燕婉而言,怎么着都是只高不低的。 第123章 迫不及待的找死 甚至于说哪怕是这比较范围扩及到整个千家府邸后花园之中站着的这一众人身上,可除了一个分明是站在夜荼靡立场的那边的沈茯苓外,也再也没有旁人的身份能够将夜荼靡给压了下去。 千燕婉的脸色已经是阴沉到无伦比了。 本来她之所以会舍得在千家府邸之上耐着性子隐匿了这么藏的时间,除了想要博得一个低调做人不爱争风头的好名声之外,其实也是一直在等着今日的到来她能够风风光光的重新回人们的视线之中,再次带出一场有关她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惊艳众生的热潮。 她为了这么一个完美复出之日,可以说是精心策划了极长的时间,不仅是特意赶在了千涵玉这个正主面前出场,更是换了平日里的作风,特意穿了一身艳绯色的长裙,准备一出场就能够惊艳众生,从而得意彰显自己身为南诏第一美人的无双风华。 可她确实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她这么一个精心准备的筹划,却是会被夜荼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该死的女人抢光了所有的风头! 不只是抢光了所有的风头,更甚至是让她千燕婉丢尽了颜面。 她谋划又等待了已久的惊艳亮相,一出场便是被容色迤逦艳绝的夜荼靡抢走了所有风头,可夜荼靡不仅是容色美艳远远胜过了她,就连她的身份也因为平白得了一个御赐的郡主之位的原因比她这个同是四大官族嫡女的人高了一寸! 更别说夜荼靡言语之间的咄咄逼人更是让她无可招架了! 她千燕婉和这位有着郡主尊称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对上了也便罢了,偏生她还输得分外彻底,现如今更是被逼无奈的非要跪着向她道歉才算了事儿。 可是千燕婉如何低得下这个头来! 她可是南诏宰辅千家的嫡出大小姐,是这些个世家公子万般推崇的南诏第一美人,今日她若真真是对这夜荼靡跪了下去,只怕是以往的一半名声,今儿便算得上是毁了一半了。 “嫡姐姐!”就在千燕婉绞尽脑汁的想着到底如何才能够躲开这一劫难的时候,玉灵娇却是忽而神色凄凉的唤了夜荼靡一声。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这个时候玉灵娇会突然作祟,微微皱了皱眉,眸色寒凉的扫了一眼过去。 “嫡姐姐,千姐姐也不是有意冒犯了姐姐你的,她无非也是不知晓嫡姐姐你的身份罢了,”玉灵娇一边说着,脸上便是开始恢复了那一副一惯在玉衡面前的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来。 “可是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与嫡姐姐有几分关系的,嫡姐姐回了南诏帝都之中的事情并未宣扬出去,阿娇也从未见过嫡姐姐有任何昭告自己身份的意向,毕竟嫡姐姐你这些日子可是连门都没有出过……” 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堆废话以后,玉灵娇便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在一起的开口道:“就连阿娇这么长的时间,也不过只是见着嫡姐姐出过一趟府邸带回了一个小倌……” 说到此处,玉灵娇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原本还好好垂放在膝盖上的手蓦然抬手起来,捂住了自己的红唇,做出了一副像是自己说错了舍得不该说的话属实有些不应该的模样。 她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慌乱了几分,一颗脑袋忽而就摇晃成了波浪鼓,满是惊恐又满是懊恼的咋呼出声道。 “啊不!阿娇不是故意说了姐姐你出府带回小倌的事儿的……阿娇只是……阿娇只是想说千姐姐今日的冒犯其实只是因为不知晓姐姐你的身份……若是她知晓了,她断然不会得罪了嫡姐姐你的,所以嫡姐姐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阿娇……阿娇觉得……此事儿咋们国公府也有责任……” 玉灵娇这一番吞吞吐吐磕磕巴巴的言论,真真说得那叫一个极有技术含量,几乎是一瞬间就将现场这些人因为见着南诏数一数二的两大贵女争锋相对的氛围而沉默下来的气氛又点燃了。 这下子,所有人又开始齐刷刷的看向了夜荼靡的方向,但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睛里,再也不复方才的惊艳羡慕,而且化作了无数道分外微妙的视线。 这是因何而起,自然便是因为玉灵娇口中的那句夜荼靡一出府就带回了小倌的话引起的无疑了。 一个流落在外刚刚归来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小姐,归来之后不仅没有守了半分闺阁礼节,反而倒是不知跑到何处寻了小倌去了?! 这才刚刚一回来就如此德行,还敢色胆包天的将人给直接接回国公府去了,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到底是个什么品行? 有了玉灵娇这么一个说法,几乎所有人都对夜荼靡转换了一些看法——她们甚至觉得夜荼靡流落在外的这七年里,保不定更是做出了多少次这般见不得人的事情! 夜荼靡自然也是已经回味过来她这位好妹妹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玉灵娇先前不愿意在人前提及她半分,一来是见着南诏帝都之中对她回来一事儿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所以想要将她归来的事情多藏几日,也就是听信了杜姨娘的那些个做法,真的没有在旁人面前提及她半分,二来则是因为她撞着夜荼靡带回小倌回来的那一日,她又恰恰是被沈沐辞身边的鹤卫给教训了一遭。 因着那一日经历的刻骨铭心的跪地废了膝盖的原因导致,她还真真就是在国公府上养了好几日的伤,后来琢磨着宰辅千金及笄宴会的事情更不能够将夜荼蘼回来了的事情透露了出去,玉灵娇当真便是强忍着没有将这件能够一举坏了夜荼靡的事情给宣扬出去了。 可先如今夜荼靡不仅是出现在了宰辅千金的及笄宴会之上,还是用了如此一个高调至极的方式,那一身媚骨天成美艳绝伦的容色已经足够夺目不说,夜荼靡还如此张扬的直接与身为东道主的千燕婉给对上了,这一下子,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夜荼靡乃是尊贵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了。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彻底暴露隐藏不下去了,玉灵娇索性便是破罐子破摔,打算冒着极有可能会得罪了玉衡的风险,也非要一举抹黑了夜荼靡才行。 玉灵娇也不管自己爆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领回小倌的事情会不会也让国公府的门楣受损的事情,她现在满心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想要看着夜荼靡在这及笄宴会之上丢尽了颜面。 所以说她方才那一出看似替千燕婉开脱的理由属实是胡编乱造的,她的真实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夜荼靡丢脸罢了。 再说了,在这个时候顺便帮着千燕婉开脱一句,也能让这位千家大小姐对她产生了好感,玉灵娇心中得意的想着,她这是何乐而不为呢? 夜荼靡自然不会废物到了连玉灵娇的这点花花肠子都看不穿的地步,她回味过来之后,霎时便是勾着唇角意味深长的笑了。 夜荼靡现如今原是想要先羞辱了千燕婉之后再找玉灵娇的茬的,倒是未曾到她的这位好妹妹性子倒还真是挺急,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往枪口上撞来了。 既然如此,她不率先陪着玉灵娇玩玩儿,似乎倒是有些对不住她的这么一番着急心理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的视线便是慢悠悠的自千燕婉的身上移开了,转而落在玉灵娇的身上,一双撩人至极的桃花眸子也刹然泄出一抹凉凉的笑意。 她轻声唤了一声:“阿娇。” 第124章 单纯小白兔 夜荼靡这一声呼唤玉灵娇名字的声音可以说算得上是极轻,甚至是让人觉察不到任何夜荼靡被玉灵娇泄露了丑事儿的怒意,似乎真的只是一声随意至极的呼唤而已。 可偏生这么一句不含任何杀伤力的话落在玉灵娇的耳朵之后,却是蓦然将她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的右眼皮微微一跳,心中猛的升起一股子极为强烈的不好预感。 夜荼靡仍旧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之后,脸上方才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色,似乎是有些诧异的问道。 “阿娇,你怎么也在这宰辅府邸上来了?我还以为你与我一道都是不知道今日这宰辅千会要举办及笄宴会的事情,也没有收到帖子过来的呢!” 这句话信息颇大,几乎是一刹时间就立马扭转了局面,将玉灵娇先前所说的夜荼靡带回小倌那件事情的热度盖了下去,所有人脸上都不出意外的露出了震惊之色。 毕竟对于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子弟而言,谁还能没经历了府邸后宅之上的勾心斗角之事儿,这等子后宅夺权争锋相对的事情才是属实能引起不少共鸣。 况且他们这些个人就算是真的想要玉灵娇所说的夜荼靡那个笑话,现如今有着茯苓郡主和康定王府的苏世子在,他们也是说什么都没有那个胆子真的敢得罪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 更别说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玉灵娇先前说夜荼靡的那些话就是真的,或许极有可能只是她的一番胡言乱语罢了,若是为了一件可能是玉灵娇只是胡编乱造的事情,就平白得罪了这位国公府郡主,似乎怎么算都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 所以现如今大多数人的看法就是,既然这姐妹二人之间明显有什么旁的猫腻,他们不妨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基于这种心理,所有人的视线便是无一例外的都转到了玉灵娇的身上了 玉灵娇如此突兀的接收到这么多人的视线,心中这才猛的回过神来,刚才的自己到底是,做了一件做什么样的蠢事了? 她居然是因为一时动怒,就忘了自己今日出现在这宰辅府邸之上的那些个内幕了?! 想到这里,玉灵娇的整颗心都开始慌乱起来,因为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现如今夜荼靡既然是已经来了宰辅府邸之上,只怕夜荼靡早就已经知晓了杜姨娘没有将宰辅千金举办及笄宴会的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事情了。 可她自己却是半点没记得要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反倒是却是自寻死路的平白找了夜荼靡的麻烦,将夜荼靡的注意力彻底拉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回味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玉灵娇现在可以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是事情演变到如此地步,她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立马回过神来,绞尽脑汁的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儿 玉灵娇畏畏缩缩的抖瑟一下身子,霎时又露出一副比刚才还要可怜几分的模样:“阿娇……阿娇没有听懂姐姐这是什么意思……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不过也只是跟着大哥来的……” “跟着大哥来的?”夜荼靡脸上仍旧是一副几分困惑几分迷茫之色,她有些不解的问道:“如此说来,你们今日也是拿了帖子进来的了了?” 略微停顿了些许,夜荼靡又是满面不解的开口呢喃道:“可为何咋们国公府上并没有传来宰辅千家已经递过来帖子的事情?所以说你们手上又怎么会有了宰辅府邸递过来的帖子的?” 此言一落,旁人的脸色又变得微妙了几分。 不用多说,夜荼靡这一句的信息量自然又是极大了。 一侧的沈茯苓听着,秀气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今日在整个宰辅府邸之上,她也就单单只对夜荼靡此人分外看好了。 起初沈茯苓便是因为夜荼靡帮她说了一句话而颇有好感度。以至于在她以为夜荼靡真的只是一个身份不高之人之后,也一心想着要动用自己的身份直接压着千燕婉向夜荼靡认错道歉来着。 不过沈茯苓倒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得知夜荼靡与她一样也是在外待了多年时间近期方才归京的事情之后,她对夜荼靡便是难免升起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而现如今的沈茯苓见着夜荼靡这样一副懵懂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中便是自然而然的将自己得知的信息慢慢组合起来了,然后她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 这个和她一样回京不久的国公府嫡出小姐夜荼靡,其实是个刚刚回京不懂人情世故反而极有可能被庶出妹妹所欺骗了的“单纯小白兔”。 如此一来,沈茯苓心中便是对夜荼靡越发起了几分怜惜之意,她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就着夜荼靡的意思,开口便是对着自己心中以为的单纯小白兔问道。 “仙子姐姐你的意思是说,今日你来这宰辅府邸之上,其实并非是自己拿着那张递到了国公府上的帖子进来的吗?” 这话算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了,不过夜荼靡倒是没着急自己回答,只是下意识的朝着苏珞白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句话,由着旁人说来,说服力才是最大的的。 苏珞白收到夜荼靡朝着自己看过来的视线,丹凤眸子微微一眯,唇角上挑了些许弧度,心道这小丫头总算是知晓找他帮忙一起收拾玉灵娇了。 他就说以夜荼靡的性子,若是知晓该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玉灵娇这么一个庶枚给抢走了,怎么会如此沉得住气的没有动作。 倒是没想到原来她这是早有谋划,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在这宰辅千金的及笄宴会之上,想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事儿给抖出来,从而让玉灵娇脸面丢尽来着。 果真还是他记忆中那个睚眦必报的小姑娘,苏珞白心情不错,便是出奇配合的替她应了一句。 “茯苓郡主所言甚是,本世子今晨也不过去心血来潮绕了个方向恰恰途径了国公府邸,方才凑巧碰见了在国公府外茫然不知的妩宁郡主。” 苏珞白悠然道:“本世子瞧着郡主孤身一人怕是不知路程,索性便是顺路将人带了过来,倒也是现在才知道郡主手上并无国公府上的帖子的事儿。” 苏珞白此言一出,旁人霎时明白这是如何一个深意了,他这话这分明就是变相的说出了夜荼靡连今日宰辅及笄宴会都不知道的,且这话以苏珞白的身份说出来,信服度自然也是大到了极致。 可即便是众人已经得知夜荼靡连今日这宴会都不知晓又不是用着国公府上的帖子进来的消息,却是没有任何人胆敢露出轻视笑意来。 毕竟依着夜荼靡现在的身份,就算是她没有帖子,想要入了宰辅府邸也不过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更别说夜荼靡今日还是跟在康宁王府苏世子的身边,光明正大进来了的。 只是夜荼靡入了宰辅府邸是一回事儿,可那国公府的帖子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沈茯苓虽然心性纯粹,可她到底也是皇族子嗣,对这南诏皇族的贵族规矩自然也是极清楚的,她几乎是一下就相处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随后脸色刷的就变了。 沈茯苓想了想,视线赫然便是重新落回了夜荼靡的身上,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一张粉雕玉琢的面容分外严肃,紧接着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便是恰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仙子姐姐我明白了!那帖子是在你们国公府上出了猫腻。” 第125章 狗咬狗 “为什么帖子是国公府上出了猫腻……”夜荼靡微微睁大了桃花眸子,艳丽面容上露出极为不解的神色,竟是将茫然无知的模样演得极为精髓,和方才她甫一出场时候气场全开的模样简直是两相径庭。 她微微张着绯色薄唇,一脸懵懂的道:“难道不是这宰辅千金看不起我们国公府,所以才故意没将帖子递到我的手上吗?若非是如此,我也不会对宰辅府邸的人这般恼怒呀,可如今听茯苓郡主的意思,此事儿为何会与国公府和阿娇妹妹扯上关系了?” 说起来,夜荼靡今儿还是头一次这么“佯装亲昵”的称呼玉灵娇,她心下厌恶,面容之上却是不曾显示漏了半点山水。 不过有了夜荼靡这一句话,好容易降低了不少存在感的千燕婉闻言,神色却是又立马变的极为精彩了了。 因为从叶荼蘼所说的话里,千燕婉也算是听出一点自以为是的猫腻来了—— 她就说这位久别回京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为何会对她怀揣如此大的敌意,甚至是在明知道她是千家宰辅府上的嫡女,也算是半个东道主之后,也仍旧是那般态度狂妄又嚣张的与她针锋相对了,原来这一切事情,全不都是事出有因的。 千燕婉起初以为夜荼靡会那般针对自己,是因为她在恼怒自己容色不及于她还得了一个南诏第一美人名头的事情,现在她才知道至极错得有多离谱了。 原来夜荼靡之所以会动怒,完全是因为她并不知晓宰辅府邸已经给国公府递了帖子的事情,只以为是宰辅府邸看轻了国公府,看轻了她这位刚刚回京的郡主才会故意上门来找茬的。 千燕婉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思考夜荼靡说的这话到底是不是另有什么目的了,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夜荼靡的想法似乎是并没有什么问题的。 换做千燕婉自己来说,若是让她发现南诏帝都之中的一个世家大族谁人都邀请了,偏生却是没有递了帖子到她这个宰辅府邸千金的身上,她也必然会对那个官族的人分外恼怒的。 这么一想之后,千燕婉居然分外诡异的夜荼靡对她有所怨恨也是应该的?! 千燕婉还没有从这诡异至极的想法中回过神来,一侧的沈茯苓倒是没忍住先炸了。 她看着夜荼靡那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的模样,脸上好一阵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沈茯苓没忍住伸手拽了夜荼靡的衣袖一把,然后另一只手又直直的指向了玉灵娇的方向,语气着急又急促的道:“哎呀仙子姐姐你想什么呢,宰辅府邸怎么会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谁家的帖子都发了就是偏生不发国公府的啊?!” 夜荼靡看着小姑娘那又着急又恨不得立马让她开窍的模样,心中有了一刹对于时间虽故但是有人依旧未曾变了模样的感慨,她憋着笑意,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的将她那不知人情世故的模样演绎得活灵活现。 沈茯苓自然还不可能看穿了夜荼靡的伪装,她唠唠叨叨的解释道:“帖子必然是送到国公府去了的,至于为什么没有送到仙子姐姐你的手上,肯定就是你这位庶出妹妹在搞鬼了!不然姐姐你想想,连着你这个嫡出身份的人都不知晓宰辅千金及笄之宴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庶女怎么会比你还率先来了这里呢?” “仙字姐姐你身份尊贵,可以不用帖子或者是用着苏世子给的帖子直接进来,可你想想你这妹妹,不过只是个庶出,若是没有自己府邸的帖子,谁会平白无故将她给纵容着放进来了?!” 不得不说沈茯苓这话算是一语点醒了无数梦中人。 正如沈茯苓所言,夜荼靡身份尊贵,又是跟着康宁王府的苏世子来的,能够凭着康宁王府的帖子入了宰辅府邸倒是正常。 可玉灵娇再如何厉害,顶破天也最终不过只是个庶女,即便是玉衡对她这个妹妹颇为宠爱,可是庶女就是庶女,旁的人或许碍于国公府不敢拦,但同为四大官族之一的宰辅府邸却是不至于怕了她。 换句话来就是说,玉灵娇这样的身份,凭着国公府的帖子进来还算正常,但若是想要想夜荼靡一样借着别人的帖子混进来,那根本就不是一件可能的事情,毕竟她不是什么身份尊贵的嫡女,不过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庶女罢了。 如此一来,所有人终于都回味过着其中的不对劲儿了,他们这些个南诏贵女公子虽然不至于都是什么人精似的人物,但是听出一点端倪却属实是不难的。 正如沈茯苓所言,宰辅府邸不可能真的如此不懂人情世故,偏生没有给玉国公府上递了帖子过去,所以必然是那帖子在国公府上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让夜荼靡这个真正的国公府嫡出千金都不知晓此事儿,反倒是玉灵娇一个区区庶女拿着帖子跑来参加这宴会来了。 就连千燕婉心中诸多想法一闪而过之后,也是终于相信了这些个端倪都是出在了玉灵娇的身上了。 这下千燕婉心里便是彻底认定这一切都是玉灵娇的过错了,在她看来,如果不是玉灵娇这个该死的庶出女人鸠占鹊巢的拿走了本该属于夜荼靡的帖子,跑来了这宰辅府邸之上,夜荼靡便也不会因为觉得自己轻视了她而对她这般动怒。 即便是夜荼靡的容色美艳同样是远远胜过她一筹,可之前夜荼靡若是对她没有怀揣怒意,她便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需要给夜荼靡下跪道歉得地步。 如此一来,千燕婉对玉灵娇方才出言说什么夜荼靡带回小倌转移了注意力的那一丁点感激之意便是彻底消散殆尽了,反而将对夜荼靡的恨意悉数自然而然的转移到了玉灵娇的身上了。 一想到是玉灵娇害得自己这般模样的,千燕婉便是差点没气的跳脚,她当下便是怒从心起,瞪着玉灵娇怒声道。 “玉灵娇,原来竟然是你这个人在搞鬼!递送帖子的事儿是我娘亲自安排的,但凡是南诏帝都正五品以上的府宅,我娘都没有漏掉一家,你倒好,你瞒下了帖子的事情,私自占用了国公府嫡女的出席名额也便罢了,如今罪名败露,你竟然还敢将此事儿推到我宰辅千家的身上?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不是这样的!”玉灵娇哪里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在夜荼靡和沈茯苓对话的引导之下,几乎是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事儿的其中关键,更甚至连着好不容易对她心存了几分好感的千燕婉又是再次倒戈对着她辱骂了过来! 见着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极为微妙,而千燕婉更是分外阴沉的、怒意盎然的容色,玉灵娇便是立马兵荒马乱的开口替自己辩解道。 “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并不知晓嫡姐姐怎么会不知道这帖子以及宰辅千金会举报及笄之宴的事情的……我,只是……只是跟着大哥来的而已……” 她磕磕巴巴的想要解释,一侧的千燕婉却是半点没有买她的帐,现在玉灵娇在她眼中就是害得夜荼靡让她丢尽颜面的罪魁祸首,她那里还会容忍她有了任何狡辩之言。 玉灵娇话音未落,千燕婉便是厉声道:“简直是可笑,说什么并不知道你嫡出姐姐不知道这帖子的事情?你若真是不知晓,那你是如何来了国公府邸的?难不成你是孤身一人来的我们这宰辅府邸不成?” 第126章 给我赶出去 千燕婉这话属实是有些咄咄逼人,偏生她的身份使然,身上便是天然带着一股子凌厉气势。 玉灵娇被这千燕婉盛气凌人的气势惊住,脸色剧变,磕磕巴巴的应着:“我……我说了,我是跟着来的大哥来的……” “呵呵,跟着大哥来的又怎么了?”千燕婉却是极为顺其自然的又接住了话茬,语气寸步不让的冷笑道。 “既然你说你是跟着国公府嫡出公子玉长公子一起来的,那你对你那庶出的低贱身份还没点数吗?” “在同行之上没有见到你这位最该出席的嫡出姐姐,你竟然连着问都不曾问一句吗?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人,巴不得你这位嫡出姐姐不知道这宰辅千金举报及笄宴的事情,不知道帖子的事情,好让你能够光明正大的出席不成?!” 如此一番愤怒至极的发泄言语之后,千燕婉最后冷冷的看向了玉灵娇,眼中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可是玉灵娇,无论你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可你终究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庶出女子罢了,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来肖想国公府嫡女的东西?” 倒也不是千燕婉多么想替夜荼靡说话,只是现如今她心中对玉灵娇的恨意属实是极大,再加上她也素来聪慧,知晓此时此刻,顺着台阶的将玉灵娇给指责了一遍之后或许还极有可能博得了几分夜荼靡的好感,让夜荼靡不至于在收拾了玉灵娇之后,还会对她极有抱有了什么敌意。 基于这种种原因,便是彻底导致了千燕婉现如今连着什么难听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了。 若非是心中还保持着最后一点必须要维护自己多年经营出来的好形象的理智心理,只怕千燕婉现如今连着当众打了玉灵娇一个耳光的心都有了。 千燕婉原以为她这话都已经说到了如此份儿上,玉灵娇应当是说什么都不会再狡辩下去了,可她属实是想错了,她身为宰辅千金有着盛气凌人之势也便罢了,可玉灵娇却也实在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 她身为一个庶女身份,却是能够常年占据着嫡出公子玉衡这个兄长的疼爱经久不衰,自然不是那种脸皮薄到一两句狠话就能打发了去的。 玉灵娇哭丧着脸,似乎是对于千燕婉对她说出的那些个难听话语分外不理解,她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眼中泪花闪烁,咬着嘴唇分外委屈的辩解着。 “千姐姐!阿娇一直以为你是传闻之中那般心善之人,可我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竟然会生出这么歹毒的心思来诋毁阿娇,阿娇不过是以为嫡姐姐是不愿意来了这宰辅府邸,名额空了出了才没有多问就直接过来了……” 玉灵娇已经是彻底看出来千燕婉与她之间根本就已经没有什么好缓和的可能了,她一想着千燕婉方才那一番难听至极的将她侮辱的不成样子话,满心也是刹时都被怒意给填满了。 千燕婉想要侮辱了她,也就别怪她玉灵娇托着她下水才是:“况且千姐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来了这这国公府上的人,无论嫡庶都是你的贵客吗,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宰辅千金,咋们南诏的第一美人,竟然是这么一个言行不一尽做表面功夫的人!” 这下子,两个人的敌对侮辱的程度便是彻底到了高潮部分了,这般箭弩拔张的气氛,属实是难见到了极致。 夜荼靡悠悠然的站在一侧,美艳容颜之上仍旧保持着一种“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事情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的扮猪吃虎的呆愣神色,心中却这一出狗咬狗的大戏看得津津有味。 别说是旁人了,就是连夜荼靡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女人争锋相对起来,会是如此有看头。 难怪玉灵娇自小便是在国公府上混得风生水起,这一手伶俐口齿,若是寻常人等,倒也果真是极难得在她口中讨了什么便宜去了。 不过算算时间,只怕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方才来的时候,听闻玉衡领着下人去前厅奉礼的时候,遇到了一位久别得见的故交好友,两人在前厅相谈甚欢,算算时间,也算是该回来这后花园处见识这一场大戏了。 不是整日里国公府上演什么兄妹情深的大戏吗,今儿玉衡既然连同着玉灵娇一起宁可瞒住这件事儿也不愿意让她这个嫡出妹妹在人前露脸,她便是发发善心给他们二人一个平台,让玉衡和玉灵娇兄妹情深的戏码彻底摆放到所有人的眼前看个清楚…… 夜荼靡这边正琢磨着,那边玉灵娇的话又是将千燕婉气了个七窍生烟,千燕婉没想到玉灵娇如此牙尖嘴利,更甚至撕破脸后还敢以那么一个庶出身份真的和她作起对来了。 她赫然恼怒,眉眼已经凌厉到了不成样子:“可真是好一个伶牙俐齿之人!只是我倒是没想到玉灵娇你这人竟然是连说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还说什么你以为玉姑娘是不愿来此才会来了我这宰辅府邸之上的话,那现在玉姑娘根本不知此事儿,你又如何说?!” “我说了我是跟着大哥来的!”玉灵娇实在是被千燕婉这咄咄逼人的模样弄得心烦意乱,奈何她也没有别的说辞借口了,也就只能声音极大的将自己说过的话严肃至极的重复了一遍。 “本小姐知道国公府嫡出千金未在府上这些年,你的确是占尽了国公府上玉衡长公子的疼爱,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过得风生水起,可如今玉衡长公子的嫡出妹妹都已经回来了,他与玉姑娘才是真真正正嫡出兄妹,难不成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能让玉长公子连自己嫡亲的妹妹都不带,反而却是带着你这个庶出的妹妹来了?” 可千燕婉哪里会凭空相信了玉灵娇的这些个破借口,她被玉灵娇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辩之意弄得心烦,也是懒得继续吵下去了,索性便是冷声嗤笑道。 “至于你说本小姐什么心口不一的话,你若是凭着帖子正儿八经入了我这宰辅府邸,我自然当你是客,可你不过只是个鸠占鹊巢夺了玉姑娘出席名额的下作女人,有何资格得了本小姐将你一视同仁的资格?” “你……”玉灵娇被千燕婉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指着鼻子说了他是个鸠占鹊巢之人,脸上也是一副怒意盎然的模样,可她尚未来得及 反驳一句,千燕婉便是分外恼怒的下了一句死命令:“你既然是占了旁人的名额厮混进来的,便是没有资格在我这宰辅府邸之上待着,来人,给我把这个手段下作混进来的女人赶出去!省的待会儿诬了一众客人诬涵玉的眼!” 事情闹到这一步,旁人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千燕婉这是要直接赶人走了?! 两个人争锋相对吵起来是一回事儿,可千燕婉这都直接要赶人了,倒属实又是另外一个性质了,都说来着是客,哪怕玉灵娇真的是用了什么不入流的手段来的这宰辅府邸,可是她到底还是凭着帖子进来的,就这么平白被赶出去了,未免真的是将玉灵娇的脸面碰到地面上踩踏去了,况且千燕婉做出这样的决定,似乎也不利于她自己的名声…… 不过这些人的想法千燕婉却是不以为然,她现在就是看不惯玉灵娇这个人,就是要将她立马赶出去——谁让她玉灵娇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庶女,也还想做了第二个夜荼靡与她针锋相对了? 第127章 休要胡说(四更) 她也不好好看看她是什么货色,还真以为她有什么资本能够学了夜荼靡不成? 人家夜荼靡乃是国公府嫡出千金,又是皇帝御赐的妩宁郡主,她的确是不敌她身份尊贵,被压制了一次也是正常,可现如今玉灵娇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公府庶女,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胆敢和她这个宰辅嫡出千金对着干的。 “来人!”千燕婉控住不住自己满心的怒意,又重复的对着远处的宰辅府邸下人下令了一声:“马上给本小姐将这个使了下作手段混进来的女人扔出去!” 这些个宰辅府邸的人本来也是对自家小姐和人吵起来后的事情颇为惊叹,可是由于好奇心使然,到底还是怀揣着几分八卦之心远远看着。 如今陡然听见千燕婉眸光凌厉的一连唤了他们两次,他们便是立马回神了,下意识的想要听令自家主子,只是他们这还尚未动作,花园前门处便是传来了一声极为恼怒的男子声音。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这道声音的主人赫然便是一个年轻男子无疑,音色沉静,倒是分外悦耳,不过更令人容易关注到的,还是他那语气之中饱含着的几分怒意凌然之意。 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赫然便是见着一身墨绿色长衫,身姿清隽容色俊美的清雅公子从花园前门处怒意凛然而来。 墨发高挽,翡翠玉石簪子束发,清隽的容色,衬着一身修竹似的墨绿色长衫,倒是极为俊美的样子。 众人这才意识到,原来国公府生的这位嫡出公子玉衡其实也是个容色生得极好的世家公子的,若是平时里,玉衡这等容色的人出现,怎么都得多少带出一道惊呼就是了。 只是这次有了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先行出场,一个美得艳丽无疆足以魅惑众生,一个俊得锦韶玉华日汇聚了月流光,倒是已经让众人惊艳到了极致,以至于见着玉衡之后,他们也不过只是稍微的有了那么一点惊艳之色,倒也也没有弄出了什么太过浮夸的反应出来。 况且比起玉衡这一副生的极好的好容色来,他们更加在意的,反而倒是他脸上带着的这愤怒至极的神色。 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想问:玉衡如此愤怒神色……莫不成是为了玉灵娇? 唯有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的神色还算是正常,夜荼靡心中早就已经知晓她这位嫡出的好哥哥是个什么人,他这般动怒的原因的确就是因为见着玉灵娇受了欺负无疑。 至于苏珞白,他会如此平静,自然也是他已经不止一次亲眼见识到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是如何在夜荼靡和玉灵娇这个嫡庶妹妹之间做出选择的场景了,他自然也不至于和旁人一般多么困难不可思议。 不过玉衡这一声住手动作,倒是不出意外的引得千燕婉皱了皱眉就是了。 “玉长公子……”千燕婉看着阴沉着脸色气势汹汹而来的玉衡,一双秀气的黛眉没忍着微微凝了起来,她下意识的开口唤了玉衡一声,想要先让玉衡弄清楚情况。 奈何玉衡眼中现在满心都只有他那位阿娇妹妹,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听了千燕婉的招呼。 玉衡一眼见着玉灵娇跪在地上的样子,面容上的神色已经是阴沉到了极致,他刹然便是直直行了过去,一把拽住了玉灵娇的胳膊,想要将玉灵娇给带起身来,口中也是又是忧色又是愤怒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谁让你跪在地上了阿娇?!你的膝盖本就没有好得彻底,还不快些起来?!” 玉衡来势汹汹,气势凌然,再加上他是个男子,这么奋力的一拽,还真真是将玉灵娇整个人带起来一定的高度,差点直接就将人给拉起身来了。 这下子千燕婉便也沉不住气了,她尚且还跪在沈茯苓的跟前没有起身,若是由着玉灵娇站起来了,她却还是跪在地上,那她丢掉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的脸面了! 她猛的一伸手,拽住了玉灵娇的另一只衣袖,两只手狠狠地拽着,咬牙用力一拉,硬生生又将被玉衡差点拉得站起身来的玉灵娇给拽了下来,膝盖噗通一声重新碰撞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 单是听这么一声大的出奇的声响,旁人便是能够感受到该是有如何疼痛了,果不其然,玉灵娇脸色刷的一变,这下子也不用装了,眼睛里几乎是立马就盈满了泪花,也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的惊呼声音。 “啊——” 这一声声音传出,玉衡立马便是变了容色,他整个人脸色白了一刹,分外紧张的看着玉灵娇,心痛至极的问道:“阿娇你没事儿吧——” 这么一句关心言语落下,玉衡便是无比愤怒的朝着造成这般事故的千燕婉看了过去,神色愤怒道:“千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方才说要将阿娇赶出去的人也是你?!” 口气之中不乏质问和愤怒之意,看玉衡那样子,似乎还差点没忍着要对他动手一般。 千燕婉没忍着惊了一刹,似乎是完全没想到玉衡会为了玉灵娇这么一个庶女出头,更没有想到这偌大的南诏帝都之中,除了经年难得一见的南诏四大公子之外,竟然还会有男子对着她的美貌视若无睹,胆敢如此凶她之人! 千燕婉回过神来,眼睛里立马便是涌上滔天的怒意。 她等着玉衡,脸上是说不尽的愤恨之色:“玉长公子,你这位庶出妹妹可是带得本小姐得罪了茯苓郡主的罪魁祸首,如今她跪在此处认罪道歉,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至于你刚刚问的要赶他走的人是不是本小姐的话,”说到这一点的时候,能够赶人的底气又带给了千燕婉几分优越感,她略微挺直了背脊,神色几分嚣张道:“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的确就是本小姐!谁让她……” “茯苓郡主回来了?”千燕婉洋洋得意的指责之言尚未说出,一侧的玉衡便是率先打断了她的话,他视线落在玉灵娇身上,皱着眉问道:“阿娇你怎么会突然得罪了茯苓郡主?” “我……”玉灵娇见着玉衡出现之后心情就好了不少,除了方才被千燕婉那么一拽磕得膝盖有些生疼之外,玉灵娇倒也没有太过激的反应,就是在等玉衡替自己做主来着,如今被玉衡这么一问,她却是忽而哑口无言了。 她可实在是说不出自己方才做的那件蠢事儿,若是因此让玉衡对她生出了几分厌恶之心,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可玉灵娇不说,千燕婉这个见不得她好的人却是立马替她说了。 她冷笑道:“玉长公子怕是不知道吧,你这位阿娇好妹妹,不仅是怂恿身边好友对着茯苓郡主不敬,甚至还用着她的身份,想要压了茯苓郡主一筹呢。” 说到这里,千燕婉没忍住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意,音量也蓦然变大了几分:“不过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区区庶女,竟然胆敢用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去压一个亲王府的嫡出郡主,真真是不知有多好笑呢呵呵!” 这事儿属实是有些好笑又丢人,旁人没忍着也泄出了些许轻笑。 玉灵娇被千燕婉说得面耳赤红,她又有些害怕玉衡会因为这事儿恼上了她,一时没忍住便是想要反唇相讥的嘲讽了回去,正想要说千燕婉做了和她一样的蠢事儿怎么好意思笑话她来着,却是猝不及防的听着玉衡冷沉的声音传来。 “休得胡说,阿娇才不是这样的人!” 第128章 奇怪脑回路 玉衡这道低沉喑哑的声音传来之际,玉灵娇的心头的确是不可避免的涌上了一股子被绝对信任的感动,但是除此之外,更多的还是一种她和玉衡分明不是嫡系兄妹关系她却也能够将他吃得死死的得意感觉。 这种无论她做什么事儿,玉衡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这边的感觉实在是极好,玉灵娇心中得意,便是下意识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一眼,颇有几分炫耀之心。 夜荼靡觉察到她的视线,眸光也似笑非笑的看了过去,玉灵娇乍然对上她的目光,心中忽而一跳,不知为何生出了一阵恐惧感,便是再没了炫耀的心思了。 那头玉衡的话俨然也是惊呆了不少人,尤其是千燕婉,更是头一次露出见鬼似的神色,她瞪大了杏花眸子,看着玉衡道,俨然一副无法理解玉衡脑回路的震惊模样:“玉长公子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玉灵娇不是这样的人?” 玉衡皱着眉,似乎是分外不愿意与千燕婉说话,但是听着千燕婉的问话,他还是礼貌性的回应了一句:“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阿娇生性纯善,怎么可能会做出以身份压制旁人的事情,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玉衡这番全然是替玉灵娇开脱的话一说出口,别说是将千燕婉都给惊住了,就连沈茯苓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你便是国公府的长公子玉衡?”沈茯苓眸光古怪的看着玉衡,俨然一副无法理解的样子。 玉衡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沈茯苓此人了,她这小姑娘面容虽然有些眼生,但是浑身的气质倒是说不出的尊贵,再加上周围的人看着她的视线都无一不显恭敬,他便是反应过来这人大概是谁了。 不过为了确认清楚,玉衡还是开口细问了一句:“如此说来,这位便是茯苓郡主了?” 经过方才一事儿,沈茯苓对玉灵娇此人属实是没什么好感,如今见着玉衡一来这里就只顾着护着玉灵娇的模样,自然也是略微皱起了眉,她冷声问道。 “本郡主的确就是茯苓,只是玉长公子先前根本不在此处,你怎么就知道千家小姐所说之事儿不是事实而是误会了?不明情况就为其开脱,这便是你玉长公子处事儿的准则?” 沈茯苓这话说得颇有几分敌意,因为她发现玉衡来了此处之后,竟然只顾着这所谓的玉灵娇了,连着一侧站着的夜荼靡他都没能多注意了一眼。 “玉衡见过茯苓郡主。”见着沈茯苓承认了身份,玉衡神色也没有太大变化,他拱手对着沈茯苓行了一礼,方才开始回答沈茯苓的问话。 玉衡应话的时候,倒是一副谦谦有礼的少年公子模样:“至于郡主方才质问玉衡之言,玉衡已经说过了——我相信我妹妹阿娇的为人,她是个生性温良纯善的小姑娘,所以即便是我方才未在此处,但也仍然知晓千小姐所指责阿娇的事情必然是有什么误会的。” 一语末了,玉衡又对着沈茯苓行了一个恭敬礼节,语气诚挚道:“是以玉衡也想请求茯苓郡主看在阿娇年纪尚小的份儿上,莫要与她计较了,阿娇前些日子染了腿疾,如今尚且还未痊愈,若是再继续这样跪着下去,只怕是会对她的的腿造成了什么后遗症……” “那若是本郡主告诉你今儿她想要用那庶出身份压着本郡主是事情就是真的呢?” 沈茯苓却是一点不愿意再听玉衡废话了,她算是看出来,这国公府上的长公子玉衡对于玉灵娇庶出妹妹竟然是极为宠爱的,她鼓着腮帮子,视线直直的锁着玉衡,脸色极不好的道:“难不成她对本郡主这般无礼,本郡主还不能给她罚跪不成?” “郡主,阿娇不是故意对你无礼的,”玉灵娇闻言,恰是时候的开口解释道:“只是阿娇来的时候,没有弄清楚状况,以为香芸是受了欺负,才会想着帮帮她,我并非是有意对了郡主无理的……” 玉灵娇这一番狡辩之言落在那些个知晓事情前因后果的人眼中,未免是太过虚伪,毕竟玉灵娇最初出现时候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实在是令人印象深刻,可他们觉得虚伪又如何,人家玉衡就信了玉灵娇这虚伪之言。 他听完玉灵娇的话后,便是神色严肃的对沈茯苓道:“郡主,阿娇所言必是绝无半句虚假,还望郡主能够相信……” “呵呵,”饶是沈茯苓脾气极好,此时也是被玉衡这么一副一味偏袒玉灵娇的模样给气到了,她冷笑道:“好一个阿娇所言必是绝无半点虚假,玉长公子,你这般帮衬于她本郡主无话可说。” “只是你可知晓,现如今你这般帮着的什么阿娇妹妹,其实不过只是个惯会伪装,还胆敢私自占了国公府嫡出千金宴会名额的虚荣小人呢?” 沈茯苓说着,挪了挪步子,站在了夜荼靡的身边,神色冷凝的对玉衡道:“你这阿娇妹妹可是干了一出好事儿,占了嫡出千金出席的帖子还将此事儿瞒的极好,若非是仙子姐姐有幸碰见了顺路而来的苏世子,只怕她今儿个便是会因为这玉灵娇连府邸都进不来了!” “什么私自占了出席宴会的名额?”玉衡眉头紧蹙的嘀咕了一句,目光落在沈茯苓身侧的人身上,这才发现原来夜荼靡竟然也在这里,玉衡愣了一刹,方才反应过来沈茯苓口中所说的仙子姐姐竟然就是夜荼靡。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玉衡霎时便是阴沉了眉眼,对着夜荼靡道:“阿妩你怎么也会在这里?难不成茯苓郡主所说的阿娇私自占有了你出席宴会名额的事儿,便是你在这里到处胡说的?” 玉衡这一番指责之言来的属实是有些突兀。 这些个人愣怔了半晌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玉衡现在这态度,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儿。 他对玉灵娇那个庶出妹妹都是一副分外维护疼爱的模样,怎么对着夜荼靡这个嫡亲的妹妹,竟然是用了这样一种质问语气了。 而且他还说什么胡说?方才玉灵娇的事儿明明是她自己露出了马脚,人家夜荼靡完全不知晓此事儿,甚至还以为这是宰辅看轻了国公府没有递出帖子动了怒,这玉衡怎么就认为这事儿是夜荼靡胡说的了? 这是什么个奇怪脑回路? “玉长公子,妩宁郡主手上虽无千家递到国公府上的帖子,但也是凭着本世子的帖子光明正大入了这宰辅府邸的,玉长公子怕是尚且没有质问这话的资格。”玉衡那一句质问之言落下,苏珞白便是再也没忍住,兀自站出一步,下意识的将夜荼靡护在了身后,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了一声。 “况且以郡主的身份,便是没有帖子,就是想来此处又有何问题?玉长公子所问之言,未也免太过可笑了些。” 回话的时候,苏珞白眉目寒凉,看样子心情似乎是极为不郁。他看着玉衡,心中也情不自禁生出了几分厌恶感觉。 这是他看见的第三次了,玉衡这么护着玉灵娇,却是对夜荼靡诸多猜忌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有些觉得难以入目。 玉衡的确是没想到苏珞白会帮着夜荼靡说话,他愣了愣,方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担心玉灵娇而情急说出的话的确是有些不恰当了,无论如何,以夜荼靡的身份,来不来此处,似乎都的确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他难得的没有立马回应,神色有些尴尬。 第129章 你玉衡的身份不比我高了去 只是他不回应,夜荼靡却是没打算让他就这么平白质疑了去。 对于苏珞白突然开口帮自己说话的事情,夜荼靡倒是并没有太过意外,毕竟苏珞白虽然是被她算计了一遭,可依着他们在十里画廊打过的那么久的交道,以及现在的合作伙伴的关系,夜荼靡倒是不觉得多么稀奇。 也正是因此,夜荼靡倒也不急着去感谢苏珞白,而是将注意力先行放到了玉衡身上。 平日里玉衡帮着玉灵娇为非作歹也便罢了,如今这一出事儿,他倒是第一时间把帽子扣到她的身上来了。 难不成真当她夜荼靡是好欺负的? “啧。”绯色唇瓣微动,夜荼靡轻啧一声,艳丽的面容上嘲讽之色越甚,她低低一笑,美艳生辉:“玉长公子可真是好大的火气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苏珞白身后迈步行了出来,一首随意的抬起来,漫步尽心的勾起一缕散落胸前的墨色青丝,随意的缠绕撩拨着,看上去颇有几分惬意模样。 艳丽胭脂的丹蔻,漆墨色泽的青丝,交相辉映,实数瞩目,随后夜荼靡轻笑了一声,言语间透着几分嘲讽:“只是玉长公子未免太过天真了些许,你以为你们刻意瞒着宰辅千金及笄之宴的事情,本郡主又是刚刚回京不懂人情世故,便真的会傻到什么也不知道的程度?” 玉衡这下子倒是听懂了,夜荼靡话里的意思原来是在说,她今日不知这宰辅千金及笄宴会的原因是在于他们瞒着此事儿没告诉她。 如此一来,玉衡便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早晨时分杜姨娘哭诉着所说的那些个话,他几乎是立马便认定了夜荼靡这是在说谎,霎时就怒从心起的厉声道。 “阿妩你还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何时瞒着你宰辅千金举办及笄之宴的事情了?” “姨娘接到帖子之后分明就有想过要去凝华阁上知会你的意思,她甚至还在门外苦苦等了一个时辰之久,是你自己仗着脾气不小没有理会人,她才没能及时将事儿告知了你,此事儿分明就是你的不对,是你自己性子跋扈错过了该知道的消息,如今你怎好意思胡言乱语说是我们故意瞒着你的?” 玉衡这下子真是对夜荼靡失望极了,他实在是没想到夜荼靡性子跋扈的不见杜姨娘之后,还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们身上,他甚至有些无法接受,如此性子跋扈又擅长说谎的人,竟是他玉衡的嫡亲妹妹。 一想到早晨时候玉灵娇哭诉着说出杜姨娘没来得及告诉夜荼靡的真正原因是源自于夜荼靡性子冷傲不愿意见人的“真相”的事儿。玉衡便是越想越恼火,忍不住又补了一句指责之言:“阿妩,你简直是太过分了……” “我过分?”夜荼靡缠绕着自己头发的动作忽而一顿,桃花眼中掠过一抹极为寒凉的光芒,随后她看着玉衡,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语气蓦然凌厉了三分:“那本郡主便是在这里好好与玉长公子算一算,今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过分了去!” “你什么意思?”玉衡被夜荼靡忽而凌厉的眼神惊住,见着夜荼靡看着自己的眸子里盈满了的厌恶,他心中又是堵塞又是气恼,只能下意识的顺着夜荼靡的话反驳道:“这事儿怎么就不是你过分了?” 看着玉衡这么一副被猪油蒙了心还始终站在玉灵娇那一边的样子,夜荼靡对玉衡的最后一点容忍度也没有了,她冷笑着问道:“玉长公子方才可是说过”杜姨娘是得了帖子就有了知会我的想法“这句话的?” 玉衡尚且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见着夜荼靡这般发问,便是没忍着又开始指责了起来:“我自然是说过,杜姨娘得了帖子之后本就是有通知你的想法的,可见她乃是好意,况且今日阿娇也是我愿意带着她进来的……” 若是往日,夜荼靡若是心情不错,兴许还能听着玉衡唠叨完之后再慢悠悠的说话,可真如今她对玉衡的容忍度已经消耗殆尽,唯一的那一点血脉手足亲情也在玉衡这般混账的做法中消磨殆尽了。 夜荼靡没听着他说完话,而且神色一顿,极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呵呵,那个姓杜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怀揣好意,本郡主没兴趣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想知道。” 她挑着鸦青色的眉羽,桃花眸中冷意盎然,衬着一张霜寒遍布的脸色,蓦然冷艳到了极致:“本郡主唯一想知道的是,这宰辅府邸递到国公府上的帖子,怎生没有入了本郡主的手上,倒是率先落入一个姨娘身份的贱妾手中入了?!”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 就连玉衡也蓦然变了脸色,这才意识到他到底是犯了何等的错事儿了。 南诏帝都嫡庶分明,所以倒是在人际来往的事儿上也定下了不少繁杂的规矩,其中有一些规矩便是专门针对那种没了老夫人等等的长辈,或者说是嫡系正妻的夫人掌管府上中馈的府邸,然后只能由着姨娘掌管家务的宅院而定下的。 为了避免姨娘掌家的宅院府邸之上会出现什么一切好资源好人脉都会被别人占去了的可能性,南诏帝都明令规定在这样的宅府府邸之上,不能出现以姨娘身份单独接管府上人脉来往的事情,更是仔细说明了各家府邸递上门帖子,一定要率先按照身份高低给到嫡系的公子小姐过目之后,才能由着已经过目的嫡系公子小姐来决定要不要将此事儿告知给姨娘或者一众庶出子女。 而很不凑巧的是,国公府恰恰便是这样的一个府邸,玉长河的生母,也就是国公府的老夫人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而占了一个国公府夫人的夜素绾又早在七年前不知下落,如今府上当家的便是玉长河随意指派的妾室杜姨娘,如此一来,以上的规矩,倒是完全适用于国公府了。 而这事儿说的具体一点,就是说按照南诏的规矩,宰辅府邸递到国公府上的帖子,怎么都是需要落到既是国公府府上嫡女,又是皇帝御赐妩宁郡主的夜荼靡的手上先行过目的,更甚至还得需要夜荼靡同意过后,这个帖子的事情,才是能够轮到让杜姨娘这个姨娘知道的时候。 可是玉衡方才自己都已经说出来了,那封帖子分明就是没有经过夜荼靡这个嫡出千金的手,而是直接就率先落到了杜姨娘的手中去了。 如此一来,岂不是坏了大规矩?这可是坏了南诏纲常律法的事情,一个区区姨娘竟然越俎代庖越到嫡出千金身前崩塌,还胆敢欺上瞒下,这等罪责,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按照各府的家规,可是完全能够逐出家门去了! “至于你说的玉灵娇是你带来的话,呵呵”夜荼靡冷眼看着突然浑身僵硬的玉衡,又恰是时候的冷笑着补了一刀道。 “说句不好听的,本郡主如今的身份,似乎可是不比你玉衡低了去,按照南诏的规矩,怎么也得是本郡主将那宰辅府邸递过来的帖子过目之后,你玉衡才有那个资格过目才是。” 这话说的玉衡简直是面耳赤红,偏生夜荼靡这次却是再也没有顾及他是她兄长的事情了,句句言辞犀利的道:“现如今本郡主倒是想问问,本郡主都尚且没有接触到这所谓的帖子,你玉衡又是哪里来的底气,以为你带着玉灵娇来了这宰辅府邸还算是名正言顺了?” 第130章 释血断亲(三更) “玉衡,”夜荼靡还是头一次对玉衡说了这么重的话,可不知为何,她却是打从心里不愿意停了下来,她回忆了一刹先前玉衡用身份压着她的事情,似乎是一下子打开了宣泄的闸口,想说的话竟是出奇的多。 夜荼靡的容色依旧是美艳,可眉眼却是冰凉到如覆寒霜,她看着玉衡,眼睛里一片暗沉。 “你说我过分,无非是觉得杜姨娘都已经好心跑来知会本郡主了,本郡主怎么还能不知好歹的不见她,可你也不想想,这些个东西,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若非是你们不懂规矩越俎代庖,哪里还有轮到她一个姨娘来知会我什么东西。” 玉衡还是头一次听见夜荼靡与她说了如此之多的话,他脸上的神色分外复杂,似乎是带了几分愣怔,又似乎是带着几分难以言喻。 玉衡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反驳什么,可是喉咙间却是蓦的生出一片堵塞之感,他这才恍惚发现,对于夜荼靡所说的话,他竟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夜荼靡说的真真是没有哪一句是错的。 正如夜荼靡所说的,他今日之所以会这般恼怒,一来是因为夜荼靡作为他的嫡亲妹妹,却是将他避如外人一般连着凝华阁都不让他靠近,二来则是他也是觉得人家杜姨娘都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夜荼靡却是连着见都不见一面的事儿实在是太过娇纵无礼才会如此恼恨了她。 可是夜荼靡说的对,这些个东西本来就是他自己来处理的,还轮不到别人来越俎代庖,况且以夜荼靡的身份,拒绝见了一个姨娘,实在是太过寻常的事情,他却竟是好笑至极的觉得这是夜荼靡的过错。 而更让玉衡心中一颤的,莫过于便是夜荼靡方才用身份来压着他的事情了。这让玉衡一刹想到了当初他在处理凝华阁搬迁之事儿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用嫡长子的身份来压着夜荼靡的情形来。 然后玉衡便是开始后悔至极的意识到,也许那个时候夜荼靡的心里,应当便是与如今的他一般无二的——被至亲手足用身份压着,该是如何一种难受至极的心情。 “你护着玉灵娇是你的事情”,夜荼靡看着玉衡,眼中却是全无半点温情之色。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为了一个玉灵娇便如此百般诋毁于我,她一个区区庶女,因为我不在府上的日子,便是差点成了第二个国公府的嫡女,你恼我回来便使得她受了委屈,气我让她行礼,气我非要强迫她搬出凝华阁……” “只是你又可曾想过,我本就是国公府嫡女,庶女向嫡女行礼有何不对,至于那凝华阁,那是你从小住着的地方,我不在的时候,她鸠占鹊巢住了七年,如今我回来了,物归原主有何不对?” 夜荼靡一句一句,分外沉静的说着,她的脸色寒凉,情绪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起伏。 苏珞白静静看着,这才意识到夜荼靡这是真的对玉衡这个兄长死心了。 尽管苏珞白一直没见着夜荼靡明显的表现得对玉衡这个兄长有多深的手足之情,可是他们到底是血脉至亲,即便是面上不显,骨子里也总归是透着几分本能存在的期待的。 夜荼靡期待过玉衡这个兄长有朝一日也能像护着玉灵娇一样护着她一次,可是她给过了玉衡多少次的机会,便是收获了多少次的失望——玉衡从来没有哪一次是站在了夜荼靡这边的。 而今,夜荼靡舍得说这么多的话,很明显便是打算彻底的摊牌了。 果不其然,夜荼靡一番言语说完之后,也不管玉衡到底是个什么反应,而是继续眉目森凉的道:“玉衡,你倒也的确是个极适合做兄长的人,只是你只适合做了玉灵娇的兄长,倒是不适合成了我的哥哥。” “阿妩……”玉衡这下子也算是听出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先前夜荼靡看着他的时候,虽然眸光有时候冰冷有时候厌恶,但是还从没有如现在这般冷漠到连他的身影都倒映不进去的程度,就像是在看一个彻彻底底的陌生人一样。 玉衡心中猛的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他似乎要失去了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一般。 然后下一刹,他便是听得夜荼靡忽而当着这些个花园之中所有南诏贵女公子哥儿的面,声色清圆,一字一顿道。 “既然今儿个不少人都在此处,那就请诸位替本郡主做个见证,今日本郡主便与国公府玉衡断去嫡亲兄妹关系,日后永不再以兄妹关系相称。” 一语落下,夜荼靡便是蓦然拔下发间的凤血玉蔷薇流苏簪,在手腕间兀自划下了一抹血痕,嫣红血色流淌而下,衬着夜荼靡雪白凝脂似的手腕,真真是诡谲艳丽到了极致。 旁人看得心惊胆战,夜荼靡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眸光清冷的道:“释血断亲,以决我意。” 如此言语落下,几乎是花园中的所有人都霎时变了脸色,本来还安静围观的人群,也是蓦然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之声,随后便是抑制不住的讨论言语。 “什么情况……释血断亲?妩宁郡主这是真的要断了和玉长公子的兄妹关系” “我就说这位国公府的嫡小姐见着玉长公子之后怎么一声兄长都未称呼过,原来他们兄妹二人的关系,竟然已经僵硬道这种程度了……” “还说什么兄妹关系啊,人家都说了永不再以兄妹相称……” “为何我觉得这事儿不算出乎意料?你们先前也见着了,这玉长公子对待玉灵娇和妩宁郡主分明是两个态度,你再听听妩宁郡主刚刚说的,玉长公子竟然还让一个庶女占了嫡女的院落,这哪里是嫡亲哥哥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是啊,别说是郡主有这想法了,若是换做是我,这样的兄长,我也不认……” “阿……阿妩……”玉衡本来就已经被夜荼靡那一连串的坦白言语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如今再一听到夜荼靡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他便是整个人都愣住了。 玉衡满是茫然的的看着夜荼靡的面容,然后又看了看夜荼靡手腕之上的那一抹艳丽血痕,眼中有浓烈的震惊,不可置信,疼痛之色一一闪过,然后最后悉数化作了一句哽咽至极的话。 他浑身颤抖的问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夜荼靡却是没再看玉衡一眼了。 她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她为了救下玉衡差点溺水而死的事情,忽而自嘲似的笑了笑,方才漫不经心的将那一抹凤血玉发簪随意的把玩在手上,然后将视线缓缓落在了玉灵娇的身上。 “玉灵娇。” 又是一声极轻缓的呼唤声音,可这声音落在玉灵娇的耳朵里,却是仿如一抹鬼音一般摄人心魄,她看着夜荼靡那微微流淌着着血色的手腕,眼中满是惊恐。 夜荼靡便是在她这般惊恐的神色情况下,悠悠然道:“我知道你惯是个会耍手段的人,若是你安分些,原本我也没那个心思来收拾了你,只是你既然如此不知足,在占用了我七年的嫡出身份之后,还妄想肖想了不属于你的东西,那便不用怪我不客气了。” “你与你那姓杜的姨娘既然是胆敢越俎代庖多管了不该插手的事情,本郡主便也不介意明确的告诉你一声,今日之事儿,本郡主是绝无可能善了的——” 夜荼靡勾了勾唇,直到最后脸上才勾出了一抹笑意:“回去告诉你那生母一声,速速收拾好东西离开,从今日之起,你们就别想在国公府上继续待下去便是了。” 第131章 把他们两个扔出去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玉灵娇听着夜荼靡这番话,刹那间脸色惨白了一个程度,终于算是反应过来,夜荼靡那一番话里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将他们母女二人悉数赶出国公府! 而最关键的是,夜荼靡这句想要将她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赶出去的话,竟然还并非是在国公府上说的,而是当着整个南诏帝都所有权贵子弟的面说出口的?! 如此一来,玉灵娇忽而就真的有些心中发慌了。 毕竟夜荼靡这话如果只是在国公府上说的,那么想当然的肯定是还有几分可以转圜的余地的,可现如今夜荼蘼却是胆敢当着南诏国公府上如此多权贵子弟的面说出来了,也就等同于她是在昭告整个南诏——她夜荼靡一定要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国公府的决心。 夜荼靡这是疯了吗?不过仗着自己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竟然说出了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难不成她真当国公府是她夜荼靡一个人的了? 玉灵娇心中下意识的觉得夜荼靡这话实在是荒谬的很,然而内心却是万分清楚至极的告诉自己,她和杜姨娘瞒下帖子的事情既然已经败露,这便的的确确是违反了南诏嫡庶之分的规矩,按照南诏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纲常伦理来算,她们做下了这等事情,的确是极有可能真的会被赶出府邸的。 玉灵娇想到这里,心中便是又着急又慌乱,她下意识的朝着玉衡的方向看了过去,心中想的就是希望玉衡能够再替自己出一次头,毕竟在玉灵娇看来,玉衡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和杜姨娘两个人被赶出去的。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玉灵娇却是头一次失望了——此时的玉衡明显是被夜荼靡方才那一副割裂了手腕也要与他断绝兄妹关系的事情给镇住了,整个人都浑身僵硬的伫立在原地,完全是一丁点注意到她视线的反应都没有。 玉灵娇霎时急红了眼,想着如今连玉衡都指望不上了,只能靠着自己了,索性便是彻底本性暴露,抬头便是恶狠狠的瞪着夜荼靡道:“你凭什么说要将我们赶出国公府?” 夜荼靡倒是头一次顺了她的心意,难得兴致勃勃的迅速回复了一句。 “你问我凭什么呀?”夜荼靡的语气已经不若方才那般寒凉至极,反而是慢慢恢复了往日的似笑非笑之意,她看着夜荼靡,完全一副逗弄小老鼠的促狭语气。 “就凭本郡主是国公府上的嫡女,就凭你与杜姨娘为了一副帖子越俎代庖管了超出你们身份该管的事情,就凭南诏帝都律法的规定……我的好妹妹,这么多可凭借的东西,你说说本郡主将你们赶出去又有何不可?” 语气轻缓,神色促狭,偏生还生了一张美艳容色,竟是凭的升起了几分可爱灵动之意,只是这可爱灵动落在玉灵娇眼中,便是崩了面目可憎,她蓦然便是怒火中烧满是火气。 “你胡说,你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那么多年时间方才误打误撞回来的一个野种罢了,哪里有什么资格来赶本小姐,本小姐才是从小到大都生长在国公府的名正言顺的千金小姐,比你这个在外流落多年的贱人可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阿娇你方才在说什么,你说谁是野种?”玉灵娇方才实在是被夜荼靡的笑容气的发狠了,所以才会那般口不择言的骂了夜荼靡一句,毕竟夜荼靡那一副底气十足的说要将她们赶出去就一定要将她们赶出去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难以咽心心头的火气,所以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没了一个分寸。 只是玉灵娇没想到的是,她这话才说到一半,一侧本来还发着愣的玉衡却是突兀至极的问了她这么一句话。 玉灵娇转头对上玉衡那一张明显和往常不对劲的神色,这才猛的反应过来,方才她是说了如何不该说的一句话了—— 她方才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骂了夜荼靡是个野种的话?! 这种辱骂言语是何意自是不用多说,偏生玉灵娇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夜荼靡和玉衡二人乃是嫡亲兄妹的关系,如今她骂人家夜荼靡是野种,可不就等同于是连着玉衡还有玉衡的生母也就是国公府夫人也一道骂了?更甚至……只怕是连身为国公爷的玉长河也搭进去了。 “不是!大哥我刚才我……我真的不……你听我说……”玉灵娇想到这里,本来阴沉的脸色又变幻成了惨白,她既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说出了如何不改说的话,便是立马迫不及待的对着玉衡解释道:“大哥,阿娇方才真的只是被气到了……你别误会……” 一边说着,玉灵娇也是熟练至极的露出了面对玉衡时候一惯的楚楚可怜之姿,她杏眸之中盈出泪花,着急的哭诉着:“阿娇真的只是口不择言了……大哥你别生气……” 玉灵娇原以为她既然是露出了这等可怜容色,玉衡必然是会心软的,然而视线看过去,玉灵娇便是发现玉衡现在看着她的眼睛里,已经是完全寒凉到了极致,竟是不带半丝往日的温和神色。 玉衡看着玉灵娇,像是看着一个分外陌生的人,他沉着脸道:“阿娇,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阿妩是你的嫡姐姐,也是我的嫡亲妹妹,你岂能如此辱骂于她?你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可你如今却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说出了这等辱人之言,难不成以往都是我看错了你不成?!” “什么嫡亲的姐姐,你有见过这般一回来就只顾着侮辱我,想要抢走我一切东西的姐姐吗?!”玉灵娇明显是没想到玉衡会突然帮着夜荼靡说话去了,她心中又气又急,便是气急败坏的怒声道:“大哥,你不是说了你要做我一辈子的兄长吗,你现在怎么能帮着她说话了?她都已经释血断亲不认你这个兄长了,你还帮着这个女人做什么?” 一边说着,玉灵娇便是抬手恶狠狠的指着夜荼靡的手腕骂道:“大哥你看看她,她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人,说划伤手腕就划伤手腕,若是力道把控不够,可就不是只淌这么点血的事儿了,偏生这种极有可能伤及自己性命的事儿她做了都半点反应,一个连对自己都如此心狠之人,可见心到底有多歹毒!大哥你怎能还帮着她说话!” 玉衡被玉灵娇这么一副癫狂模样给惊住了,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这个跟泼妇一般的女人竟然会是平日里他认识的那个性子温柔人也纯良至极的阿娇妹妹。 玉衡瞪着眸子,似乎是吃惊到了极致:“阿娇,你可是知道你在说什么?阿妩便是再歹毒,她也从不曾辱骂过你是野种的话吧?这些话你都是上哪儿学来的?” …… 众人本来还没有从夜荼靡突然释血断亲的事情中反应过来,如今见着玉灵娇和玉衡突然又吵了起来,一时又没了言语,也就只能麻木的看着二人争吵着。 这些人看着热闹压根没心思阻拦,反倒是夜荼靡率先不耐烦了,夜荼靡原本的确是念着玉衡是自己的兄长,想要看着他帮衬自己一次的,可是如今玉衡偏生是她已经彻底绝了心思之后才做到的,怎么着都已经晚了。 夜荼靡觉得见着他们二人如今这模样属实是无趣,摊牌之后也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当下便是对着身边的红鲤道:“红鲤!现在就把他们两个人给我扔出去!我听着心烦!” 第132章 红鲤闻言,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喜色。 他属实是早就已经看不惯玉衡和玉灵娇这两个人了,如今听得夜荼靡下令,自然是没有半分拖沓就直接动作了——一手拎起玉灵娇的后颈衣,一手扣下了玉衡的肩膀,一边一个,便是轻而易举的带着人跃过了宰辅府邸高高的宅院,直接消失在了众人跟前。 然后些许时间之后,红鲤便是空着手回来了,于是众人便是知道他这是真的已经将玉衡和玉灵娇给丢出去了。 这等教训人的效率,比起千燕婉而言,属实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而在场所有有幸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人,神色便是霎时间变得复杂又微妙了。 他们齐刷刷的看着夜荼靡,眼中端的是有几分震惊,然而更多充斥着的,还是一阵浓烈的忌惮之色。 对于玉灵娇被夜荼靡给扔出去的事情,他们自然是没有任何置喙之言,毕竟玉灵娇是一个占用了旁人帖子才混入宰辅府邸的庶女,尤其是经过今日这事儿之后,她不仅名声全无,更是被夜荼靡扬言说了一定会将她赶出国公府的话,由此可见,玉灵娇以后在南诏帝都的地位必然是一落千丈。 如此一来,她被扔了出去,倒也实在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所有人最为震惊的,其实还是在于夜荼靡对玉衡的态度——不管怎么来说,玉衡到底也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在南诏帝都也算是一等一的显赫贵族子嗣。 可这般显赫身份的他,如今在这宰辅府邸之上,却是被自己的嫡亲妹妹给当着所有人的面给直接扔了出去,此事儿无论是放在谁面前,都觉得属实是有些不太合适。 可他们觉得不合适是一回事,敢不敢说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先前他们还只觉得夜荼靡只是个容貌美艳的女人,如今才知晓,原来她不止容色美艳,手段也是极狠辣的——连对着自己的嫡亲哥哥都能这般不留颜面,属实是没人胆敢轻易招惹。 众人回忆了一番红鲤一手拎着一个人直接轻功离开的动作,意识到夜荼靡身边这侍卫明显也是个武功不简单的人物后,便是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声,想说好在这件事情总算也是告知一个段落了,接下来总算是可以好好参加这一场及笄之宴了…… 不过就在他们以为花园后院的事儿总算是要消停下来的时候,夜荼靡是将眸光一转,随后视线便是慢条斯理的落在了千燕婉的身上。 夜荼靡桃花眸子里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之色,随后便是听着她唇齿间溢出一道极迤逦的声音。 “千家大小姐,既然本郡主已经将这玉家国公府邸的事情处理完了,如今似乎也是轮到了你该向本郡主下跪道歉的时候了吧?” 千燕婉属实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处理完国公府的事情之后,竟然还有那般记性极好的没忘了要让自己向她下跪道歉的事儿。 方才千燕婉见着玉灵娇被扔了出去,脸上还抑制不住的闪过了些许得意之色,如今听着夜荼靡的话,她的那一抹得意神色瞬间便是僵在了脸上,唯剩下一双瞪得极大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荼靡。 千燕婉回了回神,然后便是使劲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脸色,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夜荼靡道。 “妩宁郡主这是在与燕婉开玩笑吗?我想经过刚才的事情,郡主心中应该已经清楚并非是我宰辅府邸未曾向国公府递了帖子的事情了,也就是说今日燕婉与郡主之间起了冲突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误会,都是那该死的玉灵娇惹的祸事儿,如此说来,燕婉倒也没有做出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 “行了!”千燕婉正一副看似是在好脾气的要与夜荼靡讲讲道理的模样,只可惜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沈茯苓给极不耐烦的打断了。 沈茯苓对千燕婉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所以即便是刚才夜荼靡处理玉灵娇的事情耽误了些许时间,她也一直没有忘了让千燕婉给她道歉的事儿,如今见着夜荼靡也没忘了这件事情,她自然也是立马便出声帮衬了。 “你这人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也别管玉灵娇是做了如何错事儿了,总之你方才对本郡主和仙子姐姐不敬就是事实,现在让你道个歉又怎么了?” “我……”千燕婉倒是没想到沈茯苓对他如此多的要求,她愣了一愣,脸上的神色有些精彩,一时之间竟没有找到反驳的语言。 碰巧现如今的夜荼靡也被玉灵娇损了兴致,没了心思和她慢慢折腾,索性便是冷了冷眉目。 夜荼靡步履慵懒的行到千燕婉跟前,她微微俯下了身子,红唇凑到千燕婉耳边,声音有些凉薄的道:“千家小姐,若是你不想旁人看见你在这宰辅府邸之上被我的人按着头强迫的模样,你便还是老实些自己主动点道了这个歉吧。”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极轻,但是这话却是轻而易举的惹恼了千燕婉。 她正想着要反驳一二,却是忽而听得一侧的红鲤发出了一声极为清楚的咳嗽声响,千燕婉霎时想起来红鲤方才一手拎着一个玉灵娇洗手拎着一个玉衡也不废吹灰之力的事儿来。 看红鲤那模样,分明就是个武功极高的侍卫,若是她现在答应,只怕一会儿夜荼靡真的就会下令红鲤当着这所有人的面按着她的脑袋要让她给夜荼靡道歉了。 想到这里,千燕婉的脸色便是越发难看到了极致,她看着夜荼靡,眉眼之间的恨意几乎是要溢了出来,可是最终她也没再多说一个字,而且咬了咬牙,猛的咽下了一口唾沫。 夜荼靡面不改色的直起身子,她抬起眸子,艳丽的容颜一派沉静,就那么居高临下而又神色镇定的看着千燕婉。 勾人的桃花眸子里倒映着睥睨神色,蓦然便是泄出了无上的尊贵之意。 在这样的视线注视下,千燕婉忽而便觉得自己似极了一只跳梁的小丑,她喉咙梗塞了一二,只觉得整个口腔都充斥了一股子血腥味道。 然而再三思量之后,千燕婉终于还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她双手撑着地面,宽大衣袖遮住了她的攥得极紧的甚至是指甲都已经镶嵌进了肉里的拳头,然后她俯身对着夜荼靡叩首行了一礼,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方才是……是燕婉不知规矩冒犯了妩宁郡主,还望郡主大人大量,能够看在燕婉诚心悔过的份儿上,饶了燕婉一回!” 最后一个“回”字落下的时候,千燕婉整个人的五官都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了,若非是她现在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又已经被青丝遮住了大半,只怕任谁见着她这扭曲的表情,都不可能还会把她当做南诏的第一美人看待。 而千燕婉这一跪,众人脸上的神色便是更加严肃了。 他们看了看匍匐地面身形狼狈的千燕婉,再看了看卓然站立神色冷艳的夜荼靡,心中无一不是涌出了极深的敬畏之色。 毫无疑问,他们没有何时比现在更加清楚的意识到,这南诏帝都之中,只怕是又将出现了一位他们绝对能轻易得罪的人了。 正这般想着,众人便是在下一刹又见着了夜荼靡忽而勾唇一笑的样子。 她得了千燕婉这般乖觉的道歉,似乎是心境不错,唇角的弧度潋滟生花,带得她整个人都透着几分美艳。 夜荼靡便是这般笑着应了一句:“千家小姐客气了,荼靡也不过只是一句玩笑之言,倒是没想到千家小姐你会这般当真呢。” 这话落在千燕婉的耳朵里,简直是差点没将她好容易平复下去的,喉咙之间灼热的血腥感又给激了出来,她蓦然抬眸,恰恰便是对上了夜荼靡那双笑得明艳至极的眸子。 然后她便是见着夜荼靡忽而伸手扶住了自己的双肩,看似轻缓却又力道极大的将她整个人“扶”了起来,悠悠然的开口道:“这些个小事儿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本郡主向来不会放在心上,千家小大可放心便是。” 我放个屁的心?!你还可以装得再像一些吗?! 千燕婉被夜荼靡这么一番扮完黑脸又办红脸的无耻行径气的不轻,硬是差点没忍着骂出了一句脏话来。 可她到底还没有愚蠢到那般地步,也就只能拼命的咬紧了牙关,神色僵硬的笑着回应道:“郡主大人大量,燕婉谢过了。” 夜荼靡瞧着千燕婉这么一副分明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却是不得不强装镇定的模样,心下属实是有些愉悦,唇角的弧度越发深邃了几分。 一侧的苏珞白见状,也是情不自禁的舒展了眉梢,唇角挑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 事到如今,苏珞白若是还看不出来夜荼靡今日前来宰辅府邸的目的,就是特意来修理千燕婉的话,就实在是有些负了他那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盛名了。 不过在看穿了夜荼靡的目的之后,即便是苏珞白此人,也是没忍着感慨了一句今日的夜荼靡属实是有些太过张扬了些许。 她本就是方才回了南诏帝都没有多久,更甚至说因为种种原因,今日才算是正式在南站帝都的贵族圈子中露了面,可这第一次露面,夜荼靡便是毫不怯场的当着这些个南诏公子贵女的面,不仅将玉衡这个嫡出兄长扔了出去,更是连着东道主府上的千家大小姐也被她逼着下跪道歉了。 这些个嚣张至极的做法,再配上夜荼靡那一张足以惑乱众生的绝美容颜,即便是为之敬畏为之倾倒的人不在少数,可想也不用多想,必然也是足够拉尽了仇恨值就是了。 不过…… 苏珞白如是想着,狭长的刀凤眸子不动声色的扫了夜荼靡身侧眸子亮的沈茯苓,眼中便是盈出了些许潋滟笑意。 这丫头倒是聪慧,虽然今日她的言行举止,算是或多或少的将这后花园中整个南诏贵族的公子小姐们都给得罪或者震慑了大半儿,但是身份极高的沈茯苓倒是被她给硬生生拽到她的阵营去了。 果真还是一如既往会谋算人心。 正想着,那头夜荼靡脸上已经是彻底恢复了一副平日里看不出深浅的言笑晏晏的模样了,她一只手“扶”着千燕婉的胳膊,另一只手却是分外熟稔的将千燕婉因为低头而垂落胸前的青丝温柔的撩到了她的耳后,然而一副姐妹俩好的模样道。 “哎呀,本郡主都说了不用客气,你怎生还一直这般客气,倒是与本郡主又些见生了”。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语调之中分明透着几分故作姿态的做作,偏生这话由着她那迤逦惊艳的嗓音说出来,便是怎么听怎么摇曳勾人,实在是让人听不出半分反感。 “说起来本郡主倒是差点忘了今儿乃是燕婉妹妹你那嫡妹涵玉的生辰日子了,算算时间,涵玉二小姐怕也是该出来行了及笄礼了?”夜荼靡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忧色:“好在宰辅夫人未曾见着燕婉妹妹你将玩笑话当真后,向我下跪道歉的模样,否则本郡主倒是有些不好向宰辅夫人交代了。” 不得不说夜荼靡说话属实是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儿。 如今她虽然是已经变了称呼亲昵至极的称呼千燕婉为燕婉妹妹,可说出来的话不仅没让千燕婉脸色好转了分毫,反而倒是让千燕婉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因为听了夜荼靡的话后,千燕婉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似乎是忽视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了—— 她提前在千涵玉行及笄礼之前的时候来了后花园这事儿,虽然只是自己为了出个风头而精心做好的的决定,也因此并没有通知了府上的众人,可这毕竟是宰辅府邸,到处都是仆人侍卫人多眼杂的,怎么着都总该有仆人看见了这花园中的情况才是。 也就是说,按正常情况来讲,整个后花园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仅是在漠北华林山上待了整整十一年的茯苓郡主和流落在外七年的国公府嫡出千金阿妩回来了,便是苏珞白这个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也变了主意亲自来了,这些个事情,有哪一件是小事儿? 更别说她这个宰辅嫡出的大小姐因为举止不当被人给压着要下跪道歉的事儿也是同样的举足轻重了! 可为何这里一而再再而三的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整个花园的气氛也是时而喧嚷时而安静,竟然还没能惊动了她的娘亲宰辅夫人呢?! 莫不成,这是有谁想要看着她一直跪在低声丢脸,所以才故意将后院花园的事儿给拦了下来了?! 千燕婉想到这里,脑子里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样,蓦然掠过了一抹灵光。 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求证一二,却是恰是时候的听得一道此起彼伏的“奴婢(小的)见过夫人,见过二小姐”的见礼声音传了过来,然后一道带着笑意的清脆声音也是蓦然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千燕婉听着这道清脆若黄鹂婉转的声音,视线蓦然转了过去,然后她便是见着了一张带着十足明媚笑意的容颜。 那是个步履轻快又极为年轻的小姑娘。 她身穿着一身素白色的对襟轻裳,外面罩着一层鹅黄色的玲珑广袖芙蓉裙裾,上面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素白花色,衬着一张透着几分稚嫩的貌美容色,倒是凭的透出一股子乖巧感觉来。 第133章 (二更4500) 对于一个十五岁及笄的小姑娘而言,这一番清丽而又不显艳俗的装扮的确是极为合适的,几乎是一眼看上去,就容易产生了几分好感。 可这仅仅也只是在旁人眼中是这等感觉罢了,反正千燕婉在第一眼看到千涵玉的时候,她的一双眸子便是彻底的阴沉了下来了。 她这下竟是连身边的夜荼靡也没兴致顾及了,而是整个人容色寒凉的看着那千涵玉一路小跑道自己跟前,眼睛里的敌意几乎到了毫不掩饰的程度—— 看到千涵玉的第一眼,千燕婉几乎便是立马就反应过来了,在这偌大的宰辅府邸之上,除了她这位乃是今日及笄之宴正主的嫡出妹妹千涵玉有那个资格能够拦得住通风报信的人之外,便是再无旁人能够将宰辅夫人给拖到现在才来的地步了! 她在后院花园之中受了如此大辱,更甚至在地面之上都跪下了大半柱香的时辰之久,又是给人下跪又是给人赔礼道歉的,可谓是受尽了委屈。 可千涵玉这个嫡出妹妹不仅没有半点打算帮她的意思,更甚至还将此事儿给瞒了下来,没让宰辅夫人,也就是她们的娘早些来了此处为她做主,可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千燕婉如是想着,便是没忍着咬了咬牙,满是厌恶的看着千涵玉。 然而千涵玉却似对千燕婉这一阵阵带着莫大敌意的目光没有任何反应一般,她面上带着一副看似纯真到了极致的笑意,脸上的神色又是惊喜又是诧异。 “涵玉和娘亲在房间里等了多时,未曾见到姐姐过去,倒是没想到姐姐原来是先行到花园来了呀。” 一边说着,千涵玉甚至还撒娇似的嘟了嘟嘴,几分傲娇几分俏丽的亲昵至极的挽上了千燕婉的另一只胳膊,然后小声的嘟囔道:“姐姐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等涵玉一起出来呢……” 正嘟囔着,千涵玉的视线却蓦然撞上了夜荼靡那张艳绝的容色,然后她的话便是不出意外的僵在了唇齿之间。 方才夜荼靡是背对着千涵玉站在千燕婉身前的,而且听到动静的时候,也并没有向其他贵女公子一般立马就投过来视线看向他们,所以千涵玉方才并没有看到夜荼靡的模样,如今见着了,她一时便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她方才目光呆滞的问道:“这位……” “你便是宰辅府邸嫡出身份的涵玉妹妹么?”夜荼靡见着千涵玉如此模样,难得的弯了弯眸子,露出一抹笑意,神色和煦的开口道:“难怪都说南诏帝都宰辅千家盛出美人,如今我瞧着涵玉妹妹这番容色,便是觉得此言果真是不假呢。” “涵玉妹妹这才刚刚及笄,便是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貌美如花,也不知日后会成如何倾国倾城闭月羞花的模样呢。” 夜荼靡自顾自的说完这番话,也不管千燕婉和旁人听着是个什么反应,反正她的眸光炽热,神色诚挚,看上去几乎完全就是一副实诚得不能再实诚的模样。 然而也正是因为夜荼靡的神色属实是太过实诚诚挚了一些,便是害得旁人的神色怎么看都怎么有些微妙了。 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夜荼靡这话说得属实是有些名不副实。 尚且不论夜荼靡所说的千家盛产美人的话是在见着千涵玉之后说出的,而非是见着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说出的,颇有那么几分说千燕婉不如千涵玉貌美的嫌疑,便是说夜荼靡自己,也是个容色美艳到完全可以秒杀众生的程度。 这样的一位绝世大美人去夸赞千涵玉这么一个似极了清粥小菜的人物,还满脸一副诚挚模样,属实是让人不知道说她是怎么做到的。 偏生夜荼靡那张艳丽容色怎么看都让人看不出生厌意味,更甚至是寻不出一丁点旁的端倪,倒是只能让人感慨了一句夜荼靡估摸着是审美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来了。 毕竟千涵玉的容色虽然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上乘,可是在顶端的美人跟前,还是属实有些不够看的,别说是敌不过夜荼靡,便是她那嫡亲的姐姐千燕婉,能够胜过她容色美艳的也是绰绰有余。 可即便是心中如是所想,这些个人也属实是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当着今儿这位及笄宴会正主说了出来,不过倒也是不乏一些旁人琢磨着千涵玉听了这种名不副实的夸奖之后,极有可能是会如何不高兴就是了。 难不成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说这话的目的就是在于想要将宰辅府邸的两位千金给彻底得罪完? 只是他们这才属实是料想又错了,夜荼靡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是因为她对千涵玉的性格算得上是颇有几分了解的,千涵玉身为宰辅府邸之上的嫡次女,本是应该会因着她年纪幼小的原因而占近了宠爱才是,可她上头却是偏生是多了一个嫡出的姐姐。 还是一个貌美至极的姐姐,也就是千燕婉。 因着千燕婉容色貌美,便是直接导致了千燕婉在府邸之上所受的疼爱和注意力都比他多的结果,或者说是不仅在宰辅府邸,在外面的时候,这种情况也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的—— 每次千涵玉和千燕婉一起出现在人前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只会集中在身为南诏第一美人和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的千燕婉身上,而她同为宰辅府邸之上身份尊贵的嫡出千金,却是从来都只成了千燕婉身边一个极不起眼的陪衬物。 也正是因为这种美貌带来的这种种待遇落差,让千涵玉开始慢慢的养成了一中极端扭曲的心理,她也想要在身边有着千燕婉出现的时候,能够听着有人赞叹她一句容色貌美的话,哪怕是她明知道这话有些不太真实,可只要她听见了,便是觉得满足了。 只是这种想法在以前还真是从未能够实现过的,毕竟人前都不傻,尚且不说千燕婉确实比千涵玉美貌得多的事儿,便是单单论及身份和知名度,千燕婉这位声名显赫的南诏第一美人,也是比千涵玉这个默默无闻的宰辅二千金要好得多的。 所以这样的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倒是成了千涵玉心中的一个莫名奢望了。 可是现在,这句她已经奢望已久的话偏生却是被夜荼靡说出来了,还是用着这么一副真诚至极——反正在千涵玉的艳丽实在是真诚至极的模样说出来的,几乎是一刹便哄得千涵玉有些心花怒放了。 “姐姐夸奖了,涵玉怎生担得起姐姐这般夸赞……”千涵玉羞涩的垂了垂眸子,眼睛里的光亮却是一时半会儿怎么着也藏匿不住,她极欢喜的看着夜荼靡,态度全然友好得有些不成样子:“倒是不知姐姐你是哪家的千金,竟是生的如此倾国倾城……” “仙子姐姐自然是生的倾国倾城,”千涵玉面露欣喜和夸赞之色,情不自禁的便是想要松开了千燕婉的胳膊想要去挽一挽夜荼靡的胳膊,一侧的沈茯苓见状,澄澈的眸子里掠过一抹不喜之色,仗着她站在有夜荼靡身边最近得地方,当下便是一个动作,兀自将夜荼靡的一只胳膊拉了过来,神色宝贝的抱在了怀中。 她看着千涵玉,眼中带了几分细微的敌意:“今儿不是千二小姐你的及笄宴会么,如今算算时辰,似乎已经是快到吉时了,依着本郡主的建议,千二小姐你便莫要在此处误了时间,还是快些去完成你的及笄之宴再说吧。” “原来你们二位便是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与皇上新赏赐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妩宁郡主了?” 千涵玉并非是聋子,她自然是已经听到千涵玉自称本郡主的话,所以在她的视线落在沈茯苓身上之后,便是立马猜出了沈茯苓和夜荼靡二人得身份了。 只不过她这一句下意识的应答之言,倒是不出意外的很快引起了另外一个人的反感就是了。 千燕婉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随后便是面容寒凉的看了千涵玉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涵玉你不是刚刚才来了此处么,怎会知晓茯苓郡主和妩宁郡主都来了咋们宰辅府邸之上的事情?” 千涵玉闻言,自然也是意识到她自己说漏嘴的事情了,她一时没个防备,倒是露出了自己先前就已经知晓了这后院花园发生的诸多事情的破绽来了——这下倒是有些不打成招了。 至于千燕婉这句话,千涵玉也是听出了其中深意了,她这分明是在暗中质问她既然是知晓后院花园的事情,为何竟然还将一切的消息给阻拦了下来,没有立马通知宰辅夫人来救场! 千涵玉领悟出其中深意,下意识的看了千燕婉一眼,然后便是没忍住在心中低低骂了一声千燕婉实在是个人精的话,脸上方才露出一如既往佯装纯良的笑意道。 “姐姐问的这是什么奇怪的话呀,方才我进了花园之后,便是听得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的,说是茯苓郡主回来了,再加上郡主方才的自称,能认出来难道很奇怪么?” “呵呵,”听着这等拙劣的掩饰借口,千燕婉的神色便是彻底的阴沉如锅底了,若是寻常之日,她或许还会念在这么多人都在发的份儿上克制一下自己的脾气,偏生今儿千燕婉也是受了不少的憋屈,又是给这个下跪道歉又是个那个叩首认罪的,属实是气人得紧,她便属实没了继续忍下去的心思了。 千燕婉冷笑看着千涵玉,从鼻腔之中发出一抹浓郁至极的嘲讽神色,方才毫不客气的开口道:“妹妹你可真是会察颜观色呢,只是方才只有茯苓郡主一人说了自称,似乎妩宁郡主并未说什么自称的话吧,你怎么就听出来她便又是妩宁郡主了呢?” 千燕婉自问自己这个问题问题实在是足以问得千涵玉哑口无言了,却是没想到她这位好妹妹应答起来,却是能够轻而易举就将胡诌之言说到了从善如流的地步。 “哪里是什么察言观色的事儿,无非是我比姐姐要心细一些罢了”,说着这些个胡诌之言的时候,千涵玉竟然也没有忘了顺带着明嘲暗讽了千涵玉几句:“方才妩宁郡主虽然没有说自称,可她却是称呼了我涵玉妹妹呀,今日来了这宰辅府邸的人,也就唯有郡主身份的人才会不称呼涵玉一声小姐,而是胆敢直呼涵玉一声妹妹了吧?” 一番话说完,千涵玉眸子也是带了几分挑衅的看着千燕婉道:“所以我能够认出妩宁郡主,又有什么可稀奇的呢?” 千燕婉似乎还是头一次意识到自家妹妹是个这般伶牙俐齿的人物,她脸色发黑,声音又冷了几分:“即便是你说的不错,可这二人都是郡主身份,涵玉你又是刚来了这后院花园处,怎么就能这么准确的区分开了她们两个人各自的身份呢?!” 千涵玉只是沉默了一刹,然后便是是迅速至极的又回应道:“妩宁郡主乃是国公府嫡出千金,七年前失踪,如今十七芳华,与茯苓郡主年岁稍长,自然是容易辨认得很,再加上十七年前身为国公府千金的妩宁郡主曾得了钦天监卜算一卦,说其是个生而艳妩的美人,我便是凭着这两点轻而易举的认出来了。” 千燕婉哪里想到她都已经咄咄逼人到这般地步了,千涵玉竟然还能这般面不改色的继续接了下来! 她霎时怒意上涌,平日里一直恪守的温婉贤淑也为此散了一半儿有余,语气刻薄的嘲讽道:“涵玉,我以前倒是没发现你是如此一个伶牙俐齿的人啊,我倒是好奇了,你不过才入了这后院花园一刹的时间,怎么就能听着这么些个传闻?倒是能够将这些个人的身份都认出来了?” 千燕婉被千涵玉回答得发了火气,所以一直咄咄逼人的问着,只是如此一来,千涵玉便也是同样被千燕婉给气的发了火气来了。 她有些面色不快的瞪着千燕婉,语气也是带了几分不耐烦之意,索性开口便打断了千燕婉的话:“姐姐你想干嘛,你今儿个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这些个问题,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你?还是说你是觉得涵玉是在撒谎不成?” 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是不是在撒谎,你有没有撒谎心里没点数吗,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你心里还不知道吗?! 千燕婉一听,霎时整个人都气炸了,可她总也不能当着这些人的面,直接说出千涵玉是因为嫉妒她这个嫡亲姐姐便是将府上下人去告知她在花园得罪了人的消息给拦截了下来的事情,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已经够丢脸了。 她强忍着冲上千去扇千涵玉一耳光的冲动,阴阳怪气的笑道:“涵玉这是在说什么傻话呢,姐姐怎么会说你是在说话,我无非是觉得涵玉你从小是个这么仔细的人,如今却能这么轻易的认出两位郡主的事儿有些奇怪罢了。” “想当初在前些日子那白家千金的宴会之上,我也没见着涵玉你这般聪慧的认出你该认出的人身份过不是?” 千涵玉闻言,也是不逞多让的露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神色,脸色难看的应道。 “瞧姐姐说的,白家千金宴会之上涵玉没有认出人来,已经是闹了一个笑话了,涵玉到底是宰辅府邸的嫡出千金,自然是不能一错再错,如今涵玉改了过来,不犯这等错了也是一件好事儿,怎生我瞧着姐姐倒像是有些不高兴啊?” 第134章 (一更) “涵玉果真是会能言善辩啊,难怪娘亲平日里总是夸赞你能说会道,如今姐姐瞧着也属实是这样呢……” 千燕婉冷笑了一声,看着千涵玉的眸子里已然是盈满了浓烈的敌意,她心中原本还想继续念叨两句,眼角余光却是精准至极的见着那跟在千涵玉身后的宰辅夫人偏生却是在这个时候恰巧走了过来。 千燕婉见状,几乎是立马就闭上了嘴巴。 她抿了抿红唇,神色虽然一如既往的带着不郁之色,但是终究却是没再继续说话就是了。 花园的一众贵女公子见着这位真正的东道主来了,也是立马收敛了神色,齐刷刷的向着宰辅夫人行了一礼,顺带着还说了一声祝贺宰辅夫人之女到了及笄之岁的场面话。 宰辅夫人脸上带着笑意,一一应下之后便是让众人不必拘束,只说这是她们这些个小辈之间的宴会,不必在意了她这个一把年纪的夫人。 处理完这些个必要的客气寒暄之事儿后,她的视线方才堪堪落在了千燕婉和千涵玉二人的身上。 “燕婉,”宰辅夫人目光游弋一刹,最终便是迈开步子先行走到了千燕婉的身边,然后她压低了声音,隐约带着几分不满的先对千燕婉道。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怎生对你妹妹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你莫要忘了,今日乃是涵玉十五岁的及笄之宴,你作为她的嫡姐,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今日你也总得让着她才是,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千燕婉闻言,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了几分。 要说在这整个千家宰辅府邸之上,旁人对于千涵玉和千燕婉二人的态度,素来都是因为她容色好看而更加看中与敬宠于她,可这些人却偏生不包括了一个宰辅夫人。 要说宰辅夫人倒也不是不疼爱千燕婉,她倒也的确疼爱,只是比起千燕婉而言,千涵玉到底是宰辅夫人的小女儿,这么一大一小的一比较,又加上千燕婉生的如此貌美,占尽了外人的宠爱的原因,宰辅夫人对千涵玉自然是要比对千燕婉这个大女儿还要更加宠着几分的。 平日里千燕婉便是时常听得宰辅夫人叮嘱着自己要时刻记得照顾谦让千涵玉的话,现如今又听得宰辅夫人半点不问缘由的站在了千涵玉那一边,千燕婉便是属实有些受不住了。 可即便是受不住,但是她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到底这是在人前,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多双眼睛看着,她总不能说出了什么与忤逆自己生母的话来了。 千燕婉咬了咬牙,最后什么也没说,只能是僵硬着脸色应了一句声:“娘教训的是,燕婉知晓了。” 宰辅夫人闻言,脸上的神色也松懈了下来,露出一抹笑意。 宰辅夫人出嫁得早,又因为这些年保养得宜,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再加上她能生出千燕婉这个有着南诏第一美人之称的女儿,可想而知本就是个容色出众的人,如今这么一笑,倒是透出了出了几分风韵犹存的美感。 夜荼靡桃花眸子随意的扫了两眼,注意力却是落在了宰辅夫人身上穿着的那一身玫红色对襟丝绣长裙之上,这才发现那裙摆上面绣着的芙蓉花色,竟是和千涵玉衣衫上的并无两样。 如此一来,即便千涵玉的容色与宰辅夫人并不算是生的极为相似,但若是明眼人一看,便能猜出来这二人就是母女的关系无疑了。 单是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这宰辅夫人对千涵玉的宠爱程度,的确是要比千燕婉要多得多的。 正想着,那头宰辅夫人便是又转而拉起了千涵玉的手,神色慈爱的笑道:“涵玉,今日乃是你的及笄之宴,娘亲稍后便是替你亲自绾发可好。” 按照南诏的规矩,女子及笄这日,是要当众将散落的青丝绾起来的,然后簪上发簪,也就寓意着成熟之意,这也就是众人口中常说的及笄礼。 而这个及笄礼,通常只需要由及笄之岁的女子自己完成就行了,如今宰辅夫人却是提出了要亲自替千涵玉绾发的事儿,倒是让人心中越发明白了她对千涵玉的看重了。 夜荼靡扫了一眼眉眼阴沉到极致的千燕婉,颇为随意的勾了勾唇角。 说起来,她对宰辅府邸的这出母子戏码倒是没什么兴趣,不过看着千燕婉神色不郁的模样,夜荼靡心中便确实是分外高兴就是了。 毕竟她也曾经也算是切身体会过这种至亲之人偏了心后的失望感受,如今看着千燕婉神色恹恹的样子,夜荼靡心情自然极好。 大抵是因为先前在这宰辅府邸后花园处已经闹出了极多大事儿的原因,自从宰辅夫人来了之后,这整个花园的人便是出奇的老实得紧,一个个谨言慎行的,倒是不曾弄出了半分差池。 一直到千家的那些个长辈也悉数出席,甚至是连千宰辅都亲自出现观看了这一出及笄礼直到结束的时候,整个宰辅之上竟是再也没有出了半分的幺蛾子。 如此一来,宴会后半场的气氛倒是缓和了不少,不过就在这些个贵女公子们总算是有了那个闲情逸致来议论美人美男的时候,他们却是后知后觉的发现宴会之上年轻一辈中身份最尊贵的三个人却是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 这三人便是夜荼靡,苏珞白以及沈茯苓三人。 夜荼靡此次前来宰辅府邸,本就只是为了千燕婉来的。 其实她原本还打算一道收拾了姜西华和宋彩袖这两人的,毕竟这两个人虽然是近些日子出了不小的事情,但是依着他们那恨不得与整个南诏贵族子弟结交的性子,这场宰辅千金的及笄之宴,他们两个人就是说什么也会来的, 只是就连夜荼靡都有些意外的是,她这头尚且没来得及动手收拾了宋彩袖和姜西华二人也就罢了,倒是没想到国公府上的玉灵娇和杜姨娘却是又上赶子闹出了一大堆不小的幺蛾子。 如此一来,倒是硬生生的让夜荼靡的注意力先行落到了她们母女二人的身上了。 而后等着夜荼靡处理着玉灵娇事情的时候,隐藏在人群之中默默观望着的姜西华和宋彩袖二人自然也是彻底知晓了她的身份了。 要说这两人属实也不是什么肚量极大的人,在见着夜荼靡出现在宰辅府邸之上的时候,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要冲上去报了仇怨。 若非是有千燕婉这个宰辅府邸的嫡出千金在前先行与夜荼靡对上了,让得他们生起了几分看完好戏在落井下石的心思,只怕姜西华和宋彩袖二人早就已经要沉不住气的冲上扇了夜荼靡耳光了。 只是这两人大抵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眼中那个若是见到以后随时都能捏死了的女子,竟然会成了高高在上的国公府嫡出千金。 而且还是个一回京就已经得了皇帝亲自赏赐的郡主之位的嫡出千金! 这等尊贵身份,便是方眼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只怕也就只有皇族的公主还有郡主能够隐隐压上一筹了。 现如今,同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嫡出千金的千燕婉在夜荼靡面前都尚且不够看上一看,更别说只是庶出二房之脉的姜西华,还有那是区区从四品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宋彩袖了。 而且先前在国公府上风光无限的玉灵娇已经被夜荼靡眼睛也不眨的扔了出去,而后千燕婉更是被逼着向夜荼靡亲自下跪道歉的事情,已经是让姜西华和宋彩袖二人认定了夜荼靡是一个完全不顾及名声的手段狠辣之人。 面对如此一个心狠手辣之人,姜西华和宋彩袖二人便是清楚的意识到,若是他们自己真的与夜荼靡对上了,只怕两个人的下场便是比先前的玉灵娇和千燕婉二人还要更加难看就是了。 如此一来,他们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想要寻仇的心思立马便是断了个干干净净,两个人也没敢宰辅府邸上多待了分毫,几乎是立马就夹着尾巴逃也似的溜了出来。 这一溜出来,倒是让夜荼靡不得不暂且放过他们一马了。 只不过这样的机会说到底也就仅仅只有今天一日罢了,若是让她逮着了两人,仍然还是会好生收拾一番的…… 夜荼靡心中正想着,倒是没注意到一直跟在她身侧的,那个身形不高的的小姑娘忽而却是猝不及防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略微睁大了桃花眸子,眼中闪过些许细微的愣怔之色,隐约有些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沈茯苓似乎也是从夜荼靡的反应中看出来自己的言行举止有些古怪的事儿了,她不由得收回了直直伸直了的拦人的双手,然后才下意识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怯笑了笑道。 “仙子姐姐,茯苓离开恭亲王府已经十一年的时间了,久时未曾回去,我甫一回京便是先行来了宰辅府邸已经是极不合适,若是再跟着姐姐一起去了国公府一趟,便是更加不合规矩了,如此一来,茯苓今日倒是不能与姐姐一道同行尽兴了。” 夜荼靡被沈茯苓这般乖巧模样惹得有些好笑,她听懂了小姑娘的话后,美艳面容之上闪过了些许明媚笑意,随后便是轻微点了点头道:“郡主方才回来南诏帝都,理应先行回了恭亲王府才是,郡主今日且先回去便是。” 她一边说着,没忍着弯了弯眉眼道:“郡主既然已经回京,想来短时间内应当是不会再行离开帝都了,如此说来,郡主你应当也有的是时间来国公府上寻了荼靡,倒也实在是不用现在就急于此时。” “自然是不回再离开了,我的出生之疾已经痊愈,日后都不用再回漠北华林山上仔细修养了”,沈茯苓见夜荼靡笑起来越发好看的样子,一时没忍着懒得有些痴,她乐呵呵的笑道:“正如仙子姐姐所言,日后我可是有的是时间来国公府上寻了姐姐你。” 一句话说完,沈茯苓又语气轻俏的说道:“不过仙子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再唤了茯苓郡主啊,仙子姐姐与我都是皇伯伯御赐的郡主的,何必如此客气至极,姐姐日后称呼我茯苓可好?” 夜荼靡对沈茯苓这等心性单纯的小丫头实在是打从心底里 第135章 (二更) “好呀,茯苓日后便是直接唤你荼靡姐姐了。”沈茯苓见夜荼靡这般好说话的样子,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几分,她道:“荼靡姐姐,今日宰辅府邸上的事情,倒是谢过姐姐你出手相助了。” 夜荼靡想着今儿她掐着时间帮着这小丫头说话的事儿,心中没忍着感慨了一声,她虽然的确是用了几分小心思,可是最终的目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和这个小丫头交好罢了,倒也没有半分不利之心。 现如今这事儿到底是不算太费劲的做到了,夜荼靡的脸上便也是露出些许发自肺腑的笑意。 随后她便是老老实实的坦白道:“不瞒茯苓妹妹你说,今日我出言帮你之事儿,其实也算是我早有预谋的,一来是因为我属实见不惯千燕婉此人,二来我其实也想与茯苓你交好一二……” 夜荼靡半点没隐瞒的将自己的心路历程完完全全的说给沈茯苓了一番,沈茯苓听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倒是难得的浮现出了些许愣怔之色。 对于夜荼靡告知自己她出言帮她其实并非是一时兴起而是早就有所谋划的这件事,沈茯苓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能理解。 因着身份使然的问题,沈茯苓倒不是没有见着有人想要与她套近乎交好的人,但却是从没见过有人会像夜荼靡这样,将那一番想要与她结交的心思还有已经用过的手段明明白白的告知了她的。 小姑娘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夜荼靡这是打从心底里将她看做了要诚心以待的朋友了。 反应过来后的沈茯苓立马露出了笑意,几乎是抢着应了一声。 “荼靡姐姐你不要想多了,茯苓不在意这些事情,姐姐愿意告诉茯苓这些,茯苓心中是极高兴的,姐姐与我都是流落在外多年方才回京,也算是同病相怜,再加上茯苓刚刚回了南诏帝都,身边也没个知心朋友,能够因为这事儿遇见姐姐这般投缘的人,倒还算是一件莫大的幸行事儿。” 夜荼靡听着小姑娘神色激动的确是半点没有介怀之意的样子,桃花眸子也是显而易见的明亮了不少。 两个女孩又多少闲话家常了几句,很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苏珞白将说话时候始终言笑晏晏的夜荼靡收入眼中,俊雅清隽的眉眼也是晕染了几分莫名的笑意。 他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似极了一副雅致至极的安静画卷。 只是就在他们行到宰辅府邸之外,沈茯苓和夜荼靡正依依不舍的商量着扬镳之事儿的时候,一行三人以及身后的红鲤却是忽而神色一顿,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了宰辅府邸门前那个身影清隽的男子—— 那是个身形高挑五官又极为俊美的少年,身上穿着一体成色的衣袍,通身都是乌青色的色调,唯有衣襟之处用紫金丝线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鹤图纹。 锦鹤图纹之上鹤翼落针清晰,丝线勾勒的锦纹竟也是出众到了足以以假乱真的地步,上面用灰白色的丝线勾勒着祥云图腾,一眼看过去,似乎当真便是有如云端仙鹤腾云驾雾飞跃在上一般。 如此一个气宇轩昂衣装精美到足以与世家公子相互媲美的侍卫,除了是南诏帝都那位极富盛名的云端太子手下的鹤卫,还能成了谁人手底下的亲卫? 只是这些个手中握有生杀大权,行踪更是神出鬼没无人能寻的鹤卫——尤其是这个鹤卫首领级人物之一的一鹤,怎么忽而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宰辅府邸门前来了?! 夜荼靡也觉得有些好奇,不过她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所以在见着了一鹤出现在此以后,只是用目光静默的打量着,倒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只是她不说话,一侧的沈茯苓却是憋不住了。 沈茯苓虽然已经是有整整十一年的时间没有生活在南诏帝都之中了,可是她到底也是皇族中人,自然是不可能连着自己的太子堂兄沈沐辞手底下亲卫军鹤卫的服侍都认不出来。 所以在她通过这一身乌青色锦鹤云纹服侍隐约猜到了鹤卫的身份之后,沈茯苓几乎是立马就问出口想要确认一番:“你便是太子堂兄手底下的鹤卫么?” 一鹤见着沈茯苓对着自己说话,霎时便是对着她俯身行了一礼道:“一鹤见过茯苓郡主。” 言语之中没有任何见着沈茯苓得意外之色,明显就是一副东宫之中早就已经得知沈茯苓回来了的消息的模样—— 或者说东宫这边不仅是已经得知了沈茯苓从漠北华林山回来的消息,还是连着沈茯苓回京之后未曾第一时间回了恭亲王府,反而是跑到了这宰辅府邸来了的事情也是调查的一清二楚的了。 然而小姑娘自然是不可能会想这么多的,她听见这人果真就是鹤卫之后,脸上的神色倒是不出意外的又激动了几分。 沈茯苓虽然是幼年时候不过五岁就离开了南诏皇宫,但是她对自家太子堂兄却是从头至尾都分外敬佩的。 她在漠北华林山的普陀寺上待着养了十一年的病,那里多是一些只顾着参悟禅机的和尚圣僧人,整日里除了吃斋念经之外便是极少说了旁的事情,真真是活成了世外高人的样子,从来不曾沾染了半点人间世俗。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茯苓对漠北山下千里迢迢之外的南诏帝都之事儿属实是有诸多不知道的盲区,就好比如她并不知晓三年前的襄阳侯府嫡系出了意外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姜南柯已经从云端坠入泥泞现如今门都不敢踏出一步的事儿。 可即便是如此,沈茯苓竟然也能从那些个从不多言的僧人口中时不时的听到一句夸赞沈沐辞的话来。 沈沐辞身为南诏帝都最负盛名的太子殿下,其最精炼,流传度又最高的便是那一句“外揽云端之仙颜,内蕴诡谲之妖智”的评语,说的便是沈沐辞容色极盛,才智又极为卓绝的话。 普陀寺的那些个僧人毕竟是僧人,他们的关注点自然是不会放在了沈沐辞那一张云端仙颜万年难寻的面容之上的,而是着重放在了那所谓的诡谲妖智之上。 什么九岁智龄便是学识惊人到足以败了南诏文科状元,什么十岁又与当世大儒文笔交锋一骑绝尘远胜其上,什么十一岁一纸神妙策论不废一兵一卒便是轻易解除了西境蛮夷入侵之困的事儿……一桩桩一件件,半点不曾落下的悉数尽了沈茯苓的耳朵里。 总而言之,沈茯苓对这位太子堂兄的印象如果只能有一句话来简要概括了去,那就一定是“太子堂兄厉害,太子堂兄非常厉害,太子堂兄九洲第一厉害!” 而在这样一个耳濡目染的“洗脑”环境之下,沈茯苓便是打从心底想要再见着自己这位被普陀寺的僧人念叨了千百遍的太子堂兄一面,也算是完成了这十一年来在普陀寺上许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愿望之一了。 然后基于这以上的种种原因,就彻底导致了沈茯苓在现如今看到鹤卫的时候分外激动的一幕。 沈茯苓眼睛蹭亮至极的看着一鹤,几乎是满心欢喜的问道:“原来你便是太子堂兄身边的一鹤呀。” 顿了顿,沈茯苓又满怀期待的问道:“一鹤,本郡主甫一回京来了这宰辅府邸,你便也恰是时候的出现在了此处,难不成这是因为太子堂兄惦记着茯苓,所以特意遣了一鹤你过来接我去见太子堂兄一面么?” 沈茯苓原以为自己怎么都没想错,却是没料到一鹤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回了她一句。 “郡主说笑了,属下是奉殿下之命,来接妩宁郡主去见东宫一趟的。” 第136章 一边说着,一鹤便是恭恭敬敬的又对着夜荼靡行了一礼,露出殷切的笑意道:“妩宁郡主,还请您现在就随一鹤前往东宫吧。” 一鹤此言一出,在场的四个人几乎是一刹就齐刷刷的变了脸色。 沈茯苓脸上的神色满是震惊,一双本就明亮的眸子瞪得极大,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她看了一眼一鹤,扭头看了夜荼靡一眼,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震惊之色。 “荼靡姐姐,”沈茯苓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压下了满心的好奇,她转头满是震惊的看着夜荼靡,然后极为困惑的问道:“你与太子堂兄是是什么关系,为何这鹤卫说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太子堂兄想要请你去东宫一趟了?” 沈茯苓的眸光蹭亮,她看着夜荼靡,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绝世物种一般。 夜荼靡如今的神色也是极为微妙,起初听着沈茯苓问话一鹤的时候,她也觉得沈茯苓说的极有道理,一鹤应当就是来找沈茯苓的才是,然而很快一鹤的回答便是让夜荼靡意识到她想多了。 只是无论如何,夜荼靡也没有想到一鹤奉命来找的人就是她就是了。 她仔细回想了先前一次见面的时候,沈沐辞分明是被她骂走的,后面好几天没有消息,她还以为这是消停了,倒是没想到今儿他倒是出席了,直接派了鹤卫来接她了。 夜荼靡被沈茯苓那双蹭亮的眸子看得有些不自在,甚至是脸颊都发烫起来了。 她没有直接回答沈茯苓的话,反而倒是转首对着立在面前神色恭敬的一鹤道:“我与你家殿下之间不过只是泛泛之交,尚且没有到了需要去往东宫的地步,况且我今儿尚且还有要紧事儿要处理,实在是不能跟你一道去了。” 夜荼靡想着前面半句话的可信程度不高,索性又加了后面加了一句她有要紧事儿要处理的话,自以为也算是彻底断了一鹤要带她去东宫的后路。 可夜荼靡没想到的是,一鹤竟然对她这借口应答自如。 “殿下在命一鹤前来此处接郡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郡主许是有要紧事儿要忙的可能性,是以殿下索性便是给了一鹤一枚太子令牌,只说是郡主的任何事情,都可以转交由一鹤去处理——若是要取物,太子令下直接送入东宫便是,若是见人,鹤卫便是亲自跑一趟请郡主的会客改约个时间即可。” 顿了顿,一鹤直直的看着夜荼靡的眼睛,极为镇定自若的补充了一句:“总之郡主今儿有何要紧之事儿,悉数都有鹤卫处理妥当。郡主也当知晓,这整个南诏之中,便是鲜少有我们鹤卫处理不妥当的事情。” 这话若是由着别人来说,怎么看实在是有些狂妄自大,偏生说话的人是鹤卫,沈沐辞手底下唯一的一支亲卫军,竟然让人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来了。 毕竟南诏的人心中都清楚,南诏太子手底下的亲卫军,的确是一直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天下奇军。 暂且不论鹤卫军以后会是如何一番景象,至少到目前为止,沈沐辞给鹤卫军派下的任何任务,整个鹤卫军都还从来没有失过手就是了。 夜荼靡被堵的一阵哑口无言,脸上便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愠怒之色。 她额角的青筋跳了跳,艳丽的眉眼也晕染了几分凌厉。 “就算是你们鹤卫当真是有那个能耐能够处理了本郡主的要紧事儿又如何,可本郡主方才已经说了,我与你家太子之间尚且没有什么过深的情分,尚且不足以到了东宫会面的地步,你家殿下若真是有什么事儿,你大可现在直接告诉本郡主便可。” 一鹤倒也没想到夜荼靡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着她与自家殿下情分未到的借口来说事儿,他心中嘀咕了一句,殿下如此尊贵的人物,便是陛下也不敢压制了去。 殿下若是想要见谁,就算是不凭着他自己的权势地位,单单是由着鹤卫出手,强制带了过去都只不过是一件极为简单的的事情,哪里还轮到什么情分不情分的。 可是这话一鹤却也是只敢在心里嘀咕一两句罢了,毕竟就算是给了他是个胆子,他也是万万不敢说出夜荼靡说的话有半句不是的。 毕竟他了不眼瞎,自家殿下对这位妩宁郡主是什么态度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暂且不说别的,就说太子殿下的东宫,自从殿下确认储君之位入主东宫之后,那东宫便是成了南诏的一处禁地。 除了沈沐辞以及他准许了的用来守卫的鹤卫之外,哪怕是当今圣上,一心想要进去看看,也未能入了东宫之内一趟,倒是没有想到如今夜荼靡却是得了他家殿下圣口亲传,要主动将人邀请进去。 这般得了殿下看中的,普天之下,似乎也就唯有这么一位妩宁郡主了。 第137章 苏珞白 总而言之,这位姑奶奶实在不是他这个小小鹤卫能得罪了的人物。 一鹤思及如此,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仍旧是笑容殷切的笑道:“郡主这般委实是有些为难属下了,殿下只命了属下将郡主带回东宫,却是未曾告知属下这到底是所为何事,所以还是麻烦郡主随属下亲自走一趟吧。” “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夜荼靡却是不吃他这一套,神色坚定的的否决道,“那本郡主还去东宫作甚,太子殿下日理万机,想来也是事务繁忙得紧,我若是真去了东宫,难免会误了殿下的正事儿……” 一鹤属实是不知道如此简单的去一趟东宫的事情,怎么到了夜荼靡跟前就是这么一副百般推拒的模样了。 他家殿下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首,又是南诏身份最为尊的太子殿下,不知是多少女子心中暗暗倾心仰慕之人。 本来东宫禁令已久,除了殿下自己以及他们这些个鹤卫之外,素来没有外人出入,如今殿下舍得亲口传召人入了东宫,若是换做了旁的南诏贵女千金,听见只会只怕不知会露出一副如何欢喜神色,偏生夜荼靡却是这么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倒实在是令人头疼。 一鹤琢磨着自己也算是说尽了客气之言,对夜荼靡说的话更是没有半句不恭之意,可再恭敬又如何,若是人带不回东宫,再恭敬也是白搭。 于是略一思衬之后,一鹤便索性便是取出了腰间好生安放着的长剑,换了一副严肃至极的面孔,他看着夜荼靡的脸,语气极是认真。 “妩宁郡主,您是殿下分外看重之人,所以属下对您自然也是极为敬重,断然不会有了半分强求,只是郡主如此推拒,属下倒也并非是没有看出端倪,无非是觉得殿下先前便有令,若是一鹤带不回郡主,今日便算是没有完成殿下交代的任务了。” 一边说着,一鹤果真便是将长剑梗驾在了脖颈之上,面露决然之色,神色凌然道。 “只是郡主应当也是听闻鹤卫自殿下掌管以来,便是从未有过任务失败的事情,这般名声若是葬送在了一鹤手中,一鹤便是再也无颜再见殿下一面,也有愧于鹤卫这个身份,郡主今日若是当真不与一鹤去往东宫一趟,一鹤自然也不会强求,无非也就只能自刎此处向殿下与鹤卫谢罪了。” 他这一番话落下,沈茯苓的脸色霎时就变了,她眼中震惊之色越盛,直愣愣的看着他拿着长剑的模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九洲皆知南诏鹤卫手掌南诏皇族生杀大权之事儿,他们一人的性命比及旁人而言,称得上是极为贵重,南诏鹤卫若是因为何事儿损了一人,害得此人折损的罪魁祸首必然是会遭受了举族殆灭的下场,于是世人皆有传言,说是南诏鹤卫一人之命胜过十人之生的传闻。 可沈茯苓却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见着沈沐辞那般看重至极的鹤卫,竟是会心甘情愿说了夜荼靡若是不去他便甘心自刎的一幕。 南诏鹤卫的命……从来都是损在了极惊险的任务之中,还从没有这般自刎的说说法,更何况南诏鹤卫素来都是手段雷厉风行,但凡是沈沐辞想见之人,鹤卫哪次不是一声招呼不打拖着人就直接认可过去,现如今,却只是为了让夜荼靡去一趟东宫,一鹤便是做到了如此地步? 所以夜荼靡和沈沐辞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竟是值得鹤卫甘愿自刎损命也不肯强迫了夜荼靡半分? 意识到其中的弯弯绕绕之后,这下子别说是沈茯苓了,就算是苏珞白,脸上的神色也阴沉了几分。 他眸光寒凉的看着横剑而立的一鹤,素来清隽的面容之上蓦然浮现出了极浓郁的森寒之色。 “好一个不肯强迫的说辞,”冷笑一声,苏珞白的眉眼霎时阴沉得不成样子:“你若是当真不想强迫了她,即便任务失败又如何,大可直接寻了一处地方悄无声息的自刎即可,何必大张旗鼓的告知于她,如此以命相胁还能说出不肯强迫的话来,本世子倒是不知南诏鹤卫原来竟是这般德行。” 苏珞白这话落下,沈茯苓和红鲤二皆是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实在是有些佩服苏珞白胆敢这般回怼鹤卫的本事儿。 整个九洲洲都知晓南诏沈沐辞是个屹立云端的人物,他平日里虽然是惯常隐匿行踪不在人前轻易露面,可并不妨碍了他那极强的震慑力,但凡是什么东西与这位南诏太子扯上了关系,旁人都是会习惯性的谨慎三分。 便是南诏皇族中人,在这位太子殿下面前,也素来都是一个个安分规矩得很,是以沈茯苓和红鲤二人做梦都没想到,苏珞白这么一个异姓王府的世子爷,竟是会胆敢与沈沐辞直接对上了。 一鹤自然也并非是对苏珞白的话全然没有反应,他的视线看过去,但是眸子里并没有沈茯苓所想的威慑,反而却是露出几分细微的忌惮。 红鲤将这般视线收入眼中,心中更是越发多了几分思衬。他倒是不若沈茯苓那般震惊得很,毕竟苏珞白能够与十里画廊的夜荼靡打了交道,他的背后身份断然不会只是一个康宁王府世子爷的身份这么简单便是了。 只不过连着夜荼靡在沈沐辞面前都略有几分退避之心,苏珞白却是反而能够惹得鹤卫都忌惮三分,这事儿倒是让红鲤属实有些好奇。 “行了”,夜荼靡脸色也不好,她的确是打从心底不愿意去见了沈沐辞,可现如今一鹤这般言行,她却也实在是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他做出什么自刎之言行,只不过被人这般胁迫了,夜荼靡始终是有些神色不郁就是了。 她冷着眉眼,心情极度不佳的开口道:“我倒是不知那么一件让你将本郡主带入东宫是事情也算什么了不得的鹤卫任务了,念在今日你对本郡主的确是没有什么言辞不佳的份儿上,此次我可以应你一声去见他一面,可若是再有下次——” 说到这里,夜荼靡的一双桃花眸子赫然便是凌厉了三分,“不用你自刎谢罪,本郡主便是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 这便算是表明了她对一鹤此举的态度了,可即便是如此,红鲤仍是觉得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一些,夜荼靡对鹤卫此举未免也太纵容了些许。 平日里那些个威胁过夜荼靡的人物,哪个不是被夜荼靡折腾得半条性命都没了。现在对于一鹤,夜荼靡却只是说了一句看似极重实则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惩罚的狠话,简直是太过天差地别了。 到了这个时候,红鲤若是还没有再察觉出夜荼靡对沈沐辞和鹤卫有什么异样态度的话,那纯粹就等同于是白活了。 此时红鲤心中是何想法旁人倒是没有心思在意,反倒是一鹤在听到夜荼靡所言之后,脸上露出了一阵分外欢喜的神色。 “属下谢过郡主怜爱!”他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是动作流畅的收回了横驾在自己脖子上的长剑,而后又满是喜色的指着身后的马车恭敬又着急的对夜荼靡回道:“若是郡主无事儿,现在就随属下一道过去东宫可好?” 应答的话是夜荼靡自己说出口的,自然是没有变卦的道理,不过被这般隐约胁迫着去了不想去的地方,夜荼靡心中始终是有些神色不郁就是了。 可当她一抬眸,看着素来沉稳得足以独当一面的一鹤得知她答应去了东宫之后满脸欢喜得跟个孩子一样的神色,一时竟是觉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便是实在说不出多余的指责之言了。 夜荼靡索性没了话,她抿了抿唇瓣,迈开步子便是朝着一鹤身后的马车行了过去。 “你当真要去东宫?”夜荼靡身形刚刚迈出一步,手腕却是蓦然传来一道极大的力道,她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便是恰恰对上了一双透着阴郁寒凉的冷沉面容——竟是苏珞白赫然伸手拽住了她的手腕。 苏珞白看着夜荼靡转首过来,狭长的丹凤眸子微微一眯,露出些许危险神色,语气加重的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声。 “你当真要去东宫见他?” 重复之后,苏珞白又接着道:“不过只是一个低劣至极的以命相胁的戏码,你何必纵容了去?” 夜荼靡被他这般突兀的拽住手腕,多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听着苏珞白这局重复的问话后,她才反应过来苏珞白这是在困惑她为何会突然变了卦的意思。 她尚且未曾来得及回答,苏珞白又冷寒着又如何补充了一句:“你是如何性子,何须顾及了这人性命,若是你下不去手,不若我现在就替你杀了他可好?” 苏珞白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半点没有避开一鹤的意思,可见他属实是没有半分忌惮了一鹤这个沈沐辞手下亲卫的身份。 或者换句话说,苏珞白这也算是不曾忌惮了沈沐辞的意思。 一鹤先前被苏珞白嘲讽了一句,还隐约能够忍住,如今见着他这般明目张胆的没将鹤卫放在眼中的样子,眉眼也寒凉了三分。 到底是东宫养出来的暗卫,始终是带了几寻常人难敌的气势,一鹤将脸上的欢喜神色收敛,兀自带了几分凌厉之色。 “苏世子这是未曾打算将我鹤卫放在眼中的意思了?” 苏珞白冷笑,身上的气势倒是不比一鹤低了去:“南诏鹤卫又如何?你大可问问你家殿下,究竟会不会允得你这般与本世子说话。” 一鹤先前倒是没与之打过交道,如今见着他如此咄咄逼人气势凌人的样子,霎时便越发是多了几分怒意,他沉着眸子唤了一声:“苏世子!” 如此一说,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便是剑拔弩张,很是凌厉。 夜荼靡瞧着不太对劲儿,没忍着又按了按额头,方才颇有些头疼的低斥了一声:“行了,都别争了。” 一鹤对夜荼靡到底是分外尊敬的,见着夜荼靡开口,霎时便闭了嘴没了音。 苏珞白眸色依旧是寒凉如水,不过看着夜荼靡的时候,倒是没有了应对一鹤时候的锋芒毕露。 夜荼靡缓了缓神,视线落在苏珞白紧紧拽着自己手腕的纤长指尖上,眸中俨然便是带了几分兴味,她露出些许促狭之色,言语间带了几分清浅的笑意:“苏世子,我记得你先前还是一副恨不得把本郡主皮都扒了的模样,如今你怎生却是忽而这般在意我的想法了?” 她一边说笑着,一边还故意歪了歪脑袋凑近了几分,直勾勾的看着苏珞白的眸子笑道:“只因为我说了不想去东宫,后来被这侍卫给威胁变了主意,你便是还愿意为本郡主开了杀戒了?” 苏珞白只觉得夜荼靡这一副看热闹的调笑模样属实是有些欠揍,尤其是她突然将艳丽的面容凑到他跟前的时候,差点又将他心神晃了一刹。 他面颊没忍着微微红了几分,再一听着夜荼靡的话,脸上更是立马又生出了几分恼意。 苏珞白几乎是蓦然甩手将自己拽着的手腕给放开了,然后满是气急败坏的应道:“本世子本就不是不开杀戒的人,怎会特意为你开了杀戒,你少在此处胡言乱语自以为是!” 自打入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已经是不第一次见着苏珞白这般蓦然翻脸就炸毛儿的事情了,她多少已经习惯了些许,所以此时对他这般反应激烈的举止,夜荼靡心中倒也的确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不过见着他那张清隽雅致的容颜之前隐约浮现的些许红晕之后,夜荼靡倒是没忍住挑了挑眉梢,露出了些许别有深意的笑意。 若是寻常,夜荼靡自然是少不得要逮着这等时候好生嘲笑苏珞白一番的,可现如今鹤卫和苏珞白两人互相对峙明显不对付,她倒也没有继续留在此处耽误时机的打算了。 再加上夜荼靡看出苏珞白此人虽然嘴巴毒了几分,人又惯常别扭,可是至少还是多少将她当成了朋友一般看待的,便也觉得心下微暖,不至于真的再起了调笑他的心思。 “好啦,”她将侧头歪着的脑袋探回,规规矩矩的坐正了身子,然后才面带笑的对着苏珞白道:“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不过只是去一趟东宫而已,你可是见过本郡主在谁的手上受过委屈不成,即便他真的就是南诏太子又如何,总归我不会怕了他便是。” 夜荼靡本就生的极为美艳,如今又是精心妆化了一个桃花妆,衬着唇角勾勒的那抹诚挚笑意,属实是怎么看都美艳得紧。 苏珞白自认定力十足,可却也是没少在夜荼靡的这张脸上栽过跟头,所以见着这般笑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转开眸子避开了去。 过了一刹,苏珞白自己似乎也是觉得他的动作有些反应激烈了些,只能掩饰性的转眸回来,但是视线却是一直未曾与夜荼靡对视了去。 他心情有些不太好,索性便是转开了眸子,冷哼一声道:“本世子才没有担心你,不过是觉得如今你我既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不想见着你一回帝都便葬身于南诏东宫,使得本世子毁了约定罢了。” 顿了顿,他又没忍着冷笑了一声:“不过换个方式想想,你若是出了事情,倒也不算本世子毁约,如此一来,本世子倒也想看看你栽在了沈沐辞手上的样子。” 第138章 东宫 苏珞白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是想要提醒夜荼靡一声她若是去了东宫之后,会面对如何一个沈沐辞来着,也是想让夜荼靡打出心底生出几分警惕之心,毕竟沈沐辞此人身为南诏太子,的确是个极不好应付的。 从苏珞白自己内心来说,他觉得自己虽然是对夜荼靡没有什么太大的好感,但总归两人之间还是有那么几分交情,自然是不愿意见着夜荼靡和那狐狸似的沈沐辞打了什么交道的,也省的她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可让苏珞白没有想到的是,夜荼靡在听完他所说的她极有可能会栽在沈沐辞手中的这句话之后,脸上不仅没有生出半分之意,反而还露出一抹发自肺腑的轻吟浅笑。 她看着他,眸子里尽是一片清澈,语气也是难得一见的笃定至极。 “苏世子这次倒是有些多虑了。”夜荼靡笑着说,眼睛里盈着潋滟笑意“:我虽不知道沈沐辞今日寻我所为何事,但总归他是不会害了我的”。 苏珞白将夜荼靡眉眼间的笑意看在眼里,看着她那一副笃定至极的模样,心中忽而便是一滞,似乎是有些不能理解夜荼靡是怎么能够如此轻易而又坚定的认定了沈沐辞不会害了她的话的。 夜荼靡是什么样的人?一个心性狡诈如狐,心思极深之人,她对十里画廊之中那些个信得过的人倒是分外走心相交,可除此之外,她对旁人更多的便是存了数不尽的猜忌之心。 苏珞白自问他在十里画廊见得夜荼靡的时候,除了见到夜荼靡对安扶苏以及北璃落还有那个叫长生的小子真真是信任到骨子里之外,属实是没有见过她对旁人还有什么完全信任的态度的。 可现如今夜荼靡分明是刚刚才从十里画廊回来,便是忽而对沈沐辞如此信任至极,实在是让他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子烦躁之意。 再一联想到当初在国公府上,沈沐辞和他针锋相对的争着那极为幼稚的谁更貌美的事儿,以及沈沐辞那一副对夜荼靡似乎也是有些不同的别样态度,苏珞白心中便是更加烦闷了几分。 他没好气的冷嗤了一声,方才语气古怪的应道:“呵呵,那本世子就等着瞧就是了。” 这番话说完之后,苏珞白便是再也没了拦着夜荼靡让她别去东宫的理由了,夜荼靡索性也没有与他多说,她言笑晏晏着收敛了目光,向着身边因为这一出出大戏而看得目瞪口呆的沈茯苓,然后在沈茯苓仍旧呆滞的目光之中动作迅速的踏上了东宫的马车。 因为有着夜荼靡从中调和周旋的原因,饶是对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有几分不满,一鹤倒也没再继续对苏珞白说了什么不敬之言,她只是眸光不善目露敌意的看了苏珞白一眼,然后便是驾着马车效率极高的离开了。 …… 夜荼靡素来是个嗜睡的性子,再加上今日她在宰辅府邸之上解决了两件大事儿,心情属实不错,所以即便是在这一路疾驰的赶回东宫的马车之上,夜荼靡也是没忍着极舒适的闭上了眼睛。 于是等着马车入了皇宫又一路畅行无阻的抵达东宫的时候,等红鲤在一鹤满是困惑的视线注视下慢悠悠的掀开了马车车帘的时候,便是见得了夜荼靡身姿惬意的轻倚在马车之上安然酣睡的模样。 红鲤见状,素来沉稳的的唇角没忍着抽搐了几分,心中实在是有些无法理解夜荼靡是哪来的心性能够这般安然的在马车之上直接入睡的。 暂且不说一鹤为了赶时间一路疾驰,导致马车一路上摇摇晃晃的不助于安睡的事情,便是说及这位马车的主人,夜荼靡也不该这般轻而易举的睡了才是。 这可是东宫的马车,夜荼靡每次见着都如临大敌恨不得赶紧避开的那座大佛的马车,她到底是怎么能够如此安然的睡过去的。 红鲤见着睡容香甜的夜荼靡,脸上一时犯了几分难色,他转过面颊,神色纠结的看着一鹤问道:“这可如何是好,可是要我现在就将主子唤醒?” 说实话,红鲤还真是不想将夜荼靡唤醒过来,毕竟她每日都有嗜睡的习惯,再加上睡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平日里的美艳凌厉悉数化作了沉静隽美,便是实在是让人不忍生出了半分唤醒她的心思。 事实上不仅是红鲤,一鹤也是同样的想法,他虽然是念着先前接夜荼靡的时候已经在宰辅府邸之上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的事情,不欲让自家殿下继续久等多时,可如今看着夜荼靡这张沉静甜美的睡颜,一鹤也属实是生不出半分想要将夜荼靡给唤醒的心思。 “还是不要唤醒郡主了。”联想到沈沐辞对这位妩宁郡主的在意程度,一鹤略微迟疑了一刹之后,便是忽而压低了声音道:“等我先行去告知殿下一声再说”。 一语说完,红鲤也是觉得此举可行,一鹤便是转身准备去请示沈沐辞一声,然而转首一看,却是发现他家殿下似乎是在里面就已经听见了动静一般,竟是忽而就主动出现在此处了。 一身雪玉色素底轻缎软绸长袍,俊美到宛若神祇惊艳雅隽的容颜,他站在哪出,哪出的风景便是为此夺尽日月风华,星辰璀璨。 “属下见过殿下。”一鹤一愣,连忙行了一礼道。 “红鲤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鲤见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沈沐辞,脑子里猛然便是想起来那日在凝华阁上沈沐辞点出他鬼刀李鸿的身份并出言敲打他的事情,神色肃然一凌,也是立马恭敬行了一礼。 “可是睡着了?”他问话时候的语气极清浅,眸子却是直直的看着马车之上安然睡着的夜荼靡。 “主子素有嗜睡习惯,”红鲤看了看沈沐辞的清浅容色,再看了看夜荼靡一脸平静沉稳的睡颜,想了想之后,到底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开口道:“殿下若是没有着急之事儿,可否能让我家主子安睡些许醒来再说?” 红鲤说话的时候语气斟酌,鉴于先前被莫名其妙认出了身份的事情,他到底是不敢轻易得罪了这位南诏太子。 沈沐辞闻言,本来还直直看着夜荼靡的视线转而落在了他的身上,仙姿清辉似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寡淡的凉薄之色。 “你倒还算是知晓护着你家主子。”沈沐辞面容沉静的说了一句,其中听不出是不高兴还是高兴——似乎是有几分欣慰于他知晓照料夜荼靡的高兴,又有几分嫌弃红鲤管的太多的不高兴,实在是让红鲤心中忐忑。 他硬着头皮迎着沈沐辞的目光,僵硬着容色应了一句“殿下说笑了”的话之后,便是立马住了嘴,连着大气也不敢再喘了出一声。 沈沐辞的目光在红鲤那张也算得上分外出挑俊美的脸上流连了一二,目光赤裸到就连红鲤自己都能觉察出来沈沐辞这是在两相对比他们二人容色谁更好看的时候,便是见得沈沐辞略带着几分满意和自得的勾了勾唇角,随后极为满意的收回了视线的小动作。 这下子红鲤几乎已经是可以完全确定以及的容色收到了这位太子殿下的嫌弃的事儿了,可他默默翻了翻眼皮,却是最终也不敢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然,也沈沐辞的容色相比,他也确实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就是了。 就在红鲤在琢磨着沈沐辞会如何考虑他的建议的时候,他便是见得沈沐辞忽而入了马车之中,然后动作极轻的将夜荼靡抱了起来。 第139章 (一更甜) 他的动作轻缓得不成样子,眉眼沉静温凉,唇角却勾着极浅淡的笑意,那般样子,似乎是他手中抱着什么稀世的珍宝一般。 红鲤目瞪口呆的看着这般动静都还没有醒来的夜荼靡,脸上已经是一片呆滞。 夜荼靡嗜睡这事儿不假,可她入睡的时候素来不是特别深眠,除了他能隐隐靠近不会轻易惊扰了她之外,便是凝华阁之内夜荼靡稍有些不熟悉或是不亲近的婢女靠近,夜荼靡都会下意识的皱眉醒来,眸光满是戒备的打量一眼,等着没觉察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她才能继续安睡。 可是今日这情况属实是有些特殊,在红鲤眼中,夜荼靡虽然对沈沐辞似乎是并没有什么敌意,可她那般避如蛇蝎的态度却是不假的。 她人清醒的时候对沈沐辞就满是戒备,按理来说这般睡着了被靠近应当更是警戒心更强的,可现如今的红鲤却是并没有见着夜荼靡有了什么明显的抗拒性的反应。 不仅没有任何戒备,甚至……他还亲眼看着被沈沐辞抱着的夜荼靡容颜之上露出绝对的信任之色,她被抱在沈沐辞怀中时候,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脑袋,往沈沐辞的胸膛里侧隐约又靠近了几分。 红鲤已经全然不知作何感想了,他眸光呆滞,双目无神,俨然一副震惊极了的模样。 一鹤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身为南诏鹤卫,又是被安排在沈沐辞身边近身侍奉的人,他自然也是知晓自家主子素来都是个不曾有过女色近身之人。 先前他见着自家殿下带着夜荼靡亲自进了皇宫的时候,还只觉得那是自家殿下看在了夜荼靡寻回了元娴皇后最为贵重的遗物鹤云仙的份儿上,才会对夜荼靡那般客气至极优待有加的。 可时至今日,等一鹤亲眼见着了自家殿下的模样,他才算是清楚了,这哪里是看在了什么寻回先皇后恩情的份儿上,这分明就是自家殿下对这位刚刚回京的国公府嫡小姐分外上心的样子啊。 想着自家殿下不近女色多少年,连着旁家闺阁小姐一个眼神都没给过,如今却是连着人家小姑娘都直直抱上了。 得罪这还是在东宫,若是在外面,由着旁人见着了,暂且不说这姑娘的声誉算不算是毁了,总之她是会立马就成为了大半个南诏帝都贵女的公敌就是了。 如果此事儿让帝都之中那几位爱慕殿下之心极重的人得知了去,只怕这整个南诏帝都,都会翻出一片不一般的浪花来。 两个人目光惊悚的看着,却是识相至极的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和意见。 当然,他们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就是了。 事实上沈沐辞此时也没空管这两人就是了,此时的他怀中抱着夜荼靡,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全是一片足以让人沉溺的温软之色。 他平日里便是那种步态从容姿态优雅的人,如今顾及着夜荼靡尚且在安睡,他的步子便是越发放缓了一些。 红鲤跟在身后入了东宫,这才发现这处被誉为南诏禁地的东宫竟是丝毫不似他想的那般奢华恢宏,而是处处花廊环绕,草木幽静,其间甚至还有云雾缭绕,翠鸟清鸣。 不似什么象征着无上权利与奢华尊贵的东宫,倒是似极了一处世外桃源的人间仙境,真真是无处不曾透着一股子闲云野鹤似的清幽宁静。 一入东宫,他整个人便是觉得心旷神怡,耳目清明了不少。 红鲤抬眸看了走在前方分明是抱着一个夜荼靡,却仍旧是姿态闲雅得宛若人间神祇的沈沐辞一眼,心中这才默默地感慨了一句,果然这位南诏太子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般不染半分世俗出尘绝逸的东宫模样的。 不过依着沈沐辞那一身清持矜贵宛若世外神祇的模样,就连红鲤也觉得,唯有这样的东宫,才配得上沈沐辞的那一身不染世俗的仙气。 绕过设计精妙的亭水画廊,沈沐辞抱着夜荼靡一路往自己的寝宫行去,红鲤步履乖觉的止步在外,却是眼尖至极的看见了沈沐辞寝宫得院落之处,无论是墙帷之上还是铺及地面,竟然是盛开了满满一地的蔷薇花色。 除了些许零星错杂的其余叶色点缀之外,铺天盖地的一片幽深紫色蔷薇花,竟是似极了夜荼靡眼尾的那一抹缠枝缭绕的蔷薇花印记。 蔷薇花不是夜荼靡最喜欢的花色么? 不仅是喜欢,夜荼靡在十里画廊的时候,甚至还惯常喜欢用紫色蔷薇当做武器,后来九州之上还盛传出一句但凡是有幽紫蔷薇出现的地方,十有八九就会有着十里画廊的那位美艳廊主的传闻。 可现如今,怎么这位东宫太子也如此喜欢蔷薇花色了? 一鹤侧眸,见着红鲤这么一副愣怔思索的样子,只以为他是在担心夜荼靡的安危,索性便是开口安慰道:“郡主既然是有我家殿下照看,你且安心便是。你也是看到了,我家殿下对郡主绝然是没有半分恶意的。” 红鲤倒还真没担心这件事情,暂且不说他眼睛不瞎能够看出沈沐辞对夜荼靡极微妙的态度,便是说夜荼靡先前在长宁街道之上展现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功夫,也是完全足够让红鲤安心了。 毕竟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虽然一直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可他倒是委实没有看出夜荼靡是真的有什么惧怕了这位东宫太子的地方。 “无碍,”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着,红鲤倒也没有着急说了出来,看在一鹤对自己还算友好的态度份儿上,她轻轻笑了一声,友好的应道:“有殿下照顾我家主子,我自然是极放心的。” 毕竟沈沐辞那般神仙人物,看着实在是不像是姜西华那等一看就会趁人之危的无赖登徒子。 …… 沈沐辞的寝宫之处安插的都是暗卫,并没有特意将人安排在此处的明面之上,再加上东宫的这些个鹤卫都是些惯常会看人眼色又惯常会揣摩旁人心意的人物,所以即便是见着自家殿下抱着一个姑娘回来了,也不过只是暗中打量着满是震惊却又不曾多说了一句话出来。 沈沐辞也没理,他抱着始终安睡的人放在了床榻之上,见着一直没有半分动静的夜荼靡,忽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扶额轻笑了一声。 他没好气的低声轻斥了一句:“死丫头可真是能睡。” 沈沐辞本就生的一张神仙似的容颜,他的肤色莹莹胜雪剔透华美,漆墨色的眉羽英气斜飞,衬着一双过分惊艳的凤眸,怎么瞧着都已经是让人百看不厌,如今笑起来的时候,琉璃色眸子里的温情缓缓的溢出来,简直是与平日里那个沉静寡寒的人完全大相径庭。 只是这屋子里现如今也就只躺着一个安安然沉睡着的夜荼靡,倒是无端的错过了这一抹惊世的风华了。 沈沐辞也不是真的要叱责夜荼靡,甚至是比起红鲤而言,他心中更不愿意惊扰了夜荼靡的安宁,所以轻声叱骂了一句之后,他倒也没有继续多说,而是转而靠在了床榻一侧,眸光安然沉静的看着夜荼靡的睡颜。 夜荼靡容色美艳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因为性子使然,她平日里多是一副嚣张跋扈的张扬模样,倒是难得见得这般安然入睡恬静无声的样子。 沈沐辞的视线缓缓的扫过夜荼靡那鸦青色的眉羽,又扫过了夜荼靡那双因为合着眼睑而越发显得轮廓惊艳,睫毛狭长的桃花眸子,掠过秀挺的鼻子,最终落在了那一抹绯色的唇瓣之上。 第140章 温存(二更) 夜荼靡的唇形是那种难得一见的花瓣唇,唇角处的轮廓细长撩人,但是唇瓣却是饱满莹润似极一点诱人的樱桃。 她平日里的唇色便是隐约有些艳丽,如今因为出席宰辅府邸的原因,又特意精心沾染了些许胭脂色的口脂,如此一来,便是衬得她的绯色唇瓣越发透着一股子鲜艳欲滴的惊人美艳。 沈沐辞原本只是想要近距离的仔细打量一下夜荼靡是现如今的模样来着,如今看着这一抹绯色红唇,却是忽而便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心痒难耐了起来。 他这般看着,心底没忍着泛上了一股子说不出的燥热之感,就连喉咙之间,也是隐约传来了一股子口渴难耐之意。 沈沐辞精致的喉尖微微滚动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的便油然生出了一股子想要凑上前亲了上去的冲动。 更可怕的是,他的身子的本能反应明显是要快于思索着的大脑的,就在他大脑里生出这个想要凑上前去亲一亲的想法之后,沈沐辞的身子已经是极为诚实的俯身凑上前去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面容已经是与夜荼靡面容靠的极近了,近到鼻尖对着鼻尖,似乎都能隐约觉察到几分对方呼吸交缠的灼热。 沈沐辞一直都知道夜荼靡生得极美,可是当他越发近距离的看着夜荼靡的容颜,沈沐辞才发现她真的是美艳到了一种极难得的程度,哪怕是这般近距离的看着,整张脸也是肤色色晶莹雪白不见一丝瑕疵,似极了一樽造物者倾尽半生心血才雕刻出的绝世美玉。 简直是要命! 简直是要完! 几乎是咬着牙在内心说出了这么一句吐槽之言的,沈沐辞沉默着俯视了夜荼靡极久,就连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也是差点因为那灼热的呼吸染上了几分莫名情愫的时候,他终于被仅有的一点理智拉回了心神。 反应过来的沈沐辞狠狠沉下了眉眼,没忍着咬牙低咒了两声,随后才是蓦然抽身退开了床榻一侧。 现在的沈沐辞是背对着身形站立着的,他整个人神色恍惚,已经全然没了往日里的半分矜持雅致,惊艳的面容之上好一片恍惚之色,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的耳尖隐约透着几分绯色,色泽浅淡的唇瓣微微抿着,似乎是带了几分隐忍,凝脂雪白的肤色之前也晕染了几分说不出的粉色。 沈沐辞皱着眉动作急促的喘了喘气,彻底回神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如何一番惊世骇俗的事情——他竟是差点做出了趁人之危轻薄人家小姑娘的举动! 沈沐辞觉得有些恼怒,他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属实是有些不太对劲儿,可矜贵清傲的太子殿下又是绝不肯轻易承认自己是这般见色起意的人的,他平复了些许心情之后,便是面容寒凉的抬眸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今日这些举动实在是太过失常了些许,沈沐辞沉着眸子想着,心中却是没忍住吐槽了一句,可这事儿和他的人品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怪这个女人生的实在是太美艳撩人了一些! 可即便是他已经将这些个责任悉数怪罪到了夜荼靡的身上,但是沈沐辞心中仍旧是对自己做出这等失控事情有些恼羞成怒。 他盯着夜荼靡看了半晌,试图在夜荼靡那张容色之上看出点什么瑕疵来给自己找一个不是被夜荼靡容色所惑了心神的借口,可是即便是在他满是挑刺的打量眸光之下,沈沐辞也属实是没有挑出来什么旁的瑕疵。 从眉羽看起,鸦青色的眉羽微微上扬,几分英气几分肆意,却又不会将女儿家的柔妩彻底掩盖了去,属实是极出挑的眉型。 再一看眼睛,是那种惊艳众生的桃花眸,睁开的时候顾盼流转皆是美艳风情,如今合上,又透着说不出的娴静美好。 眼尾更是轮廓下扬,勾勒出撩人至极的魅惑曲线,衬着眼尾得缠枝缭绕蔷薇花色,简直是妖魅到了骨子里。 鼻梁挺拔,宛若悬胆,越发将整个五官都显得精致而又立体。 至于唇瓣…… 沈沐辞想起来自己方才就是见着夜荼靡那一抹绯色薄唇才生出的些许不可控制的旖旎之心后,霎时便满是恼意的几步上前,扯过床榻一侧备用的狐绒小毯,兀自便是极精准的覆在了夜荼靡的脑袋之上。 霎时之间,夜荼靡的脑袋便是被这一方狐绒小毯捂了个严严实实。 秉着眼不见心不烦原则的太子殿下见着自己终于不用再见着夜荼靡那张容易惑人心神的容色了,脸上的怒意霎时才是消停了几分。 他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包裹着绒毯的小小人影儿,见着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夜荼靡竟然还能这般安然入睡的样子,霎时又气得笑了一声,俨然一副不知说何是好的模样。 他想了想脑袋被这么捂着始终是呼吸不太顺畅似乎不太好的后果,到底没狠下心来继续欺负了夜荼靡,沈沐辞只是迟疑了一刹,便是立刻又轻手轻脚的迈步上前,伸手便是要将夜荼靡面容之上的狐绒小毯给掀了下来。 然后在他指尖挑开那层狐绒小毯之后,便是见着方才还闭着双眸的夜荼靡此时已经睁开了一双明艳至极的桃花眸子,此时正是目不转睛的直直盯着他。 沈沐辞指尖一颤,差点没忍住将手中的狐绒小毯给彻底掀翻扔了出去。 他强行稳定了心神,想要佯装出一副镇定至极的神色的看着夜荼靡,然而即便是定力如他,到了最后也仍是一副睫羽微颤的模样。 夜荼靡甫一睁开眸子的时候,眼中还带着几分朦胧之色,等到眉眼间的迷茫散去,她反应过来眼前之人竟是沈沐辞之后,那双轮廓惊艳的的桃花眸子便是不可抑制的刹然眨了眨。 沈沐辞不敢动作,他试图用沉静的眸光看着夜荼靡,然后最终却是又没忍着带了几分心虚之意。 沈沐辞原以为夜荼靡该是会有点什么女孩子的正常反应来着,比如说她忽而跳起来惊呼一句他在在哪里的话,又或者说是直接恼羞成怒的给他一拳,谁曾想到这一切竟是他想多了,两个人一直对视了许久,沈沐辞也没瞧着夜荼靡除了最初的眨了眨眼之后还有什么别的反应。 堂堂南诏太子殿下瞧着夜荼靡这般了无动静的模样,忽而便是有些受不住了,他眸光顿了顿,半晌之后,方才轻微咳嗽一声,试探性的问了夜荼靡一句。 “咳咳,你醒了?” 夜荼靡仍旧是直勾勾的看着沈沐辞,也不说话,就那么眉眼温凉的盯着他看,眼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深意。 饶是沈沐辞自认他的定力已经是强大到远非常人可及,可如今被夜荼靡这般直勾勾的盯着看着,面皮也仍是止不住的有些发热。 他努力缓住心神,然后不动声色的将手中的狐绒小毯轻缓放下,琉璃色的眸子再不敢与夜荼靡对视分毫。 沈沐辞虽是错开了眸子,夜荼靡却是半点没有避开,她眸光仔细的扫过沈沐辞那隐约带着些许绯色的耳尖,眼中涌上了些许莫测情愫。 挑开身上的锦被,夜荼靡缓缓自床榻之上坐了起来,散落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轻曼垂下,乌发如漆,肤色胜雪,衬着那一张倾城惑人的心神,赫然带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艳绝瑰丽。 “沈沐辞,”夜荼靡直呼了一声他的名字,方才语气莫测的问了一句:“除了问我一句醒了没有之外,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第141章 夜荼靡这话问得随意,却是让沈沐辞听得心神一跳,他转过脸,琉璃色的凤眸静静看着夜荼靡,见她神色不似作假,似乎当真是极为认真的在问他话,一时间脸上也是透出了几分莫名的不自然之色。 他沉吟半晌,方才意识到自己现如今这副神色似乎真的太过于小心翼翼了一些,清贵冷傲的太子殿下霎时回神,面上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沉静,一如平时的沉静寡寒。 沈沐辞着夜荼靡,惊艳似仙的容颜不动声色。 “不过是郡主在马车上睡着了,本世子本着善悯之心将你接入寝宫安睡而已,”他说话时候音色迤逦寒凉,似乎真真恢复了平时模样:“如此小事儿罢了,又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善悯之心?”夜荼靡却是丝毫没沈沐辞的这般道貌岸然的模样给轻易忽悠了去,她勾了勾绯色的唇角,轻轻嗤笑了一声,方才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不以为然之色:“我倒是不知道太子殿下你有如此好心,原来是你怀有善悯之心才让荼蘼住进东宫来了的,我瞧着殿下方才那般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以为殿下你这是不喜荼蘼,想要用了那狐绒小毯捂死荼蘼以泄愁愤呢!” 夜荼靡这句话是用她惯常不会使用的感叹语气结尾的,可见方才的的事情对她并非是全然没有影响,夜荼靡嘴上虽然是面上不曾明明白白的表露了出来,可言行举止间隐含的怒意却属实是藏匿不了的。 沈沐辞听完夜荼靡的话,下意识的将他方才将狐绒小毯扔在夜荼靡脸上盖着的举动回味了一遍,然后又将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古怪举止的事情起因——也就是他见着夜荼靡的容色差点失了自控而导致丢了分寸的事情再次回味了一遍,心中便是不可避免的涌上了几分心虚之意。 可即便是有些心虚又如何,沈沐辞到底不是什么有所喜形就轻易露于色的人,他面上仍是一副不显山水的模样,然后矜持道:“郡主怕是弄错了,本宫可是从未起了什么想要谋害郡主以泄愁愤的心思,只是本宫素来不曾亲自照料于人,所以才一时失手盖错了地方而已,是以郡主倒也不至于用这种语气恼了本宫。” “听你这意思,本郡主能得了从未照料过旁人的太子殿下你的亲自照料,本该是天大的福气才是,本郡主这般抱怨殿下,倒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夜荼靡实在是想不到沈沐辞这位堂堂东宫太子怎么会成了这么一副胡言乱语还瞎掰得头头是道的人物了,她听他这般言语,霎时便是气笑了,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口的。 “天大的福气虽是算不得,倒也差不了太多便是了。”夜荼靡原以为自己的一番嘲讽之言能够让这位矜贵至极的太子殿下有了那么点的觉悟之心,谁曾想到沈沐辞不仅是没有什么觉悟之心,反倒还一副深觉为然的样子,他负手而立,甚至还颇为认可似的自己点了点头:“至于那一句不知好歹的言论,这也是郡主你自己说的,倒是与本宫无甚关系。” 夜荼靡刹那间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沈沐辞这个将狐绒小毯扔在他脸上的人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番言论的,她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涵盖着些许喟叹的声音:“沈沐辞?” 沈沐辞听出她言语间惊觉于他胡诌本事的无语,面子上也是有些绷不太住,可再如何绷不住面容,沈沐辞总也不会蠢到了亲口说出他差点被她容色所惑见色起意的事情的。他喉尖微微滚了滚,不动声色的换了一口气,方才接着应了一句。 “郡主这般唤我,莫不是有像本宫致谢的打算?只是本宫素来不曾将这些个不足挂齿的小事儿放在心上,所以郡主的致谢之言,本宫倒是没有听的打算了。” 对沈沐辞这般自顾自的将黑的说成白的言行收入眼底,夜荼靡总算是分外清醒的意识到沈沐辞这是真的打算将装疯卖傻的行径进行到底了,差点捂死她的恶行被他以第一次照料旁人扭曲成了一个理所应当的天大恩赐,现在连着一句惊叹于他无耻行径的喟叹之言也能被他曲解成了致谢之意,夜荼靡头一次对沈沐辞有了几分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反应。 她属实是没了想要和沈沐辞继续周旋下去的打算,索性又动了动身子从床榻上迈步下来,套上精致的鹿皮短靴,面色寒凉的转身便要往东宫之外行去。 一边走着,她一边忍无可忍的说了一句:“若是太子殿下今日唤本郡主来此的目的不过只是想要荼蘼看一看殿下这般装疯卖傻的胡诌举止,那就请太子殿下见谅一二,本郡主尚且还有要事儿在身,就恕不奉陪殿下您了。” 言语之间虽然是用的敬词无疑,可夜荼靡说话的语调满是冷嘲热讽,倒是属实听不出什么恭敬之意。再加上她动作极迅速的原因,几乎不过一刹时间,夜荼靡就已经堪堪行至了即将跨出内室的屏风之处。 可夜荼靡动作虽快,沈沐辞的反应却也不曾慢了分毫,他似乎是早就已经意识到夜荼靡会有这般怒急之后夺门而出的反应,就在夜荼靡堪堪走到屏风之处即将迈出去的时候,他广袖一拂,竟是堪堪抓住了夜荼靡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的身形强行制止在了寝宫内室。 夜荼靡没料到沈沐辞反应如此之快,手腕被擒在沈沐辞的掌心,夜荼靡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起了她在宰辅府邸门前被苏珞白拽住手腕的事情,她下意识的扭头怒视了沈沐辞一眼,没好气的愤声道:“你们说话就说话,一个个的老拽着人的手腕做什么?” 沈沐辞瞧着夜荼靡扭过头来瞪得极大而越发透出几分潋滟的眸子,原本还因为她这般生气勃勃的样子隐约带了几分笑意,可等她听着夜荼靡下意识说出的这句话后,唇角尚未来得及挑起的弧度霎时便是淡漠了下去,他蓦然沉下了眸子,整个人浑身上下都似涌上了无尽的寒凉之意。 “什么你们,什么一个个的?”见着夜荼靡试图甩手挣脱自己束缚的举动,沈沐辞微微加大了手中攥着夜荼靡手腕的力道,他阴沉着眉眼,素来如神仙清隽雅致的容色蕴含着极深的冷意:“你给本宫说说,除了本宫之外,还有谁碰过了你的手腕?” 一语之间,森寒杀意毫不掩饰。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一句无心之言会突然引得沈沐辞散出了如此浓郁的杀意。 她将脸上的不耐神色收敛一二,方才露出几分困惑之色的看着沈沐辞道:“沈沐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一句戏言而言,你平白生出了这般大的杀意做什么?” 夜荼靡说着,心中却是没忍住在心中给苏珞白默默道了一句歉,她自然是不会这般缺德的在沈沐辞如此大杀意的时候将苏珞白给供了出来,只是她心中却也明白,即便是她不说,沈沐辞也早晚能够通过手底下鹤卫的口中得知那人就是苏珞白的。 沈沐辞手底下的鹤卫本就极为干练,更别提苏珞白今儿拽她手腕的是时候还是当着一鹤的面的,更甚至还态度嚣张的说了好一番激怒了一鹤的言语,若是这都还能让他不隐蔽了去,那一鹤估摸着也不用继续在沈沐辞的手底下待着了。 如此一来,倒算是她平白祸害了苏珞白了。 第142章 夜荼靡尚且还在心中琢磨着沈沐辞会通过鹤卫知晓这件事情,却是万万没想到这还没有经过鹤卫之口,沈沐辞竟然就那般神奇至极的自己猜出来了。 “是苏珞白?”他仍旧是紧紧的拽着夜荼靡的手腕,清隽的眉眼一派寒凉冷寂,虽然是一番疑问语气,可说出这话的时候,却是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笃定。 夜荼靡实在没有半点要出卖了苏珞白的想法,可内心的极度震惊却还是让她的面容露出了几分掩饰不住的破绽。 沈沐辞看着夜荼靡眼中那一副明显“你怎么会知道”的神色,本就寒凉的眉眼越发寡淡了三分,他唇角溢出森寒冷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了一声苏珞白的名字。 “好一个苏珞白!本宫看他真真是活腻了……” “诶诶诶你行了啊,”夜荼靡瞧着沈沐辞似乎真是对苏珞白生了几分杀意,霎时便开口劝道:“苏珞白也不过是瞧着你家那愣头青的侍卫平白想要将我带入东宫,所以才会生出了几分担心之意罢了,他阻拦我好歹也是为了我好,可不是像你这般留下我是只是为了听你一番胡诌的。” 夜荼靡琢磨着这事儿算是被她祸从口出引出来的,自然是不能真的由着沈沐辞对苏珞白怀了这般大的敌意,略微一思索之后,夜荼靡索性便是想着还是要替苏珞白美言两句,以便打消些许沈沐辞想要杀了人的念头。 可她今日频频料想出错,此次竟然也是没有半分例外,沈沐辞闻言之后,脸上的怒意不仅没有消散了分毫,反而倒是越发多了几分更为恼怒的神色。 “你的意思是本宫在你眼里还不如一个苏珞白了?”沈沐辞本就拽着夜荼靡的手腕,如在这压抑的怒意趋使之下,他索性便是加重了几分力道,一把将她给拽到身前来了。 夜荼靡的身量属实不算太低,别说在一女子之中,她的身高已经算得上极为出挑,即便是女扮男装,夜荼靡的身高也是完全足够与那些个普通身高的男子媲美的。 可即便是如此,在沈沐辞这个极高身形的人面前,夜荼靡仍旧是被笼罩在他的身形之下,显得整个人有些娇小得过分。 她被抓过来的时候,脑袋正好撞上沈沐辞的胸膛,蓦然抬头,便是撞进了居高临下的沈沐辞的眼中。 “你在做什么?”夜荼靡素来没有寻常女子一般遇到点意外之事儿就乍然惊呼的习惯,可如今这番情况,却也是忍不住的皱眉低叱一声:“男女授受不亲,南诏以礼立天下,难不成堂堂太子连这等规矩都不知晓吗?”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开些许距离,然而沈沐辞虽然力道不大不曾弄疼了她,可他用的是巧儿劲儿,虽是不疼,却是攥得出奇的紧,一时半会儿倒还真没能挣脱了去。 夜荼靡挣扎半晌无果,霎时满是怒意的瞪了沈沐辞一眼:“沈沐辞!” 夜荼靡先前得几次瞪眼怒视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后果,这次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例外,沈沐辞被她看着也只觉得不同不痒,手上的力道自然也没有松了分毫。 不过他的手上虽是没有动作,面前却是被夜荼靡谈及男女授受不亲的话给气的笑了一声。 “你这个时候倒是知晓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了,”他将夜荼靡不老实晃动着的双臂反手钳制在她身后,清隽的容颜带着几分冷笑:“早些时候苏珞白碰你手腕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提前顺制止他了?” 夜荼靡:“……”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好不好?! 她又不是苏珞白,更不是什么未卜先知的人物,哪能知道了人家内心忽而生出的什么想要阻拦了她的想法? 更何况苏珞白那时候伸手攥住了她的手腕,兴许只不过只是一个本能的拦截举动,估计还压根就不需要动用了什么脑子,她岂能提前制止了去? “沈——沐——辞!” 愣怔了半晌之后,夜荼靡忽而却是开始有些怀疑起这位南诏太子是不是有什么健忘症的问题了。 她瞧着沈沐辞这般无理取闹的样子,一心琢磨着是不是几日不见,这个人就差点忘了前些日子他被她从凝华阁中赶出来的事情了? 胆敢用如此质问的语气和她说话,还真以为她这是有了什么天大的好脾气不成? 夜荼靡咬牙切齿的又直直唤了沈沐辞的名字一句,眉眼之间俱是升腾的怒意:“你当真以为你是南诏太子我就不敢动了你不成?” 夜荼靡原以为她这般龇牙咧嘴的模样多少还会有那么几分震慑力,可没想到最终却只引来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轻笑声音。 沈沐辞语气之中蕴含着些许笑意,竟然是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你倒是出息了不少。” 夜荼靡看不惯他这么一副从始至终都风轻云淡的模样,正欲还嘴两句,却是见得那位太子殿下忽而又慢悠悠的补了一句。 “小时候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一口一个太子哥哥的叫着想要求了庇护,如今人长大了,翅膀硬了,倒是想要恩将仇报动了小时候的恩人了?” 夜荼靡:“……” 她准备了一大堆的冷嘲热讽之言尚且还没派上用场,如今却是被沈沐辞的一番言语悉数给堵回去了。 夜荼靡属实是没想到沈沐辞为了反驳一句她敢不敢动了他的话之后,竟会突然将这等幼年时候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给翻了出来。 简直就是一副胁恩以报的嘚瑟模样。 她下意识的咬了咬牙,想要还击回去,偏生沈沐辞提及的幼年时候的事情又委实没有作假,夜荼靡还真就只能默默认了这一笔破账。 夜荼靡无法用言语反驳,却又不甘心平白被压制了去,心中气急又不还击素来不是她的风格,于是夜荼靡索性便是换了个方式还击回去—— 她忽而抬起脚来,赫然便是想要往沈沐辞的膝盖之上踹了上去。 只可惜夜荼靡属实是低估了沈沐辞这神仙般人物的反应力。 她这才刚刚挪了挪步子,沈沐辞便是像有了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一般,先行动了动长腿,兀自将夜荼靡那条正欲抬起来踹向他的腿硬生生隔开了去。 如此一来,夜荼靡的手脚便是悉数被沈沐辞给钳制住了,再也不能动弹了分毫。 她恼羞成怒的抬眸看着沈沐辞,半点没有被人看破了意图还别人提前破解了小心思的尴尬之色,恶狠狠的道。 “沈沐辞,那都是几百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若非是你主动提及,我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你瞧着现如今的姑奶奶我,你觉得像是一个什么会念什么旧情的人吗?” 沈沐辞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夜荼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似乎是颇为心喜夜荼靡这般生气勃勃的样子,不仅没有因为夜荼靡那一番大有不认账的反应给气到,反而却是露出了一抹无端惊艳的笑意。 “你不过才十七岁的年纪,”他一只手别着夜荼靡的的两只胳膊,空出一只手颇为惬意的捏了捏夜荼靡因为生气而隐约有些鼓囔囔的小脸,眉眼含笑语气温润的道:“何必自称什么姑奶奶,倒是平白将自己给说老了去,还有……” 说到这里,沈沐辞微微顿了顿,他蓦然往前凑了些许距离,一张过分俊逸如神祇的容颜刹然便是放大在了夜荼靡的眼前。 沈沐辞又神色宠溺的悠悠然的补充了一句:“还有,直呼太子之名乃是朝中大讳,你可得小心些莫要落了旁人口舌。” 第143章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古怪反应惊了一刹,实在是怎么看都看不出他竟然说出了担心她说话会落了人口舌的话来。 然后下一刹,她便是又听得沈沐辞面带浅笑的补充了一句:“倘若你不愿称呼本宫为太子殿下,一时之间又找不出别的称呼来,不若就若你幼年时候那般,唤我一声阿辞哥哥也无不可。” 沈沐辞说着,脸上还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差点没将夜荼靡气得直接又要踹他一脚。 夜荼靡不愿意提及幼年的那些个事情,她脸上带着愠怒,冷笑着应道:“殿下莫不是想多了,不过只是些幼年时候不懂事儿随意的称呼罢了,如今时过境迁,荼蘼自然不会蠢到一直停留在过去的时候。” “听你这意思,倒还真是不打算认账了?”沈沐辞微微眯了眯琉璃色的凤眸,眼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不过却是无甚意外之色,很显然他对夜荼靡的反应明显还是有些事先的预见的,只是即便是有所预见,但夜荼靡这番回答,也仍旧是让他心中极为不爽就是了。 “七年以前的事情,认不认账又如何?”夜荼靡却是半点没被沈沐辞的危险神色给唬住了,她冷艳一笑,眉眼间透着几分寡寒凉薄:“殿下莫不是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我连嫡亲兄长的血脉亲缘都能断然割舍,你以为我还会记得幼年时候的那些个无聊之事儿?” 沈沐辞听着夜荼靡提及玉衡的事情,想起玉衡在国公府上多夜荼靡的态度,幽深的琉璃色眸子里掠过一抹别有深意之色,一张雪色容颜霎时间涌上了几分寒意,这寒意与面对夜荼靡时候的小打小闹不同,而是彻彻底底的霜寒透骨,隐含杀意。 沈沐辞心中掠过一抹想法,可他并未着急说了出来,将脸上的莫测之色收敛些许之后,他忽而才隐含着几分嘲讽之色的瞪了夜荼靡一眼,言语透着几分凉意:“你倒是惯会伶牙俐齿,你若真是不记得幼年时候的事情,又怎么会突然对襄阳侯府的那个病秧子感兴趣了?” 夜荼靡没有料到沈沐辞会突然提及姜南柯的事情,她眸色霎时一凌,满含戒备的看了沈沐辞一眼:“你提及南柯的事情做什么?” 她没有愚蠢的提问沈沐辞是怎么知道姜南柯的事情的,毕竟别说是这整个南诏,便是这大半个九洲,只要是有什么沈沐辞想知道的事情,必然是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夜荼靡自认她和沈沐辞到底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说了什么假惺惺的话了。可现如今沈沐辞忽而提及姜南柯的事情,倒是让她不得不生出了几分警惕之心。 “呵,”回应夜荼靡的是沈沐辞一声极浅的冷笑,他眸光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眉眼间渗出极深的冷嘲之色:“夜荼靡,你倒还真敢认了你这金屋藏娇的事儿了!” 这句话语气极重,衬着沈沐辞那一张寒凉如水的容色,几乎是将压抑着盛怒的状态演绎到了极致。 只可惜夜荼靡现在却是没有半点心情去顾虑沈沐辞的盛怒之色了,她被沈沐辞突然冒出来的那句话雷了个里嫩外焦,一张美艳容颜之上全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刚刚说什么?”她见鬼似的看了沈沐辞一眼,甚至是连语调都隐约变了几分:“你说谁金屋藏娇了?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谁给你胡言乱语了?”沈沐辞仍旧是一副不郁神色,他看着夜荼靡,脸上的冷意分毫未散:“你做了什么好事儿你心里还没数么,身为南诏国公府嫡女,青天白日的跑到襄阳侯府接了一个男人出来也便罢了,竟然还胆大包天的将人偷偷藏在了京城北郊宅院之处,你既是有胆子做下这等金屋藏娇的荒谬之事儿,怎生却是没有胆子承认了,现如今又平白这般看着本太子做什么?” 夜荼靡并未深纠沈沐辞怎么会将她在襄阳侯府的事情知道得如此清楚,自然也没有觉察到沈沐辞言语之间透出的浓郁酸意,她的注意力仍旧是放在沈沐辞口中的那一句“金屋藏娇”之上,满是一副惊诧之色。 “你可知晓金屋藏娇是什么意思?”夜荼靡神色极严肃认真的解释道:“这是指男子建造华丽的房屋给爱妾居住,指的是纳妾,我不过是将南柯从襄阳侯府接出来养病而已,更何况我还是个女子,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金屋藏娇了?” 顿了顿,夜荼靡又不甘示弱的补充了一句,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丝毫不曾逊色了去:“九洲之人都曾盛传南诏太子才高八斗之事,说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素有诡谲妖智之称,可如今你连这么个词语都能胡乱用上,我看九洲之上的那些个人莫不是瞎了眼了?” 沈沐辞见着夜荼靡这般怒意凛然的模样,面上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风轻云淡的反唇相讥道:“这时候你倒是记得你是个女子的事情了,可你又可曾见过谁家女子如你这般嚣张肆意,胆大妄为到连着别家府邸的男子都能轻易接出来偷偷藏了去?” 说着,沈沐辞又直直忽视了夜荼靡眉眼间盎然升起的怒意,轻描淡写的补刀道:“如此说来,兴许本太子说的也不一定会有了错处,你这般离经叛道之人,若是有朝一日想要学着男子一般将你那偷偷藏着的美人收入房中,似乎也并非是不可能的。”勾人的桃花眸子隐约睁大来了些许,夜荼靡差点气红了一张芙蓉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满是恼怒道:“休要胡说八道,我带着南柯不过是想要替他治了旧疾罢了,南柯乃是沉梦清晖又清风明月的世家贵族子弟,日后也必然会迎娶一房门当户对的美娇娘,今儿这些个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便罢了,若是说与旁人听见,毁了南柯的声誉,我定然是饶不了你!” 要说沈沐辞自打从出生到现在,还从没什么时候受过犹如现在这般明显的威胁的,若是旁人,此时此刻只怕早就已经被鹤舞卫给团团围住一刀了结个干净了,偏生现在说话的人是夜荼靡,沈沐辞不仅没觉得心中有任何怒意翻涌,反而倒是看着她那一张因为生气而隐约泛红的容颜,极轻缓的笑出了声。 他脸上的的神色本就已经松懈了些许,如今再一听着夜荼靡那一番怒气腾腾的话,清艳的眉目霎时间又盈上了几分颇为愉悦的弧度。 沈沐辞将她锁在怀中,迤逦音色舒缓道:“你方才说姜南柯日后是要寻了一位门当户对的美娇娘的,如此说来,你倒是当真对那襄阳侯府的病秧子无甚想法了?” 沈沐辞这话问得古怪,却也并不妨碍夜荼靡的回答,她怒目看着沈沐辞,恼羞成怒道:“我能对南柯有什么想法,你整日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我说了接人去那里是为了替南柯治病,难不成你以为襄阳侯府那个鬼地方还能替他养好了旧疾不成?” 沈沐辞原本心情还是极好的,如今听见夜荼靡这般言辞激烈的反驳自己。他便鬼使神差的觉得夜荼靡这反应似乎是有些过于激烈了,他霎时又沉下了眉眼,神色冷沉道:“倒是编的一口好说辞,可你若真真只是担心他的病情没什么旁的心思,又怎么会将花镜楼里带回来的那个小倌送到他面前去了?那人是什么身份想来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却还是如此做了,你这出手可还真是大方啊!” 第144章 夜荼靡属实是觉得沈沐辞这人有些无理取闹,她无法理解沈沐辞说这些话的目的何在,可她自己的性子又实在不是能够轻易被人给说得还不上嘴的人。 她几乎是没有半点思虑的应道:“我便是知晓他是什么西凉十三皇子的身份又如何,他既然是落在了我的手上,又做了些许对不起我的事情,总该是要付出些许代价的。现如今我没有取了他的性命,不过只是让他照顾一下南柯,这已经算是极大的让步了,难不成你还真当我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不成?” 沈沐辞不乐意见着夜荼靡这般为姜南柯着想的样子,当初在他得到鹤卫传来她去襄阳侯府将姜南柯接走的消息的时候,沈沐辞倒也并非没想过要直接去了那京城北郊的宅院处将人给带走了的。 可是沈沐辞多少也是有些顾虑,他对夜荼靡的性子也算是有些了解,自然是知晓若是自己平白出手将人带走了,只怕会真的惹怒了夜荼靡,这事儿方才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可即便是如此,沈沐辞心中也是仍旧是越想越不舒服,再一见着夜荼靡这般理由诸多的样子,沈沐辞霎时便是冷哼一声嗤笑道:“你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可说到底你也不过是看在了西凉迟修言辞颇多性子活跃的份儿上,才会将人送到姜南柯身前解闷去了,说白了,你这分明就还是在顾虑着那个病秧子。” “我懒得和你多说。”夜荼靡和沈沐辞说话也算是费尽了口舌,见他事到如今还在纠结姜南柯的问题,还一口一个病秧子的唤得上口,脸上便是带了几分明显的不郁:“你爱怎么想怎么想,不过南柯的怪疾早晚会被治好的,我倒是要看看他痊愈之后,你们还有几人胆敢再这般病秧子病秧子的称呼人。” 沈沐辞却是对夜荼靡说的话不以为然,姜南柯身为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这身份的确是极高,再加上他位于那盛名显赫的南诏四大公子之列,若是能够痊愈归来,自然是风光无限。 毕竟害得姜南柯从云端跌入泥泞的,从来都不是当初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折损的事情,而是他自己在嫡系之后一蹶不振自此没落下去,不再掺和外界事务从此与世脱轨的“自暴自弃”。 九洲之人认为如此小事儿就能将这位风光无限的南柯公子打击得这般地步,并且自此之后一直在襄阳侯府拒不见客的行为实在是有违南诏四大公子的风华之列,是以才会下意识的把姜南柯默默排除在了南诏四大公子之外,将其贬为了一个受了些许挫折就再也无法重新站起来面对现实的废人。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姜南柯并非是因为受了嫡系一脉折损没落的打击才会这般模样的,他纯粹是因为自己的身子出了问题,即便是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可内里却已经到了千疮百孔的地步,他并非是不愿意与外人接触,而是因为身子原因不得不落在了襄阳侯府的那一出小小宅院之内。 再加上襄阳侯府之上如今庶子把权,见着姜南柯出了事情之后就一味落井下石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那一段时间之内,别说是嫡系一脉折损殆尽,便是嫡系一脉身边的人手,除了姜南柯贴身的两个侍卫日婢女之外,也是已经悉数折损殆尽。 人手全无,姜南柯又被穿透琵琶骨硬生生废了一身功夫,血液里更是淌着噬心的剧毒,如此种种之下,哪怕是他当真有着天大的能耐,却也仍旧只能被束缚了羽翼,终日被困在侯府之上无法踏出一步。 只不过任何事情都是有所双面利弊的,就好比旁人先前是完全不知道发生在姜南柯身上的这些事情,所以才会将姜南柯想成了一个被他们平白高估了实力实际上却始终一无是处的废人,可反过来,这事儿同样也是有好处的。 正如夜荼靡所说,若是姜南柯身子能够痊愈起来,重新走回南诏人的视线,并且将这些年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交代清楚,那么以姜南柯那边般文武慧极的绝佳能力,是绝对能够轻而易举的重回云端之上的。 这属实是一件毋庸置疑的事情。 那时候,谁若是再若现在这般称呼姜南柯为病秧子的话,恐怕不用姜南柯自己动手,单单是凭着南诏四大公子之一那些个忠实至极的跟随者或者是爱慕者,就已经完全足够将这般称呼他的人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死了去。 想到这里,沈沐辞却是在心中默默轻嗤了一声,只不过,这个会被唾沫淹死了的可以是任何人,但却绝对不会是他沈沐辞的。 毕竟比起姜南柯而言,沈沐辞倒是自认为他无论何处都是要比姜南柯略胜一筹的。 一来他是太子身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尊贵至极的南诏储君,二来,他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首,容色和才华都不见得比姜南柯逊色了去。 若是弱者说及自己都比不过的强者,自然是会遭受了万人唾骂,可若是有强者对略逊一筹的人发言,那即便是这个强者说得不甚全对,却也最多不过是引得众人心中反驳一声,绝不可能被人指责唾弃了去的。 不过,看着夜荼靡如今已经分外不郁的神色,沈沐辞倒是头一次没想将心中的话给直白的说了出来。 他心中反复默念了三遍夜荼靡尚且是个心性不够的小姑娘,他身为南诏太子不能和这小姑娘计较了去的话,果真忍住了没再反驳回去。 夜荼靡见他总算是看懂了她的脸色没有直接还嘴了,心中这才隐约了松懈几分,面上带了几分极清浅的小小得意之色。 沈沐辞将他的反应默默收入眼中,倒也没有说出了什么煞风景的话。 夜荼靡自我得意了一小会儿,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沈沐辞竟然是就这么一直钳制着她的手脚一直没有挪动过,她平复下来心情之后,方才隐约觉察到手腕之上传来的些许轻微刺痛之意。 夜荼靡下意识的皱了皱鸦青色的眉羽,轻“滋”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轻微的疼意,她凝眉对沈沐辞道:“你先松开我的手腕,我有点不舒服。” 沈沐辞闻言,本来还带着几分狐疑的目光直直盯着夜荼靡看着,以为她这是又要生出了什么蛾子,如今听着她所说的话,又看着她微微拧成结的鸦青色眉羽,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似乎是真的手腕发疼。 沈沐辞以为是自己将她的手反手别在身后钳制了许久才会引得夜荼靡这般疼痛的,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在反应过来之后就迅速至极的放下了夜荼靡的手腕,然后微微抿了抿唇,神色严肃的看着得了自由的夜荼靡的反应。 按理来说,人的手腕若是因为被强制性的反别在身后,并且因为时间太久而隐约有些发酸的话,那么得到自由以后,这个人的第一个反应理所应当是要下意识的甩甩手腕活络活络筋骨才是。 可夜荼靡的手在挣脱了沈沐辞的束缚之后,却只是随意的收了回去,最多是理了理手腕处隐约发皱的衣袖,便是在没了别的反应。 “你这是怎么回事?”沈沐辞看了半晌,确认他是真的看出来夜荼靡身上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方才凝神问道:“我看你不像是手腕发酸的样子,你方才说疼是怎么回事儿?” 夜荼靡没注意看沈沐辞的反应,听见问话,便是下意识的应答了一句:“没什么,不过是我噬血断亲时候划破了手腕的地方有些隐约生疼而已。” 第145章 “你说什么?”沈沐辞这次是真的没想到夜荼靡会说出这么一番答复出来,他清隽雅致的容色霎然一变,方才的些许怀疑之色彻底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而化作了极浓烈的担心之色。 “什么释血断亲划伤了手腕?”他也顾不得自己方才才松开了夜荼靡放下衣摆的手了,兀自伸手,一把将人的手腕又拉拽了回来,不过这次的动作看似是拉,实则却是轻柔得不成样子,俨然一副生怕又弄疼了夜荼靡分毫的模样:“你手腕划破了?给本宫看看怎么回事儿。” 夜荼靡没料到沈沐辞反应如此之大,她尚且还没来得及回神,便是见得自己方才得了自由的手又落回了沈沐辞手中了。她这还没来得及说话,却是又见得沈沐辞已经迫不及待的掀开了她那绣有蔷薇刺绣的精致绯色衣摆。 绯色衣摆之下,赫然露出一截凝脂皓腕,手腕纤细而长,似乎茕茕不足一握,偏生却是肤色莹莹,皎皎如月华,一眼看上去便似透着些许惊艳华泽。 可如此一截精致如玉石雕刻的手腕之上,偏生却是横亘了一截鲜红至极的血色痕迹,上面留着些许红艳血色,只是此时已经隐约干涸了不少,因为凝固原因红得有些发紫。 沈沐辞本来就已经带了几分严肃的神色这下子更是凝重至极了,他整个人的脸色阴沉得不成样子了,琉璃色的眸子默默地盯着那一抹血色痕迹看了许久,随后他慢慢抬起头来,深邃的瞳孔之中似乎蕴含着狂风暴雨之前最后的宁静。 他语气极重的开口问道:“怎么回事儿,自己给本宫说清楚。”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般问话,本来还下意识的在心中嘀咕了一句“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给你说清楚”的话得,可当沈沐辞的那副严肃又凝重的神色落入她眼中之后,夜荼靡却是忽而将那句即将说出口的话默默吞咽回了肚子里了。 她毕竟也是个惯常会看眼色的人,平时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如今沈沐辞明显一副即将真正动怒的样子,饶是夜荼靡有天大的胆子,也实在是不敢挑这个时候在太岁头上动土了。 她略微思索了一刹,方才尽量语气和缓的开口解释道:“我刚才说过了,不过只是释血断亲时候手腕割裂的地方因为反别身后太久有些隐约生疼而已,如今松了束缚,已经不难受了。” 夜荼靡照顾着沈沐辞的神色,还特意好意的将释血断亲四个字加重了不少,然后将反别身后太久的话放的极轻,也就是想着这位太子殿下不至于将此事儿揽到了他的身上。 … 可沈沐辞这次倒是自觉得很,他也没管夜荼靡是个什么心思,总而言之听到夜荼靡果真是因为被反手别在身后而引发的疼意的时候,他的脸色便是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更甚至是连眉眼之间也是涌上了些许愧疚之色。 夜荼靡见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又是一副紧紧抿着唇分外不悦的样子,霎时心中一动,竟是忽而生出了一股子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感觉。 “沈沐辞……”夜荼靡头一次不是用着动怒的语气称呼了他的名字,她脸上带了几分茫然无措之色,隐约有些紧张的开口劝慰道:“哎呀我都说了我是因为释血断亲才划伤了手腕的,若非是如此,我是无论如何也觉察不到痛意的,所以说这事儿实在是与你将我的手别在身后与否无关……” 夜荼靡本来是本着一颗想要让沈沐辞不要将此事儿放在心上的劝慰之心说出此话来着,谁曾想到沈沐辞却似乎是半点没有听进去,不仅没听进去,他还略微抬了抬眸子,神色分外不善的看了夜荼靡一眼。 夜荼靡被他那双琉璃色的危险眸子看着,忽而一刹没了言语。 随后隔了好半晌之后,夜荼靡方才听得沈沐辞带着几分森寒冷意的声音传来:“你幼年时候那般知晓珍惜身体发肤,又是个分外怕疼之人,连划破了一点皮都能咋呼不已,如今倒是有本事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划伤了手腕,几年时间不见,本宫倒是不知你竟是长进了这么多。” 这话说的…… 夜荼靡简直是不知道怎么回复才算回事儿,她唇角抽搐了些许,随后才是有些恍惚的应道:“玉衡……好歹也曾是我嫡亲血脉的兄长,如今我既然是要与他断了血脉关系,流了一点血倒也不妨事儿。” 所以说夜荼靡这是在反驳他说的玉衡是个不值得的人的话了? 沈沐辞闻言,本就寒凉若霜雪的眸子愣怔了一刹,然后便是冷笑着嘲讽了一句:“看来你不仅是长进了,人也变得心慈手软了不少。” 夜荼靡尚未来得及反驳,便是听得沈沐辞接着说道:“说到底玉衡除了没参与你那生父生母对你所做的事儿之外,也同样是没把你当做嫡亲的妹妹看待过,你这般纵容了他,还甘愿为他淌了血,可见你的心肠着实是软了不少。” 听完沈沐辞的话,夜荼靡几乎是一刹就想起来幼年时候的那些个糟心事儿来了,幼年时候的那些事情属实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想了一刹,便是条件反射的皱起了眉头, 随后夜荼靡看了一眼下颔紧绷,面容仍旧一片冷凝的沈沐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想要通过幼年时候的那些个糟心事情警戒自己不要将玉衡太当一回事儿了。 夜荼靡想了想,也跟着沈沐辞的动作微微抿了抿唇瓣,方才微微垂下了眼睑道:“我知道的。” 顿了顿,她又默默补充了一句道:“这事儿你放心便是,我若是还对他有那么分毫期望之心,又何至于当着南诏帝都所有贵族圈子的公子小姐与他断了嫡亲兄妹的关系。” 她说完话,便是下意识的想要从沈沐辞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可沈沐辞又岂会轻易由着她,他避开夜荼靡的手腕,拽着她的手肘处,一言不发的便是要带着她往床榻之上走回去。 “你做什么?”夜荼靡惊诧于他的动作,愣怔一刹之后便满是不解的惊呼了一声:“我不睡了,我从宰辅府邸睡到这里,已经够久了……” “闭嘴,”沈沐辞被她絮絮叨叨的话说的心烦,他微眯着眸子,扭头压抑着恼怒朝着夜荼靡看了一眼:“我不是让你接着睡”。 夜荼靡倒不算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儿,可是如今面对着即将处于一副盛怒状态的沈沐辞,她却是忽而没了胆敢反驳的想法。 夜荼靡闭了嘴,一句话没说,跟着沈沐辞亦步亦趋的重新回到了紫檀木软榻跟前。 下一刹,夜荼靡还没反应过来,便是被他按着肩膀直直坐在了床榻之上。 “做什么……”夜荼靡没忍住,又轻轻嘀咕了一声,却是见得沈沐辞忽而便是弯下了身子,径直屈下一边膝盖跪在了他身前。 夜荼靡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一个节奏,她低低惊呼了一声“喂”,却是发现自己脚腕初略微一紧,竟是沈沐辞纡尊降贵的要亲自为她脱下短靴。 “我……我自己来就来就可以了”,夜荼靡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平日里沈沐辞与她唱着反调的时候,她可以二话不说直接回怼回去,可现如今沈沐辞这般神色温润的替她亲手脱靴子的举动实在是让夜荼靡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她一时也不知是何回应,只能下意识的挪动脚腕想要制止他的动作。 “你若是再给本宫乱动,今儿就别想出了这东宫了!” 第146章 然而夜荼靡这动作尚且还未施展开来,便是赫然觉得那一道落在自己脚腕处的力道忽而又隐约加重了几分,夜荼靡垂眸看了过去,恰恰是将沈沐辞那一副隐约含着几分威胁的神色收入眼底。 若是往日里,夜荼靡必然是会对沈沐辞这般威胁神色恼怒至极,并且会立马就出言回敬回去,偏生这次夜荼靡却是不单单只看见了沈沐辞眼中的威胁,更多的则是几分显而易见的关心之色。 夜荼靡霎时又没了言语,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沈沐辞动作生涩却又小心翼翼的将她脚上的鹿皮短靴给脱了下来。 大抵是因为她前面两次的问话都没有得到什么良好回应的原因,夜荼靡这次倒是聪明了些许,没再直接问话,而是默默地等着看沈沐辞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然后下一刹,夜荼靡便是觉得她的身子陡然一轻,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这是整个人都被沈沐辞给凌空抱了起来。 夜荼靡脑袋一空,硬生生忍住了喉咙之中即将溢出来的那句“你发什么神经”的话,然后又脸色一片茫然的直愣愣的看着沈沐辞将他放在床榻之上。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沈沐辞。 若是寻常,沈沐辞指不定还真是被夜荼靡这般直白的目光看出点什么羞涩之态,可现如今他满心想的都是夜荼靡凝脂手腕之上那一抹艳丽至极的血色,倒实在是生不出半点旁的旖旎心思。 “一鹤,命人备一份儿热水来我房里,你去库房取本宫的焕肤散来。” 沈沐辞将夜荼靡安置在床榻之上,神色认真的替她盖好了被褥,然后又将那一方狐绒小毯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夜荼靡的手腕之下好生垫着。 随后他转身,微扬了语气对外唤了一声。 焕肌散?! 一鹤听到沈沐辞的吩咐,脸色刹然一变,还以为自家殿下是受了什么肌肤外伤的重创需要用到这等名贵药物,所以去取东西的动作快得出奇,又还因为过分紧张而隐约带了几分冷汗。 “殿下可是出什么事儿了?”踏入沈沐辞寝宫之内的时候,一鹤没忍住忧心忡忡的问了一句,然后他便是对上了刚刚在小案一侧的水盆放置处清洗完双手的自家殿下那双隐约含着些许不满神色的眸子。 沈沐辞看了一眼神色紧张步履踉跄的一鹤,赫然凝眉看了他一眼,“这般咋咋呼呼大惊小怪的做什么?东宫的鹤卫怎么养成了你这么一副性子?” “殿下突然动用了焕肤散,属下还以为是殿下受什么重伤了,是以才着急了些许。” 一鹤收敛了神色,将手中的焕肌散恭恭敬敬的双手呈给沈沐辞,然后暗中将自家殿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没瞧着沈沐辞身上有什么受伤见血的动静,方才微微松了口气的老实认罪道:“属下知错,还请殿下责罚。” 一鹤没有说任何一句狡辩之言,是因为他心中清楚鹤卫的规矩,对于鹤卫而言,他们的行事儿准则没有明显的对错之分,而唯一对错的准绳,只是身他们主子的沈沐辞的话罢了。 没引得自家殿下心生不悦,那他们所做之事儿就是对,引得沈沐辞皱了眉,那他们所做之事儿就是错。 而沈沐辞御下甚严,只要他略微皱了皱眉,基本上这个鹤卫就是免不得些许责罚便是了。 所以一鹤这次也是安心在等着沈沐辞的责罚事项了,可让一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都已经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了,结果他家御下甚严的太子殿下却是难得大发慈悲的放了他一马:“不是本宫受了伤,下不为例便是。” 一鹤闻言,脸上掠过些许诧异之色,他松了口气应了一句“殿下无事儿便好”的话,这才发现沈沐辞身后的床榻之上赫然躺着一个夜荼靡,他顾念着夜荼靡今儿受了他“以命相胁”愿意改了主意来东宫一趟的些许恩情,下意识有些担心的问了一句:“可是郡主出什么事儿了?” “嗯。”这次沈沐辞倒是回答得极迅速,他点了点头,音色寒凉的应声道:“划伤了手腕,见了血,她这细皮嫩肉的,当是用焕肌散敷用最好。” 一边说着,沈沐辞便是自顾自的坐在了床榻之上,他取了一方沾水的丝帕,动作极轻缓的替夜荼靡将她手腕上干涸的血痕擦拭干净,然后才将他命一鹤取来的焕肌散取出了大半瓶的用量,在夜荼靡见鬼似的神色注视之下,想要悉数涂抹在了夜荼靡的手腕之上。 这下子夜荼靡终于是确认了沈沐辞这是要将他让一鹤素来的焕肌散悉数用在她那一丁点的手腕划痕之上了。 她眼中霎时溢满了不解之色,神色古怪的看着沈沐辞道:“你可知晓焕肌散是什么药物?” 沈沐辞清寒的眸光落在夜荼靡的身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凉之色。 默了默,沈沐辞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句:“焕肌散,九洲鬼谷镇谷十大神药之一,损及肌肤涂之,无论腐肉枯骨,涂抹此散,皆可霎然止血,生肌如婴,神韵有加。” 简而言之,就是重塑血肉肌肤的神药,涂抹一点便是可以使得流淌的血色停滞下来,除了止血之外,焕肌散还可以血肉迅速重连起来,更是可以达到枯骨生肌的地步。 也就是说,哪怕是被烫伤或者烧伤的肌肤,只要涂抹了焕肌散之后,便是会重新生长出新的肌肤,并且宛若凝脂肤色一般神秀至极,就如婴儿出生一般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这等神奇至极的药物,九洲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心心念念惦记着想要占为己有,无数人为此趋之若鹜,为了求取此药甚至还生出了想要生闯鬼谷的心思。 甚至是就连鬼谷出身,在其中身份极高的北璃落,手中都还不曾有了这等药物。 总而言之,这等能够立马止血重生肌肉的神药,九洲之上真真是万分渴求的。可无论渴求的人有多少,总之鬼谷的神药就是极为难得,不仅难得,更重要的是鬼谷的药物而且产量极少,每次产出一点,都是被九洲之人疯狂求之,用的时候却是恨不得一点药能分成三次才可用完。 可沈沐辞倒是好,他不知用了何等手段才从鬼谷那里得了焕肌散这等神药也便罢了,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是个半点不吝啬的,这么一点簪子划破的伤口都给用上了。 夜荼靡素来是个知晓分寸的人,尤其是释血断亲这种需要划破手腕的事情,她自然更是极有有分寸,不过只是用血玉簪子划破了外层肌肤而已,流淌的血色也是因为手腕处损及了些许动脉才导致的,实在是并没有真的受了多严重的伤。 可现如今被沈沐辞这般大张旗鼓的焕肌散来治疗,倒是让夜荼靡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夜荼靡倒也并非是没有做出什么暴殄天物的好事儿,就如先前她划破了手指之后,就从北璃落手中敲诈了一次极好的药物治那一点破皮,只是那时候夜荼靡却是有心想要逗弄北璃落一番才会那般举止的,否则她也断然不会做出了这等盲目浪费好药物的事情来。 只是她没想到得是,她浪费也就算了,这位身份尊贵的南诏太子殿下,竟是比她还浪费得多。 那么一点不足为提的伤口,动用了焕肌散这等神药已经是极为浮夸,如今沈沐辞还一用就是大半瓶? 他这莫不是是当她这手腕是断了的不成?! 第147章 “你既然知晓这是鬼谷的神药,是个用处极大的,为何还将这等贵重至极的药物用到我这一点伤口上了?”夜荼靡凝神看着沈沐辞,俨然一副无法理解他的样子:“这等小伤本就不太可能留下了疤痕,用这等药物,属实是浪费了。” 沈沐辞却是对夜荼靡所说只花分外不以为然,他也不管夜荼靡是如何说的,凝眉说了一句“别动”,然后便是毫不犹豫的将那取出的大半儿药膏悉数涂抹在了夜荼靡手腕上的那一点伤痕之上。 夜荼靡刹然觉得自己手腕处生出了一股子沁凉之感,然后便是见得自己手腕上的那一抹划伤痕迹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极速减小的。 她也顾不得说沈沐辞实在是浪费至极了,而是一心感慨了一句鬼谷的药物果真是神奇得很。即便这不算是什么特别深的伤口,可是这都已经划破些许动脉流淌出血色,多少还是有些值得注意的,现如今却是就这么飞速的痊愈了。 夜荼靡素来知晓鬼谷十大神药药效极佳,可现在亲身体验了一把,她还是觉得属实是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是些药物罢了”,就在夜荼靡感慨这药物的时候,沈沐辞也正在神色严肃的打量着夜荼靡手腕上的伤口,见着夜荼靡的伤口敷药之后已经迅速的融合起来只留下一点浅淡的痕迹,他霎时才松了一口气,冷凝的眉眼松缓了下来。 他将剩下的小半瓶药物放到夜荼靡的掌心之间放好,然后又慢悠悠的补充道:“本宫素来不是个会受伤的人,这等药物留在本宫这里也起不了什么用,如今给你用了,倒实在不算浪费。” 顿了顿,沈沐辞又在心中默默道,况且你毕竟是个女儿家,还是个那般怕疼的女儿家,手上留着这么一个伤口委实是不怎么合适。 用在夜荼靡的身上,怎么都是值得的。 夜荼靡并不知晓沈沐辞心中所想,她手中握着沈沐辞塞给她的那半瓶焕肤散,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微妙古怪。 然后当她的视线余光扫过的沈沐辞身后面容一样微妙古怪的一鹤的时候,夜荼靡忽而便是觉得面颊有些隐约发烫,她微微咳嗽了一声,正想着说沈沐辞说的也没错,他自己本身武功极高,又有鹤卫这般人物护着他,他决然不会轻易受了伤便是了,这等焕肌散留在他这里没什么用的说辞似乎也并非信不过。 可是看着一鹤那双显些是要瞪出了眼眶的模样,夜荼靡却实在是说不出这等自欺欺人的话来。 毕竟饶是她这般心性算是有些迟钝的人,都看出来沈沐辞这是在分外关心她无疑了。 夜荼靡那着药瓶,心中一时不知说何是好,她微微咳嗽了一声,将大量的视线极不自然的收了回来。 可夜荼靡虽然是没说话,沈沐辞却是已经注意到她的动静了,他转首,琉璃色的眸子直直落在了一鹤身上,脸上带着的几分不喜的神色吓得一鹤差点跳了起来。 “主……主子……”他磕磕巴巴的唤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是一时好奇想要看自家殿下拿这焕肌散的用处,做出了一直留在房中没有及时离开的这等毫无眼力见的蠢事儿,他心中哀嚎一声,只能迎着沈沐辞的目光硬着头皮应了一句:“属下现在就退下……”“还不快滚?”简单明了的四个字自绯色薄唇溢出来,沈沐辞眉眼带着霜寒之色,眼中的视线有如带着实质伤害的利刃。 一鹤当下便是屁滚尿流的滚了。 夜荼靡记得她在凝华阁“初见”一鹤的时候,一鹤还是个身穿着锦鹤青羽衣袍站在枝丫之上动作潇洒显得整个人恣意蹁跹的翩翩少年郎来着,如今沈沐辞一身令下,她却是忽而成了这么一个胆小模样,这么强大的一个反差,倒是将夜荼靡一时之间给逗弄笑了。 她本就生得一张天生带笑的桃花眼,如今轻微一笑,便是自然而然的透露出潋滟笑意,衬着眼尾的缠枝缭绕蔷薇印记,越发显得她整个人眉眼生辉,再加上她肤色胜雪,五官精致,真真是美艳到了极致。 沈沐辞先前便是已经领悟过夜荼靡笑起来的时候是个什么惊艳众生的模样了,如今再一赫然见到,他便是下意识的转开了眸子,略微有些不自然的道:“有什么事儿说话就说话,你突然笑什么。” 夜荼靡唇角刚刚挑出的些许弧度霎时间便是僵住了,她见鬼似的看了沈沐辞一眼,语气中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恼意:“你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笑得难看不成?” 夜荼靡本来还对自己的容色颇有那么几分信心的,这信心无关自恋与否,只是纯粹的来源于客观视野下对自己容貌的自信,可是在苏珞白和沈沐辞两个人前后对着她说了一句让她不要笑的话之后,夜荼靡却是忽而就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自恋一些了。 “你倒是说说,我笑起来怎么了。”她想不明白,心中又多少带了一股子被人否决后的不爽感觉,夜荼靡兀自上前,一把拽住了沈沐辞的衣襟,将沈沐辞整个人拉拽到自己身前,她下意识的凑了上去,眉眼凌厉的看着陪沈沐辞,眼中带着几分怒意:“我笑起来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确实能要命,这般好看能不要命么? 沈沐辞在心中回应了一句,面上却仍是一副不曾显露了山水的模样,他眸光顿了顿。这才发现他和夜荼靡之间的距离似乎是靠的有些太过相近了一些。 两个人面容相隔出奇的相近,平日里的眉眼面容悉数放大在眼前,除了感觉到两个人交缠一起的呼吸,甚至是还能能够透过瞳孔看到清晰至极的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沈沐辞一时也没了言语。 他任由夜荼靡拽着他的衣襟,喉尖也是不动声色的上下滚动了一刹。 夜荼靡此时正在盛怒之中,倒是不曾注意到了沈沐辞的细微反应,她见他不说话,只以为沈沐辞这是不愿搭理自己,索性便是越发冷了几分眉眼,咬牙切齿的又说了一句:“你说啊?!” 沈沐辞瞧着夜荼靡那张气的透红明艳的容色,琉璃色的眸子里掠过些许深色,但他始终是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一个字也没说。 夜荼靡算是看出来这人是在装哑的反应了,她有些恼火生气,偏生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说何是好,等着心头的那一点冲动下去之后,她才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和沈沐辞之间的距离,似乎是近得有些太过暧昧了。 近到额头对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只差那么一点,她几乎就可以亲上沈沐辞那张绯色紧抿的薄唇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如何蠢事儿,夜荼靡几乎是有如扔掉一个烫手山芋一般赫然松开了她紧紧拽着的沈沐辞的衣襟。 松开之后,夜荼靡还条件反射的大力推了沈沐辞一把,想要将他推离自己身前,大抵是因为掩饰心中慌乱,夜荼靡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道:“我不过实在是气恼了才会将你拽过来的,你不要想多了!” 随后为了掩饰住自己内心的些许心虚之意,夜荼靡又眼中带怒的看向了强行用内力稳住了身形的沈沐辞,恶声恶气的补充了一句。 “沈沐辞,你若是胆敢再嫌弃我笑得难看,姑奶奶下次非剁了你!” 第148章 沈沐辞被她这么猝不及防的用劲儿一推,上半身猛的一个踉跄,竟然是真的差点没摔了下去。 好在他反应极快,迅速的用内力稳住了心神,方才不至于被夜荼靡这么一番折腾闹出了什么洋相。 他本来还隐约变了容色,想要反驳夜荼靡一句是她自己想多了的话来着,陡然听见她最后那句气急败坏的话,沈沐辞却是忽而有些气笑了。 “行了”,心中唯一的那一丁点郁结之心散去,沈沐辞没好气的轻笑了一声:“没人说你笑得难看,你不必这般恼羞成怒。” 一边说着,沈沐辞内心却是犯起了几分嘀咕之意,想着这小丫头幼年时候分明也不是个惯常会在意自己容色的人,怎么过了些许时间不见,她倒似变了个性子一般了。 沈沐辞尚且还记得国公府的那个小丫头怯生生的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阿辞哥哥叫的脆生生的让人心痒的样子,如今性子变得嚣张肆意了不少也便罢了,竟然连着小时候的喜性也变了。 难不成小姑娘都是这般在意自己容色的?他不过是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让她不要笑的话,如今夜荼靡便是恼羞成怒成了这般样子,可见女孩子的容色,还真是不能轻易诋毁了去的。 不过恰恰这问题也是出在这一点来着,他方才只是觉得夜荼靡笑容太过美艳才会说出了那样的话,实在不是夜荼靡会错的那个意思。 沈沐辞说完,怕夜荼靡不相信,又补充了一句:“本宫真没说你笑得不好看。” “那里凭什么不让姑奶奶笑?”夜荼靡看着沈沐辞那般认真的神色,心中已经是信了大半儿,可面子上仍是觉得有些过不去,她没好气的应了一声:“脸长在我自己身上。我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你管的了这么多吗你?” 不得不说夜荼靡现在这模样实在是像极了一个小孩心性,她会错意也就罢了,偏生还跟个坏小孩一样半点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想要将自己的责任也推脱到旁人身上去了。 沈沐辞被她这般反应弄得有些好笑,他勾了勾唇角,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划过些许潋滟涟漪,他见不得夜荼靡这般小孩心性可爱至极的模样,只觉得他今日看着这样难得一见的夜荼靡,几乎是整颗心都快要暖得化了下来。 “好好好,你说的都对”,语气之中带着潋滟笑意,沈沐辞言语见得宠溺几乎是快要言溢于表的程度,他低低笑了一声道:“你是如何反应本宫的确都是都管不着,但是你得记住,你笑可以,哭就别哭了。” 还有句话沈沐辞没有说出来,他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 你若是哭了,本宫必然是让那个让你掉泪的的人替你陪葬。 夜荼靡对沈沐辞这般突然温润的状态惊诧了一番,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已经是这么明摆着的在挑衅沈沐辞了,沈沐辞竟然还能这般和颜悦色的与自己笑谈。她心里本来还有些许恼意来着,可俗话说伸手不见打笑脸人,夜荼靡霎时便是没有心情与他动怒了。 她冷哼一声,下意识的便是要从从床榻之上起身坐起来,口中也是极为自然的说道:“你知道就好,如今你话也说了,药也敷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行离开东宫了。” 她说着,真的就要伸手去掀身上的锦被。 “我说了别动!”然后沈沐辞的脸色刹那间便是阴沉下来了,他方才还舒缓和悦的神色忽而化作了抿了霜寒冷色,琉璃色的凤眸满是不悦的看着夜荼靡。 说话的时候,沈沐辞也没忘了抬手去压着夜荼靡想要动作的身子,悬殊力道之下,夜荼靡刚刚坐起来的身子便是被沈沐辞再次压制回了床榻之上,重新规规矩矩的躺着了。 夜荼靡没看懂沈沐辞这是个什么意思,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满是不解的瞪着桃花眸子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沐辞毫不避讳她那一双满是困惑的的眸子,反而是神色严肃的认真道:“你受伤了,今儿你哪也不能去,就在本宫这里躺着养伤,等时间差不多了,本宫再让鹤卫和红鲤送你回去便是。” 夜荼靡闻言,精致的五官没忍住隐约抽搐了一刹,然后她抬起那一只因为涂抹了焕肌散之后已经看不出明显痕迹的手腕,眼睛睁得极大的看着沈沐辞,神色古怪的问道:“沈沐辞,你说的我受伤了,莫不是指的就是我这手腕上的伤痕?” 她别的地方都没受了伤,也就今晨自己拿着血玉发簪划伤了这点手腕而已,别说这点伤口对夜荼靡而言实在是小打小闹没什么太大影响,便说沈沐辞方才给她的药物,那也完全不是白敷的。 若沈沐辞口中的她受伤了真的就只是指这么一点小伤,还这般态度强硬大张旗鼓的要将她留在东宫之处“养伤”,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一些吧?! 夜荼靡原以为她是想错了,却是没想到那位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当下就应了一声:“不然你以为你呢?” 夜荼靡:“……” 她被沈沐辞这一声理直气壮的回应给弄得有些懵,几乎还以为做出了什么奇葩事儿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沈沐辞了。 好半天回神之后,夜荼靡方才压抑着满心的火气,神色带着几分隐忍的开口问道:“沈沐辞,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顿了顿,夜荼靡方才深吸了一口气补充道:“烦请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手上的这点小打小闹能叫伤吗?” 她将手腕凑到沈沐辞眼前,没好气的恼怒道:“为了这么一点小小伤痕,你竟然说出了让我留在这东宫之中养伤的话来了,你这脑袋今儿是秀逗了吗?!” 沈沐辞却是没搭理夜荼靡的恼羞成怒,他伸手将眼前晃悠着的白得发亮凝脂皓腕抓住,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放了下来,神色已经化作了那一副平日里清风霁月不染世俗的平静模样。 “你能不能听话些,”沈沐辞忽视了夜荼靡灼灼看着自己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宠溺几分无奈道:“别总是让本宫为你的事儿操心,听本宫的话,本宫总不至于会害了你。” 况且那一抹血痕在沈沐辞眼中实在是不算什么小伤,夜荼靡这一身冰肌玉骨也不知道是废了多少心思才好容易才养好的,如今见着人居然又见了血,他心中属实是心疼的紧。 一想到这里,沈沐辞便是对造成此事儿的罪魁祸首,也就是做了太多蠢事儿害得夜荼靡生出了释血断亲之心思的玉衡。 一想到今儿他听鹤卫报备的玉衡连宰辅府邸递到国公府的帖子都没有给到夜荼靡的手上,反而却是带着那个鸠占鹊巢的庶出玉灵娇去了宰辅府邸,甚至还当众质疑夜荼靡是不是欺辱了玉灵娇的事儿,沈沐辞的眸色便是霎时间阴沉得可以滴墨了。 夜荼靡自然是想不到沈沐辞心中这么多弯弯绕绕,注意到沈沐辞略微低沉下来的眸子,还有他这浑身散发的些许冷意,还以为他真是真的以为自己不听话才动了怒的。 夜荼靡大抵是气的狠了,这次发怒之前,忽而心血来潮的凝神想了想,她琢磨了一会儿今儿沈沐辞唤她来东宫之处,除了说了几句胡诌的话气到了她之外,似乎也没对她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尤其是他还颇为舍得的将我鬼谷的焕肌散都悉数给了他,对她分明是极关心而没有什么恶意的。 她若是继续动怒下去,倒似乎是有些不太识相了。 第149章 (三更) 这么一想之后,夜荼靡难得没生出了几分和沈沐辞继续争执的心思了。 她难得乖觉的躺在床榻之上,不再有半分反驳之意,不过一双桃花眸子却是仍旧没有忘了看着沈沐辞,似乎是想要看透他心中到底是在想着什么一样。 沈沐辞起初还能装作若无其事的一样,但是被夜荼靡这般直直的看了许久,终究是没忍住耳尖有些发烫。 “你把眼睛闭上”。他移开目光,故作镇定的道:“你不是说素来嗜睡么,今儿便在这东宫之处睡着便是,晚些时候你醒来用了晚膳,本宫便让人送你回去。” 夜荼靡本来还想回绝一二,可仔细一想,她今儿回了国公府尚且还有一出大戏要看,现在若是在这东宫之处待着睡会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一来,她霎时没了反驳之言了。再加上沈沐辞如今想要留着她的态度也极为坚决,夜荼靡琢磨着依着这位太子殿下的性子,她今儿若是强行要出了国公府,只怕也得废了不少心神便是。 夜荼靡琢磨了一下回国公府赶走玉灵娇母女的事儿似乎是并不值得她与沈沐辞大动了干戈,索性便是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行吧,那到了用膳的时候,你且记得让人过来叫醒我”。夜荼靡想明白了之后,又念着她在马车上并没有谁的太好就被沈沐辞用那一方狐绒小毯给惊醒了的事儿,倒还真的生出了几分继续睡觉的心思。 她索性将视线从沈沐辞身上移开,说了一句话之后果真便是又闭上眼睡了过去。 沈沐辞看着夜荼靡这般没什么戒备之心的,不过一刹就安然睡了过去的样子,唇角方才挑出了一抹极浅的弧度。 沈沐辞倒也没着急离开,他就那么安静的守在夜荼靡的床榻一侧,看着小姑娘沉静之中也透着静丽美艳的容颜,漆墨色的眉羽微微舒展,衬着琉璃色凤眸中的清浅色泽,整个人端的是透着一股子清雅绝尘。 半柱香的时辰之后,沈沐辞确认了夜荼靡真的是已经呼吸平稳的睡了过去,并且没有什么睡觉时候踢开被子的不良习惯不至于身子着凉之后,这才彻底放下了心思,他将视线从夜荼靡的容色上移开,动作极轻的站起身来,转而出了寝宫。 “一鹤。”走出寝宫些许距离之后,沈沐辞确认这个距离不至于吵醒了夜荼靡以后,方才唤了一声一鹤的名字。 方才才被沈沐辞从寝宫之中赶出来的一鹤此时胆战心惊的靠了过来,极谨慎的道:“殿下可是有何吩咐?” “去给本宫去带一个人过来。”沈沐辞已然没了在夜荼靡身前的丝毫起伏神态,他容色寒凉清隽,似极了一樽精心雕刻而出去不带任何情感的绝美玉雕:“然后随本宫去一趟国公府。” 一鹤看出来自家主子这般认真神色,俨然琢磨出了些许门道,他神色也严肃了不少,霎时开口问道:“殿下要属下带的人是谁?” 随后一鹤便是听得沈沐辞清寒至极的声音传来出来:“国公府前任管家夫人。” …… 半晌以后,南诏帝都,玉国公府贤恒院。 贤恒院乃是国公府嫡出子嗣居住之所,如今自然便是玉衡的住处,玉衡性子喜静,所以贤恒院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极为安静的,但今日明显是有些不同。 贤恒院处此时时不时的传出女子的啼哭声音,啼哭声音音量出奇的大,混合着一两声惨绝人寰的哭诉,当真是好一番又是热闹又是凄惨的场景。 “衡儿,姨娘真的不是故意没有告诉嫡小姐国公府帖子的事情的,我在凝华阁的院落之外等了那般之久的时间,就是为了告诉嫡小姐这事儿的,可是嫡小姐脾性不好,不乐意见了姨娘,饶是姨娘我再有心告知于她,可嫡小姐也实在是不愿意听啊……” 杜姨娘跪在玉衡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我也万万没有想过嫡小姐竟然会心血来潮跟着康宁王府的世子一起去了宰辅府邸,平白害得阿娇在宰辅府邸之上丢尽了颜面,我但凡是知晓那么一丁点,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让阿娇去掺和了这些事情的啊。” “现在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嫡小姐甚至还放出狠话说要将我和阿娇齐齐赶出国公府,这可如何是好啊……” 扯着嗓门嚎哭了半晌之后,杜姨娘整个人脸上的妆容都已经花了一半儿了,可她仍旧是没有舍得多歇了口气,换了个口气便是又开始哭喊出声道:“且不说如今我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被赶出国公府后绝对再无半点立足之地,便说阿娇她才这么小的年纪,若也是被赶出国公府了,只怕还不知会如何被人轻贱了去。” “你也知道的,阿娇在国公府上素来都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若是真的被赶出去了,可是叫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活了下去?” 她脸上涕泗横流,看上去真真是好不凄惨,可这番模样落在玉衡眼中,却是头一次没引出了任何怜悯之心,反而是让他打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股子厌恶之意。 “闭嘴,”大抵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玉衡沉着眉眼,音色极寒的呵斥了一声:“贤恒院素来禁止喧哗,你这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杜姨娘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被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公子这般语气呵斥了一番,她脸上的哭诉神情僵硬了一刹,这才隐约发现玉衡身上似乎真的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了。 起初玉衡和玉灵娇回来国公府上,她见着两人下了马车之后玉衡头一次没有与玉灵娇同行,反而热阴沉着眉眼自己回了贤恒院的时候,便是隐约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儿的地方,她便是分外担心的跑到玉灵娇跟前去打听情况。 玉灵娇脸上的神色也极难看。 等听到阴沉着面容的玉灵娇分外不耐烦的告诉自己夜荼靡不仅是跑到了宰辅府邸之上将帖子的事儿闹得人尽皆知了,还当众放话说完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国公府的时候,杜姨娘霎时便变了脸色。 玉灵娇心情有些不佳,此时半点没兴趣搭理她,杜姨娘见再玉灵娇这里问了半天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是直接追到玉衡的贤恒院这里来了。 杜姨娘本来还在纠结着玉灵娇的事情,如今见着玉衡的态度不对,她便立马紧了心神,颤颤巍巍的问道:“衡儿,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嫡小姐在宰辅府邸之上寻了什么不对的事儿,哪里又惹你生气了?” 其实这事儿说到底倒也不怪杜姨娘会生出了这般以为是夜荼靡又闯了祸的心思,毕竟玉衡此人心性其实也是极好的,他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身上倒也是带足了世家大族公子所有品性气质,平日里为人也算是温润如玉。 而且因为他品性良好容色又生的不错的原因,在这南诏帝都之中,除了南诏四大公子之外,玉衡也算是引得了不少闺阁女子芳心暗许。 像玉衡这样的世家公子,平日里性子素来都是沉静温润的,唯有最近,因为夜荼靡回来之后兄妹二人总是起了争执的原因,玉衡的情绪波动才隐约有所起伏。 杜姨娘没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有什么错处,再加上她确实是没能及时从玉灵娇口中套出了什么明确的信息,所以对宰辅府邸上的事情不甚清楚的原因,她便是自然而然的又开口假惺惺补充了一句。 “哎,我就知道嫡小姐虽然国公府的嫡女,可她毕竟流落在外多年,性子太过嚣张跋扈了一些,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倒也是在情理之中,衡儿你就莫言与嫡小姐置气了……” 第150章 可杜姨娘这一番话尚未来得及说完,却是听得眼前的玉衡忽而发出了一声极为寒凉的冷笑声音。 她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索性便是抬起头来有些错愕的朝着玉衡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本来就有些神色不佳的玉衡,如今的脸色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几分,她霎时住了嘴,却仍是没躲过玉衡看过来的那道隐约带些几分嘲讽的视线。 “流落在外又如何?”玉衡冷笑一声,直直看着杜姨娘的眼睛道:“即便是她终年不归,可这国公府嫡女的名头也始终都是他的,她嚣张跋扈又如何?身为国公府嫡女,又是当朝圣上亲赐的妩宁郡主身份,便是嚣张跋扈,除了天家皇族,谁还能够奈何了她?” 杜姨娘被玉衡这么一番突兀帮着夜荼靡说话的模样厘惊住了,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便是又听得玉衡透着几分不屑的声音传来。“你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区区姨娘,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这般编排于她?” 杜姨娘从未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还会从玉衡口中听到这么一句嘲讽她身份的话的。 玉衡自小便是和玉灵娇亲近异常,连带着对她这个姨娘也比对旁人亲近得多,尤其是国公府夫人夜素绾离开国公府之后,他对她更是诸多照料,虽不至于说他是将对夜素绾这个母亲的怀念之心都转到了她的身上,但是相差不算太远就是了。 因为和玉灵娇关系亲近的原因,玉衡从未对她说过什么重话,像现如今这般嘲讽她身份低贱的话,更是从来都是闻所未闻。 她一脸懵逼的愣怔了半晌,反应过来之后脸上方才露出了 几分难堪神色,心中更是心念陡转,蓦然开始思量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情况来了。 玉衡却是没管她心中是如何想的,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拔下头上的血玉发簪然后神色决然的划破自己手腕的那一幕。 他清楚的记得夜荼靡那一抹发簪之上刻着的蔷薇花色,也清楚的记得血液从她手腕的伤痕之处淌出来的红白相衬的艳丽模样。 血色绯红,肌肤雪白,诡艳而又凄美。 玉衡记得夜荼靡说出的那句从此之后他们之间断去嫡亲兄妹关系的话,记得夜荼靡说话时候满脸的决然神色,更是记得自己内心之中一刹翻涌而出的无尽恐慌。 打从心底来说,玉衡觉得他并非是真的讨厌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只是因为两个人从小关系都不亲近的原因,让他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与夜荼靡去相处罢了,有时候他对夜荼靡那般态度,其实也并非是他觉得她做的有多过分,而是觉得自己作为她的嫡亲兄长,有必要教会她一些应该知道的某些事情的正确做法罢了。 玉衡从来不曾真心讨厌过夜荼靡,自然也不是真的对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没有半分感情。可他怎么都没想到,夜荼靡今日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彻底斩断了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 若是私下里说说还好,可她偏生是当着南诏帝都大半个贵族圈子的贵女公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的,甚至是不惜割断了自己的手腕以示决心。 夜荼靡这般做法,是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退路,也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了他这个嫡亲的哥哥了。 也是一直到了那个时候,玉衡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大抵是真的做出了什么伤透了夜荼靡心的事情,才会让得这个妹妹不仅不愿意叫了他一声哥哥,甚至是个和他扯上了半点关系都不愿意的。 尤其是在听了夜荼靡断绝关系之前的那一番指控之言后,玉衡特意将夜荼靡回来之后桩桩件件的事情回味了一遍,这次他不再是以玉灵娇兄长的视角去看夜荼靡做得事情,而是转而以夜荼靡兄长得视角去看待他对夜荼靡的种种态度。 然后玉衡便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夜荼靡的嫡亲兄长,所说所做的事情都是有多么可笑至极了。 今天之前,玉衡一直都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兄长,无论是对待夜荼靡还是对待玉灵娇,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极有道理又极为合适的。 然而他现在看着自己做的桩桩件件的事情,却是忽而就明白了夜荼靡为何会对他这个嫡亲兄长那般不喜,甚至是不惜割断手腕血脉也要与他断点关系了。 玉衡头一次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嫡出兄长做的事情是有如何混账,所以即便是被夜荼靡从宰辅府邸之上扔出来之后,乘坐马车回国公府的路上,他脸上的神色都分外冷沉严肃,甚至是连玉灵娇哭诉问话,他也是头一次没有任何反应。 玉灵娇不是瞎子,自然也是看出来玉衡身上那些个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她隐约猜到了可能是夜荼靡今日在宰辅府邸之上释血断亲的事情影响到了玉衡,所以也是下意识的开口试探了几句,可惜的是,即便是她已经试探了玉衡许久,甚至还带了几分哭音的与之说话,玉衡从始至终也没再搭理过她。 玉灵娇本来也是有些大小姐脾气,只是因为她平日里在玉衡跟前佯装乖巧佯装得有些习惯了,所以倒是不敢随意暴露了出来,她不敢在玉衡面前展示了自己不乖的一面损极了玉衡的映像,只能闭上了嘴巴保持安静。 然后两个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了国公府上了。 只是玉衡没想到的是,他这好不容易才得了片刻的安静,杜姨娘竟然又跑来此处闹腾来了。 他听得心烦意乱,心中却是对杜姨娘的一番哭诉万分不耐烦得紧,再加上杜姨娘又是个不知安分的,如今听着她还在这多嘴的编排夜荼靡的不是,他这才刹然炸了。 毕竟对于玉衡而言,他虽然的确是对玉灵娇分外疼爱,可这疼爱并不需要爱屋及乌到了杜姨娘的身上,更何况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杜姨娘也压根就不是个多安分的人。 先前他念在杜姨娘是玉灵娇生母的份儿上,不曾追究和细想了去,如今他知晓设身处地的站在夜荼靡的时间来看待事情之后,玉衡这才发现杜姨娘竟然是这么一个惯常会耍些花花肠子的人了。 他可以对玉灵娇一再容忍,可并不代表他能接受了一个区区姨娘对自己嫡亲妹妹的随意编排。 想到这里,玉衡便是又带了几分冷意的杜姨娘道:“你也莫要再借口说什么你在她院落之前等了多久的话了,你若真是有心告诉阿妩,即便是她不喜见你,也并不妨碍你让那守在院落门口处的人带了一句话,将宰辅府邸千金举办及笄宴会的事情告诉了她。” “更别说你身为国公府上掌家之人,还半点不清楚这等帖子的递送规矩——即便是经本公子允许不必再由着本公子过目了,可这帖子,无论如何也是应给先行送到凝华阁去的,怎么你倒是能够将这帖子安安心心的留在自己手上了?” 玉衡这一番质问之言说的杜姨娘脸色猛的一白,面容之上也是赫然带了一股子被人看穿了底细的心虚感觉,可她到底不是什么脑子有问题的人物,即便是心中心虚得紧,杜姨娘也没忘了立马替自己寻了开脱辩解之言。 “长公子息怒啊!”这下子她也不敢再像平日里那般称呼玉衡为衡儿了,而是哆哆嗦嗦的哭诉道:“妾身愚笨,……长公子所说的解决方式,妾室是真的没有想到,断然不是故意不告诉嫡小姐的啊!” 第151章 “你不知道解决方式?”玉衡却是没有听他的辩解之言,他冷笑了一声,直直看着杜姨娘的眼睛:“身为国公府掌家之人,你连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好,你还有何资格掌管这国公府上的中馈?如今你又是有什么脸面来本公子面前哭诉不是的?” 杜姨娘没想到玉衡会是这样一番反应,平日里她若是做了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在玉衡面前忽悠一二也就过去了,可现如今她都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放的如此之低了,玉衡竟然还没有半分动容之处,反而连说出的指责之言都更加重了几分,这叫她整颗心都沉到谷底去了。 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儿玉衡这是铁了心的要处置她了。 可她现在最担心的并非是玉衡对她的处置,最主要的还是担心玉灵娇所说的夜荼靡要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出国公府的话。 若是往日,杜姨娘倒实在是不会怎么将这番话放在心上,可时至今日,杜姨娘在经历了几次和夜荼靡对峙之后凄惨落败的下场之后,便也算是对夜荼靡那说一不二的性子了解到骨子里了。 她无法想象夜荼靡若是真的将她们赶了出去,她们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强行留了下来。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不是国公爷玉长河,反而是玉衡也是有原因的,玉长河虽然惯常宠爱玉灵娇,但也并非是打从心底的宠爱,他最看重的人是玉衡,只是因为玉衡心疼玉灵娇这个妹妹,玉长河才会对玉灵娇颇为宠爱的。 说到底,玉长河心中最为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那位国公府夫人,也就是玉衡和夜荼靡的生母夜素绾,那个生的极为貌美风姿绰约的女人,玉长河能够看在玉衡的份儿上对玉灵娇这般宠爱,必然是与夜素绾脱不了干系。 可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夜素绾的嫡亲女儿,她若是想要针对了玉灵娇,玉长河哪怕是心中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看在夜荼靡是夜素绾女儿的份儿上,也是绝对不会开口阻拦了去的,更别说今儿出了这等事儿的责任还是在于她们自己,说句咎由自取也不为过,如此一来,想都不用想,玉长河必然是会帮着夜荼靡的。 所以杜姨娘只能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到了玉衡的身上,夜荼靡是夜素绾的女儿,可玉衡又是夜素绾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这两人吵起来了,玉长河总归是要仔细斟酌一二的。 况且从这两兄妹幼年时候的情况看来,玉衡似乎要更得了夜素绾和玉长河的宠爱的。若是玉衡开口了,夜荼靡才是不一定能够将她们赶了出去。 只是杜姨娘这边已经打好了一切算盘,却是半点没有想到玉衡今儿会是这样一番态度,她完全不知道宰辅府邸之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现如今她没办法,不管怎么样她都还是得硬着头皮让玉衡帮着他们才行。 “公子息怒啊!”杜姨娘哀嚎出声,一声比一声更显凄厉了,她:“今儿的事情都是妾身疏忽,妾身知罪,可是公子,妾身在府上兢兢业业如此多年,也不过是因为今儿才出了一点差池,自从嫡小姐失踪之后,这七年时间妾身在国公府上的处事儿习惯一直都是这样的,说到底也不过是习惯使然才闹出了这般笑话,可归根究底,妾身都是没有怀了任何坏心的啊!” 她哭诉的容色很是难看,偏生自己还不觉得,一直就那么涕泗横流的说着:“今日之事儿乃是妾身过错,妾身自然是甘愿认下不敢推脱,公子便是如嫡小姐所言一般,想要将妾身赶出去,妾身也完全认了。” “可妾身出去不要紧,阿娇她不能被赶出去啊,今儿之事儿说到底也是与不检查半点关系都没有,都是妾身一个人的疏忽,阿娇平白在宰辅府邸受了羞辱不说,如今还得被嫡小姐赶出府上……” “你还好意思提及阿娇在宰辅府邸之上受辱的事情?”玉衡听着杜姨娘开始自觉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原本浮躁烦闷的心性这才逐渐稳定了下来,可当他听到后面部分,杜姨娘又提及国公府上事情的时候,他刚刚缓和下来的眉眼霎时又阴沉得不成样子了。 玉衡带着几分厌恶的看了杜姨娘一眼,眼中满是怒色:“我也算是看着阿娇长大的,知晓阿娇自小就是个性子单纯至极的人,可她跟在你身边教养之后,性子却是变了不少,你到底是如何教养的,竟是将阿娇这么一个性子纯善的人教养得胆敢用身份去压着旁人了?” 顿了顿,玉衡眼中带了几分毫无压抑的冷冽寒芒:“还是说,平日里你在国公府上就是这般作威作福的,所以才会让阿娇耳濡目染的也养成了这般性子?!” 杜姨娘没料到自己这么一句话又引得玉衡炸了毛,她今儿也算是说尽好话,可玉衡却是半点没有将她的话放在眼中,现如今对她的说话态度,从头到尾都是一股子挑刺找茬。 杜姨娘心中也有些火气,可她到底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自然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和玉衡撕破了脸皮,她咬了一口舌尖,却是只能伏低做小的继续应声道:“妾身知错,还望公子明察,妾身在国公府上素来都是与人亲近,从未做出了半点身份压人的事情的。” 一边说着,杜姨娘心中也是在回味着玉衡所说的玉灵娇在在宰辅府邸之上用身份压人的事儿,她想了想,没忍住反驳了一句:“公子,阿娇也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方才你说阿娇在宰辅府邸之上做出了什么以身份压人的事儿,是不是什么误会啊?或者又是有谁故意这般说了再诬陷阿娇?” “误会?”玉衡冷着脸,几乎是在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眼光看着杜姨娘的:“恭亲王府茯苓郡主亲自说的阿娇用庶出身份压着她的话,你说是不是误会?” “你再说说,阿娇是又多大的能耐,才会引得堂堂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自降身份的说出诬陷她的人来了?” 一说到这个,玉衡眼中便是不可抑制的涌上一股子失望之色,他从来都觉得玉灵娇是个温婉纯善知书达理的人,却是从没想过有朝一日玉灵娇居然是会做出了这等仗着国公府千金的身份去压制别人的事情。 关键就关键在她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庶女,按理来说,这等庶出身份,除了压制品阶自己低了许多的宅院千金之外,在宰辅府邸这等程度的宴会之上,玉灵娇是不该有什么发言权的。 更甚至说,玉灵娇虽然是国公府的千金,可她既然是庶出,那这身份,便是连着她口中说要护着的那个四品兵部侍郎的嫡出小姐,也不至于完全会忌惮了玉灵娇去。 可她偏生就是做出了用身份去压制旁人的话来了,只为了她口中说辞所说的要替兵部侍郎的那位嫡出千金撑腰,可玉灵娇却是没有仔细想想,她只是一个庶出的身份,哪里有资格去替一个刘香芸撑腰。 无非是因为他这个国公府嫡出公子的一再疼爱,使得这南诏帝都之人,默认着将玉灵娇捧成了国公府嫡出的千金罢了。 大抵玉灵娇自己心中也是如此所想的,才会真的半点没有顾及的就站出来替刘香芸撑腰去了。 玉衡也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彻底反应过来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了,他竟是真的差点将玉灵娇捧成了一个国公府嫡女。 可国公府上真正的嫡女只有他的嫡出妹妹夜荼靡一人,他这般作为,该是将夜荼靡置于何地去了?! 第152章 也正是因为想到这些,让玉衡心中属实是有些心乱如麻又失望透顶,所以他才会在从宰辅府邸回来国公府的一路上都没有和玉灵娇说过话。 他心中无法接受自己一心疼爱的心性纯善的妹妹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所以现在已然是有些无法面对玉灵娇和夜荼靡二人。 玉衡心中是何想法杜姨娘尚且不知,但是杜姨娘在听到玉衡说的玉灵娇用身份压制的人是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的时候,脸上的哭色便是完完全全的僵硬在了脸上,满目都充斥着一股子不可置信之色。 她虽然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小小妾室,却也并不妨碍她知道茯苓郡主的传闻,十六年前茯苓郡主出生时候皇宫方向缭绕的紫霞引起的轰动极大,她作为南诏帝都之人,自然是不可能半点不知晓沈茯苓的事情。 可她万万没想到是,玉灵娇居然会愚蠢到压制身份压制到沈茯苓的头上去了。因为沈茯苓出生时候的传闻,可以说这位恭亲王府的郡主比起皇家公主的尊贵程度而言,也是不逊色了去的,玉灵娇到底是怎么瞎了眼得罪了这么一樽大佛的?! 难怪她方才在娇兰院问玉灵娇的话的时候,玉灵娇什么也没说,原来今儿她在宰辅府邸之上,竟然是做下了这等丢人的蠢事儿?! 杜姨娘想明白这点,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心里将自家女儿诅咒了一番,方才调整了心态,继续坚持不懈的辩解道。 “长公子,妾身不知阿娇为何会得罪了茯苓郡主,可妾身知晓阿娇素来为人没问题,妾身也绝对没有做出什么以身份压人的举动,阿娇会这般做法,兴许是因为她接触了什么旁的不三不四的人,方才做出了今儿这等糊涂之事儿的。” 杜姨娘说了半天,费了不少口舌,如今总算是有那么一句话,勉强能够让玉衡听进去了。 人在失望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替自己寻找一个的能够附和自己内心的借口。 玉衡想了一刹玉灵娇身边那个刘香芸,将那个女子嚣张跋扈还刻薄的容颜回忆了一遍,忽而便是觉得杜姨娘说的似乎是极有道理。 刘香芸为人如此刻薄张扬,玉灵娇不懂人心与之结交,耳濡目染的受了影响倒也正常。 如此一想,玉衡心中这才稍微舒服了几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他就知道阿娇不是那等性情嚣张跋扈的人,今儿做了这等错事儿,也只是因为她遇人不淑受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并非是他爸本性就是如此。 “你说的总算也是有了那么几分道理了”玉衡缓和了些许眉眼,方才态度好了一点的看了杜姨娘一眼,见她神色惶恐的跪在地上,无论是仪容还是如何都极为糟糕的样子,玉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方才笑道“行了你起来吧。此事儿本公子就不追究你了。” 因为先前几次的原因,杜姨娘本来都已经做好了再次承受玉衡怒火的打算了,却是没想到惊喜忽而来的这么突然,这位从头到尾看她都分外不顺眼的玉衡公子忽而又缓和了语气,还让她起身了。 看这样子,事情总算是有所转机了? 杜姨娘心头一喜,脸上情不自禁的涌上了些许笑容,可她到底还是注意着动静,没有真的立马就笑了出来。 “长公子……既然此事儿并不全是阿娇的责任,不知长公子可是能否帮帮阿娇,整个国公府上,也就唯有长公子你对阿娇最好了,妾身说了,妾身被赶出国公府无事儿,可是阿娇她还小,若是被……” 杜姨娘没敢站起身来,而是继续佯装一副悲情模样哭诉着道:“还望长公子念在阿娇是你妹妹的份儿上,帮帮阿娇吧!” 阿娇是我妹妹,可是荼靡也是我的妹妹。 而且还是我一母同胞的嫡出妹妹。 玉衡不知为何,心中忽而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可是很快他心中又升起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罪恶感来,毕竟他心中一直以来都是将玉灵娇当做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的,更别说幼年时候,他还曾经欠了阿娇一条性命。 若非是阿娇那般费神的将他救了起来,现如今哪里还有如今他玉衡。 也正是因为玉灵娇幼年时候救过他一命,那个时候玉衡便是在心中默默发下了誓言,发誓从此之后要将玉灵娇当做自己的亲生妹妹一般保护着,不会让她再受了一丝一毫的伤害。 也正是因为如此,玉衡一直以来便是将玉灵娇宠爱到了极致,再加上一些他与自家嫡亲妹妹情感疏忽的原因,自小玉衡便是和玉灵娇相伴的时间最多,比起夜荼靡而言,就连玉衡自己都觉得,他与玉灵娇才真的像是嫡亲兄妹的样子。 可一直怀抱着这种想法的玉衡忽而开始质疑起玉灵娇对他的意义来了,玉衡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说到底这么多年来,阿娇真的是完全把他当做了嫡亲兄长在看待的,现如今他却只是因为阿娇犯了那么一丁点的错误,就察点将阿娇给全程否决了,一想到这里,玉衡便是觉得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他凝了凝眉,方才神色复杂的看了杜姨娘一眼,声音也不自觉的缓和了几分。 “行了,此事儿本公子自有分寸,阿娇将本公子当做如同嫡出的哥哥,本公子自然也是将她当做宛若嫡亲的妹妹来看待的,你们今日虽然是犯了错事儿,倒也不至于到了必须赶出国公府的程度。你且回去安心等着便是,至于阿妩那边,自有本公子去处理。” 玉衡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无事儿,便是如娇兰院多多陪陪阿娇,出了这样的事情,想来阿娇心情也是不会太好,你作为阿娇的生母,总得好好照顾着他。” 杜姨娘听着玉衡忽而转变了态度愿意帮了她们的话,心中总算也是松下一口气,现在再一见到玉衡对夜荼靡这般关心的样子,她心中便是难极为得的又升起了一股子得意感觉。 心中赞叹了一声阿娇果真是好手段,竟是能够将玉衡这个国公府嫡出公子拿捏得当,更是让他心甘情愿的始终站在了她们这边之后,杜姨娘便是忙不迭的应声道:“妾身知晓了,还请长公子放心,妾身这就去娇兰院看看阿娇去。” “如此甚……,”玉衡本来想点点头,却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叹了口气道:“算了,我与你一道过去看看阿娇吧。” 玉衡琢磨着自己今儿对玉灵娇似乎是反映有些过了的事情,也多少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多想,他们兄妹二人自小感情甚笃,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闹出了这么大的矛盾,玉衡心中不放心,还是决定亲自过去看看清楚。 杜姨娘自然是对此乐见其成,只要玉衡还愿意站在他们这边,任何事情于他们而言都不是问题,她自然是乐的将人带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贤恒院的内室,正欲往玉灵娇的娇兰院行去,却是忽而见得一道天青色的仙鹤纹衣裳自两人眼前一闪而过,然后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下一刹,一道细长人影便是随着一声女子的细长尖叫声音的响起,忽而被人直直扔在了内院的地面之上,赫然发出了一阵极大的声响。 玉衡和杜姨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大跳,等定睛一看,两个人这才发现地面之上被扔进来的那个不是旁人,竟然就是他们正想着要去娇兰院见一见的——玉灵娇。 第153章 玉灵娇被人凭空扔过来,整个人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地上,大抵是疼的狠了,除了最开始的一声惊叫之外,她竟也是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倒吸一口冷气,试图用咬紧牙关的方式来降低自己的疼痛感。 可是她的目光倒也没忘了看向玉衡的方向,满眼都是泪眼朦脓的湿润之意,又是疼痛又是凄楚,偏生却是说不出话来看上去真是可怜到了极致。 玉衡本就对玉灵娇有那么几分愧疚之心,如今见着玉灵娇被人扔在地上明显一副摔得不轻的样子,玉衡几乎是立马就变了脸色,分外担心的疾步跑了上去。“阿娇你没事儿吧你?”玉衡一把上前将玉灵娇扶入怀中,然后转过眸子,条件反射的怒叱道:“谁这么大的胆子,胆敢伤了我国公府的人?” 玉衡这句话刚刚落下,便是听得一阵分外清爽的笑声传了过来,一身天青色锦鹤华服的人赫然出现在他们身前,眉眼氤氲着说不出的张扬笑意:“玉长公子不是正想去见见这位玉四小姐么,一鹤凑巧听见,便是索性替玉长公子将人送过来了。” 一鹤说话的方式不可谓不狂妄,然而玉衡和杜姨娘看见他身上的锦鹤华服之后,满脸的怒意便是赫然僵硬在了面颊之上。 “玉衡见过鹤卫大人!” “妾身见过鹤卫大人!” 两个人这才算是明白玉灵娇为何会在被人扔进来之后一句话不敢多说的动静了,原来除了疼的不能说话之话,她心中也清楚伤了她的人乃是她无法得罪的东宫鹤卫,她自然是不敢喧哗了去。 两个人收敛了神色,脸色惶恐而又忙不迭的向一鹤行了一礼。 “玉长公子不用客气,如今一鹤已经将人给你送回来了,玉长公子有何事儿要说,不妨快些接交代了去。” 一鹤笑眯眯的挥了挥手,示意二人不用多礼,只是他人虽然是笑着,眼中带着的几分笑意却是怎么看都没有到达眼底。 玉衡听出这话中似乎是别有深意,斟酌着问道:“鹤卫大人这是何意?可是阿娇做了什么得罪了鹤卫的事情?” 也不怪玉衡会这般问话,毕竟一鹤说话的样子像极了要让他赶紧给玉灵娇留点告别之言一样,属实是听得他心中有些莫名。 更别说方才玉灵娇还是被一鹤给拎到此处直接扔进来的,怎么看这其中都似有些猫腻。 一鹤倒也没有什么瞒着玉衡的心思,他笑眯眯的道:“得罪了鹤卫倒是小事儿,主要是妩宁郡主乃是我家殿下的恩人,既然是妩宁郡主说了要将这等鸠占鹊巢赶出国公府,那咋们鹤卫自然是要帮忙一二的。” 一鹤此言一出,杜姨娘和瘫软在地面上的玉灵娇皆是脸色一变,满是震惊的看了过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玉灵娇本来还惧于鹤卫的威严一直不敢胡乱开口来着,如今听见一鹤这话,霎时便是忍不住了,她瞪着桃花眸子,又气又急的质问道:“玉荼靡为了这等小事儿,竟然还特意找上太子殿下了?!她这真是铁了心要将我们赶出去不成?!” “鹤卫大人!你们可莫言被嫡小姐骗了啊!”杜姨娘也忍不住了,她在这儿跪了好大半天才求得了玉衡的谅解,中途受了不少气,甚至还被嘲讽了好大一阵,这才终于达到了目的。 现如今却是突然平白冒出了一个鹤卫,还是站在夜荼靡那一边的,一心想要帮着将她们母女给赶出去,这让努力了好半天的杜姨娘怎么受得了的! “今日之事儿,虽说的确是与妾身脱不了干系,可此事儿到底只是一件小事儿,影响不大,嫡小姐后来不是也已经出席了这场宰辅府邸的宴会么,此事儿分明就是无关痛痒,可嫡小姐却硬是要将妾身和阿娇娘俩儿赶走,可见嫡小姐这是如何一副狠毒心肠,鹤卫大人与太子殿下可别被这等心思极深的女子平白利用了去啊!” 杜姨娘说的这叫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言语中的话却是同时让玉衡和一鹤二人齐齐反感了起来。 即便是她口中已经称呼夜荼靡为嫡小姐了,可还是任谁都能听出来杜姨娘对夜荼靡满心的排斥和不喜。 玉衡自从换了一个视角看人和物之后,便是隐约觉察到了其中的端倪,如今杜姨娘这番话,算是让他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平日里他敬重至极的长辈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了。 一鹤倒是没有玉衡这般多的想法,他就是纯粹的看杜姨娘不顺眼,看着杜姨娘就恨不得将人给扔了出去,所以说话自然也是不会客气了半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说国公府嫡出小姐的不是,郡主便是心狠手辣又如何,你这等蝼蚁人物,却是留给郡主踩踏蹂躏都还不够资格,还好意思说什么郡主狠毒心肠,你若是不狠毒心肠,如何还能纵容着你这庶出女儿这般欺辱到嫡出子嗣的头上了?” 一鹤说话惯常嘴毒,加上他又实在是没有半分要与杜姨娘客气的意思,几乎是一开口便是将杜姨娘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么一番话说完了,杜姨娘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气的面皮发抖,几乎是想要立马反驳回去。可是现顾虑着鹤卫是整个南诏都颇为忌惮的人物,她总归还是咬牙忍了下来。 偏生一鹤却不是那等看着她识相不说话就不会继续为难的人,她见着杜姨娘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满意,当下便是又对着玉灵娇冷笑了一声。 “我说你庶出千金你还瞪着我做什么?怎么还不太服气不成?”一鹤气死人不偿命的看着玉灵娇的眼睛。 “玉四小姐,说起来你在这国公府上鸠占鹊巢也是已经有了七年时间之久了吧,或者说不仅是七年时间,兴许七年之前你早就已经是这幅德行了,只是当时妩宁郡主尚且还在府上,不至于让你彻底崭露了头角。可现如今郡主既然已经回来了,你便是再不识相,总也得自觉点退下了吧?” 玉灵娇没料想到一鹤是个嘴巴这么毒的人,她脸上气的一阵青一阵白,衬着被扔下来后有些凌乱的衣裳头发,怎么看都有些狼狈得紧。 “鹤卫大人,”玉灵娇咬着牙没敢回应,倒是一侧的玉衡见着他这副样子,有些看不下去,略微挣扎了一刹之后,玉衡方才鼓着勇气道了一声:“还请您莫要这般说阿娇。” 一鹤正说的起劲儿,没料到玉衡忽而开口,因为沈沐辞有过吩咐的原因,一鹤先前多少也是调查过国公府那边的事情,自然是对这府上人物的弯弯绕绕也算是有那么几分了解。 正是因为清楚这些,一鹤才会对玉衡这个夜荼靡的嫡亲兄长没什么好感度,先前他都敢直接让玉衡给自己跪下了,如今又岂会因为玉衡这么一番话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一鹤微微顿了顿,虽然是没有再继续吐槽了玉灵娇的不是,却是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梢笑道:“玉衡公子这是要继续护着你这庶出妹妹不是?” “阿娇和阿妩都是我的妹妹,自然是不会有身份嫡庶之分。”玉衡听出了一鹤口中的嘲讽意味,微微垂下来眼睑,却是硬着头皮应了一句。 这话他自认说的不算虚伪,他真的是有将夜荼靡和玉灵娇都当做自己的妹妹来看待着的。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自己这么一句话后,却是有一道极为迤逦悦耳有如山泉鸣玉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分外悦耳到了极致,却是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嘲讽冷意。 “玉长公子倒是好兴致,”音色袅袅,一如梵音动人,可落入人心中,却是未曾带了半分禅机的暖意,而是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寒凉之感。 “自己嫡亲的妹妹都已经与你当众释血断亲断了,你不曾顾虑了她的死活,反而倒还是在护着害你失去嫡亲妹妹的庶出丫头。” “本宫瞧着,可真真是有趣极了。” 冷若霜寒的声音落下之后,一道带着睥睨众生的轻笑之音又紧跟着穿了出来。 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汇聚了天地日月之光,万千星辰之辉的颀长身姿。 雪玉色的锦衣华服之上点缀着血色红梅穿枝图,艳红的丝线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荼靡花色,衬着素玉底锻,以及那一抹倾泻入冰山寒霜之瀑的银色发丝,赫然似极了一樽惊艳到极致的华美玉雕。 沈沐辞自贤恒院外幽幽行来,步履从容雅致,带着雪玉色的锦衣错综蹁跹,上面的血色寒梅映衬着额角的猩红朱砂,俨然一副泼墨洒就得美人图。 他眉眼纤长惊艳,一双凤眸呈现出清辉明月般澄澈透亮的琉璃色泽,挺直鼻梁之下一点绯色唇瓣俨然如同桃花艳绝,此时带着几分清浅冷意,看不穿面色山水,却只觉得一股寒意透彻心扉。 如此神仙似的人物,难怪当得了九洲之人赐予的那一句“云端仙颜”之称。 大抵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在众人口中被称之为来无影去无踪神秘至极的南诏太子,竟然会是在短短几日的时间之内,在国公府上出现了如此多次。 因着这个原因,玉衡,玉灵娇还有杜姨娘三见着他出现之后,竟是齐刷刷的没有反应过来,三个人愣怔了半晌,在一鹤就要发怒直接将人给用内力压着他们下跪的时候,三个人方才后知后觉的跪了下来,神色惶恐的道:“见过太子殿下!” 沈沐辞面容之上没有什么动容。 他只是眸光极静的扫过身前跪着的三人,眉眼之间透着一如既往的沉寂霜寒之色。 沈沐辞不曾说了让他们三人免礼起身的话来,却是将有如实质的打量目光落到了玉衡的身上,情绪没什么起伏的又问了一句:“本宫方才所说之言,不知玉长公子有何见教?” 玉衡自然也是已经觉察到了沈沐辞看着自己的目光了,他霎然忆起方才沈沐辞色问自己的话,脸上的神色那叫一个精彩万分。 因为直到听到沈沐辞的那一句质问之言的时候,玉衡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又做出了如何可笑的一件事情了。 今日之事儿之后,玉衡虽然隐约已经觉察到自己对夜荼靡做的都是一些极不合适的事情。也想着试图去找出其中症结,可是从始至终,他也不曾真的怪罪到了玉灵娇的头上。 他只是在责怪着杜姨娘的不是,又将玉灵娇所做的以身份压人的错事儿之责推到了刘香芸的身上,却是从未想过,今儿若非是玉灵娇自己在宰辅府邸之上弄出了一番闹剧,夜荼靡哪怕是再如何不喜了他,又何至于会气的当众与他释血断亲断了关系?! 第154章 如今在沈沐辞这般灼灼目光主食之下,玉衡忽而便是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才意识到他这些时日里来都做了一些如何可笑的事情。 正如沈沐辞所言,分明就是玉灵娇害得他失去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可现在他作为夜荼靡的嫡亲兄长,不仅没有着急找了夜荼靡处理关系,反而倒是一如既往的都在这里帮着玉灵娇。 他完全不知应当做何回答,只能面红耳赤的看着沈沐辞,然后浑身僵硬的丝毫不能动弹。 “玉衡公子,我家殿下问你话呢,”一鹤瞧着玉衡这反应,脸上霎时涌上了几分怒意:“你这般不言语,可是不愿意搭理了我家殿下?” 这明摆着是挑刺找茬的话,玉衡却是完全不敢反驳,他神色僵硬的应声道:“玉衡……玉衡不知如何做做答。” 他这话说得磕磕巴巴的,可见玉衡倒也不算说谎,而是的的确确没有想好应该如何应答。 可沈沐辞却仍旧是对玉衡的这般反应分外不满,他眸光寒凉的扫过玉衡,一阵宛若实质的目光带着寒霜碎觉的锋芒。 玉衡被这视线看着,只觉得浑身似有无尽的威压落在了他的身上,弄得他有些身子发麻,可他努力思索一二之后,到底还是没能将责怪玉灵娇的话说了出来。 “殿下,此事儿便是与阿娇有些关系,可并非是所有责任都只在阿娇一人身上,”过了半晌之后,大抵是见着一鹤的神色由先前的佯装恼怒逐渐转换为了真正的怒色,玉衡方才有些磕巴道:“还望殿下莫要因为阿妩的事情就对阿娇苛刻了些。” 沈沐辞琉璃色的眸子面无表情的看着玉衡,他眸色清浅,但是视线却是一如既往的寒凉。 打从心底来说,沈沐辞对于玉衡会说出这等替玉灵娇求情开脱话来的事情的并没有过多的意外,毕竟玉衡护着玉灵娇已经是整整十多年的习惯了,这等习惯和认知,哪里是一夕之间就能够轻易改变了去的? 可沈沐辞之所以会来了这国公府上,也无非是为了夜荼靡才会踏足的,他来本就是冲着处理事儿来的,哪里有这个闲情逸致看着玉衡自导自演的“兄妹情深”的戏码。 见着直到现如今玉衡也没有半点回首帮衬夜荼靡一二的反应,沈沐辞眼中更是弥漫开来许多冷意,却是半点没有再继续与之耗下去的打算了。 “本宫听玉长公子这番话,”唇角挑出一抹别有深意的弧度,沈沐辞懒洋洋的开口问道:“似乎是要打算就这么一直执迷不悟下去了?” 沈沐辞说这话的时候微微挑着精致下巴,眉眼只中透出一股子桀骜冷艳之色,举手投足都似透着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孤傲寒意。 可即便是如此傲气凌人的气势,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觉得这般气势分外适合沈沐辞的作风,他本就是生于云端之上的人,赫然便是该有如此睥睨天下的作风才是。 只是玉衡这个哪里还有半分感慨他们这位南诏太子的作风如何,他听着沈沐辞如今的话,已经是完全反应过来这位东宫太子是铁了心的想要站到夜荼靡那边了。 沈沐辞话里话外全然都是在帮着夜荼靡的,他却是一再帮着玉灵娇,这无异于是要触了东宫太子的霉头。 可是他到底还欠着玉灵娇一条性命,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抹去的事实,若非是玉灵娇幼年时候将他救了上来,他玉衡又何至于能够活到如今这个年岁。 在玉衡自己看来,他素来也是一个信守承诺之人,既然说好了要护着玉灵娇一辈子,他断然是不能轻易食言了去的。 思及如此,哪怕是知晓此话说出一定会得罪了沈沐辞,可玉衡仍旧是毫不犹豫的应答了一声:“玉衡先前说过要护着阿娇一世无忧的话,自当是不能轻易食言,便是殿下今日一定要听阿妩之言将阿娇赶出了国公府,可阿娇是我玉衡妹妹的事实,却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说到这里,玉衡再次屈膝跪在了沈沐辞跟前,垂下眼睑神色复杂的道:“是以玉衡还望太子殿下能够谅解阿娇一二,玉衡必当对殿下的宽厚不胜感激,至于阿妩那边,玉衡可以再行与之商量……” 玉衡原以为自己这番话好歹也算得上是半句肺腑之言了,虽不至于让沈沐辞动容了去,可多少也该是让沈沐辞能够斟酌一二来着,可他属实是有些高估了自己,沈沐辞不仅是没有半分动容,反而是连听完他说话的打算都没有。 话才堪堪说到一半儿,便是被沈沐辞给赫然冷笑着打断了。 “她连你这个所谓的嫡亲哥哥都不认了,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去与她商量一个区区庶女姨娘的事情?” 顿了顿,沈沐辞琉璃色的眸子里泄出无尽冷意,眼中的嘲讽看得玉衡实在是无所遁形:“更何况,你不过只是一个连官职都未曾沾染了一星半点的国公之子而已,又有个资格希望本宫谅解了谁。” “至于你的不胜感激,”沈沐辞接着轻笑了一声,他的语气很轻,语速平缓,可听在玉衡眼中,却是让他整个人都羞得面颊通红:“你以为本宫需要么?” 可即便是如此,玉衡竟然也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言,毕竟沈沐辞说的话虽然的确是嚣张狂妄到了极致,可却实在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身为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乃是这整个九洲之上最为尊崇的几位皇族之一,他素来特立独行,行事儿作风随心所欲,很多事情只怕是连着当今圣上都无法左右其想法,他玉衡的确是没有什么资格能够得了沈沐辞青睐的。 想到这里,玉衡刹然苦笑了一声,面色惨白的请罪道:“是玉衡多言了,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见着玉衡这般轻而易举就松懈了的样子,玉灵娇心中又也是分外惊慌,她可是半点没有想要被夜荼靡硬生生赶出国公府的想法的,先前是畏惧鹤卫威严,她心中又知晓这事儿有玉衡护着,不必要自己废了口舌,所以才会一直缩在了玉衡的身后没有多言半句。 可玉灵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东宫太子竟然是如此坚定执着的站在了夜荼靡那边,为了一个刚刚回了南诏帝都,连着地位都还没有站稳的夜荼靡,竟然舍得得罪了身为国公府嫡出公子的玉衡! 而他这般做的借口,竟然只是因为夜荼靡找回了先皇后最为珍贵的一件遗物——鹤云仙? 哪怕是为了那把先皇后的遗物,可东宫鹤卫口口声声将夜荼靡称之为东宫太子的恩人,沈沐辞更是亲身力行来了这国公府替她处理这些个后宅琐事儿,心事儿似乎是怎么看起来都是有些夸张了些吧?! 几乎是一刹时间,玉灵娇脑海之中便是闪过了一个可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位东宫太子极有可能是着了夜荼靡那该死的狐狸精的道儿了,所以才会美名其曰打着夜荼靡是鹤云仙恩人的借口,一直以来替她肃清南诏帝都中种种不利于夜荼靡的事情。 这个该死的,不要脸的狐媚子! 玉灵娇在心底恶狠狠的骂了夜荼靡一句,然后便是有些不甘心又颇为情绪崩溃的对着沈沐辞哭诉道:“太子殿下,国公府乃是阿娇唯一的住处,是阿娇从小到大生长过的地方啊,嫡姐姐为了这等小事儿……” 她一边说着,一遍竭尽所能的睁眼装出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以求能够引得沈沐辞心中对她生出些垂怜之心来。 第155章 玉灵娇几乎是想要用一辈子的能耐去卖一次惨来着,毕竟她是真的不想被赶出国公府上,更何况如今还是要被这南诏东宫的太子殿下沈沐辞给赶出去了。 若是单单只是被夜荼靡赶出去了,她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之下,还弄编造一堆破事儿去坏了夜荼靡的名声。 可现如今她却是要被沈沐辞赶出去了。 这可是东宫太子的手笔,按照整个南诏将这位太子殿下奉为神祇的状况来看,她若真是被沈沐辞赶出去了,那么她这一辈子,在南诏之中,必然是要被毁得干干净净了。 只是玉灵娇这满脸的泪水还有委屈神色还未曾酝酿出来,便是被一侧的一鹤给赫然打断了。 一鹤看着她,眉眼之间满是煞气,还有浓烈的厌恶之色,说出的话更是半点没给她留下了颜面:“闭嘴!我家殿下说话,有你这个丑女人插嘴的份儿吗?!” 这番毫不客气的话说出来,玉灵娇的脸霎时便是一白,好容易酝酿好的即将破嗓而出的话也是蓦然僵硬在了唇齿之间。 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一鹤这么不给面子的训斥了一顿,饶是玉灵娇已经做好了被羞辱的心里建设,也仍旧是被说得面颊通红半点儿没了言语。 偏生红鲤又是个半点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道理的人,他一语呵斥住了玉灵娇之后,便是又看着她那差点哭出来的小脸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我看你这德行,莫不是还想装哭卖疼的来勾引我家殿下不成?” 一边说着,一鹤便是用一副颇为嫌弃的神色打量着她道:“只可惜啊,你这张脸,便是连我这个小小的东宫侍卫都比不上了,若你还有那么几分自知之明,还是别这般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这话简直是说的玉灵娇羞愤欲死,一鹤和沈沐辞一样,说出的话无一句不是分外毒舌的,可最让人愤怒的,还是他们的话虽然听着让人无法入耳,可却又没有一句不是事实让他们无法反驳来着。 “鹤卫大人,”玉灵娇不敢说话,只能咬着牙,将那试图用泪水引得沈沐辞对她生出几分怜惜之心的心思彻底消停了下去。 可玉衡却是个闲不住话的,他见着玉灵娇受了这等侮辱,又见着开口之人并非是沈沐辞而是一鹤,便是壮着胆子开口说了一句:“阿娇只是个小姑娘,还望大人莫要与阿娇一般见识”。 这话乍一听着还算客气,没敢指责一鹤这个东宫鹤卫的半点不是,可玉衡却是忘了,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他用词已经极为严谨松懈,可只要他做了因为了玉灵娇而提醒一鹤得事情,本身就已经算是极为不算客气了。 一鹤挑着眉眼,颇有几分沈沐辞动怒之前的神韵,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有些泛冷:“所以说玉衡公子这是在觉得属下有些越规矩了不成?” “玉衡不敢,只是觉得鹤卫到底是皇宫之人,国公府上宅院上的这等小事儿,倒是不必要麻烦各位大人亲自动手了了。” 玉衡到底有那么几分世家公子的年轻气盛,被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冷嘲热讽一番也就算了,一鹤不过只是一个东宫鹤卫,竟然也敢对他和玉灵娇两个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子嗣这般说话,他心中多少有些不郁。 即便是理智告诉玉衡让他不要说出了什么过分的话,可他到底还是有些压不住心中的火气说了一番话。 一鹤自然也是听出玉衡言语中的意思了,他是在说他们东宫鹤卫的手太长了,既然是皇宫中人,只需要掌管东宫和皇宫的事情即可,实在是不必要来插手他们国公府后院的事情。 一鹤霎时眉眼森凉下来,他冷笑一声,看着玉衡的时候言语之中满是傲然之意。 “鹤卫身为东宫亲卫,手握南诏生杀大权,便是陛下也亲令东宫亲卫有先斩后奏之能,上可决朝廷命官之生死,下可安百姓之福禄,既然玉衡公子自己都说了,我东宫鹤卫连着皇宫之事儿都敢插手涉足,那你且说说这国公府上之事儿,我东宫鹤卫可是有能力管了去?” 玉衡被他这话弄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尚且未曾反应过来,沈沐辞却是眉眼冷淡的轻嗤了一声。 “东宫行事儿何须过问了旁人,既然他们并无什么话说,那你也不用再与她墨迹了,现在就将人给本宫人扔出去便是。” 玉衡这下子才算是彻底醒悟过来了,他刚刚那一番意气用事的话,原来竟是然是真真得罪了这位南诏太子和东宫鹤卫了。 他一时白了脸色,正欲多说话,却是听得沈沐辞分外不耐烦的话传来,玉衡赫然一愣,这才恍惚想起了沈沐辞来此的目的到底是何了—— 沈沐辞来此可不是有什么闲情逸致过来和他说话聊天的,而是特意存了心思来替夜荼靡处理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的。 而沈沐辞现在这话,分明就是连和他废话的心思都没有了,纯粹就是打算直接处置人了。 果不其然,就在沈沐辞一声令下之后,一鹤果然是再没有半分拖沓,赫然动身便是打算往玉灵娇和杜姨娘的方向行了过去,他一手拎着一个人的衣襟,俨然便是打算要直接将人给扔了出去。 玉灵娇霎时满是畏惧的变了脸,她自知自己无法处理此事儿,便是条件反射的朝着玉衡的方向看了一眼,下意识的惊叫出声道:“大哥!救我啊大哥!”玉衡见着心中一急,霎时便是慌乱的出声回应道来:“阿娇!” 他慌忙跪倒在沈沐辞的身前,脸色一阵慌乱:“太子殿下,是玉衡糊涂了,殿下莫要将阿娇……” “玉衡,”沈沐辞眉目清寒的看着玉衡,眉眼之间透着显而易见的不耐之色。 “本宫知晓你是为了何事儿才会这般护着玉灵娇,只是整整十年的时间过去,你竟然还没有看清楚这场骗局,甚至是为了一个如此心思深沉之人与自己的嫡亲妹妹,你真正的救命恩人划清了界限。本宫如今瞧着你,便属实是像极了一场笑话。” 沈沐辞说话的时候语气一如既往的轻缓沉静,似乎是全然不曾动了半分怒意,可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方才还在咋呼惊叫的三人赫然便是没了动静。 玉灵娇哆嗦着身子被拎在一鹤身上,一张原本因为挣扎和呼吸不顺而隐约有些泛红的面颊也是赫然惨白了几分。 她瞪着一双杏花眸子,满目的不可置信之色,唇瓣抖擞,却又隐约有些白的吓人。 玉衡的脸色也没有比玉灵娇好到了哪里去,他原本还一心想要请求沈沐辞放过了玉灵娇,可听到完了沈沐辞的话之后,玉衡整个人便是一动不动的僵硬在了原地。 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僵硬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满是茫然而又吞吞吐吐的问了一句:“殿下你……你刚才……刚才在说什么?” 言语间的颤抖音色明显至极,赫然便是心情杂乱的明确体现。 玉衡本就是跪在沈沐辞跟前的,身形有些狼狈,如今衬着这等颤抖声音,活脱脱一个似乎收到极大打击的抖擞之人。 沈沐辞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站在玉衡身前,雪玉色的锦瑟华服不曾沾染了半分尘埃,他立在此处,便是汇聚啊世间万千风华无双。 “本宫所说之事儿,玉长公子当真是还听不懂么?”一声轻嗤笑意,即便是音色迤逦清浅似乎没有任何旁的意味,可也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些许讽刺。 玉衡闻言,脸上的血色终于一刹褪尽,他喉咙哽咽了一刹,连着目光都透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红色血丝。 “殿下刚刚所说之话的意思是……”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自己的双手,赫然哽咽写开口道:“殿下你说的可是十年前……我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之处落水而且差点溺水而亡之事儿?” 玉衡此言一出,整个贤恒院霎时沉默了一刹。 玉灵娇差点没忍住就要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整个人愣怔在原地,即便是被红鲤提拎在身上,也全无半点反应,反而倒是那一张鹅蛋脸上涌上了莫大的惊恐之意。 她方才便是从沈沐辞的话中隐约听出了一点端倪,只是因为心中有那么几分底气的原因所在,她一直强迫自己保持着必有的安静不曾说了话,可是当她听见了玉衡真的提及这件事情之后,玉灵娇心中的慌乱霎时便是怎么也拦不住了。 沈沐辞说的,竟然真的……真的就是那件事情?! 似乎是是为了应证玉灵娇心中的猜想一般,沈沐辞又颇为随意的应了一句:“不然玉长公子以为本宫说的是什么事情?” 听到这个回答,玉灵娇脸上的惨白之色便是再也抑制不住了。她条件反射的看向玉衡的方向,整个人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慌乱。 玉衡这时候却是没空搭理了她,他的脸色比起玉灵娇而言实在是没有好到哪里去,或者说是更加惨白得毫无人气。 这个时候,玉衡自然也是完全可以确认沈沐辞方才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他说的是十年之前玉衡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处溺入池水之中差点溺水身亡的事情。 玉衡身为国公府嫡子,自小也是受到了不少南诏帝都贵族子嗣该有的贵族教育,无论是文学还是武用,素来都没有短了旁人的。 总的说来,也算是文武双全之人。 可玉衡自小有一样却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 那便是凫水。 国公府嫡子玉衡文武双全,偏生不会凫水,这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似乎怎么着都有那么几分丢人。 大抵少年时代的人都是有那么几分不愿服输又怕人嘲笑的傲气的,玉衡将此事儿瞒的极紧,不愿意将此事儿透露了出去,这事儿他原也瞒的不错。 奈何却是没想过他结交那一群的贵族子嗣的朋友。 南诏帝都的贵族公子哥儿们都是贵宦大族教养出来的人物,自然是各有各的喜好擅长,再加上一群公子哥儿们幼年时候免不得有些心性顽劣,索性便是日日处处变着法儿的寻着乐子。 于是后来一次,玉衡便是被一群人给忽悠着要去京城西郊的温泉池水之中泡温泉。 玉衡本是不愿意去的,毕竟他自己都觉得他和水池这等地方有些犯冲,更何况他不仅是个旱鸭子,还实在是对面积略广的水池有那么几分畏惧之心。 只是他虽然心中恐惧,却是奈何不得一众兄弟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跟着一起去了。 而这一去,便是去出了一场大事儿。 第156章 因着实在不熟水性却又不愿意在一众兄弟好友跟前丢了颜面的原因,玉衡便是琢磨着要提前去熟悉熟悉场地。 毕竟京城西郊的那个温泉池水并非是人工建造一般同等深,而是纯粹的天然形成,为此其中水位的深浅程度自然也是并不相同。 玉衡琢磨着还是应该自己先去摸索出一个水位较浅的地方,到时候他就呆在那里,不至于露出了什么端倪,可他想的虽然是不错,但是却属实是有些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一个完全不会凫水的旱鸭子去试探一个天然温泉池水的深浅程度,完全无异于是在自己作死。偏生亲自送他前来的管家又还在温泉山路之下安马车,没有来得及立马跟了上来。 于是玉衡不出所料的坠水了,然后在他好一阵惊慌失措又手忙脚乱的扑腾之后,玉衡彻底咕噜咕噜的吞水沉了下去。 那个时候玉衡就满是绝望的想着,他或许是真的就要死在那里了。 结果意识一阵朦胧之间,他便是透过缭绕的温泉池水,看着一道异常纤细的女子身影赫然从温泉池畔纵身跳了下来。 奋不顾身,竟是不带丝毫犹豫。 玉衡沉溺在温泉池水当中,他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快要失去殆尽。 然后这个时候,玉衡便是隐约觉察到有一双手蓦然拽住了他的衣裳,在万千沉溺之中带着一股子极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从幽深的水底之中带了出来。 玉衡撑着最后一点意识,想要看清楚救下自己的小姑娘到底是谁,可是那温泉池水之中一片雾气缭绕,水雾翻腾,他又因为呛了太多的水,整个人脑子里昏昏沉沉,迷迷茫茫的。 于是即便是玉衡拼尽了全力想要看清楚救下他的人谁,可是到头来,他仍旧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玉衡什么也看不到,他只记得救他的人是个小姑娘,身形纤细得紧,整个人氤氲在雾气当中,穿着一身素白衣裳,即便是身姿娇小年岁不大,可是这般模样落在玉衡眼中,却是赫然便是似极了水中神女。 醒来之后,玉衡已经是躺在马车之上了。 他浑浑噩噩的醒过来,便是看着了管家着急至极的脸,已经缩在马车角落之上的,衣裳之上氤氲着湿润之意的玉灵娇。 玉衡看着身姿削瘦的玉灵娇,又看了一眼衣服之上氤氲着的诸多水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问了管家一句,救他的人可是她? 玉衡没注意到管家脸上的一时复杂纠结之色,他只听到了管家默默点头之后说的一句“回公子,正是玉四小姐救下了你。” 玉衡一时没有多想,他也没有多问府上的庶出妹妹玉灵娇怎么会平白无故跑来了这京城西郊的温泉池水来了,他那么相信府上管家的话,几乎是立马就信了,那个奋不顾身的跳下温泉池水,又费尽力气将他从差点溺水身亡中拉回来的人,赫然便是玉灵娇无疑了。 在玉衡看来,这一出救命之恩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易回报的。 毕竟玉灵娇那么小,她是他的妹妹,整个人比他小了那么多,却是不顾丝毫危险的直接跳了下去,冒着同样被溺水身亡的生命危险,不顾一切的想要将他救了上来。 这就等同于他是欠了玉灵娇一条性命。 玉衡死里逃生,头一次清楚的意识到死亡离自己那么相近,就这么被人救回来之后,他自然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他认为的玉灵娇,充满了感激之情。 更别说玉衡先前没有看清楚救下自己性命的人到底是谁还怕因为错过了而分外懊悔,如今得知了救了自己的人就是国公府上自己的妹妹之后,他心中霎时充满了更多的庆幸。 于是怀揣着要报答了自己救命之恩的玉衡,当场便是对着玉灵娇许下了极重得承诺,说了他会做她一辈子的兄长,将他当做嫡亲的妹妹看待,以后只要有他玉衡在,谁也不能让她玉灵娇受了半分委屈去。 而玉衡也的确是个颇为信守承诺之人 从那之后,玉衡便是再也没有忘记了玉灵娇对自己的“救命恩情”,他对玉灵娇的态度也是赫然由生疏转而化作了极致的亲近。 玉衡开始对玉灵娇百般照顾。 因为某些原因,玉衡起初便是与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来往不多,如今有了玉灵娇这个庶出妹妹,玉衡便是将对妹妹该做的事儿,该给的保护,都悉数给到了玉灵娇的身上。 于是从此之后,整个南诏帝都的人都开始慢慢知晓,那位从京城西郊温泉池水回来的嫡出公子玉衡,忽而变了一个性子一般,平白无故对一个庶出妹妹好到了极致。 他们只知道玉衡突然莫名其妙对一个国公府上的庶出小姐好到了极致,却是半点不知,玉衡之所以如此,并非是玉灵娇这个国公府的庶出千金真的有了什么过人之处,无非是因为玉衡将他当做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罢了。 受了别人的救命之恩,又是别人名正言顺的兄长,玉衡对玉灵娇无论好到任何程度,似乎都是极有道理的。 一直以来,就连玉衡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直到今日,玉衡才总算是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而方才沈沐辞的那一番话,无异于是刚刚将他心中意识到的不对之处全部点出来了。 “太子殿下你的意思……”玉衡心中忽而开始有了一阵七上八下之感,他略微沉默了一刹,然后中午还是惨白着脸色,咬牙将心中之话问出了口。 “莫不是在说当年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坠水之后,救了玉衡的的人,其实是……” 说到这里,玉衡略微哽咽了一刹,方才将那个名字赫然说出了口:“其实是阿妩?” “不!”玉衡一语落下,沈沐辞都尚未来得及回应一声,倒是被一鹤提拎着身子的玉灵娇忽而发出的惊叫声音给赫然唬住了。 玉衡下意识的转过眸子朝着玉灵娇看了一眼。 玉灵娇抖擞着面容,满是惊恐的看着玉衡,脑袋似摇晃成了拨浪鼓。 “不是这样的大哥!” “当年就救下你的是我,不是玉荼靡,不是阿妩,是我!” “真的是我!大哥是我!” 一连三声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玉灵娇整个人面容扭曲到了极致。 她面容惶恐而又绝望,可是怎么看又怎么透着一股子心虚。 见着他这般模样,玉衡本就已经有些颤抖的心心赫然又沉了几分。 他瞪大了眸子,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玉灵娇的名字。 “阿娇,你怎么了?” 玉灵娇却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整个人几欲疯狂的摇晃着脑袋,眼中满是惊恐。 “大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当初在京城西郊救下你的人,真的是我,真的是我啊!” 倒也不怪玉灵娇如此疯溃,主要是她自己已经开始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有谁比玉灵娇更清楚,她在南诏帝都之中得到的这一切荣誉和地位,全部都是因为玉衡对她的好才得来的。 而玉衡对她的好,又悉数是因为玉衡以为当年在京城西郊的温泉池水之上救下他一命的人是他才得来的。 可玉灵娇自己心中也清楚。 当初在那温泉池水救下玉衡的人,的确不是她玉灵娇。 她不仅是鸠占鹊巢想要占用了夜荼靡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之位,更是一早就赫然冒领了夜荼蘼当年对玉衡的救命之恩! 第157章 正是因为如此,玉灵娇心中几乎是想都不用想就能知晓,若是这件事情被曝出来之后,她会是如何一个下场。 玉衡从此往后不仅不会再对她有半分的容忍度,更甚至还会因为这件事情嫉恨或者厌恶上她,再也不会给了她半分多余的庇护和照顾。 而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玉灵娇若是一旦是没有了玉衡的庇护,凭着她只是一个国公府上区区庶女的身份地位,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便是必然再无他的半分容身之地。 玉灵娇使劲挣扎着,又奋力的反抗着,试图让玉衡不要相信了这些话。 可是就连她自己心中都已经生出了一股子头透心的凉意。 毕竟这话若是由旁人说出,玉灵娇兴许还不会这么惊恐,更甚至会仰仗着自己已经妥善处理好了那件事情心中欢喜。 可现如今这话偏生是由南诏太子说出口的,沈沐辞是什么人物,手中鹤卫不仅可控南诏朝廷风云,便是这九洲之上的种种事情,沈沐辞手中的鹤卫只怕也是不曾缺了消息去。 哪怕她是在十年之前冒领了夜荼靡对玉衡的救命之恩的,可她心中仍是清楚,若是此事儿是沈沐辞要查,必然是能够查出其中端倪的。 可是她这一番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让玉衡都能一眼看出其中的心虚之意。 玉衡到底不是傻子,见着他这般模样,苍白的脸色忽而开始逐渐阴沉下来,他逐渐冷凝了眉眼,随后用了一句极严肃的话道:“阿娇,你可知晓你在做什么。” 玉灵娇听见玉衡这话,觉察到他言语之中的冷意,又见他的眉眼已经寒凉到了极致,她刹时心中一跳,整个人神色有些恍惚。 沈沐辞冷眼看着两人,双目之中端的是一股子冷凝之色。 他站在玉衡面前,面容寡寒清凉,眸光不带什么起伏的看着他:“现如今你可是还有什么话需要问本宫的?” 玉衡刚刚阴沉下来的脸色,赫然又化作了没有丝毫血色的惨白。 他哪里还能看不来其中端倪,玉灵娇的心理素质不好,听到这件事情之后,立马就露出了本能似的反应,可这种反应,却是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虚假慌乱。 玉衡此时也顾不得回应沈沐辞的问话了,他赫然转过眸光,视线直直看向了玉灵娇的方向,眸光俨然严肃到了极致。 他问:“阿娇,我再问你一遍,当初在京城西郊救下我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问话的言语之中透着几分颤抖之意,可见他心中心绪紊乱的程度。 偏生那双眸子视线却是澄澈明确到了极致,几乎是要立马就看进了玉灵娇的心里。 玉灵娇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玉衡会用这般严肃至极的神色看着自己。 她心中一哽,几乎是下意识就要说出了实话,可是一想着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以后,自己日后在南诏帝都将会过上什么一个日子,玉灵娇便是心中一跳,立马将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话重新咽回了喉咙之中。 然后她使劲控制着浑身嘲讽,哆嗦着回道:“是……就是我……真的是我……” 玉灵娇正磕磕巴巴的回应着,她倒也不是真的想用这样一种说话方式来回应,可是她不过只是一个宅院之中娇生惯养的小丫头,即便是个庶女,可是先前有玉衡这个嫡出兄长护着,后面又有一个掌管府上中馈的姨娘生母,倒还实实在在没有受了什么多余的委屈,更不曾受了任何人的质问。 如此一来,玉灵娇的心理素质和掩饰本事便也可以细微倒微乎其计,再加上现在的她满心慌乱和心虚,哪怕是她已经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仍旧是吞吞吐吐到了极致。 越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端倪了。 别说是旁人,就连杜姨娘也变了脸色,她自然也是知晓玉灵娇是因为冒领了夜荼靡当年对玉衡的救命之恩,方便能够得了玉衡的青睐的。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母子受下的恩惠也是悉数源自于此。现如今此事儿居然是要被当朝太子给揭穿了真相,她心中也是好一阵慌乱如麻。 本来她还指望着让玉灵娇矢口否认得像一点的,却是没想到玉灵娇竟然是这么不成器,丁点小事儿就怕成了这么个样子,几乎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杜姨娘属实是沉不住气了,她看不下去玉灵娇这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样子,当下便是冷声呵斥道:“阿娇你做什么?!当年分明就是你救下的你大哥,你直说便是了,何必这般吞吞吐吐的,倒是显得你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样了!” 玉灵娇被杜姨娘这么当头一句呵斥,整个人这才清醒了不少,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才露出了如何一副愚蠢样子。 有着杜姨娘开口,她才像是找到了些许定心丸一样,强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然后深呼吸一口气,打算就着杜姨娘的话重新有底气的再说一遍 可是她这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侧一鹤的轻笑声音却是霎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带着少年独有的低沉嗓音,听上去颇为悦耳,可言语中渗透着的浓郁嘲讽,却实是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哈哈,我看你们这样子,这是还打算继续厚着脸皮冒领妩宁郡主的恩情不成?连我都有有些好奇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不要脸的地步的?” “还有你这姓杜的”,一句带笑嘲讽言语落下之后,一鹤又转而将目光落在了杜姨娘的身上,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嘲讽笑意:“连着你自己的女儿都已经演不下去了,你这又是哪里别的脸面,认为咋们都是这么好忽悠的?” 顿了顿,一鹤语气霎然一沉,言语中带了几分狠厉之意:“况且你别忘了,如今我家殿下还在这里,你口中若是说出了一句欺瞒我家殿下之言语,那便等同于是糊弄天家,既然是糊弄天家,便是与欺君之罪也没什么差距了,你可是要好好动动你的脑子想想,这欺君之罪的后果,你到底是有没有个能耐性命能够受得了得。” 此言一出,杜姨娘和玉灵娇好容易升腾起的些许想要重新糊弄一番玉衡的心思赫然便是又被一鹤这番话齐刷刷的打击了下去。 两个人脸色难看得如同一个死人。 杜姨娘唇瓣儒糯了半晌,却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玉灵娇明显也是被一鹤这番话给唬住了,尤其是那一句糊弄天家,等同于欺君之罪的话,更是让她整个人都差点吓唬的晕厥过去。 可是玉灵娇这个时候到底还是清醒了不少,她虽然是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的去和东宫之人对峙,但是却是忽而脑筋一转,将心思打到了玉衡的身上。 玉灵娇不理会一鹤的嘲讽之言,反而却是将视线分外自然的转到了玉衡的身上,她眸光带着几分凄凉哀婉的看着玉衡,眼中一阵楚楚可怜之色。 “大哥,我……” 这么一道故作娇弱的声音落下,带着些许女孩子紧张和恐惧时候独有的细微颤音,赫然便是容易吸引了旁人的同情心…… 玉衡本来已经是有了八成的怀疑之心了,若非是念着十多年的兄妹情谊,他几乎是早就已经对玉灵娇失望透顶了。 可是如今一听玉灵娇这楚楚可怜的声音,玉衡心中下意识的一软,心中那八成的怀疑,赫然便是降了个干净。 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玉衡忽而转首朝着一鹤看了一眼,音色沉沉道:“大人口口声声说救我的人不是阿娇,那你手上可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一二的?” 第158章 一鹤简直是被玉衡的话再度刷新了三观。 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么明白的地步了,但凡是有那么丁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玉灵娇这心虚至极的样子是在说谎话,却是全然没有想到玉衡竟然还能蠢到这种地步,时至今日都还能站在玉灵娇那边问他证据在哪里。 他这到底是要将自己的嫡亲妹妹置于何地?! 妩宁郡主这又是有多倒霉,才会摊上了这么个倒霉催的哥哥? 一鹤都已经无法容忍下去了,由此可见沈沐辞心中会动容到何等地步。 只是除了容色寒凉了些许之外,沈沐辞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意外反应。 一鹤转眸朝着自家殿下看了一眼,脸上尽是惊叹,时至今日,他终于算是明白自家殿下为何会提前吩咐他去将国公府前任管家的那位夫人给逮着过来了。 一鹤转而看向玉衡,眼中的厌恶之色已经不再有丝毫掩饰。 “玉长公子,我倒是从未见过你这等愚蠢之人,我家殿下亲自来此告知你此事儿,你竟然还以为此事儿有假,说到底,你不就还是打从心底在相信你这庶出妹妹的话么。” 他随后扔下了手中提拎着的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然后随意的拍了拍掌心,满是不屑的道:“既然你要证据,我东宫鹤卫自然是可以给你证据,只是……” “只是你且记着,你如今既然是宁可相信一个庶出姊妹也不愿意相信妩宁郡主对你这个嫡亲兄长的爱护之心,更甚至将她舍命救你的恩情这般轻易践踏,那么待会儿等你看清楚证据之后,还望玉长公子从此往后,这一辈子都不要再去奢求妩宁郡主能够唤你一声兄长。” 玉衡霎时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蓦然觉得自己的心中升了一股子极为浓郁的恐惧感,正是要开口说什么,一鹤却是半点没有再给他机会了。 “鹤五,把人扔进来。”一鹤收到沈沐辞认可的神色,便是没再拖沓的转眸对着空气呼唤了一声。 然后下一刹,又是一道身着天青色锦鹤刺绣锦衣华服得削瘦人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仍然是一个容色俊美的少年模样,比起一鹤而言,看上去年岁相差也不大,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人似乎性子沉默了些。 刚进来的少年明显是个武功极佳的,他手中拎着一个身子圆润的妇人,容色却是半点沉重反应都没有,脸不红,气不喘的,看样子竟然是轻松到了极致。 鹤五入了贤恒院,随手便是将手中的圆润妇人扔在了地面之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然后他也没说话,只是恭敬至极的站在了沈沐辞的身后。 “玉长公子不是要证据么”,一鹤眉眼之间泄出一抹冷笑:“如今证据就在这里,你自己问问便知。” 他这一声话堪堪落下,那被扔在地面之上的圆润妇人身形滚动了一圈之后,却是赫然发出了一声极凄厉的惨叫声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奴知错了,求求你放过老奴!放过老奴啊……” 玉衡定睛一看,这才看清楚了地面之上的妇人到底是谁。 原来这人竟然是国公府前任管家老宋的夫人,当初在国公府上被称为云嬷嬷的老妇人。 国公府前任管家老宋原本是个颇得玉衡之心的人,只是后来出了点事儿,突然身子抱恙病重而终死了,国公府怜悯其在府上的这些年也算是忠心耿耿,便是赏赐了管家夫人,也就是云嬷嬷极大一笔安葬费。只是老宋死了之后,云嬷嬷却是以留在此地容易触景伤情为由,没再继续留在国公府上了,她拿着那一笔丰厚的安葬费,自己回故里,从此往后便是再也没了音讯。玉衡惦记着老宋在他幼年时候对他的照顾之情,有一次还特意行了一段路想要去云嬷嬷的老家慰问慰问她,只可惜去了之后才听乡里的人说她已经不在那里多时了。自此以后,玉衡便是再也没了云嬷嬷的消息,如今却是在这种有些突兀的情况一下突然见着了人,玉衡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和震惊的。 但是好奇和震惊之后,玉衡心中又像是很快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突然一阵莫名变幻。他想起来当年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旁边落水的时候,就是有着前任管家老宋在场的,也是老宋告诉了他,救他之人就是玉灵娇的。现如今这个前任管家老宋的夫人在这里,所为何事儿而来,他自然也是在清楚不过了。玉衡心中正思衬着,那身材圆润的夫人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停过,一直在让对着沈沐辞哭诉着求饶。沈沐辞是何等身份的人,自然是不会屑于和这么个老女人对话。不过听着这人如此咋呼的模样,沈沐辞到底还是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一鹤将自家殿下的容色收入眼中,眉眼冷凝了几分,当下也是分外恼怒的叱责妇人道:“嚎什么嚎,我家殿下将你带来这里,可不是来听你在这咋咋呼呼惊叫的,你好好回答你知道的事情就行了,只要一切属实,我家殿下自然是不会为难了你。”圆润老妇人闻言,脸上霎时涌上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喜色。她既然是在国公府上待了普及之久的时间,自然不会是毫无什么眼力见的妇人,鹤五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通过那一身华艳至极的锦鹤华服认出了这人乃是南诏帝都之中赫赫有名的鹤卫中人。正是因为如此,云嬷嬷才会露出一副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毕竟鹤卫虽然是在诏百姓口中被人称为了神祇之军的的人物,可在她们这些个稍微和权宦贵族打过几分交道的眼中看来,东宫鹤卫可从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云嬷嬷在国公府上的时候,曾经是亲眼见过东宫鹤卫一言不发就直接斩杀了一个四品官员的画面的,也是那个时候,让她打从心底里记下了一件事情,无论如何时候,她都一定不能做了任何会惹恼东宫鹤卫的事情。 今天她被鹤卫带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这是犯了什么大事儿,估摸着要折了自己的一条性命了,如今听到一鹤所说的只要她能认真属实的回答几个问题他们就不会为难她的话,她自然是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幸存感。云嬷嬷霎时便是调整了跪姿,满是欢喜的匍匐在沈沐辞和一鹤二人身前,语气惊喜道:“殿下与鹤卫大人有话直问便是,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衡闻言,这才总算是看明白了,沈沐辞虽然已经下令手底下的鹤卫去将云嬷嬷带过来了,可云嬷嬷这反应,却是根本没有提前和沈沐辞见过面,也就是说,云嬷嬷绝对不会有任何提前受了东宫鹤卫压迫的可能。玉衡能够想到这一点,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自然也是不约而同的一起想到了。方才两个人见着云嬷嬷的时候,心中就是一跳,几乎是完全能够想到待会儿云嬷嬷会当众说出了什么一番话来。想到这里,她们整颗心便是抑制不住的心乱如麻起来。心中慌乱的同时更是下意识的想要寻了借口,而她们现在唯一能够找到的借口,也就只剩下一个说云嬷嬷是提前被受了胁迫的话了。 可现如今云嬷嬷和一鹤的对话,偏生却是将他们这些个想法彻底抹杀得干干净净了。 母女二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是能够看出其中的绝望之色。 她们除了深沉的心机之外,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脑子的,在东宫鹤卫之前,云嬷嬷绝对是没那个底气也没那个胆子能够说了什么假话来着的。 可现在事已至此,她们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之外,便是再无别的办法了。 “云嬷嬷,我且问你,”玉衡声音有些发抖,他此时也顾不得等一鹤发问了,兀自上前便是站在了年前,一把压住了云嬷嬷的肩膀,眼中更是布满了些许红色血丝。 他问:“十年之前我在京城西郊坠水之事儿,你可还曾记得?” 直到玉衡出现在自己眼前,因为抓她之人是鹤卫而一直哆哆嗦嗦抖抖擞擞连着抬眸都不太感的云嬷嬷这才反应过来,她今儿竟然是被人带回到了国公府来了。 不仅回了国公府,还见着了国公府嫡出公子玉衡。 “长公子?!”又惊又喜的呼唤了一声,云嬷嬷见着玉衡,明显还没觉察其中的深意,只是下意识的应了一句:“我自然是记得。” 顿了顿,云嬷嬷开口补充道:“十年之前公子在温泉池水落水一趟,差点丢了性命,在国公府上躺了好一阵的时间,此事儿我自然是记得。” 玉衡闻言,霎时住了嘴,沉默半晌之后,他方才带着几分忐忑紧张的问道:“那宋伯可是告诉过你,当初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旁边救下我的人,到底是谁?” 云嬷嬷起初还没听出什么端倪来,只是正常应着话,如今听见玉衡这么一句话,她霎时便是愣住了,脸上的神色僵硬了半晌。 她并非是什么蠢货,自然也是听出了其中深意来了,云嬷嬷的目光在贤恒院中流转了一圈儿,见着除了玉衡之外,竟然还有面色极为难看的杜姨娘和玉灵娇二人的时候,一颗心霎时沉到了谷底去了。 她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整个人懵在了原地,半天没有憋出了一句话来。 可她不想回答,却并不代表东宫鹤卫愿意让她就这么沉默下去。 “怎么,玉长公子问你如此简单的话,你竟然是答不上来么?”一鹤冷笑一声,目光凌厉的看着云嬷嬷,脸上带着说不出的冷意。 云嬷嬷被一鹤这危险性十足的视线静吓得一个哆嗦,整个人差点惊叫出声,她好容易稳下了些许心神,说话的时候却仍是有发颤。 “我……”吞吐的吐出一个字。 恰是此时,早已经沉不住气的杜姨娘却是恰是时候的叫出声来了。 她整个人突然有些激动的往前扑腾了些许,随后便是对着云嬷嬷音量极大的应声道:“云嬷嬷,我不知晓宋伯可是真的告知你此事儿了,如果他告诉你了,你可一定要如实回答啊!”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深意盎然,云嬷嬷视线对上杜姨娘的目光,本就有些吞吐的话顿时更加堵在了喉咙之中了。 她迟疑了半晌,方才嚅喏着回应玉衡道:“宋伯……倒是说过此事儿,他说当年救下公子你的人是……” 第159章 从这句回答之中已经是能够看出些许端倪了,云嬷嬷自从和杜姨娘对视之后便是一直目光闪躲,说的话也并没有加上其他的转折词语,而是直接用的是,可见她即将说出口的名字必然就是玉灵娇无疑了。 自从云嬷嬷出现之后便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沈沐辞这时才动了动眸光。 宛若寒霜碎剑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了云嬷嬷的身上,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赫然带着几分实质的冷冽杀意。 一鹤素来就是个人精似的人物,如今看着玉衡这般反应,他赫然便是冷然出生道。 “你可是不要忘了,东宫鹤卫听不得假话,如今我家殿下更是在此,你若是说了什么谎话,只怕是一万种死法也不够你受的。” 这话的威胁程度实在是不言而喻。 云嬷嬷哆哆嗦嗦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又哽住了,她眸光惊恐的看了一眼一鹤,又胆战心惊的扫过一侧正直勾勾看着她的沈沐辞,一张面容之上赫然透出了浓郁的惊惧之色。 “实话实说,”一鹤微微俯身,眸光冷而直的盯着云嬷嬷:“这话的意思,你可是懂了?” 这还能有什么不懂的,东宫鹤卫都已经如此态度的问话了,南诏太子更是就站在她的身前眸光似箭的注视着自己,云嬷嬷饶是有一百个胆子,也实在是不敢再抱着任何的侥幸心思说出了半句谎话出来。 “此事儿对我事关重大,”玉衡也沉了眉眼,语气冷凝道:“恰如杜姨娘和鹤卫所言,本公子也希望云嬷嬷你能如实相告,当初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救下我的,对我有救命之恩的人,到底是谁?” 云嬷嬷这下子算是明白了,她之所以会被带来这里,无非就是因为十年前玉衡的那一出落水之事儿的真相。 十年之前,国公府的前任管家,也就是她的夫君在玉衡面前说了假话,害得国公府上的庶出千金平白得了嫡出公子的庇佑恩赐,使得玉灵娇一跃成为国公府上堪比嫡出千金身份还尊贵的人物。 如今十年之后,有人为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还是找到了她的头上来了。 云嬷嬷脸色刷白的跪倒在地,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整个人半分反应都没有。 她跪在地面之上,身形止不住的发抖,一会儿看看玉衡,一会儿又看看一鹤,一会儿又看看杜姨娘,脸上的纠结之色言溢于表。 半晌之后,沈沐辞微微垂下了眼睑,一张宛若神玉雕刻的绝美容颜之上赫然带了几分漠然杀意。 “既然是连如此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这等人还活在世上做什么。”他动作缓慢却又优雅的抬了抬手,素色衣襟之上的血色寒梅穿枝图衬得他整个人矜贵而雅致,可说出的话,却是让人一刹如坠酷寒冰窖:“传本宫之令,杀了吧。” 语气清浅如清风微拂,可却是任谁都能领悟出其中杀意的真切程度。 “不!太子殿下饶命!”不得不说沈沐辞这番风轻云淡的杀了之言话还是起了极大的效果的,比起一鹤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之言,效果可是好了数倍,云嬷嬷像是被这么一句话催倒了最后的防线一般,整个人神色激动的求饶道“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 一句求饶之言落下之后,云嬷嬷似乎是深怕沈沐辞没了让她继续说话的耐心,想要任由手下鹤卫将她给一把磨抹杀了,几乎是立马就朝着玉衡哭诉道。 “玉长公子,老奴什么都告诉你,当初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之中舍命救下你的人并不算四小姐,救你的人乃是你的嫡亲妹妹,也就是那个与你似乎不是如何亲近的阿妩小姐!” “你说什么?!”玉衡本来还是颇为煎熬的等着要听云嬷嬷的话来着,他心中极为难熬,所以即便是见着云嬷嬷一直这般吞吐样子,玉衡也是能够容忍着一直疯了下去。 现如今突然听到云嬷嬷说出了自己等了许久的答案,玉衡整个人便是霎时愣住了。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云嬷嬷这个答案,实在是有些太过出乎他的预料。 其实经过先前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表现出来的漏洞百出的种种迹象,玉衡倒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么一种可能。 可想到了也就仅仅只是一个想到而已,玉衡觉得他的想法实在是荒谬,所以并没有真的当了真。 可现在这话被杜姨娘说出来了,玉衡才终于不得不承认道,这事儿竟然是真的了。 云嬷嬷如今也是被沈沐辞的那一句“杀了吧”的话吓唬的不轻,为了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说假话,她又慌忙接着道。 “玉长公子,太子殿下,老奴方才所说之言绝无半分虚假,当年是我夫君告诉我此事的,他是亲眼见着阿妩小姐将人送到马车之处来的,只是那时候阿妩小姐因为年纪还小,又因为水许久得原因脸上也是一片惨白……” “那时候我夫君未曾想到阿妩小姐一个小姑娘竟然能背负着身量高了大半个头的长公子,一时看得有些发呆,等他懵懵懂懂的应下会好生照看长公子,然后后知后觉的回神之后,这才发现阿妩小姐已经没了踪影。” “老奴并不知晓阿妩小姐为何会出现在京城西郊的温泉池水之处,但却是知晓那一天晚上四小姐刚刚是跟着阿妩小姐出去了的,后来阿妩小姐离开之后,四小姐便是恰是时候的出现在马车之处,所以当年长公子醒来之后,才会在马车之上一眼就看到了四小姐。” 云嬷嬷说到这里的时候,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看着她的视线几乎是已经与快要杀人无异了。 可是在沈沐辞生死之命的压制之下,这些个视线嗯对她而言,说到底也是太过无关痛痒了一些她一点不管,继续开口道。 “当年四小姐就已经是个极聪慧的姑娘了,见着长公子落水以后被人救起来,而救人的阿妩小姐又自己离开了,便是心生一计,想要借此冒领了阿妩小姐对长公子的救命恩情……” “你胡说八道!我没有冒领玉荼靡的恩情,你这是在诬陷……”玉灵娇听的心慌意乱,见着所有事情即将被戳穿,她整个人霎时有些受不住的惊叫出声。 然后下一刹,一把泛着泠然冷光的长剑便是赫然架在了玉灵娇的脖子之上。 一鹤目光森寒的看着她,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中再无半分容色之色:“你若是胆敢再废话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玉灵娇霎时没了言语,整个人面上血色尽褪。 云嬷嬷看着一鹤手中那把差点见血的凌厉长剑,说出的话也是更加老实了不少。 “当年长公子和阿妩小姐关系并不如何亲近,阿妩小姐又自小性子孤僻极少与人说话,当时国公府上许多人都认为阿妩小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四小姐估摸着就是看在这事儿的份儿上,才仗着阿妩小姐不会四处宣扬此事儿的底气想出这么个主意的。” “再加上我夫君当年进府的时候,杜姨娘于他有些恩情,我夫君也曾经应允过可以帮杜姨娘做一件事儿,四小姐便是借着这个应允,让我夫君替他撒了个谎,让他告诉长公子,说救下长公子的人……是四小姐。” “四小姐确实是赌对了,阿妩小姐果真从未宣扬此事儿,她一如既往的独来独往性子怪癖,直到七年前阿妩小姐无辜失踪,也没见得她提及半句,而她失踪之后,这救下长公子的功劳,便是彻底算到了四小姐得头上了。” 第160章 “所以当年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旁救下我的人……”玉衡整个人神色恍惚,他眸光惨淡的看着云嬷嬷,似乎是受了极大的打击,面容之上满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当真……当真便是……” “长公子,老奴所言绝无半分虚假,”云嬷嬷这时候哪里还敢说了假话,她容色诚恳至极的说道:“当年老奴的夫君便是因为此事儿心中郁结,郁郁而终而亡,老奴念着杜姨娘给夫君的恩情,也不愿意将此事儿透露了出去,后来夫君时死后,我便离开了,为了避免国公府的人因为这事儿寻上我,我甚至是连老家都没敢回去。” “长公子,若你今日真是想要问出真相,老奴已经告诉你了,当年给了救命之恩的人,并非是四小姐,而是夫人所处的嫡小姐,是你的嫡亲妹妹。” “我从没想过这件事情会牵扯如此之多,所以一直以来避而不见,可如今我夫君已经用一条性命还了杜姨娘的知遇之恩,而我又还有个孩子,我不想继续这么撒谎下去了,我的性命也不能折损在这里……” “你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夫君撒谎了,还说什么郁郁而终,他的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个老虔婆……”杜姨娘被云嬷嬷这番话说得心虚至极,她整个人慌乱应声道:“你这简直就是在诬陷!” “杜姨娘,如今乃是太子殿下和鹤卫跟前,你以为我有多大的胆子胆敢在此撒谎?!”云嬷嬷提及自己丈夫孩子的时候,心中到底还是积郁了几分怒意,她念着杜姨娘对自己夫君的恩情,原本还没有想过要揭发杜姨娘来着。 这也是她先前为何会迟疑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重要原因,可是现在一来有着东宫的鹤卫压制着,二来杜姨娘不仅是没对他夫君的死有任何愧疚之心,甚至还胆敢如此辱骂于她,她自然也是带出了满心的火气。 “你自己做的什么事情你自己心中不清楚么,何必装的这副模样?四小姐借着这冒领的恩情,踩阿妩小姐的肩膀平步青云,成为了嫡出公子分外看重的人,这十多年的时间,你们享受得也够多了,欠给别人的,你也该还了!” 云嬷嬷眉眼间染了几分凌厉:“或者说杜姨娘你若真是不怕犯了欺瞒天家的大罪,你可是胆敢对天发誓你没让我家夫君对你撒谎?!” 杜姨娘本来是想指责云嬷嬷在胡说八道的,如今一看她连左一句欺瞒天家,右一句对天发誓的话都说出来了,满嘴的狡辩之言霎时被堵在了唇齿之间说不出话来。 毕竟这两件事儿,她还真是不敢做。 她现在不过是指责云嬷嬷说谎,尚且还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还未曾牵扯到事实,可若是真的换做是她直说自己没有撒谎的话,那的确就是有欺瞒天家的危险了。 至于对天发誓一说,九洲之人素来都有些信奉神佛,她心里做了亏心事儿,哪里真的敢对天发誓。 杜姨娘一时没了言语,她刷白着脸,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晕厥了过去,云嬷嬷这般底气十足的样子,实在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两个人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杜姨娘飞速的转动着脑子,想着要怎么样子才能力挽狂澜将云嬷嬷说的话给反驳回去,偏生这时候的云嬷嬷却是完全没给她机会了。 她被杜姨娘那一番气急败坏的责骂之言弄得极为恼火,霎时便是怒气冲冲的道:“你是不敢对天发誓,可是我敢!我对天起誓,今日我说的话若是有半句虚假,我必然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连我的孩儿,也会受到上天的谴责一辈子不能安好!” 这样一句毒誓发出来,杜姨娘整个人便重新瘫软在地上了,脸上再也没了半分神气了。 这个时候杜姨娘也才总算是明白了,今日的事情,到处地步,她已经是再也无力回天了。 若是云嬷嬷发了毒誓只是说她自己也便罢了,偏生她连着自己的孩子都给带上了,这天地之下,怕是没有任何人会说出诅咒自己孩子一辈子不能安生的话来。 如此有底气的一番毒誓,谁还能狡辩得了? 杜姨娘尚且一副焉了吧唧的鹌鹑模样,玉灵娇一个小姑娘,自然也是更加不敢多说了半句话。 意识到自己冒领了夜荼靡功劳的事情已经被人彻彻底底的戳穿了,玉灵娇也不敢去考虑知道了事实真相的玉衡会是如何一番反应,她整个人哆嗦着身子躲在杜姨娘的时候,一句话不敢多言。 毒誓发完,云嬷嬷便是转头对着沈沐辞和一鹤的方向又磕了一个响头,神色凄惨的求饶道:“太子殿下,鹤卫大人,该说的老奴都已经说了,我所说之言真的没有半句虚假,求求殿下和鹤卫大看在老奴没有撒谎的的份儿上,放老奴回去吧!我求求你了殿下!” “滚吧。”一鹤瞧了自家殿下收回了目光分外不乐意搭理此人的,似乎觉得多看一眼都嫌脏的沈沐辞一眼,方才能满是嫌弃的对着云嬷嬷呵斥了一声。 可一鹤这话得语气虽然是分外嫌弃,但是落在云嬷嬷耳朵里,这句得了赦令的话简直就是与人间天籁无异。 “谢太子殿下,谢过鹤卫大人,老奴现在就滚,老奴现在就滚……”云嬷嬷没敢再多待,几乎是立马就手脚并用的跑出了凝华阁。 “不……”一直到云嬷嬷的身影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贤恒院中,颇受打击的玉衡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脸上又是惨败灰色又是一副不敢轻易相信了的震惊模样,他唇齿嚅喏了半晌,方才后知后觉的应道:“这不是真的……这可能不是真的……” “救我的人分明就是阿娇才对,怎么会突然就成为阿妩了?!”他自顾自的呢喃了几句,脸上却是已经没了丝毫血色。 一边说着,玉衡又转眸看向了玉灵娇的方向,眸子直勾勾的看着玉灵娇:“阿娇,你告诉我,云嬷嬷方才说的话都是假的对不对,是你救了我对不对,你也可以发誓的对吗?” 玉灵娇此时整个脑袋都已经放空了,她知晓事情败露,此时无论如何狡辩都已经无法挽回,可是当她听着玉衡这般问话的时候,仍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应上一句是她救了他的话。 可这个念头很快便是又扼杀在了玉衡的那一句“你也可以发誓的对吗”那句话中了,她霎然反应过来,即便是自己真的昧着良心说出了来,可是东宫鹤卫在这里,又有着云嬷嬷的那一番毒誓,她的谎言早就已经得不到任何人的认可了。 甚至是就连玉灵娇自己,也觉得荒谬得很。 她不管说话,眼睛里一片紧张茫然。 玉衡看着她沉默的样子,眼睛里的光芒开始一点一点的熄灭了下来。 然后他默默地垂下头,神情沮丧,垂头丧气的呢喃道:“怎么会,怎么会是阿妩……怎么会是阿妩救下的我……” “玉衡。”沈沐辞听着玉衡的呢喃声音,见着事到如今所以事实都已经摆在踏眼前了,他竟然都还没有承认了自嫡亲妹妹的模样,脸上的神色霎时更加冷凝不耐烦到了极致。 他直呼了玉衡一声,言语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本宫今儿特意来这国公府一趟,便是来试试你对荼靡可是怀了那么一点为人兄长的心思,如今看来,倒也不算是出了本宫所料。” 说到这里,沈沐辞琉璃色得凤眸微微上挑出些许弧度,冷凝嗤笑一声:“看来她与你释血断亲的举动果真是极对的,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配寻了他的兄长。” “殿下……”玉衡这才恍惚回过神来,他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困兽似的挣扎之色,他看着沈沐辞,眼睛里满是困惑之色:“殿下你莫不是早就已经知晓当年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旁救下我的人阿妩而非阿娇了?” 他这话问出来,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的脑袋空了一空,霎时便是知晓他们今儿算是完了。 因为玉衡这句话中的意思,已经彻彻底底的表明他已经完全相信了云嬷嬷的话,也是完全相信了当年救他之人就是夜荼靡的事儿了。 “我家殿下的确是极早就已经知道了。”一鹤替沈沐辞率先应了一声。 “既然殿下早就已经知晓此事儿,殿下为何不……”玉衡闻言,脸上的血色又散了一层,他神色痛苦,下意识的呢喃出声道。 回应玉衡额的是一句万分不屑的嗤笑声音,一鹤看着玉衡的面容,脸上的嘲讽神色一览无余。 “怎么长公子你这意思,莫不是在怪罪我家殿下为何不曾早些告诉了你这一件事情了?” 玉衡的呢喃声音被一鹤突然打断,他神色愣怔了一刹,方才神色恍惚的的应道:“我……” 一鹤没等他回答,仍旧是冷笑了一声:“长公子你可真是好笑,整整十年的时间,你连自己的救命恩人认不出也便罢了,甚至还帮着一个冒领了旁人恩情的冒牌货做出了不少打压自己救命恩人的蠢事。” “况且我还记得,我家殿下最初告诉你真相的时候,你似乎还一点不信的找我家殿下要证据吧?怎么,现在我家殿下如你所愿将这些个证据也悉数给你看了,你倒是又开始反过来嫌弃我家殿下告诉你告诉得晚了?” 一阵毫不留情的讽刺之言之后,一鹤方才冷笑着总结道。 “玉长公子,我家殿下告诉你此事儿,让你不至于继续受了蒙骗,这算是给予你的恩惠,可即便是不告诉你此事,那也仍旧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你还当真以为是我家殿下,是我们东宫鹤卫欠了你的不成?” 玉衡毫无疑问的被一鹤这番讽刺之言说的面红耳赤,他方才的确是有心想要质问沈沐辞为何不将此事儿早些告诉了他,可却是忘了,这件事情本就无关东宫,分明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认错了人,的确是不能怪了任何人,只能怪了他自己。 “是玉衡的错……”迟疑一刹之后,玉衡方才红着面颊神色难堪的应声道:“是玉衡糊涂了,不该这般质问殿下……” “玉衡,”沈沐辞见状,却是忽而开口打断了玉衡,他居高临下的看着玉衡,雪玉色的锦衣华服爱得他似极了神祇尊贵,一双眉眼之间也俱然透着几分睥睨之色:“你方才不是在问本宫为何没有早些告诉你这件事情么?” “好,本宫告诉你便是。” 第161章 玉衡霎时没了言语,心中却是忽而情不自禁的纠结了起来。 他眸色空荡荡的,似极了一副等待凌迟的模样。 沈沐辞音色凉凉的轻笑了一声,眸色漠然道:“原因很简单,恰如一鹤所言,本宫不过是想要看看,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不能自己觉察到处些许端倪罢了,毕竟本宫也想看看,你到底也没有那个能耐能够做了那小丫头的兄长。” 玉衡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苦楚和惨淡。他自然是听出了沈沐辞的言外之意了,沈沐辞这哪里是在告诉他不早些说出的原因是什么,无非就是在点出他不够资格做了夜荼靡兄长罢了。 可关键的是,这话他竟然是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来。 他认错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整整十多年的时间,不曾觉察出了些许端倪,直到今日,也是由着别人亲口告诉了他真相,他才恍惚醒悟过来的。 可实际上,那件事情仔细想来,实在是漏洞百出。 玉灵娇一直以来都是个身子瘦弱的小姑娘,更是从来不像是一个能够入水将自己从深水之中拖上来的人。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玉灵娇不过才是六岁稚龄,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力气,便是说因为身份使然的原因,玉灵娇平时在国公府上更是行事儿胆小谨慎,怎么又可能有那个勇气直接就跳入水里救她去了。 还有一点云嬷嬷说得极对的事情玉衡也是记得的,幼年时候的玉灵娇似乎总是喜欢鬼鬼祟祟的跟在小小的夜荼靡的身后,似乎是对夜荼靡的事情分外感兴趣一般。 平日里夜荼靡在凝华阁中不曾经常出来也就罢了,可只要夜荼靡出现了,那附近的地方必然是总能寻找到了玉灵娇就是了。 玉灵娇身为国公府的庶女,见识有限,按理来说是不该对京城西郊温泉池水的事情那般了解才是,可她偏生就是出现那里了,的确是十有八九都是跟着夜荼靡一起出现在那里的。 而且玉衡也知晓,夜荼靡那时候就已经在国公府上被自己母亲和父亲逼迫着学了不少无武术了,如此一来,即便是夜荼靡那时候也不过只是比玉灵娇大了区区一岁,可她多少有些武功傍身,若是想要将玉衡从温泉池水中拽了出来,倒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现如今的玉衡仔细一想,方才觉得当年的事情哪哪儿都是破绽,可他却?仍旧是凭借着别人告知,方才得以知晓了这件事情得真相。 如此想来,就连玉衡自己,都觉得他属实是愚蠢到了极致。 他露出懊恼的神色,忽而蹲下身子,面容痛苦的双手抱头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有认出当年救下我的人是阿妩,是我的错……” 他难得露出几分真心忏悔的模样,可这一幕落在沈沐辞眼中,不仅没让他生出了半分动容之心,反而却是让他那一张神仙似的面容更加冷凝得如同霜雪凝冰,带了万千酷寒。 “看来事到如今玉长公子你还是不明白,你的错处,并非是你口中所说的什么认错了你的救命的事儿,而是你每一次都将荼靡这个嫡亲妹妹放在了你所谓的救命恩人之后。” “你可曾想过,即便荼靡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又如何,她既然是身为你的嫡亲妹妹,你这个做兄长的,便是有责任需要舍弃一切好生护着她一世安稳无忧才对,而不是因为你口中那个所谓的什么救命恩人,便是连着你自己的嫡亲妹妹都能被出手压制并直被你割舍了去。” 沈沐辞眼中的不耐之色已经是彻底掩饰不住了,一番话他,他看着玉衡,眼角眉梢的嫌弃之色几乎是不言而喻。 “玉衡。”说到这里,沈沐辞手忽而收回了视线,明显一副不欲再看他的样子:“本宫也懒得与你多言了,你只需记得,待会儿去处理好你这一位姨娘庶妹的事情,从此往后,你也不要再去自称荼靡一句妹妹就是了。” 话语一落,沈沐辞似乎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了,他索性一挥衣袖,对着一鹤和身后的鹤五吩咐了一声“走”,整个人便是霎时消失在了贤恒院中。 来也匆忙,去也匆忙,俨然一副从未出现的模样。 可整个贤恒院的氛围,却是霎时变了个模样。原本还兴致勃勃想要和杜姨娘一起去娇兰院看看玉灵娇的玉衡,脸上已然一片空洞神色。 半晌之后,玉衡将空洞的眸子落到了玉灵娇和杜姨娘的身上,脸上是一片从未见过的肃杀冷凝。 “大……大哥!”玉灵娇被玉衡这般蓦然而又冷凝的眸光注视着,心中忽而生出一股子极大的恐慌感觉,她看着玉衡,忽而哆哆嗦嗦的唤了一句:“大哥你听我说……当年我也不过只是看着……看着嫡姐姐不在了,一时兴起想出来的主意罢了……”玉灵娇俨然也是看出来玉衡看着自己的那般不对劲儿的神色了,她满心想着不能就这么丢了这一棵庇佑自己的大树,便是哭丧着脸,试图用了自己一惯常用的卖惨来求得玉衡的原谅。“你知道的大哥,当年我在国公府上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谁都能够欺负了我,可是嫡姐姐不一样,她小时候那般性子孤傲,看着别人的神色都是冷意,可还是所有人都不敢欺负她,更甚至很多人都还分外喜欢她……” “小时候我就在想,嫡姐姐身上到底是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那般不用顾及旁人的脸色,这也是我小时候一直以来为何喜欢跟在嫡姐姐身后的原因。说到底,我对嫡姐姐从来没有怀过什么坏心,我不过是想要和嫡姐姐一样,不至于被旁人欺负去了而已……” “大哥,你相信阿娇,阿娇真的不是故意的,阿娇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 只是即便玉灵娇已经说了如此多的话,可是她却是忽而发现玉衡脸上的神色,竟是半点柔和反应都没有了。 “玉灵娇,”玉衡看着她,眉眼之间俱然都是冷意,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温和之色:“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唤我一声大哥么?” 自从十年前京城西郊温泉池水的事情之后,玉灵娇整整十年都没有听过玉衡称呼她的全名了,一直以来,玉衡都是称呼她为阿娇,显得分外亲昵。 可现如今他不仅是这般直呼她的名字,却是连大哥的称呼都不让他叫了。 玉灵娇无法接受这般落差,她神色惶恐的看着玉衡,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惧之色:“大哥……大哥你在说什么……” “现如今整个国公府上,也就唯有阿妩有资格能够称呼我一声大哥而已,而你不过只是一个身份低贱,心思深沉的庶女,现如今又即将要被赶出出国公府去……” 衡听着玉灵娇的称呼,脸上仍旧是没有半分动容,他的眸光甚至已经冷沉到了极致求,其中甚至还氤氲了几分清浅的厌恶之色:“那么从今往后,你也不用这般称呼我了,若是什么时候还有幸能够再见着一面,你还是莫要忘了称呼我一声嫡公子的好。” “大哥?!”自从夜荼靡回来之后,玉灵娇倒也不是没听见夜荼靡,红鲤,或者是一鹤等人都称呼她为庶女的话,可她却是完全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会从疼爱了她整整十年之久的玉衡口中说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玉衡方才那番话的意思,竟然是真的要打算将她给赶出国公府去了?! 第162章 这可如何了得! 留在国公府上,她多少还是一个千金身份,哪怕是从此往后再也不能得了玉衡庇护,可是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只是一个庶出,比起旁人而言,也一样是尊贵不已的,至少还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更何况这些年她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结交了不少人,留在国公府上,凭着她的能力,她就不信不能重新赢回了玉衡的关心,十年的兄妹情谊摆在那里,玉衡怎么会说断就给她断掉了?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玉灵娇满心惶恐,又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若是被玉衡赶出去之后的下场,她蓦然哭诉道:“大哥你别开玩笑,阿娇会当真的……” “当真?你以为本公子是在给你开玩笑不成?”玉衡冷笑一声,脸上的神色除了越发冷淡了了些许,实在是毫无半分变化:“玉灵娇,你可是忘了阿妩今儿在宰辅府邸之上做了什么?” 玉灵娇被玉衡隐约带着几分狰狞的目光吓唬住,眉眼隐约渗透出些许畏惧之色。 玉衡却是没管他,冷笑了一声道:“割断手腕,释血断亲,那是我的嫡亲妹妹,却是因为你,与我彻底斩断了血缘关系!” “就因为你冒领了阿妩对我的救命之恩,却是害得我与阿妩一对嫡亲兄妹关系闹僵到了这般地步,本公子便是杀了你也不足为惜,你现在还以为本公子是在和你开什么玩笑?!” “玉灵娇,莫不是你借着我的庇护,在南诏帝都呼风唤雨十年时间,便真当自己是本公子的嫡出没内存不成了?” “那就由本公子告诉你,你实在是想多了,即便是我庇佑你如此之久又如何,可你的身份,终其一生,永远都只能是个庶出,永远都比不得阿妩!” 玉灵娇从未想过玉衡会对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言论,言语之间将她贬低到了尘埃里,完全一副一文不值的模样。 一口一句庶出,一口一句比不得旁人,让玉灵娇满心愤怒的时候,心中又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子羞愧之感觉。 正如玉衡所言,玉灵娇还真真是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什么庶女来看待过,她六岁的时候便是因为玉衡这个嫡出公子的庇佑,在国公府上再也没有受了半分委屈,过的完全就是嫡出千金的日子,如今十年时间过去,她更是打从心里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应该得到的。 无论是财富,权利,还是地位,只要是国公府嫡出千金应该有的,她都一样不该差了去。 可是现在这些个想法被玉衡狠狠地撕裂开来之后,玉灵娇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她所得到的这一切,其实真的完全只是因为有了玉衡的庇佑而已。 而玉衡之所以会那般庇佑她,也并非是因为她是他玉衡的庶出妹妹,只是因为玉衡以为她曾经真的救了他一命罢。 但是现在事实被曝光,她一举失去了玉衡的庇护,这些个东西,她的确是从今往后都再也不能享受了。 关键是她现在即便是一直哭诉着想要取得了玉衡的原谅,玉衡竟然也是没有半分动容的心思。 玉灵娇本来就有些大小姐脾气,只是因为平日里喜欢在玉衡面前卖乖得原因,一直没有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如今她被玉衡指着鼻子骂自己身份低贱,这般嘲讽至极的样子,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了。 玉衡的话已经清楚至极的表明他要和她撕破脸皮的态度了,玉灵娇自然也是不愿意再和颜悦色下去。 她瞪大了杏花眸子,面容扭曲的尖声叫出声来:“玉衡!听你的意思,今儿你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我给赶出去了?!” 玉衡已经从玉灵娇贸然领了夜荼靡对自己救命之恩这件事中看出她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了,可如今见着她真的这么容色扭曲的惊叫出声的样子,玉衡还是被她吓得惊了一刹。 回过神来之后,玉衡心中的最后一点纠结不舍也是一刹消失殆尽了。 他冷笑道:“玉灵娇,我倒是从没想过,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整整十年时间啊,你在我面前,藏的可真是够深呢!” 玉灵娇不管玉衡说什么,她仍旧瞪着眼睛,五官扭曲:“你别给我废话那么多,你就说你今儿是不是铁了心的要将我赶出去就行了!” 玉衡实在是想不通平日里那么温温柔柔,哭起来更是梨花带雨分外我见犹怜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忽而就成了这么一副凶神恶煞的泼妇模样。 他皱着眉打从心底咒骂了一声自己的愚蠢,方才冷声应道:“你如此心思深沉又擅长伪装,别说是阿妩想要将你赶了出去,便是本公子,也绝对不会容忍国公府上就着你这样的女子!” 一阵呵斥言语之后,玉衡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些年受了不少的欺骗,心中有些分外不甘心,他冷声呵斥道:“这些年,我可真是瞎了眼了,才会觉得你是个心思纯善之人!枉费我如此相信于你,你简直是太让人恶心了!” 到底是世家贵族的公子,底蕴素质摆在那里,玉衡不可能真的骂脏话来了,可现如今,玉衡这么一句“恶心”之词,也是完全足以看出来他对玉灵娇的厌恶了。 其实他这想法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他将玉灵娇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一直以为她心性纯善,是个极难得的好姑娘,却是万万没想到他想错了。 玉灵娇不仅对他没有任何的救命之恩,还是个心思深沉,仅仅六岁稚龄便已经开始想着通过抢了别人的功劳来得到自己不该得到东西的心机女子。不仅如此,她还弄得一手好谋划,将他和阿妩这对嫡亲兄妹离间到了这般断掉亲缘的地步。 现如今事情败露,玉灵娇更是不仅没有半分愧疚知错之心,反而还露出了这么一番咄咄逼人的样子,如此恶心人的真面目,无异于是将玉衡的脸放到地面之上一味践踏着。 玉衡多少还有那么几分自尊心,又岂能真的容忍了这般欺骗,他这般气急败坏,倒也算得上是在情理之中。 只是玉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番指责玉灵娇的话刚刚说完,那头玉灵娇便是更加愤怒的炸了。 “玉衡!你说谁恶心呢你?!”玉灵娇原本还是瘫软在地的,如今听见玉衡的话,踏霎然爬起身来,眸光愤恨的瞪着玉衡,气势汹汹的道:“你好意思说我恶心?!说到底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还是你自己愚蠢导致的。” “若非是你自己愚蠢,哪怕是我想要撒谎又如何,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不会轻易相信了去,可是你呢,自己将一个区区管家的话当真,事后也没有调查清楚,如今倒是好意思怪罪到我一个人的头上来了,你可真是有意思呢!” 玉衡被玉灵娇这么一番气势汹汹的话说的一愣,听着她指名道姓的责骂自己愚蠢,玉衡霎时便是沉了脸色。 偏生玉灵娇也是正在气头之上,如今撕破了面皮,她便是再也不愿意容忍的接着发泄道。 “至于玉荼蘼,你又何时将她当做你的嫡亲妹妹看待过了,恰如太子殿下所说,不管救命恩情如何,可玉荼靡始终是你的嫡亲妹妹,你但凡是一个合格兄长,实岂会半点不曾顾及了她?” “即便现在事情真相大白,你也是看在当年是她救下你性命的份儿上才会突然认了她这个妹妹,可若是当年她并没有救下你呢,若是我冒领的是别人对你的救命恩情呢?你可是还会因为另外一个所谓的救命恩人,将你这嫡亲妹妹辜负了去?” 第163章 “你还好意思给我提及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释血断亲的事情,那为何所有人都说她释血断亲断得极好,玉衡你可是想过其中原因?” 一字一顿的诛心之言,由着玉灵娇这般说出来,简直是让玉衡听得满心恼火,他又是羞恼又是气氛,带着极端不可置信的神色看着玉灵娇道:“你在胡说什么,阿妩是我的嫡亲妹妹,我岂能不会在意了她,若非是你……” “玉衡,事到如今你还在给你自己找借口,呵呵,”玉灵娇冷笑着,脸上一副不屑模样:“你这样的兄长,别说是玉荼靡不稀罕,便是你真是我的嫡亲兄长,我也不会稀罕的。” 可以说是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对玉衡的影响力更大了,毕竟玉衡虽然是认错了人才犯下这样的乌龙,可他这十多年的时间以来,对玉灵娇也算是尽心尽力,整个南诏帝都无一人不曾羡慕玉灵娇有这么一位死心塌地护着她安危的兄长。 可现在玉灵娇受了玉衡整整十年的庇佑,偏生现在她却是口口声声说着玉衡不配做了她的兄长。 这话,简直就是在戳了玉衡的心口。 玉衡被她气的半晌没话,胸口剧烈起伏着,俨然是一副气的不轻的模样。 这模样落在玉灵娇眼中,却是莫名的升起一股子报复性的快感,而玉灵娇今日这些个言论,也并非是想要替夜荼靡打抱玉衡这个兄长的不平,她无非是想通过这样的言语气一气玉衡而已。 她和玉衡本也不是什么一母同胞的嫡出兄妹,她称呼他兄长,无非也是为了稳固自己在国公府和南诏帝都之中的地位,如今玉衡既然是不愿意继续庇佑了她,反而还羞辱嗤笑她,她这般说话,能气着他些许无疑是极好的。 玉衡果然是被她气极了,脸上怒色明显,回神过来以后,他脸上已经阴沉到了可以滴墨的地步。 “玉灵娇,本公子到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不仅心思深沉,还是一个半点不知晓知恩图报的人,即便是我如今知晓了真相不愿意再一如既往的庇佑你,可我对你十年多的照顾之情终究是抹不去的,现在事情败露,你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我倒真是长见识了。” “我什么嘴脸?”玉灵娇正嘲讽得起劲儿,自然是不会再有什么顾及,听着玉衡言语,她几乎是毫不迟疑就反唇相讥道。 “若是说起不晓知恩图报一说,怕是你玉衡比我玉灵娇还要适合得多吧?你若是懂的什么知恩图报,又何至于让你那嫡亲妹妹当着南诏帝都所有贵族子弟的面与你断了骨血相连的亲情!” 玉衡现如今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夜荼靡和自己断了嫡亲兄妹亲情的话了,这话显得他实在是愚不可及,又让他情不自禁的想起这些年他对夜荼靡的诸多亏欠。 思及如此,玉衡便是再也没了和玉灵娇废话下去的兴致了。 “你大可随便说我得不是”,他冷笑一声,看着玉灵娇的眼中忽而恢复了冷漠无情:“只是本公子心里也清楚,我唯一亏欠的人,也就唯有一个阿妩,至于你,我问心无愧。” 这么一句问心无愧的话出来,一直反驳得起劲儿的玉灵娇却是忽而安静了一刹,她面容一僵,眸色有些恍惚的看了玉衡一眼,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这些年玉衡无论是出自什么原因,但是对她玉灵娇而言,的确是没有亏欠了什么的。 可以说是没有玉衡,就没有她玉灵娇这十年时间的风光无限。 如今再一看玉衡看着自己的目光里,只余下漠不关心的冷漠无情,她忽而才开始意识到,她今日仗着脾性与玉衡说了这样一番撕破脸皮的话,只怕从今往后是真的就都不能再留在国公府上了。 一侧的杜姨娘显然也是意思到了这一点,她先前是被玉灵娇这般说话给惊得没了话,如今反应过来以后,脸上的神色瞬间是变得精彩纷呈了。 “阿娇!”杜姨娘简直不敢想象玉衡听了玉灵娇这一番发泄言语之后会气成如何一番模样,她也不敢想象玉衡若是真的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去了之后,她们在南诏帝都如何还能立足下去。 杜姨娘霎时变了脸上,抬手便去拉拽玉灵娇的衣袖:“你怎可这般与你大哥胡言乱语,还不快些与你大哥道歉?!”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忘了带着几分威胁之色看着玉灵娇,明显是在警告她不要再乱说话了。 玉灵娇可以不听旁人的话,但却是对自家生母分外敬畏,所以如今见着杜姨娘这般危险目光的看着她她,她霎时整个脑子都清醒了,也是一刹反应过来说了这些话的后果。 想明白一时嘴爽的惨烈后果以后,玉灵娇立马脸色惨白的就想要给玉衡道歉,她哆哆嗦嗦的唤了一声:“大哥……” 说话间,玉灵娇的脸上已经带上了往日里的几分楚楚可怜之姿,看上去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小模样。 只可惜玉衡方才已经真切见识过了玉灵娇表里不一的一面了,哪怕是他再愚蠢,也绝不会愚蠢到刚刚才看清楚现在就立马轻易上了当。 “行了别装了”,他神色厌恶的转过面容,似乎是觉得看这两人会脏了自己的眼睛一样,不愿意再去看杜姨娘和玉灵娇二人,他应了一声之后便是不再与她们废话,反而是负手转身对着府上的下人吩咐道。 “传本公子之令,杜姨娘和玉灵娇二人不尊嫡脉,身为庶身却僭越嫡系,我国公府上容不得这等人物,现将此两人逐出国公府上,终其一生都不得再踏足国公府。” “大哥?!” “长公子?!” 玉灵娇和杜姨娘本来还在撑破了脑袋的想着随你挽回这么一副糟糕局面,却是完全没想到玉衡真的就如此着急得下了这道将她们赶出国公府上的命令,两个人脸色惨白如纸,瞪大了眸子完全一副惊呆了的模样。 不仅是这两人,国公府上的那些个下人也是惊得不轻,他们也算是亲眼见证了自家嫡公子这些年来是如何看重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的,谁也没想到今儿玉衡会发了这么大的火气,直接就要将人赶出了国公府了。 而且听玉衡的话,赶出国公府的事情还并非只是一时气恼之举,玉衡说的是终其一生都不能踏足国公府,这一番话,完全就是要将玉灵娇和杜姨娘这两人从国公府玉家的族谱之上除名的意思。 这一除名,玉灵娇和杜姨娘便是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平民身份了。 “长公子,你当真要将四小姐和杜姨娘赶出去么……”有个胆子大点的侍卫琢磨不出玉衡这言语之意到底是几分真假,平日里又多少受了几分杜姨娘的恩惠,于是略微一琢磨之后,他便是有些迟疑的问了一声。 “既然是连着本公子如此简单的话都听不懂,那你也不必在这国公府上待着了,”谁知道如今的玉衡却是正在火山口上,纯粹就是一副一点就炸的模样,他听见问话,视线便是分外冷漠的落在了那人身上,随后便是面色冷凝的开口道:“来人,给本公子将他们三人一起赶出去!” 这侍卫也是立马吓得面色都白了,他正欲求饶,可是受了玉衡这么一计杀鸡儆猴的侍卫哪里还敢拖沓,几乎是立马就上前架住了三人离开了。 “长公子,你不能这样!”意识到玉衡这是在动真格了,杜姨娘声音都变得尖锐了不少:“国公爷都不在,长公子你岂能如此草率的……” “你以为爹在国公府上最看重谁?”玉衡这个时候倒是舍得怜悯给杜姨娘一个眼神了,只是那眼神又冷傲又嘲讽,简直是比直接得忽视还要让人受不了:“本公子要赶的人,你以为爹会拦着?” 杜姨娘闻言,霎时没了话,面容哆嗦着看着玉衡,却是说不出任何的反驳之言。因为她无可否认玉衡的话说的确实是极对的,整个国公府上,玉长河最为看中的就是夜素绾和玉衡二人。 从夜素绾失踪整整七年时间玉长河都不曾重新许了一个新的国公府夫人这件事儿就能看出来,玉长河对夜素绾确实是算得上是一片痴情,甚至是因为夜素绾偏宠玉衡的原因,连着玉长河对夜荼靡的宠爱都比对玉衡要稍微靠后些许。 而她之所以能够凭借一个姨娘之身得了国公府上掌管府上中馈的权利,也属实是得益于玉衡对玉灵娇的爱屋及乌之心,玉长河才会凭空应允了去。 现如今玉衡想要赶走他们,玉长河的确是绝无可能反对就是了。 杜姨娘没了言语,玉灵娇却是仍然不愿意安分下来,她一边奋力想要挣脱那些人的束缚,一边面容惊恐的朝着玉衡哭喊道:“大哥你不能赶我走,我是阿娇啊,我是你的妹妹阿娇啊!” 玉衡这次却是再也没有回眸看了玉灵娇一眼,他厌恶的皱起眉头,神色冷肃的下令道:“将她们的嘴封了,给本公子扔出去!” 一语落下之后,玉衡便是再无半分迟疑之心,转身便是朝着自己的内室行去了。 玉灵娇见着此事儿已经是无力回天,当下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致,在即将被国公府的下人堵住嘴巴之前,她怒气冲冲的,嘶声竭力的朝着玉衡奋声呼喊了一声道:“玉衡,我诅咒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得了你那嫡亲妹妹的原谅!” …… 半晌之后,东宫。 得到了东宫鹤卫安插在国公府上的眼线所传回来消息的一鹤此时满脸笑意,他心满意足的行到了沈沐辞跟前汇报了一声。 “主子,如你所料,玉衡公子果然是与那庶出的小姐反目了,两个人在国公府上大闹了一场,现在玉衡公子已经将那庶出的小姐还有那作死的姨娘给赶出国公府了,甚至还扬言说了终其一声不允许回府的话,看来玉衡公子这是要将她们二人从国公府让的族谱之上除名了。” 一鹤说完,又兴致勃勃的补充了一句:“想来妩宁郡主知晓此事儿,定然会是极高兴的。” 高兴么?那倒是不见得。 沈沐辞闻言,心中却是深有些不以为然。 若是幼年时候,或者说是在夜荼靡刚刚回了国公府的时候,玉衡做出这等决定,那丫头兴许还能动容一二,如今这丫头连着割断手腕,释血断亲的事儿都做出来了,便是证明她是真的已经不稀罕玉衡这所谓的兄长了。 玉衡的这番做法,来的实在是晚了些。 第164章 不过他倒也没和一鹤解释这些个详细之言,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然后才抬眸看了一眼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方才悠悠然开口道:“时辰不早了,那小丫头也是时候睡醒了,你去让厨房备好饭菜,送到寝宫来。” 一鹤应声而下,方才心情愉悦的做事儿去了。 沈沐辞见一鹤离开,方才姿态从容的朝着寝宫去了,见着门口处虽然是时间过去了许久,但是这么长时间依旧站得身形笔直,一副精神十足模样的守在那里没有乱走的红鲤,沈沐辞琉璃色的眸色微微一深,这才朝着对他恭敬行礼的红鲤微微颔了颔首。 颔首之后,沈沐辞倒也没有过多停留,而是直接迈步入了寝宫,穿过精致的凝脂白玉石雕花屏风,赫然便是不出意外的见着了床榻之上幽幽醒来的夜荼靡。 不知是听见些许动静惊醒了,还是真的只是凑巧刚刚睡醒,沈沐辞进来的时候,夜荼靡正是一副堪堪直起上半身从锦被中起来的模样。 漆黑的墨色青丝从肩膀处垂髫而下,映衬着她明艳的绯色衣裙,还有凝脂似的莹白肌肤,黑红相间,透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艳。 夜荼靡见着沈沐辞进来,眸光似乎有些涣散,透着那么几分刚刚睡醒的朦胧之色,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然后微微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说话的时候,语调也透着几分睡醒时分迤逦的喑哑。 “你来了?”问话的时候,夜荼靡桃花眸子微微睁着,衬着艳丽的五官,属实是有些动人。而她这副微微懵懂的模样,更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少有的可爱之色。 沈沐辞将如此光景收入眼中,喉尖情不自禁的轻微滚动了一下。 他立马将眸光不动声色的闪躲了些许,方才压抑着什么似的,故作镇定的开口道:“本宫倒是没想到七年时间过去了,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这般嗜睡。” 大抵是“七年时间”和“一如既往”这两个词勾起了几分往日回忆,夜荼靡眸中的朦胧散了几分,她定了定心神,将揉着太阳穴的左手缓缓放下,一张面容已经是迅速的恢复了平日里的清醒。 换上惯有的一副看不清山水的言笑晏晏之色,夜荼靡勾着唇,毫不客气的应声道:“下午的时候不是殿下让荼靡接着睡的么,荼靡不过是听从殿下吩咐而已,哪里是真的有这般嗜睡,殿下如今这般怪罪,倒是有些不讲道理了。” 沈沐辞见着夜荼微挑着的鸦青色眉羽,用那一双桃花眸子目光挑衅的看着自己的样子,被她这般连着这么一丁点小事儿都想要争个高低的认真模样弄得轻笑了一声。 他倒也没有继续与她计较争论,说了一句“郡主想多了,本宫可没有半分怪罪你的意思”的话之后,方才缓和下容色,极为自然的转过了话题:“如今刚好是用晚膳的时候,你既然是醒了,便是在东宫之处用完了膳再回国公府吧。” 夜荼靡因为玉衡的事儿一直有些兴致缺缺,所以今日中午在宰辅府邸之上用膳的时候,也不过只是随意吃了两口饭菜,现如今她又堪堪睡到饭点,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饿了。 夜荼靡素来不是个会乐意委屈自己的人,所以在早些离开东宫和吃了饭再离开的决定之间,她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更何况夜荼靡还记得,东宫鹤卫做出来的膳食,可是每一道都是人间美味。 她虽然是并没有打算一直和沈沐辞有了什么明显的牵连,但是如今人都已经在东宫了,倒也不在乎多蹭一顿饭的时间。 夜荼靡当下便是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好。” 沈沐辞看出她是真心想要留下来的,一张寒霜碎玉般的精致容颜之上也是倾泄出些许细碎笑意。 东宫鹤卫得知夜荼靡醒来,恰是时候的让红鲤将已经备好了的热水送了进来,夜荼靡洗漱之后,便是与沈沐辞一起留在房中用膳。 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东宫的膳食却是备的很齐全,夜荼靡属于那种不会挑食的,也不是那种有特殊偏好的,如今这一桌子酸甜苦辣咸样样具备的菜式倒是完全符合夜荼靡的口味。 “果然东宫鹤卫的人就是不一般,难怪九洲之人都说,但凡是入了东宫的人,身上总是有那么一一两项远胜常人的一技之长的。” 夜荼靡吃的分外香甜,一双美艳撩人的桃花眼微微眯成一道欢喜弧度,她咬了咬筷子,颇有些满意的道:“武功一样,这厨艺也是一样。” “倒是没想过本宫手底下得东宫鹤卫还能得了郡主你这般青眼想看。” 沈沐辞缓缓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动作极为自然的端着小碗替夜荼靡盛了一碗红豆莲子羹,随后缓慢的放在了夜荼靡的手边,语气带了几分难得一见的促狭笑意:“如此一来,倒是本宫的荣幸了。” 夜荼靡没多想,见着手边递过来的莲子羹,抬手便接了过来,举着勺子放在唇边吹了吹,等着温度微凉之后,方才送入口中轻微抿了一下。 红豆莲子羹入口香软嚅糯,分外香甜,还透着几分沁人心脾的暖意,夜荼靡眸光霎时亮了亮,眼中欣喜之色越甚。 她笑了笑,眸色轻微道:“殿下客气。荼靡这话可真真是实话实说来着的。” 顿了顿,夜荼靡差点想开口向沈沐辞讨要了这厨艺如此精湛的鹤卫带走了,不过想着她不能和东宫有过多牵扯的事情,夜荼靡到底是没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如此一来,夜荼靡这才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意忽而淡了几分。她也没再多说,捧着手中的白玉小碗,一小口一小口的轻轻啜着。 沈沐辞自然也是了觉察到夜荼靡的情绪忽而低落了几分,她琉璃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眼中渗出些许莫名深意。 略微沉默了半晌之后,沈沐辞方才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轻缓的开口道:“本宫有件与你有关的事情想要告诉你。” 夜荼靡喝着红豆莲子羹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刹,随后她抬了抬眸子,别有深意的看了沈沐辞一眼。 “与我有关?”初初说话得时候,夜荼靡言语中带着几分疑问语气,然后她又面容古怪的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我与玉衡的事情?” 沈沐辞对于夜荼靡的聪慧也算有那么几分了解,所以对于夜荼靡能够猜到此事儿倒也并不意外。 他面容沉静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夜荼靡脸上的疑惑之色散去,一张美颜容颜沉凉了几分,她语气凉薄的低声道:“你是想问我是不是知晓玉衡为何会对玉灵娇那般照顾的原因?” 能猜出他说的是玉衡的事儿倒是不算让人意外,但是猜出了他会问的是不是知晓玉衡为何会对玉灵娇那般照顾原因的事儿,就属实是有些出乎意料了。 沈沐辞看着夜荼靡分外凉薄漠然的神色,漆墨的眉羽微微上挑出些许弧度,眸子里也泄出些许意外,随后他饶有兴致的应声道:“如此说来,你是知晓这其中原委了?” 夜荼靡没了继续喝下去的兴致,她动作从容的将手中喝了小半的莲子羹放下,取了一方备好的精致丝绸软帕擦了擦唇角,方才情绪不带什么起伏的应声道。 “若殿下指的是玉衡错认了当年在京城西郊温泉池水旁救他性命之人是玉灵娇的事情,那我自然是知晓的。” 第165章 沈沐辞倒是鲜少见得夜荼靡这般容色要严肃的样子,他听着夜荼靡的回答,面容之上隐约带了几分出乎意料的神色。 他甚至是差点想要脱口而出的问出夜荼靡既然是知晓这件事情,为何会选择一直这般沉默下去,反而由着国公府上那个庶出的玉灵娇和占尽了便宜。 不过沈沐辞终究还是没将这句话问出来,因为他很快便是自己反应过来夜荼靡为何会是这般沉默着也不曾说出来的做法了。 他是亲眼见着夜荼靡和也玉衡兄妹二人幼年时候都不算是有几分亲近的事情的。 由于夜荼靡自小便是被国公府夫人安排着修习武术的原因,兄妹二人在国公府上接触不多,加上夜荼靡性子孤冷,极少说话,两个小孩实在是不怎么能够玩儿道一块。 更何况夜荼靡必然也不是立马就知道这就事情的,她肯定是在玉衡已经对玉灵娇掏心掏肺的好了一段时间得之后才觉察出些许端倪的。 可那个时候,玉衡和玉灵娇已经是培养出了些许兄妹情谊,即便是夜荼靡真的去说了,玉衡也不一定会相信了她。 夜荼靡尚且年少,对这个兄长仅仅只限于自己血脉亲缘的关系而已,自然是没想那么多,再加上她从来不是那种一旦救了谁就一定会大肆宣扬的人,她和玉衡关系不算亲近,自然是不会巴巴的跑到玉衡跟前去邀功。 至于后来小女孩长大了,逐渐对这种血脉亲缘有了些许认识的时候,却是发现玉衡对她这个妹妹半点兄长的情谊都没尽到过,她自然而然也就没了了这些个心思。 最重要的是,以夜荼靡那般高傲性子,又岂会看得上这么一点因为她救了玉衡一天性命才得来的亲情。 沈沐辞想着他见着的夜荼靡小时候的模样,本就微蹙的眉羽更加凝成了一蹙,不过从始至终,他倒也没再多说了一句话。 可沈沐辞没说话,夜荼靡却是忽而抬眸朝着她他的方向看了过来。“今儿下午你让我一人睡在你的寝宫,必然是有事儿出去处理。”说到这里,夜荼靡脸上的不郁之色倒是散地干干净净了:“如此说来,你是特意去国公府上告诉玉衡此事儿了?” 沈沐辞对夜荼靡能够顺藤摸瓜的猜出事情原委,并且又这般直白的问话不算意外,毕竟今日之事儿他原本也没有想过要隐瞒夜荼靡。 只是在他得知了夜荼靡即便是早就已经知晓玉衡为何会对玉灵娇那般好的事情,也一直沉默着没有动作之后,沈沐辞却是忽而有些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了。 他略微沉吟半晌,方才斟酌着问了夜荼靡一声:“本宫今日这般做法,可是惹得你心生不快了?” 说话的语气小心翼翼,面容之上还带也几分谨慎之色,得亏是一鹤现在没在此处,否则若是由着他瞧见了平日里睥睨天下矜贵无双的自家殿下在露出这副斟酌小心的模样,只怕实在是不知说何是好。 好在夜荼靡对此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她不仅是没有什么愤怒模样,眉眼甚至还晕染了些许不甚在意的笑意。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一时心中好笑,难得心情不错的道:“什么惹我心中不快,这事儿让他知晓了对我又没什么坏处,况且你必然也是因为想要帮我才会想着告诉玉衡的,我又岂会怪了你去。” “更何况,殿下以为我在宰辅府邸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划伤手腕与他释血断亲的做法是在闹着玩儿么,玉衡既然是不愿意认下我这个妹妹,我也不见得非得多稀罕他这个哥哥。左右这血脉亲情已经是被我亲手斩断,他知道不知道真相,与我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夜荼靡说话的时候,桃花眸子里是真的透出几分明艳笑意来着,沈沐辞看在眼底,心中吊着的那块大石头方才赫然松懈了下来。 “你不怪本宫自作主张便好。”沈沐辞眸光闪了闪,心中却又忽而想起别的来,夜荼靡和玉衡怎么说都是一母同胞的嫡出兄妹,如今闹到这个地步,夜荼靡又是一副真的已经放下的样子,他竟然一时之间不知这是好是坏。 打从心底来说,沈沐辞自然是不觉得玉衡这个人有什么资格能够寻了夜荼靡的兄长的,可是另一方面,他始终是觉得夜荼靡若是能够多一个真心待他的哥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这也是今儿他为何会专程前往国公府上走了一趟的原因所在,一来他是想要让玉衡知晓这事儿主动处理了玉灵娇,让夜荼靡心中能够好受一点,二来,他也是想要给玉衡最后一个机会,想要试探他到底够不够资格做了夜荼靡的兄长。 只是沈沐辞回想了一番他在国公府上见着的玉衡那一番死活不信一鹤所言,甚至还非要鹤卫拿出证据见到黄河才真的死心的样子,忽而却是觉得夜荼靡这般看得开的心态倒也不是不好。 “既然你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下他是真的放心了不少,语气也情不自禁的沉缓了下来:“那便如你所言不要再继续搭理了你那兄长了。” 还有一句话沈沐辞没有说出来,他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本宫今日也给你亲自试了试他,的确是个不成器的,属实是不够资格做了你的兄长。 这话夜荼靡倒是回应的十分自然,她微微眯着眸子,露出些许惬意的笑意:“那是自然。” 顿了顿,夜荼靡眸光落在窗外已经快要黑沉透底的天色,方才悠悠然笑道:“今日就多谢殿下款待荼靡了,如今天色不早,荼靡便先行回去了。” 沈沐辞倒是没想到夜荼靡话题转的如此之快,他原是想着再与夜荼靡多说会儿话的,如今见着夜荼靡这般模样,方才缓和下来的眉眼霎时便冷凝了几分。 清贵无双的太子殿下冷寒着面容,琉璃色的凤眸微微眯成一道危险孤弧度,瞳孔之中也带着几分浓郁不满意,颇有几分不郁的开口道:“你就这么不愿与本宫待在一起?” 沈沐辞容色莹莹,发丝又是浅色的银白,本来就是冰雕一般美人儿,如今霎然沉下面容,倒是越显得他清贵凉薄如同九霄神祇。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突如其来的模样弄的颇有几分愣怔。 她默然半晌,觉察到这位情绪莫测的太子殿下的确是动了几分怒意而非玩笑话,方才迟疑着开口道:“不是你说了用完膳食之后,就让我回国公府么?” 沈沐辞听着夜荼靡的话,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他说让她用完晚膳再回国公府的话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夜荼靡在东宫多待一会儿而已,如今夜荼靡倒是将回国公府看成了重点,如此本末倒置,倒还说得这般理直气壮的,实在是气的他头疼。 他凝着眉羽,面容寒凉的冷笑道:“那按照郡主所言,郡主这是对本宫的话分外言听计从的意思了?” 沈沐辞这曲解人话里意思的能耐倒实在是让夜荼靡刮目相看。 她微微睁大了桃花眸子,满是愣怔的看着沈沐辞,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 若是寻常人,估计早已经被夜荼靡这般神色看得不好意思了,偏生沈沐辞却是半点自己在胡言乱语的自觉都没有,反倒是神色严肃的开口道:“不是郡主说的本宫让你用完膳回去你就要用完膳回去么?” “既然郡主如此听本宫之言,那就不妨再听一次本宫的话,今日就别回国公府了可好?” 第166章 夜荼靡最终还是没有留在东宫。 本来沈沐辞说的也不过就是一句气言而已,并没有真的打算将夜荼靡给留了下来。 毕竟今儿夜荼靡的身份已经在宰辅府邸之上彻底公开了,再加上她今儿算得上是高调出场,不仅一出场就艳压群芳,更是将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直接秒杀了,更别说后面她将玉衡和玉灵娇兄妹二人给扔了出去,又逼着千燕婉给她下跪认错的事情。 这桩桩件件的,可以说没有哪一件事情不是万众瞩目的,可以想象的是,现在整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必然都会时时刻刻的将目光放在夜荼靡这位堪堪回府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之上。 若是这个时候传出了夜荼靡在东宫留宿的事情,只怕不出半日,这个消息便是会彻底风靡整个南诏了。 如此一来,对夜荼靡的的名誉总归是不会太好的。虽然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倒也不像是个会在意这些个所谓名誉的人,可她如今的身份是国公府嫡女,并非是十里画廊之主,沈沐辞自然是不会不去顾及夜荼靡在南诏的声誉的。 即便是他打从心底的想要将夜荼靡留在东宫之中,可到底还是没有做出如此事情来。 于是半晌之后,夜荼靡便是在一鹤的护送下,齐齐上了国公府返程的马车。 若是往日,夜荼靡多半会是在马车上犯困,但是今儿她睡的属实是有些多,如今倒是没了半点睡意,索性便是对着红鲤闲话家常的说了一下沈沐辞今儿提及的玉衡之事儿。 红鲤倒是没有想过玉衡和夜荼靡之间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有关救命恩情的关系。 这下子,他也算是终于知晓了玉衡这个国公府嫡子是为什么会对玉灵娇这么一个庶出千金那般照顾至极了,感情他是将玉灵娇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会十年如一日的照顾偏爱着玉灵娇。 可这玉衡连着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认错了,未免也太过愚蠢了些吧? 况且即便玉灵娇幼年时候真的救过了他的性命又如何,难不成夜荼靡便不是他的嫡亲妹妹了吗,哪怕真是救命恩人又如何,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恩人连着自己的嫡亲妹妹都毫不顾忌吧? 更别说这还是个假冒的了! 红鲤没忍着在心里吐槽了一声,却是有些好奇的问道:“如此说来,玉长公子今儿是已经将玉灵娇和杜姨娘那母女二人都一起赶出去了?” “沈沐辞的意思的确是这样。”夜荼靡不可置否得点点头:“东宫鹤卫的消息总不会是错的,此事儿必然是假不了。” 红鲤听着夜荼靡没有称呼南诏太子为太子殿下,反而是一口一个直呼性命说的极为顺溜,心中隐约有些想法流转,不过此时的他倒也没有心思纠结着这么个名字,而是接着问道:“玉长公子这般做法,莫不是已经幡然醒悟了?” 夜荼靡对红鲤用的这个幡然醒悟的词语惊了一刹,方才有些好笑的道:“说什么幡然醒悟,他那些做法我虽不喜,可也纯粹是他心中所想,我倒也不能指责他全部都是错的”。 “更何况,兴许玉衡仍旧是没有多看重我,估摸着也可能是因为觉得踏自己被玉灵娇和杜姨娘欺骗了多年,所以才会有了要将她们母女二人赶出去的反应而已,并不见得他有有多么待见了我。” 夜荼靡懒洋洋的说这话,艳丽的眉眼透着几分别致慵懒,氤氲在马车中隐约的夜明珠华光之下,看上去似极了一只勾人心魄的妖魅。 “再说了,就算如你所言他真是幡然醒悟了又如何,我今儿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与他斩断了嫡亲兄妹的情谊,即便是他这个时候幡然醒悟,也实在是与我没什么关系了。” 红鲤闻言,眸光随意的朝着夜荼靡的面容扫了一眼,见着她果然并没有将两此事儿如何放在心上的模样,心中霎时放心了不少。 不会再随意被玉衡感动了才是好的。 红鲤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他生怕夜荼靡是个看着玉衡做了一丁点好事儿就被轻易哄住了的人,毕竟他也是真的看出来了,玉衡对夜荼靡亏欠了如此多年,实在不是这么一丁点就能弥补的。 好在夜荼靡是个极有主见的,倒是不用他多费了心神。 “话是这么说没错”,红鲤没将心中之言说出来,索性又接着道,“可玉衡既然知晓了此事儿,只怕待会儿回了国公府之后,他便是会第一时间急着来见主子你。” 红鲤对玉衡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之前称呼他一声玉长公子,无非是看在了玉衡是夜荼靡嫡亲兄长的份儿上,如今见夜荼靡的确是不愿意承认这么一个兄长了,他自然是懒得再给了一句尊称,而是转而化作了直呼姓名。 夜荼靡倒也没在意这些个细节,她听着红鲤的话,面容之上却没有什么赞同之色。 “我倒并不如此认为。”她身姿慵懒的斜斜靠在马车软绸之上,染着鲜红丹蔻的指尖随着的拈开半幅车帘,桃花色的眸子随意的打量着街道上的光景,面容之上却是一副惬意至极的舒适模样。 “玉衡今儿得知此事儿,于他而言属实算得上是一个打击,只怕如今他心中一订票六神无主得很,先前他为了玉灵娇,半点没有将我放在心上,如今知晓事情了,必然是不知如何面对与我,即便是他今儿赶走了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也必然是不会立马到我跟前来了。”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慢悠悠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从容雅致,又因为音色迤逦惊艳的原因,听着倒是让人觉得有分听着软糯小调的感觉。 红鲤已经不是第一次和夜荼靡想的事情有所偏差了,若是先前,她或许还会绞尽脑汁的琢磨一番他们二人到底是谁说的有道理,可如此反复几次之后,他便是消停了不少,因为经验告诉他,但凡是两人所想有所分歧,不用多想,夜荼靡必然是对的就是了。 果不其然,夜荼靡这次的确是又是猜对了,两人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前回了国公府之后,一直到夜深入睡,玉衡也没有到了凝华阁来。 红鲤秉着好奇心思,特意隐匿着气息在国公府上转悠了一圈儿,想要看看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被玉衡赶出国公府之后,国公爷玉长河会是个什么反应。 他想着杜姨娘到底也是玉长河的小妾,如今平白无故被自家儿子给赶出去了,怎么都不太合适来着,玉长河怕是多少也会动了几分怒意。 结果红鲤转悠了一圈之后,却是惊讶的发现玉长河竟是半点怒意都没有。他甚至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颇为随意的对着玉衡说了一句:“你知道如何处理就好”的话。 这下子,红鲤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何在玉衡开始对玉灵娇那般宠爱之后,玉灵娇便是能够凭借一介区区庶女身份,得以在国公府乃至整个南诏帝都这般呼风唤雨了。 有着这么一位任何事情都能交由玉衡处理做主得国公爷在,玉衡几乎算是国公府上大半个掌权之人了,玉长河既然是对玉衡这般溺爱,他能够将玉灵娇这个庶女捧成了一个堪比嫡出的贵族千金,倒也实在不算奇怪。 然后玉衡又主动提及了夜荼靡在国公府上割断手腕与他释血断亲的事情,玉长河这才变了脸色,有些惊诧的问道:“怎么会这样,这些日子以来,荼靡与你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么?怎么会突然闹到了这般地步?” 玉衡无法回答玉长河这般严肃的质问之言,他沉默了半晌,方才有些面容复杂的开口道:“都是孩儿的错,不该对阿妩存了偏见,更是不该在不明情况之下,就率先对阿妩定了罪名,说了那般不该说的诛心之言。” 具体什么诛心之言无玉衡倒是没说,不过玉长河心中也清楚,能够让夜荼靡动了这么大的怒火甚至是不惜释血断亲,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他皱着眉分外道:“你怎么老是对你妹妹说些不该说的话,幼年时候你母亲虽是不喜你妹妹,连带着我也亏待了她,可她失踪之后,你母亲便也跟着寻了出去,可见你母亲对你妹妹还是有那么几分母女情谊的。” “素绾既然是对荼靡这般珍惜,那她便一辈子都是你玉衡的妹妹,也是我玉长河的女儿,如今她好不容易回了国公府,你作为兄长,理应好好待她才是,怎可惹得她动了这般大的火气?” “若是素绾泉下有知,怕是多少会怪罪了咋们父子了。”提及夜素绾的时候,玉长河脸色带着几分明显的怀念之色。 一张隐约泛着些许岁月痕迹的面容之上,也是赫然带着几分农学的爱意。 透过此事儿,倒也是不难看出,这位国公府的国公爷,的确是个痴情人物来着。 只是看清楚了这一幕的红鲤却是满心怒火。 他总算是听出些许门道来了,合着这位国公爷和国公府夫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国民府夫人对夜荼靡这个女儿似乎是从来都不喜,而玉长河更是个极好笑的人物,他的确是痴情那位国公府夫人来着,却是因为那位国公府夫人不喜一来就不是如何喜欢夜荼靡的原因,对夜荼靡素来不曾如何待见。 而如今夜荼靡重回国公府后,玉长河的态度之所以转变了不少,也不过是因为七年前夜荼靡失踪的时候,夜素绾跟着一起消失了,让他以为夜素绾心中是有夜荼靡的,才让他愿意重新认下了夜荼靡这个女儿。 难怪他说夜荼靡怎么会对这国公府这个本该称之为家的地方如此冷漠至极,他先前还以为只是一个玉衡表现得过分了些许,却是没想到除了玉衡这个兄长之外,无论是玉长河这个做爹的,还是夜素绾这个做娘的,竟是没有一个尽到了他们自己该对夜荼靡尽到的责任的! 简直是听得人鬼火直冒! 红鲤出来一趟,本来只是来打探消息的,谁曾想到竟是听到这么一番让人糟心的话,他耐着性子听完了父子二人的对话,分外厌恶的看了玉衡和玉长河一眼,方才打道回了凝华阁。回了凝华阁后,红鲤将玉长河和玉衡中敏感的对话过滤掉,将其余的所见所闻悉数告诉了夜荼靡,连带着也是将玉衡吩咐府上之人去搜罗女子喜爱的裙钗珠宝的消息也没有瞒着。 夜荼靡闻言,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声,脸上没有半分动容之色。 红鲤看在眼中,这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了。 玉衡这个时候派人去搜罗女子喜爱的裙钗珠宝,不用想,这必然是想要用这些个东西来讨好夜荼靡无疑了,红鲤深怕夜荼靡会因为从前没有受过自家兄长的恩惠而为此感动了去,如今见她不屑冷嗤的模样,方才真的缓下了心神。 “国公府上的事情你便不用操心了。”夜荼靡瞧着红鲤那一副操碎了心的模样,心下微暖,面色却是带了几分轻哂,心情不错的开口道:“这些个人都是小事儿,我真正要收拾的人,可还不在国公府上呢。” 红鲤琢磨了一下夜荼靡这话中的深意,又想着夜荼靡费尽心思让苏珞白许下那个承诺的事情,脸上霎时带了几分凝重之色。 他自然是不知道夜荼靡口中真正想要收拾的人是谁,可是红鲤心中却是明白,能够让夜荼靡这样惊才艳绝的人物都能颇为凝重的不惜千里迢迢赶来南诏帝都,也要取得那件东西对付的人,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就是了。 不过这些个弯弯绕绕终究也是只能够留在埋在肚子里就是了,红鲤没有问出来,而是分外乖觉的应了一声“属下知晓了”,然后便是再也没了言语。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夜荼靡却是不出意外的被一群人吵醒了。 夜荼靡所居住的凝华阁外,忽而就出现了一大群环肥燕瘦装扮各异老少皆有的女子妇人。 每人手中或捧着贵重的锦色华服,或捧着精致的珠钗面首,或捧着华丽的丝锦绸缎,又或者是捧着各色的胭脂水粉…… 但凡是女子所能用到的东西,全是被齐刷刷的捧道凝华阁来了。 国公府上的一众丫头何时见过这等阵仗,他们眼看着那些个模样各异的精致东西简直是一刹看呆了眼睛。 但凡是个正常女子,基本上都是会存了几分想要用这些个女子爱用东西的心思的,更别说如今在凝华阁外站着的这些个女子妇人手中捧着的东西,又无一不是南诏帝都乃至整个九洲之上都极为稀罕珍贵的物件儿。 锦色华服中有九洲之上出名至极的纺纱水袖云纹裙以及广袖水华流光裙等等华贵衣裳,珠钗面首中有难得一见的东海鲛金雀面首,丝锦绸缎无一不是千金一寸的蜀山锦缎,胭脂水粉中更是有宫中贵人才可始终的雪花膏…… 由着这么些人齐刷刷的捧出来,汇聚一堂简直是光彩夺目得紧。 这么大的阵仗一摆出来,整个国公府上本来还有所观望的人都彻底明白他们这位嫡出公子是真的转了性子了。 昨儿下午玉衡才将玉灵娇赶了出去,今儿这些个女子稀罕至极的东西便是悉数送来了凝华阁上,由此可见玉衡真真是打算与这位刚刚回府的国公府千金重归于好了—— 第167章 哪怕是他们昨儿才听到一个确切消息,说是在那宰辅府邸之上,这位堪堪回府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割断手腕与自家嫡公子释血断亲的事情已经传变了整个南诏帝都。 可是从如今这番转变看来,国公府上的众人却是觉得这兄妹二人真的断了关系可能性似乎并不大。 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玉衡如今既然是舍得将这些个稀罕物件悉数送到了凝华阁来,就是安了心的想要与夜荼靡重修关系无疑了。 偏生他送来的这些个东西,还无一不是大多女子都无法轻易做到能够避而不见的珍贵之物,在他们眼中看来,这些个旁观者光是看着都已经足够眼红了,如今送到了这位嫡出千金的身前,想来是说什么都不会推拒了的。 只是他们想的到底还是大多女子而非所有女子,偏生夜荼靡便是那个排除在大多女子之外的人物,她被这么一番动静吵醒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眸色阴沉的亲自到了凝华阁院落之外。 然后夜荼靡便是在众人见着她惊艳容色回不了神的时候,赫然从自己身边的侍卫身上拔出了一把长剑,提着那把长剑眉眼凌厉的看着众人,面容之上俱是肃杀之色。 这些个女子妇人原以为来这里会是有一单极好的大生意来着,本来都已经备好了心思要与荼靡好生交谈一番的,除了让这位嫡出千金收下手中的东西之外,还打算再推销一番自己家的产品来着。 谁曾想到这正主一来,便是给了他们如此大的震撼力。 人长得美艳无双惊为天人也就罢了,偏生还是个性子阴沉的,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偏生是提着一把肃杀长剑出现了,惊得这群人差点是三魂丢了六魄,几乎没忍着将手中的这些个珍贵东西给甩手扔了出去。 夜荼靡本就有些许嗜睡习惯,这个习惯在早晨更是明显。 如果说是有事儿,她倒是是心中有所警觉自然就醒来了,或者可以容人提醒一二,但若是她并没有给次日的早晨安排什么,偏生却是被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情给吵醒了,那完全是在挑战她脾气的底线。 红鲤也蒙了,他虽然是昨儿夜里就已经告诉了夜荼靡玉衡会派人给她送东西过来,但是属实是没想到这位嫡出兄长哪怕是做着这等想要讨好人的事情也是做得这般敷衍,连着夜荼靡的生活习惯都没打听清楚,就这么直直的撞上枪口来了。 夜荼靡气得狠了,连着红鲤都不敢轻易阻拦,只能任由着夜荼靡煞气凌然的亲自行了出去。 于是半晌之后,便是有了夜荼靡站在凝华门前,眸色沉沉的看着众人,一张美艳容颜之盛带着说不出来的阴沉煞气,甚至是连桃花眼也眯成了一道危险弧度的如此光景。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快滚,这是真的想要试试本郡主的长剑的意思了?” 一语落下,夜荼靡便是直接将手中的长剑甩手直接掷了出去。 “刺啦”一声巨响,泛着泠然冷光的青色长剑忽而便是直直落在了地面之上,凌厉的长剑尖端穿透坚韧的华贵大理石地面,赫然插入了两地面尺有余,力道之大,竟然是连着裸露在外的剑柄也未曾动弹半分—— 这把长剑就这么直直的插在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妇人的身前,剑刃贴着她绣花鞋子的尖端部分,堪堪落在了她的脚前。 如此一记凌厉至极的下马威招式,立马便是害得一众女子妇人变了脸色,站在在最前面的那个隐约有些肥胖的中年妇人似乎是心理素质并不如何,被夜荼靡如此犀利的动作瞬间吓唬住了,一刹便是脸色惨白的倒了下去。 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手中装着珠钗宝贝的盒子被她的动静掀翻,框框当当散了一地。 其余那些个妇人见着,脸上也是没了半点血色,几乎是立马就惊叫着哄拥而散了,不过这等惊吓不浅的时候,倒是害得他们手中的东西窸窸窣窣零零散散的落下来,掉了好大一地。 这些个人中,却是没有一个人怀了几分想要回去捡走了这些个东西的心思得,毕竟她们虽然是人很精明,可终究也不过只是个浸淫商场的妇人罢了,哪里会受得了这等恐怖至极的武器惊吓。 可她们想要离开,夜荼靡却是并不打算如了他们的心意,也没人见着她是如何出手的,反正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身边另一个侍卫腰间的长剑便是赫然没了踪影,反而是再次落在了哄拥而散时候跑的最快离得最远得那个人身前了。 同样是擦着鞋子尖端,差点没入脚掌的程度,如此一来,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夜荼靡这番做法,压根不是运气好才丢得如此准的,她是本来就有这般控制力道的能力来着。 这样一想,这些人地脸色瞬间便是白得几乎透明了,她们一时没敢动作,悉数眸光惊恐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来。 “这是什么个意思?”夜荼靡凌艳的桃花眸子缓慢的扫过地面之上的东西,最后由带着十成十的冷寂神色缓缓落在了那些个女子妇人的神色,喑哑的音色压的极低,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冷意。 “本郡主的凝华阁之地,岂能你们这些个东西能够轻易扔在此处糟践了的?” 这话说得简直是嚣张狂妄,这些个妇人女子手中拿着的东西,哪样不是极为罕见的稀世珍宝来着,即便是散落在地面之上,那也仍然是极为难得一见的宝物。 偏生夜荼靡却是完全没有这样的认知,她眼里不仅是半点没有这些个大多女子都喜欢至极的东西,反而还觉得这些个东西留在这里,是要脏了这凝华阁的地面。 别说是这些个亲自前来送这等宝贝的妇人女子心中抗议了,便是那些个国公府的下人,也是觉得夜荼靡的这说法实在是有些过分得很。 不过这等心思,他们也不过只敢在心头回味一二罢了,倒还真是不敢说出口来了。 毕竟他们方才可是亲眼见识过了夜荼靡两次扔剑的准度了,若是惹恼了这位嫡出千金,让她满心恼怒的将长剑扔到她们脚掌之上钉了个对穿的话,完全就等同于是在自作自受自讨苦吃无疑了。 这些个女人不敢多说话,面容惊恐的跑回来,将自己手中掉落的东西悉数捡回来,这才终于得以安然离开了。 大抵是害怕被拖累,她们甚至还没忘了先前被夜荼靡一把长剑吓唬得晕过去的女人,捡好了她散落的东西之后,一群女人便是拖着她略微肥硕的身子胆战心惊的逃出了凝华阁。 夜荼靡见着这群叽叽喳喳的人终于走干净了,脸上的神色这才隐约缓和了几分。 她也不顾旁人是如何想法,转身便是朝着自己的寝屋行回去补眠去了。 红鲤神色抽搐了些许,却也是没有忘了警告守在院落门前的这些个侍卫,告诉他们日后不仅是不能让人胡乱闯进了凝华阁,还不能让这些个人在此处喧哗了去。 这些个侍卫也是被夜荼靡这番举动吓得不轻,如今听了红鲤的话,当下便是点头如捣蒜,完全不敢将红鲤的话忽视了去。 然后半晌之后,这群在凝华阁上等了许久,最后却是被夜荼靡毫不留情的赶了出来的女子妇人,便是悉数满脸惊吓的跑到贤恒院玉衡跟前哭诉去了。 玉衡听完这些个女人所言的夜荼靡提剑威胁人的事情,脸上也满是震惊之色。 他更没想到,自己精心挑选送过去的东西,夜荼靡竟是一件没要。 第168章 不仅是一件没要,甚至还甚是嫌弃的说这些个东西掉在凝华阁都是脏了她的地面…… 玉衡面容之上倒是没有什么怒意,反而倒是露出了几分苦涩之色。 现如今他对夜荼靡分外愧疚,自然是不可能因为这事儿再和夜荼靡动了什么火气,只是通过此事儿,他也算是彻底看出来了,夜荼靡对她这个嫡亲兄长,真的已经是断了心思了。 “饶是阿妩不愿意留下,但是这些东西都是女子所用的顶尖之物,既然如此,这些个东西便都留在找贤恒院中吧,什么时候她愿意收了,本公子再亲自给阿妩送过去。” 玉衡身为国公府嫡出公子,倒是不至于因为夜荼靡对她们的态度不佳便会好脾气的安抚这些个女子,但是现在他如此说话,的确就是打算留着这些个东西无疑就是了。 “多谢玉公长公子。” 这一群女人在凝华阁处见着夜荼靡那般看不上自己手中这些个东西的模样,原以为今儿算是白白来了这国公府一趟了,倒是没想到玉衡竟然还会想要将这些个东西一一留下,这些人霎时便是满心欢喜的应下了,然后又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公子不好了,”玉衡方才处理了这群女子,正琢磨着什么时候适合去了亲自见了夜荼靡一面,院外却是忽而跑来一个侍卫,脸上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神色通报道:“昨儿公子才将四小姐和杜姨娘二人赶走,今儿这两人便是又闹到国公府门前朝着要见公子你了。” 玉衡现在正是有些心烦,听着这侍卫跑来通报,霎时便是沉下了脸,满是不郁的开口道:“她们又来做什么?难不成以为本公子将她们赶出去的话是什么玩笑之言不成?你们这些个侍卫又是做什么吃的,就这么看着她们母女二人来这里瞎闹?” 侍卫见着自家公子脸色不郁,面容之上夜带了几分惶恐,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公子,主要是四小姐在门前说了不少威胁之言,再加上公子平日里对四小姐也的确是宠爱至极,咋们这些个小人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自然认识不敢得罪了四小姐。” 顿了顿,这前来通报的侍卫又磕巴问道:“四小姐说她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见公子一面,不知公子你是何想法,可是真要见一见四小姐……” 玉衡的眸色越发寒凉了,看着眼前明显没什么眼力见的侍卫,霎时便是冷寒着声音开口道:“少在这里废话,本公子昨儿才亲自将她们母女个人赶出去的,你觉得如今我可是还有这个必要见她们一面?” 玉衡的声音属实是寒凉至极,任谁听着都颇为几分胆寒,侍卫哪里见过这般神色冷然的玉衡,霎时便是知晓自己方才那番话估摸着是撞了枪口了。 本来他也是特意存了几分试探之心的,毕竟十年时间以来,玉灵娇在国公府上受尽玉衡宠爱的事情早就已经是深入人心了,所以即便是她昨儿被玉衡动怒赶走了,但是大多数人仍旧是都觉得玉灵娇是极有可能重新回了国公府的。 这个侍卫想着,若是玉灵娇真的能够重新回了国公府上,见着自己这般尽心尽力帮她传话的的模样,只怕多少还是会给了他一些好处的。 再加上他心中对玉衡得脾气也有那么几分底气,觉得试探玉衡一二也并不会有了什么坏处,可现如今他才知晓自己这是错得有多么离谱,甚至可以算得上给自己讨了几分嫌了。 这侍卫顿时便是半点小聪明都不敢动用了,他老老实实的认了错,方才认真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处理。” 玉衡见着这人模样,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犯了什么错事儿了,原来他对玉灵娇的宠爱程度竟然真的如此之深,连着他这都已经将人赶出去了,这些人都还不敢得罪了人。 如今玉衡满心在意的都是夜荼靡的的想法,想了想,便是开口唤住了那即将要离开的的侍卫,冷声吩咐道。 “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便是不用再来知会我,直接将人扔出去便是,省的阿妩见着了她们心中烦闷得紧。” 侍卫闻言,连连点头应是,方才退了下去。 …… 晌午时分,国公府上很快便是收到了各家府邸之上各式各样的帖子。 这些个帖子无一例外都是递给夜荼靡的,昨儿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的那一番惊艳亮相,早就已经让众人对这位刚刚回了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好奇不已。 再加上南诏帝都盛传她容色貌美无双远盛南诏第一美人千燕婉的传言,便是更加引得那些个没有前往宰辅府邸见了夜荼靡一面的人对她的容色分外好奇了。 别说是这些个年轻小辈,便是那些个大族宅府 之中的妇人们,也是分外想要见夜荼靡一面得紧。 因着这种种原因,夜荼靡当年被钦天监算出的那一番说是夜荼靡生而艳妩的卜卦之言也是赫然被人重新掀了出来,别说是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便是整个南诏百姓,都无一不是殷切盼望着能够得以一见此女容色。 夜荼靡回归一事儿,忽而便是因为她的容色之盛在南诏帝都掀起了一阵哗然大波,递上门来邀请她出席各种宴会的帖子自然也是如雪花般的飞了进来。 红鲤手中翻开一张帖子,便是对着夜荼靡念上一句,夜荼靡一边看着十里画廊传过来的消息,一边漫不经心的听着。 听到红鲤念出的帖子是白家千金白娉婷的时候,夜荼靡方才懒洋洋的抬眸看了过来。 “璃落先前可是说过,医治南柯的药材之中,似乎是缺了一株千年何首乌?” 红鲤没有反应过来夜荼靡突然问这话的意思,愣怔半晌之后,他方才恍恍惚惚的点头道:“北姑娘似乎是说过,所缺的药材之一,的确是有一株千年何首乌”。 夜荼靡闻言,方才将手中握着的十里画廊的宗卷颇为随意的放了下来,唇角挑出了一抹惊艳弧度,她红唇微动,懒洋洋的应声道。 “既然如此,待会儿你便是派人去白家一个消息,就说七日之后白家小姐的桃林赏景之邀,本郡主应下了。” 红鲤这下子才算是明白了,夜荼靡之所以会突然岔开话题问了这么一句,很显然就是因为白家府邸之上有北璃落所说的那一株可以医治姜南柯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无疑了。 可他面色之上却是有些犹疑,想了想,红鲤没忍着开口问道:“我听闻白家千金似乎是和千家那位嫡出大小姐交集甚笃来着,主子你昨儿害得千燕婉丢了那么大的颜面,如今咋们却是想要去白家府邸之上求了千年何首乌,似乎……” 似乎是不太可能也不太合适吧? 夜荼靡听着红鲤这番话,面容之上却是带了几分不以为之色,她唇角的弧度深了深,方才漫不经心的笑道。 “白娉婷与千燕婉都是南诏帝都之中身份首屈一指的尊贵人物,她们二人并列南诏四大美人榜上,有几分交集倒是不假,但是那些个说她们二人交集甚笃的传闻,却是并不见得。” 红鲤凝眉问了一句:“可外界都是如是传闻,主子为何会是如此说法……” “你何曾见过容色极盛的女子能够对堪与自己相比的女子有了多少容人之心的?” 夜荼靡兴致颇好的轻笑道:“宰辅千金的那对嫡出姐妹尚且便是因为地位权势争锋相对,更何况还是非我族类之人?她们二人皆是南诏贵女,岂会真的那般和谐相处了去?” 第169章 夜荼靡说的话红鲤倒是不太能理解,不过他知晓夜荼靡说的总没错就是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可即便是白府千金与千家小姐关系并非传闻之中那般极好,但是千年何首乌这等珍贵至极的药物,也算得上是白家的镇族之宝了,主子你当真有法子能够在那日赏花宴上将这东西拿到手中?” 北璃落出身医毒双绝的鬼谷,鬼谷之中药材无数,无一不是九洲难寻,可她的手上却是缺了这么一味千年何首乌,也就是说这等药物便是鬼谷也不曾有的,可想而知到底该是有如何珍贵。 白家若真是有这么一味药材,必然是会将其当做传家之宝一般护着无疑了,又岂会真的容忍旁人觊觎了去? 可夜荼靡偏生却是这么一副丝毫不在意的,想拿就拿的语气,属实是有些让红鲤心中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千年何首乌虽然是生在白家,可并不代表白家的人知晓此事儿,既然都不知晓,本郡主寻个机会夺了回来,又岂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夜荼靡笑容明艳,神色也是分外张扬。 红鲤霎时没了言语,他就让他纵横九洲也算是有些时日了,怎么会半点不知千年何首乌在白家的事情,偏生夜荼靡这般笃定至极,倒是让他不好质疑。 没想到原来白家只是有着这么个宝贝,自己却是半点不知晓的。 若真是这样的话,只怕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被她取走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将帖子收好以后,便是按照夜荼靡的吩咐,派了人前往白家府邸之上回了一句说夜荼靡应下了帖子会按时赴约的话。 这个消息很快便是传了出去,于是整个南诏帝都的人都开始知晓了,七日之后夜荼靡即将参与白家千金白娉婷邀请的桃林赏花之宴的消息了。 不过即便是七日时间,对于这些个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夜荼靡容颜的人而言,仍旧是觉得有些得太久了些许。 他们之中免不得有些许急性子的人,听闻这位美艳无双的国公府千金归来,属实是有些安耐不住,索性便是派了人直接到国公府的门前来守着,只等着什么时候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出府了,他们可以提前过来看看。 偏生夜荼靡却是个分外闲的住的人,听闻红鲤说的大半个南诏帝都贵族之人想要看她的容色,便是越发唱了一个反调,耐着性子在凝华阁上好生住着。 整整七日时间,别说是踏出国公府,便是凝华阁都没挪出了一寸。 前来打探消息的人霎时有些愁眉苦脸,见着守株待兔不成,便是有人大着胆子慕名上了国公府亲自求见,偏生每一次去,都是被红鲤用尚在安睡等等借口无一例外的搪塞了去。 之所以会被如此轻而易举的搪塞了过去,倒也并不说完全没有理由的,毕竟国公府这个四大官族的权势摆在这里,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皇族沈家和两个王府,一个长公主府邸之外,实在是没有谁能够轻易压过了国公府的尊贵。 夜荼靡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一归来便是被当今圣上封赏成了妩宁郡主,还是南诏帝都之中唯一一位受封之后还有封地的郡主,自然是荣宠无限,这些个慕名而来的公子小姐们,倒是还真没有那个身份资格胆敢让故意避而不见的夜荼靡出来给他们瞧了去。 来了几波人都没有什么结果之后,这些人的心思便是逐渐消停了不少,不再纷至沓来了。 至于国公府这边,自从玉灵娇和杜姨娘二人被玉衡亲自下令赶出去以后,国公府上的众人便是对夜荼靡这位嫡出千金越发毕恭毕敬到了极致。 再加上那日夜荼靡在凝华阁上发了一场大火,将玉衡派来送她收下东西的那群女人赶出去的震慑力尚且还让人记忆犹新,这些人便是属实不敢再在夜荼靡的的面前晃悠了去。 于是夜荼靡当真便是颇有些闲情逸致的等到了七日之后的赏花宴这一日。 帖子虽然是冲着夜荼靡送来的,但是国公府上毕竟还有一位嫡出的公子玉衡,又因为宰辅府邸之上夜荼靡已经是态度极为严肃而又明确的表示了她和玉衡之间已经斩断了嫡亲兄妹的关系,白家自然是不会真的这般愚蠢到只送了一张请帖过来。 所以说玉衡手中倒也没有缺了这么一张出席赏花宴的帖子。 玉衡因为先前那一番弄巧成拙以后惹得夜荼靡分外恼怒的事情,还有不知如何面对夜荼靡的心情,一直迟迟没有别的动静。 他本来也就是在等着今儿这个日子要与夜荼靡一起出席来着,如今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这才怀揣着几分忐忑的心情到凝华阁外守着夜荼靡来了。 “阿妩什么时候出来?”玉衡琢磨了一番夜荼靡这七日时间的起床时间,掐着时间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过来的。 今日玉衡身穿着一袭墨绿色修竹长袍,越发衬得他整个人身姿修长,可即便是如此模样,也仍旧是掩饰不住玉衡脸上的紧张之色。 玉衡对夜荼靡别的东西不甚理解,可是对夜荼靡的脾性倒是颇有那么几分见地的,他仔细琢磨了一番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觉得他身上似乎属实是没有什么值得能够让夜荼靡轻易原谅的,心中点便是止不住的有些紧张。 他原本以为得知时间之后,他心中会稍微放松那么一点,却是没有想到凝华阁门前的侍卫会回了他一句夜荼靡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离开的事情。 玉衡脸上闪过些许错愕之色,随后便是化作了几分说不出的垂头丧气。 上一次他摸不准夜荼靡的作息时间,将人大清早的送过来扰了夜荼靡的清梦也便罢了,今儿出席宴会的日子,他自以为是已经掐准了时间点儿了,却是没想到竟然又与夜荼靡错开了去。 玉衡从没什么时候,如同现在这般清楚至极的认识到自己的确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 他白了脸色,微微垂了垂眼睑,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然而今晨失望的,却是完全不止玉衡一个人。 得知夜荼靡今日会出了国公府出席宴会的事情之后,那些个对夜荼靡容色有几分好奇之心的人便是满怀憧憬的早早等候在了国公府的正门处,打算在夜荼靡出府的时候,能够早些一睹芳容。 结果等了大半个早晨之后,他们却是连着夜荼靡的影子都没看到,只是等到了脸色并不太好的玉衡一人出来了。 这些个守株待兔的人没忍着上前问了一句,这才从玉衡口中得知,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竟然是早就已经从国公府的后门初,乘着马车离开了。 这些人都以为今儿必然是能够得偿所愿见着这位帝都盛传的无双美人一眼了,他们之中甚至还有人早就已经备好了纸张,准备见着夜荼靡容色之后,便是立马就画下来送给自家主子先行过目来着。 谁曾想到众人欢欢喜喜的来,却是再次扑了一个空。 别说是见着夜荼靡的容色了,就是连这位国公府嫡女的影子,他们都没瞧着了半点。 众人没了兴致,也就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而造成如此风波的夜荼靡,此时却是身姿慵懒的斜斜躺在国公府马车的软靠之上,接着红鲤递过来的细心剥开了皮的水晶葡萄,一颗一颗慢条斯理的细细品味着,神色惬意到了极致。 第170章 夜荼靡倒也不是生怕别人瞧着了她的容色,她生的那么一张足以惑乱众生的脸,自然不会对不上如今南诏帝都那些个盛传的容色美艳至极的话。 之所以会如此三番两次的避开了去,也无非是不愿意被这些个神神叨叨的南诏中人当做瞧小猴一般戏耍了去罢了。 夜荼靡的的性子,若是她愿意让人看,便是会如同宰辅府邸之上那日一般,丝毫不会压制了自己的半分嚣张气焰,可若是她不愿意让人看,凭着夜荼靡的能耐,便有的是法子决然不会让人轻易瞧去了一眼就是了。 红鲤自然也是觉得夜荼靡的做法无可厚非,毕竟这些个人的做法属实是有些夸张了些,不过是看个容色罢了,竟然是做出了国公府上不眠不休等了整整七日只为守株待兔的蠢事儿,若真是被这么一群蠢货得逞了去,倒去属实是有些让人觉得心中膈应就是了。 其实不得不说红鲤这想法也是有些太过纯粹了些,他虽然身为男子,但是未曾入了十里画廊之前,过着的都是一些生杀夺予相关的事情,自然是对女子容色不是如何在意。 又或者说,他不仅是入了十里画廊,见识了九洲之上诸多美色,更是跟在夜荼靡身边,能够日夜见着夜荼靡这这等绝顶的容颜,自然是对南诏第一美色的容色分外免疫。 可他是如此,旁人却并非这般想的。 南诏帝都之人虽然都是听闻过九洲之上十里画廊之传闻,可是身在南诏帝都,有机会去了那里见识一面的人却是极少,单单只是听闻,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了解或者轻信了几分了什么。 他们唯一能够清楚的,就是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的确是极为罕见的天姿国色就是了。 然而宰辅千金的及笄宴会之后,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却是都开始流传起来了夜荼靡容色艳丽,远盛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的传闻,这些个人自然是分外好奇无疑了。 尤其是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公子哥儿们,因为出身富贵手头阔绰的原因,平日里多的都是些闲的发慌的人物,如今听闻夜荼靡容色美艳远胜了千燕婉,自然是恨不得立马跑来见上了一面。 如今做出了这等无聊之事儿来,倒也不算是太过出人意料。 一小碟水晶葡萄吃完之后,国公府的马车方才悠悠然的抵达了白家府邸跟前了 白家家主是为南诏太傅,乃是南诏之中诸多仕子门生分外敬仰的人物。 白太傅年轻时候便是学富五车,是个以才闻名得南诏才子,如今年岁大了,辈分上去了,更是有了几分德高望重之意,因为在职多年,教过的学生不胜其数,也隐约有几分桃李满天下之意。 白太傅自小便是个只顾圣贤之书的读书人,并未存过什么旁的多余心思,所以一直以来竟也没有纳妾,只有一个当年父母媒妁之言认下的糟糠之妻。 白太傅的老爹去世的早,府上中馈都是自家老母亲咋做主,而这位白老夫人原本就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千金小姐,对于这些个妻妾之事儿并不是如何在意,又觉得后宅少了是非也更加利于白太傅的学识修养,她便是将此事儿默认了下来。 于是偌大的白家府邸之上,便真的只有白夫人这么一个正妻了? 而这白夫人的肚子倒也是个争气的,生出了一双钟灵毓秀的儿女,两个人在南诏帝都之上都是赫赫有名的青年才俊。 其女便是南诏四大名姝之一的白娉婷,由于诗词歌赋曲样样精通,琴棋书画又门门精通的原因,她的身上也是被冠上了一个南诏第一才女的称呼。 由于她是生于太傅之家,是自小在笔墨书香之中长大的,骨子里便透着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又由于白太傅在一众读书人中威望极高的原因,这一类仕徒门生对白娉婷的推崇甚至还隐隐高过了身为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的千燕婉。 不过千燕婉一手琵琶弹奏得出神入化,再加上她这些年苦心经营起来的心善美人的称呼,两个人在南站帝都这些个贵族公子们眼中倒是足以堪堪聘美就是了。 相比而言,生于皇宫有着尊贵公主身份的沈菁姝,还有那是为将门之后的晏星辰,由于身份使然不能让人轻易得见的原因,在众人心中的知名度,倒是差了那么几分。 不过这些人心中也是明白,无论如何,这南诏四大名姝的称呼都不是闹着玩儿的就是了,沈菁姝和晏星辰二人既然同是位列与南诏四大名姝之列,必然不会比这两人逊色了去就是了。 至于白夫人的儿子白晋元,那也是南诏帝都之中数一数二的大才子,因为容色生的极好,又是一身书卷气息浓郁的原因,白晋元一身声誉也是堪堪直直逼南诏四大公子。 若非是南诏四大公子榜上的沈沐辞,苏珞白还有姜南柯,晏星河四人被评选之际的时候的确无一不是惊才艳绝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而白晋元又堪堪比他们四人年长了一岁的原因,只怕这南诏四大公子榜上,还真就会被他占了一席之地。 更甚至后面襄阳侯府姜家嫡系没落,姜南柯从云端跌入谷底之后,更是有人提出了将姜南柯在南诏四大公子榜单之上除名,转而将白晋元换入其中的想法。 只是这事儿不知何时传到了南诏太子跟前去了,沈沐辞当朝便是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不过只是个沽名钓誉毫无什么作为的破榜罢了,竟然还有人如此当真的想要一换再换,是不是什么时候他从东宫之位落了下来,也要将他这位南诏太子除名的话来。 这样一番话说出来,直接是吓得那个自以为是提出了一个多好建议的人脸色都白了。 众人也是觉得既然这是起初就已经评定出来的榜单,哪里有因为丁点意外就胡乱改变的道理,更何况白晋元本就因为年长一岁不符合南诏四大公子的评选条件,既然是最初就没能评上了南诏四大公子,如今怎么岂能有了退而求其次还坏了规矩的说法? 于是这件更换南诏四大公子之人的事情,最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不了了之了。 唯有少数的些许爱慕这位白家太傅府邸之上嫡出公子的姑娘,还有那些个存了心思想要讨好白家太傅的仕徒门生们,还是按捺不住心思的在背后默默宣扬了一个新南诏四大公子榜的榜单,将姜南柯的位置除去,转而换成了这位太傅府邸之上的嫡出公子白晋元。 总而言之,白家府邸的这么一对嫡亲兄妹,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都是数一数二的才子才女就是了。 由于身份才气使然的原因,想要与白晋元和白娉婷兄妹二人结交的人实属不在少数,这也是为何其他宅府之上的人在得知夜荼靡拒绝了自家府邸的帖子,而独独接了这白家千金递过来的帖子的事情之后,生不出半分恼怒之心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毕竟以夜荼靡如今的身份,挑中了这么一位世家大族之中谁也觉得比不上的白家赴宴,倒也不算是羞辱了他们。 甚至还有人觉得,兴许这位国公府的小姐,也是存了几分想要与白家嫡亲兄妹二人交好的心思的。 得亏这等想法还没落在了早已经打听清楚这些个事情的红鲤耳中,否则他必然是会嗤笑一声无疑的。 依着夜荼靡对姜南柯的在意程度,她没能对着这位差点夺了姜南柯南诏四大公子之名的白家公子出手已经是极好,又怎么可能存了一丝一毫的结交之心? 第171章 毕竟夜荼靡连着西凉皇子都舍得送到姜南柯身边去只为能够陪着他说话解乏,可想而知自然也是不会畏惧了这么一位太傅之子的。 若是白晋元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也便罢了,若是做了,只怕夜荼靡率先便是会拿他开刀。 那时候白晋元的下场,怕是比起姜西华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红鲤正想着,太傅府邸门前的侍卫见着马车驾临,人已经极为有眼力见的迎上来了。 这么一个动静,旁的前来参加赏花宴的人也都分外好奇的看了过来。 夜荼靡出发的时间实在是不晚,可她一路上却是吩咐马车不用着急,慢悠悠的晃荡着来的,所以如今抵达宰辅府邸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极亮的时候了。 好在由于太傅府邸的门楣声望不错,前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是早早就已经到了。 真正在这时候赶来的人,要么就是路途遥远实在是赶不及迫不得已迟到了的,要么就是一些重要人物定了心思压轴出场的。 而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极有身份底气的人之外,一般人又不会轻易选择了第二种,今儿有了个掐着时间来的夜荼靡已经算是为稀罕,自然是不会再轻易有了让人。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虽然的确是有人眼睛极尖的瞧着了国公府的马车,人数倒也不算是太多就是了。 这么一点人,按理来说不会引发了什么太过明显动静才是,偏生夜荼靡容色实在是惊艳得紧,她才堪堪随着红鲤的牵引动作,姿态从容的自马车之上缓步下来,便是在这一小群人中,造成了极不小的轰动。 一群人神色愣怔的看着夜荼靡的容色,一直目送着人消失在了太傅府邸的门前,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他们刚刚见到的,原来真的就是国公府上如今风头正盛的嫡出千金。 夜荼靡倒也没将这些人的反应太过放在心上,她今儿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真的想要与这些个南诏帝都的女子交好戏耍的,更不是来这里给人当猴观看的,说到底,她的目的唯有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罢了。 看在白府府邸之上有这么一株南柯需要的药物的份儿上,她倒是可以暂时容忍一二这些个打量目光。 白家府邸负责领着夜荼靡前往后院的人是个年岁不大的侍卫,此时他领着人,余光扫过夜荼靡那一张惊艳众生的容颜,面颊通红。 彼时的白家后山桃花园处,也是一副莺燕环绕人潮热闹的模样。 南诏帝都之中有四处赏花之景是极为出名的,其中皇宫之中便是占了两处,其中一处是东宫院落之中荼靡盛开的蔷薇花色,第二处便是先皇后寝宫之中的寒梅穿枝之景,除此之外,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院落之中的血色海棠花也是极为出名的。 至于这四处赏花之景的最后一处,指的便是这太傅府邸后山处的桃花园景了。 如今正是四月春末之际,按理来说桃花也已经是到了盛开之后就要逐渐衰落的季节了,偏生这些个大宅府邸之中,多的是一些会打理这些个花花草草的人物,别说是四月盛开,就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败也是极正常的。 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女公子哥们儿门,本就是一群闲来无事就吟诗作对喝茶赏花的人物,若是寻常时候,她们若是一旦入了这后山的桃花园中,看着这等桃花盛的美艳风光,众人必然是会情不自禁的融情于景的。 可偏生今儿来奔赴这场赏花宴的人,多半都是冲着夜荼靡来的,尤其是那些个先前没有去参加宰辅府邸千金及笄宴会的人,更是只顾写等着夜荼靡来,而半点不曾有了几分赏花的心思了。 饶是眼前桃花盛开满山美不胜收的好景色,未曾吸引了这些人多少注意力。 一众公子哥儿们聚集在一处,眸光时不时的朝着桃花园入口处观望着,脸上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期待之色。 “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那位国公府嫡出千金还没来赴宴?”一位耐性并不如何的公子爷似乎实在是有些不太耐烦了,索性便是皱着眉吐槽道。 “近日里南诏帝都众人将这国公府千金的容貌传的神乎其神的,都说她是个美若仙子却又妩媚似妖精的人物,可这传闻流传出来已经是将近七天时间,正主儿却是一直躲在国公府上半点不曾出来了……” 说到这里,这人的脸上带了几分轻蔑的不屑神色,冷笑着开口道:“我看莫不是这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是已经知晓了南诏帝都之人将她捧得太高的事情,她自觉此事儿有些名不副实,所以才会一直躲着不敢出来让人一见的?” 任谁都能听出这他这言语中的对夜荼靡包含着的浓烈敌意,可他脸上却是始终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好奇之色,可见他虽然是对夜荼靡有些不屑,可又是打从心底的有些好奇夜荼靡的长相的。 众人抬眸来了一眼,这才发现这人竟然便是兵部侍郎膝下的嫡子刘合祥,这位公子哥也是个极好浸**色的人物,所以他也是打从心底的对这位近日盛传的国公府千金的容貌分外感兴趣来着 不过这久等多时未曾见到,又因为在宰辅府邸之上,自家府上的嫡姐刘香芸和夜荼靡有些过节的原因,他属实是有些心情不爽快就是了。 不过等到他一时痛快的将这么一番话说出来之后,身边却是立马就有人笑着开口反驳了一句。 “合祥兄,这话便是你说的不对了,”那人虽是用着什么哥俩好的称呼,可面容之上却是一副等着看笑话的好笑模样:“那日是没去宰辅府邸之上,才会说出如此言语,可我却是有幸入了宰辅府邸一趟,亲眼见着了妩宁郡主的容色的。” “南诏帝都如今盛传的言语在旁人眼中似乎的确是夸张了些许,可我却是觉得这这个传言属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用在那国公府嫡女的身上,倒还真是名副其实。” 顿了顿,这人又带着几分笑意道:“或者说合祥兄你若是不信我所说之言,去问问你那嫡亲的妹妹也可以啊。” 这番绵里藏针的话,简直就是在讽刺刘祥合的无知愚蠢,偏生浸**色的人似乎脑子都有那么几分拗不过弯一样,他并没有听出其中的讽刺意味,只是皱着眉颇为不悦的道。 “这还用你说,我早就已经问过香芸这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就是那臭丫头告诉我这传言名不副实的,这可是我亲妹妹说的话,难不成我还能骗了你不成?” 此言一出,其余人霎时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方才出言的那位公子哥也是颇为好笑的回应道:“祥合兄你可真有意思,你那亲妹妹在宰辅府邸之上惹恼了茯苓郡主和这位国公府的嫡小姐,并且还被罚着向两人跪下认罪,也算是丢尽了几分颜面。” “经此一事儿,你那妹妹对国公府小姐自然会满心都是火气,她不肯认可了这位国公府小姐的容色,倒也实在是在情理之中。你却是这点都没想明白,只知道听了你那妹妹的话,未免太过有失偏颇了些。” 这人说着,脸上的鄙夷之色也是越发浓烈了些许,暗衬这兵部侍郎之子实在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整日里只知道浸**色,连着旁人说话的语气太傅都听不出来,若非是占了个勉强算得上尊贵得身份,这等人又哪里有什么资格入了太傅府邸来了。 果不其然,刘祥合听了他的话后,脸上仍旧是没有半分怒意,反而却是眼睛一亮道:“如此说来,那位国公府千金的确是个美艳至极的人物了?” 一边说着,他脸上便是半点不耐烦的怒气也没有了,反而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淫邪笑意道:“听你这么一说,本公子倒是忽而有那么几分相信传闻所言并非虚假了,既然如此,那本公子就接着在此等着便是。” 刘祥合的容色和自己妹妹,也就是刘香芸的容色极为相似,都是那种面容略微显得有些刻薄的人物。 但是刘香芸是那种有些不太正常的瘦,而相比之下,刘祥合得身子便是要略微胖了些许,毕竟是个惯常饮酒作乐的人,肚子微微有些往前鼓着,比起在场的一众身姿颀长周正的公子儿,实在是显得有些不堪入目。 本就生的一副不太能入了旁人眼睛的尊容,现如今还露出这般带着几分淫蘼之色,众人瞧着,心中都是一阵止不住的反胃。 可这一幕落在一侧安然而立的千燕婉眼中,却是让千燕婉脑海之中蓦然闪过了一道灵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千燕婉的唇角忽而便是漫不经心的开始勾了起来。 “姐姐,妹妹看你心情似乎不错,你可是见着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可她唇角刚刚挑出一抹弧度,身边却是恰是时候的响起了一道宛若黄鹂翠鸣的声音, 听见这道声音响起,千燕婉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是僵硬了几分。 她将脸上的些许算计笑意赫然收了起来,面容有些冷沉的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千涵玉,面容之上带着几分分外明显的敌意。 千燕婉目光有些戒备的看着千涵玉,皱着眉冷声道:“娘不是说今儿要带你去净化寺礼佛么,你怎么没去,反而也到太傅府邸来了?” 千涵玉闻言,一张俏丽容颜笑意明媚,杏花眸子里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得意之色。 “娘先前虽的确是这般说的,可姐姐也知晓娘亲素来心疼我,得知姐姐一人来了太傅府邸赏花,唯恐我出礼去佛无趣,又想着太傅府邸之上的桃花景色也的确是值得来看一看,便是让我也来了。” 一番话中全然饱含着炫耀宰辅夫人对千涵玉宠溺程度的得意之色,听得千燕婉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 偏生千涵玉又是明摆着说来气人的,见着千燕婉这般模样,她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了几分:“不过涵玉有些意外的倒是,今儿姐姐怎么只是一人站在这里呀,我记得往年桃花宴的时候,姐姐身边可是围绕了不少的公子贵女呢。” 千燕婉隐约觉察出来千涵玉这是又要说了什么讽刺之言了,她沉下眉眼,正要说着什么,却是听得千涵玉继续补了一句道。 “哦我倒是忘了,往年里姐姐是南诏帝都的第一美人,自然是走到哪里都分外受人欢迎的,可是现在这南诏帝都第一美人的名头已经落在了国公府千金的身上,姐姐受了冷落,倒也实属正常了。” 第172章 不得不说千涵玉这番言语,完全是有着能够将千燕婉气的跳脚的本事的,可偏生她说的又是实话,千燕婉委实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阴沉着面容,皱眉盯着千涵玉,眸光之中满是阴郁神情,哪里还有半分传闻之中温婉心善的模样。 千涵玉却是不管她是何反应,她瞧着千燕婉的容色,脸上带了几分兴味意味,微微眯着眼睛笑得张扬的开口问道:“涵玉刚刚看姐姐的模样,莫不是说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想要修理了那国公府的嫡女不成?” 这话问的简直是让人无法回答,千燕婉被戳中心事儿,脸上带了几分恼意,她恼羞成怒的对着千涵玉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想要修理了那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了?” “哦~是嘛~”一连两声拖长的尾音,全然彰显着千涵玉对千燕婉这套说辞的不信程度,她睁大了杏花眸子,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道:“我还以为姐姐你会因为在我及笄宴会之上与国公府千金生出过节的事情,对她生出什么恼意呢,原来倒是涵玉想多了啊。” “千涵玉!”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千涵玉这般言语挑衅,千燕婉脸上到底还是带了几分恼怒之色:“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嫡姐,少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的,你也别忘了有句话叫做饭可以乱吃,话却说不能乱说,若是平白坏了我的声誉,你以为你这个与我同是宰辅嫡出千金的人又能平白避了去不成?” 千涵玉闻言,脸上倒是没有先前那副天真小模样了,她赫然咧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嘲讽之色,语气也压低了几分:“姐姐既然还知晓这个道理,那倒也是极好的,毕竟涵玉也是担心姐姐若是连这般规矩都不懂,真要做了什么蠢事儿,可还真就会连累了妹妹我的名声呢!” 千燕婉毫无疑问的被这番话气到了,除此之外她还被千涵玉这般凌厉阴恻的看着她的目光给惊住了一刹,可是等她回过神重新打量千涵玉的时候,却是发现她又已经恢复了一副平日里在人前卖弄乖巧的模样。 略微带着几分婴儿肥的容色,一颗小小虎牙,杏花眸子微微笑成了一道弯月,简直是人畜无害的样子。 仿佛刚才露出那般让她分外意外和惊悚神色的人并非是千涵玉一般。 “姐姐既然喜欢一人待在此处安静,”千燕婉心中正想着,却是见得千涵玉忽而又开口对她笑着道:“那涵玉便也不打扰姐姐了,我且去别处玩玩儿。” 话落,她当真便是步履随意的离开了,似乎是半点没有受到方才谈话的影响,甚至是离开的时候,她的脸上都还从始至终带着几分明艳笑意。 千燕婉立在原地,看着千涵玉离开的背影,半晌之后,贝齿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下唇,眸光也越发带了几分凌厉之色。 “白姑娘到——” 恰是此时,桃花园内忽而想起了一阵响亮的通报声响,这么一声通报传来,整个桃花园里的姑娘公子们都齐刷刷的朝着这个方向边看边聚了过来。 因为他们都知晓,这所谓的白姑娘,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也就唯有太傅府邸的嫡出千金白娉婷能够担得起了。 因着白娉婷身上同样是有着南诏四大名姝之称,又是赫赫有名的南诏第一才女,众人对这位白家小姐的仰慕程度倒也不算少,更何况如今千燕婉也在此处,南诏四大名姝之中两位声名最盛的两位姑娘都齐聚此处,他们自然是免不得要打量一番的。 本来千燕婉出现的时候,众人倒也不是没有注意到她,可是前些日子千家府邸之上的事情传来,众人便是将她不仅得罪了夜荼靡这个风头正盛的国公府嫡女,更是将恭亲王府之上那位盛名显赫的茯苓郡主也得罪了个干净的事情。 无论是沈茯苓还是这位国公府的嫡女,两人都是受了皇族赏赐了的郡主,在皇帝面前多少也算是露过面了。 更别说显昭帝对沈茯苓这个侄女儿更是分外宠溺,现在千燕婉将两个人都得罪了,饶是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他们一时之间也是不敢轻易过去搭讪了去。 毕竟除了白家之外,目前谁也不知道恭亲王府的那位颇受帝宠的茯苓郡主今日会不会来,不来也便罢了,若是一来便是让沈茯苓见着他们与千燕婉这个她心中厌恶之人颇为亲昵的样子,只怕他们也会受了牵连。 现如今白娉婷来了,南诏帝都又盛传着太傅嫡女和宰辅嫡女关系分外亲近的传闻,一时之间,倒是平白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白娉婷便是在这般万众瞩目的情况之下自桃花园外行了进来。 她身上穿着一袭水粉色的丝锦云缎百褶长裙,外面随意的包裹着一层素色轻纱,腰束着一截莹莹欲裹的云锦腰带,垂着一截青黛色的流苏丝绦,看上去颇有几分娴静温雅。 再加上她整个人似乎天生就带着一股子书卷气息,更是让人一眼便是窥见了些许她骨子里透着的文雅气质。 三千青丝梳成分外大气的飞仙发髻,发丝之间只斜斜簪了一支白玉发钗,唯有尖端处镶嵌了一抹透着几分莹润的粉嫩桃花瓣,看上去倒是与满园的桃花美景颇为相衬。 如此美人一出来,整个桃花园便是霎时静默了一刹。 然后视线便是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同样是孤身一人立在桃花树下的千燕婉身上。 其实千燕婉身为四大名姝之受,又是先前众人公认的南诏第一美人,单单是论及面容容色的话,倒的确是隐隐胜过白娉婷一筹的。 可大抵是因为前不久千燕婉在在家府邸上都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堂堂宰辅嫡出千金,作为东道主,却是因为出言不逊的事情给前来做客的人道歉的原因。 又或者说因为近些日子以来,南诏帝都之中众人齐刷刷的捧高夜荼靡踩低千燕婉的原因,众人便是隐约觉得这位立在云端之上的宰辅千金似乎与她们想象的有些出入。 他们总觉得平日里是他们高估了千燕婉,若是真真正正的比拼起来,似乎千燕婉都还要隐隐逊色了白娉婷一筹的。 心中怀揣着如此想法,便是有人会情不自禁的表现在了脸上,更甚至有些早就已经看不惯千燕婉多时的宅府千金,更是大着胆子开始冷嘲热讽了起来。 “我就说这宰辅府邸的千家大小姐不过是徒有虚名吧,平日里那些个没有眼光的人,却是一个二个的将她捧上了天,又是称她为四大名姝之首,又是称她为南诏帝都美人的,看上去真真是可笑得紧。” “可不是么,我瞧着这千家大小姐连这白家二小姐都比不得,也不知那四大名姝之首的名头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也就咋们南诏帝都的这些个无能公子哥没见过世面,一天闲得无事儿弄了这么个乱七八糟的破名单。” “说起来呀,这还得多亏了那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小姐回来了,才将千燕婉这等沽名钓誉之辈现出了原型,否则这南诏第一美色的名称若真是由着这位千家大小姐占用了去,指不定日后四国会晤的时候,九洲之人会如何嘲笑咋们南诏中人没有眼光的选了这个女人呢!” “哎,你一说起国公府的那位,我这心中便是羡煞得紧,那日见着她的容色之后,便是我一个女子,都对她的一颦一笑念念不忘,更别说是其余个公子哥了,也难怪这南诏帝都会将其传到了这等神乎其神的地步,你瞧瞧,现在这桃花宴会之上的人,可是比先前宰辅府邸之上的及笄宴会之上多了两倍不止,这些人,可全都是冲着国民府那位来的呢!” “可不是嘛,若我也生的那般惊艳众生的容颜,我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 如此一阵窸窸窣窣的言语传来,虽然都是已经顾及着当事人在场的缘故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是到底是免不得被心思灵敏的千燕婉听去了几分。 她面容之上不好表露什么,心中却是被这些个女子的闲言碎语气到了极致。 千燕婉愤恨的咬住了牙关,隐藏在宽大水袖之下的纤细五指狠狠地攥紧成了一个拳头,尖锐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她却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一般,面上不露声色的看着众人。 白娉婷一张清俊秀美的容颜之上也是没有露出什么山水之色,她自从出现在桃花园众人跟前后,脸上便是带着一抹言笑晏晏的神色,倒是与千涵玉有那么几分相似。 只是千涵玉的容色衬着笑意要显得俏皮得多,而白娉婷真的就只是那种大家闺秀温静娴雅。 两个人的区别还是极大的。 不过现在千燕婉这般神色,倒是和千燕婉的不露山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任谁也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有没有听见那些个议论之言就是了。 她的脸上笑容温婉,倒是率先朝着千燕婉打了一声招呼。 “燕婉姐姐,你来啦。” 一声燕婉姐姐,叫的属实是亲热至极,旁人听着,怎么听都是一股子亲昵之意,千燕婉也是应声露出了一抹明艳至极的笑意。 “娉婷妹妹。”收了心中多余思绪,千燕婉含笑应了一声,甚至是情不自禁的挪开了步子,朝着白娉婷的方向行了过去。 两个容色貌美的女子很快便是站在了一处,亲昵至极的靠在一起,因为年岁相当的原因,看上去倒是像极了一对相亲想爱的小姐妹。 可若是有眼神毒辣的人仔细瞧着,便是能够发现千燕婉的眸子之中的笑意却是并未深入眼底,反而还隐隐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冷意。 只是在场的这些个人都是一群心性简单的少年姑娘,倒是极少有人能够深入观察到这等细致入微的地步。 所以在这些个人眼中,都是觉得她们二人属实是如同传闻之中那般关系甚笃的。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有些摸不准这位白家千金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了。 白娉婷既然是和千燕婉交好,自然是不会不知夜荼靡和千燕婉之间已经生出了过节的事情,如此说来,她若是真的顾及千燕婉的心思,便是不会在这个时候举办什么赏花宴会,还特意将帖子递到国公府夜荼靡的手上去的。 可是帖子都已经递出去了,人家国公府嫡女也已经应下了话说她要来了,这便多少让人觉得白娉婷有几分想要与夜荼靡结交的心思。 可如今夜荼靡没来,白娉婷却是这般亲昵的与千燕婉站到了一处,倒是让人一时难以琢磨出其中微妙了。 第173章 所以说白娉婷这一边和千燕婉交情甚笃,一边又与国公府嫡女有了结交之心,是打算两边捕鱼了?还是说她是因为和千燕婉交情甚笃的原因,想要借着这赏花宴的名头,给自家好姐妹找回场子的? 可是白家千金温婉贤淑,倒是完全不像是这等会惹是生非的人,况且以白娉婷的身份,就算是想要替千燕婉找回场子,似乎也有些不太够资格呀。 现如今夜荼靡有了一个显昭帝亲自赏赐的妩宁郡主之位,甚至名下还有一处封地,白娉婷饶是同为四大官族之一府上的太傅府嫡女,但若是想要收拾了夜荼靡,到底还是差了几分火候的。 为了一个宰辅府邸的千金,得罪一个风头正盛身份也略高一筹的国公府嫡女,似乎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而白娉婷这般心思通透这人,按理来说应当是不会做了如此蠢事儿才是。 众人心中一阵百转千回,已然让想了许久。 偏生白娉婷和千燕婉仍旧是毫不避讳的站在一处,两个人容色貌美,又相谈甚欢,看上去分外赏心悦目,倒是让人忽而意识到南诏四大名姝其实也并非全然让名不副实的。 至少除去了夜荼靡这个意外回归的国公府千金暂且不谈,至少白娉婷和千燕婉这两人在一众南诏贵女之中的确是极为出挑的。 白娉婷倒也没有只顾着和千燕婉说话,身为太傅嫡女,她自小便是知书达理颇为讲究礼节,再加上今儿是她自己举办的赏花宴会,她作为东道主,自然是不会平白得罪了别的客人去了。 于是一阵寒暄之后,白娉婷便是又开始从容至极的和旁人说起话来了。 有了这么一位声望不错的太傅嫡女周转说话,旁人自然也不会拂了白娉婷的面子,一时之间,这些个贵女公子们注意着夜荼靡的心思倒是平白少了些许,而是专心和白娉婷交谈起来了。 不过这其中虽然是不乏有些结交之意想要安然讨好之人,可也从来不乏嫉妒南诏四大名姝之一的女子。 尤其是那种自身有那么几分小才情,却是因为容色不及而你泯没于人群之中的千金小姐们,更是为此对白娉婷满心的言语之意。 这些个人仗着如今有一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归来,一下子打破了这南诏名姝的平静无波,霎时便是带了几分挑衅底气,别有深意的开口道。 “白姐姐,听闻你今儿似乎也是给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递了帖子过去,不知白姐姐你是如何看待这位堪堪归来的妩宁郡主呢?你给她递帖的目的,又可是看在了她如今风头正盛的份儿上,起了几分结交之意呢,或者说也是有心与之攀比一二,想要看看这位玉家嫡女,到底是不是如传闻那般风华无双呢?” 一番话里又是咄咄逼人又是绵里藏针的,听上去便是让人分外不喜。况且这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来的这等话,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的不怀好意。 可也正是因为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问出来的话,白娉婷倒是无法避而不答了。毕竟她若是三言两语揭开过去,难免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说她这是心中发虚不敢回应。 白娉婷仍旧是笑得文雅贤淑,面容之上挂着些许分外得体的笑意,看上去半点不曾慌乱。 “妹妹想多了,桃花宴本就是春季时候当应举办的宴会,我白家府邸每年都是三月时候举办桃花宴,只是今年因为我前往东阳郡参与南诏诗会的事情耽误了些许时间,这才延迟到了如今的四月初罢了。” “至于为何会邀请国公府嫡女的事情,娉婷也不过是按照礼节将帖子依次送到了南诏帝都的各家府邸之上罢了,说到底也是礼节使然,倒是从来未存什么多余心思。” “最后再来谈谈妹妹你说的结交还是攀比之心,我不知妹妹到底是如何生出此等想法的,我爹爹门下徒生无数,太傅府邸众人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也从来都是结交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倒是没必要对谁起了谄媚之心。” “而所谓的攀比言论,我因着前往诗会的原因,未曾有幸去了前几日的宰辅千金及笄之宴,所以也是从未见过国公府的那位嫡出千金,又岂会平白生了什么攀比之心,妹妹如此之言,未免有些算得上说无稽之谈了。” 一连三段应话言语,说的那叫一个分外流畅,言之凿凿的样子倒是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她这一番话说的也算是不卑不亢,倒是不会让人平白生了厌恶之心。可若是仔细琢磨一番,倒也不是能够察觉出来她这言语之中带着几分隐约的傲然之意。 尤其是那一句太傅府邸中人在南诏帝都结交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话,更是显得她太傅府邸门楣分外清高一般。 虽然是听不出对夜荼靡的鄙弃,可也听不出对夜荼靡的尊敬之意就是了。 不过这等话落在这些个旁人眼中,的确是听不出什么端倪来就是了。 可偏偏不凑巧的,便是夜荼靡这个正主恰是时候的来了。 夜荼靡不想来的太早去应付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为了避开那些个寒暄礼节,她本来就是掐着点来的,却是没想到一来便是听了这位太傅嫡女如此一番言论。 眉梢微微上挑出一抹惊艳弧度,夜荼靡桃花眸子缓缓弯成一道弯月长勾的形状,看上去精致又美艳。 她倒也不怕没事儿找事儿,更是完全没去顾及这说话之人乃是今儿宴会东道主的事情,扬声便是悠然笑道:“我听白姑娘这意思,是因为没有见到本郡主,方才没有生出了攀比之心,那就不知白姑娘如今见着了本郡主之后,又会不会平白生出了什么攀比之心呢?” 此言一出,瞬间便是满堂哗然,几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来。 然后下一刹,人群之中便是无一例外的发出了一声被惊艳到的赞叹之声。 白娉婷也是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夜荼靡竟然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她脑海之中有一刹的空白,也是如同其他人一般,赫然便是下意识的转头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桃花园的入口之处,赫然凭门斜斜依靠着一位身姿卓然的曼妙人影。 一眼观其容色,便是见得这人生的好一张凝脂玉肤般晶莹剔透的面容,惊艳华美,而如此莹白肌肤之上,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子轮廓撩人,顾盼之间似乎也是流转着无双的艳绝清华。 分明是未施粉黛,可眼尾的惊艳弧度却像是有人用黛墨用心勾勒出了极精致的眼线一般,一颦一笑皆是撩人,甚至说那一抹未曾染了口脂的红唇,也是绯色晕染,似极了一抹即将绽开的惊艳花色。 她的身上包裹着一层华丽幽深而又透着无双尊贵的幽紫色长裙,裙拂褶褶迤逦坠地,赫然带出一道蹁跹弧度,衬着她那曼妙婀娜的身姿,即便只是亭亭而立孑然不动,也仍旧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妖娆魅惑。 几乎只是一眼,白娉婷心中便是赫然掀起了一阵极大的波澜。 她自然是不可能没有听闻过这些日子以来南诏帝都之中沸沸扬扬的诸多传闻,也自然是知晓其中传的正盛的就是夜荼靡容色华美的传闻。 可一直以来,她心中都是抱着一股子不以为然的想法。 第174章 毕竟在白娉婷看来,千燕婉的容色的确已经算得上极为出挑,她占了一个南诏第一美人的称呼,她虽然是隐约有些不服,倒也不得不心中认可,觉得千燕婉的容色倒也算是当之无愧的。 甚至于说在白娉婷看来,这九洲美人,哪怕再美艳无双,也不过就是在千燕婉左右罢了,并不会真的美艳到了夸张至极的凌驾了千燕婉许多的地步。 正是因为如此,即便是南诏帝都的人近些日子以来已经是将夜荼靡的容色捧上了天。可白娉婷也仍旧是觉得,夜荼靡哪怕是再好看,也顶多不过是比千燕婉略胜一筹罢了,至于传闻那般程度,必然还是夸张了许多的 可如今得以一见夜荼靡的真容了,白娉婷方才后知后觉的发展自己这是错的有多么离谱了。 她也算说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千燕婉的确是生的貌美如花,她出现在这一处桃花园中,满园的桃花之色便是与她相得益彰,破有一种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感觉。 正因为有这般认识,白娉婷今儿也才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无论是裙摆还是发簪配饰,她这一身与桃花春色相得益彰的装扮,硬生生将她略微逊色一筹的容色,拉到了足以与千燕婉比肩的地步。 更甚至凭借她一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她还隐隐约约有压过了千燕婉一头的气势。 可这等风光气势,却是在夜荼靡一出现之后,赫然便是被秒杀成了一个笑话。 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都是借着桃花春色才增添了几分美色。可夜荼靡却是不同,她丝毫不需要这些个身在之物来给自己的容色加分,而是单单只凭借自己的一张容色,就足以硬生生艳压群芳,将满园桃花的美不胜收之景都悉数压了下去。 美人一颦一笑,胜过万千桃花春色,仿佛天地之间,所有风景都淡漠成了一抹黯淡,天地之间只余下绝代佳人的艳妩一笑。 美人如花不染俗,美人如花隔云端。 大抵说的便是夜荼靡无疑了。 几乎只是一眼,便是让白娉婷立马觉察到自己输得有多么一塌糊涂了,而她这一身精心装扮的模样,与不施粉黛的夜荼靡相比而言,更是隐约有几分成了笑话的嫌疑。 白娉婷的脸色隐隐变了几分,却是在接触到夜荼靡那一双饶有深意的含笑眸子之后,赫然回神过来。 白娉婷这才恍惚想起了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然后她才真正意识到,夜荼靡不仅真的是个绝美无双风华绝代的人物,她还更是一个丝毫不怕惹是生非的人物。 这人一来便是先声夺人也便罢了,偏生一说话便是带着那般咄咄逼人之势,几乎是完全不怕得罪了自己。 先前白娉婷还对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为难千燕婉的事情颇有质疑,认为这位国公府嫡出小姐哪怕是再受帝宠,也不该会做出了这等为难人家东道主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她才赫然知晓,原来这世间的所有传闻,的确并非都是空穴来风的,之所以会这样流传出来,的确是有所相关的依据就是了。 如此一来,白娉婷心中便是或多或少的带了几警惕心思了。 好在她到底也是太傅府邸这等官场大族培养起来的人物,白太傅亲自教养长大的女儿,自然不会一来就被这么一句猝不及防的话给刁难住了。 白娉婷极迅速的收拾了自己脸上的神色,方才面色沉静看着夜荼靡笑这问道:“你便是当年国公府上的那位阿妩妹妹了么?” 夜荼靡听着白娉婷这般避重就轻的回应,鸦青色的眉羽微微动了动,漆黑眸光中渗出了几分饶有兴致的笑意。 她明显是半点面子也没给这位白家小姐留下,勾唇便是音色喑哑的笑了一声,语气颇有几分兴味的开口道:“比起阿妩妹妹这个称呼,本郡主倒是觉得白姑娘称呼一声郡主才更加合适。” 顿了顿,夜荼靡唇角的弧度又隐约加深了些许,笑容可亲的回应道:“毕竟正如白姑娘所言,本郡主今儿才是与白姑娘第一次见面,关系似乎也不是多么亲切,倒是担不得白姑娘一句妹妹之称呢。” 话落,夜荼靡还气死人不偿命的反问了一句道:“不知白姑娘以为呢?” 如此一番言语,几乎已经是让白娉婷彻底认识到夜荼靡这是已经听出来了自己方才那一番话中隐含着的意思了,夜荼靡对她的敌意也是很明显来自于此。 要说白娉婷起初还这真没有将夜荼靡放在眼中,毕竟除了一个显昭帝赏赐的郡主之外,太傅府邸也仍旧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倒也不会逊色了国公府多少,说起来,她们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平起平坐来着。 可惜现在这郡主之位的存在她却是说什么都抹不去的,不仅抹不去,还被夜荼靡摆在那明年上来了,倒是让她不称呼都显得自己没规矩了些。 不过白娉婷虽然这般想法,旁的人却并非是如此以为的,他们见着一来太傅府邸就如此明目张胆的对上了白娉婷,霎时便是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先前众人还觉得夜荼靡是真的是因为以为国公府没收到帖子,才会动了怒火发难了千燕婉,可今日一瞧,他们才隐约意识到,这位国公府嫡女也有可能并非真是因为那等原因,而极有可能说她的张扬性子使然的。 白娉婷停顿了半刹,方才面色僵硬的称呼了一夜荼靡声:“是娉婷唐突了,还望郡主……郡主莫要见谅。” 夜荼靡霎时笑弯了眉眼,唇角笑意潋滟,她眸光清润的应了一声道:“小事儿小事儿,方才荼靡也不过只是与白姐姐你开了一个小小玩笑罢了,倒是没想到会吓着了白姐姐,倒是荼靡的不是了,还望姐姐不要见怪呀。” 如此一番话,落在白娉婷这个正主耳朵里,她几乎是一刹就能感受出来夜荼靡这不过是在对她虚与委蛇罢了。 偏生夜荼靡生的实在是好看,说话的时候又笑意明艳,甚至说桃花眸子里的神色都是一副分外真挚的模样,落在一众旁人眼中,竟是一刹就信了大半儿去——他们真的以为夜荼靡是在和白娉婷开玩笑开着。 如此一来,本就有些顾及的白娉婷到底是没选择在这个时候发作了出来,她也无法应答夜荼靡言语间透着几分虚伪的讽刺之意,而是只能面色僵硬的笑道:“原来郡主方才是在与娉婷说笑吗,那倒是娉婷愚钝了几分,还望郡主多多担待。” 似乎是方才被夜荼靡呛了一声搞得自己丢了面子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理阴影了,哪怕是现如今夜荼靡已经表明她方才是一番玩笑言语,白娉婷也仍旧是没敢再叫夜荼靡一声妹妹了。 夜荼靡瞧着眼前明显要比千燕婉高了一个道行的白娉婷,一双桃花眸子霎时越发深邃了几分。 不过面容之上倒也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山水就是了,夜荼靡又对白娉婷笑了一声,语气分外促狭的应道:“白姑娘不当真就好,否则若是让什么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是离间我与白姑娘你的关系了。” 红鲤闻言,视线缓缓的落在了脸色不算如何好的白娉婷身,没忍着唇角隐约抽搐了一刹。 夜荼靡莫不是对自己方才做的事情心里没什么数?她都已经将这太傅府邸千金嫡女的颜面扔到地上,就差踩一脚的功夫了,这还用得着旁人离间么? 第175章 不过这时候,红鲤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升起了几分替夜荼靡担心的心思,他虽然是一直知晓夜荼靡在十里画廊行事风格极为嚣张,可却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回了南诏帝都也是这般狂妄至极的性子。 夜荼靡刚回南诏帝这才几天时间,便是得罪了多少人了? 一入帝都便是搅黄了宋彩袖和谢云镜的婚事儿,然后入宫领个赏赐,还差点毁了公主沈毓柔的面容,紧接着夜荼靡又为了一个襄阳侯府的嫡系世子废了姜家二房的嫡子,也就是姜西华的命根子。 现在就更是不错了,南诏帝都的四大名姝,夜荼靡短短七日时间便是得罪了两位。 关键是夜荼靡已经将人得罪得彻底了之后,还打的一手惯会忽悠的好牌,让人听着看着都觉得气的牙痒痒偏生还不好发作了去。 红鲤都是如此想法,由此可知白娉婷听到夜荼靡的话后,心中又该说如何一副精彩模样了。 偏生夜荼靡的身份在这里摆着,除了宫宴之上会遇见的出席的公主之外,这些个寻常女子之间举办的交际宴会之上,倒属实是没人能够将夜荼靡平白得罪了去。 白娉婷只能歇了心思,偃旗息鼓的笑了笑,然后强自按捺着自己的心神与夜荼靡寒暄一二。 “郡主说笑了,娉婷见郡主如此心性幽默,一见如故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听信旁人胡言,平白和郡主生了什么嫌隙呢?” “那本郡主就放心了。”夜荼靡看着神色勉强的白娉婷,她脸上的神色倒是越发明艳了几分,她迈开步履脚步轻快的上前,抬手便是颇为亲昵的挽住了白娉婷的手臂。 桃花眸子笑意明媚,夜荼靡倒是分毫不怕生的自来熟道:“正巧荼靡心中也是同样想法,觉得我与娉婷姐姐的确是一见如故呢。” 白娉婷哪里会料到夜荼靡突然就凑到自己跟前来了,还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容,这般举止亲昵的挽住了她。 她并非是那种寻常人等能够轻易近身的人物,所以并不是很喜欢有人靠近了她,可夜荼靡这般动作,她却是没法子拒绝了去。 白娉婷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些许,但最终还是没敢避开去,等她定下心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夜荼靡的身上隐约透着一股子静默晕染的蔷薇花香,味道虽然极为淡,可却透着一股子沁人心脾的爽落之意。 如此味道氤氲开来,白娉婷原本还有些想要拖开夜荼靡的心思一刹消停了下来,反而却是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子想要靠近夜荼靡的想法。 这般前后强烈的对此反差,倒是让白娉婷心中又惊了惊,她眸光不自觉的落在夜荼靡那张宛若魔魅妖丽惊艳的面容上,目光带了几分浓郁的打量。 夜荼靡心思灵敏得紧,自然是不会看不出白娉婷目光中的打量深意,不过这时候她的心思倒是没放在白娉婷的心上了,而是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一侧的千燕婉身上。 “千姑娘也在这里?” 这一句话语气迤逦婉转,带着十成十的兴味,任谁听着都能隐约觉察出她话外有话。 不过夜荼靡如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除了语气古怪了些许,即便是语气似乎真的说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嘲讽意味,倒也让人抓不到她的什么把柄就是了。 千燕婉本来还目光定定的看着夜荼靡和白娉婷相互挽在一起的手来着,如今听着夜荼靡忽而对自己开口所说的话,她眸光霎时冷沉了几分。 宰辅府邸上夜荼靡让她下跪认错的屈辱她自然是不可能平白忘了去,可无论她如何心中记恨,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却也是的确不能太过明显的表现出来了的。 千燕婉忍着心中的不快,将夜荼靡那一番分外别扭的语气换了换,方才回以一笑道:“燕婉见过郡主。” 一番应答之后,千燕婉大抵是又觉得夜荼靡问她为何也在这里的话有那么几分在暗讽她怎么有资格出席今日这桃花宴的意思,她没忍着又多说了一句话补充道。 “至于郡主方才问及燕婉今日为何也在此处的问题,一来是因为燕婉接了娉婷妹妹亲自递过来的帖子,二来燕婉也的确是有心过来想要观赏一番太傅府邸的桃花,如今为此得以与郡主相见,倒也算是燕婉与郡主有缘了。” 夜荼靡还真没从千燕婉的脸上看出了什么她觉得她们二人颇为有缘的神色,却是一刹将她话语中的弯弯绕绕听了个十成十的明白。 千燕婉那意思,一来是说她的确是凭着帖子光明正大来的,不见得比她夜荼靡的身份低了去,二来更是说明她此行真的是过来赏花的,不是像夜荼靡这般过来招摇自己容色的。 一番话说得极为隐晦,若非是心思灵巧之人,只怕还真是听不出其中的什么端倪。 至于在场的那些个旁观之人,哪怕是听出来了什么不对劲儿的,但是碍于千燕婉的身份,还有没有什么直白的证据上,倒是属实不敢轻易将揣摩出来的想法随便说了出来。 他们尚且不敢说,便也觉得夜荼靡应该也是不会说的,毕竟夜荼靡上一次在宰辅府邸已经是得罪了一次千燕婉,所谓再得罪一次,估计两人便是真真正正的接下梁子了。 况且不得不说千燕婉这番话其实说的也是极有水平的,和夜荼靡的那一番话一般,虽然能听出其中深意,但是因为没有说的太过直白的原因,倒是实在不好拿出来让人挑了刺。 这众目睽睽之下,夜荼靡只怕还真是不好发难了千燕婉。 只可惜这也是他们这些个旁观者自个儿的想法罢了,因为很快夜荼靡便是用自己的方再次告诉了她们她是如何一种行事风格了。 夜荼靡实在不是那等顾及白娉婷的心思的人,她在皇宫之中遇见公主身份的沈毓柔都能那般嚣张狂妄,又是打人耳光又是要毁了人家的面的,甚至还威胁要毁了她的清白,如今在千燕婉这个区区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跟前,又岂会有了丝毫的让步之心。 她也懒得去管白娉婷心中暗中讽刺她的弯弯绕绕,不仅是没遮遮掩掩,反而是直白至极的点出来道:“若千姑娘真是如你方才所说那般,来此太傅府邸说来赏桃花的,那本郡主倒是与你有些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千姑娘来此,不过只是来赏这桃花的,可本郡主来这里,却是为了让今日在这太傅府邸之上的诸位,都来一赏本郡主的容色的。” 夜荼靡分明是毫不犹豫就说出了这般嚣张狂妄到极致的话得,偏生她脸上的神色却说慵懒而又散漫。 甚至此时的她还微微歪了歪头,懒洋洋的将身子斜斜轻靠在白娉婷的肩膀之上,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眸子几分无辜的看着千燕婉,似乎是半点没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 而夜荼靡这模样还真不是装的,她的确是没觉得她说的话有多惊世骇俗了去。 千燕婉方才不就是在暗示她来这里是招摇容色的么,既然如此,她就算真的应下了这么一句又如何? 今日来出席这一场观赏桃花宴会的人,本来不就是十有八九都是冲着她夜荼靡来的么?就连她千燕婉,往年里都不曾出席了这等小打小闹的宴会,如今来这么一出,不就是想要再来看看她是如何一个招摇法子么? 赏花?赏什么花,本来就是来赏人的,借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还真就以为她不敢应了不成? 第176章 旁人也没料到夜荼靡会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一群人脸上都露出惊骇之色,偏生他们却是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言。 因为饶是他们最初听到这话的时候的确是觉得夜荼靡有些狂妄,可略微一回神之后,却是没有人真的敢说一句他们来了这里只是为了观赏太傅府邸的桃花春色才来的。 且不说往年时候,大多数人来这里,便是为了结交南诏帝都中的诸位公子千金,纯粹只为看什么桃花的人就少的可怜。 现如今夜荼靡这位风头正盛的国公府嫡女归来,南诏帝都的贵族年轻一辈对这位刚刚册封了郡主的国公府嫡女更是好奇到了极致。 自从宰辅府邸之后,他们之中便是等了整整七天的时间才等来了夜荼靡出府的机会,宰辅府邸上见过夜荼靡一次的人,是为了想要再见一眼她的惊艳容色慕名而来,先前缺席了宰辅府邸及笄之宴的人,则是更加对夜荼靡的容貌满怀好奇之心。 现如今他们好容易等了这么一个得以见着正主儿的机会,哪里还有什么兴致去赏了什么破桃花。 况且夜荼靡的那一张宛若魔魅妖魅动人的容色,实在是引人注目得紧,即便是他们想要装作一副无视了夜荼靡容色的模样去佯装欣赏一下什么桃花,可最终他们的视线却仍是有些情不自禁的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这世上当真去有一种人,引人注目到你即便是想要移开目光,都需要极大的自制力的。 夜荼靡才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反应,她只知道自己说的实属实情,况且她虽然从未自恃自己是什么九洲第一美人,但是凭着她的容貌,不说别的,压了这一园桃林春色,倒也属实是不算什么难事儿就是了。 她笑容明艳,衬着眼尾的蔷薇血色,整张脸都透着几分潋滟至极的美。 夜荼靡挑着鸦青色的眉羽,桃花眸子里隐约带着几分水华,迤逦音色配着略微带着几分魅惑的眸色,黯然喑哑道:“就是不知诸位觉得本郡主这一张容色,可是让诸位失望了呢?” 分明只是一句略微带着几分喑哑低沉的话语,甚至说语气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可是由着夜荼靡绯色的唇齿间溢出来,竟是平白散发出些许说不出的魅惑风情。 音色迤逦若莺歌鸣唱,又似渗透了几分诡谲华艳的风声婆娑,一刹若云端鹤鸣,一刹又若赫袅袅梵音,不过一句话的功夫,便是让在场不少平日里定力不算太差的公子哥们儿腿软了一刹。 便是那些个姑娘,也是情不自禁的隐约红了面颊。 如此风情万种的迤逦音色,再衬着夜荼靡那一张足以惑乱众生的容颜,实在是任谁都挑不出丝毫的瑕疵来。 别说是一众年轻公子,便是某些往日里嫉妒心颇强的女子,也实在是说不出夜荼靡的容色有什么值得让她们觉得失望的地方。 没有失望,唯一有的,也就只剩下满心的惊艳。 而在场的这些个年轻公子哥们,本就多的是一些观瞻美色之人,更别说咋今儿这一出皇宫贵戚不会轻易出席的赏花宴上,夜荼靡这一个被封了妩宁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乃是在场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位。 无论是出于发自内心的赞美,还是有心的谄媚,总归这个时候他们都不会说了半句拂了夜荼靡面子的话就是了。 当然,夜荼靡这么一个美艳众生的妖精人物还过生生的站在这里,她的容色大家都有目共睹,就算是想要睁眼说瞎话的说一句失望,也委实不过只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于是一刹之间,夜荼靡话落之后便是有便是有无数夸赞的声音传了出来。 “郡主如此倾城之色,怎会让人失望了分毫,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了些许。” “郡主风华绝代,果真是衬得上当年钦天监送的那一生而艳妩的卦,我南诏帝都能够有如此美色,倒实在不负九洲强国之名。” “郡主容色美艳绝伦,便是论及南诏四大名姝,也仍不见得逊色分毫,我等无一不是惊艳至极,又何来这么一句失望之说?” “就是,若是郡主这般绝美容色都不能入了人眼,我等这些个容色平凡之人,岂不是不仅让人失望至极,只怕还会绝望透顶了呀!” …… 一连串的赞赏回应传来,完全不需要什么刻意的恭维,单单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便已经足够他们说出这些话来了。 因为是心中所想的下意识的话,所以说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没顾及太多,又是关于女子容色一说,赞美夜荼靡的时候,便是难免会涉及了那南诏四大美人之说。 对于这些个话,夜荼靡自然是听得眉眼带笑,甚至还语气促狭的回应了一句:“本郡主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言语,倒是未曾想到帝都的兄弟姊妹都是如此好意,倒是夸得本郡主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促狭一笑的时候,眸光湛亮,笑意潋滟,完全不像是虚伪模样,倒是平白惹得不少人心生好感。 可同样的话落在千燕婉和白娉婷两个耳中之后,两个人的神色却是都毫无意外的都阴沉了不少。 白娉婷和千燕婉同列南诏四大名姝之列,平日里这些个容色赞誉都是落在她们两人身上的,哪怕是千燕婉为了营造一个她为人低调的印象并不经常出门,可也完全不会妨碍了她头上顶着的那两个又是南诏第一美人又是四大名姝之首的盛名。 至于白娉婷,虽然她身为太傅嫡女,一身才华横溢,整个人的气质和修养都比寻常贵女高了不少,可但凡是个女子,总是少有人不会在意自己容色的。况且她既然也是被列在了四大名姝之列,便是难免会对自己的容貌有了几分自信之心。 可现在她们二人最为引以为傲的容色,却是被如此多的人当面否决了去,不仅被否决,还被用来作为一个参照物去衬托另一个女子的容色美艳。 若非是心中知晓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能轻举妄动失了分寸,只怕两个人真的便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凑到这些人跟前一人一巴掌将这些个话多之人给扇晕过去了。 尤其是白娉婷,本来听着这话她心中便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些许恼火之意,可偏生夜荼靡这时候还极为亲昵的挽着她的手,更甚至还态度亲昵的斜斜依偎在她的身上。 她完全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生怕自己有稍微一点的不对情绪流落出来或者说不对举止渗透出来,都会惹得了夜荼靡的不满。 她倒也不算多畏惧夜荼靡的身份,可夜荼靡这个见着谁就直接怼谁,完全不给人留丝毫面子的行事作风,倒实在是让她分外有些忌惮就是了。 可她这满腔不满郁结于心又不能发作的反应,实在是有些闹心就是了。 白娉婷强行稳了稳心神,正满脑子飞速转动的想着要怎么岔开话题引得这位郡主大人不要这般“自来熟”的就这么继续靠着自己来着,却是没想到夜荼靡忽而眸光一转,直直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接触到那一双明艳而又撩人的桃花眸子的时候,白娉婷这才恍惚以为夜荼靡那双眸子似乎是可以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一般,她几乎是立马就吓得一颗心都差点跳了来。 “郡……郡主……”饶是她心理素质已经算是不错,可是在强行稳了稳心神之后,白娉婷说话时候也仍旧是有些忐忑吞吐:“你这是……有什么事儿么?” 第177章 夜荼靡便是在这时候看着她认真道:“娉婷姐姐,咋们若只是是这山下园中赏景,似乎是有些太没意思,我瞧着这后园山上风景甚是不错,不知可是能前往山上一游?” 白娉婷倒是没想过夜荼靡会忽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历年以来,在这桃花园中赏景的人也不过是在山脚底下待着观赏罢了,倒是从来没有上山去观赏过的,而且白太傅虽然没有明确禁止不能往桃花园的山顶上去,可这么多以来,那一处地方的确是无人踏足就算了。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对她的称呼未免也太过亲昵了一些,先前还不让她称呼她阿妩妹妹,现在倒是开始自顾自的称呼她为娉婷姐姐了,倒是让白娉婷心中有些没底, 她一时有些犹豫,奈何却始终是无法猜出夜荼靡提出这么一番建议的意义何在,以至于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也是迟疑了些许:“这……” 夜荼靡看着白娉婷脸上的犹豫神色,桃花眸子微微动了动,却是又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道:“本郡主知晓娉婷妹妹今儿举办这赏花宴会的本意是邀请诸位观赏桃花,可每年都在这山下园中观景,虽然难免是有身临其境之妙处,可也未免有些乏味了些。” “本郡主在外流落七年,倒是知晓有一种赏花方式更加赏心悦目,攀上桃林山顶之上,俯视一览桃花盛开之景,此番方式,可不更是妙哉?” 夜荼靡说的慢吞吞的,面容之上又一派沉静模样,倒属实是让白娉婷看不出什么端倪。 可不知让心理作用还是如何,即便是夜荼靡什么端倪都没有,也仍旧是让白娉婷心中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古怪之感。 “可这桃林山上,如此多年以来,便是我自己也素来未曾涉足过,也不知上面是何模样,郡主忽而提及上山一说……” 迟疑半晌之后,白娉婷到底还是觉得自己心中的第六感应当是没什么错处的,她略微婉转的开口拒绝道。 夜荼靡对白娉婷的这般模样倒也不算是特别奇怪,这人素来是个心思玲珑的,即便是看不出什么端倪,就这般开口拒绝了也不算是太过奇怪。 她脸上露出十成十的惋惜模样,分外可惜的开口道:“这般说来,倒是本郡主有些唐突了。” “连娉婷妹妹都说没有去过这山顶之上,看样子为着众人安危,倒实在是不宜带着众人上山赏花了,虽然是有些可惜不能于山顶之上俯视这一园桃花春色,可本郡主也素来不会将诸位姑娘公子的安危置之不顾,既然如此,本郡主方才那一番提议,就不妨便是作罢了吧。” 夜荼靡一番话说的分外有理有据,她的一张艳绝容色微微垮了下来,鸦青色的眉羽皱在一处,桃花眼原本上挑的眼尾也缓缓垂了下来,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可怜委屈。 可即便是她已经露出如此一副惋惜失望的容色,眼中却仍是不难看出些许夜荼靡在为旁人安危考虑的神色。 如此一个绝色美人露出这么一番惋惜至极的小可怜模样,一刹便是看得在场的众人整颗心都软了下来。 夜荼靡分明只是露出了一个略带几分惋的真可怜模样,甚至是连着半点泪花都没透出来,可这其中的杀伤力,却是比那些个如同玉灵娇一般故作姿态哭的好一副梨花带雨模样的千金小姐还要厉害的多。 那些个公子哥们,几乎是一半以上都升起了一股子想将她护在身后的心思。 谢云镜从桃花园最深处听见动静赶过来的时候,也是恰恰便见得了夜荼靡站在人群中央露一副垂眉敛首分外可惜的模样。 他见着夜荼靡那张让他已经日思夜想好一阵日子的容色,本来还满心的无聊和不耐之色霎时便是变成了满是惊喜意外。 自从谢云镜在成亲那日在长宁街道之前见着夜荼靡一面之后,他便是整日里都对夜荼靡心心念念得紧。 谢云镜不仅是半点不曾责怪夜荼靡毁了他的亲事儿,更是毫不关心那日夜荼靡当场指出宋彩袖是如何一个“水性杨花”女子之后,他的名声是不是也受到了损迫,反而只是一心想要打听出这位得以惊艳一见之人。 只是可惜的是,即便是谢云镜已经动用了南诏帝都之中所有能够动用的手段去查这么一个人的下落,偏生在花费了极高的人力物力之后,谢云镜却是连着夜荼靡的一个名字都没有打听出来。 长宁街道上的惊鸿一面,似乎就像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只赫然出现一刹,便是全然没了踪影。 毫无疑问,这让谢云镜失望到了极致,平日里他那般喜爱与容色极佳之人走动的性子,可是在打听不出夜荼靡的丁点下落之后,整个人都情绪低落得消停了不少。 甚至是连着前些日子那一场能够有机会见着南诏第一美人千家大小姐千燕婉的宰辅千金及笄之宴会,他都没有亲自出席去了。 毕竟在已经于长宁街道之上见过了夜荼靡容色的谢云镜心里,实在是了觉得千燕婉逊色了太多,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长宁街道之上那个素手执着一把六十四骨节紫竹伞的紫裙女子,哪里还能对旁人生出了任何心思。 若非是这一次是看在了白太傅的面子之上,谢云镜也不愿意出席了这等宴会。 这些日子他虽然已经听过了无数人提及的那位十多年被批为生而艳妩的国公府嫡出小姐回来了,也知晓整个南诏帝都对那国公府嫡女容色都分外关注的事情,可他却是半点没这般以为。 他甚至还在心中不以为然的吐槽过:什么生而艳妩又足以凌驾南诏第一美人千燕婉,不过是些子虚乌有的噱头罢了,若是将人与那位他在长宁街道之上见过的姑娘相比,这位国公府嫡女还指不定会被沦落成什么样的一个笑话呢。 其实倒也不怪谢云镜没将夜荼靡和那日长宁街道之上毁了他亲事儿的人联想在一起,毕竟在谢云镜看来,若那紫衣姑娘真是七年未曾归来的国公府嫡女,又怎么会对着他这么一个小小翰林掌院府邸之上的公子还有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亲事儿感了兴趣? 堂堂国公府嫡女,哪会这般闲情逸致到去管他们这些个小虾米的亲事儿? 正是因为这般想着,谢云镜今日来了这太傅府邸之上后,便是无所事事的一个劲儿往着桃花林里走去,倒是没有若寻常人一般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打算看什么国公府嫡女的容貌。 毕竟他虽然是爱美之人,可自从见识过夜荼靡那般绝色之姿之后,他便是对旁的女子容色再也提不起半分兴致了。 可谢云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一直不以为然的国公府嫡女,竟然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如此之久的,在长宁街道之上一见惊鸿从此更是再也没有忘怀过的紫衣女子。 谢云镜远远见到夜荼靡容色的时候,整个人便是又惊又喜,完全是兴奋至极,可当他再一定睛一看,连着夜荼靡那般惋惜委屈模样的时候,谢云镜霎时整颗心都纠了起来。 他蓦然想起来自己听到的夜荼靡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几乎是立马就转向了白娉婷的的方向,开口帮着夜荼靡说话道:“白姑娘,我倒是觉得郡主所言不假,这些年来,咋们都是只在这山下观赏桃花春色,的确是有些乏味,换了个山上观赏得方式,或许真有其妙处所在呢?” 第178章 谢云镜这是铁了心的想要替夜荼靡说话来着,他也丝毫不管白娉婷是怎么个想法,直接开口便是堵死了白娉婷的话道。 “至于白姑娘方才说的未曾涉足兴许会有危险一说,云镜倒是觉得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这桃花园山皆是当今圣上赏给白太傅的且划入了府邸的地盘,分明是彰显圣上眷顾之意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了什么危险一说。” “更别说今儿个咋们如此多人结伴而行,互相照看,又岂会有了什么不测之处?白姑娘未免太过小心谨慎了些。” 谢云镜此话一出,白娉婷的整张脸色都变了一变,她倒是知晓谢云镜身为翰林掌院之子,素来是个怀有爱美之心的人物,却是全然不知谢云镜什么时候为了一个女子连着说话都这般不曾顾及分寸了。 为了帮着夜荼靡说话,谢云镜竟然是不惜连用圣上眷顾之意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般说来,倒是搞得夜荼靡若是还敢说这桃花园山顶之上有什么危险,便是等同于是在怀疑当今天子是在对他们太傅府邸存了什么迫害之心了。 如此一来,她倒是完全不能再用这个她没有涉足此处,不知危险到底如何的借口来婉拒夜荼靡先前的提议了。 这等借口不能再用,唯一的机会也就只能是让在场的这些人不要跟着一起起哄去了什么桃园山上了。 白娉婷原本还想着夜荼靡一出场便是这般狂傲态度,而今日来了这太傅府邸之上的人,也多的是她爹白太傅的门生,按理来说怎么都不会拆了他的台面才对的。 可很快白娉婷便是发现了自己这个想法该是有如何天真了,因为谢云镜一番话说完以后,桃花园中的人竟然悉数便是开始应声道。 “就是啊,这山林既然是坐落在太傅府邸的后园之处,哪里还会有了什么危险,更何况我们一群人结伴而行上去,又怎么可能会生出了什么旁的危险。” “白姑娘,我等都觉得郡主说的的有理,咋们往年都是这在桃林赏花,实在是有些腻了,若是如郡主所言一般,能够去山顶之上观赏一二桃林景色,倒也实在没什么不好的。” “对的,我也想要去山顶之上赏花。不想一直在下面待着了,年年都是这副模样,换个新意也是极好的。” “不就是个山顶嘛,哪里会有什么危险,咋们一群人上去,断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去山顶上吧,这桃花园山又不是什么东宫一般的禁地,哪有那么危险的,大不了咋们都给白姑娘允个诺,出了什么事情,都算去我等自己的责任,与白姑娘无关可好?” “我觉得可以,我愿意允诺!郡主好容易回了一趟南诏帝都,又高高兴兴的出席了这场宴会,咋们可不能让这么个能不能登山赏花的破事儿扫了郡主的兴致,大家以为呢?” “我也愿意!” “还有我,算我一个……” …… 这些个公子哥儿们本就多是一些个年轻气盛的少年,见着夜荼靡这般容色艳绝好看的女子,心头本就欢喜得紧,如今一见到她蹙着眉羽神色不佳的模样,便是连大多数与夜荼靡没什么过节的女子都心生出几分疼惜之意,更何况说这些个从来不乏什么怜香惜玉的公子少爷们呢? 再加上得了谢云镜的那一番打头阵的号召之言,他们心中也是深深觉得上个山上个桃花委实不算什么大事儿。 于是一个个都有些激情昂扬的迎着谢元镜的话一一附和起来。 而如此此起彼伏的应和声音传来之后,霎时便是听得白娉婷脸都绿了。 她原本也不是多么不想上山去用俯视的方式观赏一次桃花,无非是觉得夜荼靡忽而说出这样的提议让她心中有些古怪罢了。 再加上这桃花园的山顶之上,这么多年来还真没人涉足的原因,白娉婷还真是不好决定是不是能带着人上去了那个地方。 可现在她一听着这些个人起哄似的要求,霎时便是满心的不愿意了。 到底能不能上去是一回事儿,可她现在就是看不惯这些个人都帮着夜荼靡说话的样子。 千燕婉也是同样的的脸色不好,她和白娉婷二人同列南诏四大名姝之列,素来都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可却是没想到夜荼靡一回来便是抢走了他们两个人所有的的风头。 偏生现在要上山顶观赏桃花之事儿里竟然成了人心所向,即便是她也不愿意见着夜荼靡出了如此风头,可也实在是说不出与之相反的话就是了。 作为一个聪慧之人,千燕婉心中也算有数,知晓此时决然不能做出什么与这人心所向相悖论的事儿来,否则难免也会被人落下口舌,说她是个极为记仇的女人。 但若是反过来,她不仅没有反对夜荼靡,反而还帮着夜荼靡说了话的话,那些个人倒是反而会对她另眼相看,至于这样做难免会顺了夜荼靡想要上山一览的意。 可如此多人应和夜荼靡的建议,上山一行这事儿本就已经成了大势所趋,她便是反驳也没什么用的,还不如借着这么个机会继续给自己博一个好名声。 想到这里,千燕婉霎时便也是当着众人的面,也对着白娉婷温声劝道:“娉婷妹妹,既然大家都已经这么说了,不妨就让大家一起上山去观赏桃花吧,左右这桃花园山之上,也并无人家,倒也不会冒犯和惊扰了谁”。 果不其然,众人在听着千燕婉帮着夜荼靡说话之后,脸上都无一例外的露出了些许惊诧之色,毕竟千燕婉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仇怨可不算是什么小事儿,他们都以为千燕婉怎么着都会和夜荼靡反着来作对才是的。 更别说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之间本来就交情甚笃,若是千燕婉说出什么反对夜荼靡的话来,白娉婷估摸着还会犹豫一二。 可现在连千燕婉这个与夜荼靡都尚有几分过节的人都已经觉得夜荼靡的主意不错了,白娉婷若是还不顾众人意愿的出言反对,只怕她今儿得罪的人便是丝毫不在少数了。 白娉婷和千燕婉都是在南诏帝都之中长大的人,自然便是发过来不少交道,更何况白娉婷身为南诏第一才女,从来都是个心思灵敏的丫头,倒是半点不难看出千燕婉心里的这点小九九。 一想到千燕婉居然是踩着自己做为跳板去帮着夜荼靡博这一个所谓的好名声。白娉婷心中便是气的有些牙痒痒。 而现如今千燕婉已经这样做了,白娉婷心中也清楚她若是还不答应,只怕从今年这一出之后,这所谓的挂观赏太傅府邸桃花的宴会,便多半是再也难得举办一次就是了。 除此之外,怕是还会坏了太傅府邸的名声。 思及如此,白娉婷便是心中再不愿意见着夜荼靡遂了心愿,可她也属实是再也说不出半句推拒的话就是了。 于是僵持了半晌之后,白娉婷终究还是在无数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脸色僵硬的点了点头,勉强笑道。 “既然大家都说的极有道理,甚至是连燕婉姐姐也开口相劝,若是娉婷还不答应,倒是难免扫了大家的兴致了。” 此言一落,方才还微微蹙着鸦青色眉羽,隐约带着几分失望可惜意味摸的夜荼靡,霎时便是抬起了一双桃花眸子,眼中晶莹水亮,似乎是汇聚了诸多华彩一般,欢欢喜喜的说了一句。 “如此说来,娉婷姐姐你这是答应让咋们上山观赏桃花了?” 第179章 于是半晌之后,一行人便是慢悠悠的上山去了。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如同那些个应承夜荼靡所说那般,全部是一群人一起上去的,而是自发的选择了几个相熟之人三五结伴的一起的。 毕竟这些个人的话虽然话说的好听,但是一**集不算颇深的人全部聚在一起,倒也实在有些不太现实,好在如今他们已经见过了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倒也不会如先前那般满心都是好奇想法了。 夜荼靡自然对此乐见其成,她之所以想要上了这桃花破山,本就去只是为了那一株可以医治南柯的千年何首乌罢了,若非是她知晓桃花园山在除了这一年一度桃花宴时候,都是会有太傅府邸的守卫重重守着,不太方便孤身动了手,她才懒得来这里与这些人虚与委蛇了去。 如今能够借着这群人的话光明正大的上山去了,夜荼靡自然也不会再有了什么多余可介意的地方了。 方才夜荼靡会那般亲昵至极的靠着白娉婷,无非是想要弄得她心中慌乱罢了,如今人都已经利用完了,夜荼靡自然不会再若先前那般佯装与她有了什么好言语了。 她兀自便是转身一人往山上行去,走的位置也是在一群人的中央,既不是最前方的,倒也不至于落了后,反正就是在人群中间极不出挑的位置,倒是让白娉婷忽而觉得夜荼靡似乎真的并没有什么多余想法一般。 她原本觉得夜荼靡突然提议上山上桃花是别有什么居心来着,可如今见着夜荼靡这般举动,白娉婷却是忽而觉得自己也许是想多了。 她方才还有些恼怒的心思霎时便是停了下来,心中也比以往淡然了许。 如此一来,她倒是能够全心全意的和千燕婉一起往山上行去了。 要说她和千燕婉之间本来也是因为方才的事情生出了几分罅隙的,可是两个人都是聪慧之人,也知道顾及自己的面子,明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实在并不是什么闹翻脸的好时机。 再加上南诏帝都一直都在盛传她们之间二人关系极好的原因,倒也是越发能够克制着他们二人不能在人前翻脸了的想法了。 所以一直到最后众人都已经开始动身,往山上行去的时候,白娉婷和千燕婉两个人不仅没有争吵半分,反而还是故意做出了一副平日里那般亲昵至极的状态,互相挽着手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 一群人便是在这般粉饰太平又相安无事的上山去了。 起初的时候,夜荼靡还只是孤身一人走着,除了身后跟着的一个红鲤之外,倒并没有旁人敢去轻易搭讪了她。 毕竟夜荼靡的那一张容色虽然的确是已经到了风华绝代惊艳众生的地步,哪怕是她默默行走在人群之中,也从始至终都是极为瞩目的一个焦点存在。 可是夜荼靡的身份摆在那里,她的性格又已经是众所周知的直率了,更别说夜荼靡还天生就带着一股子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气质,倒是实在是不敢让人轻易上前与之多言了去。 但是过了没多久之后,一直在后面默默观望着的谢云镜便是没忍着慢慢的凑到夜荼靡的跟前来了。 “阿妩姑娘……”谢云镜起初还是略带几分紧张的唤了一声他在长宁街道之上知晓的夜荼靡的自称,然后在夜荼靡的视线朝着他看过去之后,很快便是改了称呼道:“呃,不对,是妩宁郡主……” 夜荼靡挑着一双桃花色眸子,脸上没什么情绪的看着谢云镜一眼。 说起来,因为这位翰林学士掌院膝下的嫡公子的眼光分外差劲到看上了宋彩袖那般女子,还差点娶为妻子的原因,夜荼靡对这位谢家公子倒是属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若是往日,夜荼靡必然指不定会如何忽视了去。 不过看在谢云镜方才帮着她说了一番话的份,夜荼靡这时候倒还也没对他甩了什么脸色。 不过她虽是舍得正眼瞧了谢云镜一眼,可也并不代表夜荼靡会愿意与他说了话,这也就成了如今这么一番夜荼靡虽然是眸色镇定的看着谢云镜,但却是微微抿着唇瓣没接话茬的原因了。 夜荼靡本就生的一副几分张扬几分冷艳的容色,再加上如今这么一副对待陌生人时候分外凉薄漠然的神色,倒是衬得夜荼靡越发有些气场全开的矜贵冷傲。 见着这般模样,谢云镜的脸色越发红了几分,没得到夜荼靡的回应,他倒也没有什么恼怒之意,反而只是磕磕巴巴的继续问道:“郡主……我是翰林掌院府上的谢云镜,咱们先前有缘在那长宁街道之上见过一面,不知郡主可还记得云镜……” 谢云镜说这话的时候,面容之上始终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甚至是连目光都不敢正视越夜荼靡的容颜,可在内心当真是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夜荼靡对谢云镜这等人物实在是没什么耐心,她先前能够看在谢云镜今儿帮她说了话的份儿上上,撑着没有嘲讽了谢云镜,已经算得上极为好脾气了,如今见着他一个大男人还这般吞吞吐吐跟个小姑娘一般磨磨蹭蹭的样子,夜荼靡霎时便是冷了几分眉眼。 她微微蹙着鸦青色的眉羽,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道:“自然是记得,你不就是那日在长宁街道之上被本郡主毁了一出婚事的翰林学士掌院府上谢家公子么?” 夜荼靡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毫不留情面,偏生她说完之后,又还漫不经心的补了一句:“如今你来寻上了本郡主,莫不是还记得那日我将你那未婚妻给羞辱了一番的事儿,所以想要跑来与本郡主寻仇来了?” 谢云镜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会是如此一番说辞,本来还兴致勃勃想要和她说话来着,如今听得这么一番话,霎时便是惊得脸色更红了。 一提及宋彩袖的事情,谢云镜便是觉得有些恼怒。 他是真的完全不知道宋彩袖竟然还和那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私底下有着婚约的事情,更甚至是从那件事情之前,谢云镜都还一直觉得还觉得宋彩袖是个品性极佳的女子。 也真是因为如此,两个人才会走到了那等可以谈婚论嫁的那家的地步,可他却是没有想到宋彩袖居然是瞒着他做了那么多腌臜事情。 若非是夜荼靡突然出现揭穿了宋彩袖的的真实面目,谢云镜只怕还真的就娶了这么一个尚与别人有着婚约,甚至是手上都还戴着襄阳侯府夫人赠送的嫡媳信物的血玉镯的,“水性杨花”的女人了。 因着宋谢两家的这么一出亲事儿,谢云镜倒是难免沦为了知情人口中的些许笑柄,若是别人提及这件事情,谢云镜只怕早就已经是翻脸了。 偏生这话却是由着夜荼靡这个算得上是他的小半个恩人的人提出来了。 虽然夜荼靡那日的一出作为,的确是不仅毁了一出亲事儿,连带着也了连累了几分他的名声,可是仔细一想,只要没将宋彩袖那个女人娶回府上,似乎损失了些许名声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更别说谢云镜又是个素来有着爱美之心的人物,他看着夜荼靡的那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忙着惊艳都来不及,又岂会生出了半分恼怒之意? 所以即便是他如今听到夜荼靡的这么一番嘲讽之后,脸色有些苍白得厉害,可略微回神之后,他也仍旧是殷切至极的应了一句:“郡主说笑了,郡主让云镜识了人心,不至于误入歧途,云镜感谢郡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来寻了郡主复仇呢?” 第180章 听了谢云镜这么一番话之后,夜荼靡难得的用了一种见鬼似的目光看了谢云镜一眼。 在夜荼靡看来,当日她虽然的确是抱着一股子想要迷惑了这位谢家公子,然后让得谢云镜直接抛弃了宋彩袖这个未婚妻的想法来着,可那也不是她一时兴起罢了,况且那件毁婚亲事儿虽然是因为宋家和谢家两家人的极力压制不至于到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有人众口相传的地步。 可终究是对宋家和谢家造成了一定的名声受损就是了。在夜荼靡看来,哪怕她再如何觉得一个人的容色惊艳众生,可也从来不会光是因为什么容色美艳便足以一笑泯恩仇就是了。 这就好比西凉那位颇负盛名的皇子殿下,那个整个人都透着几分诡谲阴凉的迟昼美人,夜荼靡就没见得他因着自己的容色美艳而生出了什么怜香惜玉之心。 不仅是半分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他甚至都还不惜派了人手安插道十里画廊中去了。 简直是个睚眦必报到不能再小气的人。 即便是不说迟昼此人,单单是论及苏珞白,夜荼靡也委实没见得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曾经看在她的容色的份儿上,对她有了什么多余松懈心思的。 可夜荼靡却是全然没有想到,她还能碰见了谢云镜这般奇葩人物,她这不仅是毁了他的名声,甚至见着他的未婚妻都给弄没了,他心中竟然却是没有半分恼怒,反而倒是对着她一副殷切笑意的模样。 夜荼靡看着谢云镜那一张笑得有些恍惚的容色,唇角微微抽搐了几分,方才移开视线,将略微带着几分探究迟疑的目光落在了红鲤的身上。 谢云镜是不是脑子有病? 红鲤几乎是一刹便读出了夜荼靡的心中所想了。 他面容也没忍着抽搐了几分,心中更是不由得对那正看着夜荼靡笑得没心没肺的谢云镜升起了些许怜悯心思。 “谢公子客气了,我家郡主无非是与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有些交集,所以才会见不得那宋家小姐做出了那等尚未与南柯公子解了婚约便是与旁人成了亲的腌臜事儿,方才会想着在长宁街道之上毁了那么一出亲事儿。” 本来红鲤也是或多或少对谢云镜有那么几分不满的,觉得这人就是个贪图美色的登徒子。 可仔细接触来看,他才发现这谢家云镜公子爱慕美色的事儿虽然的确是不假,可也属实是和那襄阳侯府的二房嫡子姜西华,还有那个从夜荼靡一入了桃花园后就一直直勾勾盯着夜荼靡没转过眼睛的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有些不一样的。 谢云镜虽然的确是如传闻那般眷念美色,可也不至于到了满心都是色眯眯的地步。 看在这一点的份儿上,又加上谢云镜被夜荼靡 这般面无表情的嘲讽了一番的模样,红鲤便是满怀着几分同情的好脾气的回应了一句。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算是是毁了云镜公子与谢家的些许声誉,倒也算是我家郡主处理不妥。不过换一个角度来说,云镜公子也的确是需要感谢有了我家郡主毁婚一事,才不至于娶了宋家千金那般女子就是了,所以此事儿两两相抵,若是云镜公子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倒也实在是不必再来与我家郡主道谢或者是复仇了。” 一段长话说来,红鲤觉得这大抵已经算是自己说的最为客气的一番话了。他原以为谢云镜这等人物,多少也应该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才对,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谢云镜竟然会那般执着的半点没想着要离开。 红鲤的那番话对谢云镜不仅是没有半分影响,也没让他生了几分撤开的心思,反而还是极为殷勤的又找了一声。 谢云镜见着红鲤对他态度难得的和蔼,只以为是夜荼靡心中已经接受了他,所以难得的放松了几分道:“还请放心,云镜断然是不会因为这些个事情便是对郡主生出了什么罅隙之心的。不过现在上山赏花一行,郡主孤身一人,只怕难免有些无聊,若是郡主不介意,不知云镜可否与郡主一道同行?” 一道同行? 夜荼靡闻言,心下没忍着掠过了一抹无语凝噎之意。实在是不懂这位翰林学士掌院府上的公子哥儿在想些什么,他这是没见着她这正主连着一句话都懒得与他多说么? 夜荼靡在心中默然想了想,正欲懒洋洋的开口回绝,却是没想到一侧忽而又想起来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 “祥合也与云镜公子一般想法,打算与郡主一道同行上山的,不知郡主心中以为如何,可是愿意给了祥合一个陪伴佳人同行的机会?” 这人的声音从头到尾都透着几分油腻之意,听得人分外不舒服,是那种一听着就让人想要下意识的过滤掉的难听声音,偏生他的声音又分外有些尖锐,倒是轻而易举便是穿透了人的耳膜了,让人不得不强行注意到了他。 夜荼靡止住了唇齿间即将说出来的话,眼眸微挑,也是下意识的朝着这说话之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映入夜荼靡眼帘的,赫然便是一张油腻到极致的容色,五官长相刻薄,偏生鼻子又极塌,衬着一张因为常年流连女色而透着几分乌青之色的吊梢眼,怎么看都属实难看得紧。 偏生这男子自己却是半分自觉都没有,本来如今尚且还是春末时分乍暖还寒的时候,他却是偏偏佯装风流的执着一把破折扇,自以为风流倜傥的晃荡着,这般模样,难免让人有些作呕。 然而更让人难受的,还是他那一双眼底泛着乌青色的眼睛,此时正满是不怀好意之色,又满是新淫蘼之色的看着夜荼靡,那样一副恨不得将眼镜凑到夜荼靡身上得模样,简直就是不忍直视到了极致。 夜荼靡本来还只是带着几分不郁的神色,霎时便是阴沉到了寒凉至极的地步。 偏生那人还半点不曾自知,一边摇晃着折扇,一边又耐不住性子的看着夜荼靡自言自语道:“郡主如此美人,想来性子也当是极好的,再加上在下方才也帮着郡主完成了想要上山赏花的心愿,想来郡主总不至于这些个小事儿都不乐意应了吧?” 倒还真是不怕死啊,不过一个区区兵部侍郎之子,如此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物,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胆敢用了这般略带几分威胁的语气和她说话的? 还说什么他刚刚帮着他说话的恩情?她夜荼靡需要他这么一个屁用没有的人送了人呢恩情。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原本她今日来这桃花园中只是为了取一株千年何首乌的,倒还真没想过要去横生了什么枝节,不过这人既然是这般不怕死的凑到她跟前来了,她倒也介意给这一出赏花宴锦上添花增加点什么乐趣。 更何况,若是她没记错的话,这位身为兵部侍郎嫡子身份的刘祥合,似乎原本是个爱慕着千燕婉,并且对千燕婉之令唯命是从的人物,如此一来,梁子倒也不算小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绯色唇角的弧度忽而缓缓勾了下来,一双桃花眸子也隐约带了几分笑意。 只是那眼中的笑意,却是丝毫未达眼底就是了。 夜荼靡言笑晏晏的看着那正色眯眯瞧着自己的刻薄男子,方才还想拒绝的话一时间也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她抿了抿唇,转而别有深意的应了一句:“既然兵部侍郎家的公子都已经帮了本郡主一个大忙了,本郡主若是不应,倒属实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第181章 谢云镜对于夜荼靡这般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刘祥合的要求有些诧异,他看着刘祥合那么一双明显是不怀好意的眸光,一张还算清俊的容颜带了几分阴沉和警惕之色。 而刘祥合似乎也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而将眸子看了过来。 两个人视线相接,都隐约隐约带了几分敌意,他们之间身份相差不算太大,倒也没有什么必要的利益交易,无非是互相都有些看不顺眼罢了。 谢云镜觉得刘祥是个下流胚子登徒子,所以心中厌恶,而刘祥合又觉得谢云镜分明是和他一般贪图美色之人,偏生他自己却是一副道貌岸然自视甚高的样子,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上这等沽名钓誉的人。 同是贪图美色之人,还装的那般模样做什么?一想到这里,刘祥合看着谢云镜的眸光之中便是越发带了几分嘲讽之意。 “云镜公子,方才我听闻白姑娘似乎是寻你有事儿,说是白太傅那边想让你带句话给掌院大人,若是可以的话,云镜公子现在就不妨过去看看去。” 这话明摆着就是想要支谢云镜无疑了,可偏偏他用的是白太傅要带话给谢云镜作为借口,倒是让身为白太傅门生的谢云镜实在是不好推拒。 谢云镜几乎是立马就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可这等连长辈都已经搬出来的借口,他却属实是没办法拒绝了去。 谢云镜朝着白娉婷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去想对视一眼确认一二来着,却是没想到白娉婷此时正微微低着头和千燕婉说着话,两个人的视线都没有看向他这边。 如此一来,谢云镜也就只能亲自过去问个明白了。 只是他到底心中还是有些迟疑,唯恐刘祥合在夜荼靡跟前做了什么不得宜的举动,我于是有些担心的开口道:“郡主,我过去看看,待会儿便回来与你一道上山赏花。” 他这一番担心的神色倒是不假,可夜荼靡却仍旧是不以为然,说起来谢云镜之所以会对她这番模样,无非只是因为自己这张脸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容色出众的原因,这位翰林学士掌院府上的公子,哪里会是这般态度。 不过看在他这般担心模样的份儿上,夜荼靡倒是难得好耐心的应了一句:“云镜公子随意”的话。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其实并不如何好,偏生谢云镜却是半点没有在意,他甚至还因为夜荼靡这么一句话面上带了几分笑意。 他将视线落在一侧的刘祥合身上,眼中渗着几分别有深意,方才对着夜荼靡又回应了一句。 “那郡主……好生注意安全,云镜去去就回。” 夜荼靡没再应话,微挑着眉梢,明显又是恢复平日里清冷漠然的样子。 谢云镜倒也没说话,一番唠叨言语之后,转身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郡主似乎是与云镜公子关系不错?”谢云镜这才刚走,一侧的刘祥合便是收了脸上对谢云镜的冷嘲神色,一脸笑意的迎了上来道:“也不知郡主和云镜公子是如何相识的?” 看着刘祥合那一张刻薄而又满是**之色的容颜,红鲤脸上也是带了几分怒意,他冷了眉眼,冷声笑道:“我说这位刘公子,烦请你有点自知之明可好,我家郡主的事情也是你配知晓的吗?” “本公子怎么就不配知晓了?!”大抵是头一次受了一个下人这般呵斥,刘祥合脸色有些难看的瞪着红鲤叱骂道:“郡主都尚未回话,你不过只是一只看门的狗,哪里轮到你来这里乱吠来了?!” 这蠢货说话不可谓不难听,红鲤当下便是眸光一凌,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杀意。 夜荼靡眸子里也覆了几分霜寒神色,可她却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转眸朝着看红鲤了一眼。 眼中透着几分莫测深意,赫然便是让红鲤不要轻举妄动的意思。 可除了这么一番明显压制的神色示意之外,红鲤却是很快又品出了些许其中杀意。 夜荼靡也是明显对这动了杀心了。 只是这地方乃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似乎是并不太适合动手便是了。 一想到这里,红鲤霎时便自己面容上的冷意收敛了几分,他佯装一副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还嘴的模样,恶狠狠的回瞪了红鲤一眼道:“你!” 红鲤这番恼怒却又无能为力还口的模样毫无疑问的取悦了刘祥合,他得意的看着红鲤,面上一副傲然模样。 夜荼靡微微煽动眼睑,将眼中的些许杀意收敛于眸子之下,再次抬眸看向刘祥合的时候,已经带了几分魅惑众生的明媚笑意了。 “这位公子,红鲤好歹也是本郡主身边唯一的一个侍卫,便是他当真说错了什么话,还望公子能看在本郡主的份儿上,莫言怪罪了他可好。” 夜荼靡话说时候,一番语调几经婉转,俨然是明媚动听到了极致。 再衬着她那一张笑靥如花般的惊艳容色,落在刘祥合眼中,简直是听得他整个魂儿都丢了。 美人这般言语,他哪里还有半分怒意,对着夜荼靡愣怔至极的点了点头,重复的念叨了一阵“郡主说的是,郡主说的是”的话,然后他又转身看向了红鲤。 这一次,刘祥合不仅不再和红鲤追究半分,反而还态度大转变的亲自上前拍了拍红鲤的肩膀,好言好语道:“这位小兄弟莫要恼怒,方才也是本公子一时性急,方才说了那等该死的话,本公子向你赔礼道歉,小兄弟就莫要再与本公子计较了可好?” 小爷我自然是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的。 红鲤看着他那一张实在是有些难以入目的容色,默默的舔了舔自己的后牙槽,心中冷笑了一声,可他面上却是未显,反而露出一抹笑意应声道:“刘公子哪里的话,公子如今也算是我家郡主的友人,方才倒是我这个做属下的唐突了。” “好,眼力见倒是不错,”刘祥合对于红鲤这般配合的样子甚是满意,他乐呵呵的又拍了拍红鲤的肩膀,忽而又是想到了什一般,滴溜溜的转了转眸子,然后又对着红鲤开口道:“本公子看你如此上道,今儿就赏你一件东西。” 一边说完,他便是扭头朝着紧跟在他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本公子马车上有一把剑刃锋利又材质上好的长剑,你带着郡主身边的这人亲自去取。” 一把长剑罢了,若是真心想要送给红鲤,大可让人直接送过来,可刘祥合却是非要让红鲤跟着他身边之人亲自去取,明摆着这又是要将人支开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的想要将夜荼靡身边的人支走,想要只留下他自己还有夜荼靡二人,可想而知这位兵部侍郎府上的嫡出公子到底是在打着什么个龌龊主意。 可夜荼靡和红鲤二人却似一副半点未曾察觉的模样。 红鲤得知这位公子即将送他一柄长剑之事儿,脸上满是喜色,他欢喜至极的看了刘祥合一眼,又转而将几分渴求的目光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那般样子,俨然一副分外希望亲自去拿的样子。 夜荼靡自然是没有任何拒绝心思,她微微笑着,一副眉眼弯弯的模样。 “既然是说了赠你长剑,你便亲自去取便是。” 得了夜荼靡的应话,红鲤和刘祥合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然后接下来红鲤当真便是离开了此处,跟着兵部侍郎府上的那个侍卫去取长剑去了。 “郡主,这里人群熙攘,倒是难免坏了赏花的兴致,咋们不妨换个小路单独离开可好?” 第182章 夜荼靡倒还真没有多说什么,她眉梢微微挑了挑,随后便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缓缓点了点头。 见着夜荼靡这般配合至极的模样,刘祥合整个人都分外欢喜,他心中本就打着小九九,如今又一见着夜荼靡这般听话,霎时便是笑开了眉眼。 他避开人群的方向,挑了一道弯弯绕绕的小路,趁着人群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转身便是绕了进去。 一边行着,他倒也没有忘了扭转身子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过来,开口指引道:“郡主更我来。” 夜荼靡面容之上笑意更甚,迈步便是跟了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很快便是脱离了另外一群也要上山赏花的那一大部分人马。 说起来这座圈地于园林之中的山地倒也不算太高,可是因为这处地方素来都是无人踏足的原因,环境倒是硬生生的透出几分料峭来了。 此处树木枝丫环绕,杂草丛生,看上去属实不像是什么好踏足的地方。 偏生刘祥合却是半点没觉得自己挑选的这处地方有什么不对的,一直领着夜荼靡往山林最茂盛的枝丫深处处行去。 一路上,刘祥合还颇为不规矩的时不时想要凑到夜荼靡身边来,一双爪子更是时不时的是想要去抓夜荼靡的手。 夜荼靡一路上倒是并没有露出什么恼怒之色,她只是在每次刘祥合的爪子伸过来的时候,都不动声色的巧妙避开了去。 起初刘祥合似乎还没觉察到什么不对的地方,然而等他连续好多次之后,发现自己不仅是没能碰到夜荼靡的手,甚至是连夜荼靡的衣裳都没碰到之后,他终于还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了。 到底也是个兵部侍郎府上的嫡子,并不是个完全没脑壳的人物,三番两次之后,刘祥合霎时便是恼怒极了,他满心都是火气,却是一直隐忍着没有发作。 一直到两个人彻底离开了人群之外,进了一处谁也看不到的密林深处之后,刘祥合方才将脸上的隐忍之色散去,满是怒意的看着夜荼靡,呵斥出生道:“妩宁郡主,你这一路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是将本公子当做猴子耍了不成?!” 夜荼靡见着这蠢货终于隐忍不下去了,也便顿了顿步子,转身朝着刘祥合看了过来。 美艳容颜之上依旧是一副笑意清浅的模样,桃花眸子微微弯出一道弧度,夜荼靡绯色唇瓣微动,神色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无辜的问道:“祥合公子此话何意?本郡主倒是没太听懂。” 若是论及演戏的本事儿,谁能比夜荼靡能耐了去,更别说她现在这么一副无辜至极的神色,更是任谁看着都完全足以软化了人的心神了。 刘祥合满心的怒气冲冲之意霎时便是少了一半儿了。 他看着夜荼靡那张艳丽到倾国倾城的容色,满心都是惊艳,然后他的语气便是不出所料的降低了许多,脸上的怒意神色也收敛不少,只是略微皱着眉应声道。 “这一路上,郡主似乎是明明都已经知晓祥合对你有意的事情了,可郡主既然都已经答应本公子一道同行了,又何必再这般遮遮掩掩了去?” 夜荼靡哪里能不知道这个下流胚子说的是什么个意思,她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半点不知的模样,只是幽幽笑道:“遮遮掩掩什么?祥合公子所言,本郡主属实是没听懂。” 刘祥合听着夜荼靡这般言语,本来应当是要动怒的。可是她看着夜荼靡那张容颜,又实在是生不出什么怒意。 他向四周张望了一二,见着的确是没有旁人了,方才扭头对这夜荼靡道:“郡主,如今此处没有旁人,我也便老实给你说了吧,祥合心悦于你,如今带郡主来这里,也是私心想要与郡主做些什么亲密之事儿的,就是不知郡主心中可愿?” 末尾一句不知心中可愿的话听上去似乎还多规矩的,可他那眼中的淫迷之色实在是太没有收敛了些,任谁看着都觉得实在是令人厌烦得紧。 夜荼靡唇角挑着一抹惊艳弧度,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唇形惊艳,可她面容虽染着笑意,眸中的神色却是已然冷冽到了极致。 “哦?”拉长了语调的一句问话,夜荼靡声色迤逦的笑问道:“亲密之事儿,本郡主心中愿意又如何,心中不愿意又如何?” “若是郡主愿意,两厢情愿的自然是好事儿,若是郡主不愿意……”听着这么一句婉转至极的声音,刘祥合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酥软了大半截,他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然而说到后面一部分的时候,他到底还是露出了几分本性,看着夜荼靡的目光也是越发透了几分不怀好意。 “若是郡主不愿,我自当是有让郡主愿意的法子。” 夜荼靡看着这蠢货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眸光越发森凉了几分,染着鲜红丹蔻的纤长指尖微抬,她一边漫不经心的卷着胸前的几缕散乱的青丝,一边饶有兴致的问道:“公子这般说话,莫不是在威胁本郡主了?” 刘祥合看着夜荼靡白的肌肤红的指尖,清楚的领悟到了红白相衬的颜色给人带来的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感,再加上夜荼靡卷着发梢的样子实在是分外风情万种,他喉咙滚动了一番,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刘祥合满眼都是垂涎之色的看着夜荼靡,声音也是已经不可避免的染了几分情欲意味:“郡主误会了,祥合可是从未想过要威胁郡主呢,不过是这亲密之事儿能够让人欲仙女欲死,祥合一片好心,方才想要带着郡主领略一二……” 一边说着,他整个人便是有些分外不老实的朝着夜荼靡的身前靠去。 “领略一二?”夜荼靡见他如此举动,一身的倒是没有什么过激反应,眉眼却是越发透了几分寒色:“听你这意思,祥合公子似乎是想要以一介区区兵部侍郎之子强迫了本郡主这个国公府嫡女了?” 刘祥合本来还满脑子的心猿意马,如今陡然听见这么一番话,霎时整张脸都绿了。 他总算是听明白了,夜荼靡这分明就是在嘲讽他的身份低微,先前夜荼靡一直对他言笑晏晏的,刘祥合还觉得夜荼靡真的是看在了自己替她说了一句话的份儿上对他分外不错来着。 可现如今他看着夜荼靡这般眉眼森寒的看着他的样子,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原来一直都是打从心底看不上他这个区区兵部侍郎之子的。 一想到这里,饶是刘祥合对着夜荼靡这张惊艳容颜实在生不出什么恼怒之心,可现如今他被夜荼靡这般嘲讽轻视,身为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到底还是生出了满心的愤怒。 “所以说你打从一开始便是嫌弃我的身份了?”刘祥合瞪大了眼睛,愤怒至极的看着夜荼靡道:“既然如此,你何必还从头开始都装着一副待我甚是不错的样子?你未免太过可笑了一些!” “本郡主待你甚是不错?”夜荼靡挑着眉梢,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你觉得本郡主愿意跟着你来这地方,是对你甚是不错的表现?” “不然呢,”刘祥合还瞪着眼睛,但大抵是因为夜荼靡的嘲讽神色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他脸上多多少少带了几分狰狞之意:“你若是对我没什么好感,又怎么会平白跟着本公子一起来了这个地方,你对谢云镜那小子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哦,那是因为我想来这里,”夜荼靡瞬间打断了他的话,轻笑着应声道:“杀了你呀。” 第183章 半晌之后,夜荼靡迈着步子雅致从容的自丛林之间行了出来。 她依旧是一身幽深紫色长裙,裙拂褶褶,整个人容色无端惊艳,看上去属实是华美至极。 夜荼靡没在意身后的什么动静,面容之上一派波澜不惊,她也不若先前一般沉静模样,而是施展轻功,兀自便是朝着山顶之上疾掠而去。 没了个跟在身后心怀不轨兜兜转转的人,夜荼靡很快便是掠上了山顶位置,她也没那个闲情逸致去观赏什么破桃花,而是立马便朝着自己记忆中的方向寻了过去。 那是一处荆棘重生之地,长着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草,绿黄色的叶子各自参半,明显有些诡谲,夜荼靡却是不管不顾,直接便迈步到了跟前。 素手一挥,一朵蔷薇花色便是兀自出现在了夜荼靡的指尖,随着她内力挥洒的方向兀自弥漫了开去。 而随着这一抹血色蔷薇花迎风飞散出去,那一从凌乱至极的荆棘便是被这花瓣之上所携裹着的凌然内力给直直劈开成了两半。 夜荼靡抬眸看去,果然便是见得那一从被劈裂成为两半的散乱开的荆棘丛林之中,赫然便是出现了一株生着碧绿色卵形叶子的植物。 这一出荆棘丛生,全部都是棕色的枝丫,看上去密密麻麻的毫无半点生机感觉,可是任谁都料不到,在这么一层密密麻麻的枝丫之下,竟然还会生了如此一株千年何首乌。 夜荼靡看着这株何首乌的时候,眼前也是忍不住一亮,其实她也只是隐约知晓白家府邸的后园山桃花山上似乎是长了这么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实际上她却是真的并没有亲眼见到过。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此次来此其实并没有抱着十成十的把握能够取得这株何首乌的——或者说夜荼靡甚至都并不不确定这里是不是真的如她先前所听过的传闻所说一般,长了这株植物。 不过夜荼靡倒是知晓何首乌这等药材多半都是生长在灌木或是荆棘丛中的常识的,所以她上山之后,便是一刻没有耽搁的寻着这里的一片荆棘之地寻上来了。 好在夜荼靡的运气似乎的确不错,她这才刚刚劈开这一片荆棘最外面的之处,恰恰便是运气极好的寻到了这一株千年何首乌了。 既然是已经寻到了这一株她一直想要的千年何首乌,夜荼靡自然也是没了任何迟疑,他径直转身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寻了进去,准备去亲自俯下身子去取这么一株药材,可夜荼靡没有想到的是,他这手才方才伸出去。身后便是传来一道极为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其实这声音属实并不大,若是由一人听来,多半是什么也觉察不到的,偏生夜荼靡却是修习得一身好武功,五官听感更是已经灵敏到了极致,即便只是一点细微到连风声都能够遮住的声响,也完全足够让夜荼靡给捕捉到了。 夜荼靡赫然便是眉眼一凌,转身便是朝后望去,口中也是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是谁。 夜荼靡这么一声杀意十足的声音传出之后,那窸窸窣窣的细微动静很显然便是停顿了些许,然而半晌之后,一道宛若清泉鸣玉的男子声音便是忽然响了起来。 声音倒是极为明显,可这笑声之中,又多少渗透了些许刻意的冷意。 “妩宁郡主可还真是个闲不住的大人物呀,一番想要上山来观赏桃花的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的,差点将这整个南诏帝都的人都给骗了个团团转了,可没想到是,你竟然却是孤身一人,跑来这里偷东西来了。” 说到这里,这道恍若清泉鸣玉般悦耳之极的男音微微顿了顿,忽而又轻笑了一声,带了几分嘲讽接着开口道:”你抢了西凉迟昼的摄魂铃还不够,如今来参加个赏花宴会,倒是不惜跑到这山顶之上偷这太傅府邸家的何首乌来了。” “名动九洲的十里画廊之主,偏生却是沦落到这等整又偷又抢的地步。可还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了!” 早在苏珞白开口说的第一个字的时候,夜荼靡就已经听出这突然出现的男子到底是谁了,更别说他还咬牙切齿的提及了摄魂铃的事情。 虽然夜荼靡心中也知晓在这个时候,其实遇见了谁都不算是什么好事,可是在听到苏珞白的声音之后,夜荼靡满身的警备之色下竟然还是情不自禁的松下了几分。 即便是苏珞白言语之中对他似乎都分外不友善,但是夜荼靡却是始终坚信他和苏珞白如今既然同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总归苏珞白是不会对自己生出了什么敌意的。 如此一来,夜荼靡倒也不急着去取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了,她微微缓和了神色,将眉眼间的凌然杀意散去,随后微微站起身来,朝着苏珞白的方向看了过去。 夜荼靡的眸光之中带了几分点潋滟笑意,她看着出现在身前一身锦韶玉华容色俊美的苏珞白,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挑了几分。 夜荼靡悠悠然笑着,分外友好的开口问道:“苏世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带着女儿家独特有的软糯娇媚,面容还带着经验众生的笑意,俨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这模样落在苏珞白的眼里,却是显得她整个人明艳到了极致。 苏珞白属实是有些受不了夜荼靡这般容色惊艳的样子,他原本刻意冷下的容颜也是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一时没有开口应话? 夜荼靡倒也不急,就那么眉眼含笑静静的看着苏珞白。 苏珞白看着夜荼靡的眼睛,而却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夜荼靡冷笑了一声。 “若是本世子也是来寻这千年何首乌的呢,不知妩宁郡主你有什么想法?” 其实苏珞白整个人的眉眼都不算凌厉,甚至有时候他露出笑容的时候,他还轻而易举就能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温润之色。 如今他故意做出一副冷冽模样,偏生眼底却并未渗着寒光,倒是让人怎么都无法被他的冷冽神色震慑了去。 夜荼靡不仅没被苏珞白给吓唬住,反而倒是被他这般故作姿态的模样逗笑了。 “苏世子也想要这千年何首乌?” 她微微挑着鸦青色的眉羽,饶有兴致的开口问道:“那本郡主倒是有些好奇了,世子爷来取这药材,可也是经得了白太傅亲口同意的?” 苏珞白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夜荼靡的言外之意。 夜荼靡这分明就是在报自己刚刚嘲笑他的仇呢! 方才他与夜荼靡初初相见,张口便是嘲讽她来这桃花园山之上偷人东西的事儿,如今夜荼靡听见他也是来取千年何首乌的,问他是不是得了太傅府邸同意的话,倒也不算太过古怪。 毕竟苏珞白若是应了一句白太傅没有同意的话,他便是和他嘲笑的夜荼靡一样都是来偷东西的人无二了。 可苏珞白心中也清楚,这个时候,哪怕是自己应了一句白太傅已经同意的话,夜荼靡也是不会轻信了的。 千年何首乌这是何等珍贵的药材,太傅府邸若是知晓,必然是对任何人都好好瞒着的,就算是要送,也必然是要送给南诏帝都的天子沈家的,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让到了他这异姓王府的世子爷手上了。 夜荼靡如此一句话问出来,倒实在是让苏珞白有些词穷了。 再一抬头看着夜荼靡那张明显是带着几分想要看好戏的容颜,苏珞白本来只是佯装的冷意,霎时便是真的有几分恼羞成怒了。 而他原本白皙至极的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绯意。 似乎是苏珞白自己也觉察到了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烫的不对劲的地方,他忽而便是皱着眉头,眸光寒凉的对着夜荼靡冷笑道:“有没有经得白太傅的同意,本世子不清楚,不过本世子倒是知道,冲着今日你这番态度,这一株千年何首乌,你是无论如何也别想拿走了。” 一语落下,苏珞白赫然便抬起了双手,手中内力疾灌而出,朝着夜荼靡身后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全然席卷而去。 夜荼靡倒是一直知晓苏珞白是个不能随意逗弄的人,他的面子极薄,稍微一两句话就会寒凉了容色。 可如今他这般恼羞成怒到忽而动手的模样,倒属实是有些难得一见。 夜荼靡没想到苏珞白会突然动手,所以心中也没有什么防备,再加上苏珞白出手的速度极为迅速,夜荼靡倒还真被他这么猝不及防的一招给忽悠过去了。 那一株碧绿色叶子的千年何首乌被苏珞白强悍至极的内力从土层之中带出来,凌空飞过,一刹便是落在了苏珞白的手上。 苏珞白霎时眉眼倨傲的看了夜荼靡一眼,眼中透着几分略微的得意笑意:“妩宁郡主不妨还是换一株药材去偷吧,这一株千年何首乌,本世子就先行带走了!” 话语落下,苏珞白当真是没打算和夜荼靡耗下去一般,转身便是想要朝着桃花山下疾驰下去。 夜荼靡纯属是因为没有想到苏珞白会突然出手,反应方才慢了那么半拍,等她见着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落在苏珞白手中之后,夜荼靡便是已经完全做好了要出手抢回来的打算了。 此时见着苏珞白转身真的要离开,夜荼靡哪里还会容忍,霎时便是动手湮了一朵蔷薇花色,直直朝着苏珞白的方向扔了出去。 看似只是一朵简单至极的蔷薇花,可是其中夹带的力道却是凌厉得很,肉眼也许是瞧不出什么端倪,可人的肌肤若是凑近了几分,必然是会被立马削出些许血色就是了。 而这一抹花色又是直直朝着苏珞白的脖颈处飞去的,可想而知苏珞白若是还不避身躲开,而是只顾着离开的话,多半是会损及了性命的。 这一记巧妙至极的杀招,还真就恰到好处的逼得苏珞白不得不堪堪停下了身形,更是分外不得已的侧身想要避开了去。 而就在苏珞白堪堪停下身形的时候,夜荼靡更是毫不客气的身影一动,整个人携裹着凌然气势直直朝着苏珞白冲了过去。 她微微抬手,衣摆间冷意凌然,神色也已经带了几分恼怒。 “苏珞白!”夜荼靡恼怒至极的叱了一声,素来迤逦带笑的语调此刻却是渗透着明显的怒火:“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可这一株千鸟格何首乌绝对不行,我拿了他,当真是有大用的!” 说话间,夜荼靡堪堪是掠身到了苏珞白的跟前来了,她眉眼一片寒凉,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苏珞白手中的千年何首乌,俨然一副分外在意的模样。 若是旁人做了这等抢她东西的事儿,夜荼靡倒倒是不会这般恼怒,大不了就是直接上前将人胖揍一顿拉倒算了。 可这人偏生却是苏珞白,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沈沐辞外,唯一一个武功之上堪堪能够与她两相媲美的人物,两个人武功相当,苏珞白又还抢先占了先机将那千年何首乌给收入囊中了,倒实在是让夜荼靡不好将东西给抢了回来。 若是用些许别的手段,倒也不是不行。 不过摄魂铃是不用想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苏珞白是个何等人物,又岂会在摄魂铃这东西上平白摔了两次跤。 但除了摄魂铃之外,夜荼靡唯一能够动用的,也就是暗器杀招了,可她若真是动用暗器这些个玩意,一旦出手,那便一定是要收了人的性命无疑了。 就算是苏珞白分外厉害,不至于被那些个玩意伤及性命,可见血总是避无可避的。 偏生夜荼靡却是又念着苏珞白先前经是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和她也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的份儿上,真不打算伤了苏珞白分毫。 如此一来,她还真就只能先试试能不能口头协商了。 不过夜荼靡素来都不是这种喜欢废话求人的人,她本来就是那种典型的不爽就揍一顿的性子,如今让她软声软气的去求苏珞白,自然是异想天开。 所以也就有了这么一副她虽然是想要言语协商一番,但是语气若是不可抑制的分外恼火的原因。 苏珞白见着欺身而来的夜荼靡,一个侧身躲开了她的凌厉袭击,然后便是迅速至极的自衣摆间取出一方软帕,顺手一带,赫然便是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包裹在了软帕之中。 然后他手腕一动,便是宛若行云流水一般的将那白色软帕包裹着的千年何首乌赫然收入了衣摆之间。 夜荼靡哪里想到苏珞白竟会耍的这么一手好能耐,竟还真的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将那一株她好容易寻来的千年何首乌给收入他的衣摆中去了。 原本夜荼靡还只是有几分恼意,如今见着苏珞白这般举动,霎时便是真的有些气急了。 “苏珞白!”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句,夜荼靡一张肤色晶莹的面容被气的晕染了几分红色,她瞪着一双桃花眸子,怒火攻心的问道:“你别忘了,那是姑奶奶先找到的东西,你倒还真好意思给我抢去了不成?!” “本世子如何不好意思?”苏珞白赫然垂手,宽大的衣摆笼罩下来,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遮得严严实实的,见着夜荼靡这般怒气冲冲到脸色发红的模样,他眸光一闪,原本还有些不郁的神色却是霎时染了几分笑意:“世间万物,素来都是有能耐者得之,本世子可是不管什么先后之分。” 第184章 夜荼靡听着苏珞白的话,属实是分外恼火。 她一边探手去拉拽苏珞白的衣摆,一边神色不郁的开口呵斥道:“听你这意思,你是当真不打算将这何首乌还给我不成?” “本世子说了,”苏珞白似乎也是知晓夜荼靡并没有真的打算真的对他动手,所以说话的时候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畏惧反应,反而仍旧是带着几分促狭笑意道:“本世子素来不管什么先来后到的东西,妩宁郡主若是想要,大可凭着你自己的能耐来抢回去便是”。 他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任何停滞,而是宛若行云流水一般,迅速将被夜荼靡拽住的那一截衣摆给收回来了。 夜荼靡一招未果,霎时又探出一掌,朝着苏珞白袭了过去。 这次倒是比方才的力道要加重了不少,可只要夜荼靡不曾动作了真本事,对于苏珞白而言,倒还真不算有什么难以应付的。 他一个侧身便是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 三番两次的被躲开,夜荼靡霎时越发多了几分恼意。 她倒也不再急着动作,而是微微顿下了身形,拂袖怒声道:“苏珞白,你若是识相,便是将东西直接给我,省的本郡主一会儿撕坏了你的衣裳。” 夜荼靡这话还真不是在开玩笑,她一双桃花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珞白的衣摆,明显是在算计怎么直接撕开了苏珞白的衣摆直接讲东西抢过来。 因着这么一句话,苏珞白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他神色有些错愕的看着夜荼靡,清俊的眉眼透着浓烈的不自然之色,有几分惊诧,又有几分见鬼似的不可置信。 “你……你……” 身为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何时露出过这等说不出话的诧异模样,他这明摆着是被夜荼靡说的话给惊呆了。 “你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生这般轻而易举说出了撕人衣裳的话来了?!” 苏珞白迟疑半晌,终究还是面容古怪的将满心的质问言语说了出来。 偏生夜荼靡却是半点不曾觉得自己说这话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的。 因为她想的很是纯粹,苏珞白既然是将千年何首乌收入了衣袖之中不打算主动交出来,那么她直接撕开苏珞白的衣摆将药物直接取出来原也是没错的。 虽然是这般想法没错,但是当夜荼靡看到苏珞白脸上弥漫开的些许绯色之后,她到底还是意识到了些许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她作为一个女子,对着一个男子说这等话,似乎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古怪。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刹的想法罢了,夜荼靡本就不是什么拘泥于小节的人物,更何况要动手的是她自己,左右受罪的人是苏珞白,他又何必畏惧了去。 “你别管我女不女儿家的事儿,你只管说这千年何首乌,你是给我还是不给我就行了”。 夜荼靡为没脸红分毫,她甚至还用一种带着几分赤裸的模样直勾勾的盯着苏珞白看,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你若是当真不愿还,本郡主可还真就要动手自己抢了。” 她的话毫无丝毫作假的模样,也正是因为如此,苏珞白的神色霎时便是更加难看了几分。 “呵呵,本世子倒是忘了,”苏珞白见着夜荼靡半点没有自觉的样子,霎时又是气笑了,眸光寒凉道:“你本就是九洲闻名的十里画廊之主,见识过的男女情色更是多不胜数,哪里还会知晓这什么男女大防的,倒是本世子将你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夜荼靡素来都第六感极为精准,所以苏珞白如此一番话之后,她几乎是立马就听出来苏珞白这是真的动了怒意了。 可她似乎也没有说什么太过分的话,这位南诏世子爷到底又是怎么了?这般大惊小怪的,委实是有些奇怪。 夜荼靡不能理解苏珞白动了怒意的点在哪里,但她自己倒是将苏珞白的嘲讽之言听了个明明白白。 夜荼靡本就路上什么好脾气的人,千年何首乌落在苏珞白手上的事儿已经算得上是惹恼了她,若非是看在他俩合作关系的份儿上,只怕苏珞白早就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了。 如今他不将东西交出来也便罢了,倒还这般好意思的出言嘲讽他,夜荼靡自然也是真的动了几分恼意了。 有时候夜荼靡真正动怒的时候,并不会将所有不满的神色悉数表现在在脸上,反而倒是会露出一抹笑意,是那种看一眼就觉得心神潋滟的笑意,只有眼底才会恰恰透了几分霜寒冷色。 恰如夜荼靡如今的样子一般。 “本郡主先前已经提醒过你了,”她唇角勾笑,眼角眉梢却是渗着几分说不出的森凉冷意:“你既然是不愿意交出来,本郡主也懒得和你废话了!” 一边说着,她整个人的身形便是再次疾掠出去,刹然便出现在了苏珞白的跟前。 苏珞白没料到她突然动作,微微惊了一刹,没怎么反应过来,然后下一刹,他便是觉察到自己的衣袖赫然一紧——竟是夜荼靡当真拽住了他的衣摆。 “你做什么?!”夜荼靡的力道的大的出奇,苏珞白甫一动作竟是没能甩脱开去,这才意识到原来夜荼靡先前都是隐藏了自己的实力的。 偏生夜荼靡如今看着他的眸子里满是桀骜不驯之色,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倒是让苏珞白没忍着心里漏了一拍。 “夜荼靡!”回神过后,苏珞白便是厉声叱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本世子可警告你,若是你敢对本世子动手……” “你还警告?!”夜荼靡今儿估摸着也是被这人给气的狠了,没等苏珞白说完话,她便是率先开口冷笑道:“苏珞白,我看你是离开十里画廊久了,便是忘了姑奶奶当初是怎么收拾你的事儿了吧?” 夜荼靡此言一出,苏珞白本就有些难看的脸色更是一片平白交加,阴沉的不成样子了。 他哪里会忘了他和夜荼靡在十里画廊初初相识的日子,夜荼靡为了想要胁迫他答应那破条件,可是没少换着法儿折腾他。 更甚至有一次,他被夜荼靡设计撒了蒙汗药,扔进了十里画廊的客房之中,一觉醒来之后,身边全是一群衣裳短薄的男子气齐刷刷的盯着他看,吓得他别差点没从床榻之上给摔了下来。 这事儿也算得上是苏珞白心头最为刻骨铭心的一件恨事儿了,原以为回了南诏帝都之后,他便不会再想到这些个糟心之事儿,却是没想到夜荼靡竟然是这般不怕死的又主动提及了。 简直是好的很! “你还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敢给本世子提及十里画廊的事儿……” 苏珞白沉着脸,怒气冲冲的正欲叱骂夜荼靡一顿,谁知道夜荼靡如今的火气却是分毫不比他少了,还没等他说完话,夜荼靡便是分外不客气的又截了过去。 她一手拽着苏珞白的衣摆,手中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中,让苏珞白分毫不能挣脱了去,桃花眸子眼尾上挑,透出几分桀骜凌厉之色,看上去张扬而又明艳。 “我怎么不敢替提?你连姑奶奶的东西都敢抢,难不成姑奶奶还不能了不成?” 一边说着,夜荼靡另一只手也是极巧妙的避开了苏珞白的格挡,转而毫不客气的覆在了苏珞白的手腕之上。 她攥紧了苏珞白的手腕,挑眉冷笑道:“先前看在我俩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之上,姑奶奶原是没打算和你计较,如今你却是非要抢走不属于你的东西,还真当姑奶奶好欺负的不成了?!” 第185章 夜荼靡一语落下,手中猛的一个用力,便是听得“哗啦”一声脆响,苏珞白的衣裳便是应声而裂开,在夜荼靡的手劲儿之下直直断裂出了一到豁大的口子。 苏珞白哪里想到夜荼靡真的突然动手了,等她意思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摆已经被夜荼靡徒手撕裂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白的透亮的肤色。 而紧接着,先前被苏珞白放在衣摆之中收着的一方包裹着千年何首乌的白色软帕也是顺势从中掉了出来。 他猛的一惊,脸色剧变,几乎是想也没想,没被夜荼靡攥住的那只手更是一刹抬了起来,兀自便是将那即将掉出来的千年何首乌重新收入掌心。 到底是反应极快,又是自己身上的东西,夜荼靡倒是没有来得及抢过了他。 只是那千年何首乌这才堪堪落入苏珞白的掌心之中,夜荼靡便是松开了方才攥紧的苏珞白的左手,同样迅速至极的又追着他的右手探了过去。 苏珞白差点又被夜荼靡猝不及防的拽了个正着,他霎时猛的抬高了双手,与此同时,眸色也是分外不友好的又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狠狠看了过去。 “夜荼靡!”这一声名字,完全已经是叫的分外咬牙切齿了。 奈何夜荼靡确实半点没将苏珞白的恼怒之色放在心上,甚至是她在被他指名道姓的唤了一声之后,不仅是半点被吓到的退缩之意都没有,反而还是更是胆大至极的跟着抬手去拽他手中的千年何首乌。 苏珞白又岂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之物被夜荼靡给夺走了去。 他冷笑一声,下意识的便是要退开,却是没想到这一次夜荼靡的动作竟是比他还快了一步,他这才正欲躲开,那一头夜荼靡便是分毫不含糊的将他整个人的衣摆又给硬生生的拽成了两截了。 再加上苏珞白如今的姿态又是手腕向上的,衣摆撕裂开之后,更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看见他那堪比女子还莹白的肤色,更甚至夜荼靡的视力更是极佳,完全能够清楚的看见苏珞白手腕之上的青筋和血管。 饶是夜荼靡的注意力从始至终本来都只是放在千年何首乌的身上的,可如今她见着这般动静之后,却也仍旧是难得的被那一截比女子还要肤色莹白的手腕给吸引住了。 虽然都是极为白润剔透,偏生却又不会显出了任何女气,更甚至整个手臂之上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韧劲儿,使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只手的主人是个男子而非女子。 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苏珞白很快便是重新将那一株即将被夜荼靡抢走的千年何首乌又夺了回来。 不过这个时候的苏珞白,倒是半分张扬得意的心思都没了。 他脸色阴沉如墨水的看了一眼自己两只手上被夜荼靡利落撕裂的衣摆,眉眼已经是彻底的寒凉到不成样子了。 苏珞白似乎是气的极了,一句话也没多说,就连那双直直看着夜荼靡的眸子,也是有如汇聚了寒霜碎雪一般,冻得人遍体生寒。 “夜、荼、靡!” 苏珞白又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不过这次他却是明显是比前两次都愤怒得多了,纯粹就是一字一句的说出来的。 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恼羞成怒。若是旁人见着了这般模样的苏珞白,只怕整早就已经被吓唬惨了,甚至是极有可能连着脸上的血色,都会蜕得干干净净的了。 可偏生现在站在苏珞白跟前的却是不止旁人,而是去来就行事儿张扬,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模样的夜荼靡。 夜荼靡仗着自己的一身本事,颇有些艺高人胆大的德行,听着苏珞白怒发冲冠的话,也是半点不曾怂了的应声道:“叫本郡主做什么,本郡主不是已经提前和你这世子爷打过招呼了么,若是你仍旧是这般不识相,不将东西还给本郡主,本郡主便直接撕裂了你的衣裳。” 说到这里,夜荼靡甚至还在苏珞白的死亡凝视之下饶有兴致的抬起了手来,她眸光明艳的看着苏珞白那张明显气极了的脸色,又看着那两截分裂的衣摆中正豁着风的手腕,脸色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 染了艳红丹蔻的指尖在虚空之处虚虚指了指,夜荼靡恰恰是便点在了苏珞白两截被撕裂开的衣摆之上,然后她眸光几分懒散几分挑衅的开口笑道:“现如今本郡主说到做到,不知世子爷可还满意?!” 她还敢问她满意不满意?! 他满意个什么玩意?! 饶是苏珞白自认他已经是修养极好,更是有些极强的耐性和忍耐力,不至于真的动了多大的火气,可现如今看着将他好好的一声衣摆给撕裂开了,却又还笑的分外嚣张得意,甚至还胆敢做出一副邀功模样问他满意与否的夜荼靡,苏珞白到底还是有些气的头疼。 苏珞白动了动牙齿,恶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随后便是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默然收入了自己的怀襟之中。 苏珞白倒是想的简单,他虽然是已经明白夜荼靡是个说什么做什么的人物,即便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言,说把他的衣摆撕裂了就撕裂了,可他到底还是将夜荼靡看做了一个女子。 苏珞白天真的想着,夜荼靡作为一个女子,即便当真是掌管九洲十里画廊之中众多美人的廊主,可她总归还是有些底线的,像什么男女大防之内的东西,即便是夜荼靡装的再不计较,可真正涉及到的时候,夜荼靡应该还是知道要避开的。 原本苏珞白想的也并非是没想错,夜荼靡倒还真不是什么没有底线的人物,甚至可以说不仅是她,便是十里画廊的那些个美人们,也不是什么毫无底线的人。 本来十里画廊只是借了个烟花之地的名头,做的却是杀手和刺探情报的事情,那些个风流浪荡不过只是外名,而真正的十里画廊的美人,除了一个个长得肤白貌美清雅俊雅之外,都无一不是身怀绝技极有本事儿的人物的,更是从来都没有一个是需要出卖自己肉体才能达到什么目地的人。 其实认真说来,十里画廊的人倒是有些像是东宫的鹤卫,搜猎的都是九洲之上各色奇人异事,更是出奇相同的都选了容色极佳的一列。 若是唯一要挑出些许不同,也就是东宫的这些个鹤卫全是年轻俊雅的男子,而十里画廊之中,除了俊雅男子之外,倒是一些姿态婀娜的女子人数多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虽然已经是做了九洲之上显赫至极的十里画廊之主,可除了必须的伪装之外,实在是对那些个男女之事儿不甚了解的,苏珞白倒还真是想的没错。 可问题却是出在了苏珞白自己的身上。 他干什么不好,却是偏生夺了夜荼靡想要替姜南柯医治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 若是旁的东西,夜荼靡或许还会掂量一二到底需不需要她亲自出手,但是这一株千年何首乌是医治姜南柯的唯不可缺的一味药材,连着神医谷都遍寻不得的药物,若非是她先前有过听闻,也完全不可能寻到了这玩意,如今要被苏珞白带走,她又怎能愿意? 于是夜荼靡便是半点没有多想,转手便是朝着苏珞白的衣襟之处直接探了过去。 然后夜荼靡便是若先前两次一般,直接伸手拽住了苏珞白的衣领处,下意识的而又分外娴熟的往两边分开一扯。 “夜荼靡你疯了?!” 第186章 苏珞白这下真的是要被夜荼靡这般猝不及防的动作给下住了,偏生他这一阵说话的功夫,夜荼靡却是早就已经动手了。 锦绣华绸的料子虽然不至于一撕就裂了去,却也奈何不得夜荼靡武功奇高动作迅速,她这一动手,那衣裳几乎是立马就发出一声“刺啦”脆响,随后便是应声断裂了成了两截。 苏珞白穿的是一身分外明艳的绯色海棠衣裳,本就是有那么几分明艳,如今衣襟被拉扯开来,透出里面白嫩的肤色,越发衬托的苏珞白俊雅至极。 他穿着绯色衣裳,若非是神色冷凝,原本就显得有几分风流不羁,如今衣襟敞开,更是平添几分洒脱恣意,又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的妖孽。 夜荼靡却是没来得及多看,她见着苏珞白的衣襟被自己拉扯开,露出了那半截透出来的千年何首乌,便是半点没想停顿的探手过去,这一次倒是精准至极的将那东西收入掌心了。 苏珞白这下也没那个心思去抢什么何首乌了,如今他的衣摆和衣襟悉数被夜荼靡拉扯撕裂,他的脸上神色可谓是已经精彩到了极致。 衣摆也便罢了,露出手腕尚且不算什么大事儿,可衣领确实不一样,修长脖子之下,那一大片裸露的肌肤属实是有些让人面红心跳。 苏珞白虽不至于像个女子那般一惊一乍的大惊小怪,可到底他身为康宁王府的世子爷,从小都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像这等被人撕裂衣服的事情,还真真是头一次遇见,他虽然不至于发出了声音,可也是下意识的抬手遮住了自己大**露在外的胸膛风光。 大抵是已经接连点名了夜荼靡无数次夜荼靡都没什么明显反应的事情,这次苏珞白倒是没在咬牙切齿的唤了夜荼靡的名字,可说出的话,却属实是已经恼羞成怒到了极致。 “光天化日之下,你一个女子,为了抢个破东西,居然做出了这等事情,你当真是疯了不成?!” 他一边说着一边试图伸手掩住自己的衣襟处,却是因为衣摆也是被拉扯成了两截的原因,最终没想起了什么大作用。 夜荼靡心满意足的将好容易夺回来的千年何首乌收入自己的衣摆处收好,抬眸看着苏珞白好好的衣服已经被她弄的破烂不堪的样子,霎时没忍住咧嘴笑了笑。 再一看着苏珞白满是戒备的捂着自己胸膛风光的模样,似极了一个想要拒绝被侵犯的少女模样,夜荼靡更是没忍着笑的更开怀了。 “什么破东西。”她咧嘴站着,说话却是不慢:“你可是知晓,世子爷不是知晓这东西是千年何首乌么,鬼谷都寻不到的东西,可是珍贵的狠呢!” 一语落下,夜荼靡又没忍住朗声笑道:“还有啊,本郡主不过是想要夺回这一株千年何首乌而已,可从未对世子爷你生出了半分多余心思,世子爷这般说话,怎生倒是将本郡主说得要对你下手一般?” “夜荼靡!”苏珞白本就已经恼羞成怒的了,如今听见夜荼靡不遗余力嘲讽自己的动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本世子还真是看错了你,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的,怎生说出这等没羞没躁的话来了……” “什么没羞没躁……”夜荼靡抢回了东西,心情自然是极好,一时之间也是起了心思想要继续逗弄逗弄苏珞白。 可她话才说了一半儿,便是听得不远处又传来了些许动静,竟是有人靠近这一从荆棘林来了。 夜荼靡霎时变了神色,将脸色的笑意收敛,兀自动了动身形,靠近了苏珞白之后便是迅速至极的抬手捂住了苏珞白的嘴,赫然嘘了一声道:“嘘,有人来了,别说话!” 苏珞白本就因为衣襟碎裂的事儿有些心烦意乱,反应力自然而然的退了几分,这下子倒是让夜荼靡伸手捂了个正着。 夜荼靡虽然武功极高,但是一双手确实嫩白柔滑到了极致,肌肤更是馨香华软,不仅不会带给人任何硌人肌肤的触觉,反而倒是像软嫩的樱桃触感。 苏珞白本来还在想着听完了夜荼靡的嘲讽之后如何反应迅速的回应一二来着,如今见被夜荼靡突然覆盖唇瓣的柔嫩肌肤愣住,竟是一时没了反应。 夜荼靡此刻也没那个心思去管苏珞白是个什么神色姿态,她生怕苏珞白突然开口暴露了她的行踪,一只手越发用力的捂着他的唇瓣,然后另一只手又毫不含糊的拖着苏珞白往一侧的粗壮槐树之后躲了过去。 好在这等山间的树木尚且无人负责管理铲除,一棵一棵的都长得分外茁壮,这株槐树更是有了不少年头一般,长得分外粗壮至极,恰恰便是能够遮住了夜荼靡和苏珞白两个人的身形。 夜荼靡将人拽到树木之后,便是神情凝肃的朝着那动静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出意外的,果然是有人寻到此处来了,而且这人夜荼靡还眼熟得紧,赫然便是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 不得不说这两人倒也还真的不愧是南诏帝都的四大名姝之一,就这么远远看去,两个身姿婀娜容色秀美的美人娉婷婀娜而来,倒还真有那么几分赏心悦目。 不说别的,单单是说这二人的容色,想要入了十里画廊倒是没问题就是了。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限于入了十里画廊帝罢了,十里画廊的美人可是多之又多,倒是不至于差了她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更别说这两人除了一身皮囊和那么几分心机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人青睐的地方。 “你确定兵部侍郎府上的那个蠢货真能对付了玉荼靡?我瞧着那女人实在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那刘祥合更是看着就是个没长脑子的人物,此事儿当真是万无一失?” 白娉婷走在最前方,秀美的容颜微微皱在一起,隐约有些蹙眉不郁,细心一看,还隐约透着几分担忧。 “此事儿若是败露,咋们俩的麻烦可就大了。” “娉婷妹妹你怕什么,”千燕婉走在白娉婷的身后,一身白色纱裙衬得她整个人容色华美,似乎是隐约透着几分仙气,可她那张精细装扮的面容之上,倒是透着几分不言而喻的冷凝笑意。 “刘祥合虽然的确是个蠢货无疑,可咋们让他做的又不是什么需要动脑子的事情,他平日里浸**色,多的是对付女人的法子,那国公府的玉荼靡又是个这般天下少有的人间绝色,依着刘祥合的性子,自然是说什么都得拿下来才行的。” “本小姐也不信了,他这般流连各种女色的人物,身上会没带什么专门迷惑女子的”,一边说着,千燕婉脸上便是浮现出些许得意的冷笑:“若是这点事儿都处理不好,那便是枉费了他在南诏帝都之中风流浪荡的名声了。” “你说的倒是没错,可若是夜荼靡侥幸逃了出来,又或者从那个蠢货口中翘出来什么完全不能听的东西,咋们两个人仍旧是有些麻烦啊……” 白娉婷一边想着,眉头便是越发没忍住的皱成一簇的模样。 打从心底来说,今日之前,白娉婷倒是没想过要与夜荼靡结了什么恩怨,况且她本就是太傅府邸之上的人,出了名的知书达理,倒还真不屑于对一个女子动了什么手脚,更别提这等让一个男子动手去毁人清誉的事情了。 奈何夜荼靡属实貌美得让白娉婷有些嫉妒,更别提白娉婷身为南诏第一才女,素来就有些心高气傲,今日夜荼靡今日压了她一头,她便有些忍不下去了。 第187章 其实原本她也有些不怎么屑于与千燕婉为伍的,平日里她虽然真的是和千燕婉有些关系,可实在是没到了传闻所说那般亲密如闺中密友的地步。 更别说千燕婉方才附和夜荼靡让夜荼靡得以上山来赏什么破桃花的事情更是惹得白娉婷分外不满的事情。 若非是后来千燕婉向她解释了她之所以会附和夜荼靡不是打算随她心愿,而是想出了一个极精妙的法子,打算让那兵部侍郎府上的刘祥合去毁了夜荼靡的清白。 白娉婷起初听着这个主意的时候,原本还是有那么几分反感心思的,可随后反应过来以后,白娉婷便是觉得这事儿似乎也没有她想象之中的那么不合适。 毕竟夜荼靡为人的确是太嚣张了一些,今日分明是她一手举办的赏花宴,夜荼靡却是打从一开始出现就没有给她留了任何颜面,说话的时候,更是一分一毫都没有考虑过她这个东道主的想法。 白娉婷虽然觉得毁了人家清白的事情的确是有些缺德,可一想到这事儿是有千燕婉提出来的,她也并没有直接插手这件事情,便是默然答应了下来。 随后她便是按照千燕婉所说的吩咐,命人暗中传话给了刘祥合,让他说以白家太傅有事儿想传的借口将想要跟着夜荼靡一起同行的谢云镜给支走了。 而刘祥合也果然不愧是个精虫上脑的人物,先前他见过了夜荼靡的容色之后,本就对夜荼靡起了那么几分心思,如今见着谢云镜这个碍事儿之人离开,自然也是一下就生出了几分别的心思。 他这般垂涎美人,便是以自己有好剑相赠的理由,引开了夜荼靡身边的侍卫红鲤,最后只留下了他自己和夜荼靡两个人在那里。 没想到整件事情竟是进展得出奇的顺利,在看着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夜荼靡一人之后,刘祥合心中当场便是笑开了花儿。 紧接着便是迫不及待的将夜荼靡引到了秘密之处去了。 毕竟他可是满心都想着要在一处安静静谧的地方,做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而眼睁睁的看着刘祥合带走了夜荼靡的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心中也是不出意外的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她们会心一笑,两个人都觉得此计万无一失,毕竟落入了刘祥合手中的女子,还从来没有什么安然回来的事儿的。想也知道刘祥合手中必然是藏了不少迷惑女子的药物的。 本来因为白娉婷和千燕婉两个人身为南诏帝都四大名姝的事儿,刘祥合倒也不是没对她们两个人动过心思,即便是这两人的身份都比他高了不少,可是在这等女子名节大于天的南诏,千燕婉和白娉婷若是真的落入了刘祥合的手中,必然也是不敢张扬出来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祥合才会这般色胆包天的对她们二人也动过了心思,好在这两个人出门在外素来都是极讲究排场的,身边每次都是带了不少人,再加上她们本身就对这南诏帝都公子圈中臭名昭著的刘祥合有所戒备,这才不至于让刘祥合真的给占了便宜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千燕婉才会选定了这么一个德行的人物去做这事儿,毕竟南诏帝都的浪荡子虽然不少,可是像刘祥合这般无脑到为了美色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不怕死人物,还真是少见得很? 如此一来,即便是真的出了事儿,旁人也会觉得这事儿就是刘祥合自己脑子有病才做出这等腌臜事儿的。 更何况她们本就没想特别明显的和刘祥合合谋了什么,无非是做了一个小计谋的推手而已,即便是出了事儿,也是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他们二人出手的。 千燕婉将这一番道理精炼至极的重复给白娉婷听了一遍。 白娉婷脸色的担忧神色方才缓和了不少,她松了一口气,方才缓声道。 “你说的不错,此事儿归根究底还是会怪到了刘祥合的头上,属实是于咋们二人无关,咋们不过暗中做了推手,最多也就只是将谢云镜从玉荼靡身边支走罢了,实在是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娉婷妹妹明白就好。”白娉婷这般胆小如鼠的模样看得千燕婉心中分外不屑,可她面上确实没想露出什么端倪,依旧是一副好说话的温婉模样。 可她虽然容色温婉无害,似极了一个毫无任何攻击性的人物,说出来的话却是分外阴狠毒辣,听的人头皮发麻。 “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想来刘祥合那边也是已经得手了,咋们如今就在这附近找找,看看他们二人到底是在哪里藏着做那见不得人的事儿,若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先别忙着惊扰了,直接将你今日请过来的客人佯装不经意的引过来就是。” “好,就这么办。”白娉婷自然是对千燕婉的说法没什么意见。 如今夜荼靡单单只是一张容色就完全足以艳压了她们两人,今日尚且还只是一个赏花宴会,便是将那些个公子哥们儿迷得神魂颠倒的,若是进了宫宴,那些个皇子世子们,万一也是这般反应的话,可又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里,白娉婷便是忽而记起来前几日听闻的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在宰辅府邸之上替夜荼靡说话的事情。 一想到那般锦韶玉华清隽无双的男子帮着别人说话的模样,白娉婷的脸色便是情不自禁的又阴沉了几分了。 如此一来,白娉婷对于千燕婉所说的让她带着人来观赏夜荼靡狼狈模样便也没了任何的抵触心思了。 两人商议完毕,便是各自分散开去,去搜寻刘祥合到底是带着夜荼靡去了哪里。 夜荼靡拽着苏珞白躲在槐树后面,见着两人一阵商议后各自离开的样子,眉眼挑出了一抹冷笑。 她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见识过这两人的嘴脸德行,只是没想到如今时隔多年重返南诏帝都,这两人的心思竟然还是这般阴险得狠。 先前她见着刘祥合过来的时候,就隐约怀疑刘祥合是不是受了何人指使才会胆敢跑来他面前做妖来了,她素来感觉灵敏,所以也是第一时间就开始怀疑到了千燕婉的身上。 直到后来刘祥合忽而说起白娉婷那边邀了谢云镜过去传话的事情,夜荼靡才意识到这事儿可能是与白娉婷脱不了干系的。 一个身为太傅府邸的嫡女,一个身为宰辅府邸的嫡女,白娉婷和千燕婉素来都是面和心不和的,如今为了算计她这个刚刚回来的国公府嫡女,却是忽而这般臭味相投的凑到了一块儿,倒是让夜荼靡难得的露出了几分饶有兴致之意。 可是夜荼靡唇角方才挑出些许弧度,一侧的苏珞白便是皱着眉头神色冷凝的看了夜荼靡一眼。 因为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已经走远了,苏珞白便也没再若方才一般任由着夜荼靡捂住了他的唇瓣。 他兀自抬起手来,撕裂开的衣摆在空中荡漾出两道弧度,这时候苏珞白却是没心情管这事儿了,他锁住夜荼靡的手腕,微一用力,便是将给那一双肤色嫩白的柔夷从自己的唇瓣处给拽了下来。 夜荼靡被他这般动作惊回神,还没彻底从怎么收拾白娉婷和千燕婉两人中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是被苏珞白给劈头盖脸的狠狠骂了一顿。 “你竟然还笑的出来?”苏珞白虽然是害怕动静太大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而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可最终也是没忍住满心的恼火,厉声斥道:“你是没听见这两个人想要毁了你的清白不成?” 第188章 夜荼靡匪夷所思的看着苏珞白,心中古怪的想着,她有不瞎,自然是看得到。 但是看着苏珞白这般明显盛怒却也担心她至极的样子,夜荼靡却是忽而觉得若是这般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她略微迟疑了一刹,语速温吞的开口道:“听见了,我早就已经猜到是这两人的主意了,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能有这般恶毒心思自然是不奇怪,我又怎么会半点不知。” 苏珞白凝着眉,脸色不太好。 他想起方才亲眼所见的两个女子商议如何算计夜荼靡的模样,一张清雅隽美的容颜之上,又没忍住增添了几分厌恶神色。 平日里他对南诏帝都的这些个贵女从未如何放在心上,除了偶尔听人提及一两句之外,他自己喝素来都不会主动注意了半分。 可即便是偶尔听到的些许只言片语,也无一例外都是夸赞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的。 两人都是位列南诏四大名姝榜单上的人物,一个身为南诏第一美人,一个身为南诏第一才女,毫无疑问都是寻常女子艳羡至极的对象。 除了才情容貌之外,更多人还是夸赞千燕婉貌美心善,白娉婷知书达理的,苏珞白先前只是听过传闻,对这些个女子没特别关注,所以也就对这般言论一直都视若无睹。 经过今日一事儿之后,苏珞白这才发现,他对这些个夸赞言论视若无睹的做法竟然是半点没错的。 这两个人哪里配得上什么貌美心善和知书达理,这等因为旁人容色胜了一筹就起了歹毒想法的心思,比起蛇蝎心肠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先前苏珞白倒也没少用这个词语形容过夜荼靡,今儿见识到白娉婷和千燕婉隐藏在人后的嘴脸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若是比起心思深沉,夜荼靡或许是比这些个南诏贵女胜了一星半点不止,可若是论及那些个害人心机,这些个表面上看上去温婉无害的人物,往往才是最厉害的。 一个是太傅府邸府上的嫡女,一个是宰辅府邸上的千金,竟然背地里是这么一副恶心嘴脸,实在是看的苏珞白有些倒胃口。 听着夜荼靡提及白娉婷和千燕婉时候分外不屑明显是没怎么放在心上的语气,苏珞白这才逐渐回过神来,恍惚记忆起了夜荼靡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了。 想他苏珞白纵横九洲之上也是有些时日了,结果在十里画廊的时候都能在夜荼靡的手上栽了跟头,可想而知夜荼靡也不是真的那般废物的。 即便是如今夜荼靡是在南诏帝都之中而非十里画廊那个地方,可看她的样子,似乎也实在是没什么值得畏惧的地方。 如此一来,苏珞白便是难免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你倒也是厉害”,一想到这里,苏珞白便是恢复了往死里的几分毒舌模样,冷笑着嗤声道:“你这才来了南诏帝都几日时间,便是将南诏帝都贵女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给得罪了两个,可真不愧是在扬你十里画廊之主的威风。” 夜荼靡听着苏珞白显而易见的嘲讽,眸光变幻了一刹,却是在心头默默地补充了一句道——倒是不止两个,毕竟就算是因为南诏帝都贵女圈子里数一数二的人物给限制住了宋彩袖和玉灵娇二人,可皇宫之中那位风头正盛的公主沈毓柔总是不该被清白说漏了去的。 沈毓柔身为颇为受宠的将门之后,被她以毁容和毁了清白的话给威胁了,估摸着也是气急败坏到了极致,再加上他是沈沐辞的破烂桃花,把她看做了正儿八经的情敌对待着,那公主怕是比白娉婷和千燕婉还要恨极了她。 此时此刻估计都恨不得对她抽筋扒皮了。 不过这话夜荼靡仍旧也只是默默的在心中咀嚼了一番,倒是并没有直接的说出口来了,看苏珞白如今的样子,见她得罪了白娉婷和千燕婉尚且都已经气坏了,若是连着她威胁得罪了沈毓柔的事儿也被苏珞白知晓了,怕是又免不得要受下一顿冷嘲热讽了。 于是夜荼靡默默的将这句话重新咽回肚子里去了。 可夜荼靡不说话,苏珞白却是没停。 他见着夜荼靡站在身后一言不语的模样,又没忍住寒凉着眉眼念叨了一句。 “你这般一言不发的模样,可是知晓今儿的事情似乎真的是麻烦大了?” 苏珞白难得有这么多话想吐槽,自然是没想选压制了下去,他继续凉凉一笑,素来冷厉的眸子转悠一圈之后,又隐约多久几分冷意。 苏珞白接着道:“你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便是得罪了不少人物,但那个时候十里画廊中倒是有一大群的护花使者会替你解决掉那些破烂麻烦,可现如今这却是在南诏帝都,你孤身一人的,怎生也不知道收敛些许?” 要说夜荼靡还真不知晓收敛二字是什么,以往她倒是知晓,不仅是收敛,更是将一身性子低落到了尘埃里,可那些人仍旧是没有放过了她。 现如今,她又岂会步了自己先前的后尘? “收敛又如何?”夜荼靡想到些许事情,眉眼霎时冷凝了不少,语气也是带了几分冷嘲道:“生的如此一副狠毒心思,便是我当真收敛了不至于得罪了两人,可总会有旁人去承受了这些,况且——” 话语到此,夜荼靡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又增添了几分冷嘲道:“她们之所以会动了怒意,不就是因为姑奶奶生了一张胜过他们二人的容色么,又非是我率先起了害人之心,最多不过是我知晓二人本色所以不屑于对这两人摆了什么好脸色罢了,对着这样的人物,难不成姑奶奶还会笑脸相迎不成?” 夜荼靡一番话说完,眉梢眼角都晕染开了冷意。 苏珞白听完,脸色的神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了。 他自然是不会觉得夜荼靡说的有哪里不对的,正如夜荼靡所言,这两人明显就是因为夜荼靡容色极盛盖过了两人,所以才生出了几分敌意,可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儿,便是生出了这等想要毁人清白的歹毒心思,也委实是心肠太过毒辣了些。 而夜荼靡明显也是先行就已经知道这两个人的真实面目了的,所以才会对她们二人的态度分外不好。 夜荼靡的性子本来就是张扬惯了的,怎么可能会对这等她心里眼里都看不上的人物有了任何好脸色。 可她此次回了十里画廊,除了带了一个侍卫之外,啥也没有带着,孤身一人的,一下子得罪了白娉婷和千燕婉两个人物,可他身为康宁王府的世子,却又总不能时时刻刻的跟在夜荼靡的身后,如此想来,实在是怎么都让他有些心中烦躁。 “你倒惯是一副伶牙俐齿的样子,”苏珞白收回思绪,看着夜荼靡明显不虞的模样,方才沉着眉眼到:“依着你在十里画廊的性子,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活在南诏帝都这等勾心斗角的地方,不过本世子好歹也算是和你同一阵营的人物了,日后你若是出了事,大可知会本世子一声便是。” 这般言语,明显是打算成了夜荼靡的后盾,要用康宁王府世子的身份来替夜荼靡撑腰了。 夜荼靡想着白娉婷和千燕婉两个倒人胃口的人物,本来还多少有些心中烦闷的,如今看着苏珞白这般几分严肃几分别扭的样子,霎时便是没忍住咧嘴轻笑了一声。 “苏世子,”夜荼靡语气促狭的笑了一声,眉眼惊艳道:“你该不会是以为本廊主已经窝囊到处理这两个喽啰都还需要你出手的地步了吧?” 第189章 夜荼靡何等聪慧至极的人物,怎么会听不出来苏珞白这是想要做了她在南诏帝都的后盾,可她先前虽然是拿着摄魂铃迷惑了苏珞白的心神强迫他答应了自己的一个要求,但是却是从未想过要将苏珞白彻底拉入十里画廊的阵营的。 若单单只是苏珞白一人,她都尚且会考虑了许久,更别说苏珞白身后还有康宁王府的整个王府。 她要对付的人,便是九洲四国也不能轻易放言彻底得罪了去,又岂能平白拉着他下了水。 除了合作关系之外,她倒是不希望苏珞白为她卷入了太多是非之中。 况且,她自己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解决这两个只会耍耍心机唱唱戏的女子,十里画廊那些个难缠人物她都能一个个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处理一个白娉婷和千燕婉这等没什么大用处的贵女,自然是简单的很。 而且比起这个,夜荼靡倒是更加在意苏珞白今儿怎么会出现在了这个鬼地方来了。 夜荼靡不知晓苏珞白来这里到底是不是为了手中的千年何首乌,她下意识的收拢了衣袖,方才看着苏珞白开口问道:“倒是你,你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也跑到这太傅府邸的桃花山来了?” 苏珞白被夜荼靡那一番明显拒绝自己出手的反应给弄得有些不太高兴,他微微皱着眉头,神色分外不好,语气自然也是不会好到了哪里去。 “本世子来此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瞧着夜荼靡分外宝贝着手中千年何首乌的模样,冷冷嗤笑了一声道:“不过你这千年何首乌,本世子倒是不至于稀罕就是了。” 夜荼靡倒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苏珞白来此是为何的,只是因为想要确认了苏珞白到底是不是也是来抢夺千年何首乌才会这般问话的罢了。 毕竟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自然也是知晓保守情报的重要性,苏珞白既然是已经特意隐藏了身份来了这里,可想而知想做的事情必然也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了的。 反正只要不是为了千年何首乌,一切都好说的紧。 如今得了苏珞白的开口确认,夜荼靡霎时便是心满意足的笑了。 “既然如此,那本郡主遍也就不多问了,世子爷你就先行忙你的去,本郡主宝贝到手,现在便是时候去收拾收拾那俩小丫头片子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果真没再拖沓,朝着苏珞白潇洒至极的挥了挥手,身形便是极为迅速的掠了出去。 苏珞白明显是对夜荼靡雷厉风行的性子有所了解的,所以即便是见着夜荼靡飞身掠走,他倒也没有太过惊诧的反应。 不过对于夜荼靡这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反应,苏珞白明显是有些不太满意就是了。 他本就沉凉的眉眼淡漠了几分,楞在原地半晌,方才动了动身形,也转身朝着山顶方向掠了出去。 夜荼靡转身离开以后,身形便是迅速至极的朝着千燕婉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儿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既然是已经生出了想要毁害她清白的心思,饶是本事不够未曾得逞,夜荼靡也不愿意轻饶了去,但是今儿这情况有些特殊,倒是不太适合将两个人都一起收拾了就是了。 毕竟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都是参与了此事儿的人,现在本就已经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被一起收拾了,怕是更加会生出一股子同仇敌忾的想法,她虽然是不怕这两人,但若是两个心思毒辣的女人联手起来,多少会平添了几分麻烦就是了。 况且今儿到底是她提议的上桃花园山的事情,自然是不适合将作为东道主的白娉婷先收拾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连带着将这千年何首乌的事情给牵扯了出来,那就更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经过以上考虑之后,夜荼靡自然是将先行下手的对象定在了千燕婉的身上,说起来,此事儿的始作俑者还是千燕婉,白娉婷也不过是后来的合伙人罢了,如此一来,若是先对付了千燕婉,也属实是没什么太过不妥当的。 …… 千燕婉提着白色的兰花百褶裙,小心翼翼的走在山林之中,明显是在搜寻着夜荼靡和刘祥合二人的踪影,大抵也是因为害怕会惊扰了两个人,她的动作才会放的如此之轻。 但即便如此,千燕婉的脸色也是带着几分得意笑意,毕竟今儿之事儿,也算遂了她的心意,她不仅能够惩治了夜荼靡,连带着还将白娉婷给拖下了水,如此一来,便等同于是一箭双雕解决了两个劲敌。 虽然白娉婷只是做了个没什么大用处的帮手,可毕竟是她传话让人将夜荼靡身边的谢云镜支走的,就算是夜荼靡聪慧的反映过来这是有人故意设计要害了她,她也只会将这一笔账算到了白娉婷的身上,与她千燕婉无关。 一想到这里,千燕婉整个人便是得意的很,情不自禁的勾着唇角,脸色挂着几分阴险神色,俨然是与平日里人前的温婉模样大相径庭。 她正笑着,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一单猝不及防的轻笑声音。 “千姑娘今儿似乎是心情极好呀?” 一道迤逦惊艳的女子声音,听上去婉转惊艳,分明只是一句普通又随意至极的话,用着这样的音色说出来,偏生却是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无限。 千燕婉脸色的笑意霎时便是僵在了脸色,她转开眸子,脸上带着几分错愕,又夹杂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慌乱。 抬眸看去,她正巧便是见着了一身幽深紫色华服的夜荼靡迈着从容雅致的步子淡然而来。 紫色的华服裙裾潋滟华美,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蔷薇花色,惊艳到了极致,一张容色更是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鸦青色的眉羽高挑,撩人至极的桃花眸子流转间俱是万种风情。 饶是对夜荼靡敌意颇深的千燕婉,见到此情此景,也仍旧是免不得被惊艳了一番。 而惊艳回神之后,千燕婉便是更加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恼怒和嫉妒之心。 好在她也不算太蠢,虽然心中嫉妒夜荼靡的容色,但是倒也没有将这些个想法悉数摆在了自己的脸上。 紧接着,千燕婉才意思到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方才夜荼靡明显是和刘祥合一起离开的,按照刘祥合的手段和时间算来,这两人应该是已经在一处隐秘地方做着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才对,可如今,身为主人公之一的夜荼靡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地方了? 而且还是她只身一个人,那刘祥合人呢? 莫不成是因为夜荼靡看出了什么,所以先行逃出来了? 一连串的想法从中掠过,千燕婉心中便是不可抑制的又多了几分慌乱,她怕露出了什么破绽,便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夜荼靡,并努力的想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大抵是因为心中发虚的原因,即便是千燕婉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心思想要表现得和平常无异,可看着夜荼靡那双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千燕婉终究还是没忍着生出了一股子惊慌感,甚至是连对夜荼靡的一句简单至极的称呼,也是被她硬生生的说出了一阵磕巴感。 “郡……郡主……” “咳咳,”千燕婉连忙调整了自己的心境,再次稳下心神,方才扯出一抹尴尬的笑意道:“郡主你也在这里啊,好巧。” “是挺巧的。”夜荼靡促狭一笑,眉眼间越发渗出了些许笑意:“就是不知千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呢?” 第190章 “我……”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原因,千燕婉越发觉得夜荼靡似乎是能够看透什么东西一般,心中越发增添了些许慌乱感觉,她努力调整心态,吞吐应道。 “燕婉本是和娉婷妹妹一起来的,后来不知怎生的忽而走散了,平白走散了,所以我现在也是来这四处寻找娉婷妹妹的……” 千燕婉战战兢兢的撒着谎,可她这头话还没有说完,夜荼靡便是分毫没有掩饰的拆穿了白娉婷夫人真实面目。 “本郡主方才分明是亲眼见着千姑娘和白姑娘走在一起商议着如何谋害本郡主来着,也是亲口听见你们说的要去分头寻找本郡主的下落,怎生千姑娘却是说要去寻白姑娘去了?” 夜荼靡轻笑着,唇角的弧度勾得分外美艳,偏生却是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冷,夜荼靡斜睨着桃花眸子道:“千姑娘,你这慌话似乎说的太过心虚了些呀。” 千燕婉哪里会想到夜荼靡会是如是一番言语,她想了千万种可能,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不仅是恰恰听见了她和白娉婷的交谈之事儿,更是丝毫不曾畏惧的将此事儿当着她的面给说了出来。 若是正常人碰见这样的事儿,哪怕是听到了,难道不该是当场拆穿,或者说是立马躲起来佯装不知的想办法糊弄过去么? 可夜荼靡是什么个意思,她就算是要拆穿了自己想要谋害了她的心思,也应该是在听见她和白娉婷商议此事儿的时候直接拆穿才是。 现在白娉婷和她分道扬镳了,夜荼靡却是忽而偷摸着跟在她的身后出现在她的面前,面带笑意的拆穿了自己的真面目? 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一些吧?! 夜荼靡这般毫不畏惧胆敢直接摊牌的做法,难不成是想……直接斩草除根?! 一想明白这点,千燕婉整个人脸色都变了,依着夜荼靡的种种反应来看,的确是这般无疑了。 她看着夜荼靡,脸上的神色也不像是刚刚那般全然都是心虚了,反而是换做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厉神色。 “没想到你居然都听见了!”冷笑一声,千燕婉素来端庄美貌的面容之上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恼怒神色,她危险的眯着一双杏花眸子,眼中的怨毒之色却是分毫未减。 “既然你都听见了,那本姑娘倒也不怕告诉你,今儿这一出算计的确是本姑娘的主意,不过看你这样子似乎是未曾中计,也算是你玉荼靡的能耐,”她微微挺起胸膛,替自己平添了那么几分底气,方才厉声道:“既然你没事儿,此事儿就此作废如何?” 似乎是怕夜荼靡不同意一般,千燕婉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补充之言:“说起来,若非是你在宰辅府邸之上非要逼着我下跪羞辱于我,本姑娘又何至于对你生出了如此大的敌意?你害得我在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里丢尽了颜面,我今日想要毁了你的清白,也同样是源自于此,所以……” 千燕婉正想将自己一篇胡言乱语套上一个合适的因果关系收尾来着,却是没想到她这么一个开口,话音还未曾落下,夜荼靡便是率先将她想说的话给说光了。 “照你的意思,”千燕婉晃晃悠悠的说着,脸色一片嘲讽模样:“只因为本郡主让你替你犯下的冒犯之罪认错下跪这等小事儿,所以你如今便是生出了如此恶毒的心思,想要将本郡主置之死地,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夜荼靡这话也不过就是她随口瞎掰的,却是没想到千燕婉听了之后,竟然还分外当真的开口辩解道:“自然是这个道理,你逼着我在人前当面下跪的事情,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性情了我想要报复于你,也不过只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罢了。若真是追究起来,倒也不是本姑娘一个人的责任,你也多少是要负些责任的。” 夜荼靡倒是不知千燕婉这等看上去聪明至极的人物怎么会说出了这么一番愚蠢直接的话,不过她倒是没空在和千燕婉周旋就是了。 姿态慵懒的上前一步,夜荼靡素手微扬,手中带了些许凌然之意,她朝着千燕婉的方向虚虚扬了扬掌心,凌空便是有一股子极大的力道朝着千燕婉袭击了过去。 然后下一刹,便是见得本来还气势汹汹的千燕婉忽而脸色一白,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凌空扼住了喉咙一般,情不自禁的向上上仰了些许弧度。 千燕婉哪里碰见过这等活见鬼的事情,她见着夜荼靡虚虚抬起的一截皓腕,这才赫然反应过来什么,面色惶恐的看着夜荼靡,声音尖细的叫出了声道:“你……你会武功?!” 也不怪千燕婉会露出这般惊诧至极的模样,毕竟但凡是南诏帝都的女子,尤其是贵族圈子中的女子,素来都是自小娇生惯养着养大的,南诏并非是什么重文轻武之国,但是对于女子而言,却是极少兴起了什么学武风潮的。 有着公子榜和名姝榜的南诏皇朝本就较之九州之上其余三国的人更加看中人的容色,而武学之事儿,却又多少会让女子染了几分凶悍,或者说多少会磨得一双手生出了茧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太舒服。 再加上南诏帝都的这些个贵女都不是什么能够吃苦耐劳的性子,更没有什么女子入了仕途的先例,倒是极少有女子沾染了学习武术这等东西。 甚至是因为南诏太子沈沐辞辅政之下,南诏整个皇朝上下国泰民安,更是让那些个千金小姐觉得没有必要辛苦自己去学了什么武术来防身。 正是因为以上这种种原因导致,倒是让的旁的整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里的千金小姐们深以为自己能够学得了些许才情已经算是极好,并不会去学习了什么多余的武术。 哪怕是将门之后的千金小姐,似乎除了一个晏家嫡女晏星辰之外,也极少有人学了什么武术的,就连同样是身在将军嫡女的沈毓柔,也是像其余大多人一样,都是选择在自己身边带几个武功高强的侍卫就够了。 大抵是因为这等固定思维害的,千燕婉从来都没想过夜荼靡是不是会武功的这个可能性,再加上夜荼靡身边又按部就班的跟了一个武功不错的红鲤,她更是认为夜荼靡是个素手芊芊啥事儿不会的小白兔了。 正因为没觉得夜荼靡会武功,千燕婉才会那般放心的让刘祥合孤身一人去对付了她,哪怕是刚才夜荼靡孤身一人出来,她都没想过夜荼靡会武功的事儿,只是觉得夜荼靡能够从刘祥合那般人物的手底下逃了出来,还真是走运得很。 可现如今,千燕婉方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了,夜荼靡哪里是走运至极的从刘祥合手中逃了出来,这分明就是夜荼靡动用了武功直接收拾了刘祥合然后又大摇大摆的找茬来了。 觉察到脖颈处宛若实质的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觉,千燕婉终于生出了一股子分外真切的畏惧感。 夜荼靡那般张扬性子,即便是旁人想要说了一句让她不满的话,她都能够直接发作的让人好看,如今她知晓了她用了那么一个毒计想要毁了她的清白,想也知道夜荼靡是绝对不会轻饶了她的!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千燕婉下意识的想要张口呼叫,可是她身边的侍卫却是因为特意避嫌的原因被他留在了桃花园山脚之下,未曾带了上来,她想着夜荼靡那乖张性子,声音已经是不可抑制的染了几分哭腔:“你……你别忘了我可是宰辅府邸的嫡女……” 第191章 夜荼靡自然不会顾虑千燕婉害怕与否,暂且不说他和千燕婉之间多少还有些仇怨,便说如今的千燕婉都已经想出了要毁了她清白的主意,夜荼靡又岂会还留着这个人在此碍眼。 素手一动,夜荼靡赫然便是散去了扼住她脖子的力道,转而朝着她的脖颈重重一击,霎时这片地方便是安静了下来,夜荼靡分外嫌弃的看了躺在地上的千燕婉一眼,鸦青色的眉羽挑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弧度。 …… 半晌之后,同样是在桃花园山之上寻找着刘祥合踪影的白娉婷在找人找到差点快要泄气的时候,总算是听得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了。 同时传来的,还要一阵似有似无的男女呻吟声音。 白娉婷虽然是身为太傅嫡女,尚且还未曾出阁,但是这些个东西素来都是无师自通的,即便是她仍旧年少,却也总归不会蠢到如此年岁都还不懂这些个男女呻吟的声音是代表着什么。 白娉婷听着这动静,没忍着有些面红耳赤,明显是被这阵仗弄得有些害羞了。 可是害羞过后,白娉婷很快便是回过神来了,她想着千燕婉的计划,心中几乎是立马就涌出了压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她按捺不住的朝着那一处传出动静的地方慢慢的靠了过去,动作放的极为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了谁一般。 白娉婷慢慢的靠过去,躲在一株树木后面,微微伸长了脖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着,脸上明显有些情绪波动。 那种略微带着几分紧张兴奋,又带着几分惊疑不定的模样,明显是有些紧张得紧。 白娉婷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极为小心的探开了遮掩在身前的落叶。 然后他便是一眼就看到了一从隐秘的草地之上,一男一女两具白花花的身子在互相忸怩交缠在一起。 姿态曼妙的女子身形赤条条的在上位,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身上,而她的一身衣裳早已经不知道被碰到了那个角落没了踪影,倒是那个女子身子底下压着的男子,倒是还见得一身花里胡哨的衣服,不过此时那衣服也完全是一副衣不蔽体的模样,凌乱的铺在地上,些许缠绕在白花花的身上。 颜色花白的两具胴体,在配着一件花里胡哨凌乱不堪的衣裳,简直是不堪入目到了极致。 白娉婷只看了一眼,便是没忍住压低了声音惊呼了一声道,脸上也是化作了一片赤红之色,红的近乎要滴血。 好在她反应极快,那声音虽然是没忍住发了出来,可被她用手死死捂住之后,到底还是没有发出了半点声音。 再加上地面之上交缠着的一男一女明显也是战况激烈,倒是半点没有受了惊扰。 白娉婷红着脸,面容之上中却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一抹得意笑容。 她完全没有想到千燕婉那听上去就分外不靠谱的主意,到最后竟然真的就这么成了。 她甚至什么也没做,只不过是让手下的人给谢云镜传了一句话,将他从谢云镜身边支开罢了,竟然真的就让千燕婉那预备毁了夜荼靡清白的主意给成了?! 白娉婷没忍住,又朝着那交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看了一眼。 身姿曼妙的女子匍匐在男人身上,修长的腿,白嫩的肌肤,乌黑的青丝,倒也不难窥探出些许曼妙风姿,即便是青天白日之下,做着如此不堪入目的举止,可不可否认的是,这人必然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就是了。 白娉婷今儿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生而艳妩的夜荼靡,可是并不妨碍她对夜荼靡的容色羡慕又嫉妒的心思,只是现在这个她以为地上之人就是夜荼靡的时候,倒是半点羡慕的心思也没有了。 “呵呵,好一个性子高傲的国公府嫡女,好一个生而艳妩的钦天监卜卦之言,可你即便是拥有九洲所有人都艳羡至极的面容又能如何,说到底现在的你也不过只是一个被人毁了清白的女人罢了,南诏帝都对这种尚未定亲便与人苟合的事情可是半分容忍度都没有的,本小姐倒是要看看,等这样不堪的事情爆出来之后,你那张美艳至极的容颜,还能有了什么用处!” 白娉婷想着,唇角没忍住勾出了一抹凌厉至极的冷笑。 她心中自视甚高,便也不愿意再多看了这两人,而是立马转身便是朝着先前避开的主道行了过去。 白娉婷回到一群宾客集体行走的主道之上,方才展开笑颜唤了一声:“原来诸位都在这里呀。” 太傅白家的千金开口,那些个身为宾客的男男女女便也是分外给面子的高高兴兴的应了一声:“白姑娘”。 有人瞧着她不是在主道,又在众人应声之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白姑娘怎生在跑去小路上了。” 白娉婷一边笑着,一边温声道:“方才我瞧着兵部侍郎府上的刘公子和郡主二人有说有笑的往这边走着,便以为是刘公子和郡主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东西,索性便是和燕婉姐姐一起跟了过来走了小路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怎么一路上没瞧见郡主和白姑娘千姑娘等人呢,原来三位姑娘都走小路去了……”有些自来熟的人听见白娉婷的话后,立马便是下意识的开口笑着附和,然而等说到一半儿之后,这人却是又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发出了一声极为惊恐的尖锐叫声。 “白姑娘你刚刚说什么?!”那人直直看着白娉婷,尖细着声音开口问道:“你说是那兵部侍郎府上的刘公子和郡主在一起?!” 这么一句抓住重点的话自然是引的旁人也立马听出端倪来了。 兵部侍郎府上的刘公子,除了那个常年以来喜欢浸**色,南诏帝都贵女素来都是唯恐避开的刘祥合外,还能有谁?! 那完全就是个十成十的见色起意的人物,可白娉婷刚刚却是说那位美艳绝伦的郡主是和刘祥合待在一起入了小路之上的。 白娉婷佯装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露出些许不解和困惑道:“就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刘祥合刘公子啊,怎么了,这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她一句话问完,却是没有给机会让旁人解释什么,而是立马就又茫然的岔开了话题道:“不过我倒是好奇的是,我和燕婉姐姐本来还跟着他们二人好好走着的,结果一转眼两个人却是没了影了,后来我们分头去找,倒是弄得我和燕婉姐姐也走散了……” 白娉婷说到这里,语气忽而顿了顿,略带些许困惑的开口问道:“你们可是见着她们回主道来了?” “没……没有回来……”那个方才惊诧出声的人忽而白了脸色,整个人神色惨淡的开口道:“白姑娘和郡主都没回来,那个刘公子……也没回来……” 他脸色苍白,一些个明白其中原因的公子千金们脸色也是分外不好看,毕竟他们都知晓刘祥合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尤其是夜荼靡这般容色艳绝的女子,哪怕她身为国公府嫡女,可刘祥合那等色胆包天的人物,必然也不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去招惹了她的! 如今听白娉婷这等情况,他们心中想着便是夜荼靡估计已经是落入刘祥合的圈套中去了,像刘祥合那等没皮没脸的人物,指不定已经是在这桃花园山之上对着这位郡主下了什么毒手了! 一想到这里,众人便是觉得今儿这个热闹凑大发了,现在这个情况,若是佯装不知也便罢了,可若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只怕他们也算是彻底得罪了国公府了。 第192章 看到刘祥合这张脸,那些个尚且还存有几分侥幸心理的人霎时便是白得彻彻底底了。 有的人没忍住,又惊恐又恍惚的开口道:“怎么回事儿,竟然真的是刘祥合!” 一语落下,那人又战战兢兢的补充道:“等等,方才白姑娘不是说刘祥合是带着郡主一起离开的么,如今刘祥合人在这里,那这个女子,岂不是就是……” 这话简直是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在场的人脸色更是精彩到极致了,她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刘祥合真的是如此疯狂到在这太傅府邸之上,都敢对着国公府的嫡女起了色心,更甚至是这般迫不及待的选择了这么个破烂野外之地,在这青天白日的时候,真的将人给玷污了…… 白娉婷这时候也没在顾着捂着自己的眼睛了,她似乎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猛的将手从眼前拿了下来,情不自禁的上前跑了两小步,直勾勾的冲了上去。 “你说什么,真是兵部侍郎府上的刘公子?” 白娉婷本就已经提前确认过这地上躺着的男人就是刘祥合了,如今装成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也无非是想要装得像一些不至于惹了旁人怀疑罢了。 她看了一眼刘祥合那迷迷糊糊的神色,又羞恼至极的退后一步,怒骂着斥责道:“兵部侍郎府上的公子未免也太没规矩了些,今儿可是本姑娘亲自设下的赏花宴,这刘祥合怎生如此没有规矩,跑来此处丢人现眼来了!” 众人听着白娉婷这般恼羞成怒的斥骂声音,脸色也是一副战战兢兢之色。白娉婷身为太傅府上的嫡女,素来都是以文雅至极秀外慧中闻名南诏,平日里更是书香气极浓,对待旁人也不曾严重了半分。 可现在她这般一反常态盛怒至极的模样,倒是实在不难看出她已经气到极致了。 以她的身份,说出了这般斥责刘祥合的话倒也不算过分,毕竟身份摆在这里,再加上刘祥合今儿的确是做的有些丢人。 不过众人诧异的是,这一群人都已经出现在这里了,阵仗如此之大,甚至是连白家府邸之上的侍卫,都已经冲到跟前就差将他们一男一女两个人给直接拖走了,怎生刘祥合还半点反应都没有,甚至是连着刘祥合身上匍匐着的那个女子,也仍旧是一如既往的趴在刘祥合身上,半点没有动静? 白娉婷自然也是觉察到隐约有些不对劲儿了,若说方才侍卫冲进去的时候,刘祥合是因为被吓到了没有反应过来也便罢了,可现如今她都已经指名道姓的斥责他丢人现眼了,刘祥合却是不仅是没有任何反驳言语,反而连动都懒得动作一刹,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一些! 白娉婷心中忽感不妙,她皱了皱眉头,转过身子让自己不至于因为多看了几眼这一男一女的难堪模样而毁了自己的名声,然后继续语气不好的问着自己的侍卫道“怎么回事儿,本郡主叫他,他怎么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次回答白娉婷话语的人却不是白家的那些个侍卫,而是一个脸色惨白的公子哥。 “我……我听闻刘祥合浸**色的时候,通常会以各种各样的催情药物助兴,且他不仅仅会将催情药物用到女方身上,还会用到自己身上……”那公子哥面容之上透着几分惨淡之色,哆哆嗦嗦的道:“我以前还听他自己说话,若是他手上的催情药一旦发作,素来都是会让人飘飘欲仙神志不清的,所以他现在极有可能就是用了自己的药物……” “这么说来,这个女子也是被刘祥合用言语给迷惑了的了……”这人一语落下,一侧便是很快又有畏惧刘祥合色胆包天名声的贵女千金战战兢兢的哭诉道:“我瞧着这女子半分反应都没有,只怕真的便是被下了药物了……” “对……女子!”白娉婷听着这女子略带着几分恐惧的声音,却是忽而露出了些许惶恐之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的又一个转身,对着身后的侍卫道:“对了,你快些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谁,我倒是要看看,这个该死的刘祥合,到底是祸害了我南诏帝都的哪位贵女!本小姐若是不替人做主,简直是对不住我白家府邸刚正清贵的名声!”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大义凛然,偏生却是任谁都能回味过来其中的奥妙所在。 在这等情况之下,无论是哪家的贵女,被爆出了这等事情,都是一件极为毁人名誉的事情。 本来这时候没见得面容也便罢了,现在白娉婷却是要当场看出这人到底是谁,这不是明摆着要将这女子的身份给翻出来吗。 动动脑子想想,这女子的身份若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暴出来了,从今往后这一身声誉便是会彻底毁得干干净净了。 其实若是旁人,这些个人倒也并非不会好奇至极,估摸着也会齐刷刷的起哄想要看看这个被刘祥合当众玷污了清白的女子底是谁来着的。 可是今儿他们却是悉数被白娉婷所说的买一句刘祥合是和那国公府嫡女一起先行离开的话给吓住了,如今玉国公府上的嫡女“玉荼靡”可是南诏帝都之中风头最盛的女子,若是只出席了一场赏花宴,便是闹出了这等清白被毁的事情,可想而知该是会让人心中做了何等所想。 况且那国公府嫡女分明还是个分外记仇的人物,暂且不说国公府会为她做出了何等事情,便说她自己,就算是清醒过来以后,只怕也仍旧是不会轻易饶过了他们这些个瞎起哄的人。 如此一来,这种又想看,却又怕遭受了什么报复的复杂心思折腾不平,倒是害得这些个看客人物心中挠心挠肺的难受至极。 而白娉婷的话却是更加让人无法反驳就是了,她似乎并不是想要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而是一心想要替这被毁了清白的女子找回公道,再加上她都已经将白家府邸清贵刚正的名声都已经牵扯上了,按理来说应该更是没有谁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说了什么阻拦的话的。 不过人群之中,却是忽而有个似乎是分外倾慕夜荼靡的公子哥,居然是没忍住的吼了一声:“等等!” 白娉婷被这突兀的一声给惊了半刹,眼眸中神色变换了些许,随后她转首看着那人,佯装不解道:“这位公子怎么了?” 那公子哥酝酿了半晌,方才有些负气的开口道。 “方才不是白姑娘自己说的和刘祥合一起离开的人就是妩宁郡主么,可想而知这个被刘祥合下了药物的女子就是妩宁郡主了,白姑娘若是心善,此事就该立马将此事儿遮掩下来,将郡主送回国公府去,如今她……她受了陷害,被刘祥合给害得服了药物,如今半点意识也无,白姑娘却是想趁着她毫无意识的时候,要将未着寸缕的郡主身姿给彻底暴露在众人之前,如此举止,未免也太过阴毒了一些!” 这人一番话说完,面颊之上已经带了几分盛怒的红色,白娉婷被他说的脸色阴沉了不少,他却像是未曾看到一半,继续冷声道:“说到底今日之事无非是郡主刚刚回府不知刘祥合的为人才会遭遇了如此厄运,可她本性并非浪荡之人,她如今清白被毁已经是受了伤,郡主若是还将她的容色公布人前,岂不就是对郡主的二次伤害?!”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有条有理,听得一侧的人都差点点头附和了,不过碍于摸不清白娉婷的想法,倒是没敢动作。 第193章 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白娉婷这是铁了心的要将那地上女子的身份给弄清楚的,况且人家都说了这事儿事关白家府邸的刚正清贵,这个愣头青竟然还敢跳出来说这些个有的没的的反对言语,倒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胆大包天。 白娉婷果然是沉了脸色,不过倒也没有做出特别明显的厌恶神色来,她佯装沉静的开口道:“那依着这位公子的意思,这事儿出在我白家府邸之上,我白家府邸还能半点不替这被玷污了的女子做主不成?你以为一个女子受了玷污,需要的是默默怂回房间静养,还是当场弄清楚事情的原委替她找回了公道重要?!” 分明是一番咄咄逼人之言,白娉婷却是厚着脸皮说得极有底气一般。 她倒也不愿意再管那个难得有几分好心的不想要她将“夜荼靡”就这么赤身暴露出来的人的话,可是毕竟人家先前已经提出了若是就这么赤身将人转过来的做法等同于是在下侮辱人,倒是让白娉婷无论如何也不好再按照自己先前的想法直接将人露脸了。 她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却也是没办法的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卫下令道:“寻一件衣裳给郡主遮住身子,然后将郡主唤醒过来。” 侍卫得了令,便也没再继续拖沓,正欲将身上的外袍取了下来,却是听得一道迤逦惊艳的女子笑声忽而响了起来。 “今儿这赏花宴会之上,难不成不是只有本郡主一位郡主么?怎么本郡主人尚且还在这里,白姑娘倒是对着地上那个女子称呼起郡主来了?” 一语落下,本来还因为白娉婷和人起了几分争执的原因而变得安静至极的人群,霎时便是忽而惊了一声,无端躁动了起来。 白娉婷也是脸色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直直看了过去。 而众人视线悉数投去的方向,赫然便是出现了三道身影。 两个身姿清隽的男子走在最前方,一人身穿着青色长袍,面容分外俊逸,衣摆华美,上面绣着繁杂的祥云纹饰,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身量略高的男子,他身穿着一身暗红色的侍卫服饰,这般侍卫服饰穿在那一路行来的男子身上,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合的地方,反而还是兀自透出一股子堪比世家贵族子弟的凛然尊贵。 而两个人略微后方的中间位置,却是一个女子。 一个美艳无端,盛世华艳的女子。 她身上穿着一袭幽深紫色长裙,上面的蔷薇花纹路清晰可见,栩栩如生,简直已经逼真到了极致。可比花色还要娇媚的,却是她的面容。 一张足以魅惑众生的容颜,玉鸦青色的眉羽,桃花色的眸子,衬着凝脂物玉肤,一颦一笑俨然都已经惊艳到了极致。 看着这张任谁一眼都能看到心底的容颜,无数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人群之中的那些个公子哥们儿便是悉数松了一口气,显然是在替夜荼靡没有出事儿而感到庆幸。 毕竟南诏帝都之中难得出了这么一位貌美惊艳的女子,若是就这么糟蹋在了那个该死的兵部侍郎膝下嫡子刘祥合的之上,倒实在是太过可惜了一些。 不过任何事情素来都是逃不过有人欢喜有人忧的定律的。 这些个心中多少有些倾慕夜荼靡的南诏公子哥儿们倒是欢喜了,可人群之中那些个嫉妒夜荼靡容色的女子,心中却是难免生出了一股子有些可惜了她的名誉未曾毁掉了的想法。 当然最过震惊的人还是白娉婷无疑了。 她满面震惊的看着夜荼靡,一双杏花眸子里翻涌出来极为浓郁的恐惧和震惊神色。 “你你你……”一连三个“你”字,可见白娉婷真真是被突然出现的夜荼靡给惊住了,她朝着夜荼靡看了一眼,便是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地面之上正和刘祥合身子交缠在一起的女子看了过去。 按照千燕婉的话来说,这地面之上和刘祥合在一起的不该就是夜荼靡么?可是夜荼靡怎么反而却是好模好样丝毫无损的站在她面前了? 而且她的身边竟然还有谢云镜和那个叫红鲤的侍卫? ……谢云镜和红鲤两个人不是分明都被她和刘祥合给打发走了吗,怎么这一会儿功夫,竟然又护送在了夜荼靡的身边来了? 莫不是他们三个都已经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了?! 一想到这里,白娉婷整颗心便是情不自禁的提了起来。 “白姑娘这般称呼本郡主是怎么了?” 夜荼靡心情分外愉悦的将白娉婷那又震惊又畏惧的神色慢慢的的欣赏了个干净,方才勾着唇懒洋洋的问道:“我瞧着白姑娘方才那一番话,不是一开始就已经笃定了那地面之上那个未着寸缕的人就是本郡主么,如今看到本郡主在这里,所有白姑娘才会觉得这般不可思议了?”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一番话的指向性实在是太过明确了一些。 白娉婷霎时白了脸色,面容之上带着几分被人一语拆穿的心虚和惊恐神色,可她却是很快又反应了过来,脸色也是立马勾出一抹笑意,强行稳定了自己的心神笑道:“原来郡主尚且安好么?倒是我唐突了……” 可到底白娉婷也是做了亏心事儿的人,现如今还好巧不巧的被这正主给逮了个正着,说话得时候自然是情不自禁的变得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 “郡主息怒……娉婷……娉婷也是瞧着郡主是和刘祥合一起离开的,还以为地上这个被刘祥合算计了的人……就是郡主来着……倒是并非郡主所想那般……” 夜荼靡哪里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听白娉婷啰嗦唠叨,她现在可是来观赏千燕婉的大戏的,自然是懒得和白娉婷继续浪费了时间。 “行了,本郡主既然是无事儿,自然是不会和你计较什哦么,方才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你也不用的太过放在心上。” 夜荼靡懒洋洋应了一声,目光却是赫然落在了地面之上那个女人的身上,然后她挑着眉梢,方才开口轻飘飘的继续道:“不过为了你这白家府邸那清贵刚正的名声,白姑娘还是赶紧确认确认这被刘祥合给下药陷害的人到底是谁,然后好好替人家做个主吧。” 夜荼靡一语落下,旁的那些个公子哥们儿却是忽而一改先前那般安静如鸡的常态,立马了给的的起哄道:“对,白姑娘快些看看这女人到底是谁,咋们大家都好替人做个主!” 先前他们那般战战兢兢的,一来是因为夜荼靡的身份算得上是在场之人中最高的一个,而且她的性子从之前的宰辅府邸都传出来睚眦必报嚣张跋扈,众人不敢平白惹了这个麻烦,再加上她确实是容色美艳,已经让不少人心中动容,倒是极少有人真的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了夜荼靡的笑话。 可现在却是不一样了,原来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压根就没有出事儿,那地面之上的人反而不知是谁,这倒是让众人齐刷刷的放下了担心得罪了国公府的心思,转而开始分外好奇这地上之人到底是谁了。 既然此人不是夜荼靡,他们心中便是再也没了半分顾及,齐刷刷的开始起哄起来了。 白娉婷见着人群突然炸开锅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没回过神来,她看着夜荼靡那张面带笑意的容颜,心中却是忽而生出了一股子极为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否决,却是听得夜荼靡忽而开口道:“算了,此事儿既然是事关本郡主的名誉,那就不劳烦白姑娘动手了,红鲤,你去看看此人是谁。” 第194章 白娉婷心中一惊,越发觉得整件事情似乎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儿, 夜荼靡方才还让自己安排人去处理这事儿,可自己尚且还没应答下来,夜荼靡便是突然这么着急的要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处理这件事情,白娉婷便是怎么想都觉得夜荼靡是别有深意的。 然后她忽而便是猛的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变得有些惨白,因为白娉婷忽而开始意识到,在这桃花园山之上突然离开她视野的人除了夜荼靡之外,似乎还有一个,那个人就是——千燕婉?! 本来两个人分道扬镳去找人的时间就没有太久,按理来说千燕婉也是应该在这附近才对,更别说如今这里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千燕婉怎么着也该是听到动静赶紧寻过来才是。 可事到如今,就连夜荼靡这个正主都已经突兀至极的出现在这里了,白娉婷居然还没有任何下落?! 莫不是…… 白娉婷几乎是立马就开始怀疑,地上躺着那个一看就仪容秀美的女子,极有可能就是千燕婉无疑了! 一想到这里,白娉婷几乎是立马变了容色。暂且不说旁人见着地上之人是个什么反应,但若这人真真是千燕婉,今儿她的声誉若是毁在了此处,那么自己这个由着人将她给暴露出来的太傅府邸千金,必然也是会被千燕婉记恨入了的! 来不及细想,白娉婷立马便是对着得了夜荼靡吩咐后直接上前行去的红鲤厉声阻止道:“等等”! 若是太傅府邸的那些个侍卫,听着白娉婷这般呵斥声音,必然是会停住了动静无疑的,可惜这人是红鲤,暂且不说他只听夜荼靡一人之令,便说他和夜荼靡汇合之后知晓了这看似分外知书达理实则却是个心思狠辣的蛇蝎女人之后,就已经是恨不得将白娉婷的面皮给亲自揭穿了,如今哪里还会搭理了她。 见着白娉婷有所动作,红鲤不仅是没有任何停顿,反而是直接动用内力,凌空便是直直将地面之上交缠在一起的一男一女整个人都给掀翻了。 “啊——” 随着一阵公子小姐们急促而又慌乱的声音传来,那本就未着寸缕的两具身子便是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刘祥合的身子倒是无人在意,它毕竟都已经露了脸,再加上他那一身白花花的肉实在是有些恶心人,倒是害得一众千金被吓得蒙住了双眼之外,半点都没多余的想法。 可那个女子就不一样了,先前众人是因为以为这个女子是夜荼靡,所以才没有立马起哄,可如今夜荼靡本尊在此,这个女子便可谓是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了。 无数人为此好奇至极,尤其是那些个素来风流浪荡多少有些轻浮的公子哥,更是眼睛眨眼也不眨的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那一具嫩白的女子身体看着,更甚至一些个千金小姐,虽然是捂着眼睛,可到底也是有些忍不住心中好奇的透过指缝朝着被红鲤一击掀开的女子看了过去。 然后这一看,无数人便是哗然变色。 因为那个未着寸缕的女子,赫然便是宰辅府邸之上的嫡出千金,千家大小姐千燕婉! 白娉婷自然也是看到了青丝散落之后露出来的那张面容了,那是一张以往日子里被整个南诏的诸多公子哥儿们吹捧为四大名姝之首,南诏第一美人的美丽容颜,可此时这张面容配合着一具白花花赤条条的身子,却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个屈辱的象征。 而更加关键的是,即便是已经被红鲤动用内力直接掀开了去,被人三百六十度的看清楚了整个身子,偏生刘祥合和千燕婉落地以后却仍然是没有任何清醒的迹象。 两个人仍旧是一副神色迷离飘飘欲仙的样子,即便是摔落在了地面,似乎也没有任何不适,更甚至千燕婉还下意识的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身子,面容之上带着几分自顾自的沉迷之色。 唇齿之间,也是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又一句足以让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的呻吟声音。 由此可见,这等催情药物,可还当真是有些不简单。 “燕婉……燕婉姐姐……”白娉婷虽然是已经猜到了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千燕婉了,可是当她真的亲眼看到千燕婉的面容之后,整个人霎时便是有些六神无主了。 方才两个人才在商议着如何谋害夜荼靡的事儿,转而千燕婉便是掉到了她自己设下的陷阱中去了,白娉婷这个参与者,心中说不慌也是不可能的。 白娉婷也顾不得在场的那些个宾客心中在想些什么东西了,她整个人立在原地打了一个冷颤,方才哆哆嗦嗦的出声道:“怎么会……怎么会是燕婉姐姐……” 她的一声言语自然是没人附和,因为在场的其余人也仍然是处于一个分外震惊的心境当中。 他们也是想破了脑袋都没有想到,这个被刘祥合玷污了身子的女人,竟然会是宰辅府邸的千金千燕婉! 说起来,宰辅府邸千金的身份,比起他们这些个在场的人而言,也仍然是高出了不止一个层次,他们猝不及防的见识了这么一幕,倒是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些人脑海之中也悉数只剩下了一个想法——这下好了,虽然不至于得罪了那位风头正盛的国公府嫡女,可却是好巧不巧的见识了宰辅府邸千金的丑态。 也不知宰辅府邸那边,得知此事儿之后,会是如何知道反应。 而除了这些个胆小人的想法之外,那些个早就已经看不惯千燕婉在南诏帝都之中风光多时的人,却是没忍住得意的笑了出来。 “我的天呢,宰辅府邸的千金居然成了这么一副德行,便是用了催情药,也不至于成了这么一副浪荡至极的模样吧!我的天,这都被人从半空中掀开衣服给摔落下来了,居然还半点反应都没有,也太假了吧!” “就是呀,我可不信这催情药真有如此大的本事儿,能够将人的心智给迷惑得这般彻底,我看保不齐这千家大小姐自己就是个浪荡之女,如今这般模样,可是与她自己的品性也脱不了干系。” “可不是么,平日里装的那么一副低调至极的善女模样,什么无心男女之情,现在还不是成了这么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这么多人看着,她居然还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身子,未免也太不要脸了些吧?!” “就是,真不要脸!” …… 一些个千金小姐没忍住心中的得意,快口侮辱嘲讽了起来,白娉婷没有料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回过神来以后便是立马知道自己这一时发愣是如何错误的举止了。 她由着红鲤在大庭广众之下爆出了此人是千燕婉事儿已经是极为不好,如今人还赤身躺在地上,她居然是没及时将人给护住,反而却是由着千燕婉的身子被人打量着。 一想到这里,白娉婷几乎都能预料到千燕婉醒来后得知此事儿过后,该是会如何记恨于她!甚至保不住千燕婉这一番身败名裂之后,会不会爆出了她们二人合伙谋害夜荼靡的实情,将她也彻底拉入泥潭之中!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白娉婷整个人便是止不住的发慌,她正想要开口让人将千燕婉送走,却是被一道突然出现的娇小人影给打断了。 “白娉婷!”千涵玉从人群之中冲出来,猛的扑倒了千燕婉的身上,将一件侍卫服盖住白花花的身子,扭头便是对着白娉婷怒目呵斥道:“你竟然让我姐姐在你白家出了如此事情,你给本小姐等着!” 第195章 千家二小姐突然这么冲了出来,立马便是惊的在场的不少人悉数变了脸色。 尤其是白娉婷,听着千涵玉那一张口就将千燕婉的事儿推到她太傅府邸身上之后,更是神色剧变,几乎是立马就白了一张容颜。 她又不是什么毫无脑子的人物,自然是知晓此事儿若真是被千涵玉怪到了太傅府邸这边,自己必然是逃不了干系就是了。如今一个千燕婉已经是极为难缠了,若是再多了一个千涵玉,只怕她在南诏帝都的日子,还真就有些不好混了! 白娉婷想通其中关键,立马便是对着千涵玉靡赔着笑脸唤了一声道:“涵玉妹妹,你听姐姐解释……” 奈何千涵玉却完全一副分毫不想听的样子,她一手揽着哪怕是被一身侍卫服饰遮住了,也不难看出她仍旧是在自顾自抚摸着自己身子的千燕婉,脸色阴沉而又怨恨道。 “白娉婷,你虽然是太傅嫡女,可我姐姐的身份同样是不比你低了去,如今一场赏花宴会,太傅府邸便是因为人手疏忽害得我姐姐闹出了如此大的丑闻,今儿这事儿,本姑娘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你善了了的!” 顿了顿,她又怒气冲冲的补了一句道:“对了,白娉婷你平日里不是与我姐姐关系亲近么,可为何方才我姐姐暴露于此的时候,你竟然是全场无动于衷,连一件衣服都舍不得给人披上遮羞!莫不成今儿这事儿,还是你太傅府邸一手导演的想要谋害了我姐姐不成?!” 千涵玉这一副样子,实在是任谁都能看出她对白娉婷的敌意,只是任谁听着,都依然是觉得千涵玉的胆子似乎的确是有些太大了。 毕竟白娉婷也是太傅府邸之上捧在手心长大的人物,千涵玉却是这般心直口快的指责千燕婉的事儿有可能和白娉婷有关,这般做法,落在一般人眼中,多少旁人觉得举止轻率了些许。 不仅是有些轻浮,甚至还真的是有些容易得罪人得紧。 想都不用想,白娉婷自然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处桃花园扯上了什么子虚乌有的罪名,她几乎是立马便是矢口否认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千家二小姐,此事儿于真不是我动的手脚,方才我和你姐姐分明还在一起说话来着,谁曾想到怎么这么点功夫,燕婉妹竟然就在这里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说起来,我心里也比涵玉妹妹你更想知道……” “什么涵玉妹妹?!”白娉婷虽然是已经分外明确的示好过了,可千涵玉却仍旧是一副不愿亲信了谁的模样,她看着千燕婉那张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容颜,心中隐约有些得意,面上的担忧之色却是佯装得极好,隐约带着几分怒意道。 “你莫不是一位如此一句亲昵称呼,便是能够轻易换的本姑娘的好感?你哪有什么资格这般称呼于我,当真以为本姑娘和我这傻乎乎的姐姐一样,稀罕你这一声虚情假意的妹妹不成!我看你保不准你白娉婷就是陷害我姐姐的凶手!” 要说千涵玉突然这般护着千燕婉的举动没有惊到了白娉婷也是不可能的,毕竟白娉婷素来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自然是能够窥见千燕婉和千涵玉这对宰辅府邸之上的姐妹其实并没有什么姐妹情深的,可现在千涵玉偏生却是忽而认真起来替千燕婉讨公道了,若说是作戏一二,怎么也该收敛一二才对了,继续这般演下去,这是要给谁看了去? 白娉婷心中本就有些烦躁,如今见着自己一再忍让之后千涵玉竟然还没有半分收敛,反而倒是继续变得咄咄逼人的模样,她霎时便也沉了几分眸子。 “我方才已经说了此事儿与我无关,暂且不说我与燕婉妹妹多年结交好友,我待她从来没有任何虚情假意,我又怎可能会挑在了赏花宴的时候,做出了这等陷害闺蜜友的事儿来了?本姑娘说了今儿之事儿我太傅府邸会给出一个交代,千姑娘又何必开口闭口都诬陷起本小姐来了?!” “我诬陷你?”千涵玉气的俏脸通红,她本来就生的一副好容色,只不过是因为宰辅府邸之上有个南诏第一美人的姐姐压着,平日里又一副乖巧温顺的样子,方才被盖住了风华,现如今她怀中揽着千燕婉,一副分外难过愤怒护着自家嫡姐的样子,倒是难得的显示出了几分少见的女子风范。 “分明在你白家府邸之上出的事情,也是你口口声声说着我姐姐刚刚还和你在一起来着,怎么转身你好好的出现在这里了,我姐姐却是被这个该死的无耻淫徒给玷污了,本姑娘不过是有些怀疑,你却是这般矢口否认自己的过错,那你倒是给本小姐说,此事儿若真是与你无关,那还能是谁做的?总不可能这个该死的刘祥合真就那么凑巧和你一分开便是与我姐姐遇上了吧?” 千涵玉突然提及了白娉婷自己说的她方才和千燕婉在一起的事情,倒是让得白娉婷一起直接又没了反驳言语了。 正如千涵玉所言,白娉婷分明是从一开始到和千燕婉分开都没什么事儿的,偏生她们两个人一分开,千燕婉便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又还是她第一个发现刘祥合和千燕婉的苟且之事儿的,她便是知晓自己绝对是无此事儿无关,可旁人估计怎么着都不愿意轻信了去。 可这事儿就是与她无关啊,白娉婷听得心中恼火,再一听到千涵玉问出的那一句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话,她脑中才蓦然灵光一闪,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 方才被她从正道之上叫过来的这一群人一直都在正道之上,一直都是一群人在一起的,自然是不可能有单独动手的机会,而除了她和白娉婷两个人之外,唯一一个不曾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人,便是夜荼靡无疑了! 白娉婷一眼对视过去,见着夜荼靡眉眼中带着的些许凉意,脑中忽而便是有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清醒了过来。 ——整个桃花园山之上,也就唯有一个夜荼靡有那个时间和契机,还有那个对千燕婉动手了! 刘祥合既然是和千燕婉在一起了,可想而知夜荼靡必然是不仅没被刘祥合困住,反而还将刘祥合给反困住了。 她压制住了刘祥合,便是有足够的时间去将孤身一人的千燕婉给抓了过去,给两个人服用了刘祥合身上带着的催情药物,造就了如今这一副刘祥合和千燕婉的苟且模样! 白娉婷想到其中关键,一张脸立马便是血色褪尽了。 偏生这个时候,夜荼靡也是接触到了她的视线,同样也是饶有兴致的对视了回去。 夜荼靡的桃花眸子懒洋洋的笑着,眉眼都带着轻快笑意,她本就是眼尾上挑的弧度线,如今笑起来的时候,眉眼更是妖艳迤逦,美得不像样子。 可即便是如此一双明艳至极的眸子,也仍旧也是让仅仅只对视了一眼的白娉婷忽而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刹身子。 因为白娉婷清楚至极的看到,夜荼靡那一双明艳带笑的眉眼当中,却是分明透着一股子复杂至极的深意。 夜荼靡那一双桃花眸子里,分明是含着几分不屑神色,眸光流转之间,便是渗透着孑然站立于众山之巅的睥睨之意,偏生还夹杂了几分说不出的森寒霜雪之冷,竟是看得白娉婷整个人都有些不寒而战。 第196章 她的眼睛里分明是带着几分笑意,可是却是让白娉婷平白有了一种被人洞穿一切的错觉。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始怀疑夜荼靡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和千燕婉合谋想要毁了她平白的事儿了。 一想到这里,白娉婷便是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恐惧之感,起初的时候,她还当真是没怎么害怕夜荼靡,毕竟夜荼靡虽然打从一出现便是显得她整个人都嚣张跋扈,可从始至终夜荼靡除了说几句狠话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杀伤力。 可现在千燕婉赤条条的身子尚且还在这里躺着,至今都没有清醒过来的下场实在是让她心中发虚,即便是如今的夜荼靡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是简单至极的勾唇一笑罢了,便是让她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寒凉之意,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些头皮发麻。 她几乎是立马就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要对夜荼靡退避三舍的心思。 可就在白娉婷生出这么一股子退却心思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忽而对着她饶有兴致的开口问了一句。 “千家二小姐方才分明是在问白姑娘觉得谋害了千燕婉的人是谁,白姑娘却是这般看着本郡主,莫不是你以为此事儿是本郡主做的不成?” 如此一道轻飘飘的话传来,衬着夜荼靡那极颇有几分艳糜的笑意,听得白娉婷霎时变了脸色。 饶是她心中已经完全认定了夜荼靡十有八九就是害得千燕婉这般凄凉下场的幕后之人,可到底她还不是无脑之人,总归不会在这个时候将心中所想毫无脑子的说了出来。 暂且不说夜荼靡这般惩治千燕婉的原因到底是为了宰辅府邸之上的过节还是因为千燕婉这一次的毒计,就算是她头脑发热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夜荼靡身边还跟着谢云镜这个明显是找来洗脱一人独行嫌疑的“证人”,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就将这个罪行定到了夜荼靡身上的。 况且夜荼靡若是早就已经知晓了她和千燕婉商议想要毁了她请白的幕后之事儿,并且一如先前那般毫无顾忌的说出口了,只怕有着谢云镜替夜荼靡作证,她虽不至于被定了实罪,可自己的名声,必然是多少会被损毁了大半就是了。 想清楚了事情的利弊,白娉婷自然是不敢再有半分冒昧了,她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几乎是带了几分惊慌失措的应声道:“没有这回事儿,绝对没有这回事儿!娉婷没有怀疑郡主。” “哦~”夜荼靡将白娉婷那惊慌失措又隐约泛着些许白意的的神色收入眼中,拉长了语调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方才神情懒的笑道:“白姑娘不用解释,本郡主同样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本郡主自然是知晓白姑娘不会有如此蠢笨的想法的。” 白娉婷被夜荼靡这一个蠢笨二字说得脸色僵硬,正想着要如何回应夜荼靡,却是听得夜荼靡轻笑了一声,又接着方才的话道:“毕竟本郡主虽然是跟着那刘祥合一起离开主道的,可尚且未曾离开人的视线,云镜公子和红鲤便是寻了上来,倒是有幸避开了这一出险事儿……” 一边说着,夜荼靡又迈开步子,幽深紫色裙摆潋滟生辉,慢吞吞的行到了仍旧未曾醒来的千燕婉的身边,艳丽的容颜之上带了几分可怜和同情之色。 “就是可惜了这堂堂千家嫡出大小姐了,如此貌美年轻,偏生却是运气不好的撞上了那风流浪荡的刘家公子,如此清白被毁,倒实在是让人心中唏嘘不已。” 说完,夜荼靡还装模作样的弯了弯食指,作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哭诉模样。 本来这模样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造作意味来着,偏生夜荼靡生了一张霍乱众生的脸,别说是哭诉流泪,便是不高兴的时候微微垂一垂眉眼,就完全足以让旁人心生怜惜之情心疼不已,如今即便是佯装的一副可怜模样,却也完全能够让旁人生出一股子怜惜想法了。 白娉婷本来还处于一种对夜荼靡分外惊惧的状态的,如今见着她作出这么一副模样,心中的不平心理便是又开始隐隐作祟起来,她冷嘲一声,觉得夜荼靡再美又如何,到底不过还是一个寻常女子罢了,即便是平日里故意嚣张跋扈,可是涉及这等事情,到底还是不得不同她们一般,即便是心中厌恶透了一个人,甚至是恨不得露出幸灾乐祸之色,却是不得不故意作出一副为她可怜的模样。 得了郡主之尊的嫡女身份又如何,说到底,同样还是一个与她们一般不得不为了名声虚伪活着的南诏贵女罢了。 白娉婷心中正嘲讽着,却是见得那头夜荼靡勾了勾食指做了个动作以后,紧接着便是慢悠悠的叹了一口气道。 “唉,可惜了这宰辅千金前不久才被本郡主夺了这南诏第一美人之称,又因为对本郡主不敬的事情对本郡主下跪认了错,如今这才几日时间,又是好巧不巧的被人毁了清白,当真是本郡主见过最为可怜之人了。” “实在是可怜。唉。” 一连串的字符从夜荼靡那绯红色的唇瓣之间慢悠悠的吐露出来,一字一句无不是在千燕婉遭遇可怜的,可夜荼靡的的语气却是轻快到了极致,甚至是平日里慢悠悠的说话语速都快了些许,衬着她独具一格的迤逦音色,轻快的就像是哼了一段轻快至极的小曲儿一般。 除了语气轻快之外,夜荼靡嘴上虽然是说着可怜惋惜,一张面容却是眉眼弯弯,唇角上扬,俨然一副说不出的欢喜神色。 再一听着夜荼靡末尾那一句明显是夸张的话,更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夜荼靡这哪里是什么惋惜可怜千燕婉的遭遇,分明就是在反讽千燕婉的遭遇无疑了。 她倒也不怕会不会坏了自己的名声,见着千燕婉这般凄惨下场,不仅是没有任何急着展现出任何展现自己大度不拘小节的“品格”,反而仍旧是笑的分外得意,甚至还分外乐呵呵的将千燕婉这些日子受到的诸多嘲讽给一一列举了出来。 这般纯粹就是落井下石的做法,实在是惊的旁人脸都变了。 可这些人虽然是变了脸色,心中对夜荼靡的嘲讽之意却是半点没少,不仅没有半分觉得夜荼靡落井下石太不君子的想法,反而倒是觉得夜荼靡为人这般直来直去,倒是别有一番坦率之意。 倒是害得白娉婷的脸色越发阴沉到足够滴墨了。 不过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想法,夜荼靡倒是不会在意了分毫就是了。她的身份和地位摆在这里,这些个人就算是有什么不满,最多也不过是在背后嚼嚼舌根,哪里敢拿到她面前来显摆。 这头夜荼靡说完,忽而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俯下身子,朝着抱着千燕婉的千涵玉微微一笑:“千家二小姐,本郡主与你家姐姐有些过节,说话断然不会客气,不过不知你可信此事儿并非是本郡主一手谋划的?” 千涵玉对千燕婉本就分外不满,若非是在外面得做出一副顾全姐妹情深的样子,她才没那个闲情逸致替千燕婉说话。 她听着夜荼靡笑话千燕婉的话,本来还偷偷高兴来着,却是没料到夜荼靡会突然凑到自己身边来了,见着眼前突然放大的容颜,千涵玉这才发现夜荼靡的容忍真的是美得出尘至极,即便是如此近距离的看着,也仍旧是美得不染半分瑕疵。 第197章 她忽而就愣了神,一双杏花眸子瞪得圆溜溜的,霎时没了反应,半晌之后,千涵玉愣怔至极的应了一句:“不……不会。” 夜荼靡倒是对于千涵玉的这般回答没什么意外,毕竟她们姐妹二人的事情,她并非是不知晓,更何况这千家二小姐明显是对白娉婷有着敌意,自然是不可能帮着白娉婷说话的。 夜荼靡得了千涵玉的回应,扭头又朝着白娉婷看了过去,脸色带着几分隐约的飞扬神色,挑眉笑道:“连千家二小姐都知道此事儿与本郡主无关,此事儿怕也就只能姑娘你自己解决了。” 白娉婷被夜荼靡这般隐约得意的样子气的半死,她朝着千燕婉看过去,正想着要解释一二,却是见着千涵玉似乎也是再没了半分闲情逸致想要和她周旋了。 她忽视了白娉婷的视线,直接唤来了宰辅府邸上的侍卫,带着仍旧是面色恍惚昏昏沉沉未曾醒来的千燕婉,就那么怒气冲冲的离开了去。 临走之前,倒还没忘了留下一句“此事儿我宰辅府邸与你太傅府邸”没完的狠话。 白娉婷原本是有话要说的,偏生千涵玉走了,她也没了解释的对象,只能压抑着火气让白家府邸的人将谢云镜给拖了出去。 因着千燕婉的事情,这些个前来参加赏花宴的人的兴致便是毫不例外的被败了下来,尤其是千涵玉临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更是让旁人下意识的觉察到了一种箭弩拔张的意味,众人一时没敢多言,就那么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白娉婷的脸色,明显是有些心神紧张。 倒是夜荼靡,从始至终都表现得分外轻松,无论是对于千燕婉出事儿的嘲讽还是怎么,她的脸上始终是言笑晏晏的带着笑意,哪怕是出了事情之后,众多人都觉得有些心中发怵,不愿动了分毫,可夜荼靡却仍旧是心态放松得很,径直就朝着山顶之上去了。 众人瞧着夜荼靡那般摇曳生姿婀娜而上的样子,心中这才了然,夜荼靡想要去那桃花园山之上赏花的事情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哪怕是如今出了一处败兴至极的事情,也是半点不曾影响了她的兴致。 没办法,人家国公府的嫡出千金都已经带头去了,他们这些个人自然也就只能跟着去了。 白娉婷本来就因为千燕婉的事情而烦心着,恨不得立马就去调查此事儿,但凡是有那么些许眼力见的人,遇到这种事,按理来说都是应该主动退场才是,哪成想到夜荼靡现在还就待在这桃花园山之中不走了,非要领着一群人上去赏花,倒是害得那些个本来还有几分退意的人又勾得一起上去了。 白娉婷没办法,只能将满心恼火压在心底,又让手底下的人仔细处理谢云镜那个混账,这才脸色挂出一副笑意,跟着夜荼靡和一种看客跟上去了。 随后一直到夜荼靡悠哉悠哉的上山游完了个彻底,又悠哉悠哉的领着一群人离开了,白娉婷方才得了空处,恼怒至极的斥道:“来人,速速去书院请我哥哥回来!” …… 太傅府邸的一出赏花宴会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堂堂宰辅千金被兵部侍郎之子谢云镜给污了清白,此事儿一传出去,对南诏帝都会造成了如何广大的影响自然是不用多说。 偏生夜荼靡却是半点没将此事儿放在心上,她之所以会在事情发生过后还有那般闲情逸致去了桃花园山之上,不过只是故意这样做来,以此摆脱太傅府邸千年何首乌丢失了的嫌疑罢了。 于是晃荡一圈出来之后,夜荼靡便也没了继续耽误时间的想法,唤了红鲤便是马不停蹄的赶往京城西郊的宅院去了。 当然,去往这里之前,谢云镜倒也不是没有起过打量心思,甚至还颇有一番想要跟着夜荼靡一起去看看她到底要去哪里的心思。 不过夜荼靡自然是没有那个打算的,本来她对谢云镜就没什么好感,若非是后面时候,红鲤为了洗白她曾在桃花园山之上孤身一人的嫌疑,随意逮了谢云镜过来撑场子,夜荼靡同样还是不会对谢云镜走了什么好脸色。 看在这事儿的份儿上,夜荼靡懒得搭理了谢云镜已经是极好,自然是不可能还对着这个看上宋彩袖那般人物的蠢货有什么好感。 无论谢云镜如何想要跟着,都被夜荼靡冷笑着拒绝了。 谢云镜虽然不舍,自然也不会愚蠢到非要去触了夜荼靡霉头的地步,自然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夜荼靡将千年何首乌带到北璃落面前的时候,饶是北璃落早就已经见识过世间诸多名贵药物,却仍旧是惊出了一声喜色。 “我的天,真是千年何首乌,”北璃落睁着圆溜溜的水灵眸子,一双眼睛似泛着幽幽光泽,欢喜到了极致:“主子你是在何处寻到这等药物的?千年何首乌珍贵异常,哪怕是我自小在鬼谷长大,也不过只是听闻从来不曾见过,主子你是怎么在南诏帝都中寻到的?” 但凡是医者,对于世间好药素来都是见者欢喜的,更别说是北璃落这般神医人物了。 夜荼靡心中了然,便是随意的开口应道:“先前在一本古籍之上,我曾听闻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似乎有这么一株千年何首乌,所以我便是趁着那白家千金此次举办赏花宴的时候,去那山上寻了一寻,倒是运气不错,还真就将这东西给寻到了。” 北璃落听完,煞有介事的感慨了一声:“主子你可不就是运气不错么,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那般之大,听闻那地方更是多年无人上去,杂草纵横着,寻什么药物必然是极难,可这东西却仍旧是叫主子你给找到了,主子可不就是运气好么。” 夜荼靡被北璃落这般浮夸的举止弄得有些好笑,她弯了弯眉眼,颇为宠溺的笑道:“行了,既然药物给你了,你便好生替南柯医治便是。” “主子放心,万年寒雪莲和千年何首乌都是最重要的主药,有了这两味药材,南柯公子的一身旧疾虽不至于完全祛除干净,可稍微修养些许,手脚恢复行动便不是什么问题了。” 北璃落宝贝至极的将药物收好,乐呵呵的应道。 小姑娘本就长得乖巧,如今笑起来,看上去更是分外讨喜。 听着北璃落所说的手脚恢复行动不是问题,夜荼靡面容也是露出了些许喜色,她笑着问道:“有你这句话,我也便是放心了。” 顿了顿,夜荼靡又轻笑着问道:“南柯如今也算是调养了些许时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倒不是夜荼靡不愿意亲自去见了姜南柯一面,主要是夜荼靡害怕南柯在这般卧床不能起的时候,见着自己会有些什么难受的想法,所以便是忍住了,转而向北璃落间接打听她的笑意。 当然,这也是夜荼靡这些个日子以来,哪怕是愿意待在国公府上也不曾偷偷潜出府邸来看了姜南柯一眼的原因所在。 毕竟人是她好容易救出来的,夜荼靡自然是不愿意见着姜南柯在接受璃落治疗的期间发生了什么扰乱心情的事情。 可她话语刚落,却是听得身后赫然传来了一道宛若清泉鸣玉的声音。 “阿妩既然如此忧心南柯病情,又何故只是问了璃落神医,为何不愿意亲自到眼前一观?” 如此一句几分低沉几分悦耳的话,带着几分促狭的落在夜荼靡身后,倒是极为难得一见的听得夜荼靡挑了挑眉梢。 她轻轻笑了一笑,方才转过身看了过去。 第198章 面前的男子生了一张极俊逸清隽的容颜,黑色的轩眉,澄澈的眼眸,挺直鼻梁之下,是一点浅色的唇瓣。 他的一张五官皆是恰到好处,似神工仙匠耗费了极大心思雕刻而成的一般,即便是面容带着几分病态,却仍旧是俊逸出尘到了极致。 这人的身上穿着一身缟素内衬,衣裳雪白华艳不染半分瑕疵,外面却是罩着一件鸦青色竹叶长衫,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清隽雅致而又挺拔至极。 正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果真是对视一眼,便是透着一股子山长水远的清雅阔远。 见着姜南柯突然出现在这里,夜荼靡撩人至的细长眼尾情不自禁的上挑了一刹,唇角的笑意越发浓郁的散了开去。 “南柯。” 微微动了动绯色唇瓣,夜荼靡音色极清浅的唤了一声。 姜南柯轩眉动了动,略显几分苍白的浅色唇角也勾出了一抹弧度,他对着夜荼靡眉眼温柔道:“阿妩莫不是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还在自己的事儿终日郁郁寡欢不成?” 夜荼靡尚未回答,却是听得姜南柯顿了顿,又接着方才得话说道:“托阿妩与璃落神医的福,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当然,我的心情也好多了,既然是有所治愈的希望,哪怕是药物难寻,我也总归是不会轻易放弃了的。” 夜荼靡听着姜南柯此言,心中的那块大石头这才彻底放了下来。除了害怕姜南柯见着她心境会有什么起伏之外,夜荼靡也同样有些怕姜南柯会因为自己想要竭尽全力医治他的事而对自己生出了什么愧疚之心,所以才会在那日将姜南柯送回之后,才一直没有直接出现在这里。 现如今姜南柯却是主动告诉他,他的身体和心境已经好了很多,更是中午能够坦然医治自己的身子了,夜荼靡心中自然也是满意得紧。 “那就好。”她欢喜应了一声,眼角眉目凝了几分笑意。 这一声应答之后,夜荼靡方才注意到了姜南柯身边扶着他站立着的那个小少年。 他穿着一身纯白色的常服,墨色长发规矩至极的梳头在头上,用一根简单的白色发带系着,看上去倒是比第一次相见的时候要成熟了不少。 只是这小少年如今正瞪着一双眸子,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看着,那双先前漂亮澄澈还透着几分机灵的眼睛里, 此时俨然似蕴藏了几分熊熊烈火一般。 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夜荼靡被他这般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弄得有些好笑,她弯了弯细长眉眼,煞有介事的对着迟修开口问道:“看你如今这样子,是心中有什么不太服气的想法,所以想要寻了本郡主报仇雪恨不成?” 迟修自认自己身为堂堂西凉皇子,哪怕是个自小流落在外的,可到底也是个皇子,如今却是被夜荼靡逮住,送来此处给一个南诏公子做了侍卫,自然是心中气急败坏,对夜荼靡的怨恨也是可笑而知。 哪怕是他即便做了姜南柯的侍卫,可实际上也并没有干了什么侍卫的活儿,无非也就是陪着姜南柯说会儿话罢了,可在迟修自己看来,也仍旧是有些侮辱了自己的尊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见着夜荼靡,便也是压抑不住内心的火气,恨不得用眼刀狠狠剜了夜荼靡一刀。 本来他是怒火冲冲的,甚至还有了几分接下来就鱼死网破和夜荼靡斗个明白的心思的,却是没想夜荼靡忽而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意来。 夜荼靡那张容色,本就是一张九洲之上顶顶美貌的容颜,便是她面无表情的时候,都能轻而易举的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冷艳美,更别说如今她忽而一笑,一张容颜一刹透出了盛世蔷薇荼靡盛开的美艳,倒是看得迟修一时恍了心神,忽而有了一种不知身在何方也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感觉。 他一时愣住,本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熊熊怒意,如今却是忽而化作了几分愣怔。 北璃落将这小傻子的神色看在眼里,也是被迟修这一番刚想发作却是被夜荼靡美色给迷惑了心神的想法给弄得乐呵了,她没忍住勾了勾唇,然后才清了清嗓子,虎下了面容,狠狠咳嗽了一声到:“咳咳,迟修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要姑奶奶再偷偷给你加点什么调剂物不成。” 迟修听着北璃落这句话,默然便是想起了他被送来这处宅院之后,北璃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药物收拾他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剧毒的药品,可偏生却是带足了那些个“变态神翼恶趣味,只要迟修一个不小心碰上一丁点的剂量,便完全足够折腾他好长时间。 有时候是浑身剧痒挠心挠的难受,有时候是走着走着就抽筋摔了,还有时候是一个不小心就招来了群蛇群蜂,总而言之那叫一个记忆深刻。 也正是因为如此,迟修方才不得不放弃了一再想要逃跑离开的想法,最终只能规规矩矩的待在了此处,做了姜南柯身边的“陪聊”侍卫。 好在一番接触下来,迟修这才发现这位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虽然是个卧病在床多年之人,可却是丝毫没有憋出了什么病来,为人却是极好相处,神智也极为清楚,完全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样子。 如此一来,迟修这才彻底消停了一段时间,这么一个消停,自然是没再被北璃落给继续为难了去。 迟修原以为自己只要老老实实的跟在姜南柯身边,就再也不用再受了北璃落的威胁的,如今被北璃落这么一个呵斥,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不仅是因为姜南柯,他若是胆敢得罪了夜荼靡,北璃落同样也是不会轻饶了他的。 他也是看着夜荼靡气的狠了,差点忘了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之主,乃是北璃落上级的事情了。 北璃落护着夜荼靡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迟修在心中纠结了一秒他现在是应该别再继续得罪了夜荼靡,老老实实做了姜南柯的侍卫,还是应该鱼死网破的拼上一拼之后被夜荼靡重新逮住,被北璃落用药物捉弄一番之后,然后最终还是做了姜南柯身边侍卫的两个选择之后,到底还是识相至极的低下了脑袋,朗声应了一句“迟修不敢!” 夜荼靡笑眯眯的问道:“既然是不敢,那你方才又那般苦大仇深的盯着本郡主做什么。” 迟修脑袋又低了一寸,快要透出小半个后脑勺的弧度了,他略微沉吟了一刹,方才正经而又规矩得很的应声道。 “郡主容色举世无双,风华绝代,美貌无疆,倾国倾城,所以迟修一时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这么一连串夸赞女子容色的词语从迟修那略微有些圆润的小半个后脑勺底下闷声儿传了出来,别说是夜荼靡和北璃落两个人被迟修这般毫无骨气的样子给气笑了,便是一侧的红鲤,也是一时没忍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一行人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西凉七皇子迟昼那般惊才艳绝的人物手底下,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冒出了这么一个傻乎乎,还半点骨气都没有的弟弟来了。 “算你识相。”北璃落笑完之后,方才脸色转好了几分,对着仍旧是低着脑袋看不清神色的迟修得意的笑道:“不过我家主子的容色本就风华绝代,美貌无双,倒是不需要你这个傻子多说了什么。” 第199章 迟修没敢开口回应北璃落,只是依旧低着脑袋,一句话没说。 夜荼靡本来也不过是说两句话打趣了他,这小少年本来也没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倒也不至于让她处处挑了刺去,更何况迟修上头还有个迟昼,那个西凉皇族之中最富盛名的人物,手段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夜荼靡倒还真没有要害了迟修的想法。 “行了,如今南柯这里有我,你若是无聊,便去前院寻了长生便是。”夜荼靡琢磨着迟修如今这年岁,也就和长生差不多大,估摸着长生也算是迟修在这宅院之中唯一能说的上话的同龄人,便是随意的开口吩咐了一句。 她这一句话本来出发点倒是为了迟修着想的,奈何迟修闻言之后,脸色不仅没有任何可以暂时退离开他们的欢喜感觉,反而倒是从头到尾都变得浑身僵硬了不少。 甚至是一张俊俏容颜,都没忍住泛了几分阴沉之色。。 不过愣怔一刹之后,迟修对于北璃落和夜荼靡的恐惧似乎又真是畏惧得很一般,所以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默然的退了下去了。 夜荼靡将迟修一副苦大仇深和北璃落脸色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收入眼底,鸦青色的眉梢微微挑了挑,倒也没有多问,她转眸看着姜南柯,这才忽而想起上次她来这里之后,忘了将血玉镯还回去的事情。 她从幽深紫色的衣摆当中取出那一枚橙色上好的镯子,径直递给了姜南柯,面容柔和道:“对了,我初初归京的时候,恰恰碰见了宋彩袖手上戴着这么镯子,却又要和翰林学士掌院府上谢云镜成亲的事情,索性便是将着镯子给收回来了,这镯子既然是襄阳侯府嫡系儿媳的信物,往后你且记得好生收好,可别再出了什么意外落到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手中去了。” 姜南柯见着夜荼靡手中泛着幽幽红色的血玉镯子,眸光之中掠过一抹少见的惊诧,明显是对此事儿有些意外。 其实倒也不怪姜南柯是如此反应,毕竟话桑那小丫头素来消息极广,更是什么事儿都会告诉他,但是这等事宋彩袖这个由他娘亲挑选中的襄阳侯侯府嫡系儿媳,拿着襄阳侯府信物嫁给旁人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搞笑,话桑总也不会说出来平白败了姜南柯的兴致,于是这一只血玉镯子的下落,倒是并没有第一时间被姜南柯知道了去。 他眉羽微微颤抖了一刹,方才微微抬手朝着夜荼靡探手过去,只是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夜荼靡手上血玉镯的时候,却是忽而觉察到一阵强大的内劲直直逼近自己。 如今的姜南柯并没有武功,所以面对这一股强大内力,他倒是没办法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即将接触到血玉镯的手被那一股子内劲逼弹而开,兀自甩开了一段距离。 姜南柯没料想到会发生了这等意外,他下意识的微微眯了眯眸子,然后兀自凌厉了眉梢,朝着内劲儿袭来的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是这一看,他的面容之上却是忽而多了几分极罕见的错愕。 只见宅院高高的围墙之上,赫然立着一道雪玉色的清隽人影。 此时恰恰是四月时分,月色舒朗至极,隐约点缀着些许繁星,而那一道人影立在围墙之上,身披月色,沐浴星华,轻而易举便是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惊艳绝伦。 此时的那人尚且是背对着月华负手而立,所以并不能完全的看清楚他的容色和五官,但是在隐约的星光月华晕染之下,却是任谁可见都沾染了说不出的冷意。 如此大的动静,夜荼靡自然不会半分都没察觉,她下意识的收了收手指,将血玉镯子紧紧的握在掌心之间,不至于因为一股子没带什么攻击力却又明显有些突兀的内力给弄得摔了下去,然后她也是下意识的冷了眉眼,径直朝着这内力袭来的方向冷眼看了过去。 见着那道熟悉直接的雪玉色身影之后,夜荼靡脸色的冷寒之色略微僵住了些许,可最终还是透了几分说不出的恼怒。 她有些没好气的低低发声啊轻斥了一声:“沈沐辞,大半夜的你又来京城西郊外做什么妖?” 夜荼靡一语落下,本来还因为不曾看清人影而同样满是戒备的北璃落霎时才反应过来,她收敛了脸色的惊色,方才默默感慨了一声,明显是对于南诏那位传闻之中分明神秘至极,如今却是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太子殿下分外好奇。 沈沐辞见着夜荼靡认出自己,倒也没有立马回应,而是轻笑了一声,方才从御身下来,从高高的围墙之处,落在了地上。 不偏不倚的,恰好落在了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 随后,一鹤也是跟在后面,身形直直落在了沈沐辞的身后。 沈沐辞如今出现在这里,碍于他的身份尊贵的原因,按理来说夜荼靡这一堆人,理所应当是该鲤倒是该给人见了一礼才是的,偏生夜荼靡和沈沐辞之间氛围不对,红鲤和北璃落又不是寻常人,一边关注着夜荼靡的反应,便也没那个打算立刻给行礼。 至于姜南柯,他倒是知晓沈沐辞的容色,也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之人,倒是有那个心思与沈沐辞见了一礼来着,可他想知晓规矩,夜荼靡却是不允。 即便是已经在北璃落的手底下调养了好一阵子的时间,可是姜南柯的身子却并不见得痊愈了,夜荼靡本就有些担心姜南柯的一举一动又会牵扯了痛意,再加上她心中有多少有些恼怒沈沐辞用内力挥开了姜南柯的做法,自然是一把便扶住了姜南柯的身形,将他想要给沈沐辞行礼的举止给阻止了下来。 一边扶着姜南柯,夜荼靡也是没忍住微微眯了眯桃花眸子,冷眼打量着沈沐辞的神色,见着这厮哪怕是下了围墙到她跟前开了,也仍旧是这么一副阴沉容色的样子,霎时便更加没好气了。 夜荼靡竖着鸦青色的眉羽,冷眼看了沈沐辞一眼,声音有些冷的重复问道:“堂堂南诏太子,深夜时分不在东宫之中继续装着神秘,平白跑来这里做什么?” 沈沐辞容色寒凉的很,他本就有些气质凉薄,不说话的时候,便是微微下垂着眼睑,一副几分慵懒几分漠然又几分睥睨的样子,如今听见夜荼靡的话,他细长浓密的睫羽微微颤了颤,轻薄的眼睑也是漫不经心的掀开来。 这一眼,却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夜荼靡伸手扶着姜南柯的那只手上。 沈沐辞眸光打量着夜荼靡,见她一手握着红色的血玉镯子,一手扶着姜南柯的手臂,本来寒凉的神色更是有如沾染寒霜碎雪一般冷冽到了极致。 “呵”,轻笑一声,凉薄低沉的音色带了几分细微的嘲讽,沈沐辞唇瓣微煽,神色冷凝的看向了夜荼靡的眼睛。 “那本宫也想问一句,如今更深露重的,妩宁郡主为何不曾回了国公府,反而倒是跑来这京城西郊与人私会来了?” 一番话语气虽然是清浅,可其中夹杂的那些许戾气,却是任谁都能听得个明白至极的。 北璃落本来还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沈沐辞那顶顶绝色毫无瑕疵的容颜,甚至还在心中暗中称赞了一声沈沐辞果真不愧是南诏四大公子之首,果真是俊美若天上神仙的话,却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和这位神仙容颜的太子殿下,竟是一见面就说出了这等互不客气的话来。 第200章 夜荼靡开口便是嘲讽沈沐辞怎么没有继续装了沈沐辞,沈沐辞反唇相讥又回了一句夜荼靡跑来这里私会的话。 私会这个词用得可谓是相当微妙,听得夜荼靡霎时便是沉了容色,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沈沐辞!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私会的话,说话有点分寸!” “呵呵,分寸?”沈沐辞却似没看到夜荼靡阴沉的脸色一般,仍旧是冷笑看着夜荼靡道:“半夜三更,你一手拿着襄阳侯府嫡系儿媳才有的信物,一手又拉着人家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手,这还不是私会,那你告诉本宫,何为私会?” 一连两声“呵呵”笑声,听得夜荼靡火冒三丈,偏生沈沐辞却是半点没有看到她的脸色一般,仍旧是冷眼盯着自己半分不曾退让了去。 只不过即便是她心中恼怒不甘,可是在沈沐辞这般目光灼灼的注视之下,夜荼靡却是诡异的觉察到了自己扶着姜南柯手臂的地方生出了一股子极不自然的灼热感觉。 就像是被沈沐辞说得有些心虚烫手一般,甚至还让夜荼靡下意识的生出了一股子想要甩脱开去的感觉。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一个心里想法罢了,就算是夜荼靡的确是不愿意将手甩开去,可到底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倒是不可能当着沈沐辞的面立马就松开了手。 她憋着一口气,语气更加不好了几分。 “此处宅院是本郡主的,不管本郡主何时来了,都是本郡主的自由,哪怕你是南诏赫赫有名的尊贵太子,可此事儿,似乎也不是太子殿下你能置喙的。” 沈沐辞自然也是对夜荼靡的性子有那么别的了解,对她不曾放手的举动倒兵部意外,可看在眼底,总归是有那么几分不舒服就是了。 偏生他自己也不是什么服软的性子,再加上性子也别扭,自然更是不会说了什么好话出来。 沈沐辞面无表情的勾了勾唇,音色冷凝的回应道:“即便是郡主的宅院又如何,既然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都能来了此处,那本宫出现在这里,又能有什么不合适的?”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番话听得有些头疼,见着这人铁了心的想要和自己抬杠,她的语气便是更加不客气了。 “此处宅院本就是我为了南柯亲自置办的,南柯入住此处,自然是理所应当,倒是太子殿下你,这才几日时间不见,便是做起了这等翻人院墙闯人府邸的破落事儿来了。” 顿了顿,夜荼靡冷嘲道:“堂堂太子落魄至如此地步,多少也算得上是南诏帝都的奇闻了。” 如此说着,夜荼靡又在沈沐辞直勾勾的注视之下,下意识的越发握紧了姜南柯的手腕。 沈沐辞本来就心情不佳,如今听着夜荼靡不仅是说话呛她,更甚至还越发攥紧了姜南柯的手腕,脸色霎时便是更加阴沉的无以复加了。 琉璃色的凤眸直勾勾的锁着夜荼靡的眸子,眼中的神色很是明显,分明实在警告着夜荼靡,让她赶紧老实点松开了姜南柯的手。 “本宫也想知道,到底是本宫深夜翻人院墙之事儿影响大,还是国公府的妩宁郡主金屋藏娇半夜私会的事儿影响更大?” 这便是在吃赤裸裸的威胁着要将夜荼靡和姜南柯的事情宣扬出去了,红鲤和北璃落二人不明就里,尤其是北璃落,当真以为这位南诏太子要做出了这等坏了夜荼靡名声的事儿,霎时便是柳眉直竖,立马出声呵止了一句:“你敢!” 一边说着,北璃落手上也没闲着,径直便是从衣摆之中取出了一瓶药物,扬手便是想要朝着沈沐辞洒了过去。 她本就是鬼谷中人,自小便是脾气不小的神医人物,再加上十里画廊的势力如今广布九洲,倒是不至于让北璃落怕了这九洲四国的任何皇族,她见着夜荼靡被威胁,便是一心想着要给这位南诏太子一点教训让他收敛一二才行。 结果她这药物还没洒出去——甚至还没来得及敞开了瓶口,却是被沈沐辞身边的一鹤直接捏住了手腕,轻而易举的将那一瓶药物夺了过去。 北璃落毕竟是夜荼靡身边的人,再加上一鹤知晓自家太子对夜荼靡有些特殊,所以也没有真的动了什么怒气,甚至是在药物抢过来之后,还年带着几分笑意,颇有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璃落神医,像这等让人浑身犯痒的药物,平日里逗逗那位流落在外的西凉皇子就行,若是想要用来对付我家殿下与鹤卫,只怕还差了点火候。” 顿了顿,一鹤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若是一个弄不好,又害得璃落神医若先前在北境疆土那边,被我南诏晏少将军给反将一军,将这要药物第二次用到了自己身上,那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呀。” 北璃落闻言,一张脸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程度立马阴沉了下来。 她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她在北境边疆之地戏弄那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将军不成,反而被那少年将军给戏弄了一番的事情,分明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发生的,怎么却是让东宫鹤卫的人知晓的如此清楚去了。 北璃落堂堂鬼谷神医,甚至是在九洲神医榜上都赫赫有名无人胆敢随意招惹的人物,却是被这该死的南诏少年将军晏星河,用自己的药物给戏弄了一番,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北璃落恨不得此事儿永远埋葬下去,不让任何人知晓了半分,却是没想到一鹤一边笑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就将此事儿给兜了出来。 “混账!”这等年岁的小姑娘多少是有些年轻气盛不服气的,再加上北璃落素来都是鬼谷中的佼佼天才,从小到大就没受了任何人的气,自然便是更加的怒从心起。 北璃落被气的一张小脸通红通红的,却也没忘了怒声反驳道:“谁给你说姑奶奶被晏星河那个兔崽子给收拾了,你简直是胡说八道,信不信姑奶奶封了你们所有鹤卫的嘴!” 原本夜荼靡还有话要说的,结果北璃落倒是率先没忍住炸开了锅,见着小姑娘气的跳脚的样子,夜荼靡也一时有些错愕。 她倒是隐约知晓北璃落从十里画廊赶来南诏帝都途径了北境边疆之地的时候和晏星河有了过节的事情的,也隐约知晓北璃落和晏星河交了手却没有讨到什么好处的事情。 不过鉴于这小丫头自己不愿提及此事儿的原因,夜荼靡便没去多管,如今看着北璃落听见了晏星河的名字之后,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夜荼靡这才隐约意识到,她家这小丫头,似乎是和南诏这位年少有为的晏家少年将军真的结了不小的梁子了。 不同于夜荼靡心中的唏嘘,一鹤倒是得意得很,夜荼靡是自家主子看重自己的人物,他自然是不能得罪,可东宫鹤卫的威严,总也不能损在了一个小丫头的身上,哪怕这人是九洲之上赫赫有名的鬼谷神医,哪怕这人是夜荼靡手底下分外看重的小姑娘,虽不至于动了手,可让她气上一二乱乱分寸也是极好的。 至少不会丢了东宫鹤卫的脸就是了。 他想着,便是越发笑得开心的应了北璃落一句:“不急,等什么若时候璃落神医你收拾了晏少将军,再来东宫寻了鹤卫报仇也不迟。” 简而言之,就是让小丫头现在别痴心妄想了。 北璃落哪里受过这等气,更别说如今一鹤还是笑眯眯的开口说的,她被气的两眼发黑的同时,对那远在北境边疆之地的晏星河,也是越发多了几分怒意。 第201章 北璃落正欲还口,夜荼靡看出了小姑娘不是一鹤的对手,倒是没再让北璃落继续说话了。 “既然是东宫鹤卫,便是看着你家殿下让他不要做了什么古里古怪的事儿才对,该做的事儿不做,倒是与一个小姑娘逞什么口舌之争,这算什么本事?” 夜荼靡原本对鹤卫倒是没什么反感的,奈何小丫头气的不轻,再加上沈沐辞说话也令人恼怒得紧,她对一鹤的态度自然是不会好了去。 原以为这个伶牙俐齿的鹤卫会继续争执一二,哪曾想到一鹤却是分外明白夜荼靡是自家殿下护着的人,他连尊敬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半点想要继续争执的心思。 “既然这小丫头是郡主护着的人,一鹤便是不再多言追究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一鹤忽而便是住了嘴,退后一步,规规矩矩的站回了沈沐辞的身边。 沈沐辞脸色本来还有些不愉快,不过瞧着一鹤退到身后,倒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反应。 结果一转眸,他便是又看到了夜荼靡扶着姜南柯的手,好容易的一刹分神,霎时便又回得干干净净了。 “妩宁郡主哪怕是再如何流落在外多年,可说到底男女大防之事儿乃是任何人不需要深纠也是能够明白的,怎么本宫如今看郡主你这样子,却是连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么?” 神仙似的容颜晕染着几分阴沉之色,倒也不曾妨碍了沈沐辞的容色出色程度。 只是那一股子弥漫全身的冷意,倒实在是让人难以忽视了去就是了。 夜荼靡看着他这难得一见的恼怒样子,的确是气的不轻,可除了气恼之外,夜荼靡忽而却是又觉得沈沐辞有些好笑。 像沈沐辞这等伫立云端的人物,按理来说就是个纯粹不染世俗的人物的,如今却是忽而在她面前讨论起什么男女大防,授受不亲的事儿来了,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行了,如今更深露重的,太子殿下就莫要在此多言什么了。” 夜荼靡憋着笑意,语气难得的松缓了几分道:“殿下若真有这等闲情逸致,非要留在这宅院处欣赏什么风景,那本郡主倒也的确没能耐拦住了你,不过本郡主尚且有事儿,倒是没空与殿下周旋,这就打算回了国公府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径直将自己原本拽在指尖的姜南柯的手给重新拉了过来,然后将另一只手上的血玉镯子郑重其事的放到了姜南柯的手上。 “南柯,这镯子你且好生收好,如今时辰不早了,我便是先回国公府了。” 说完之后,夜荼靡对着姜南柯露出一抹和善笑意,转身便是打算离开。 本来她见着姜南柯心结解开状态不错的样子,还想和他谈一谈恭亲王府那位得宠郡主沈茯苓回来的事情的,不过如今沈沐辞出来搅了局,倒实在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果真没再多说了什么,而是迈步便朝着宅院外面走了去。 “本宫哪有什么欣赏风景的闲情逸致,不过也就是因为东宫乏味了些,所以特意出来走走罢了。”夜荼靡才走出没几步,沈沐辞的声音便是如影随形的响起来了。 那道惊艳若山泉鸣玉的惊艳声音中少了些许恼意,转而化作了些许细微的轻笑,倒是平白多了几分说不出的烟火人气。 “其实本宫早就已经打算离开了,倒是没想到妩宁郡主会突然提及了要回了国公府的事儿,既然郡主如此迫切的想要本宫相送于你,那本宫便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一次便是了。” 一番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表达的意思却又很明显,沈沐辞沐这模样,分明就是打算要亲自送了夜荼靡回国公府。 夜荼靡原本还有些摸不清沈沐辞来这儿到底是来干嘛的,如今见着他忽而又换了说辞,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这位东宫太子之所以会在夜黑时分跑来这偏僻的京城西郊,竟然全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听沈沐辞说了想送她回去的话,夜荼靡张口便欲回绝了去,结果她稍微迟疑了一刹,却是又觉得若是再磨叽下去,难保沈沐辞不会继续在这里与她争执一番,平白扰了姜南柯的安宁。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只能转眸过去,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殿下如此盛情相送,本郡主倒实在是有些却之不恭了。” 一语落下,她也不管沈沐辞跟不跟上来,脚下的步子明显快了几分,却也仍旧是没有忘了带上红鲤:“红鲤,走。” 琉璃色的眸子从夜荼靡那带着几分恼意的远去身影上扫过,沈沐辞轻笑了一声,语气中隐约泄出了些许宠溺笑意。 随后他将视线落在了姜南柯的身上,见着姜南柯一身缟素衣衫气质如玉,手中分明捏着血玉镯子,却仍旧是下意识的望着夜荼靡身影的模样,眉眼又沉凉了几分。 “如今南柯公子尚且未曾痊愈,本宫倒是不至于为难了你。”沈沐辞明显有些语气不善,不过说话的时候,脸上倒是没有往死里睥睨天下的隐约倨傲神色:“今日之事儿本宫暂且不追究,等什么时候你这身子养好了,自然有本宫与你算账的时候。” 姜南柯何等聪明人物,又岂不会看出半点这位神仙太子对自己带着的隐约敌意,不过即便是看出来了,他的一张面容也没有染了分毫的惧意,反而却是勾出了一个笑意,温文尔雅的应声道:“南柯恭送太子殿下。” 姜南柯这等不动声色又分外懂礼的做法,倒实在是让人揪不出半点错处来了,沈沐辞仔细打量了一眼姜南柯的容色,见着他的面容仍旧是有些病态的苍白,这才冷哼了一声,兀自迈开笔直的长腿,跟着夜荼靡的身形追了出去。 一鹤在身后对着姜南柯的身后,恭恭敬敬的对着姜南柯说了一句“南柯公子,告辞”的话,也忙不迭的跟了上去。 姜南柯看着这两人先后离开的情景,脸色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甚至是唇角的笑意都未曾淡了半分。 倒是一侧的北璃落,看着一鹤离开的身形,气的一阵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很。 …… “太子殿下出宫游戏,竟是连马车也未曾备下,如此说来,殿下还真是带着九洲盛名的鹤卫出来翻墙来着了?” 宅院中的风波倒是平息了下来,可宅院之外,夜荼靡和沈沐辞又开始掀起了一阵新的争执。 夜荼靡本没打算和沈沐辞有了什么过多交集,方才会答应了下来,无非是不愿意一群人在里面扰了姜南柯的安静,本来想着答应了也就答应了,反正这两人突然出现,不一定会有了马车,应该也不会有了太多交集,就此散场便是。 谁曾想到夜荼靡虽然的确是猜对了沈沐辞和一鹤从东宫前来并没有备什么马车的事情,却是万万没想到他居然是好意思直接坐到国公府的马车上来了。 夜荼靡扫了一眼面前正襟危坐的沈沐辞,方才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道:“殿下何必口口声声的说什么要送本郡主回国公府的话,如今蹭了本郡主的马车是殿下你,倒是不入说是本郡主顺道送殿下一程更合适了。” 听着马车内夜荼靡没有刻意压低音量的话,红鲤心中也有些无语,他扫了一眼身边愣着的一鹤,明摆着是对夜荼靡的话深以为然。 分明是这南诏太子说着送夜荼靡回府,怎么他自己倒是坐上国公府的马车来了,这可不就是蹭车么? 第202章 红鲤自然是知晓南诏太子沈沐辞文登峰,武造极的传闻的,心中也是想着这位南诏太子既然是有那么好的轻功,直接飞回东宫便是了,何故非要蹭了国公府的马车,这可不就是在给自己找难堪么。 也难怪自家主子会这般犀利的奚落了他一番。 结果他这想法刚落下,便是听到了那位素有云端仙颜之称的南诏殿下,对夜荼靡这冷嘲热讽的话语没有丝毫反应和难堪的回答到:“本宫自是不用麻烦郡主顺路送回,等郡主回了国公府,本宫自己回去便是。” 听这回答,这位尊贵至极的太子殿下似乎还真不是来蹭什么马车来的,还似乎真是特意来送夜荼靡一程的,不过唯一有些违和的是,他送人家回府,乘坐的却是人家的马车。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面不改色的回答弄得唇角隐约抽搐了一番,终究是没忍着压低了声音问道:“所以你今儿大费周章出来一趟,到底是做什么来的了。” 因为是夜深时候回府,所以红鲤事先在马车之内安置了一颗照明用的夜明珠,如今夜色阴沉,夜明珠的辉光却是熠熠耀眼,一番珠光印衬之下,倒是烘托出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温暖。 只可惜夜荼靡浑身散发的冷意,倒是平白将这些许温暖悉数散了去了。 沈沐辞听出了夜荼靡言语间氤氲着的些许寒意,一双漆墨色的眉羽隐约有了些许动静。 他倒是没急着回话。 顷刻的沉默之后,沈沐辞突然用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直勾勾的对上了夜荼靡的眼睛,浓密的睫羽却是微微煽动,然后便是听得一道有些委屈又有些难过的声音响了起来。 “本宫倒也想知道,我堂堂南诏太子,见谁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如今不过是想见见你而已,怎么还真就得需要大费周章一番,才能和你说上一句话了?” 夜荼靡先前说完话之后,还隐约有些神色不愉,她动了动身形,正欲朝着马车角落斜靠过去,哪曾想却是猝不及防的听见沈沐辞若了这么一句见鬼的话。 她条件反射的朝着沈沐辞看了过去,然后下一刹,她那一双因为隐约倦怠而微微眯着的桃花眸子,便是霎时睁得极大了。 只见平日里面色凉薄冷清的南诏太子,如今正微微下垂着眼睑,那一双似清澈剔透又似深邃无垠的琉璃色的凤眸,此时隐约藏匿于纤长睫羽之下,湮没了无尽辉光,凉薄的唇角也与弧度下挑的细长眼尾一般,呈现微微下弯的模样,一眼看去,便是渗出了数不尽的委屈之色。 沈沐辞往日里多么睥睨冷傲,如今这样子,便是有多么失神可怜。 夜荼靡倒还真没见过沈沐辞这般神色,原本她心中还因为怀揣着一定要远离沈沐辞的想法,却被沈沐辞给想方设法破坏了的事儿而气恼不已的,如今陡然看见他这般可怜兮兮的小模样,霎时便是脑袋一空,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极度的放空状态。 除了脑袋空荡荡的之外,夜荼靡心中还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子揪心感觉。 然后她的脸色也同样是情不自禁的变幻了一番。 其实夜荼靡心中明白的很,她之所以会想要避开沈沐辞,完全并非是如她面容之上表现得那般对他恼怒厌恶的原因,而是纯粹的源自于其他。 因为心中有所顾及,所以才会想要与这位盛名显赫的南诏太子划清关系,可实际上,她却是一点也不讨厌沈沐辞的。 更甚至,如今她看着沈沐辞露出的这一点小可怜的模样,心中还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了揪痛。 这般说来,倒实在不是什么好感觉。 夜荼靡忽而觉得有些慌乱,若是按照她平日里的性子,一般遇到了这种她心绪不宁的情况之后,她多半都是直接恼羞成怒的指责回去的,可现如今,夜荼靡看着沈沐辞那一张明显失神可怜的小模样,不仅是说不出半句指责的话,甚至是连加重了半分语气都舍不得。 于是夜荼靡当真就这么凝着一双鸦青色的眉羽,面容之上带着几分不知所措的苦恼之色,就那么几分茫然的看着沈沐辞的容颜。 磨叽了半晌之后,她方才像是做了什么决心一般,几分别扭的开口道:“够了,到底是堂堂南诏太子,你有点骨气成不成,哪有什么大费周章的说法,这不是你想见,随时都见着了么。” 夜荼靡还真极少做过这等古怪事情,上一刹她本来还满心火气的想法设法如何赌死对方的嘴巴,让对方哑口无言,下一刹她自己倒是率先败下阵来了,人家还没哑口无言,她倒是率先败了阵容,直接给人家服软去了。 一句话说完,夜荼靡还深怕沈沐辞没什么动容,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道:“今儿是我的不对,荼靡这就向殿下你赔礼,你若是还觉得心中不舒服,待会儿我亲自送你回东宫如何?” 本来夜荼靡补充的第二句话也就只是意思意思一下来着,想要表明自己对他这位南诏太子殿下还是有那么几分尊敬之心的,结果哪曾想到,夜荼靡这话才刚刚说完,那方才还微微垂着眉眼,神色失落的神仙人物,却是忽而就抬眸朝着夜荼靡看了过来。 沈沐辞微微直起身形,原本还隐约有些低垂的面容,此时也彻彻底底的露了出来,只是他的面容之上,哪里还有半分方才得失魂落魄,反而却是眉眼晕染着明朗弧度,好一副笑意明艳的样子。 夜明珠的辉光本就莹莹皎洁,衬着沈沐辞那张堪比女子还要惊艳的冰肌玉肤的容色,再一衬着他那一身雪玉色的衣裳,哪怕是明珠辉映之下,也仍旧是显得沈沐辞浑身泛着光晕,完全似极了皎洁星月,夺目至极。 夜荼靡方才还满心的担忧之色,结果现在一抬眸,却是将沈沐辞眉眼之上晕染的笑意完完全全的收入了眼底。关键是沈沐辞的容色实在是有些惊艳绝伦,衬着那一抹明显疏朗的笑意,倒是害得夜荼靡一起之间没回过神来。 然后下一刹,夜荼靡便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沈沐辞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郡主如此好意要送本宫回了东宫,本宫自然是不会拒绝了郡主盛情,”沈沐辞一边观望着夜荼靡隐约愣怔又几分别扭未散的容色,一边轻笑道:“郡主素来一言九鼎驷马难追,想来也不会骗了本宫吧?” 一语落下,他脸色唯一的一点失意之色便是彻底的散落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晕染的笑意,全然彰显着他此时心境的愉悦程度。 于是夜荼靡这下子明白了,沈沐辞方才那一翻装可怜的失落神色,完全不是他真的多失落,纯粹就是来诓她来了,看着这人如今笑的多么脸色灿烂,可不就是在诓人么? 这下子,夜荼靡心中原本存着的一点同情和心疼之意霎时便是化作了满心的气急败坏了。 “一言九鼎驷马难追?”夜荼靡沉着一张美艳容颜,说出的话却是分外咬牙切齿,她眯着一双桃花眸子,眼睛里全然都是危险神色,就这么看着沈沐辞那张非人似神的俊雅容颜,一字一顿的冷冽重复了一句它方才所说的话。 “本郡主可不就是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么,只是本宫若真是要送了殿下回了东宫,只怕今儿你这东宫,便是再无半点消停的可能了!” 这话纯粹就是威胁无疑了,偏生沈沐辞却是半点不以为然,他微微凑近夜荼靡身前,笑意越发舒朗道:“若是郡主开心,别说是区区东宫,就是这偌大南诏,本宫也由着你折腾。” 第203章 沈沐辞这声音不是算低,但夜荼靡听着,却偏生觉得他这话有种震耳欲聋的感觉,微微抬眸看去,便是清楚至极的见得啊那人笑得极为惊艳的的样子。 夜荼靡不知怎么想的,心中的恼怒忽而就散了一半儿。 不过面容之上倒仍是一副愠怒模样,不曾显露了半点山水就是了。 大抵是因为沈沐辞的那句话实在是有暧昧感觉,夜荼靡虽然不知如何回话,却又始终觉得若是不说话的话,难免显得有些尴尬,她沉默半晌,方才咳嗽一声,故作恼怒的冷笑了一声。 “呵,殿下可真是能力无双,如今这才储君之位,便胆敢说出如此嚣张之言,若是让南诏皇族的旁人听闻,也不知他们会做何所想。” 虽然夜荼靡也知晓沈沐辞在南诏帝都威望无双的事情,可到底他现在还没有登上那至尊无双的位置,却是连着偌大南诏他随她折腾的话都说出来了,未免有些太过不谨慎了些。 若是让他那一群虎视眈眈的兄长姊妹给听了去,保不定会在显昭帝跟前如何参了他一本…… 夜荼靡心中想着,却是见得听了自己提醒之言的沈沐辞仍旧是没有半分的醒悟感觉,他仍旧是微微勾着唇瓣,一如素日里眉眼晕染着矜贵睥睨的样子,看上去没有半分惧色。 “本宫立于这万人艳羡的储君之位已是多年,当年根基不稳的时间,他们耍尽了心思都不能如何,如今本宫羽翼丰满,又岂会再畏惧了那么一群不成器的篓子?” 这话说的可谓是狂妄,偏生沈沐辞生了一张云端谪仙似的容颜,即便神色倨傲,也不曾透出了半分反感,反而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如此冷傲矜贵睥睨天下的样子,本就是他与生俱来也最应得的。 况且沈沐辞说的也是事实,自从他幼年即位东宫储君之后,整个南诏朝廷诸多势力可谓是费劲了心机,成日里都想着要将他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一举击碎殆尽。 可惜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个想要拉沈沐辞跌下云端的人物,却是一点没能如意,沈沐辞不仅一直稳坐于东宫储君之位,现如今更是连着他不去按例例上朝这等大逆不道的事儿,显昭帝和文武百官都无法管了去。 他行事作风虽然嚣张狂妄,和夜荼靡在九洲十里画廊的时候颇有如出一辙的样子,可实际上,这九洲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有那等实力伫立在世界顶端的人物,也的确是有能力这般随心所欲的行事儿。 夜荼靡原本还想要故意和沈沐辞抬杠一二的,结果想了一刹觉得沈沐辞的说法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之后,她霎时便有些闷闷的抿了抿唇,没再多说什么了。 她索性不再和沈沐辞搭话,没好气的闭上眼睛,整个人身姿慵懒的斜靠在了马车的软垫之上,闭着嘴不发一言。 沈沐辞倒也没再继续说话,马车内难得安静了下来。 他自然是不困倦,不像夜荼靡那般有沾了软垫即睡的习惯,索性便是将手肘支撑在斜靠在马车的窗栏之处,修长的指尖点在太阳穴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的微点着,而那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却是从始至终都一直看着夜荼靡那边的方向。 夜明珠的辉光氤氲之下,显得夜荼靡冷艳的眉眼多了几分温软,她本就凝脂般的肤色更是赛过玉石白雪,莹莹皎洁,纤长的鸦青色睫羽,衬着眼尾撩人的蔷薇花色,还有那一抹绯色的樱花唇瓣,实在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艳。 沈沐辞原本只是随意打量来着,半晌之后,一声细微至极的喉咙滚动声音忽而响了起来,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发觉自己看的似乎有些久了。 又不知道是因为马车之中空间狭隘的原因还是如何,沈沐辞忽而又觉得他有些呼吸紧猝,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方才有些面色古怪的收回了打量着夜荼靡的视线。 半晌之后,一行人很快就抵达了国公府的府邸了。 红鲤一路上听着马车之内没什么动静,便是猜想到夜荼靡估摸着又是睡了过去,他正欲开口唤夜荼靡一声,却是见得马车之内的车帘忽而一刹摇晃,沈沐辞那清隽纤长的身形便是懒洋洋的自马车之内踏步而出。 他手中还抱着一道极纤瘦的人影,一张面容埋在沈沐辞胸膛之处,辨不清容色,但是那一身幽深紫色的华贵裙摆却是烨烨生辉,美得如盛开的花色。 沈沐辞手中抱着的,赫然便是夜荼靡无疑了。 他这么突然一冒出来,国公府门前守着的人俨然都被惊艳到了,毕竟沈沐辞如此一番神似谪仙俊美无比的容色,任谁看着都有些心生惊叹。 沈沐辞先前倒是来过两次国公府邸,第一次是跟着张德福一起过来宣圣旨,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直接从正门而入,而是直接就飞身去了前厅,第二次来同样也是直接去了凝华阁,所以即便是两次前来,倒是都不曾惊动了任何国公府的守卫。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个国公府的守卫还真是对他的容色不甚熟悉,哪怕是当日宣圣旨的时候,一群人按照规矩的在院落之外跪了一地,却也仍然因为距离较远,又震慑于其人威严不敢仔细打量而不曾将沈沐辞的容色看清了去。 所以对于如今的这些侍卫而言,见着如此一位貌似谪仙丰神俊朗的男子出现,手中却又堪堪抱着自家尊贵至极的嫡出小姐之后,也不知是被沈沐辞的容色给惊艳了,还是被他这般堂而皇之的抱着夜荼靡的举动给惊住了,一时就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当中。 就这么沉默一刹之后,国公府内忽而传来了一阵雄浑至极的呵斥声音。 “大胆,太子殿下尊驾,你们在这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向殿下行礼?!” 一语落下,国公府内便是赫然行出两人,两个人一老一少,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俊逸,关键的是,这两人的容色还有几分难得的相似,赫然便是玉长河了和玉衡疑了。 玉长河呵斥完了一众守门的侍卫,自己这才率先对着沈沐辞行了一礼:“老臣见过太子殿下,不知殿下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莫要怪罪。” 有玉长河带头行礼,玉衡和一众侍卫自然也不敢拖沓,一行人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玉衡方才抬起眸子,视线直直落在了沈沐辞手中抱着的夜荼靡身上。 “敢问殿下,阿妩这是怎么了?”玉衡见着夜荼靡没什么醒来的动静,脸色变了变,方才凝眉问道,面容之上的担心之色倒还算真切。 今儿的赏花宴原本他也是备了心思要去的,结果谁曾想到半路之上忽而出了事儿,恰恰是遇见了一个熟人,索性便是耽误了些许时间,等他寒暄之后赶往太傅府邸的时候,却是发现白娉婷已经领着前来赏花的众多客人朝着山顶之上去了。 如此一来,他倒是平白落后了许多,等着他好不容易跟着一众人上山去了,想问去寻找夜荼靡的身形,却是发现夜荼靡早就已经离开了,唯一剩下的一些人,却是在讨论赏花宴会之上刘祥合和千燕婉的事情。 玉衡哪里会想到,如此一场好好的赏花宴会,却是平白闹出了这些个有的没的事情,尤其是千燕婉,还会出了这等丑闻,那兵部侍郎府上的公子,还当真是胆子肥到天上去了。 第204章 更重要的是,玉衡还听见了刘祥合最初是和夜荼靡走在一起的事儿,若非是夜荼靡后来碰见了谢云镜和红鲤二人,指不定也会遭遇了不测的传闻,玉衡闻言,脸色当场便是变得极为难堪,他分外担心夜荼靡,即便是知晓她没出什么事儿,可到底心中还是担心她会不会受了什么惊吓。 他在心里责怪了一阵自己这个哥哥的确是有些不尽责之后,却到底还是没能追上夜荼靡,平白得知了他已经离开的消息。 玉衡知晓夜荼靡早就已经离开了太傅府邸之后,以为夜荼靡已经回了国公府,所以也是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谁曾想到仍旧是扑了个空,连夜荼靡的半个人影都没瞧着。 玉衡忧心夜荼靡去了何处,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寻人,也就只能干巴巴的等在了国公府上,以为夜荼靡早晚会回来,结果久等之后还是没有人回来的消息,他便是彻底坐不住了,径直寻了玉长河,父子二人便是有心想要出来寻人来了。 结果这一出门,便是恰恰碰见了将夜荼靡抱在怀中的沈沐辞,他自然是以为夜荼靡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玉衡的话沈沐辞自然是懒得回应,倒是一侧的红鲤忽而抬眸对着玉衡应了一声:“主子不过是有些困乏睡了过去,倒是不曾出了什么事儿,这就不劳玉衡公子忧心了。” 不过即便是搭理玉衡应了一句话,可红鲤的态度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毕竟先前玉衡对于夜荼靡的的态度实在是不怎么样,若非是念在玉衡和夜荼靡那一丁点血缘关系的份儿上,红鲤指不定还会直接一刀劈了玉衡。 不过对于红鲤这般态度,玉衡却是难得的没有如同往常那般追究什么,甚至是脸上都还没有半分愠怒的神色起伏,只是微微松了一口气道:“没事儿就好。” “小女顽劣,久时未归,倒是多谢殿下亲自送回了。”不过玉衡没有什么反应,一侧的玉长河却是隐约沉了沉眸子,他打量了一眼明显不乐意搭理玉衡的红鲤,一张容色带了几分明显的不愉,显然是对于红鲤对玉衡不敬的样子有些不满,不过沈沐辞在这里,他倒是没好发作什么,只能客客气气的对着沈沐辞道谢。 一边说着,他便是扬了扬声音,准备唤人将夜荼靡从沈沐辞手中接过:“来人,还不快从殿下手中接回嫡小姐,劳累了殿下,你们可担当的起……” “玉国公”,只是玉长河这一声尚且还未说完,却是很快便被人给从中拦截了下来,一鹤走到玉长河身前,径直轻笑道:“我家殿下似乎是未曾说过需要旁人接走郡主的话,倒是不用玉国公你多此一举了。” 一鹤口口声声称呼的的确是玉国公无疑,只可惜他的语气就如同红鲤对待玉衡一般,同样是没好到哪里去了就是。 玉长河脸色果然没忍着变了变,很显然是对于一鹤这般不给自己面子的行为有些恼怒,只可惜即便是他心中恼怒,但也仍然是敢怒不敢言,毕竟南诏鹤卫的威名早就已经名动九洲洲,哪怕他是南诏皇朝的堂堂国公府公爷,却也同样是不敢随意和南诏鹤卫对上了的。 更别说如今南诏鹤卫之主——传闻中惊艳绝伦却又手段狠辣的东宫太子沈沐辞还在此处,便是给了玉长河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了半句惹恼沈沐辞的话。 “是老臣逾越了,还望殿下与鹤卫大人莫要怪罪。”玉长河 低下头,恭恭敬敬的赔了一礼。 沈沐辞却是一眼视线都懒得落在这父子二人身上,见着两个人都规矩了,他也没再多停留,抱着夜荼靡便是进了国公府上,而后又是轻车熟路的朝着凝华阁行了过去。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这两人说了半句话,至于红鲤和一鹤两个侍卫,同样是没什么好反应,只是分外从容的跟着沈沐辞一起行了进去。 玉长河倒也不是头一次见识这位殿下高冷凉薄的性子了,却仍旧是万万没想到沈沐辞和东宫鹤卫今日会当着国公府这么多侍卫的面无视了自己,所以面色到底也还是有些黑沉沉的。 他压着火气,没好气的下令道:“今日太子殿下送嫡小姐之事儿,一律不准传了出去,若是让本国公听见了一句多嘴之言,下场就是全然杖毙!” 杖毙的后果实在是有些严重,众人听得一惊,悉数打了个寒颤,方才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道:“小的明白。” “荼靡是怎么回事儿?”见着这些个侍卫低声下气胆小怕事的模样,玉长河心中稍微舒服了一点,他这才有了心思转眸问了玉衡一句:“上次宰辅府邸那个小丫头的及笄宴之后,南诏不是在盛行着她和康宁王府世子关系极好的传闻么,如今荼靡怎么又平白和太子殿下牵扯上关系了?” 他说着,又没忍着往沈沐辞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见着那道雪玉色身形的人影行走的速度极为从容雅致,分明就是怕惊醒了夜荼靡的样子,一双眸子里越发染了几分不解之色:“我瞧着殿下对荼靡这丫头的态度似乎也是有些不一般,这到底是如何回事儿?” 太子殿下对阿妩的态度何止是不一般,这简直就是在意到了极致好吗? 玉衡回忆了一番先前在凝华阁处自己和玉灵娇被东宫鹤卫惩治着跪在了地上的事情,面容之上也是没忍住带了几分苦笑,他情绪有些低落的应道:“阿妩的事儿我也不甚清楚,但是无论是殿下还是世子,对她的确是有些特别便是了。” 或者说不是特别,而是单纯的可以概括为不错二字,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苏珞白,明显都是帮衬着夜荼靡的,还真的算得上对夜荼靡分外不错。 反正是比他这个嫡出兄长要尽责得多了。 “爹爹,阿妩既是回来了,孩儿也便放心了,若是爹爹没别的事儿,孩儿就先行回贤恒院了。” 玉衡一想着往年他对夜荼靡的态度,整个人的情绪便是难免有些低落,他也不欲再次多留,可碍于红鲤和沈沐辞的态度,他又不好意思去凝华阁多看了一眼夜荼靡,索性只能神色恹恹的准备回了自己的府邸。 玉长河平日里最为心疼的就是玉衡这个儿子,见着他神色不好,自然是没有过多为难,而是直接就让玉衡离开了。 “这半夜三更的还能又什么事儿,阿妩回来了,尚有那个叫红鲤的照顾,你且放心去睡吧。” 玉衡嗯了一声,没外停留,转身便离开了。 他走了之后,玉长河却是久久的伫立在原地,眼睛望着凝华阁的方向,看着沈沐辞和红鲤一行人慢慢的消失在视野之后,方才所有所思的收回了视线。 “一个是康宁王府世子……一个是南诏皇族东宫太子……”他口中呢喃着,语气极轻的轻声道:“于国公府而言,似乎都是极大助力,若是皆有可能,该是选了哪个好呢?” …… 夜色已深,沈沐辞送回了夜荼靡之后,倒是难得自觉一次的没有久留,见着婢女和红鲤齐手安置好了人,他便是径直领着一鹤就要驭着轻功直接离开。 结果人刚刚踏出凝华阁的院落,便是见得一道清隽人影掠过长空直直飞行而来。 月华映照之下,那清隽人影默然靠近,随后一身容色装扮便是清楚至极的映入了沈沐辞和一鹤的眼帘。 绯色衣裳,海棠花色,锦韶容颜,玉华之姿。 赫然便是苏珞白。 第205章 看到那一身绯色海棠华服出现在此处,沈沐辞本来还温软了几分的眉眼霎时沉了下来,夜凉如水,他此时的神色却是比这浓稠夜色还要温凉了三分。 因为知晓苏珞白武功不弱的原因,沈沐辞倒也没有吩咐一鹤做什么,而是直接就自己出手了,眼看着苏珞白飞身而来,沈沐辞几乎是刹然出手,手中内力一挥,一言不发直接就朝着苏珞白的方向袭了过去。 如此大的动静,苏珞白自然也不可能半分觉察不到,他径直侧身避开,本来疾驰而来的身形倒是因此堪堪顿在了离沈沐辞不远的地方。 沈沐辞身形落在凝华阁的院墙之上,而苏珞白则是孑然独立伫立在树梢之巅,两个人凌空对视,两对轮廓颇有几分相似又各有千秋的凤眸之中,一双凉薄冷凝透着睥睨,一双清嘲孤傲带着桀骜,怎么看都有些杀机四伏凌然冷意,俨然便是犀利到了极致。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一刹对视之后,苏珞白忽而沉着眸子,声色冷凝的率先开口问道。 回应苏珞白的却是一声随意至极的轻笑,这笑意之间,竟是不曾让人觉察到了半分他寒凉面色之上渗透出的些许凉意。 “苏世子这语气,莫不是在质问本宫什么?” 沈沐辞的面色也没比苏珞白好到哪里去了,不过他俩挺明显的一个区别,就是苏珞白素来极少将自己的心境掩饰下来,他心中是什么想法,说出的话大抵便是什么语气,不过沈沐辞倒是不同,他极为擅长藏匿声色想法,以至于即便是他此时心情极为不好,却也能够用一种风轻云淡的语气来说话。 不过这等风轻云淡之下掩藏着何等汹涌的波涛暗涌,倒是让人有些不尽而知了。 好在苏珞白倒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倒也不至于真的就被沈沐辞这般好言好语的模样给糊弄过去了,听着沈沐辞的问话,他面上也没什么波动,只是唇角牵出了一抹冷笑,凉声应道:“那殿下如此问话,这是要打算与珞白讨论什么君臣之道的大道理么?” 沈沐辞问他方才所说的是不是质问之言,明摆着就是在暗中说他不懂君臣规矩,不知尊敬皇子的事儿,偏生苏珞白也不是什么被吓大的人,即便是沈沐辞看似温软的语气之间分明就已经渗了几分冷然之意,他也仍然是没有生出什么畏惧之心。 “可惜殿下虽然身为南诏太子,这些年来一直行踪隐秘,除了幼年时候的一些显赫之处以外,似乎并没有做了什么为人储君的正事儿,如此说来,本世子即便是因为一时大意不曾尊称了殿下,也也不见得是什么不可原谅的大过。” 苏珞白的容色属于那种一眼就觉华美如玉的容颜,像是带着陌世红尘的万千华贵,谁人看着都颇觉惊艳,所以现如今他勾出一抹冷痞笑意的时候,更是难得的透出一抹说不出的矜贵,如今他说出这么一番隐约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竟也不似旁人一般会轻易惹了旁人嗤笑,反而倒是有一种他的确是有这等资格说出这等狂妄之言的错觉。 不过如何感觉是一回事儿,落在一鹤眼中,苏珞白对自家殿下的确是分外不敬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之前一鹤受了沈沐辞的吩咐去接夜荼靡前往东宫的时候,他就已经和苏珞白打过交道了,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一鹤对这位康宁王府苏世子的印象便是极差,如今见着苏珞白不仅是在自己面前态度嚣张,便是当着自家殿下的面也如此狂妄的样子,霎时便是越发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恼意。 一听见苏珞白胆敢连着自家殿下未曾做了什么为人储君该做的事儿都说出来了,一鹤更是立马沉下了容颜,一双眼睛危险至极的眯了起来,又气又怒的唤了一声苏珞白的称号:“苏世子你莫要太过狂妄了些!” “又是你这个东宫鹤卫?”一鹤的威胁神色同样是对苏珞白没什么太大的作用,顶多也就是让苏珞白转过视线之后意思性的挑了挑眉梢罢了,随后才饶有兴致的应了一声道:“倒是比上次见着本世子的时候底气足了几分,看来果然是只有太子殿下在一侧撑腰的时候,你们东宫鹤卫才真的有了那么几分传闻的风采呀。” “还真真是令本世子有些意外得紧呢。” 一鹤本来是个分外随和爱笑的性子的,处理起来事情,也素来不会如何急躁,可现如今却是被苏珞白的话给气的脸都黑了。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怪他反应如此之大,毕竟苏珞白说的话实在是有些毒舌,一来他已经点出了一鹤先前在他跟前落了下风的事儿,二来苏珞白又暗中讽刺了东宫鹤卫名不副实,气着了一鹤也是情理之中。 一鹤沉着脸色,正想着如何回应,一侧的沈沐辞却是神色从容的轻笑了一声,不急不缓的轻声笑道:“苏世子说笑了,不过九洲盛名又素有锦韶玉华之称的苏世子不曾苏孑然孤傲,反倒是如此喜爱与本宫麾下羽翼争论高低,倒也同样是让本宫意外得紧呢。” 一番话说的轻飘飘的不含任何杀意,分明温软得似极了三柔和的月春风,可话语落下之后,却是让苏珞白脸色几分得意的神色忽而就僵硬了。 他好容易弥漫开的笑意散了几分,那一双狭长的丹凤眸子也是逐渐眯成了一道危险至极的弧度。 苏珞白的容色是僵住了,可反应过啦之后的一鹤,却是忽而笑的眉眼弯弯,堂堂七尺男儿,因着这么一笑,竟是平白显得有些可爱。 “就是啊,世子既然是康宁王府的嫡子,按理来说也是想该像我家英明神武的殿下看齐的,如今又何必与一鹤这个小小的属下争了高低,如此一来,倒是平白显得世子你似乎是没什么大志气了。” 一鹤这一段得意洋洋的话,可谓是彻彻底底的解读了沈沐辞的一番言外之意,讽刺苏珞白身为南诏王府的堂堂世子爷,却是整日里只顾着要和一个侍卫身份的一鹤争个高低,如此说来,倒还真是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志气了。 苏珞白本来早就已经领悟出了沈沐辞话语中的黯然嘲讽了,却是万万没想到如此显而易见的嘲讽,一鹤竟然也半点不嫌多此一举,反而还兴致勃勃的重复了一遍。 他的视线从满是得意之色的一鹤脸色移开,落在了沈沐辞那一张惊艳似谪仙神祇的容颜之上,眸光里凉意四起,渗着显而易见的敌意。 本就是一双轮廓透着锋芒的丹凤眼,如今这般满是敌意的看着人,更是怎么看都凌厉得很。 “珞白倒是没想过太子殿下竟是如此出乎意料的伶牙俐齿。”冷哼一声,苏珞白的语气也越发带了几分躁怒。 只不过相较于苏珞白的凌然怒意,沈沐辞却是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 他甚至还分外淡定的无视了沈沐辞的怒目相视,转而语气从容的问了一句:“苏世子此行而来,莫不是想要见了荼靡?” 这次称呼荼靡的时候,沈沐辞难得没有若往日那般一口一个妩宁郡主的叫她,而是转而称呼了一句荼靡,言行之间都显得分外亲昵。 苏珞白觉察到这一点,本就难看的容色便是越发阴沉得有些无以复加了。 偏生他还未来得及回应什么,那头沈沐辞便是微微垂下了眼睑,语气分外从容的接了一句话道:“都这般直直闯进凝华阁来了,想来的确是与本宫所想所说没有差异,只不过如今这更深露重的,倒实在不是什么会见的好时机,况且苏世子也该是明白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的人,更别说今儿太傅府邸之上闹出的宰辅千金的丑闻已经算是一个莫大警醒……” 自顾自的呢喃半晌,沈沐辞说到这里,方才兀自抬眸,朝着苏珞白的方向一眼看了过去:“苏世子总不会想要害得荼靡身上也出了什么难听至极的流言蜚语吧?” 一鹤倒是从未想过自家这位寡言少语的殿下会有如此多言的时候,平日里沈沐辞还真没怎么说话,唯一也就是对着国公府这位刚刚回来的嫡出郡主要话多了一点,然后情绪起伏得大了一点,如今见着他对着苏珞白这般言之切切样子,竟似突然有了一种他在谆谆教诲着沈沐辞的诡异感觉。 一鹤尚且是如此想法,可想而知苏珞白必然也是同样的想法无疑了,果不其然,苏珞白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完全不知从何形容而起了。 苏珞白自然也是知晓沈沐辞说了这一堆话是何意,无非就是为了阻挡下他,不让他和夜荼靡见了面的意思。 但是比起这事儿,他心中倒是更加有着在意沈沐辞对夜荼靡的称呼。 他自己称呼夜荼靡的时候,无非也就是一口一个名字的称呼,却是没想到这位南诏太子倒还真是有些意思,他也没见得沈沐辞和夜荼靡有如何熟悉,怎么沈沐辞却是好意思这般亲昵至极的称呼了夜荼靡的?! 他忍着心中的些许不适,面色之上却仍旧是带了几分明显的不愉:“太子殿下莫不是有些多虑了,太傅府邸的事情本世子倒是知晓一二,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也不过是那宰辅千金自作自受自寻苦果罢了,倒是和那什么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沾染不上什么关系。” 一想到今儿在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听见的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想要设计毁了夜荼靡清白的话,苏珞白的心底便是忽而生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厌恶感,语气便是更加冷凝了几分。 “至于本世子如今来这国公府寻了妩宁郡主的事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有本世子与殿下知晓而已,也属实算不得什么必须要避开的,毕竟旁的不说,但是本世子的一身武功,倒还真不是什么花拳绣腿。” “不过只是个藏匿身形的简单之事儿罢了,倒还不至于惊动了旁人,所以说,此事儿只要殿下不说,哪里还会流露了分毫出去?”同样一番长篇大论说完,苏珞白也没忘了面带冷意的反问了沈沐辞一句道:“就是不知太子殿下以为本世子所说可对呢?” 沈沐辞自然是听出来苏珞白这是怎么着都想要见了夜荼靡一面的言外之意了,他瞧着苏珞白那一张挑衅之色显而易见的容颜,本来还颇为从容雅致的面容,也终于是染了几分说不出的寒凉之色。 他本就是那种凉薄的性子,一身容色气质渗着世外谪仙的惊艳绝伦,如今染了凉意,更是完全似极了冰雕美人一般凉意渗人。 “本宫不过是兴致尚佳,方才有空在这里和苏世子好言好语几句,”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迤逦的音色却是渗出了几分凌然语气:“可本宫瞧着苏世子这样子,莫不是以为本宫的话,当真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了?” 一语落下,整个空中的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漫不经心的透出了一股子沉重至极的凛冽杀意。 苏珞白觉察到自己浑身上下忽而凝固了一刹的血液和呼吸,这才忽而意识到沈沐辞竟是一言不发就直接动手施展威压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珞白便是忽而凝了凝眉目,心中刹然生出一股子警醒。 其实最初的时候,苏珞白还真没有怎么将沈沐辞的这一手威压放在眼中,这倒也不是说他没怎么将沈沐辞的武功放在眼底,相反而来,他其实一直觉得沈沐辞的武功应当是比东宫鹤卫的任何人都要厉害的。 哪怕是九洲之上对这位南诏太子的评价,除去那一句云端仙颜和诡谲妖智的之外,的确是并没有如何过多提及了沈沐辞的武功。 更别说沈沐辞身边养了一支东宫鹤卫军——哪怕是苏珞白言语之间对东宫鹤卫诸多贬低,但实际上他心中也明白,这一支东宫鹤卫的势力,的确是不曾负了九洲之上那一堆赫赫盛名的。 便是苏珞白一直以来出言狂妄,但实际上也并非不曾半点不忌惮了东宫鹤卫,毕竟这东宫鹤卫,的确算得上是九洲之上人均武力值最为强悍的一支队伍了。 正是因为如此,旁人更是多少都会觉得,沈沐辞之所以会培养了如此一支武功强悍的队伍,多半是因为自己武功并不高,所以才会想要培养出如此厉害的鹤卫以使自身得到应有的庇佑。 不过苏珞白却并不是这般所想的,沈沐辞虽然行踪隐秘,他每次见到他的次数也的确是不多,可就那么几次的见面,却也是完全已经足够让他判断出沈沐辞武功极高了。 而他之所以会在方才没打算将那突如其来的威压放在眼中,也并不是对沈沐辞有什么轻视之心,不过只是纯粹的对自己的武功极为自信罢了。 他身为南诏唯一的异姓王府府上嫡子,自小也是被当做唯一的继承人在暗中培养的,虽然不至于像沈沐辞那般行踪隐秘,可自小以来,他便是勤于习武从未荒废过一日。 甚至是在那些个为了增长见识不得不出门游历九洲的时候,他也仍旧是未曾松懈了一日,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年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才因为一身极厉害的武功得了夜荼靡的青睐,后来两个人不打不相识,这才有了后面夜荼靡想要将他逮上一条船上共谋一事儿的事情。 能从重重包围的十里画廊孤身闯出,可见他的武功的确是九洲绝顶的。 第206章 苏珞白一直料想着沈沐辞武功应该是不低的,但却是完全没想到他的武功会厉害到了这等程度,不过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威压,便已经将他整个人给压制在此完全不能动作。 他甚至是需要动用了八成的内力,方才能够将沈沐辞那不经意袭来的强烈威压散了去。 如此一来,苏珞白起初还有些不以为然的容色,霎时便是变凝重了不少。 他本就有些锋利的眉眼,此时更是如出鞘的利剑一般,透着凌然寒意。 不过相较于苏珞白突如其来的严肃反应,沈沐辞却是在如此一刹发作之后,重新风轻云淡的立在了原地,甚至是连原本寒凉的眉眼,也恢复成了往日的温润神色。 绯色的唇瓣微微张和了半晌,沈沐辞的迤逦声音也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清澈穿透力。 “苏世子,请回吧。” 一语落下,沈沐辞便是用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直勾勾的看着苏珞白,明显一副想要等着苏珞白自己主动离开的样子。 有了方才那一番武力压迫,苏珞白自然也是明白今儿不管他再如何想要要强行闯了这凝华阁见夜荼靡一面,但是有着这位南诏太子在此,可能性实在并不如何之大就是了。 毕竟如今这深更半夜的,他倒也还暂时没有什么要和沈沐辞夜深打斗的打算就是了。 如此一来,他就算是想要强行留在此处,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处了。 苏珞白对于此事儿虽然有些不太甘心,但是好歹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既然没有什么值得纠缠的地方,他便果真没了继续逗留此处的兴致了。 冷冷看了沈沐辞一眼,他便是下意识的准备转身离开。 可他这才刚刚有了离开的心思,甚至是尚且未曾动了身形,却是陡然听见凝华阁中传来了一道极为清楚的女子声音:“既然是这深更半夜的跑来我这凝华阁一趟,想来也是有什么急事寻我无疑了,你这人都来了,怎么又这么轻易就回去了?” 此人音色撩人,尚且几分慵懒几分妩媚,语调之间还渗着似有若无的轻笑声音,几乎是一刹就让苏珞白隐约动作的的身子停顿了下来。 他转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见着那人生得一张惊艳绝伦的容颜,果真就是夜荼靡的时候,唇角这才挑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笑意。 苏珞白抬眸看向沈沐辞的方向,脸上的神色又是一变,不过却是不若平时那般因为受惊或者心情不郁而变脸的样子,反而倒是直接由着锋芒冷凝转为了兴味十足的得意之色。 “想来太子殿下你也看到了,原本本世子在殿下的一番劝慰之下,早就已经歇了想要见了郡主一面的心思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郡主竟然会亲自相邀,”一番耀武扬威的话说到此处,苏珞白方才转眸将视线重新放回了夜荼靡的身上,语气雀跃的开口道:“郡主如此盛情,本世子倒实在是有些却之不恭了。” 因为是堪堪才从床榻之上起身,又颇有几分夜色寒凉如水的原因,所以此时夜荼靡的身上尚且还裹了一袭红鲤给她披在身上的白色狐裘披风,衬着内里那一身华美至极的幽深紫色长袍,倒是显得夜荼靡整个人更加消瘦了几分。 只不过即便是夜荼靡身形消瘦,可如今她这般几分慵懒的斜斜依偎门前的时候,一身身姿也仍旧是婀娜曼妙,娉婷轻曼到了极致。 毕竟是从嗜睡之中醒来,夜荼靡的眉眼多少还透着几分朦胧的,只是即便是她如今的状态有些不甚清醒,但也并不妨碍了夜荼靡那一个看着人的时候惯常勾着唇尾言笑晏晏的习惯。 一如她现在看着苏珞白的时候,唇角勾着的笑意无二。 “荼靡倒是不知太子殿下如此闲情逸致,”沉默半刹,夜荼靡的视线转到沈沐辞身上之后,脸色的笑意却是比看着苏珞白的时候明显的淡了几分。 除了笑意淡漠之外,甚至就是连着说话的语气也完全没有往日那般随意清浅的样子。 更甚至夜荼靡的话语之间,还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愉。 “去了京城西郊的宅院也就罢了,现如今甚至还直接跟来本郡主这凝华阁来了,看来殿下哪怕是堂堂南诏太子,可自从了不曾出席朝议之后,殿下的时间还当真是充分得很呢。” 一番话嘲讽完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不上早朝不务朝业之事儿后,夜荼靡的脸色愈加冷凝得很,甚至还隐约带了几分讽刺。 讲到这里后,也不去看沈沐辞是个如何反应,夜荼靡便是又立马开口补充了一句道:“只不过如今夜色已经深,本郡主与苏世子也尚且有要事儿相商量,倒实在是没什么时间能陪着殿下同样这般闲情逸致了……” 这都已经说到了如此明显的程度,沈沐辞自然不会蠢笨到压根听不出来夜荼靡这是在赶他走的意思。 只是一想到他今儿亲自将夜荼靡送回了国公府上,夜荼靡却是半点不领情——不仅对自己没有半分好脸色都没有,反而却是对着苏珞白言笑晏晏的样子!简直是能够气死人! 一想到这里,沈沐辞便是觉得自己的胸腔之中怒意凌然,几乎是完全不能够容忍了去。 他微微眯起眸子,琉璃色的凤眸本就狭长至极,如今弧度危险的眯着,更是平添了三分寒意,寻常人这般看着,已然是怎么着都透出了一股子足以冻得人遍体生寒的感觉。 偏生夜荼靡嚣张惯了,素来都是艺高人胆大的,倒还真没有怎么将沈沐辞的神色放在了眼中。 她索性将沈沐辞的那般危险至极的神色忽视了去,转而鸡血提着苏珞白招呼道:“你还愣在那房顶之上做什么,莫不成还要本郡主亲自上去请你下来不成?” 毫无耐心的斥责沈沐辞赶紧离开,却是又这般热情至极的让自己下来。夜荼靡这般强烈至极的反差对比,完全是害得苏珞白自己都隐约觉得有些太过不对劲儿了些。 他原本还想打量一番夜荼靡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物来着的,但是顾及着沈沐辞还在这里的事情,苏珞白索性便是索性收了的心思了,尤其是看着沈沐辞那一张俊逸容颜之上盈满的阴沉难看之色,苏珞白更是连话也懒得多说了,直接就纵身而下,径直落在了夜荼靡的身边。 与此同时,苏珞白的脸上也没有忘记勾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分明是对着夜荼靡说的话,他却是转而看着沈沐辞得意道:“多谢郡主。” 面对苏珞白如此显而易见的挑衅,沈沐辞的容颜果然是越发阴沉了几分,尤其是见着夜荼靡那明显一副想要带着苏珞白直接进入内院的样子,沈沐辞霎时更加沉不住气了,他完全不再若平时那般沉静凉薄,立马却是寒意毕露的直接呵斥了一声道:“夜荼靡,你敢!” 原本夜荼靡还真是半点没打算搭理了沈沐辞的,毕竟对于今儿晚上沈沐辞闯了京城西郊的事情,夜荼靡都尚且还有些耿耿于怀,更别提后面她在沈沐辞跟前,更是半点抵抗力的直接睡了过去的事儿了。 她虽然素来嗜睡,可那也仅仅是在夜荼靡一个人的时候,方才能够安然睡了去,可今儿在马车之上的,除了夜荼靡自己之外,分明还有一个与她同行的的沈沐辞,可夜荼靡仍旧是说睡就睡过去了,甚至是连着沈沐辞抱着她下了马车她都还半分动静都没有的,这简直就是在重蹈上次她去了东宫之后的覆辙。 本来上次她去往东宫又被沈沐辞从马车抱回卧房之后,夜荼靡就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想着自己千万不要再犯了同样的错处,毕竟她那一身嗜睡的病根暂且还不是暴露的时候。 而且除此之外,夜荼靡更加介意的还是她如此轻而易举的睡过去,明显还从侧面透出了几分她对沈沐辞的无条件信任。 夜荼靡回想了自己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不管是璃落还是红鲤,亦或者是安扶苏在的时候,哪怕是她嗜睡过去,可始终脑子里都紧紧吊着那么一根警备线,哪怕是这些个亲近至极信任至极的人都在身边护着她,她也同样是只要稍微一有动静,她就可以在第一时间清醒过来的。 可沈沐辞却是不同,若是有他在身边,哪怕是夜荼靡再如何想要试图去拉直了她脑海里的那一根警备线,可最后她都始终能够默然安睡了过去,还是那种半点动静都觉察不到的安然。 这种对某个人绝对放心到了极致的做法,实在是让夜荼靡打从心底有些排斥。 即便是她知晓,沈沐辞绝对不会生出任何害了她的心思。 可是…… 夜荼靡如是一想,忽而便是意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些个彻骨至极的绝望之事儿,她脸色顿时苍白了几分,好在如今的凝华阁内夜明珠珠光辉映,倒是不曾将她整个人的神色变化显示的太过明显了些许。 不过她那一双本来还弯着弧度笑意盈盈的眸子,却是不出意外的突然变得冷冽了几分就是了。 “太子殿下,虽然你往日里习惯了我行我素独来独往,” 夜荼靡沉着眉眼,神色严肃至极的看着沈沐辞道:“想去哪里也的确是你的自由,可这凝华阁到底也是本郡主的住处,如今我既然尚且还是这凝华阁的所有者,便是有绝对的权利决定我在此处到底愿意在此处见了谁,又到底不愿意在此处见了谁,若是殿下无事儿,就自己请回吧。” 沈沐辞还真是极少对着夜荼靡露出了方才那等怒意凌然的的神色,也算得上头一次没有压着怒意的呵斥了夜荼靡一句,他原以为依着夜荼靡的性子,虽然不至于彻底的听了话,但是停下动作与他周旋一二的心思总应该是有的。 可他却是万万没有想法夜荼靡会是如此一副神色冷凝,态度默然的样子。 她看着他的眸子里,是真的盈满了极为浓郁的严肃和冷凝神色,而非是前些日子里两个人碰面之后小打小闹的口舌争执。 沈沐辞原本都已经做好了极好的心理准备,等着夜荼靡若是在自己方才那般严肃的说了阻止之言,却仍旧是不听话,仍旧是一意孤行的想要拉着苏珞白进入内室的时候直接动手将人拖过来的,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这般严肃至极的样子,沈沐辞的整个脑子却是忽而就陷入了一刹的空白之中。 在沈沐辞的印象之中,夜荼靡算得上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动过怒意的,就算是那些个争执之言,在沈沐辞的眼中,也不只是一时气恼罢了,可现在的夜荼靡,却是明显的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儿,倒是看的沈沐辞实在不知如何应付。 苏珞白自然也是觉察到夜荼靡的异样之处了,起初见着夜荼靡选了自己留下而让沈沐辞离开的时候,他心中其实是真的有些压抑不住的高兴的,虽然他也不清楚这高兴到底是源自于什么,可就算是将这个原因归结于他不愿意在任何事儿上逊色沈沐辞一筹的份儿上,苏珞白也仍旧是觉得有些分外高兴的。 但是回过神来之后,他这才忽而意识到,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好像有些太过在意了一些。 这个九洲之上鼎鼎盛名又因容色美艳而堪称妖精一般的人物,除了对待蝼蚁一般人物的漠不关心之外,但凡是看着那些个入了自己眼底的人,夜荼靡素来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的,就算是心中不屑或者恼怒,让她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夜荼靡也多半都是会露出一抹习惯性的冷笑的。 反正无论如何,夜荼靡都不曾露出这般严肃至极却又分明是好言好语在说话的模样就是了。 意识到夜荼靡对沈沐辞的这一点明显不同,苏珞白原本还因为两人争执而隐约勾笑的弧度忽而便是慢慢的缓和了下来,而他那一双微微带着几分弯度的下狭长丹凤眸子,也是逐渐的恢复到了平日里那般锋利模样。 就这样,夜荼靡看着沈沐辞,眉目凝重而又凝重。 沈沐辞又看着夜荼靡,琉璃色的眸子满是寒霜碎雪。 而苏珞白看着两人,眼中也带着显而易见的探究。 于是整个气氛忽而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半刹之后,倒是一鹤率先沉不住的对着夜荼靡开口道。 “郡主……我家主子不过只是亲自送你回了国公府罢了,并不是故意存了什么和郡主你作对的心思,郡主又为何非要与我家殿下过不去……” 在这般堪称凝固的氛围之中突然出声,一鹤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胆色了,唯一可惜的是他劝慰之言却是半分作用都没有,因为一鹤开口之后,连个“呢”字都还没有说完,便是被夜荼靡毫不客气的截断了回去。 “本郡主自然是感谢太子的一路护送之情,”夜荼靡寒凉着眉目,一双桃花眸子本该是撩人弧度,如今却是因为她神色严肃的原因,平白少了几分风情妩媚,转而多了几分凉薄之意 :“不过本郡主如今既然是已经安然回了国公府,殿下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既然如此,殿下还是快些请回吧。” 夜荼靡倒不是记不得自己先前应下的那句顺路送沈沐辞回府的事情,只不过如今他在她睡着的时候,自己选择饶过了东宫跟着国公府的马车到了这里,倒也不算她失约了。 “所以你为了一个苏珞白,当真是铁了心的要赶本宫走了?” 第207章 沈沐辞倒是没想到夜荼靡会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让自己离开,更甚至是连着语气都这么严肃,他的视线落在并肩而靠的夜荼靡和苏珞白身上,一双琉璃色的眸子也是彻底的凝寒得不成样子了。 可即便是任谁都看出来他已经动了真怒,夜荼靡的态度也仍然是没有任何转变。 她只是微微抬手,做出了一个示意离开的首饰,艳丽的眉眼一片面无表情:“太子殿下,请回啊。” “郡主……”一鹤瞧着这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太对劲儿,没忍着嘀咕着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脸色也带着几分焦虑,似乎是还想要说什么。 只是他这声嘀咕声音还未落下,一侧的沈沐辞却是压抑着怒意冷冷嗤笑了一声,音色寒凉的截住了一鹤的话:“不用说了,既然郡主这般不欢迎,那本宫走就是了。” 一鹤脸色多了几分纠结和惊诧,正想看着此事儿有没有什么转机,却是见着沈沐辞一句话说完之后,便是半点没有拖沓的直接飞身离开了。 明显是气的极了,也没见他这句话说完之后还有什么后续,等人意识过来的的时候,这才发现沈沐辞已经是早就没了踪影了。 一鹤心中担忧,有些幽怨的看了夜荼靡一眼,没办法,也就只能跟着沈沐辞一起转身离开了。 苏珞白似乎也没想到这位素来我行我素的南诏太子竟然真的如此容易饿听了夜荼靡的话转身就离开了。 狭长的丹凤眸子落在夜荼靡身上,越发带了几分打量之色。 夜荼靡朝着他对视过来,面上的冷凝散去,重新染上了带几分弧度,只是那眼中的些许情愫,还是轻而易举的显示出她的内心似乎也并不如何高兴就是了。 不高兴?莫不是因为沈沐辞的事情? 苏珞白想到这里,本来锋利的眉眼也是越发寒凉了几分。 若是往日里,苏珞白这般异样模样,夜荼靡或许还会注意了几分,可现如今经过了刚刚和沈沐辞的一番争执事情之后,她心中却实在是有些烦闷,倒是没有多余心思去留意了苏珞白的神色异样。 “苏世子深夜入了凝华阁,可是要寻了本郡主说今儿桃花园山之上的事情?”她也没有绕什么弯子,直接便是开门见山的问了苏珞白夜深来了凝华阁的原因所在。 苏珞白见她神色认真,面上虽然是带着笑意,却是明显佯装的勉强,心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子勉强之意。 他沉着眉眼,压低了声音,用嗓子发出了一声闷闷的“嗯”声,就当做是回应了。 哪怕是夜荼靡再怎么没有注意苏珞白的神色,但是他这般明显至极的情绪低落的样子,倒也还是让夜荼靡多少察觉到了。 夜荼靡想了想,确认了一遍她和苏珞白在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除了争执了一株千年何首乌之外,的确是没有什么旁的争执,方才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道:“所以说苏世子你这是在担心本郡主会不会将你这堂堂王府世子私自闯了太傅府邸的事儿说出去了?” 夜荼靡觉得除了此事儿之外,苏珞白似乎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可能性来寻上了她,索性便是轻笑了一声,紧接着方才得话又笑说道:“行了,本郡主在十里画廊的时候,虽然的确破没少坑过苏世子你,但自从回了南诏帝都那日杂俩因为鹤云仙的事情达成共识之后,你我说什么好歹也是合作关系了,这些个事情,我总归还是有些分寸的。” 本来今天在桃花园山之上碰到苏珞白的时候,夜荼靡也不是没想着问苏珞白怎么会平白无故跑来这里来了,但是转念一想,这到底也是苏珞白的私事儿,而苏珞白与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合作关系罢了,又不是她手底下的人,她倒也实在是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必要去管了人家的事情。 所以一直到从桃花园山两人相遇,再到后面分道扬镳之后她慢悠悠的回了国公府,夜荼靡都还真没有问过苏珞白今儿特意跑去太傅府邸一趟到底是为什么来了。 反正她只需要知道苏珞白去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不是为了那一株她想取回的千年何首乌就是了。 夜荼靡思来想去,也只觉得苏珞白唯有可能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了,所以她想了想之后,才会这般直言出口。 可出乎意料的是,苏珞白听到她的话之后。却是压根没想什么被她说中了事情的反应,反而倒是轻轻嗤笑了一声。 苏珞白看着夜荼靡,锋利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带着几分忍俊不禁又有几分微不可见的小得意道:“瞧你这样子,你分明是连着本世子今儿去了太傅府邸桃花园山到底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本世子又何至于为了这件事情特意来你这凝华阁一趟了?” 因为本来就没有那个想法的原因,夜荼靡还真不知晓苏珞白这一行到底是干什么来着的,但是此时看着苏珞白脸色那隐约的得意之色,夜荼靡却是忽而有些难得的觉得苏珞白这人和自己往日里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不过此时她仍旧是想着沈沐辞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紊乱,倒也没了平日里调侃的心思,而是同样径直问道:“所以苏世子你今儿深夜来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就直接说吧。” 苏珞白多少也算是见惯了夜荼靡弯弯绕绕说话的样子,却是显少见着夜荼靡这般直白至极的问话的,他微微垂眸朝着夜荼靡看去,见着她脸色明显有些不佳,隐约还带着几分疲倦的样子,这才下意识的凝了凝眉。 他本来还想卖个关子的,如今见夜荼靡疲倦样子,索性也是直接说了出来:“本世子离开的时候,恰恰碰见白家白晋元带着人去了你先前取走了千年何首乌的地方,若是本世子料想不错的话,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之上生了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太傅府邸的人也并非是全然不知情的,想来白晋元此时已经在着手查着到底是谁取走了这一株千年何首乌了。” 夜荼靡闻言,本来的确有些面容倦懒的容色霎时精神了几分,她虽然的确是做过白家府邸之上应该有人知晓这一株千年何首乌存在的猜想,但事实上她也没有想过此事儿会暴露得如此之快。 尤其这第一个觉察到桃花园山之上这一株千年何首乌的这个人——白家白晋元。 夜荼靡原本还觉得既然是连着身为白家掌上明珠的白娉婷,对于千年何首乌的事儿都那般不知,那么太傅府邸之上的嫡子白晋元应当也是不见得知晓的,毕竟南诏帝都之人素来盛传白家太傅分外宠爱膝下一双儿女,任何事情都会一视同仁,按理来说,白娉婷都不知晓的事情,白晋元应该也同样是不知晓的。 没想到但是让她给猜想漏了,这位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倒是忽而就成了个她没有预想到的意外了。 也不知白晋元知晓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到底是因为那白家太傅对于这个儿子其实是要偏宠一些的原因,亦或者是说白晋元其实也不是个寻常人物的原因才得知的。 不过这事儿这么快被暴了出来,倒实在是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 夜荼靡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带了几分沉思。 “白晋元……”她缓缓的念出这个名字,却仍旧是对这个人有那么几分印象模糊。 夜荼靡也算是在南诏帝都待过了不短的时间,记忆里却是对这白家府邸的嫡出公子实在陌生得很。 南诏帝都的人对于这位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虽然是不太陌生,但是对于夜荼靡而言,她还当真是没怎么将宰辅府邸或者说太傅府邸这等世族中人放在眼中,唯一知道的一些,也就是白晋元在的当年南诏评选四大公子的时候,突然声名鹊起的事情罢了。 然后就是三年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出事儿之后,姜南柯在南诏帝都便是再未曾露面,让人以为他已经是经受不住打击彻底成了一个废人,从而让得当初在南诏四大公子排名争议之上竞争力颇强的白晋元又是一时盛名显赫的事儿了。 但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仍旧是未曾怎么将视野放在了这个人的身上,她除了因为素来奉行的恩怨分明会将视野落在一些曾经得罪过她让她印象深刻的小蝼蚁之外,其余的目光多半都是放在了九洲之上的皇族,亦或者是其余一些鼎鼎盛名的绝世势力之上的,倒还真不会注意到了一个南诏国中区区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 可是原本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人,却是突然就给了她这么个意外,就这么发现了他本来不该发现的东西,倒是让夜荼靡忽而有些意外了。 更何况白晋元既然是已经在着手调查这件事情,她倒是难免会纳入嫌疑了,虽然她最开始只是在提议一句想要上了桃花园山之后就迅速配合的否决了下来,是借着在场旁人的起哄之言才得以让白娉婷同意了他们上山的,但是此事儿却是偏生又和一心想要跟着她转悠的谢云镜扯上了关系,想来倒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容易摆脱的一件事儿了。 若是白晋元脑子足够聪明,必然是很快便是会查到了她的身上来。 虽然夜荼靡倒也不怕此事儿暴露了出来,毕竟她做事儿素来都是不会给自己留下了任何把柄的,即便是白晋元查出了此事儿和她有关又如何,他也完全抓不出任何证据就是了。 更何况那千年何首乌已经交到了璃落的手上,只怕这么一段时间,也是完全已经足够被璃落制成药物给南柯服用了,已经是完全的“死无对证”,夜荼靡还真不怕被抓了个现形。 但是夜荼靡担心的却是白晋元这个人,南诏帝都有了四大公子也便罢了,突然又冒出来了白晋元这么个意外人物出来,而且还极有可能就因为这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已经彻底的就结下了仇怨,但是让夜荼靡怎么想都有些烦心就是了。 微微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夜荼靡忽而凝着眉轻笑了一声道:“看来这千年何首乌,倒果真还不是那么轻易好拿回来的。” “太傅府邸的这位嫡出公子,虽然在南诏帝都的众人口中也的确是算得上名声显赫,可那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白太傅膝下的嫡子才这般出名的,事实上若真是要仔细说起来,除了文采学识等等的事情之外,白晋元在南诏帝都之中,似乎也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引人注目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便是本世子也不曾多注意了此人。” “不过今儿这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就连本世子也不曾听闻,他却是在得了白娉婷的知会以后,第一时间就迅速至极的寻到了你盗取东西的位置,也就是说他分明是知晓这等珍贵药物就在太傅府邸的事情的,可是……” 苏珞白神色严肃的说到“可是”二字的时候,夜荼靡便也是趁着他略微停顿的时候,借着话茬直接说了下去。 “可是当初显昭帝也曾经因为想要治疗自身筋骨问题而向整个南诏搜寻千年何首乌,白晋元既然是知晓千年何首乌就在太傅府邸之上,偏生却是胆敢冒着得罪显昭帝的风险一直隐瞒不报,此事儿如此非同小可,可见白晋元此人倒实在是不简单就是了。” 一语落下,夜荼靡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致的看了苏珞白一眼,笑着应道:“你想说的,可是我刚刚提及的这些?” 苏珞白抿了抿唇瓣,很显然是对于夜荼靡如此清楚南诏帝都的事情有些意外,脸色也有些冷凝。 半晌之后,他却是忽而一笑,脸色的神色不辨喜怒:“本世子倒是差点忘了,你身为十里画廊之主,便是天下九洲奇事儿在你这里也听闻颇多,更别说这些个小打小闹的事情,你知晓了倒也不算太过稀奇。” 说到这里,苏珞白却是暗自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只是九洲明明分为四朝,除去南诏之外,东冥,西凉,北疆,三朝之中同样人才辈出,也是赫赫鼎力的存在,可夜荼靡却是偏生对这三朝之外的南诏这般感兴趣,甚至还不惜千里迢迢的从九洲境外的十里画廊赶来了南诏,可见夜荼靡真是对南诏感兴趣得很的。 若只是对南诏这个国度感兴趣也便罢了,只是苏珞白一想到夜荼靡回了南诏之后的种种异样举动,尤其是刚刚她在面对沈沐辞的时候那般分明反常到极致的举动,苏珞白心中便是多少觉得有些古怪。 虽然单单只从表面上来看的话,看上去夜荼靡似乎是对沈沐辞的确是并不怎么待见,但实际上她这样一心对沈沐辞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样子,倒真不像是什么不敢待见,反而更像是对沈沐辞分外在意到完全不敢靠近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苏珞白的心中甚至还升起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他在想些,夜荼靡之所以会对南诏这般感兴趣,莫不是其实只是因为了沈沐辞? 只是这样一想之后,苏珞白整个人的情绪也是霎时便低落下来了。 夜荼靡似乎是也觉得苏珞白的情绪转折未免太大了些,她有些莫名其妙的看了苏珞白一眼,方才凝眉开口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怎么如今你说话,也是这般阴阳怪气的了?” 第208章 苏珞白本就有些心神不愉,再一听到夜荼靡口中所说的那个“也”字,脸色便是更加不好看了几分了,他又不蠢,自然是能够听出来夜荼靡说的那个“也”字,是在将他和沈沐辞联系在一起来了。 偏生她说的又还没有错,他如今对夜荼靡说话的语气态度,倒还真是和沈沐辞刚刚对夜荼靡说话的语气态度没什么区别—— 都像是心中憋了什么火气一般极不开心。 苏珞白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自己心中的这样一种郁结想法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的确是明明确确的觉得心中恼火就是了。 如此一来,他也一时间没了想要继续回应夜荼靡的兴致了,一番话说完之后,他也不待夜荼靡做出点什么反映,而是直接就面无表情的接了一句:“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处,本世子今日来这里,本就只是为了告诉你白晋元可能很快就会把千年何首乌的事情查到你身上而已,既然这些事情你都知晓,本世子也没什么要多说的了,夜色已深,本世子便也同样不多留了。” 夜荼靡虽然是有些诧异于苏珞白的这般反应,不过倒也没有开口去拦住了苏珞白,既然他来这一趟只是为了这件事情。如今说清楚了,离开也无甚不可。 “今日之事儿也是麻烦你专程跑来一趟了”夜荼靡挑着眉梢客气道:“原本这等时候,按理来说本郡主是需要请得苏世子饮酒做做答的,奈何如今已是夜深,倒实在不是什么招待客人的好时候,既然如此,苏世子便早些回去歇着吧。” 夜荼靡虽然也明白今儿之事儿即便是苏珞白不来告知于她,白晋元的事情总归也会传到她这边来的的,可这到底是苏珞白的一番心意,她作为一个得了人家帮助的人,自然是不可能不领情的。 尤其这人还是苏珞白,那位平日里性子傲娇至极的康宁王府世子爷。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故意说出了这么一番客气之言来,以此来表示出她对苏珞白真的是怀揣着那么几分感谢之心的。 本来夜荼靡以为依着苏珞白那等傲娇性子,应当也不过只是将她这话听听罢了,并不会如何当真,谁曾想到她一语落下之后,从来已经转过身子正欲离开的苏珞白,却是忽而又转首看了过来,神色极为认真的看着夜荼靡道:“既然郡主已经如此说了,那本世子便是等着郡主日后的饮酒答谢了。” 一语落下,苏珞白也没去管夜荼靡听了这话之后是个什么反映,直接一个飞身,便是如同先前的沈沐辞一般,赫然消失在了凝华阁的夜幕之中了。 夜荼靡果真是被苏珞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愣怔,一时没回过神来,半晌之后,她隐约反应过来,却仍旧是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梢。 “怎么苏珞白今儿也这般古里古怪的了?”暗自挑了挑眉梢,夜荼靡的面容之上隐约带着几分不解之色。不过她倒也没有过多在意,见着凝华阁这边已经彻底清净下来,她便也没再多说,而是转身便是朝着自己的内室行了过去。 红鲤瞧着夜荼靡如此一副不受影响的样子,心中也多了几分好奇之心,回想了一番夜荼靡方才对待沈沐辞和苏珞白二人的态度之后,红鲤便是觉得此事儿他若是不去弄个清楚,只怕还会接着这般挠心挠肺的难受。 于是他便是分外大胆的走到了夜荼靡跟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主子……” 见着他这般欲言又止却又一副分外想问的样子,夜荼靡神色倦懒的揉了揉太阳穴的位置,方才懒洋洋的应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红鲤素来是个憋不住话的,若是不让他问出来,怕是这几天他都睡不安宁就是了。 “主子……属下就是……”红鲤自然也是看出来夜荼靡这是有了应答自己的心思了,他脸色扯出一抹讨好笑意,却仍旧是有些小心翼翼的样子笑道:“属下……属下就是想知道……想知道主子今日为何会突然对太子殿下那般冷淡发怒啊……” 都已经说到这里了,红鲤自然也是没有继续憋下去的想法了,他索性便是继续开口道:“太子殿下虽然的确是如同传闻那般是个性子冷清淡漠的人,可属下瞧着他对主子却似分外友好的,虽然有时候太子殿下会和主子你怄气一二,可属下瞧着他似乎一直都是站在主子你这边的,倒也不像是故意为难主子的样子,主子平日里对太子殿下也一直都是能让则让的态度,怎么突然却是……” 一番话说话,夜荼靡原本还懒洋洋放在太阳穴位置的手指却是忽而僵硬了一刹,她的脸色隐约变幻几分。 本来夜荼靡似乎分外有着不喜旁人讨论到她和沈沐辞的事情,可当他的余光扫见红鲤那张明显真心担心自己的面容之后,夜荼靡心中好容易生出的几分恼意,便是又轻而易举的压了下去。 “南诏太子再如何护着我又能如何。”夜荼靡微微收回视线,面色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的很,可容色却是分外寒凉。 “他既然是身为堂堂南诏太子,便是注定了他这一生都是那伫立云端的东宫太子,一如今日这般孤寒冷傲的睥睨天下,而本郡主呢,却不过只是个从十里画廊之中胡乱跑出来,恰巧来了南诏帝都之中插科打诨的人物罢了,就算是十里画廊再如何盛名不衰,可说到底,也在世人眼中,总归也是不如累世传下来的九洲皇族那般显赫至极的,莫不成你觉得本郡主给还能和这等风光霁月的人物有了什么多余交道不成?” 夜荼靡这话问出来以后,红鲤却是忽而闭了嘴。 本来听完了夜荼靡的如此一番回答之后,红鲤还下意识的在心中想着那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不也同样都是南诏权贵么,身为南诏唯一的一个异姓王府康宁王府府上世子,苏珞白同样也是立在云端之上的人物。 再不济襄阳侯府的姜南柯,还要夜荼靡打过交道的西凉迟昼和迟修兄弟二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九州之上鼎鼎盛名伫立云端的人物来着,可他怎么就没见着夜荼靡对这些个旁人这般严肃认真的动了火气,反而单单只是对着因为南诏太子殿下这般模样呢? 只不过他已经听出来了这是夜荼靡不愿意多说的意思了,看着夜荼靡明显脸色沉沉情绪不佳的压抑着什么的样子,红鲤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再多说了什么。 只是一刹的迟疑,红鲤便是迅速至极的将想要接着问下去的话吞进了肚子里,转而做出了应答道:“看来主子心中自有思量,倒是怪属下平白多嘴了,还望主子莫要怪罪了属下。” 夜荼靡本来就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她最为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见着红鲤这般样子,自然也是已经将红鲤的想法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不过这次她还真就没了要替红鲤解惑的心思了,而是微微垂下眼睑忽视了去。 她和沈沐辞之间的事儿,倒还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说个清楚的。 夜荼靡随意应了两声,让红鲤不用在意今儿之事儿,可是等她回到床榻之上,想要重新入睡的时候,夜荼靡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中浮现的,全部都是沈沐辞转身离开时候,那一张几分失落几分气恼的容颜。 第209章 梦境 夜荼靡平日里也算得上是沾床即睡,可是今儿却是翻来覆去了好一阵子,方才好容易睡了过去,且这昏沉睡过去之后,尚且也不曾安稳了去。 浑浑噩噩中,夜荼靡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幼年时候的夜荼靡……或者说那个时候她没有名字,称呼阿妩更为合适。 极小的一个小姑娘,一张容色粉雕玉琢的,大大的桃花眼侧,平白生了一点极为惊艳的缠枝蔷薇印记,看上去分外惹眼,衬着凝脂肤色,即便是年纪尚小,也是半点不难窥探出不久以后的惊人之姿。 那么大又那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按理来说,应当是家人备宠的对象才对,可她的身上不见得什么好看的裙裳,却是终日里穿着一身漆黑的常服,举着一把快要与她身子并肩长短的常见,就那么硬生生的见练着武功。 从要到晚,日复一日,不曾有任何的休息时间。而那小姑娘的身边,便是站着一道身姿曼妙的女子身形,梦境有些模糊,尚且看不清那人的容色模样,却是不难看出那人手上拿着一道长鞭,浑身上下都释放着极为森寒严凉的冷意。 每当那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因为身子瘦弱而撑不下去的时候,那个女子便是直接动手,长鞭一甩,直接落到小姑娘的身上,半分不留情的抽打,逼得那小姑娘一边哭,一边又不得重新站起身子来练习武术。 长鞭凌厉,带着呼啸风声,即便是在梦里,夜荼靡却也是仿佛能够感受到实质一般的彻骨疼痛。 “我是不是与你说过,你必须要好好练功?”辨不清容色的女子手持长鞭,说话的语气却是凌厉又尖锐:“所以说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胆敢这般懒惰懈怠的?” 一语落下,又是一阵此起彼伏的长鞭落在人体身上的剧烈声响,混着小姑娘稚嫩而又凄厉的声音,几乎混成了一副魑魅画卷。 夜荼靡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眉头狠狠地凝结成一蹙,浑身却是涌上彻骨的寒意,她下意识的收缩着自己的手指,染了鲜红丹蔻的指尖狠狠地拽着幽深紫色的锦绣软被,面容之上一阵痛苦之色。 接下来便是梦境开始越来越混乱,但是整体的剧情还是围绕在这个小姑娘身上的。 她从粉雕玉琢的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面色雪白若凝脂,也渐渐能够穿上各式各样的裙摆,可这些裙摆,大多却都是颜色极深的紫色,因为这种颜色的裙摆,便是能够让谁也不能看出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上遍布着的那些个交错至深的可怖伤痕。 然后梦境延展,整个氛围开始由着灰白变得血腥,像是整个梦境都弥漫开了鲜红的血色一般,小姑娘日复一日的躲在宅院之中练功,就这么一直撑到了她十岁那年。 生辰之日,小姑娘睡得正熟,醒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她身处一个陌生至极的地方,四周都空荡荡的杳无声息,夜幕之下,整个氛围恐怖到了极致。 小姑娘惊恐的四处张望着,终于在半晌之后,等来了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生身母亲。 小姑娘见得母亲前来,本能的透出一股子欣喜,便是压下了内心的恐惧,直直的跑了过去过去,却是在走的近了的时候,方才忽然见得那个女子的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比她年岁大了几岁的女孩。 然后这个见着生身母亲来了,还怀揣着几分惶恐几分安慰的小姑娘尚且没有反应过来,便是见得那个比她高出些许身量的女孩子,手中正握着那一把她自小练着的长剑,不待她反应过来,那把长剑便是直接洞穿了她的脖子,“嗤拉”一声,猩红的血色霎时便是溅了满空。 然后那个持剑伤了人的女孩,便是径直俯身在小姑娘的身上,狠狠地吸食着那小姑娘身上的血液,艳丽的绯红血色随着她的动作弥漫开了整个梦境…… 大抵是因为这般不竭不尽吸食人血的画面实在是有些渗人得紧,夜荼靡手中的锦被她狠狠的攥紧在一起,已然是凌乱得不成样子了。 她的贝齿无意识的咬着绯色的唇瓣,脸色的神色恐惧而又惊悚,明显是吓得不轻,几乎是要忍不住的就要惊叫出声。 然后不待夜荼靡真正的叫出来,画面却是忽而又是一转。 血腥的画面刹那间消失不见,转而化作了月朗星疏的幽静夜景。 星光月华闪耀之下,一身雪玉色华服锦衣的男子背对着梦境,整个人负手而立,即便是看不清容色,却也能不难透过那般凛然尊贵的清隽身影看出这人的一身风华无双。 然后梦境之中,便是又响起一道清浅的喑哑声音,一句“所谓夜华凝霜,花色荼靡,你便以夜为姓,唤做荼靡可好?”的话缓缓从那人口中流淌出来,似极了一泓清泉一般,赫然便是抚平了所有人的心中躁动。 夜荼靡梦到这里,本来还分外难受不安的身子却是忽而安静下来,贝齿松开了隐约泛白的唇瓣,就连方才还紧紧蹙在一处的眉羽,也渐渐地松散开来,不再若方才那般凌厉的凑在一起。 接下来的时间,梦境都变得极为清朗明快,不再是灰色和血色,而是彻底的一片舒朗,风姿无双的少年,带着被装扮成千年模样的小姑娘,四处行走,看过很多的山清水秀,也见识了很多的鸟语花香,小姑娘虽然是少年装扮,一张面色却是明艳夺目,以往沉寂冷漠的容色,终于逐渐的染了几分笑意。 梦境里的清隽男子在小姑娘跟前的时候,从始至终也多是一副神色寡淡的样子,但是从梦境的角度,夜荼靡却是能够轻而易举的看见那个风华无双的男子,在小姑娘看不见的地方,曾经露出过多少宠溺的笑意。 她看着这些,唇角也是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抹笑意,缓缓的松开了攥紧的双手,俨然是想要勾出一抹笑意。 然而就在她即将笑出来的时候,梦境之中,却是忽而又出现了那一把她自小练习到大的凌厉长剑…… 第210章 两世 长剑凌厉,将满目的宁静安然刹那间劈裂成粉碎。 然后整个梦境便是再次变成了艳丽至极的绯色,血色弥漫开来,红艳到了极致,又同样凌然到了极致。 然后依稀之间,便是见得那一把凌厉长剑,朝着一男一女两道人影直直刺穿而去—— “不!” 一道带着几分惊恐的声音响起,夜荼靡蓦然从床榻之上赫然起身,原本紧紧闭着的桃花色眸子,也是赫然睁开,半点不见朦胧睡意,只能看透过寒凉的凌厉冷艳。 守在室外的红鲤明显也是意识到了里面的动静,他一刹靠近过来,带着几分慌乱心思敲门道:“主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夜荼靡坐在床榻之上,方才睡梦之中带出的些许惶恐茫然已经散开殆尽,只剩下了凌厉的寒意。 “不过是做了个噩梦罢了,无碍。”听见红鲤的动静,夜荼靡方才将脸上的凌然之色散去几分,转而对着门外的红鲤应声道:“凝华阁有侍卫守着,你去歇着便是。” 红鲤听着夜荼靡明显有些喑哑的声音,却仍旧是有些不放心的皱了皱眉继续问了一句:“主子当真无碍,可是需要红鲤进去看一看?” “无碍。”夜荼靡听出红鲤言语中极不放心的警醒意味,不由轻挑了挑眉梢,染了几分笑意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本廊主还会在这凝华阁中被人截住威胁去了不成?我都说了,只是个噩梦,所以受了点惊吓,你倒是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红鲤本来还真有那么几分不放心夜荼靡来着,也是真的在想着夜荼靡如今没让他进去看她,是不是在屋子里受了谁人的威胁,现如今听见了夜荼靡这一声明快的轻笑声音,他方才堪堪放心了不少,想着自己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了。 暂且不说这凝华阁如此守卫森严,除了夜荼靡准许放行的人之外,便是国公府的玉衡都不能随意进出,怎么会有谁能够那般简单的轻而易举的混了进来。 况且就算是这人逃过这些个侍卫的眼睛,当真是混到内室的房间去了,可依着夜荼靡的那一声武功,哪怕是再如何中了招不能呼叫,可也总不至于让什么贼人轻易威胁了去吧? 这样看来,倒属实是他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他方才只是想着夜荼靡是个女子,却是差点忘记了了夜荼靡的来历可是如今九洲之上最为声名显赫的十里画廊之主,今儿他这般担忧夜荼靡,倒是显他有些平白瞎操心了。 想到这里,红鲤便是颇有些尴尬的收了自己内心里还想进去看看那些个真伪的心思,转而应声道:“既然如此,主子你便安心歇着便是。” “退下吧。”夜荼靡的声音从室内传来,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道:“不过是个噩梦而已,你倒是实在是不必如此担心我,且去睡就是了,若真是有事儿,我也是自会传音入耳告诉你的?” 听到夜荼靡这般说话,红鲤的声音这才淡下来心思了,他倒是忘了,夜荼靡内力深厚,的确是极为擅长传音入耳的,如此一来,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不能直说,传音入耳总可以的。 如此一来,他的担心便是显得更加多余了。 想到这里,红鲤便是彻底相信夜荼靡没出什么事儿了,方才放心的应声道:“属下知晓了,属下这就退下,主子接着安睡便是。” 夜荼靡听着红鲤果真是乖觉离开了,心中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她倒也不是多怕红鲤见着今儿的自己出了什么状况,主要就是觉得她这般失态的样子,倒是不适合让人看见了便是。 毕竟她的确是不想让人觉察到任何端倪。 觉察到她是个活了整整两世的人。 若非是今儿梦境一事儿,就连夜荼靡都差点忘了,她并非是个一开始就活的如此潇洒肆意的。 她活了两世,上一世凄惨而亡,这一世重新归来,一是为了还下上一世欠下的恩情,二是为了复完上一世所有的仇怨。 只是她重生归来,倒是头一次做了如此清楚至极的梦。 几乎已经贯穿了上一世她大半个人生的所有重要事件。 本来这一世醒来之后,夜荼靡虽然是一直苦练内力,甚至是不惜隐姓埋名创立了一个足以立在九洲之巅的势力,但是一直以来,她都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着她是一个重活了一世的异类。 而且因为某些原因,夜荼靡更不停地麻痹自己,告诉自己既然是重活一世,就不要去想了太多的旁的东西,只需要报恩报仇,不要去想太多旁的东西,好好的做一次自己就好。 可是直到她从刚刚的那个梦境之中惊醒过来的那一刹,夜荼靡这才忽而恍惚意识到,上一世的那些个恩怨情仇,果真不是想要随意割舍就能随意割舍的。 尤其是,梦境的最后一段,还全部都是那个雪玉色的男子的回忆,一段清晰到极致的回忆。 清晰到夜荼靡几乎都已经能够透过那这个渺茫的梦境,回到了横跨了漫长岁月的上一世。 她甚至还能在那一把凌厉长剑洞穿自己身子的时候,那彻骨寒凉的恨意,以及在她亲眼看见那个雪玉色衣裳的男子忽而失去神智,开始眸色猩红的大杀四方的时候,她从心底翻涌而上的无尽心痛之意。 夜荼靡忽而抬手,原本牵扯着锦被的双手微微抬着,转而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胸腔位置。 她凝着眉羽,神色依旧冷寒,桃花眸子里光芒泯然,似乎是蕴藏了千般思绪,然后她微微闭上眸子,神色恍惚的轻唤出了一个名字。 …… 彼时,南诏东宫。 负责守在东宫额的鹤卫们缩在一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惶恐神色。 一群人聚在一角落里,眼睛时不时的往着东宫之内瞧着, 却是不敢闹出了太大的动静。 “殿下之前出宫的时候,不是还算心情尚好么?这才多少时间,怎么就成了这么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了?” 第211章 八卦 一个胆子稍微大点的鹤卫见着室内没什么动静,到底是没忍住心底的好奇,颇有些按捺不住的开口问道。 “我瞧着殿下似乎是气的不轻,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比起平日里的寒凉冷漠还要多了两倍不止,可殿下今儿去见的人就是国公府的那位妩宁郡主啊,难不成是咋们弄错了什么不成?” 听着这个鹤卫的嘀咕声音之后,另外的一个鹤卫也是没忍住点了点头附和道:“没弄错,我也是亲口听见殿下对一鹤说的,他们的确是要去京城西郊见妩宁郡主来着,殿下出门的时候,也的确是难得的露了几分笑意的。” “所以说现在这到底又是个什么情况阿七鹤,”最开始说话的鹤卫下意识的抬手挠了挠头,像是有些分外不解的开口道:“既然是去见妩宁郡主,殿下应当是高兴的不得了的阿,我瞧着这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儿呢?怎么回来之后,反倒是这般气恼模样?” “莫不是都是因为妩宁郡主没给杂们殿下好脸色的原因,才将我家殿下给气成了这副模样?”这个被称呼为七鹤的鹤卫闻言,凝神想了想,方才有些斟酌的开口问道:“毕竟我平日里暗中护着殿下的时候,也的确是极少见着郡主啥时候对咋们殿下温言温语来着,你说是不是九鹤?” 九鹤就是那个最先按捺不住说话的人了,他听着七鹤的分析,又回忆了一遍平时轮到自己跟着殿下出行时候,见着自家殿下和和国公府妩宁郡主的相会场面,这才突然反应过来,的确是如七鹤所言那般,那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似乎都是没怎么对自家殿下好言以待的。 不过很快九鹤又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又扭头对着身边的七鹤道:“不对呀,平日里就算是妩宁郡主再怎么给了咋家殿下脸色看,可殿下不是也没有怎么真的动过怒意嘛,尤其是谈话到最后的时候,我看大多数都是我家殿下将妩宁郡主说的气鼓鼓的呀。怎么今儿倒是突然变了个样子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九鹤这一番话明显又得了七鹤的认可,七鹤点点头附和道:“我瞧着也是妩宁郡主被咋们殿下气的多一些。可为何殿下今儿会气成了如此模样了?难不成是妩宁郡主和旁的男子有了什么交集不成,所以才将咋们殿下给气着了?” 七鹤自然是是不知道自己这么突然的一句猜测之言,竟然还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的给说对了,现在的他尚且还处于怀疑阶段,所以说话的时候,也是多少带着几分傻气。 “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十有八九是这样了,先前我跟着殿下去国公府的时候,可不就是见着殿下在妩宁郡主面前,和那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在争论谁的美色更胜一筹的事情嘛……” 说到这里,七鹤没忍着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颇有些好笑道:“九鹤你是运气不好没见着,那日可真真是把我笑惨了,咋们英明神武的殿下,平日里谁都不曾放在眼中,可在妩宁郡主面前的时候,却是偏偏要和那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争个高低,别说是我忍不住了,便是妩宁郡主,当时也是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 “所以说呀,咋们殿下也就唯有在遇着妩宁郡主的时候,才会做出了一些让人分外意想不到的举动,由此可见……” 七鹤说的正起劲儿,大有一副恨不得和九鹤促膝长谈整整一夜的架势,可他说到一半儿,正想要将心底那句“由此可见,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日后极有可能就成了咋们东宫太子妃”的话给说出来,却是忽而冷不丁的听见了一声极为低气压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 那声音虽然是分外好听迤逦似极了山泉鸣玉,却又偏生带着几分彻骨的可寒凉冷意,单单只是一句话,便是完全足以让人生出了通体的寒凉之意。 “那本宫如今在这里,对你而言,可有算得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 七鹤闻见动静,瞬间便是感觉脖子一凉,他神情呆滞目光愣怔的转过身子,然后脸上便是刹那间涌上了一股子如丧考妣的震惊模样。 “殿……殿……殿殿下……”吞吞吐吐的一句话说出来,七鹤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沈沐辞的寒凉之意给冻得没了直觉。 其余鹤卫也下了一大跳,哆哆嗦嗦的会跪了一地,九鹤混在中间,赫然一副快要断了心神的凄惨样子:“属下见过殿下。” 一鹤将一群人快要吓傻了的模样看在眼底,心中也是默不做声的替几个人默哀了一阵。 这群人也是真的傻,这都已经知晓殿下今儿心情极度不好的事儿了,竟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来这里聚众八卦,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八卦的不是旁人的事儿,竟然就是殿下和妩宁郡主的事儿,在一鹤看来,这些个人纯粹就是在自己作死无疑了。 “殿下!”被抓了个现形的七鹤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一阵哆哆嗦嗦的问好之后,他立马便是老老实实的跪在了沈沐辞跟前,用着一种分外痛心疾首的语气忏悔道:“殿下,七鹤知错,不应在此妄议殿下与太子妃的事情,还望殿下能够绕了七鹤一次,七鹤保准不会……” 七鹤方才本就是想要说夜荼靡极有可能是要成为了东宫太子妃的那句话的,不过是因为沈沐辞突然出现,忽而被打断了的原因,再加上他被沈沐辞抓了个现形,心中实在是又紧张得很,结果便是口不择言的直接将夜荼靡的称呼换成了太子妃了。 然后多说了一句话之后,七鹤方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己所说之话的不对之处了。 “不,不是太子妃,是……”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纠正一二,却是忽而发现自己身上的冷寒低压竟然是在一夕之间彻底的散去了不少,七鹤神色懵逼的抬眸一看,却是忽而见得方才还带着几分愠怒身神色的自家殿下忽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满意的话一般,忽而就露出了一抹极为明显的笑意。 然后下一次一刹,七鹤便是清清楚楚的听得自家殿下神色极为和睦的看着他问道:“七鹤,你刚刚说的太子妃,指的是谁呢。” 七鹤:“……” 对于自家殿下的突然变脸,七鹤明显还是处于一个有些回不过神的懵逼状态的。 但是东宫鹤卫的反应力倒也还真不是盖的,即便是他被沈沐辞这突然出现和突然言语的话弄得有些分外懵逼,可到底他的反应力还不算是特别低下就是了。 于是短暂的回神时候之后,七鹤便像是抓住了什么重点一般,脸上忽而就带了几分笑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属下口中的太子妃,自然指的是国公府的妩宁郡主了。” 顿了顿,不待沈沐辞做出什么反应来,七鹤便是卯足了劲儿的开始夸赞起夜荼靡来:“妩宁郡主容色艳妩风华绝代,乃是九洲之上鼎鼎绝色的女子,不仅如此郡主还分外有所胆识,便是遇见殿下,也不曾如旁人一般卑躬屈膝,由此可见郡主一身傲骨铮铮,全然并非等闲之人能够轻易比拟的。” “而殿下您又仪容无双,素有云端仙颜色与诡谲妖智之称呼,又是南诏帝都举世无双的东宫太子,由此可见殿下与郡主二人倒是分外般配的,东宫的太子妃之位,自然是妩宁郡主莫属无疑。” 第212章 很显然,七鹤这这一番话,纯粹就是在瞎掰,不过他这一番瞎掰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种,主要还是来自于自家殿下那一副变得极快的脸色的。 七鹤见着他家殿下在听到夜荼靡名字时候明显心情愉悦的模样,自然是下意识的将两者联系在了一起。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沈沐辞在听到他那般胡诌言语之后,给出的反应竟然是真的没什么怒意了。 七鹤瞧着有效,便是颇有些机灵的转了转眼珠,然后才大着胆子继续开口道:“殿下,虽然妩宁郡主的确是每次见着殿下之后都容易动怒,可属下看着,倒也是觉得郡主这是对殿下有些特别的表现,毕竟郡主对待旁人的时候,倒是极少会将什么真实想法表现出来,由此可见,郡主对殿下,实际上还是非常特殊的。” 沈沐辞尚且还在慢慢咀嚼七鹤口中对夜荼靡称呼的太子妃三个字,脸上的冷意本就散了几分,如今再一听见七鹤这番胡诌言语,一张神仙似的面容之上便是越发多了几分笑意。 “你说的倒也的确不错,”唇角溢开上挑的弧度,沈沐辞的心情明显是有些极好的,他语气轻快的笑着开口道:“看来荼靡对本宫的确是有些特别的,既然如此,本宫现在就去国公府上问个清楚。” 一边说着,沈沐辞果真是掀开了身上寒梅穿枝的衣摆,转身便是预备朝着国公府的方向飞身而去,看那样子,竟然真是想要去问个清楚一般。 跪着的一众鹤卫瞧着沈沐辞的举动,尤其是他面容之上透出的些许笑意,心底也是一阵惊悚。 即便他们和沈沐辞的确是实打实的主仆关系,一直以来也算是形影不离,可事实上沈沐辞在他们面前,的确是是极少露出了什么笑意的。这位南诏东宫太子不仅真的是容色神圣似极了谪仙,那一身性子,也是完全具备了谪仙那等孤傲冷寒的。 除了性子冷傲之外,沈沐辞也是真的心思转的极快,但凡是他们这些个鹤卫露出了一丁点不对劲儿的样子,沈沐辞都是能够理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的,哪里会像是如今这般被七鹤给“诓骗”得团团转还半点没有察觉的样子。 由此可见,国公府那位刚刚回府的嫡出千金,对于自家殿下的影响,的确是极大便是了。 “殿下!”七鹤哪里胆敢让沈沐辞真的又去国公府了,他方才回来便是一副怒火凛然的样子,可这才多少时间过去,估摸着国公府那位郡主的言行举止也不会有了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动,若是他们真的再让沈沐辞又去了一趟国公府,只怕回来的时候,沈沐辞脸色的怒火怕是比现在还要盛得多,而他动怒的后果,必然也是比现在还要严重得多了。 七鹤没有这个胆子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的让沈沐辞去了国公府,所以听见沈沐辞的话之后,立马便是惊心动魄的唤了一声将人拦住:“殿下,属下瞧着今儿夜色已经深了,若是此时再去,只怕难免会扰了郡主的睡意,况且这人的睡意若是被谁干扰了,估摸着也是没什么好反应,殿下若真是此时前去,只怕是不仅得不到郡主的真心回答,反而还会适得其反呐!” 一番话说的倒是情真意切,颇有几分肺腑之言的阵仗,不过这些个聚在一处的鹤卫,却是明显能够看出来七鹤这明摆着就是在殷勤讨就好自家殿下无疑了。 这般一想着,这些个鹤卫心中也是好一阵胆战心惊,生怕沈沐辞反应过来之后会盛怒不已,可是接下来,他们却是忽而见得了分外不可置给信的一幕,沈沐辞的面容之上竟然仍旧是没有任何动怒意味。 不仅如此,沈沐辞甚至还微微凝了凝眉羽,明显一副已经将七鹤的话听进去了,并且又还在凝神细想的样子,众鹤卫哪里见过自家殿下这等模样,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一副过活久见的震惊样。 就连距离沈沐辞最为接近的一鹤,也明显有些风中凌乱,俨然一副不敢相信自家殿下到底是怎么竟是将七鹤的胡诌如此当真的模样。 就在一鹤开始情不自禁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得时候,沈沐辞却俨然一副没有看出七鹤的样子,反而是心态极好的点了点头,认可的说道:“既然你都如此建议本宫了,那本宫就过两日再去国公府问个清楚便是。” 一语落下之后,沈沐辞便是当着众多鹤卫的面,心满意足的转身回了东宫内室去了。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也没留下任何的惩戒之言,就连方才刚刚出现时候想要惩戒了七鹤的阵仗,也是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 别说是旁的鹤卫,便是七鹤自己也懵了,他转首看了身边的一众兄弟,面容之上也是明显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感慨道:“所以说殿下这是真的忘了惩罚我们的事儿了?” 一鹤将视线从沈沐辞离开的背影之上收回,转而眸光幽幽的看了七鹤一眼,方才冷笑道:“殿下今儿被郡主气回之后,估摸着是在房间内饮了点酒,再加上你说的话也确实也算得了殿下之心,殿下这才忘了追究于你,不过你们在身后非议殿下的事情,到底还是犯了东宫鹤卫的大忌,此次殿下不予追究也便罢了,若是还有下次,你以为你们还能有这般好的运气能够逃脱了责罚不成?” 一鹤虽然不算是唯一的东宫鹤卫之首,但是他一直贴身跟在沈沐辞身边,资历比起旁的鹤卫,倒是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就是了,别看平日里笑容耀眼的,看上去性子不错,实则却是个实打实的笑面虎,再加上资历和实际摆在这里,这些个鹤卫倒是无一不是分外敬重他的。 如今得了一鹤的一阵训斥之后,这些个方才聚在一堆非议的侍卫也是不敢再多言半句,立马便是老老实实的应声道:“属下知晓了,日后万万不敢再这样了。” 大抵是知晓后果严重,所以认错的态度倒是分外诚恳,尤其是七鹤和九鹤二人,更是脑袋低垂得跟个鸵鸟一般,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鹤瞧着这些个人倒也像是一副吃了教训的样子,这才没再多计较了,缓和了脸色道:“行了,此事儿就此翻篇就是,别继续在这里聚着一堆儿了,都回各自的位置守着去,东宫虽有阵法相护,多年来也的确是无人可闯进,但是你们却也绝对不能懈怠了去。” “属下明白。” 齐刷刷的一声应答之后,一众鹤卫果真是如同鸟散,各自隐回了自己的位置,开始负责东宫的守卫任务去了。 一鹤将视线收回,一张俊逸的容颜却是再次看向了东宫太子寝宫的方向,脸上好一派沉思之色。 不仅是其余鹤卫,就连一鹤也是不得不承认,国公府的那位郡主大人,对于自家殿下而言,的确是极为重要的。 就是妩宁郡主对于殿下的反应,好像又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古怪就是了,七鹤其他的话是胡诌的,可这两句话却又的的确确是没有错的。 妩宁郡主对于旁人,似乎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哪怕是心中动了怒意,也不见得太过把神色表现在了自己的面容之上,可是对着自家殿下的时候,妩宁郡主似乎又一直都是一副没什么好态度的样子。 一想到这里,一鹤便是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可关键的是,不管国公府那位怎么个想法,他唯一明白的一点,就是自家殿下对于那位美艳郡主,的确是动了心思就是了…… 第213章 阿妩 东宫素来无人敢闯,所以即便是昨儿发生了那么一出闹剧,自然也是没有旁人知晓。 夜荼靡不是神仙,即便是有通天的能耐,却也是不可能连着东宫的事儿都事无巨细的知晓清楚,不过昨儿那一夜长梦醒来之后,她却是忽而想到了很多东西就是了。 因着昨儿晚上夜荼靡的些许异常,红鲤心中颇有些不太放心,所以一大早便是到凝华阁的内室门外守着了。 见着夜荼靡醒来,他便是忙不迭的吩咐人将洗漱用水悉数备了进去。 夜荼靡看出来红鲤心中的担忧,想着自己已经再三解释了没什么事儿他却是死活不肯相信的事儿,心下虽然有些无奈却也有些温暖,她轻笑着摇了摇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用过早膳,方才懒洋洋的开口道。 “说了我没事儿就是没事儿,你不用这般小心谨慎的样子,不过是梦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过了也便罢了,正好今儿我带你出去会个人去。” 红鲤闻言心下一动,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开口道:“主子的意思是今儿还要去寻了……”回京之后那些个得罪了主子的人? 红鲤跟在夜荼靡如此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之间多少也是走了些许主仆默契,所以他这一番话还未说完,那边夜荼靡却是极为自然的接过了话茬道:“倒也不能说是继续,毕竟前面遇见的那些个人倒实在是上不得什么台面,倒也不用平白浪费了多少心神,但是今儿咋们要去见的,倒也应该算是个人物,专门去会上一会,倒也无妨。” 红鲤闻言,心念一动,几乎是立马就回味过来夜荼靡这话的其中深意了:“主子的意思,咋们今儿是要去会见苏世子昨儿提及的那个人?” 顿了顿,红鲤接着道:“就是太傅府邸那位在南诏帝都当中也算是盛名显赫的白家嫡子白晋元?” 夜荼靡认可的点点头,轻笑一声道:“你说的没错,的确就是太傅府邸的白晋元。” 白晋元不是正在查着太傅府邸那一株失踪的千年何首乌么,既然早晚都有可能查到她这位国公府嫡女的身上,那还不如她率先出击,将这极有可能给她带来的威胁之事儿给直接扼杀在了摇篮里。 夜荼靡虽然从不缺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行事作风,可更多的时候,她还是擅长于主动出手把握先机,更何况苏珞白都觉得此人有些难缠昨儿夜里亲自来此一趟了,可见这人也应该不是个千燕婉这般的废物的。 如此一来,她便是主动去会一会,倒也不算是太过浪费了时间。 红鲤大抵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倒也没有继续说了什么阻碍言语,反而是认可的点了点头应声道:“红鲤知晓了,一切听主子吩咐。” 不过鉴于苏珞白和夜荼靡二人都对这白家府邸如此重视的原因,红鲤心中倒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子紧张感觉就是了。他下意识的凛了凛心神,大有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夜荼靡虽然很想告诉红鲤她实在是没有什么要将这位太傅嫡子放在眼中,无非也就是看在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关系到南柯所以才难得的谨慎了一二罢了,不过她倒也没有生出了什么想要打击红鲤自信心的打算就是了,反而只是轻轻弯了弯眉眼,不动声色的开口道:“走吧。” 夜荼靡本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直接去太傅府邸的,反正她的身份摆在这里,即便是太傅府邸没有举办了什么宴会,只要她上门拜访,若非是理由充分,总也不可能做出了什么将她拒之门外的事情就是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头人都还没来得及走出国公府,便是在国公府的门前看到了玉衡。 不过几日时间不见,玉衡似乎是清瘦了些,他毕竟是夜荼靡一母同胞的兄长,只不过是长相是随了玉国公罢了,所以即便是容色不曾惊艳到堪与沈沐辞苏珞白那等人物堪比,但也同样是风度翩翩仪表不凡就是了。 玉衡身量颇高,所以本就显得有些身形颀长,如今人又清瘦了几分,倒是少了几分世家公子的矜贵,显得越发成熟了几分。 只可惜不管他再如何成熟,对于在宰辅府邸之上已经释血断亲和他绝了兄妹关系的夜荼靡而言,倒是怎么都看不上眼就是了。 见着玉衡在此,夜荼靡唇角勾着的笑意淡了几分,索性便是垂下了眼睑,目不斜视的就要出去。 红鲤也没料想到几日时间都没出现的玉衡突然在国公府门口来等着了,他跟着皱了皱眉,俨然是对玉衡分外不待见。只希望玉衡是和有自知之明的人物,不要在此扰了夜荼靡出门收拾人的兴致。 不过红鲤的想法倒实在是有些天真就是了,玉衡这都已经来到国公府的门前守株待兔的侯着了,又岂会真的就这么由着夜荼靡离开了去。 玉衡昨儿从太傅府邸回来之后,本就一直担心着千燕婉的事情会不会对夜荼靡也造成什么影响,所以昨儿就想找了夜荼靡谈话了,这也是他昨儿夜里为何守在了国公府门前等着夜荼靡回来的原因之一。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夜深时候,好容易等回来的夜荼靡竟然是在沈沐辞的怀中安睡过去了,如此一来,他一不好扰了夜荼靡的睡意,二也不好得罪了沈沐辞那位南诏太子,也就只能安安分分的回了贤恒院中老实待着去了。 不过因为心事儿未了的原因,玉衡倒也没有睡了什么好觉就是了。 他一心惦记此事儿,却又不敢去凝华阁门前再次触了夜荼靡的霉头,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来国公府门前等着,心中想着他若是能够在国公府门前等来了夜荼靡,那就一定要好好抓住机会,不能再和往日那般胆怯退让了去。 所以如今见着夜荼靡领着红鲤走近,玉衡心中虽然仍旧是有那么几分紧张,但是迟疑了一刹之后,到底还是鼓着勇气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阿妩……” 第214章 真让我反胃 一个称呼唤得颇为吞吐,由此可见玉衡心中的确是紧张的很的。不过除了紧张之外,玉衡的一双眼睛倒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之色。 他看着夜荼靡,希望夜荼靡能够不计前嫌的回应他一句。 然而夜荼靡却只是目不斜视的走着,甚至是连步子都没停顿,直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眼看着就要迈出国公府大门的门槛。 “阿妩!”玉衡见着夜荼靡这般明显的反应,这下子也顾不得矜持什么了,他猛的一个箭步追上去,已然带了几分紧急之心。 “阿妩!如今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他窜到夜荼靡身前,兀自张开手看着夜荼靡,神色又慌乱又惶恐的开口道:“阿妩,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不能原谅哥哥吗?” 因为今儿想要去见的人是白晋元,夜荼靡心中多少还有那么几分兴味之意来着,可那么点的兴致,却又偏生是被挡在这里的玉衡败了个干干净净了。 大抵是觉得和玉衡说话实在是有些浪费时间的原因,即便是玉衡这边已经明显有些慌乱无主,夜荼靡仍旧是没有回了玉衡半句话,更甚至就连眼神都不曾扔了一个。 她面无表情的避开玉衡伸过来想要抓住她胳膊的手,衣袖一拂,幽深的紫色华裙便是赫然带出了一道涟漪,然后下一刹,夜荼靡的身形已经是笔直的跨出了国公府门前。 “阿妩!”玉衡虽然的确是早就已经在自己的脑海里设想过夜荼靡不搭理自己的场景,可是他却是打从心底觉得若是自己主动认错,夜荼靡总归不会那么较真的,毕竟他们二人到底还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如此血浓于水的亲情,哪里是说断掉就能轻易断掉的。 可时至今日,见着夜荼靡真真是没把他放在眼中,更甚至就连陌生人也比不得的时候,玉衡方才忽而开始意识到,夜荼靡真的已经在宰辅府邸之上割开手腕释血断亲的时候,就彻底的将他这个哥哥逐出境外了。 阿妩……真的已经没有将他当做哥哥了。 一想到这里,玉衡心中便是止不住的生出一股子恐慌感觉,本来这种感觉在当初的宰辅府邸之上也多少出现过,可那个时候玉衡并没有觉得事情真的已经发展到了如此严重得地步,所以除了震惊心疼之外,倒也没有太过特殊的反应。 而现在得到如此清晰的认识之后,玉衡却是忽而整颗心都揪在了一块,挠心挠肺的难受。 他提高了音量,再次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眼中却是已经布满了显而易见的灰败之色。 不过半刹之后,玉衡却是忽而见得夜荼靡一直未曾搭理她的身形忽而顿了顿,然后终于扭头朝着他转了回来。 本来还颇有些万念俱灰的玉衡见到此情此景,情不自禁的眼前一亮,心中更是生出了些许欢腾至极的雀跃之心。 只是那颗欢腾雀跃的心,却是在和夜荼靡那一双眸子对上的时候,又重新迅速至极的跌落回了谷底。 那一双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桃花眸子里满是寒凉冷意,除了森寒冷漠之外,完全不见半点温情。 玉衡喉咙翻涌一二,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之后,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夜荼靡就是用着那么一双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眸子看着玉衡,一字一顿吐字清晰的开口道:“玉衡,你的妹妹阿妩已经死了,我叫荼靡,夜荼靡。” 玉衡有些不能理解,他不理解夜荼靡到底是怎么能够那般风轻云淡的说出自己已经死了的话来的。 况且夜荼靡分明只是一个不过才十七岁的小姑娘,到底又怎么会拥有了那么一双冷漠无情的眼睛的。 更重要的是,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诅咒她自己死了的话,甚至还强调了一遍她是姓夜,而非是国公府的玉姓?难不成为了之前的那些个误会,夜荼靡不仅是不愿意认可了他这个哥哥,现在更是连着和他同一个姓氏都不能忍受了吗? 玉衡虽然是想不明白,倒也并不妨碍他被夜荼靡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语惊得整个人血色褪尽了。 他张合了一刹唇瓣,试图说出什么话来,可是到了最后,面对着夜荼靡那一张冷艳自己的容颜,玉衡却是发现,自己实在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夜荼靡沉着面容,浑身的冷意看的人如坠冰窖:“我本就不是在国公府成长到这个年岁的,亲情于我而言,本就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你们不曾给我了我,我也早就已经不稀罕了。” 夜荼靡也没管玉衡听了这些话是如何反应,她重生回来之后,本就已经是上天之幸,哪怕是没什么事情,她宁可自己清闲一二,却也绝对不愿意来处理了这些个琐事儿。 “你想要为你之前做过的蠢事儿做出弥补,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请不要影响我,也别再试图到我面前来晃悠,毕竟我的时间虽然不算多么宝贵,可也没有廉价到需要浪费在你们身上的地步啊。况且就那么一丁点血脉的东西而已,先前的你都能做到那般看不上的地步,难不成你还以为我会把这所谓的手足血脉看得多重了不成?” 一番诛心之言后,夜荼靡更是分外言简意赅的总结道:“所以玉衡,烦请你往后自觉一二,不要再来我跟前晃悠了,毕竟我看着着实是有些……” 说到这里之后,夜荼靡缓缓的拉长了语调,脸色的冷意散去,转而化作了一抹讽刺十足的轻嘲,一字一顿道:“反胃。” 话落,夜荼靡便是直直忽视了脸色惨白如纸的玉衡,默然转身,径直跨步上了红鲤备好的马车之内,深色的车帘轻垂而下,将所有景色悉数隔绝在了外面,果真是没再搭理了此处的任何是非。 玉衡明显是受了不小的刺激,整个人浑身发颤的站在原地,再也没了跟上去拦住夜荼靡的勇气,脸上好一副灰败之色。 然而反观一眼跟在夜荼靡的身后的红鲤,两个人却是忽而呈现出了一个极为巨大的强烈反差,他整个人的气色简直已经好到了不得了的程度,很明显是对夜荼靡今儿的做法分外满意。 毕竟夜荼靡以往对玉衡虽然的确也不算是给了什么好脸色,可不管怎么样,她却是始终都还记得玉衡的兄长身份就是了,更是从没有像今天这般彻骨的指责过玉衡,尤其是那一句“着实令我反胃”的话,更是分毫不差的悉数说进了红鲤的心里。 红鲤听得欢喜,心中更是只差一句拍案叫绝了。 “玉衡公子,既然我家郡主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他也不是什么老实的仆从,所以在玉衡面前,更是压根没压抑自己的想法,直接就笑的面容灿烂得很:“还望公子日后能够记性,莫要再来叨扰我家主子了。” 如此一句明摆着落井下石的话说完,红鲤索性便是心情极好的转身追着夜荼靡跟着到了马车处来了。 一句“主子咋们现在就去……”太傅府邸的问话问话尚且还未问出来,红鲤略微停顿了一刹,忽而却是眼睛一直,看着某处一闪掠过的身影,磕磕巴巴的道了一声:“主子,我好像……好像是……眼睛花了。” 这番磕巴言语落下,夜荼靡却似忽而猛的掀开了车帘,语气冷寒道:“今儿不去太傅府邸了,你即可通知扶苏一声,让他不用等了,收到消息后,立马清除十里的那些个眼线!” 第215章 一个一个还回去 红鲤很显然是被夜荼靡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着了,他本就因为看见了某人怀疑自己眼花而未曾回过神来,如今听着夜荼靡说话,更是没有反应清楚。 下意识的“啊”了一声,红鲤脸上神色懵懂。 夜荼靡沉着艳丽容色,冷笑道:“你看的应该没错,十有八九就是你心里想的那个人,所以如今我得立马去处理此事儿,你先按照我的吩咐去传信,我跟上去看看,晚些再回来。” 一语落下,夜荼靡的身形便是自马车之中急掠而出,身形几乎快到了极致,就算是红鲤这等九洲之上曾经有头有脸名震一方的杀手人物,也不过只是堪堪看见了些许虚影,夜荼靡便是再也没了身形。 不过此事儿虽然事发突然,人也的确是一刹没了踪影,但是红鲤一想到夜荼靡说的真的是那个人出现了,他倒也觉得此时夜荼靡的做法没错了。 比起见一个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而言,这位人物的含金量明显是要更高一筹的。况且此事儿有关十里画廊,夜荼靡率先去处理了倒也不足为奇。 想到此事儿的确是非同小可,红鲤立马转身便是朝着国公府内行去,俨然是要听夜荼靡的话去完成传信的任务。 只是他人才刚刚转身,玉衡便是径直拦在了他的跟前,一手攥紧了红鲤的胳膊肘,神色紧张道:“出什么事儿了,阿妩怎么突然那么着急的走了,她是不是碰到什么大麻烦了?” 红鲤闻言,下意识的一想,若是来的人真真就是那人,那么她和主子的渊源倒还真的是不小,而且那人真的就是怀着目的来的,那对于夜荼靡而言,可不就是一个十成十的大麻烦么?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着,红鲤却是很快又回过神来了,不管此事儿对于夜荼靡是如何,反正对于玉衡而言,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东西。 玉衡不过只是南诏帝都的一个世家公子罢了,一来不是江湖人士,二来也不曾关注了九洲之上的风云人物,他更不是皇子,自然是不可能关注到这个人。 至于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愚宠庶妹贬低嫡妹的人罢了,夜荼靡的事儿更是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想到这里,红鲤反手一把便是拽住了玉衡的手腕,径直动用了些许内力,将玉衡整个手肘一把带起,直直甩了出去。 然后他凌厉着眉眼,分外冷淡的笑道:“玉衡公子,作为一个兄长,十七年的时间,你都未曾管过我家主子的死活,如今我家主子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了,你还在这里虚情假意什么呢?” “你!”玉衡大抵也没想到红鲤竟然会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对自己动手,他的公子脾气涌上来,一刹便是带了几分说不就的戾气,可他的指责之言尚且还未说出口来,超怕被红鲤接下来的话说得戾气尽褪,反而多了几分心虚茫然。 “呵”,红鲤也算是烦够了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公子了,见着玉衡露出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又想着夜荼靡反正都已经连着对玉衡反胃的话都说出来了,便是没想着再给玉衡留了什么颜面,而是索性冷笑了一声,这下子却是连着一声公子都懒得称呼了。 “玉衡,你好歹也是个男人,麻烦你就做点男人该做的事情,你这整日里跑人跟前碍眼的做法算个什么事儿?” 红鲤见着玉衡如今难得老实几分,便是将心中想说之言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我倒也不求你多大能耐能够还了我家主子的救命恩情,也不奢求你这等从未尽过什么兄长之责的人真能做出什么兄长该做之事儿,可你既然是有这等闲情逸致来我家主子面前献一些无关紧要屁用没有的殷勤,还不如有骨气一点,看能不能学了点什么本事,日后能帮衬我家主子的好。” “我家主子虽然看似坚韧,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连亲人都依赖不得的女子罢了,她如今久别回京,本就步步为艰,若非是自己小心谨慎,昨儿着了道的就是我家主子而非那宰辅府邸的丑八怪了,可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么……” 玉衡正被红鲤的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听到这一句,却是忽而脸色一变,对着红鲤便是开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若非是阿妩小心谨慎,昨儿着了道的就是阿妩而非那宰辅府邸的丑八怪了?” 红鲤本来还说的极利落来着,如今听了玉衡之言,这才隐约发现了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他抬眸睨了满脸茫然的玉衡一眼,好容易平复下来的的怒火便是再次重新燃了起来。 “我倒是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公子竟然是废物到了这般地步”,红鲤一想到夜荼靡昨儿在太傅府邸之上出了差点被人算计给毁了清白的大事儿,玉衡这个做兄长的竟然还半点不知,便是真心觉得这人活了如此岁数是活到哪里去了。 昨儿那一出千金小姐勾心斗角的戏码对于夜荼靡而言虽然的确不算是什么好把戏,可自己的妹妹差点被人算计毁了清白,玉衡竟然是事到如今听自己亲自提及了方才知晓,这在红鲤眼中,简直是就无能到不能再无能了。 由此看来,玉衡平日里果真是被玉国公宠得太过分了些许。 红鲤素来最是看不得玉衡这等除了身份不错之外一无是处的无能人物的,说话的语气便是比往日更加多了几分尖酸嘲讽:“只是你如此无能,我便是将昨儿之事儿告诉你又能如何?” 他一语落下,便是不欲再与玉衡这等毫无是处的大家公子打了交道,转身便是真的要离开。 玉衡这次却是说什么也没同意,他再次抓住了红鲤的手腕,似发了狠一般,直直的看着红鲤的眼睛:“到底出了什么事儿,请你告诉我。” 顿了顿,玉衡脸色极严肃的道:“你说的对,我不能什么都不替阿妩做,你告诉我谁欺负了她,我要一个一个的替阿妩的还回去。” 第216章 迟昼 红鲤但是没想到玉衡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瞧着平日里的清贵公子哥如今怒气冲冲果真一副想要替夜荼靡打抱不平的样子,难得的多了几分错愕之心。 可很快红鲤却又想到了玉衡不过是刚刚才听到自己提及这事儿的无能之人,如今却是口口声声的说想要替夜荼靡打抱不平,未免便生出了几分可笑。 打从心里说来,红鲤还当真没怎么想要让玉衡来多管闲事而儿的,可转念一想,不管夜荼靡如何不需要他玉衡的帮助,可玉衡作为夜荼靡的嫡亲兄长,怎么着也得该尽了点兄长之责的。 告诉也好,他也想要看看玉衡到底有没有那个本事儿能够替夜荼靡寻了几分公道。 想到这里,红鲤便是凝了凝眉,略微沉默一刹过后,方才松口冷笑道:“你既是想知晓,我告诉你便是。” “昨儿赏花宴上宰辅千金千燕婉的事儿并非是意外,而是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因为我家主子容色过艳心生嫉妒的原因,方才想出了要让刘祥合毁了我家主子清白的主意。”毕竟是打着要看玉衡如何做法的主意,红鲤倒是难得兴致勃勃的与玉衡多说了些许话来。 “好在我家主子聪慧,率先破了他们的计谋,并且还将始作俑者之一的千燕婉送了过去,让她自食了苦果,若非如此,只怕今儿南诏帝都盛传的被毁了清白的人物,就不是那宰辅府邸的千燕婉,而是我家主子了。” 红鲤这一番话说得倒也不算太过细致,但也算是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个完整就是了。 说完之后,红鲤方才面带嘲讽的看着玉衡道:“整件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就是这样,玉衡公子方才不是说想要替我家主子打抱不平么,既然如此,红鲤便等着玉衡公子的好消息了。” 一语落下,红鲤索性便是再也没有废话了半句,转身便是回凝华阁去了。 倒是听得这个震惊消息的玉衡,整个人却似乎了惊呆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久久没了反应。 …… 夜荼靡自然不知自己走了之后红鲤和玉衡之间竟然是闹出了这么一番趣事儿,此时她追着一道残影,身形如风,一身内力更是提速到了极致。 不过夜荼靡的身影虽然已经是快到了极致,可前面那个人的身形移动速度,竟然也也不曾慢了多少就是了。 而且因为夜荼靡是略微听多了一刹时间才追上来的原因,这个人竟然还是一直都领先在前,夜荼靡竟是好半晌都没能轻易追上了去。 好在夜荼靡的轻功到底还是极出色的,即便是最初时候因为的原因落后了不少,可按着她每一刹都隐约追回那人一点点的速度,想要最终拦住了这个人,倒也不至于有了太大的问题。 终于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夜荼靡将浑身内力运行到了极致,方才反超身前,直直掠身到了那人身前,一把将人给堵在了身后。 她幽深的紫色长袖猛然一挥,一抹幽深的紫色蔷薇花便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夜荼靡的指尖,随后便是随着她手腕间袭击而出的强劲内力径直甩脱了出去。 眼看着银针缠绕而上直直停顿在了那人眉心一寸的地方,逼得那人终于顿住了身形不敢再有动作的时候,夜荼靡方才猛的逼身上前,扬手一把扣住了那人的脖颈。 用余下的那一只闲暇之手将那一抹差点没入这人眉心的紫色蔷薇重新收回了掌心之间,夜荼靡颇为随意把玩着,脸上却是难得的带了几分饶有兴致的调侃笑意。 “不跑了?”语气促狭的问了一句,夜荼靡自顾自的笑道:“也是,方才你这一身性命都差点交代在本廊主手上了,若是再跑下去,只怕还真就没那个福气回去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倒也没有忘了打量这人的一身行头。 一身黑衣,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连一双眼睛,也不过只露出了一双眼白和黑色的瞳孔,如此装扮,别说是看不清这人的面容,甚至是连这人眼睛的轮廓都的不甚清晰。 那人似乎也是对于夜荼靡忽而追上来拦住了自己的事情有些惊诧,也或者说应该还有那么几分被夜荼靡这般轻而易举抓到了的恼羞成怒,只不过因为他那一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装扮,倒是不太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就是了。 他最多也就只能瞪着一双眸子,眼睛里带着几分忌惮和警戒的看着夜荼靡。 若说这人心中有什么想法,必然就是想要立马逃开无疑了。 可现如今夜荼靡就这么直勾勾的拦在了他的身前,没打算放了她的心境也是极为明显,倒是让这个黑衣人连着率先开口说话的胆子也没了也没了。 这黑衣人最终也就只能就那么保持着沉默的与夜荼靡二人对峙在两个方向,企图用那一双极为危险的眸子逼得夜荼靡自己放他离开。 “瞧瞧你这紧张至极的样子,”只可惜夜荼靡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倒还真是对他的这一个威胁眼神没什么特别反应,她像是压根没住意到他的动静一般,反而倒是好言好语的笑了一声。 “不过只是不凑巧的落在了本廊主手中而已,怎声便是露出了这等大惊小怪受不住的样子,如此说来,你家主子身边留着你这个影子,似乎倒是与养了个没什么用处的闲人无异了” 夜荼靡这番话落下之后,那人的瞳孔便是猛的一缩,赫然流淌出了几分愤怒又几分羞恼的神色,明显是对夜荼靡将自己说成了一个无用闲人的说法分外动怒。 不过这一点怒气在对上了夜荼靡那一张言笑晏晏的美艳容颜之后,这人却是忽而心中一跳,蓦然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了。 他将眸中的怒火收敛,恢复了一副冷漠眼色,冷冰冰的看着夜荼靡,压低了声音语气不善道:“本皇子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如今本皇子尚有要事儿在身,以往与你的恩怨暂且可以不记,你若是有些骨气,不妨等本皇子处理完事情回来再与你仔细算账。” 一番话说完,他凌厉着眸子,倒是真的透出了几分凛然威压。 若是单单只看一个人的气势,这人似乎还真是有那么几分如他自己称呼的皇子的气势就是了。 若是旁人,指不定还真就被他给忽悠去了。 可一幕落在夜荼靡的眼中,却只剩下了觉得这人极为好笑的想法。 她自然是在笑这人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忘了佯装他那主子的事儿。 不可否认,夜荼靡最初察觉到这人气息的时候,的确是和红鲤一般,都被他所混淆了一刹,将他认成了红鲤心中所想的那个人,也就是这人口中自称的那位皇子,那位在九洲十里画廊之处,就和夜荼靡结下了极大梁子的,堪称是夜荼靡死对头的一位皇子。 那位九洲之上最富盛名的极为青年才俊之一——西凉皇子,迟昼。 因为相隔了一段距离,不能特别清楚的分辨开这等和西凉迟昼极为相似气息的原因,夜荼靡最初还真真是不疑有他的相信了这人是迟昼,并且还直接就追了上来。 只是这一路追上来,两人距离得近了的时候,夜荼靡这才隐约察觉出了这人和西凉迟昼的诸多差距。 无论是一身武功气势,还是这看人时候的眼神,都相差了太多。 直到用蔷薇花色逼得这人停住身形的时候,夜荼靡终于可以肯定了下来。 这个人,绝对不是迟昼。 第217章 确认了这件事情之后,本来还吊着一颗星的夜荼靡倒是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毕竟那位西凉皇子的确不是个什么好对付的人物就是了。 迟昼那个阴测测的美人,手段可谓真正是层出不穷,前些日子在十里画廊安插的眼线之事儿已经让夜荼靡颇有些烦闷了,如今若是真的还出现在南诏帝都了来了,凭着迟昼的手段,必然还是够的夜荼靡收拾烂摊子就是了。 所以如今确认了这人不过只是个冒牌货,不是那什么真正的迟昼美人,夜荼靡自然是难得的松懈了几分。 不过她倒也并没有松懈太多就是了,毕竟她心中也是知晓,这个假扮成迟昼的人虽然不是迟昼本人,可却也不是什么和迟昼毫不相干的人就是了。 这个人,明显就是迟昼手底下的人物。 九洲之上曾经有个秘传,说是西凉皇族之中也有一支暗卫队伍,这是西凉开国皇帝盛传下来的一支暗卫,其中同样是能人辈出,这支暗卫虽然是不如沈沐辞手中的鹤卫那般皆是数一数二的武学高手,可其中能人却也不少。 听说西凉的暗卫之中,便是有一种称为影子的人,能够将一个人迅速至极的伪装成另一个人的身形气息,就连容色也无差距,完全不会让人轻易辨别出端倪。 这么多年以来,不少西凉皇帝便是借着这么一支暗卫影子保下了不少性命,尤其是在有些皇帝亲自出征的时候,更是让着这么一支暗卫中的影子化成了自己的模样,用了好几出调虎离山之计,平白拿下了不少胜仗。 这人明明就是伪装成了迟昼的模样,偏生却是对西凉迟昼分明没什么恶意,夜荼靡自然是可惜肯定,这人就是西凉皇族的那一支暗卫队无疑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荼靡心中也是隐约觉得有些好笑,南诏最为出彩的一支暗卫并非是在显昭帝的手中,而是在沈沐辞手中也便罢了,就连西凉那边也一样,最为厉害的暗卫影子不在西凉皇帝身边跟着,竟然也是如同沈沐辞一般,落在了迟昼那个皇子手中。 不是说皇族之中的人素来都是踏着白骨坐上去的位置,从来不在意什么血脉亲情么,也不知这两国的皇帝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是舍得不将如此厉害的暗卫悉数攥紧在了自己手中,反而倒是给到了自个儿膝下的皇子手上。 南诏沈沐辞如此,西凉迟昼也是如此。 就是不知同列于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席的东冥凤朝歌,还有北疆卿离隐是否也是如此了。 说起来,夜荼靡活了整整两世,除了和前世打过交道的沈沐辞和迟昼之外,这一世也就多结识了一个苏珞白而已,倒是对东冥那位名声显赫的年轻摄政王凤朝歌,还有北疆那位神秘至极的大祭司卿离隐都都不太如何熟悉。 好像就算是最后因为那个女人的事情而最终生死对峙的时候,夜荼靡也不过只是堪堪用余光扫到了些许残影,却是连着两个人的容色都没看的如何真切就是了。 不过这两人既然是能够与沈沐辞和苏珞白还有西凉迟昼三人一起同列于九洲五大绝世公子榜单之上,必然也是不用多想都是一群惊艳众生的人物就是了。 想来也是,一位是虽未为帝却在东冥之中权势滔天一手遮天的摄政王夜,一位又是北疆皇朝之中比巫王身份还要尊贵至极民心所向的年轻大祭司,如此年少有为,若不是什么出彩人物,那才真真才是怪哉。 既然是好不容易重来一世,若是有那个机会,她还倒是真想去会了一会的。 …… 夜荼靡不觉想的有些走神,好在她也不是那种一走神就没有边际不知收敛的人物,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夜荼靡便是迅速至极的收回了视线,重新将视线落在了这个身为冒牌货却在被自己拆穿之后仍旧是尽职尽责扮演着迟昼就是的黑衣人身上。 不过夜荼靡素来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若是她心情好的时候,与你绕几个弯子倒也可以,可若是她兴致不高,那必然是懒得多浪费了什么时间的。 而现在的夜荼靡,很显然是在一阵好笑之后,就觉得此事儿没什么足以让她兴致大开的了。 她索性也是没再卖什么关子,只是眸光促狭的冷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你装的和西凉迟昼一般模样,本廊主就不知道你只不过只是一个影子么?” 顿了顿,夜荼靡的笑意越发深邃了几分道:“只可惜你的身形武功虽然都似乎极了你家主子,可他的那一身阴测测的气质,却实在是你难以轻易模仿去了的,更何况……” 说到这里之后,夜荼靡却是忽而手中一动,尚未有人见她如何出手的,便是见得一抹凝脂白玉的肤色从那人脸色划过,然后那个方才还被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刹然便是露出了一张苍白得过分的容颜。 脸色苍白得过分,却又不像是姜南柯那种隐约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而是纯粹的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有些阴凉的苍白,反正不像是什么正常肤色就是了。 而除去了这些个苍白得不太正常的肤色之外,这人的一张容颜却是生得极好的,是那种一看便觉惊艳绝伦的五官。 一双斜飞入髻的乌黑长眉,眼睛狭长,眼尾上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乖张戾气,挺直的鼻梁之下,一点黯然的唇瓣不似寻常人一般泛着绯色或者粉色,而是隐约透出一股子极淡的幽深紫色。 按理来说这等唇色生在人的身上,怎么看都应该带出了一股子奇怪的感觉的,可这等隐约泛着幽深紫色的唇色,印衬在那么一张苍白的肤色,惊艳的面容之上,竟是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中毒了一般古怪,反而却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不会太过违和了去。 甚至还会油然而生出一股子奇怪感觉。 觉得唯有这样的唇色,方才配得上那一张阴凉冷艳的容颜。 夜荼靡本来是想说什么来着的,结果陡然看到这人隐藏在黑色面巾之下的容颜,见着其容色真真是与自己记忆里的人相似到了极致的程度,倒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子感慨之心。 因为她是在在动手之后发现了这黑衣人的端倪的,所以夜荼靡心中并没有觉得传闻之中那所谓的西凉暗卫有如何厉害至极,毕竟就算是西凉暗卫真的本事极高,可是现在被她如此轻易的就认出了真假,夜荼靡多少也是觉得那般说法有些夸张了的。 可如今见着这人的一张容色之后,刚刚真的是几乎就让夜荼靡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见到了迟昼的紧张感觉。 不是因为别的,就只是因为黑衣人的这一张容色,真的是似极了迟昼。 若说是易容术,未免也太过逼真了些,可夜荼靡却也清楚,这人分明没有动用了任何易容手段,毕竟九洲之上虽然的确是不乏易容之人,可这些个小把戏在真正的武功高手跟前,却是压根不够看的。 更别说夜荼靡虽然并不擅长医术,可是十里画廊之中有一个九洲神医榜上医毒双绝的北璃落,但是让夜荼靡多少也是耳濡目染了不少东西,也是多多少少对易容术这等东西精通了个八九不离十就是了。 但凡是易容以后的容色,出现在夜荼靡跟前,绝对是能一眼拆穿的。 可这人却是分毫没有带给夜荼靡这样的感觉。 第218章 阴测测的美人 他就像是天生生了一张这样的容颜一般,若非是夜荼靡先前已经通过别的方式确认过这人绝对不是迟昼,她指不定还真的就认定了这人是那位阴测测的美人皇子了。 再一回想一番,似乎除了这张容色之外,这人的一身气息也似完全似极了西凉迟昼的,否则夜荼靡和红鲤先前也不会在他浑身捂得这般严实的份儿上,那般轻易的就有些认定这人就是迟昼了。 夜荼靡这下子是真的开始有些惊叹于西凉皇族这一只暗卫影子的本事了,难怪九洲之上盛传西凉皇族曾经有凭借过这一只影子暗卫拿下过不少胜仗的传闻,有他们在,这和分身又有什么区别,一个人分为了两个,做什么事儿都能够方便到了极致。 拿下区区胜仗,又算什么。 一想到这里,夜荼靡先前的那一点轻视之心,便是因为这黑衣人的一张容色给散了个干干净净了,她缓和下容色,一张桃花眸子微微眯着,笑的分外好看:“西凉皇族的影子暗卫,倒还真是名不虚传呀。” 那黑衣人从来还是铁了心的想要继续装自己就是迟昼来着,奈何遇上了夜荼靡这么一个半点不容易被人霍乱心神的人物,一口咬定他就是受了迟昼之命扮成迟昼这般模样的影子,倒是让他都没那个勇气继续开口争辩作戏了。 更要命的是,夜荼靡生的又实在是极美,本来黑衣人知晓自家主子容色,更是早就觉得自家皇子殿下已经算是九洲之上绝顶好看的一个人了,然而见着夜荼靡这张容色之后,尤其是见得夜荼靡散去了冷漠之意,笑的眉眼生辉面色如花之后,他却是忽而一窒,竟然情不自禁的红了几分面颊。 黑衣人觉察到自己身上的些许异常,隐约变了变脸色,明显是有些心中难堪,毕竟身为暗卫,除了无情之外,最忌的就是着了美色的道儿。 他如今堪堪入了南诏帝都便是败露了身份也便罢了,居然却是连着这点最为基本的都没做到,简直就是败坏了西凉暗卫的名声! 那头黑衣人正在因为自己心中隐约一动的事儿而不停地指责自己,这头夜荼靡偏生却是不以为然,也或许是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黑衣人的面颊变红了的原因,反正夜荼靡如今对这西凉暗卫的本事倒是有那么几分认可就是了。 “小兄弟”,本就生得一张煞是好看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更是眉眼弯弯的惊艳绝伦,夜荼靡对这西凉暗卫的影子能耐分外看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好了几分:“本廊主今儿可以当做是未曾见过你放你离开了去,可作为交换条件,你总可以告诉分廊主一声,迟昼命你来这南诏帝都,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吧?” 单单是听这语气,便是不乏循循善诱的动静,若是寻常有那么几分骨气的人,必然是一听到夜荼靡这明显套话的语气之后,就会立马动了几分怒气了,偏生夜荼靡却是又一个优点。 一个堪称致命的优点。 那就是她实在是生了一张好看到极致的容颜。 一颦一笑都足以动荡人心,别说是寻常男子见着之后立马就会丢盔弃甲,哪怕是个极为剽悍的女泼妇,被夜荼靡这么一笑,也是极有可能立马就会化作了绕指柔的。 黑衣人虽然是个暗卫无疑,可他到底也是个男子,还是一个在西凉皇族封闭式的训练之下只知道刀枪任务的年轻男子,看着夜荼靡这般带着笑意软糯糯问话的样子,他就是再生了一颗钢铁之心,也是多少会柔和软化了几分。 他还真是动不了什么怒意出来。 不过好歹他也是西凉皇族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暗卫,倒也不会真的就没用到美人一笑就差点忘了自己身为西凉暗卫的使命就是了。 黑衣人躲开夜荼靡笑的灿烂的惊艳容颜,紧紧的泯紧了唇瓣一言不发。 夜荼靡看着他微微转开避而不答的样子,心中却是忽而觉得有那么几分古怪感觉。 这些个古怪感觉自然就是来源于这黑衣人的一张容色无疑了。 如今这黑衣人的一张容色,真的就是和迟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甚至是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就连着他脸色的神韵和整个眼神,看上去都是和迟昼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唯一有一点的是,夜荼靡可是从未见过迟昼那个阴测测的美人什么时候露出了这等避开自己不敢对视的模样就是了。 夜荼靡心中倒也知晓,这黑衣人估摸着是看他自己实在伪装不下去了,才会真的露出了这等反应的,否则若他不愿意摆脱伪装的身份,这人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出露出了这等模样的。 可无论如何,夜荼靡看着“迟昼”露出了这等避而不见还隐约羞怯的模样,心中倒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一股子奇怪心境就是了。 夜荼靡眨了眨眼睛,忽而想起来前不久的时间,她因为想要引得苏珞白答应了帮衬自己那件事儿的原因,不得不打起了西凉迟昼手中那串摄魂铃的主意,倒也还真的就不顾及十里画廊中安扶苏等人的劝告,直直就跑去西凉迟昼跟前动手抢东西去了。 借着北璃落在神医谷苦心研制的药物,又凭借着一身武功出奇制胜的打了迟昼一个措手不及,夜荼靡将迟昼制服之后,果真是心满意足的夺走了迟昼那一串心心念念宝贝不已的摄魂铃。 只可惜西凉迟昼果真也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即便是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暗中潜伏,又借着北璃落的药物相辅助,好不容易将摄魂铃弄到手之后,迟昼竟然还是在夜荼靡堪堪就能离开的时候,一把掀开了夜荼靡头上笼罩着的宽大至极的乌黑兜帽,将从未想过暴露了身份的夜荼靡瞧了个透彻至极。 夜荼靡还真是没有想过她的身份会在得手之后被迟昼给知晓了的事儿,那事儿实在是让她记忆犹新,再加上迟昼当时的那副气急了的模样,更是让夜荼靡更加难以忘怀,至今都还心有余悸。 恰如如今的黑衣人一般,迟昼堪堪就是生了如此一张旁人一眼便觉惊艳至极,但又因为容色苍白唇色诡异到隐约透着几分诡谲妖艳的容色。 就像是最为牵动人心的妖冶鬼魅一般,一眼便足以牵扯人心,更别说他紧紧锁着墨色长眉,狭长眸子宛若鹰隼一般直勾勾的看着人的样子,苍白得一眼便觉寒凉的容色,再衬着那一双唇色极淡漠还渗透着几分妖异幽深紫色的唇瓣,简直就是一眼便觉得如坠幻像。 阴森寒凉而又妖冶绝色。 完全不像是人一般。 就像是惑人心神的妖冶鬼魅一般。 夜荼靡还真真是从未见过迟昼那般阴测测却又惊艳绝伦的人,你若是说他阴寒,他的五官偏生却是汇聚了绝大大多数人都可望不可即的精致美艳,可若是说他俊逸美艳,他却又的确是气质阴沉,诡谲妖异,一双眼睛真真是妖冶凌厉到了极致。 反正就是那种惊艳又惊心,让人难以忘怀的容颜。 夜荼靡在迟昼看清楚自己的一身容色之后,便是隐约觉得不妙,但是当时摄魂铃已经到手,她唯恐生了变故引来了迟昼身边的暗卫,也来不及斩断了被这位西凉皇子瞧穿了自己身份的祸根,只能暗自咬了咬牙先行离开了去。 然后不就之后,果然就有事实证明了,她的那等不妙心理,竟然还真真是极为正确的。 第219章 心狠手辣 夜荼靡很快便是见识到了这位西凉皇子的厉害了。 这位九洲之上以手段狠辣而闻名的阴测测美人,果真不是个什么好敷衍的主儿,夜荼靡前脚这才夺了西凉迟昼的摄魂铃,后脚便是受到了这位阴测美人疯狂至极的的报复。 从西凉边境赶回十里画廊的路上,短短几日路程,夜荼靡便是遭遇了不下十次的疯狂刺杀,而且派来的人手,一次比一次多,一次比一次厉害,若非是夜荼靡本身武功就极高,手上又还有着北璃落先前替她备足了的各种各样的药物,再配合着刚刚夺回来的那个可以在短时间之内霍乱人心神的摄魂铃宝物,夜荼靡只怕还真就要折在回十里画廊的拿条路上了。 而且到最后堪堪要回了十里画廊的时候,西凉迟昼更是率先抄了近道亲自前来,在她回十里画廊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大批人马,俨然是铁了心的要将她一举拿下,好在夜荼靡反应机灵,再加上极为担心夜荼靡安危的安扶苏带着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及时赶过来支援,这才让夜荼靡不至于真的落在了迟昼的手上去了。 总而言之,经那一件事儿之后,夜荼靡便是深深记住了迟昼这位西凉皇子的名字,更是为此气的不轻,虽然夜荼靡自己也估摸着失了摄魂铃的西凉迟昼更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但是转而一想,不管如何,两个人的梁子这下子还真是结的大了去了。 起初夜荼靡不是没想过在用了摄魂铃达到目的之后就将这所谓的西凉至宝给还回去的,可是在经历了迟昼那般疯狂报复以后,素来记仇的夜荼靡便是将这个想法断的干干净净了。 反正在夜荼靡看来,她重生一世重新回到十岁那年之后,倒还真没有在的手上受了如此大的罪就是了。 就连苏珞白这位游历在在外的康宁王府世子爷,曾经被她算计了一遭绑到床榻之上差点都被一些个男倌给那啥了之后,也不见得人家有这么疯狂至极的报复。 所以在夜荼靡看来,迟昼这位西凉皇子,完全就是生了一颗和他那妖异惊容色一模一样阴测测的的心,所以才会那般疯狂的招它算旧账。 然而一直到后来,夜荼靡亲眼见着了手段狠辣比之这迟昼还厉害了数倍不止,让九洲之上所有人都因为他的狠辣手段而退避三舍的苏珞白的时候,夜荼靡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苏珞白不是手段不狠,正正相反,以一介异姓王府世子跻身进入了唯有九洲皇族才能入列的绝世公子榜的他,那一身凌厉手段,比起任何人来,都是不曾逊色了分毫的。 他不是不狠,只是不对她夜荼靡狠而已。 因为她是夜荼靡,所以苏珞白才会容忍了她诸多过分之举,并且还一直以来默默守护了她许久许久。 当然,此乃后话。 …… 总而言之,夜荼靡如今最为直接和真切的一个想法,就是觉得眼前这黑衣人用着迟昼的容色露出这般几分躲避几分胆怯的心思的,实在是怎么看怎么怪异就是了。 被西凉迟昼派人疯狂追杀的那些个回忆一一自脑海之中翻涌上来,倒是害得夜荼靡难得的唇角抽搐了几分。 她忽而也觉得眼前这黑衣人的容色实在是宜久看,毕竟黑衣人这一张容色实在是太过真切了一些,这种千古大仇人就在眼前的错觉感觉实在是太过明显,倒是看得夜荼靡实在是有脑仁疼。 “你也别不说话了,”夜荼靡原本还想接着打趣一番这黑衣人的,如今却是被这一张差点害得她走了心理阴影的阴冷艳丽的容色弄得有些心烦意乱,她索性便是散了打趣之心,径直将指尖把玩儿着的那一抹紫色蔷薇重新逼近到了黑衣人的眉心位置,语气寒凉的开口问道:“你若是不愿意回答,本廊主便是只能考虑考虑如何留下你的一身性命了。 夜荼靡忽而化成立冷笑的动静黑衣人自然是不会察觉不了,他微微凛了凛心神,眉眼却是凌厉,甚至还带了几分视死如归的决然。 看这样子,竟然还不止是暗卫,这压根就是宁死不答的死士作风了。 夜荼靡瞧着“迟昼”的面容上露出的这等视死如归之色,额角的青筋又没忍住隐约跳动了几分,她实在是受不的如此怪异的画面,迟昼那等阴测美人,素来都是一副乖张诡异,戾气十足的阴寒模样,怎么会露出了这些个奇怪神色。 偏生这影子除了表情管理之外,又将迟昼的大多数神韵精髓学了个遍,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露出的神情都分外反常了,竟然也还是不自主的透出了几分迟昼的影子。 实在是看的夜荼靡心中深深觉得这画面古怪得很。 她有些受不住了,索性便是再次利落的开口威胁道:“你别以为你不说,本廊主就真什么都不知道了,本廊主对你们西凉皇族这等伪装人到出神入化地步的本事儿倒是感兴趣得很,既然是你不想说出消息离开,本廊主索性便是将你扔到鬼谷去,让那群人将你当做活人实验了去。” 顿了顿,夜荼靡的语气更加凌厉了几分:“本廊主便是要看一看,有朝一日,本廊主是不是又能凭借着您的这所谓的影子本事,将你西凉皇族的兵权一一攥在了掌心!” 夜荼靡一语落下,果然是听得黑衣人整张脸都变了一个色。 西凉迟昼的容色本来就是那种极为苍白到妖异的程度的,如今黑衣人受了惊吓,脸色更白,竟是活生生的惨白到近乎透明的程度。 他似乎是被夜荼靡的这般想法吓得不轻,更是没想到夜荼靡会和鬼谷有了什么关联,有些激动的开口道:“休要异想天开,我西凉皇族的秘法之术,岂是你们这些个外人能够轻而易举学会的。” 可即便黑衣人如此说着,他心中也是隐约有些没底,若非是怕夜荼靡看出了什么端倪而死死压抑着,只怕他的脸上也是早就已经露出了一些胆怯动静了。 毕竟这等秘术虽然的确是传闻只有西凉皇族才有的,但是他对鬼谷之人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九洲神医榜上十位之中有八位神医都是鬼谷之中出来的,可想而知鬼谷的医术该是如何厉害至极,他们若是不掺和世事儿也便罢了,若是真的掺和起来,他还真是不好保证西凉皇族独传一脉的影子秘术,会不会被这些个神医窥探出了什么端倪。 若真是被人琢磨出了点什么,只怕西凉这边还真是会遭受了不小的损失。 不是说这风华绝代的美人只是十里画廊的那位美人富商么,怎么这人竟然还和鬼谷也扯上关系了? 黑衣人想的入神,心中也是好一阵七上八下的,明显是没有方才那般放心了,可即便是如此,他倒也仍旧是没有说出了一个泄露了自己人物的字来。 夜荼靡自然也是看出这黑衣人是死活不肯细说的打算了,桃花眸子转了转,夜荼靡却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开口笑道:“等等,让我猜猜,你可是为了你家主子那位就流落民间多年的好弟弟来的?” 黑衣人正在担心夜荼靡方才神色严肃的威胁他的西凉秘术的事情,如今听着夜荼靡忽而又是惊艳一笑,还转变口风笃定至极的说出了迟修的事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瞪了一刹眸子。 反应过来之后,他才赶紧重新恢复了正常神色。 第220章 太傅府邸 可到底还是迟了,单单是他那个眸子,夜荼靡便是完全可以确认,他就是为了迟修来的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心中倒是忽而松懈了几分,本来迟昼的人突然出现在南诏帝都,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件让她心惊胆战的事情,毕竟那阴测测美人的一番手段实在是让她记忆犹新,倒是让夜荼靡不得不忌惮几分。 现如今知晓了这黑衣人来此不过只是为了迟修之事儿,倒不是寻着自己报了夺宝之仇来的,夜荼靡难免松了口气。 “原来你家殿下派遣你此行一趟,并非是来寻了本廊主找茬的,”心中松懈,夜荼靡的面容之上便是多少带了几分笑意,她语气明快道:“既然如此,本廊主倒也懒得寻了你家殿下的麻烦了,你便仔细去查查你家殿下那位胞弟的下落吧。” 一边说着,夜荼靡扼住他脖子的手腕便是刹那间松懈下来,指尖的那一抹蔷薇花色也是重新收回了掌心之间,彻底消散无踪了。夜荼靡收了手,言简意赅的开口道:“你走吧。” “你这是真的打算要当我离开了?”夜荼靡的这般洒脱做法明显是惊住了黑衣人,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荼靡的惊艳容颜,颇有些不能理解的问道:“真的就这样放我走?” 夜荼靡闻言心中嗤笑一声,想着迟昼难得一次不是为了逮他来的,她又何必去触了那位阴测测美人的霉头。 现如今她虽然的确也是没怎么想将这个人放走,可难免南诏帝都之中还有迟昼的眼线,她若是就这般困住了这黑衣人,难保会打草惊蛇,引得迟昼派出更多的势力来了南诏帝都寻了她的不快。 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就让这个黑衣人自己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多加转悠些时间,反正西凉迟修如今还在她的手上,谁也不会想到她不仅是将西凉国的小皇子给逮住了,还将这位身份尊贵的小皇子送到了姜南柯那里做了侍卫。 且让这人自己瞎忙活一阵再给迟昼复命便是。 她也正好可以趁着迟昼没有得到消息的时候,赶紧让扶苏处理好十里画廊的那些个细作。 不过转瞬之间,夜荼靡便是将整件事情的利弊分析了个明明白白,她便是果真没了留下这个黑衣人的兴致了。 “怎么,放你走还不乐意了?”面带笑意的反问了一句,夜荼靡语气促狭,容色之上也是带着几分细微的痞气:“你若是真被本廊主的容色给迷惑了心神,倒是可以同你家殿下说上一声,不想继续做了他身边的暗卫,直接脱离了他,就就跟在本廊主身边吃香喝辣的可好?” 夜荼靡这话完全就是赤裸裸的调戏之言无异了,黑衣人平日里只顾着自己的任务,何曾见过女子有过如此风情,他脸色忍不住红了几分,但是到底是记得自己的身份,一时冷下了容颜,眸光不善的恶狠狠看了夜荼靡一眼,一句话没说,径直飞身离开了。 夜荼靡面色带笑的瞧着那人踉跄离开的身形,也是微微挑着眉梢。 一直到人彻底没了踪影,夜荼靡脸上的笑意方才凝固了下来,忽而开始认真思索起来这其中关系。 活了整整两世,夜荼靡如今也算是对九洲之上的各大势力了如指掌了。 南诏西凉东冥南疆四国都是九洲之上的大国,按照各自的地理位置分布在九洲四角,因为都是大国强国的原因,这四国之间倒是极少有什么交集,即便是军事上面的摩擦,也基本上不会牵扯到四国,而是多半是四国之间与相邻近的些许小国引起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四国之间的人除了必要的结交国宴之外,倒是极少会有哪个国家的势力将人派到了别国去了。 古往今来,各朝各国之间互派间谍的事儿倒也的确是不在少数,可是这些个事情素来都是极为冒险的,毕竟历朝历代,就算是有那么几个昏聩至极不理政务的君王,可毕竟是一个皇朝国家的做主之人,就算是再昏庸无能,总也不会真的能够无能到连着别国间谍的事儿都察觉不出分毫的。 毕竟是自己的国土,就算是君王察觉不出,可到底还是会有些能人贤士,觉察出来异样的。 更何况如此这种在别过安插暗桩眼线的事情更是一个弄不好就会牵连起两国战争的大事儿,怎么着都得谨小慎微一点,若是安置这等事情,总也不可能是一夕之间一蹴而就就能达成的,再怎么着也得是要花费了不少年的时间就是了。 所以但凡是那么个聪敏点的人物,都不该做出这等贸然将自己手底下的人物在不经别国允许的情况之下,派遣到别国去的。 夜荼靡也是有些想不明白这位西凉皇朝的迟昼皇子,到底是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心性的,舍得将自己手底下的西凉暗卫派遣到了南诏来的。 而且这还不是南诏的其余地方,这可是南诏帝都。 就为了寻一个迟修,便是如此冒险? 所以迟修身上到底是有什么值得让迟昼这般重视的? 不是只是一个流落民间的皇子么,迟昼那样的人,看着也不像是个对手足兄弟多么上心的人,怎么现在却是舍得将影子暗卫都给派出来了? 而且还是扮成了他自己的模样? 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夜荼靡左想右想觉得想不明白,索性便是只能将此事儿暂且放了下来,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白晋元的身上。 迟昼那边有什么动作她既然是想不通,那就不用冥思苦想,且等着后续便是,左右迟修如今还在她的手上,倒也不至于翻出了什么大浪就是了。 现如今,还是快些处理好白晋元的事情,莫要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知底细的人物,坏了她回南诏的一出大戏。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也不在管那被她放走了的黑衣人去了哪里了,她转过眸子,兀自动了动身形,朝着太傅府邸的方向飞了过去。 …… 彼时,太傅府邸正厅之中,一身华美长裙容色清雅的少女面容苦楚的跪在地上,脸色带着几分泫然欲泣的哭诉神色。 正厅的高位之上,赫然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她的下首位置,却是赫然立着一道身着华服仪态清隽颀长的俊雅男子。 白娉婷跪在地面之上,脸色好一副凄惨模样,她柳眉微蹙,五官皱在一起,压低了嗓音哭诉着:“娘亲,哥哥,娉婷真的知晓错了,求求娘亲和哥哥,都别再怪娉婷了。” 白娉婷的容色虽然是不及千燕婉那般明艳动人,可到底也是南诏四大名姝之一,容色怎么着也是上乘,哪怕是逊色了夜荼靡不少,可是较之寻常女子的容色而言,那也完全是可以称得上一句天姿国色了。 她本就是属于那种温温婉婉的长相,如今皱起来眉哭诉,更是让人平添了几分同情之心。 太傅夫人到底也是个母亲,哪怕是心中有所怒意,可是现如今看着自己的女儿哭的这般花容苦楚的样子,那一丁点的怒火便是不自主的散了个干干净净了,反而是情不自禁的开始心疼起来。 “婷儿……”呢喃了一声白娉婷的名字,太傅夫人便是下意识的想要松口让白娉婷起身来,可是她这一点动静刚刚显露出来,一侧身着锦袍的俊美男子却是沉着面容冷笑道。 “堂堂太傅府邸的嫡女,却是跟着宰辅府邸的千金勾搭在一起想出了如此歹毒的算计,母亲若是继续纵容了妹妹,你且等着她闯出更大的祸事儿来便是。” 第221章 白晋元 白晋元说话间,一张俊美容颜实属阴沉得厉害。 白娉婷是他的嫡出妹妹,多年来他也一直都对这个妹妹爱护有加,以往看着白娉婷学着各式各样的诗词歌赋,满身书卷气质,白晋元新中原本也是诸般欣慰的。 可他没想到是,这才一个赏花宴的功夫,他的好妹妹便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养成了这么一副歹毒的心思。 他本来还在书院温习,结果小厮慌乱至极的跑来通传,告知他说是白娉婷的赏花宴上,竟然闹出了千燕婉那个宰辅府邸千金被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给下药毁了清白的大事儿,让他赶紧回去帮忙处理。 白晋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张俊逸容颜立马变了色,宰辅府邸的千金,在他们太傅府邸的赏花宴会之上闹出了如此丑闻,哪怕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那个色胆包天的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可此事儿一出,作为东道主的太傅府邸怎么也撇不清干系就是了。 白晋元没办法,只能立马回了太傅府邸,直接去了白娉婷举报办赏花宴的桃花园山之处,沉着脸色问整件事情的经过。 白娉婷本来就因为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心中慌乱六神无主,如今见着平时温和至极的兄长露出了如此盛怒模样,自然也是越发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只是她心中有些畏惧白晋元,倒是不好直接就将整件事情的便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只一口咬定了千燕婉的事儿是个意外。 偏生白晋元却又不是个好糊弄的,更何况说话的人是白娉婷,是与他一起相处了十多年的嫡亲妹妹,别说是一举一动,便是白娉婷的一个眼神,也足以让白晋元看出了其中端倪。 他一下便是看出了白娉婷那是在说话了,索性便是沉着脸冷笑道:“你若是当真想要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你处理此事儿,就莫要隐瞒着,将所有事情如实告知于我,如果不然,此事儿你便是自己想寻了法子自行处理了去,也休完来烦扰了我。” 话语落下,白晋元果真是拂袖便走,脸色阴沉沉的到了至极。 白娉婷见着白晋元真的不打算帮她处理这个烂摊子,又怎么着都糊弄不过白晋元,也就只能哭诉着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一次,她再也不敢有了半分隐瞒,甚至是连她和千燕婉二人因为对夜荼靡心生嫉妒之意想要谋害了夜荼靡清白的事儿也是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出来。 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白晋元的脸色当时便是阴沉到无以复加了,他看着白娉婷的眸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极度陌生的人。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素来知书达理的妹妹,竟然会做出了这等糟心至极的事情来了。 白晋元扭头就走,若非是白娉婷苦苦相求,他还真是不愿意处理了这些个破事儿。 可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没办法,再不愿意也只能着手去收拾这些个烂摊子。 可这一收拾,他便是发现了桃花园山之上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没了。 白晋元被两件事情气的脑仁疼,却也使用无法得知了千年何首乌到底被谁取走了的下落,再加上白娉婷做的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犯蠢,迫于无奈,也就只能将此事儿告知了两人的生母,让太傅夫人来考虑如何酌情处置。 只不过昨儿的那些个事儿实在是忙的焦头烂额,那头白晋元和太傅夫人忙着给宰辅府邸那边又是递话又是赔礼道的,这头却又是在把刘祥合这个混账东西给送到了刑部那边之后,不得不和那位不单独抽出了心神去处理兵部侍郎那边派人过来苦苦求情打听情况的人们,倒还真没能得了空闲。 也是如今第二日的时候,三个人才有时间聚在一起,商议着到底应该如何处理白娉婷的事情。 白晋元这次是铁了心的想要让白娉婷记住教训,自然也是没打算包庇自家妹妹,所以便是将白娉婷在昨儿赏花宴会之上的所有事情给说了个明白,便是白娉婷和千燕婉一起商议谋害了夜荼靡清白的事情,白晋元也没有丝毫隐瞒。 他本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太傅夫人好生管教白娉婷一番,哪里想到白娉婷这么一哭,太傅夫人竟是这么轻而易举就心软了。 俗话说慈母多败儿,同样的,慈母也多败女。 若是不好好管教一番,由着白娉婷继续这样下去,只怕还会酿出了更大的祸事儿出来。 白晋元想到这里,便是不由得继续沉着脸呵斥道:“女儿家的闺名如何重要,想来娘亲你也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可这臭丫头竟然做出了与千燕婉合谋想要毁了人家国公府嫡女清白的事情,此事儿一旦被人发觉,不仅是国公府不会轻易罢休,娉婷的名声更是会会被毁得干干净净的?” 白晋元大抵是真的对做出了这等糊涂之事儿的白娉婷失望得很,脸色一直没有好转,反而是越说着,神色就越严厉了几分。 “更何况那国公府的那位还不单单只是一个嫡女,乃是当今显昭帝亲自赏赐的妩宁郡主,更别说国公府上那位苏世子与之更是交情不浅,你们以为若是那国公府嫡女清白被毁之后,咋们太傅府邸当真就能够独善其身了不成?” 如此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之言落下,白娉婷更是被白晋元的这番怒意惊得脸色惨白了几分。 当时赏花宴之上,夜荼靡丝毫没有顾及她这个东道主的颜面,一进来就语气嚣张,真真是把她气坏了,再加上她因为一张美艳容色在国公府上出尽风头的事儿,倒是让她难免起了几分嫉妒之心。 当时的情境之下,白娉婷实在是气的咬牙切齿的,毕竟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都以一身美艳容色,还有那一身才华作为南诏帝都之上天之骄女的身份存在着,如今夜荼靡不过只是堪堪回了南诏帝都半月时间而已,却是突然便是抢走了她的所有风头,这让她如何还能忍受得了? 如此强烈的落差到底还让她心中不平了几分,所以在千燕婉大着胆子向她提及此事儿的时候,白娉婷竟然也不过只是隐约犹豫了一刹时间,便是立马认可的点了点头。 现如今被自家兄长这般严肃的批评指责了一番后,白娉婷方才恍然大悟回来,自己心念一动之后,到底是做了如何见不得人的蠢事儿了。 她被白晋元说的哑口无言,脸色带着几分惊恐,却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委屈至极的低声啜泣着。 太傅夫人方才还真是对白娉婷升起的那些许怜悯之心,可如今见着盛怒之下的白晋元,又仔细回味了一番白晋元话语中的那些个道理,这一点怜悯之心也彻底断了个干干净净了。 “晋元,为娘知晓如何处理此事儿了,你别再动了怒意便是,小心气坏了身子。”太傅夫人叹了口气,对着白晋元轻声劝道。 见着白晋元别开了脸色,太傅夫人方才将视线落在了白娉婷的身上,皱着眉轻声斥道:“娉婷,你也实在是让为娘失望得很,平日里我与你爹一直悉心教导你和你哥哥,一心想要将你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可昨儿的赏花宴会之上,你竟然为了一时嫉妒生出那般歹毒心思,闹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实在是太让为娘和哥哥失望了。” “娘亲,娉婷真的知道错了!”白娉婷见着素来心疼自己的太傅夫人动了怒,心中越发惶恐了几分。 第222章 找上门来了 不过白娉婷如今倒也没有说谎,她是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昨儿是在千燕婉的怂恿和自己内心的嫉妒之下,她才没能看出了别的端倪,可是昨儿白晋元回来以后那般阴沉的脸色,却是让她彻底的认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愚蠢至极的事情了。 正如白晋元所说,夜荼靡乃是国公府上的嫡女,如今又是圣上跟前得了莫大赏赐的人,身份比之她这个太傅府邸的嫡女不知高了凡几,可她不去与人交好也便罢了,竟然还这般胆大包天的想要设计毁了人家清白。 暂且不说如今此事儿并没有得逞,就算是真的得逞了,一旦夜荼靡发现了其中端倪,依着她那张扬跋扈的性子,必然也是会直接拉着她和千燕婉一起下地狱的。 思及如此,白娉婷更是越想越觉得心中后怕,她朝着太傅夫人哭诉着认了错,又转而对着白晋诚恳的啜泣哽咽道:“哥哥,娉婷也不过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方才生出了如此歹毒的心思罢了,可是现在知道此事儿是我做的太过分了些,我是太傅府邸上的嫡女,本是该为了家世清贵而矜持自身行径,如今却是差点因为这事儿给太傅府邸抹黑了,都是我的错……” “现在你倒是知道你那般做法是再给太傅府邸抹黑了,”白晋元冷笑,他着实是气的不轻,所以语气实在是好不起来,可白娉婷到底又是她的妹妹,他便是再如何生气,最终也只能回到如何商议着处理好此事儿的点上。 “若是国公府那边的人手段了的,或者说这位国公府千金开窍了记得向康宁王府的苏珞白求助去了,只怕你和千燕婉合谋算计她的事儿不日便会水落石出。”白晋元沉着脸色,眸色不善。 “最重要的是,分明是你和千燕婉二人合谋想要害了那位国公府千金的,可最终被夜荼靡寻了仇的却只是千燕婉一人,若是千燕婉心中有所不平,这事儿只怕也是早晚都会被她给兜漏了出来。到时候你要如何处理此事儿,你且告诉我听听。” 白娉婷虽然有过一时被迷惑了心神差点酿成了大错的行径,她到底也不是什么真正的蠢笨之人,自然也是多少想到了一些白晋元所说的这些个后果。 可想到了是一会事儿,真的被人当中指出来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白娉婷一张美丽容颜已经是惨白得毫无血色了,她哆哆嗦嗦的挪了挪身子,看着白晋元哭诉道:“哥哥,求求你救救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白晋元虽然被此事儿弄得心烦,尤其是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更是弄得他心中恼火,可现在看着白娉婷哭成了一个泪人的模样,作为兄长,他还真真是狠不下心来。 “行了别哭了,你哭能有什么用,”神色冷淡的睨了白娉婷一眼:“说到底还是得让我这个做兄长的替你收拾了烂摊子。” 白娉婷自知理亏,眼看着再过些日子就又要科考了,白晋元整日里忙着温书都来不及,却还得分神出来处理这些个烂摊子,也属实是让她心中有些心虚。 可是她却是万万不敢去寻了白太傅也就是她爹处理此事儿的,她虽然有做出了这等错事儿的时候,可白太傅却是无论何时都一直秉承着公平正道的,若是让白太傅知晓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做出了这等想要毁人清白的糟心事儿,只怕立马六就会气的将她逐出家门了。 白娉婷不敢将此事儿闹到了白太傅跟前,她自己和太傅夫人两个妇道人家又是个没主见的,也就只能叨扰到白晋元的头上了。 好在她这个哥哥也的确是宠爱她得很,即便是她已经闯下了如此弥天大祸,白晋元到底还是愿意出手帮衬了他。 “你哥哥愿意帮你自然是极好,”太傅夫人自然也是听出了白晋元打算帮娉婷处理这事儿的言外之意了,心中便是放心了几分,只是转而一想到这等糟心之事儿耽误了白晋元的时间,她多少也是多了几分恼怒。 太傅夫人神色严肃的看着白娉婷道:“但是今儿这祸事儿到底还是你闯出来的,该罚的自然是不可少,这些个日子,你便是住到祠堂的偏方去,好生抄写些经书静静心,也好好想想这些年我和你爹是如何教导你的。” 白娉婷自然是已经听出来太傅夫人这是打算给她禁足的意思了,她白着面容,神色分外惶恐,明显是对想要去祠堂抄写经书的事情有些不乐意的,但是比起让她爹白太傅知晓了此事儿被赶出太傅府邸的事儿而言,区区禁足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了。 “女儿……女儿知晓了……”她嗫嚅着认错,不敢再说半分不是 “下去吧。”太傅夫人也是头疼,她素来觉得自己的一双儿女被她和丈夫教养得极好,兄妹二人无论是才华样貌还是品性,都算得上都是南诏帝都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是觉得烦心:“此事儿有我与你哥哥处理,你也不用操心了,好生记得此次的教训便是。” 白娉婷低着头小声应了句“女儿告退”,便是打算转身出去了。 可他没想到她这才刚刚转首,正厅之外便是传来了一阵急促至极的通报声音:“夫人,长公子,看门的小厮传来笑意,说是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寻上来了。” 出声的是白晋元身边的贴身侍卫元和,因为是商议白娉婷的事儿,所以特意被白晋元留在了外面防着其他人偷听此事儿,不过昨儿白晋元带他回来的时候,和白娉婷的一番话倒也没有避开了这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所以元和也是知晓白娉婷在昨儿的赏花宴会之上,到底是做出了何等蠢事儿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知晓府上的嫡出千金做出了何等的蠢事儿,元和在听到正门处传来国公府嫡女找上门来的事情之后多了几分慌乱之意。 他这咋咋呼呼的一声通报,也是立马引得正厅之内的母子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白娉婷好容易稳定下来的面容也是立马露出了几抹惊慌失措,她眼神间露出惶恐,朝着白晋元和太傅夫人的方向六神无主的看了过去:“娘亲,哥哥!玉荼靡……玉荼靡她怎么来了……” 白娉婷是真的有些心神慌乱,而太傅夫人的脸色却也同样没沉稳到哪里去。 她转首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眼神中也透着几分无措“晋元,国公府的那位嫡小姐怎么这么快来了,莫不是她已经知晓了昨儿那事儿不止和千燕婉有联系,还和咋们娉婷有关了?” 白晋元转眸看着太傅夫人和白娉婷,见着两个人这般慌乱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无语,尤其是太傅夫人,她这般做不得什么大主的性子,倒还真是看不出什么当家夫人的模样,若非是白太傅一辈子都是舍身在学问之上,即便是功成名就之后也不曾贪恋了什么女色,以至于不曾纳了一门妾室,只怕她这娘亲在那些个高门大宅的侍妾手中还过不了一个回合的。 “你们都且会后院去,我去会会这位国公府嫡女便是。”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神色不太好看,但是到底也没对这两个至亲之人说了什么诛心之言。 太傅夫人和白娉婷自然也是看出来白晋元这是对她们二人分外无奈的神色,一时之间也是觉得有些惭愧。 第223章 倾城又倾国 可心中惭愧又能如何,她们心中也是知晓自己若是就在此处,多半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而且她们现在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难免还会露出了端倪,那个时候怕只怕就是更加不怎么汉办了。 母女二人只能听了白晋元的吩咐,赶紧回了后院去了。 元和瞧着离开的二人,又看着揉捏眉心明显神色不佳的自家公子,心中也是忍不住的叹了口气,方才幽幽开口对着白晋元问道:“公子,你当真打算孤身一人去应付那国公府嫡女么?” 元和倒也不是不相信自家公子的能力,正相反,在元和眼中,对自家公子倒是崇拜得很,觉得什么事儿都不可能难到了他家聪慧至极的公子,可这能不能难倒是一会事儿,他这一个太傅府邸的嫡出长公子,却是不得不为了二小姐闯出的祸事儿而和一个女子周旋,在元和看来,怎么着都是有些委屈了白晋元的。 白晋元睨了元和一眼,自然也是看出来元和心中所想,他松开了揉着眉心的修长指尖,眉眼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轻斥了一声道:“若是我不去应付,难不成你还能替本公子将此事儿处理妥当了去?” 那自然是不能的,元和耸拉下脸色,有些颓丧,他不过只是一个太傅府邸之上的侍卫罢了,自然是没有那等资格,也同样是没那等能力去处理了国公府嫡女的事情的。 “属下知晓错了,还请公子息怒。”明白是自己多言了,元和便是神色灰败着开口道。 白晋元却是没再过多的搭理了元和,如今他倒是一心记挂着夜荼靡的事儿。 也不知这位国公府嫡女突然来太傅府邸之上到底是做何,以夜荼靡的身份,便是白娉婷也是不够看的,可太傅夫人又不是处理这些琐事儿的能人,整个国公府上,也就只能他这个身为男子的嫡长公子亲自过去看看了。 不过话说回来,除了对这种女子间惹出的破事儿有那么几分烦心不耐之外,实际上白晋元心中也是对这位国公府嫡女也是多少存了几分好奇之心的。 他倒不是因为南诏帝都如今盛传着夜荼靡容色美艳无比的原因才会如此好奇,而是纯粹对夜荼靡这个人有些好奇而已。 身为国公府嫡女,本来应该是好生在府邸之上长大的天之骄女,却是不知为何流落在国公府外整整七年的时间,如今突然回归,却是一举得了皇帝亲自赏赐的郡主之位,如此盛大至极至极的殊荣,在这整个帝都之中,便是那位曾被封了公主殊荣的沈毓柔也要逊色了几分。 毕竟沈毓柔能够册封公主之尊,完全是得益于她那位心思深沉的老爹,可夜荼靡不过是堪堪回了国公府上,甚至是南诏帝都旁人都还极少有人知晓她回来的时候就突然得了一个圣旨赏赐的郡主之位的。 更重要的是,还有人传言说是,皇宫将圣旨送往国公府的那日,东宫那位素来行踪诡秘的太子殿下竟也亲自去了。 虽然此事儿并未被大肆宣扬开来,可在坊间,却是早就已经被传的极为逼真了,大多数人都说,正是因为传送圣旨那日有东宫太子在场,被东宫的鹤卫隐秘了行踪,国公府那位堪堪回来的嫡出千金被封了郡主的事儿才不至于传的人尽皆知了去。 大家都觉得这个说法很有道理,索性也就彻底当了真。 白晋元对此事儿也是好奇的很,再一听闻宰辅府邸的及笄宴会之上,夜荼靡又是乘坐着康宁王府的马车首次出现在南诏帝都的那些个贵女公子哥面前的,白晋元便是越发有几分好奇了。 东宫太子沈沐辞和康宁王府的苏珞白,这两个人不仅在南诏帝都,就是在整个九洲之上,那也完全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平日里更是性子冷清凉薄到了可谓是不近人情的地步,这么多年以来,更是不曾亲近了任何的女色。 可这二人,偏生却是都和夜荼靡都有了些许牵扯。 未免也太过诡异了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白晋元心中对夜荼靡的好奇之心,便是更加不可抑制的越发多了几分了。 他领着元和一路朝着太傅府邸的正门门前行去,远远便是见着了一道隐约有些消瘦的曼妙身影立在了门前。 因为是没有得了将人迎进去的命令,所以这些个负责看守太傅府邸太门的守卫门倒是没敢轻易放行。 可是夜荼靡又是国公府嫡女又是当今圣上亲自赏赐的妩宁郡主的身份,又属实不是他们这些个侍卫能够随意阻拦怠慢了的,这些人在没得到放行命令的时候,也就只能试图与夜荼靡交谈着转移她的注意力,生怕这位天之骄女一个动怒,他们都不好招架。 毕竟经过了昨儿白娉婷亲自举办的赏花宴会之后,这些个守卫也是在那些个负责府中事宜的侍卫们说起过这位国公府嫡女嚣张跋扈到连着他们太傅府邸的嫡二小姐都敢直接开怼的人的。 一想到这里,这些个侍卫便是有些心有余悸,以为今怕是要被这位国公府的嫡千金好一番难缠。 可半晌之后,这些个守卫却是很快便发现了一个令他们放松至极的好消息—— 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竟然是完全不似传闻所说一般,是个脾气娇纵得很的人物。 她虽然是暂且被留在了太傅府邸的门前,却是并没有立马就动了恼意,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是神色安静的等在了门外。 再加上夜荼靡是个容色艳绝的人物,她站在那一处,即便是一句话不说,也仍旧是美艳夺目到了极致。 一众守卫便是这般情不自禁的看痴了去。 于是白晋元领着元和匆匆而来的时候,恰恰便是见着了一众守卫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眼神满是惊艳的呆愣模样。 他将视线从那些个神色愣怔的守卫身上收回,视线落在夜荼靡的身上。 然后下一刹,他那一张本来还颇为不以为然的俊逸容颜之上,便是赫然弥漫开极为少见的震惊之色。 入目所及,一身潋滟紫色的华裙少女亭亭而立,她的裙摆之上用暗金丝线绣着栩栩如生的蔷薇花色,衣襟处的纹路繁杂而又细致,衬着一张霍乱众生的的眉眼,即便是立在太傅府邸的门前,也仍旧是美成了一副大师惊心描摹的画卷。 白晋元活了整整二十年,却是从未见觉得所谓的女色有什么值得惊艳的地方,哪怕是他自己的妹妹被称为南诏四大名姝之一,在白晋元的眼中,也不过只是和寻常女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的。 可如今见着了夜荼靡以后,白晋元方才意识到,所谓的“世间有佳人,倾城又倾国”的那一番言语到底是何意味了。 难怪像是自己的妹妹娉婷那般心思玲珑剔透、多年来不曾在南诏帝都之中出过了半分差池的人物,竟然也会因为见了夜荼靡一面之后,生出了那般浓烈的嫉妒之心,恨不得和千燕婉一起联手想要毁了夜荼靡的清白。 毕竟不说别的,便是夜荼靡这一张风华绝代艳冠九洲的容颜,便也的确是又资格引得世间万般女子眼红不已了。 更别提白娉婷和千燕婉这等因为才华容色的原因,一直被南诏帝都的众多人捧在了极高位置的女子了,她们苦心经营了如此多年的名声,却是被夜荼靡一张容色就轻而易举的夺尽了风光,倒也难怪会生出了如此歹毒的心思! 第224章 试探 他眸色一暗,眼中越发生出了些许别的情愫。 而在白晋元打量着夜荼靡的时候,夜荼靡也是着用那一双轮廓迤逦撩人的桃花眸子,漫不经心的打量着他。 长眉如墨,轮廓锐利,一双狭长的瑞凤眼透出摄人心魂的锋芒,挺直若刀锋削尖的鼻峰,衬着一双微微泯着的凉薄唇瓣,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俊逸出尘。 一身素色锦衣,除了繁杂的祥云图腾之外,上面不曾坠落了多余配饰,却是将他整个人衬托得越发俊逸清隽。 夜荼靡也是忽而明白过来,这位太傅府邸家的嫡出公子为何能够和沈沐辞苏珞白姜南柯还要晏星河这四个称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齐名了,且不说他身为太傅府邸嫡子才富五车,单单就是这副容貌,也的确是出挑至极的。 难怪南柯出事儿之后,试图有人将那南诏四大公子的称谓冠到了这白家嫡出公子的身上,起初夜荼靡还觉得这是那些个人不自量力,如今看来,若是南柯一直不曾痊愈起来,只怕还真就会被这白晋元夺了那个称谓了, 夜荼靡心中思衬着,面上却是不曾显露,她也没有率先开口的打算,只是微微歪了歪脑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位朝着他迈步而来的白家公子。 白晋元走近,对着那些个守卫冷声呵斥了一句:“大胆,妩宁郡主乃是贵客,为何不直接迎入府中,反倒是将人留在此处怠慢了!” 这话谁都听得出来不过是个面子工程,毕竟太傅府邸的这些个守卫尚未得了主子之令,自然是不敢亲自将人给放了进去,可白晋元将怠慢了夜荼靡的罪名怪罪在了这些个守卫的身上,他们倒也不敢真的反驳就是了。 “属下知错了。”一群人收回打量着夜荼靡的痴痴目光,战战兢兢的认了错。 白晋元见状,方才转眸看向夜荼靡,唇角勾唇一抹笑意道:“是晋元御下无方,方才怠慢了妩宁郡主,如今晋元特意亲迎只为向郡主赔礼,还望郡主莫要介怀此事儿。” 态度倒是摆的不错,不卑不亢,却又给了夜荼靡足够的尊重。 倒也果真是个惯常会说话的人物。 夜荼靡挑了挑眉梢,饶有兴致的轻着应了一声:“白长公子客气,不过本郡主今儿本就是临时而来,并没有提前递了帖子,倒也不怪这些个守卫没有及时放行,况且白长公子亲自相迎,可见太傅府邸对本郡主也是断无怠慢之意的,本郡主又岂会介怀了什么。” 白晋元的话既然是说的极为客气,夜荼蘼自然也不会如应付昨日里应付白娉婷那般嚣张了去。 毕竟这些个面子功夫,夜荼靡从来都不是不会做,只不过是端看她的心情而已。 不过她的这番客气,在早就听闻了夜荼靡言辞嚣张,行事作风也是雷厉风行狂妄至极的白晋元眼中,倒是生出了几分别样心思就是了。 他俨然是没有想过夜荼靡说话行事竟然是完全不若传闻那般愚蠢嚣张,反而还是个行事儿极有分寸的人物。 “郡主不曾介怀便好,既然如此,郡主就随晋元一道入府详谈吧。”他掩了一下睫毛,将眼中的些许沉思之色散去,方才对着夜荼靡接着道。 夜荼靡自然也是没有继续站在这里和他闲谈的打算的,当下便是跟在前方引路的元和后面,与白晋元一道入了太傅府邸。 夜荼靡好歹也是郡主,依着这等身份,自然是要迎入正厅待客的,白晋元吩咐府中的婢女端来了茶水点心,方才对着夜荼靡继续寒暄道。 “早先听闻国公府妩宁郡主容色艳丽风华绝代,今日一见,郡主果真是不负传言。” 夜荼靡但是没想过白晋元是个如此会打官腔的人物,这都已经到了正厅之处不见旁人了,他还有着如此闲情逸致和她继续寒暄,看这样子,明显就是在等着看她的动静了。 虽然是想套她的话,可也得试试他的能耐才行。 “白长公子不问本郡主今儿不请自来到了这太傅府邸到底是因何原因么?” 夜荼靡懒洋洋的端起手中茶盏,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水,方才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白晋元一眼。 只是夜荼靡如此一句开门见山的反问,倒是弄得白晋元忽而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两个人方才分明都还是打着太极说着一些有的没的话的,所以白晋元也是打定了主意想要从夜荼靡口中套出点什么话来的,可现在夜荼靡却是忽而这般直白的问话,倒还真是弄得他有那么几分措手不及。 他微微凝了凝眉梢,看着夜荼靡的的眼中也是情不自禁的带了几分郑重之色:“郡主此行突然,再加上晋元与郡主又是初次相识,不曾了解互相习性,倒还的确是不知郡主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其实这也不过只是白晋元一时拖沓的言语罢了,要说他心中自然是门儿清夜荼靡今儿前来的目的,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昨儿那一出赏花宴的事情的,可刘祥合闹出来的那等事儿偏生又是白娉婷参与的的,若是由着他自己提出来,倒是更加显得太傅府邸不怎么占理了。 再说了,他也是尚且还没有看出夜荼靡到底是不是知晓昨儿的事情除了千燕婉之外还有白娉婷参与的,自然不可能在没有套出话来的时候,率先漏了马脚出来。 白晋元此时此刻,也就只能说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只可惜他的这点心思却是早就已经被夜荼靡看了个明明白白,夜荼靡先前与他寒暄一二,本来也不过是慑于千年何首乌的事情,方才有心与之周旋了去,如今觉察到白晋元对他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敌意之外,夜荼靡便是已经猜测到白晋元尚且还没有查出来那千年何首乌是被他给取走的事情了。 本来依着白晋元的能力,此事儿应当是不算什么难事儿的,想来还是因为昨儿千燕婉和刘祥合的事情,耽误了他查探消息的时间,白晋元这个时候才没能及时查了出来。 如此一来,夜荼靡心中倒是难得的的松了口气了。 只要白晋元现在尚且不知是她将千年何首乌取走了的事情,她便是无异于捏住了先机,可以率先当做一个筹码了。 想到这里,夜荼靡眉眼间的懒散便是散去了不少,眉眼也是逐渐的锐利了几分。 她唇角勾着弧度,神色冷淡而又带着几分嘲讽道:“如此说来,白长公子这是一心打算要包庇你那位心思深沉的好妹妹了?” 白晋元闻言,一直还算平静的神色,终于隐约变换了几分, 他虽然是早就已经做过了夜荼靡知晓刘祥合的事情有白娉婷参与设想,可一想到夜荼靡昨儿只是设计陷害了千燕婉,后面也没对白娉婷露出什么恨意,反而还在千燕婉出事儿之后心态极好的继续上山游玩儿赏花去了,他心中多少也是觉得夜荼靡估计是不知道那件事情的。 毕竟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而言,若是已经知晓了有人想要毁了她的清白的事儿,她却是能够装的半点不曾在意一般,继续没什么反应的与之交谈游玩儿,这心性,也未免太过沉静得让人恐惧了些许。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晋元才有如此耐心的在这里试图套着夜荼靡的话。 可是夜荼靡这么一句问话出来以后,白晋元方才知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原来夜荼靡还真就是早就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真相的。 第225章 这个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早就已经在昨儿的赏花宴会上知晓了娉婷和千燕婉二人合谋想要利用刘祥合毁了她清白的事儿,可是她却是心思极玲珑的挑了其中之一的千燕婉来进行报复。 在处理完千燕婉的事情之后,夜荼靡又还不露了分好破绽,压着性子,佯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活一般,继续在太傅府邸之上逗留了许久的时间,甚至还懒洋洋的赏着桃花,就连已经做过了亏心事儿的白娉婷都没能看出来丁点端倪,反而还是自己心惊胆战了好一阵子。 这等沉稳至极心性,竟然当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能有的? 白晋元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可人家这都已经亲口说了出来了,他自然也是不好再多说了什么。 “郡主的意思……”想到这里,白晋元脸色有些僵硬,语气也忍不住低沉了几分。 “白长公子与娉婷姐姐素来情谊深厚,这是整个南诏都分外清楚的事情,现在白长公子既然是代替了娉婷姐姐来处理此事儿,娉婷姐姐总该连着这等事情的前因后果都不告诉你这个做兄长的吧?” 夜荼靡瞅着白晋元脸上的僵硬神色,心中也是隐约有些好笑:“还是说白长公子这是以为本郡主真真是个愚蠢到那等小把戏都瞧不明白的人?” 这话便是赤裸裸的挑衅言语了,夜荼靡一番话说的全然都是锐利,倒还真没给白晋元留下了多少余地。 再次看到说话这般直白的夜荼靡,白晋元心中也是隐约一沉,心知夜荼靡既然都已经把话摊开到这等程度了,他若是继续佯装不知,倒是无疑会让夜荼靡轻看了去。 况且夜荼靡明显有的是深沉心思,若是他不给出回应,难保会惹得她直接将此事儿闹大了去。 思及如此,他将脸上的故作茫然收敛了不少,平视着夜荼靡,眸色沉沉道:“所以说妩宁郡主今日前来,所谓的就是此事儿无疑了?” “不然白长公子你以为呢?”挑着眉梢反问,俨然一副底气十足又毫无半分畏惧的模样。 白晋元明显是被夜荼靡这一句好毫不退让的反问言语给问住了,眸中的打量之色更甚,这才发现夜荼靡这个女子实在是美艳得紧,她整个容颜本就生的明艳,如今问话的时候,眉梢眼角染着锋芒,更是为她的容色平添了几分锐利冷艳。 夜荼靡倒也不惧他的打量,眸光静静地与之对视,桃花眸子里不曾有半分退缩。 偏生即便是如此冷艳的神色,她的唇角却是一如既往地挑着一抹邪肆弧度,绯色的唇瓣衬着眼尾的缠枝蔷薇印记,更是美艳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白晋元从未曾对女色有什么兴趣,可如今瞧着夜荼靡的容色,却是忽而觉得自己的耳尖隐约生出了几分烫意。 觉察到这细微的不对劲儿之处后,白晋元几乎是立马就有些狼狈的收回了视线。 他抬手半捂住唇瓣,轻微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些许尴尬情愫掩饰过去,方才开口道:“妩宁郡主若说的是昨儿桃花宴之上的事情,那也的确是娉婷的责任,太傅府邸自然是会好生向郡主赔礼,只是不知郡主今儿特意前来,到底是想要怎么个处理方式?” 这话倒不是先前那般试图蒙混过关的敷衍之言了,白晋元也没有再试图去否认白娉婷所做之事儿,而是干脆至极的说了一定会向她好生赔礼。 见着白晋元果真还算聪明的露出了这等态度,夜荼靡自然也是极聪慧的收敛了自己方才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了。 “太傅府邸愿意承担了这事儿自然是极好,倒也省的本郡主多废了什么口舌了”,她将手中的茶盏随手搁置一旁,方才看着白晋元轻笑一声道:“不过白长公子应当也是知晓在这世上,女儿家的名节该是又如何重要的,若非是本郡主昨儿还算机灵,今儿南诏帝都盛传的人物,只怕就不是宰辅府邸的那个千燕婉,而是本郡主的名字了……” 不得不说这话白晋元实在是没法接,女子名节的事儿,本就应该避讳着男子才是,方才他会在太傅夫人和白娉婷跟前提及,那也是因为他们是母女兄妹的关系上才不至于那么忌讳,可夜荼靡倒是在他这个头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跟前说的随意。 倒实在是让白晋元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一句这位国公府嫡女实在是有些……不拘小节得紧。 夜荼靡本来还真没注意过这些,她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便是没少见着手底下的美人用这种说话方式从目标任务口中去撬话的,她虽然不曾亲自上手实验过,可这些个小把戏,总也是一下子就能轻易记住了的。 如今见着白晋元可以脸色古怪,夜荼靡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这是在忌讳着什么了。 她微微挑了挑眉,索性便是跳过了刚才的话题,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所以本郡主也就直说了,昨儿千燕婉事儿,的确就是本郡主为了报复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而本郡主既然是高抬贵手放了白长公子你的嫡出妹妹一码,白长公子,亦或者是这太傅府邸,怎么着也得该是得奉出什么谢礼给本郡主的吧?” 白晋元瞧着夜荼靡倒这般没有半分含糊,直接就言简意赅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的样子,眼中也是越发多了几分深意。 其实以白晋元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极为不喜欢被旁人占了主动位置的,可今儿夜荼靡自打入了他这太傅府邸的正厅之后,无论是一言一行还是一举一动,都完完全全占据了主动位置,他倒是像是被夜荼靡牵着鼻子走一般。 偏生夜荼靡的手底下又的确是拿着了一手好牌,倒是让他有心想要反过来压制一番都么有什么可能了。 毕竟赏花宴的事情的确是关乎自家妹妹的名声,若是夜荼靡一个不满意宣扬了出去,后果倒实在是有些难以预料。 思及如此,白晋元微微攥紧了长袖底下的拳头,慢慢的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方才压下了心头的烦闷,试图让自己表现得不至于太过不稳重了些:“所以说郡主是想本公子拿出什么谢礼?” 夜荼靡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了,听着白晋元问出来,她脸色便是露出了些许得意的笑意,桃花眸子微微眯成了一道弯月弧度,心情极好的应声道:“到底还是白太傅膝下的公子,本郡主就喜欢白长公子这般行事儿利落妥当的人。” 一语落下后,夜荼靡倒也不含糊,接着应声道:“不瞒白长公子你说,这态度府邸之上倒还的确是有一样本郡主极感兴趣的东西。” 白晋元听着夜荼靡这般隐约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话,心中也是兀自生出了一股子不太好的预感,可夜荼靡说的话却是环环相扣,既然她是在太傅府邸之上看中了一眼东西想要作为没有为难白娉婷的等价交换,自然是不能有了人家话还没有说完,他就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直接开口阻拦的道理。 他隐约沉着着面容,心情不大好的开口问道:“郡主不妨说来听听。” 夜荼靡见着白晋元还算坦荡,倒还真就没有打算继续隐瞒下去,果真直接就开口说道:“这东西就是……” 说到这里,夜荼靡略微停顿了一刹,而是压低了音量后接着道:“就是贵府府邸上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 第226章 佯装 大抵是因为知晓太傅府邸之上有着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分外隐秘,更是不能轻易为人道去的原因,夜荼靡还颇有些好心的压低了声音说话的。 不仅如此,她压低了声音的同时,还情不自禁歪了歪脑袋,往着白晋元的方向凑了过去,俨然是真的一副不打算大肆张扬的样子。 可即便是夜荼靡的声音已经故意压低分了这等程度,落在白晋元耳朵里之后,却仍旧是带给了他一种几乎算得上是振聋发聩的感觉。 白晋元的脸色变化极大,方才听到夜荼靡说看中了太傅府邸上的某样东西的时候,他还不过只是隐约有些好奇府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宝物得了夜荼靡的青睐,可现如今听着夜荼靡提及千年何首乌的事情之后,他才意识到夜荼靡这压根就是有备而来的了。 “是谁给你说的太傅府邸之上有着千年何首乌的事情?的”阴沉着脸色,白晋元到底是没忍住皱了皱眉道。 千年何首乌的事情隐秘至极,又是一直种植在桃花园山之上的,素来没人发觉,就连南诏皇族也不知此事儿,所以当年显昭帝求取药物的时候,他才得以顺利掩饰了过去,可夜荼靡却不过只是刚刚回了国公府不过几日时间而已,怎么却是对太傅府邸的事情知晓得如此了如指掌清楚至极的? 白晋元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再一想到夜荼靡极有可能连着显昭帝求药一事儿同样知晓的事情,便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心中也是对夜荼靡提起了十二分的防备之意。 他面容阴沉,试图用这种问话方式重新确认一遍夜荼靡到底是不是知晓太傅府邸的这这件事情的。 “白长公子莫不是以为你如此否认,本郡主就真当不知道太傅府邸之上有如此一株宝物的事儿了?”夜荼靡哪里会真就这么容易被糊弄了过去,更别说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昨儿就已经被她取走了,这个时候估摸着都已经被璃落给熬成汤药给南柯喝下去了,她能被白晋元唬住了那才真是有鬼。 不过她倒是没急着点出此事儿,只是懒洋洋的笑着补充道:“不瞒白长公子所说,昨儿本郡主之所以会出席了令妹举办的那一场赏花宴会,倒不是真的为了赏什么桃花,本就是冲着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去的。” “想来娉婷姐姐也是应该与白长公子说过了,昨儿所有人上了桃花园山之上的主子,就是本郡主率先提出来的,本郡主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取走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而已。” 原本还是慢吞吞的说着,不过到了这一句话,夜荼靡的语气却是忽而加快了几分道:“不过有些可惜的是,即便是我昨儿耗费了那般大的心神,甚至还在出了一场差点被人毁了清白的意外之后,也强行稳定了心神想要仔细查探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下落,可到底是福气薄了几分,始终没能找出那一株整体至极的药物就是了。” 一番话语气感慨,倒像是真的因为得不到宝物可惜到了极致一般。 听着夜荼靡这么一番言语,白晋元自然是完全可以确定夜荼靡这是真的已经确认太傅府邸之中有那么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了。 他一想到失去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心中就有些火大,本来这事儿还没查出什么结果,如今又冒出了这么一个觊觎千年何首乌的夜荼靡,他的心情实在是并不怎么美好。 而且更加关键的是,白晋元倒还真的没有想过夜荼靡言语间的真假问题,真真是完全没有将那个盗走了千年何首乌的人物和夜荼靡联系在一起。 倒也不怪他没有什么能力看不出什么的端倪,只能说他太过倒霉,遇见的人是夜荼靡而已。 夜荼靡活了整整两世,虽然上一世她是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就身亡过世了,可两世加起来,她也算是见过了世间百态,再加上这一世她亲自创立了一个十里画廊,越发见识了九洲之上各式各样的人物,伪装起来的时候,自然是装的极为神似。 起初倒也不是没有过被拆穿的时候,可等夜荼靡后来习惯了,道行也深了之后,一般人便是基本上是看不出来夜荼靡所说之话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尤其是夜荼靡真是铁了心的想要伪装什么样子的时候,别说是一般人,就是十里画廊之中那些个对她熟悉至极的美人们,也是鲜少有人能看出了什么端倪。 也就唯有那个跟在了她身边多年,两人关系亲近得犹如亲人一般的安扶苏能够每次都看出了其中端倪了。 至于如今的白晋元,他的能力虽然的确是不错,可毕竟是与夜荼靡第一次见面,看着夜荼靡今日特意上门求着东西,说话间又还因为没有得到宝物而扼腕叹息的样子,他自然是不会想到夜荼靡这是伪装出来的。 他反正是已经有八分相信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不是被夜荼靡拿走的了。 想到这里,白晋元便是神色严肃的看着夜荼靡道:“既然郡主对那千年何首乌的事情了解得如此清楚,晋元倒也不瞒着郡主你了。” “郡主说的没错,太傅府邸之上,的确是有那么一株千年何首乌在,”承认这事儿的时候,白晋元倒也没有开口解释一番,省的又被夜荼靡抓住了其他把柄:“这株千年何首乌也是我前几日才偶然发现的,倒是错过了皇上当年求药的时候,我想着此事儿既然是过去了,便也不用着急,便是打算等着今年皇上生辰的时候,将这一株千年何首乌献给皇上的。” 夜荼靡本就是人精一般的人物,哪里会看不出来白晋元说这话的言外之意,只能佯装不知情的惊诧道:“皇上也求过这一株千年何首乌?还有这等事儿?” “本郡主是最近些日子才回来的,倒是没听过皇上也想要千年何首乌的传闻,本郡主也不过是在流落在外混迹日子的时候听得了太傅府邸有这么一株言语的传闻,方才亲自前往太傅府邸寻找此药的。” 一番附和的话说完了,夜荼靡倒也没有忘了回到正轨上来,继续佯装没有得到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一般摇了摇头道。 “不过当年皇上求药未得,公子却是如今才发现了这一株千年何首乌,可见这世间万事万物都还是有所因缘际遇的,况且皇上洪福齐天,也不见得如今还需要这等言语,既然如此,白长公子可否行个方便,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赠与本郡主的好?本郡主那边有个结识多年的好友,正是十分需要了了这一株珍贵药草。” 说到这里,夜荼靡更是郑重其事的拱手一礼道:“若是白长公子愿意割爱,本郡主自当是感激不尽,本郡主与太傅府邸白姑娘之间的恩怨,也当是一笔勾销绝不会另外清算。” 白晋元倒是没想过他承认了太傅府邸之上有这一株千年何首乌的药物之后,先前说话那般言简意赅一针见血的夜荼靡,竟然会为了求药说出这么一番长篇大论来,甚至是不惜将白娉婷的事儿重新搬出来提点了一番,她这模样,倒还真就是一副为了好友急切求药的样子。 这下一来,他心中对夜荼靡仅存的两分怀疑是她拿走了千年何首乌还的心思也是立马就散得干干净净了。 白晋元为此还特意送了一口气,毕竟昨儿出现在桃花园山之上的众人当中,也就唯有一个夜荼靡身份最高。 第227章 没有诓骗我? 若真是夜荼靡拿走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只怕那东西还真就是没法子拿回来了。 但是如果不是夜荼靡拿走的,他兴许还有那么几分机会能够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给取回来。 那一株珍贵药材是他故意瞒着所有人留在太傅府邸之上的,端的是有大用处,如今却是因为白娉婷举办的那一个破赏花宴就被人轻易取走了,白晋元心中说不拼气恼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他便是故意露出一副可惜至极的神态,对着夜荼靡情绪低落的感慨道:“郡主愿意为了一株药材就不计较娉婷那丫头对你的冒犯,此事儿我倒是极乐意的,只是……” 夜荼靡神色认真的听着,她的表情当真是做的极为到位,听着白晋元说他极为乐意的时候,她便也分外应景的露出一抹笑意,等听到白晋元说出“只是”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的一张带着笑意的艳丽容色便是立马垮了下来,然后便是分外沉不住气的对着白晋元着急出声。 “什么只是,白长公子你既然都说了为了一株药材护住了白娉婷是一笔极为划算的买卖,白娉婷做下那等事情,若是传出去,不止是她的名声会败坏干净,便是太傅府邸一直以来的清正门楣,也同样会染上了不少的污点,如今只需要一味药材而已,白娉婷和太傅府邸便是会直接免除了这一场祸事儿,白长公子却说什么只是,你这是当真不愿意将那一株药材给本郡主了不成?” 说到最后的时候,夜荼靡更是猛的站起了身来,音容之上都带了几分沉怒之色:“既然如此,本郡主也懒得与你多说了,白娉婷既然是胆敢做出那等想要毁了本郡主名节的事情,本郡主又怎么可能平白就原谅了她,本郡主现在就回国公府,立马派人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怒气冲冲,夜荼靡脸色的明艳笑意更是已经彻彻底底的荡然无存了。 白晋元瞧着夜荼靡现在的样子,心中却是诡异的感慨了一句,这才该是正常女子的模样,生气了就沉着脸色极不开心,言行举止都带着几分娇纵才是,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女子在得知了有人想要谋害了自己的清白名节的时候,还能那般沉得住气的继续留在那个差点出事儿的地方,半点不露声色的继续晃荡着。 简直是太超乎他对女子的认知了。 眼看着夜荼靡怒气凛然的就要离开,白晋元立马站起身子伸出一手阻拦在了夜荼靡的身前,语速极迅速的开口道:“郡主且慢。” “做什么?”夜荼靡仍旧是有些神色恼火,她瞪着一双明艳的桃花眸子,眼神凌厉道:“你不是不愿意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赠与本郡主么,既然你这般心痛一株药材到胜过你那嫡亲妹妹和太傅府邸的名声,那你自己就留着那一株药材自个儿应付外界的流言蜚语吧,本郡主现在就要回国公府了,你还不快给本郡主让开?”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一番话气势倒是分外足,可落在白晋元眼中,除了觉得这位妩宁郡主千金大小姐的脾气的确是不小之外,看着她因为恼怒而隐约泛着红色的气鼓鼓的面颊的时候,他竟然诡异的觉得有些生气勃勃。 虽然白晋元心中知晓这应当是一个正常男子看到一个容色极艳的小姑娘的正常反应,可这种反应头一次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他还是觉得有些诡异得紧。 “咳咳!”轻微咳嗽了两声,白晋元将心中的那几分旖旎想法散去,方才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道:“郡主还请息怒,晋元从未说过不愿意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赠与郡主,之所以会说只是,那纯粹是因为……” “因为什么?”夜荼靡憋着笑意,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要继续伪装到底,所以依旧是有几分恼怒的应道:“你有话就说,别在这里磨磨蹭蹭的,怎么还不如你那个好妹妹说话果断?” 白晋元听出来夜荼靡这是在因为心中动怒所以故意拐着弯儿骂他一个男人比一个女子还要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意思,但是看在夜荼靡如今怒意正盛的份儿上,他倒也没有计较这等小事儿。 白晋元也没再继续拖沓,这次是直接就开口道:“因为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已经在昨儿的那一场赏花宴会之上,不知给何人盗走了。” 说这话的时候,白晋元得脸色也是多少有些阴沉。 虽然他如今说出这话的一半儿含义都是为了做挡箭牌来着的,可是这事儿偏生却又是个事实,他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确是不知道被谁给盗走了。 虽然白晋元心中也是极为自信不用多少时间,这幕后之人就会被他查了出来,可他一时之间也没有把握保证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一定还能被寻了回来——若是没有被食用了,凭着他的能力,自然是有能耐拿回来的,但若是被食用了,那他冒着欺君之罪留下来的一株千年何首乌的用处,可就真真就是彻底白费了。 看着如此神色的白晋元,夜荼靡心中也是憋笑憋的厉害,毕竟她多少也是看出来这位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的确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 若是白晋元对她熟悉了些许,对她的行事作风有了些许了解之后,必然是不会轻易上了她这一番佯装模样的当的,可倒霉就倒霉在他们二人如今却是第一次见面,白晋元应当也是从没有跟她这般心思活络的女子打过交道,倒还真就给她骗得好一番团团转了。 夜荼靡忍着笑意,继续带着几分怒意恼怒斥责道:“白长公子,你莫不是以为本郡主当真是什么分外好骗的人不成?!千年何首乌一直都是好好长在你这太傅府邸之上的,怎么平日里没什么问题,如今本郡主一想要求取了,你就说这东西就不见了?” 白晋元哪里会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番模样全是装出来的,反正冲着夜荼靡的反应,他已经是完完全全相信了夜荼靡对千年何首乌有所图谋,却是在她未曾来得及下手的时候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就被人给捷足先登率先取走了的事儿了。 他想着夜荼靡手中到底还捏着白娉婷的把柄,倒也不好直接将这位国公府的郡主给得罪狠了,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郡主莫要动怒,晋元方才所言句句属实,真真是绝无半分虚假。” “什么绝无半分虚假,”夜荼靡却是仍旧是嚷嚷着不愿意相信她皱着鸦青色的眉羽,一张惊艳容颜怒气腾腾的皱在一处:“我看你就是不想给本郡主药材,方才这般忽悠我的,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刚刚想要求取,你就把那东西给弄丢了?” “郡主,晋元以性命向你担保,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确是丢了,而且就是昨儿的丢的,”白晋元有些不能理解夜荼靡如今怎么就和刚刚出现的时候变了个人一般,最初出现的时候,夜荼靡分明还是一副冷静沉稳的模样,可是这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她倒是成了一个惯会耍着小性子的小姑娘了:“想来就是郡主带着人上桃花园山之上赏花的时候,不知道被哪个好运气人给碰到捡走了。” 夜荼靡闻言,脸色的怒意散了几分,却是仍旧面带怀疑的问道:“你方才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当真是没有诓骗我?” 第228章 第220你耍我? 夜荼靡问的认真,白晋元便也没觉察出什么问题出来,她看了夜荼靡一眼,越发认真的应声道:“晋元此言的确是毫无半句虚假,否则这千年何首乌若是在我的手上,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一株药材连着娉婷那丫头的名声都不顾及了,千年何首乌再如何珍贵,可是比起娉婷和太傅府邸的名声,到底还是要逊色得多的。” 这话白晋元倒是没有说假,太傅府邸和白娉婷的名声的确是比千年何首乌要珍贵了不知反几的。 可是这话他也就是在千年何首乌已经丢了的情况一下才能说出来而已,若是那一株药材未曾弄丢,他虽然知晓谁轻谁重,可也并非不会去寻了别的法子两相保全。 夜荼靡露出一副被白晋元所说之言打动了然后终于相信了他的模样,可到底是心有不甘,于是抿了抿红唇,仍旧是有些气鼓鼓的再次问道:“所以这药材当真是没了?” 白晋元也算是看出来夜荼靡这是真的对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在意至极的反应了,他越发正色了些许,看着夜荼靡严肃道:“都已经这个时候,我还瞒着郡主做什么,我也说过了,一株药材无论如何都是抵不过娉婷和太傅府邸的名声的,若是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在我的手上,我早就已经心甘情愿的将那药材双手奉到郡主你的手上了,断然不会……” 白晋元解释的正起劲儿,却是没想到夜荼靡听了一半儿之后,本来还气鼓鼓的男女神色忽而就散了个干干净净,她转而露出一抹笑意,桃花眸子隐约放大,显得整个眼睛里亮晶晶的似点缀了繁星春水。 “白长公子此言当真?你当真愿意为了白姑娘和太傅府邸的名声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心甘情愿的献给了本郡主?” 大抵是夜荼靡的这一番情绪转变实在是有些太快,让得白晋元一时之间有些难以反应过来,再加上夜荼靡那一副容色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是有些霍乱人心神的本事儿,他倒是一时没能转过弯来。 白晋元隐约愣怔一刹,没觉察出夜荼靡所说之言有何不妥的,当下便是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自然当真。” 夜荼靡闻言,本就勾出了一抹笑意的面容更是弧度渐深,越发的显得她整个人容色明艳不可方物。 白晋元看着夜荼靡言笑晏晏的模样,眸光隐约一晃,心中却是忽而生出了一股子似乎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预感。 然后他便是堪堪听见了夜荼靡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 “素来听闻白家府邸白长公子一诺千金的传闻,如今白长公子既然已经这般诚意了,那本郡主倒也总算能够放心的收下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了。” 白晋元闻言,这才总算回味过来心中那一抹不太对劲的预感到底是因何原因了,他就说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既然是那么想要这一株千年何首乌,为何会在确认了这这一株药材的确是已失踪之后,还能笑的那般明艳的样子。 如今他却是彻底反应过来了,夜荼靡既然是已经说了她总算能够放心的收下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话,可见他好容易留下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竟然是早就已经落在了夜荼靡的手上了! 白晋元想到这里,脸色霎时便是由着一番正色转为了怒气翻腾的模样了。 他抬眸瞪着夜荼靡,眼中的敌意浓烈席卷而来。 夜荼靡却似乎并没有被他这般杀伤力极强的动静给吓着了,她兀自站直了身子,将先前佯装动怒的气恼模样散得很干干净净的,明眸皓齿,灿笑出声,好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 “本来本郡主还觉得私自拿走了太傅府邸之上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有些过意不去的,所以刚才也是不敢实话告知白长公子那株药材就在我手上的事儿,只能事先试试白长公子你的态度。” 夜荼靡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无视了白晋元那般冷寒的神色了,唇角勾着笑意乐呵呵的继续补充着:“好在白长公子是个聪明之人,分得清孰轻孰重,知晓那一株区区药材,是无论如何也抵不过白家府邸的声望的,倒也属实是没让本郡主失望。” 夜荼靡说的越多,脸色的笑意就越明艳动人,可白晋元听着,一张俊逸容颜却是已经完全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他暗自磨了磨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问了一句:“所以郡主方才一番举动,完全是在耍我了?” 夜荼靡瞧着白晋元怒极的样子,心中却是饶有兴致的想着,可不就是耍你么,谁让你太傅府邸连着一个区区嫡女都教导不好的,竟然还胆敢算计到本郡主的头上来了。 本来此事儿她倒是别有打算的,若非是看在白晋元也算是有些本事儿,极有可能查出来就是她取走了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又平白招惹了一个敌人,夜荼靡倒还真是懒得用白娉婷做出的那一番蠢事儿作为筹谋来做一个等价交换。 如今为了一株千年何首乌平白丢了一个折腾白娉婷的机会,夜荼靡虽然是觉得不算太亏,可到底她也从来不是个愿意吃亏的人,既然是因为这一株何首乌就要将白娉婷想要毁了她清白的事儿一笔勾销,她怎么着也得在白晋元身上讨回了些许利息才是的。 反正刚刚那一句想要用千年何首乌摆平此事儿的话也是白晋元自己说出来的,她也不是不占理,更别说白娉婷的把柄还捏在她的手上,夜荼靡还真就有那个底气胆敢赌一把白晋元不敢对她动手的。 不过心中虽然是这般想法,夜荼靡倒也不至于真的就这么耿直的直接说了出来,她轻笑了一声,语气到位的应答道:“白长公子这是何意?本郡主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方才纯粹是因为不敢直说怕惹了白公子不快的原因,本郡主才会故意向白长公子绕了个弯子的,哪里有戏耍白长公子的意思?” 一句反问之言落下,夜荼靡又紧接着接了一句道:“白长公子你且放心,本郡主素来都是说到做到的,既然你都说了愿意用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来换取了白娉婷的名声,本郡主自然也不是什么无赖之人,千年何首乌既已到手,那么昨儿白姑娘想要谋害了本郡主清白的事情,自然也是一笔勾销,本郡主从此往后也是再不会像任何外人提及此事儿的。” 白晋元却算是彻底听明白了,夜荼靡这一番说辞,纯粹就是将一笔平等交易当成了强制交易了,反正千年何首乌已经落在了她的手上,她断然是绝无半分还回来的可能的。 偏生她还说的极有底气,反正为了白娉婷的事情,还有白晋元方才亲口承认的只要是他手中有千年何首乌,就一定会心甘情愿交给夜荼靡的话在前,他的确是不可能再有任何借口或者理由去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讨要回来就是了。 不仅是不能讨要回来,甚至是这株药材落在了夜荼靡手上的事儿。他都是没有资格说出任何的指责之言的。 毕竟他自己说过了,只要他手中有千年何首乌,是怎么着都愿意用来交换护住白娉婷的事儿的。 白晋元也是这个时候,方才忽而开始意识到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到底是怎么做到在出了那么大事情之后,仍旧是心态极好,兴致不错的继续逛着桃花园山了。 有夜荼靡这等深沉心思,逛个桃花园山有什么稀罕的,她没能选择了对白娉婷下手,的确衣襟算是极好的了。 第229章 毫无风度 毕竟今儿之后他和夜荼靡打了一番交道之后,也是彻底的意识到,只要夜荼靡愿意,那么在她对白娉婷回报以和对付千燕婉那般同样的手段之后,她也一样可以用自己的一番伪装诡辩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哪怕昨儿被夜荼靡抢到她手上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他自己就算查出来,也不可能会为难了夜荼靡去。 毕竟此事儿一是不可大肆宣扬,毕竟当年显昭帝求取此药的时候,被他冒着欺君之罪给瞒了下来,二来依着夜荼靡那般着急求取的样子,想来那一株千年何首乌估摸着也是早就已经炼制成汤药去了别人口中了,他除了能够查出是谁之外,连个指认的证据都没有,还如何能给夜荼靡观冠上了什么罪名。 可即便是如此,白晋元心中仍是气恼的紧。 想他白晋元乃是堂堂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平日里谁对他不是毕恭毕敬尊崇至极,这位国公府的嫡小姐可是好,第一次见面便是将他耍了个团团转。 他想着自己方才还被夜荼靡诓骗得信誓旦旦的说着若是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在他手上他必然是心甘情愿奉到夜荼靡手上的话,更是一张容色阴沉的宛若寒凉冰泉,冻得人遍体生寒。 “郡主如此大费周章寻了晋元逗乐,到底是意欲为何?” 夜荼靡却是不管他脸色如何,只是见着白晋元似乎真的动了极大的怒火,她脸色的笑意才勉强收敛了那么一丁点。 隐约带了几分正色,夜荼靡音色凉凉道:“倒是担不得什么意欲为何的话,无非是本郡主见着白长公子在这南诏帝都的确也算是人中翘楚,所以并没有打算与你结了什么仇怨,方才不得已出了个如此下策而已。” 夜荼靡这话的意思倒是与白晋元所料不差,夜荼靡既然是在昨儿的时间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先行取走了千年何首乌,可想而知她必然是没有让他知晓的打算的。 可是今儿夜荼靡却是亲自寻上了太傅府邸这里来了,并且毫不吝言的直接相告了药材被她取走了的事儿,明显是因为夜荼靡这一夜的时间内觉察到了什么。 这个什么,指的便是他白晋元在派出人手查探千年何首乌下落的事情了。 因为知晓他在查探是谁取走的药材,同时却又不愿意为此就与他这个反应如此之快的太傅府邸嫡出公子结了仇怨,所以夜荼靡才会亲自前来会一会他。 白晋元的脸色并没有任何好转,他凝视着夜荼靡的眸子,声音有些寒凉:“所以说郡主今儿特意来着太傅府邸之上,不过只是想要亲自来会一会晋元,看一看晋元到底有没有让郡主据实以告的资本?” 若是看出他能耐还算可以,就直接拿出白娉婷的把柄作为等价交换的筹码,让两人不至于为此结下了仇怨,若是他能耐并不如何,夜荼靡估摸着就不会告诉他此事儿,而是直接就寻了别的方式将昨儿的事情掩盖过去就是。 反正不管怎么样,夜荼靡今儿都是有备而来的,也是完全想好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吃亏的万全之策的。 唯一的变数,也就是看他白晋元的能耐到底如何罢了。 夜荼靡听着这人一语说出自己此行目的,也是没忍住轻微的挑了挑眉梢,眼中带了几分了然兴味,她倒也没想着隐瞒什么,而是纯粹的轻笑了一声道:“白长公子是聪明人,本郡主倒也不必与白长公子隐瞒些什么,既然如此,本郡主今儿便是把话说个明白,千年何首乌的事情,还要白娉婷想要害了本郡主名节的事情,今儿便是在此一笔勾销如何?” 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可谓不直白,可关键的是,现在的状况,他除了答应之外,竟是完全没有别的更好做法了。 白晋元沉着眸子,神色有些阴鸷,对着夜荼靡露出一抹冷笑来:“倒是多谢郡主赏识晋元了,只是郡主这一番问话言语,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事已至此,难不成晋元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千年何首乌估计已经入了药寻不会了,可白娉婷的把柄却还捏在这位美艳郡主的手上,再加上方才他自己也是说出了心甘情愿用一株千年何首乌换取维护白娉婷和太傅府邸名声的机会,他就算是心中已经再如何气急,总也不可能还说得出反悔的话来。 换言之,也就是他白晋元今儿算是彻彻底底的栽在了这位国公府嫡女千金的手上了。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白晋元的脸色铁青一片。 但是夜荼靡却是笑的明艳,她今儿来此,本来就是为了会一会这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一面,然后才是顺带着将那千年何首乌的事儿处置了不至于留下了什么祸端,如今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哪怕是白晋元心中再如何气急败坏,但是依着他那太傅府邸嫡出公子的矜贵,总也不会言而无信的因为这事儿就和她彻底闹翻了脸。 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是之后的因果了。 夜荼靡心情极好,说话间也是语气极佳:“既然白长公子如此言语,本郡主便是当白长公子同意了,两件事情互相扯平,咋们之间也算是了了恩怨,正所谓不打不相识,本郡主与白长公子虽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打架,可也算是因缘际会有了交集……” 她说的明明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瞎掰扯的话,可偏生却是被她说的一板一眼的像是极认真一般,倒是让白晋元心中虽然有些不愿听下去,可到底还是耐着性子没去打断。 夜荼靡便是继续扯道:“虽不至于立马成了至交好友,可比起陌生人而言,咋们也算是相识一场了,本郡主方才归京,倒是不太懂南诏帝都的规矩,日后还望白长公子看在今儿结交一事儿的份儿上,能够多多帮衬荼靡一二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夜荼靡的自称索性便是成了荼靡,明显是多少放低了些许态度,像是真的打算让白晋元日后能够记得帮衬他一般,看上去还颇有几分真诚。 只可惜无论现在的夜荼靡表现得再如何真诚,被夜荼靡狠狠诓骗了一番耍得团团转的白晋元却是一点也不会轻信了。 现在在白晋元心,中就差给夜荼靡冠上一个妖女名头了。 可这妖女却是在诓骗了他一番之后,还如此好兴致的想要让他日后在南诏帝都之中好好帮衬他一番。 简直就是在做梦! 白晋元没忍着吐槽了一句,他实在是不懂夜荼靡到底是什么样的好心态,才会觉得他会帮了他的,就算是今儿之事儿两相扯平不至于让他在日后无故寻了她的霉头,可她又怎么能够保证今儿他被她诓骗一番之后,会不会为此就记恨上了她,更是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寻着各种机会给他小鞋穿? 要说他身为世家大族的嫡子,平日里学的是诗书礼乐,素来性子平稳沉得住气,倒还真是头一次被一个姑娘家的气成了这般样子。白晋元心中恼火,面上自然也没给了夜荼靡什么好脸色。 他僵硬着脸色,声音也没什么温度的回应道:“晋元瞧着郡主如此聪慧无双,倒不像是有什么能够让晋元帮的上忙的地方。” 夜荼靡琢磨着这话估摸着也是白晋元做了这么多年世家公子之后难得一次的毫无风度之言了,可见这人真真是被他气的狠了。 她心中有些好笑,自然也是没什么顾忌的笑出了声。 第230章 你现在倒是知道担心了 “今儿之事儿的确是本郡主做的有些不地道,不过白长公子你大人有大量,还是莫要继续动了怒意了。” 她轻笑着,一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绯色唇瓣,眉眼弯弯,眼角晕染着笑意,属实是一副心情极好的样子。 白晋元本来还真是满心的火气来着,可现在看着夜荼靡这般笑的明艳的容颜,却像是被她的笑意感染了一般,忽而便是止不住的凝了凝眉梢,脸色不自觉的松缓了几分。 好在他对夜荼靡已经有了几分戒备之心,很快便是警醒了几分,立马便是重新冷凝了神色,眸光不善的看着夜荼靡。 墨色的浓眉狠狠地蹙在一起,看样子敌意颇深,同时也没忍在心中又诋毁了一句。 难怪东宫那位太子殿下和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这两个都是不曾近了女色的人物,竟然会平白和夜荼靡有了什么牵扯,果真这等长得好看的女子就是妖孽,这般一颦一笑就容易霍乱人的心神。 白晋元心中想着,便是冷眸看着夜荼靡,一言不发,似是不愿意搭理了她。 好在夜荼靡倒也不是什么在意这些个小细节的人,再说她心中也明白白晋元被她诓骗了一番的心结尚且还未解开,所以也是没多管。 反正今儿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她倒也没有一定要继续留在这里为难白晋元的必要了。 “好了,”象征性的说了一句开场语,夜荼靡清了清嗓子,方才将捂着绯色唇瓣的双手放了下来,语气促狭的笑道:“既然今儿之事儿也算是处理妥当了,那本郡主倒也不再此处扰了白长公子的兴致,了,如今时辰不早了,本郡主便先行告辞了。” 一番话说的像模像样后,夜荼靡也没再试图去等白晋元的一句反应,直接转过身形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她也算是有那么几分自知之明,没想着白晋元会在这般心绪不佳的情况下还能生出了什么打算送她离开的心思。 可让夜荼靡有些意外的是,她这才刚刚转过身形行了不过两步路,身后便是传来了白晋元隐约有些压抑的声音:“晋元送郡主离开吧。” 一语落下,夜荼靡尚未来得及回应,便是听得身后传来男子迈步而来的身影,白晋元两步便是行到了她的身前,朝着太傅府邸的外出方向比了一个手势道:“郡主请。” 夜荼靡心中有些诧异,再加上她也不似什么寻常女子,索性也是没什么避讳,直接就转眸去看白晋元的脸色。 不得不说白晋元差点被称为南诏四大公子,一张容色的确是俊逸绝尘,即便是只是一个侧颜,也依旧是轮廓惊艳得宛若鬼斧神工雕刻而就。 即便是夜荼靡在十里画廊之中也算是饱了一番眼福,更是早就已经被沈沐辞和苏珞白迟昼等人的容色弄得早就不知惊艳为何物了,可看着白晋元的一张容色,也仍是忍不住的暗中称赞了一句。 反正依着白晋元的容颜,寻常女子暂且不说,便是十里画廊的些许小姑娘们,都是极有可能会这么一张脸色给陷进去的。 有着这等容色的人物,再加上一身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的确是个一眼便知他非池中之物的人儿。 夜荼靡心有异想,便是暗自挑了挑眉梢,短暂的愣怔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又带了几分轻笑。 不过这时候她倒也没有继续开口多说了什么,只是随意的跟在他的身后,漫不经心的走着。 一路上白晋元也没再多说话,他倒也没觉得自己突然提出送夜荼靡出府的主意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只当自己这是为人东道主该做的事情。 然而等他将夜荼靡送至门外之后,看着夜荼靡洒脱离开的身影,白晋元竟也是迟迟没有什么离开的心思。 他身影笔直的站在原地,眼看着夜荼靡那一袭幽深紫色的身影离开,白晋元方才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也兀自露出了一抹深色出来。 …… 彼时,康宁王府。 宽大的书房之内,苏珞白端正着身子站立在梨花木镂空雕花嵌玉书桌跟前,书桌之上摆放着一整套极贵重的笔墨纸砚之物,以及一些个散落的书卷。 而书桌正中央的位置,则是极为周正的摆放着一张素白宣纸,苏珞白便是立身于这张素白宣纸跟前,手中提着一支狼毫,神色极认真的作着画。 “禀世子,白止回来了。”一声极谨慎的通报声音传来,苏珞白正欲落下的笔墨微微一顿,隐约蹙了蹙眉,半晌之后,他方才掀开衣摆,将手中染了墨汁的狼毫搁置在砚台之上,转而对着外面道了一句:“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身黑色侍卫装扮的少年行了进来,对着苏珞白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白止见过世子殿下。” “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苏珞白负手而立,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沉凉似水。 “回世子,昨儿虽有众多人突然上了太傅府邸的桃花园山,但是好在世子去的及时,咋们的人都撤得干净,并没有被谁人发现了什么异样举动。”白止微微低着头,神色却是极认真:“只是太傅府邸的那位嫡出公子为了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如今正在彻查桃花园山的诸多角落,属下倒是有些担心,不知会不会查出了什么端倪出来。” 一边说着,白止心中也是有些没谱,世子素来要求手下之人行事儿谨慎,本来也是看着那桃花园山除了一年一度的赏花宴会之外素来都无人问津,方才会特意挑选了那个地方,却是没想到昨儿的赏花宴上,突然会有大批人马朝着桃花园山之前行去了。 若非是世子去的及时,通传得极快,只怕这么些日子的筹谋安置还真就毁于一旦了。 不过他心中也是隐约有些明白,世子昨儿虽然是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事儿是他们失责在先,桃花园山之上闹出了这么大的意外,只怕怎么着都会被世子责怪了一番的。 果不其然,他这想法方才落下,那边苏珞白便是眉眼冷淡的睨了他一眼,神色不善的冷笑了一声道:“这个时候倒是知道担心了?” “你们倒也是好能耐,在桃花园山之上那般久的时间,竟也没察觉到白晋元在太傅府邸之上藏了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如今平白闹出了这等祸事儿了,倒是开始担心起来了。” 一番言语可谓是极尽嘲讽,任谁都听得出来苏珞白这是真的动了不小的怒意了,偏生白止却是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 虽然他心中也是觉得有些冤屈,一来是他们从没有想过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会冒着欺君之罪在桃花园山之上藏匿了一株千年何首乌那般隐秘的药物,所以也是的确是没怎么注意到,再说那一株小小的药物,藏匿在荆棘从中,他们就是有心想要注意也实在是困难得紧。 二来则是因为他们也没想过国公府的那位郡主大人会知道千年何首乌的事情,而且还心血来潮非要上了那桃花园山之上求取药物,更是带得昨儿参加赏花宴的所有公子小姐全部都上山去了,这些个事情实在是意外中的意外,属实是让他们有些防不胜防。 只是白止虽然如此做想,但现在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是断然不敢说出了任何给自己开脱的话的。 暂且不说此事儿的确是他们疏忽导致,便是苏珞白愿意听他开脱,他也是万万不敢指责那国公府的郡主半句的。 第231章 东宫鹤卫 他虽然只是苏珞白手底下的一个侍卫,也不懂什么儿女情长的事情,可他到底眼睛不瞎,自然是能够看出自家世子对夜荼靡的不同之处,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在苏珞白跟前提了一句夜荼靡的不是。 于是白止唇瓣儒懦了半晌,方才战战兢兢的说了一句“世子息怒,属下知错”的话来。 苏珞白自然是对他这等场面话没什么反应的,他隐约缓和了些许神色,但是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凉意。 “今儿太傅府邸那边有什么动静?” 白止闻言,却是反应过来苏珞白这话问的并不是他们手底下下那些个人手的事情,而是在担心那位国公府郡主盗走了千年何首乌之事儿的后续。 在心中暗自庆幸了一刹自己还算聪明,没有将昨儿桃花园山之上的意外怪罪到了那位国公府嫡女的身上之后,白止也是立马应声道。 “回禀世子,太傅府邸那边已经知晓了白娉婷想要谋害了妩宁郡主清白的事情,白长公子也是为此有些伤身,因为处理宰辅府邸和兵部侍郎两边的人马,白长公子不得不耽误了查探桃花园山的时间,想来最快也要今儿夜里才能查出那一株千年何首乌是倪来。” 这话明显是在苏珞白的意料之中的,毕竟太傅府邸之上,白太傅的确是个一心学问政务之人,哪怕是出了如此事情,但凡是能不用他出马,这些事情也多半都是会交给了白晋元来处理的。 但是无论白晋元再如何厉害,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一个人罢了,精力再怎么着也是极有限的,再说了,宰辅府邸还是和太傅府邸并肩地位的存在,饶是白晋元平日里再如何雷厉风行,但是对于今儿之事儿,他处理这事儿的手段也始终需要温和几分。 如此一来,被这事儿耽误了心神,查探桃花园山千年何首乌的事情便是怎么着也得耽搁一二了。 “没别的发现了?”苏珞白挑着眉梢,面容正色的看着白止。 白止受不的自家世子这般严肃神色,当下便是立马应声道:“暗卫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妩宁郡主今儿亲自去了太傅府邸一趟。” “夜荼靡?”苏珞白听着白止提及的妩宁郡主,本来还颇有几分严肃的神色却是忽而情不自禁的缓和了几分。 苏珞白正欲问白止一句可是查探出夜荼靡为何要去太傅府邸的原因,忽而却是转念一想明白了什么。 依着他的头脑,自然是不会想不出来夜荼靡这个时候前往太傅府邸之上,明显是去试探那位太傅府邸的嫡出公子白晋元去了,估摸着也是准备用白娉婷想要谋害她的事情作为筹码来和白晋元做一出交易来着,想到这里,苏珞白唇角便是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一抹极清浅的笑意。 苏珞白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她倒也知晓重视本世子给她的提示,也不枉费本世子昨儿亲自跑一趟了。” 白止本来还低着头分外规矩,听着看着自家世子殿下这般心情不错的嗤笑声音,实在是没忍住抬眸瞄了一眼,见着自家世子露出那般昙花一现的笑容时候,他心中更是敲响了一副警铃,心想着国公府那位嫡出千金对世子而言果真是大不一样,他日后可是万万不能轻易得罪了去。 白止心中打定了主意,面上却是没敢说话打扰了苏珞白,而是规规矩矩的侯在原处等着苏珞白的指令。 “夜荼靡素来是个性子贪玩儿的,只怕免不得要诓骗了白晋元一番,”苏珞白轻笑一声之后,又才对着白止吩咐道:“日后你派人多多注意一下太傅府邸那边的动静,若是白晋元对夜荼靡动了什么打压心思,必然第一时间过来禀报了本世子。” 白止心中想着他又不傻,既然是已经看出了世子爷你对国公府妩宁郡主的态度,即便是世子你不吩咐,他也是知晓如何做的,所以白止几乎是立马就接过了话茬道:“属下明白了。” 一语落下之后,他却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皱了皱眉,对着苏珞白开口道:“只是世子殿下,咋们的人在观望这事儿的时候,却是发现东宫那边也有人在注意这边事情的动向,看样子,应当也是冲着妩宁郡主来的。” “只是东宫的鹤卫素来查探能力极强,若东宫鹤卫当真是一直这般注意着妩宁郡主和太傅府邸那边的动静,属下只怕桃花园山之上的事情越发不怎么保险了。” 白止的担心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虽然昨儿桃花园山之上的人手早就已经在苏珞白的通知之下撤了个干干净净,但是毕竟有人潜藏过的地方,如今又被白晋元手下的人马和东宫的鹤卫齐刷刷的上前查探,他也实在担心会露出了什么马脚出来。 “东宫鹤卫?”苏珞白闻言,脸色的笑意散了几分,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又是沈沐辞” 他想着昨儿夜里他在国公府凝华阁处碰见沈沐辞的场景,又把夜荼靡那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儿的样子回味了一番,心中的那点舒缓心情便是一下子又沉了下去。 “若真是东宫鹤卫出马了,只怕桃花园山之上的事情还真就有些瞒不住了。”苏珞白微微眯了眯凤眸,他本就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如今因为心中思路眯在一起,更是轮廓迤逦,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神色。 白止听着他这一句话,脸色霎时白了几分。 当初之所以会在桃花园山之上安置人手,本来还是世子在南诏帝都精挑细选之后做下的决定,其中有一半儿的原因就是因为太傅府邸素来门楣清贵不会让人动了什么旁的心思,不会轻易就暴露了踪迹,却是没想到这事儿会因为一场钱赏花宴,会因为夜荼靡突然得知了一个太傅府邸之上藏着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给毁了个干干净净。 若真是让东宫鹤卫给查出了什么端倪,将那些事儿捅出来了,世子那么一番苦心孤诣的安置可就等同于是彻底白费了。 白止有些慌乱的呢喃了一句:“那现在怎么办……” 苏珞白却是没他那般神情慌乱,他只是懒洋洋的轻笑了一声:“慌什么,东宫鹤卫的确是南诏最为恐怖的一支暗卫队,沈沐辞也的确是南诏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可你家世子我,也不见得逊色了去。” 白止被苏珞白这番话说的隐约愣怔了几分,这才突然回味过来他这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恰如苏珞白所言,南诏那位东宫太子的确是九洲之上都鼎鼎盛名的人物,东宫鹤卫也的确是南诏数一数二的顶尖势力,可是他却是忘了,他家主子也同样是不曾有丝毫逊色的。 无论是声望还是势力还是身份,苏珞白也是堪堪能够与这位南诏太子相娉美的。 虽然的确是有些事发突然有些让人措手不及,可有着自家世子在,倒也不用真的怕此事儿没法儿解决。 “所以殿下你的意思……”白止眼睛亮了亮,有些兴奋的抬起头看着苏珞白问道。 “咋们的人手既然已经撤离,东宫鹤卫最多也不过是查出一个太傅府邸之上有人潜藏蛰伏的消息罢了,恰巧太傅府邸之上白晋元不是也在派人查探千年何首乌的下落么,大可派人伪造一个假象,将人群蛰伏的事情和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如此一来,倒是可以轻易迷惑了东宫鹤卫的查探。” 第232章 迟修 不管是说太傅府邸特意在桃花园山之上藏了人守着那一株千年何首乌,还是说另有人马冲着那一株千年何首乌去的,反正这事儿倒也不是那么不容易隐瞒就是了。 总之他们手底下都撤离得还算干净,就算是有什么蛛丝马迹,也真不可能就那么轻易查到了他家主子身上来,既然如此,让太傅府邸白晋元背一背黑锅倒也无妨。 白止心下放心了些许,转而却是听得苏珞白语气沉稳的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东宫鹤卫当真是能耐极大查出了此事儿另外有人,也不用担心,不过只是一队人马而已,也大可断了羽翼将之暂时遣出南诏便是。” 白止闻言,脸色又带了几分僵硬。 不过想着比起断一点羽翼而言,到底还是世子殿下的一番筹谋最为重要,想到这里,白止便也没了反驳的话了。 “总之这些日子好生留意着东宫鹤卫和太傅府邸那边的动向便是,其余的你也不用多管了,先行下去吧。”一边说着,苏珞白便是转过身形,朝着自己的书桌方向行了过去。 白止看出来苏珞白这是谈话结束让他出去的意思,倒也没有多待,只是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属下告退。” 然而他一语落下起身退出去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是堪堪扫过了苏珞白的书桌之上。 即便只是极简单的一眼,也完全足够让白止看清楚了那一张素白宣纸之上的风光。 墨色染就的女子容色艳妩,一双桃花眼点缀着缠枝蔷薇印记,悉数渲染着笑意盈盈,赫然便是美艳到了极致。 白止神色一凛,到底还是步履踉跄着离开了。 …… 离开了太傅府邸,夜荼靡倒是暂时没有什么准备回了国公府的打算,她想着今儿晨时见着的那个西凉暗卫影子,心中又对迟修多了几分兴致,索性便是又兴致勃勃的去了一趟京城西郊的宅院。 北璃落虽然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但是因为跟在夜荼靡身边极久的原因,倒是将夜荼靡那一番雷厉风行的作风学了个精髓。 她昨儿才拿到了夜荼靡送过来的千年何首乌,夜里便是已经将那一株药材彻底的炼制成了汤药,今晨便是让姜南柯服用了下去。 到底是鬼谷都遍寻不得的珍贵药物,更是在九洲神药榜上都赫赫有名,药效自然是出奇的好。 不过只是服用了一次,姜南柯便是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已经轻松了不少,以往那些个深入骨髓的痛意,也是以极可观的速度在慢慢消退着。 再加上北璃落这些日子本来也没少用了那些个好药给他调养着身子,以至于现在的姜南柯虽然还不至于能够像往常一般恢复了武功,但是若正常人那般的简单行走滚动,已经是半点不费力气。 夜荼靡去到京城西郊宅院的时候,话桑和李婶儿正在准备午膳,说是李叔出去负责采购事宜了,而北璃落则是带着长生去寻了京城各处之地采药去了。 因为姜南柯的事情,话桑对夜荼靡现在已经是感激到了极致,见着夜荼靡一出现,小姑娘便是欢欢喜喜的迎了过来,话桑自然是不可能和璃落等人称呼了夜荼靡为“主子”,等她听说了夜荼靡是当今圣上亲自赏赐的“妩宁郡主”之后,便是一口一个郡主,叫的脆生生的。 夜荼靡对着忠心护主的小丫头也是好感度极高,见着小丫头欢喜迎过来,也是笑着唤了一句“你这小丫头倒是比刚来时候活跃多了。” 话桑想着最初她惊讶于夜荼靡突然出现的时候,对夜荼靡那并不怎么友好的态度,一时也是没忍住红了面颊,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郡主就莫要打趣奴婢了,若非是郡主,奴婢和公子只怕还在襄阳侯府上受着姜家人的欺辱呢。” 这话倒是不假,若是没有夜荼靡,姜南柯留在那庶子掌权的襄阳侯府,的确是日子难过的很。 夜荼靡想着以往那般惊才艳绝的少年公子被人祸害成了这般模样,脸色的笑意顿时散了几分,对着襄阳侯府也是生出了几分敌意,不过碍于现在话桑这小丫头还在面前的原因,夜荼靡倒也没有直接红鲤发作了出来。 “可是见着迟修在哪儿?”夜荼靡将襄阳侯府的事情从脑海中摒除而去,方才轻笑着问了一句。 “迟修?”话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说的是谁,明白了夜荼靡今儿过来一趟似乎并非是为了公子来的之后,话桑回了回神,方才应声道:“郡主说的是那后面被送来陪我家公子解闷的小公子么,如今他正守在公子身边呢,就在公子的宅院里。” 她对迟修的称呼是小公子,倒还没有真的就把迟修当成了一个侍卫看待,毕竟这些天相处下来,话桑也算是多少熟悉了一番迟修的性子,比起寻常侍卫而言,那等性子傲娇模样又生得极好的少年郎,倒是和他公子一般,像极了一个世家公子。 所以对于这等世家公子性子的人儿怎么突然被送到这里做了一个陪公子说话解闷儿的侍卫了,话桑心中倒是一直有那么几分好奇就是了。 只是好奇归好奇,她素来心思玲珑剔透,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打从心里对这位小少年真就那般乖觉的守在了公子身边有些佩服就是了。 夜荼靡倒是不知道话桑心中的这些个想法,她听着迟修这般老实,第一反应便是想着璃落那小丫头倒果真是法子不少,竟然还真就将那位性情傲娇的皇子给治得服服帖帖了,心情这才略微好了点。 夜荼靡冲着话桑点了点头,语气清浅的应了声:“我知晓了。” 话桑见着夜荼靡似乎是寻那人有事儿,便是自告奋勇的问了一句:“可是要奴婢带郡主过去寻人?” “不用,我自己过去便是”,夜荼靡看了小丫头一眼,方才轻笑着拒绝了:“既然是来了这里,日后你家公子与我便也算是挚交之友了,你往后不用这般拘谨,只把此处当做自己家便是。 一语落下,夜荼靡也没再去看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转身便是朝着姜南柯居住的院落行了过去。 姜南柯今儿倒是并没有若往日那般躺在室内的床榻上修养身子,而是出了寝居到了宅院外。 夜荼靡跨步进去的时候,便是见着一身雪白中衣外罩着靛蓝色华服的清艳公子正歇在宅院间的一株柳树之下,一手执着一卷书卷,眉眼和煦的阅览着。 柳树枝丫垂条,树下的男子席地而坐,宽大的衣摆散开,似一副晕染开的水墨画色,他的整个侧颜是那种轮廓分明的俊逸,然而衬着一双低低轻垂的眉,越发显得整个人温润至极,倒属实是一副惊艳至极的模样。 夜荼靡本来正欲开口说话来着,但是看着眼前这般模样,却是没忍住下意识的呼吸一窒,倒是平白又生出了些许不愿意打扰了他的心思。 眼看着姜南柯孑然而立,明明处于烟火人间,偏生却是带出一股子陌上人如玉的沉静至极的料峭模样,夜荼靡这才忽而反应过来,为何名列在南诏四大公子榜上的人物是他,而非是太傅府邸的那位嫡出公子白晋元了。 其实乍一看上去的时候,白晋元和姜南柯的气质倒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相似,都属于那种气质温润的人,但是白晋元的温润气质多是因为他身为太傅府邸之子,饱识诗书所致。 第233章 长生与迟修 但是姜南柯不一样,他纯粹就是属于那种骨子里透着温润的人物,这样一个气质如玉出尘的人物,即便是缠绵病榻了多年,也不曾磨灭了他整个人的心性,无论是处于云端高阳的顺境,还是处于泥泞丛生的逆境,姜南柯始终都是那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模样。 只可惜,如此一个理应得世界温柔以待的人物,却是偏生在上一世的时候,沦落为了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之上,被人毁掉了容色,并且为此终年隐匿在黑暗之中的人物。 夜荼靡想着姜南柯上一世的遭遇,心中便是生出一股子恼意,这一世她重新归来,既然是救过他的人,她倒是要看看,谁还胆敢动了她所在意之人的分毫汗毛。 夜荼靡正想得入神,忽而却是被一声极不快的“你怎么来了”的声音给蓦然打断了。 迟修原本还是规规矩矩的侯在一侧的,只不过因为姜南柯正在看着书卷的原因,他倒是识趣的没有任何发出任何声音,而是懒洋洋的斜斜坐在院中的假山池水跟前,手里拽着一根折断的杨柳枝,有一搭没一搭缓缓晃荡着拂动着池水,百无聊赖的逗弄着池水里面的一群红色鲤鱼。 只是他虽然玩儿的入神,但是因为自己身上多少还带着些许武功的原因,迟修倒也不至于像姜南柯那般,连着有人进来了都还没有反应。 迟修闻见院落门口处传来的些许动静,下意识的转眸一看,便是见得了一身幽深紫色蔷薇花色长裙的艳绝女子望着姜南柯看的有些出神的样子。 迟修隐约注意到夜荼靡看着姜南柯的视线有那么几分不太对劲儿,起初他还以为那是看待爱慕之人的目光,正想着嗤之以鼻来着,仔细一瞧,他才隐约觉得似乎有些不太相像,那目光倒是没有什么寻常女子看着心上人的动情,倒像是蕴含了些许复杂的心疼心情。 迟修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在九洲传言都分外嚣张跋扈的十里画廊之主脸上看到这等心疼之色,他忽而便是觉得此事儿有些诡异。 当年在西凉的时候,他也算是亲眼看着这妖女如何气坏了他那多少人都畏惧不已的迟昼皇兄的,反正夜荼靡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女模样,如今却是露出了这等心疼人的模样,不知为何,迟修心中竟然生出了那么几分替自家皇兄恼怒的心思。 虽然这一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也是打从心底承认这一位南诏襄阳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姜南柯的确是一个性子极好,甚至是他一个被迫俘虏而来的西凉之人也忍不住心生结交之意的出色人物,可自家皇兄也不见得逊色了去,更甚至说在九洲之上,因为迟昼是西凉皇子的原因,姜南柯的知名度还比之迟昼低了不少。 怎生夜荼靡对他那迟昼皇兄便是一副又抢东西又作对的样子,对这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却是这般心疼至极呢? 哪怕姜南柯的确是容色极佳,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可能真会生出那么几分怜惜之心,可他家皇兄,除了性子有些阴鸷之外,似乎容色也是极好的吧? 迟修也不知怎么想的,反正就是没忍着在心里明里暗里指责了一番夜荼靡的不是作风。 如此一来,迟修本来就对夜荼靡将自己俘虏来了这里做个侍卫的事情分外不满,现在再加上现在的这些个不满心里,他对夜荼靡便是更加不待见了。 一开口的语气,也是不悦到了极致。 夜荼靡被她这一番话惊了一刹,这才立马收敛了脸上神色,眸光下意识的朝着迟修的方向看了过去, 见着迟修面容之上那么几分阴阳怪气的样子,夜荼靡神色一愣,有些不理解这位傲娇小皇子脸色的怒意到底是源何而起。 不过迟修这一番话,不仅是引来了夜荼靡的视线,连带着正在看书的姜南柯,也是自然而然的被惊扰了。 只是姜南柯看向的方向,倒也不是咋呼出声的迟修,而是夜荼靡的方向。 “南柯。”夜荼靡这时候也懒得顾及迟修恼怒的事儿了,她将脸上的多余情绪收敛干净,转而对着姜南柯露出了一抹极明艳的笑意。 姜南柯也笑,本就是个眉眼温润的人儿,如今笑起来的时候,更是和煦而又惊艳。 “荼靡。” 夜荼靡素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且不说姜南柯于她而言,本就是一个恩人角色,便是这么一个分外治愈的笑容,她也属实是有些受不住就是了。 眼看着姜南柯似乎是有一个准备起身的动作,夜荼靡霎时便是伸出手,凌空晃了晃道:“南柯你接着看,今儿我是来寻迟修的,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你接着看便是”。 姜南柯见着夜荼靡一副生怕累着他的紧张模样,心下也是微微一暖,唇角的笑意浓郁了几分,果真是没有再站起身来,只是对着夜荼靡应了一声道“好”。 夜荼靡见着姜南柯这般懂她心思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好笑,不过倒也没再多说,而是将视线直接落在了迟修身上。 看着小少年凝着眉羽神色也是气鼓鼓的样子,夜荼靡方才语气促狭的开口道:“怎么,没听见本郡主说的来寻你有事儿么?” 迟修还真是神色不好,此时再看着夜荼靡对待自己和对待姜南柯大相径庭的态度,神色就更不好了。 他就那么坐在假山外的池水一旁,眸光不善的带着夜荼靡,语气分外不好的开口道:“没听见,听不见,你一找我准没什么好事儿。” 夜荼靡倒是被迟修这般模样给气笑了,她倒也没有真的动怒,只是觉得这小少年的记性似乎是的确不怎么好,又生出了几分想要打趣他的意思。 夜荼靡微微眯了眯眸子,正欲说些什么,却是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呵斥声音。 “迟修你个兔崽子,怎么和我家主子说话的,你这是又开始皮痒了不成?” 夜荼靡正想说出口的话,霎时便是被这一声中气十足的指责声音给重新咽回了肚子里。 她下意识的转首一看,果真便是见得一身药童打扮的长生跟着北璃落一起朝着这边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几日不见,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夜荼靡竟是觉得长生这小子似乎是长高了不少,也不知是他现在正是快速生长的时候所以真的长高了,还是因为有了迟修这个小少年作为对比,让夜荼靡生出了这般的想法。 然后夜荼靡还没想明白,便是见得长生一语落下之后,蹭蹭几步从北璃落的身后行到了她跟前,然后又走到自己身边站定,一双眼睛霎时便是直勾勾的看着迟修的方向。 说起来,夜荼靡倒还是极少听得长生对谁是这般怒气腾腾的说话方式的,平日里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因为年岁极小的原因,在一众美人跟前都是扮演的一个乖乖模样,尤其是在他最为钦佩敬仰的安扶苏跟前,那完全就是个乖乖兔无疑,如今却是突然就这般中气十足的指责起迟修来了,倒还真是让夜荼靡觉得有些玄幻。 更让夜荼靡玄幻的是,本来还懒洋洋坐在那池水跟前不准备有什么动作的迟修,却是在听得长生如此一句隐含着威胁语气的话语之后,霎时便是蹭的一下站起了身形,脸色也是迅速至极的严肃了起来。 下一刹,他便是干脆至极的对着夜荼靡道:“郡主请说。” 第234章 第226你揍一顿就老实了 夜荼靡明显是对迟修的反应有那么些许错愕,毕竟几次接触之后,她也算是对他的性子有那么几分了解了,也是知晓迟修素来就是个一天不打就能上房揭瓦的人物的,就好比方才得他似乎就像是忘了前些日子被自己狠狠威胁了一番的事儿,又开始端着姿态在那儿傲娇。 可现在这臭小子却只不过是听见了一声长生的话而已,居然便是一下子老实了这么多,实在是让夜荼靡有那么几分匪夷所思。 恰逢落后些许的北璃落也是快步跟了上来,站在了夜荼靡的身边,见着夜荼靡这般有些不解的模样之后,北璃落便是极是时候的替夜荼靡解惑道:“主子有所不知,前些日子迟修这小子好一番闹腾,说是咋们十里画廊的人好生没骨气,以大欺小也就算了,还只会用一些药物的把戏耍一些小手段,这话恰恰是被长生听见了,当下便是起了和迟修比武的心思……” 后面的北璃落还没来得及说完,夜荼靡却是忽而就明白过来了,长生虽然年纪和迟修一般大小,可在十里画廊中待了许久的他一身武功却完全不是盖的,应付九洲之上的众多高手都已经算得上是绰绰有余,更不用说迟修这个小傻子了。 可想而知,迟修这位傲娇小皇子必然是被长生狠狠收拾了一顿的。 如此一想,夜荼靡却是忽而有些可怜这西凉小皇子了,毕竟依着迟修那般堪比女子闹腾的性子,估摸着也是唯有这等被打出了心理阴影的时候,才会如刚刚那般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 一想到这些,夜荼靡便是有些止不住唇齿间的笑意了。 心中感慨了一句迟修也的确是有些倒霉,偏生是惹到了十里画廊之中最有玩儿心的两人,前些日子是被璃落用药物治了个服服帖帖也就罢了,如今又是被同样年纪的长生给揍了一顿差点走了心理阴影。 他这个堂堂西凉皇子,未免也当的太过憋屈了一些。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有趣,索性便是微微挑了挑眉梢,桃花眼也是霎时弯出一道极靓丽的弧度。 此时的迟修大抵也是觉得自己方才得举止太过没骨气了一些,深深的觉得自己脸上没光,所以神色也是有些不太好看。 但是如今长生那个英气十足的小少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倒是让他不可抑制的想起了前些日子被这个相同年纪的臭小子狠狠压着打的鼻青脸肿颜面尽丢的事情,一想到这里,迟修便实在是没那个胆子再敢惹了长生的不快。 他咬了咬牙,规规矩矩的站着,却是忽而又想到了身后还有姜南柯在的事情,这才对着饶有兴致看着自己的夜荼靡开口道:“郡主方才不是说有事儿相商却又不愿意扰了南柯公子么,既然如此,咋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迟修这番话倒也不是真的多听夜荼靡的话,无非是觉得自己这番样子,在姜南柯面前实在是有些丢脸了些,更何况他本来就下意识的将姜南柯和自家皇兄做着比较,若是他这个做弟弟的替自家兄长抹黑减了分儿,那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迟修便是越发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让夜荼靡在这里久留了。 好在夜荼靡虽然也的确是有没得想法想要看看气的跳脚的迟修,但是也的确是没打算在南柯面前提及了迟昼的事情惹得他有些担心什么的,所以即便是有那么几分可惜,夜荼靡也仍旧是轻笑了一声,应了一句“好”。 转而对着璃落嘱咐了一句让她照看着姜南柯的事儿,夜荼靡便是领着迟修除了院落,朝着书房方向行了过去。 迟修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在身后,却是在长生一路的视线目送下,一直保持着老实模样。 入了书房,夜荼靡的身形便是就着那一方紫檀木雕花靠背木椅上懒洋洋一靠,方才抬起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迟修。 “你有什么话直接问便是。”迟修是个面皮薄的,再加上他胆子也不大,是个素来欺软怕硬的性子,如今被夜荼靡这般似笑非笑看着让他心中多少有些不安,所以问话的语气也是有那么几分恼羞成怒。 夜荼靡倒还真挺乐意欣赏小少年这般气急败坏的模样的,只是一想着这小少年头上还有那么一位阴测测的美人皇兄,和她关系还是如同水火的那种,夜荼靡便是多少有些笑不出来了。 收敛了几分脸色的笑意,夜荼靡的神色也是明显正经了不少。 她索性便是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我记得先前你说是你之所以会来了南诏帝都,全数是你那位好皇兄的主意,只是为何你来了此处之后,西凉皇族的暗卫影子也会跟着到南诏帝都来了?而且……” 略微停顿了一刹,夜荼靡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迟修,用一种严肃至极的态度问出了未曾说完的话:“而且还是非要用你那皇兄的模样呢?” 迟修早就已经在听到夜荼靡提及西凉暗卫影子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的脑袋都懵圈一刹了,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夜荼靡接下来话里的意思,竟然还是一副已经见过了那个扮成自己皇兄的西凉影子暗卫的模样了。 迟修心中震惊,脸色便是多少露出了些许端倪,毕竟一直以来,的确也是极少有人会知道西凉皇族有一只影子暗卫的事儿的,虽然九洲之上的确是有不少的传闻说西凉影子暗卫可以幻化成西凉皇族中人,堪比分身的模样,但是这样的传闻到底也不过只是传闻,且不说西凉皇族之中知晓此事儿的人都是极少,九洲之上那些个毫无关联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了解的那么透彻了。 可如今这等按理来说应该极难让人相信的事情,却是偏生被夜荼靡这般神色笃定的问了出来,不用多说,夜荼靡这是真的知照此事儿无疑了。 迟修一想到此事儿,整个人便是神色一肃,几乎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直勾勾看着夜荼靡道:“你是怎么知道西凉影子暗卫的事情的?!” “如此说来,”但是比起迟修这般激烈至极的反应,夜荼靡却是明显要从容淡定得多。她不仅是没被迟修这般大的动静给吓着了,反而还仍旧是一副漫不经的模样,懒洋洋的挑了挑眉梢,夜荼靡的语气也是随和得紧:“你这位流落在外的皇子殿下,也是知晓西凉皇族有着影子暗卫的事儿了?” 夜荼靡这话问的倒也不是没有来由,毕竟她所得到的消息上面说的,却是唯有西凉皇族之中继承大统的人物,才会有资格得知这一只西凉影子暗卫的消息的,也就是说,知晓这事儿的人,在西凉皇子自一辈的人中,应该只有一个人才是应该的。 可事情奇怪就奇怪在,迟昼和迟修都是西凉皇族中人,偏生这两兄弟却是都知晓这一只神秘至极的西凉暗卫的事情,像是迟昼那般在九洲之上绝顶盛名的人物也就算了,迟修这个小少年,分明只是一个和她一般流落在外名不见经传的小少年罢了,怎么也是会知晓这件事情,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一些。 夜荼靡想不明白,索性便是一直目光锁着迟修的反应,试图从中看出些许破绽出来。 然而迟修似乎也是回味过来夜荼靡方才提及的这件事儿有些非同小可了,短暂的回神之后,他脸色一变,随之便是装模作样的嗤笑了一声。 第235章 迟修与南柯? “郡主这话问得倒是好生有趣,本皇子虽然的确是自小流落在外,可我到底也是西凉皇族中人,便是知晓此事儿又有何奇怪的。” 迟修一副故意佯装不以为然的样子,以为自己这般说法能够开脱一二,谁曾想到他这一语落下之后,夜荼靡却是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道:“你说的倒是好听,只是同为西凉皇族中人又如何,为何你那迟昼皇兄是西凉乃至整个九洲之上呼风唤雨的人物,你如今却是被本郡主俘虏手下,成了一个被人打不敢还手骂也不敢还口的人物呢?” 夜荼靡纯粹就是看着小娃娃分外不配合所以才起了几分毒舌惩治的心思,偏生迟修年纪不大,倒还真就吃了这一套。 “你这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本皇子打不敢还手骂不敢还口了?”他瞪着一双眼睛,明显是极不满意夜荼靡的说法。 夜荼靡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梢,正等着听这臭小子接下来会说了什么的话,却是没想到他一阵怒意之后,竟然还极为难得的反应了过来一回。 迟修将脸上的恼怒神色淡去几分,方才冷笑着看着夜荼靡道:“可笑,你之所以会问我这话,不就是想要听我说出其中原因么,可你也不想想,你所得到的消息,说起来也同样不过只是传闻而已,你又不是西凉皇族,你怎么就知道这事儿只有我和我皇兄知晓呢?” 夜荼靡没想到这个二愣子居然难得的聪明了一回,竟然是没能让她准确的套出话来,一时间也是觉得有颇有那么几分可惜。 好在夜荼靡本来也没将此事儿寄托在了迟修这等不靠谱的小少年身上,所以除了些许失落之外,倒也不至于动了什么肝火。 眼看着迟修这副模样明显已经是分外警觉,估摸着也是查探不出什么动静来了,夜荼靡索性也是放宽了心态,准备寻了别的法子弄清楚此事儿。 说起来,她方才其实还想到了一个主意,想要直接动用手中的摄魂铃来着的,不过想到这玩儿意到底是西凉皇族的至宝,难保对西凉皇族没什么用途,还极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引来了今晨遇见的那个被西凉迟昼派遣来了南诏帝都的影子暗卫,夜荼靡索性便是彻底放开了这个想法了。 左右现在她尚且还在南诏之中,暂时还没有到了一定要弄清楚西凉迟昼把戏的事情,此事儿倒是可以慢慢看,不用急于一时。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没了继续询问的打算了,她漫不经心的动了动身子,正准备从紫檀木的靠背木椅之上站起身来,却是没想到方才还一副谨慎模样的迟修忽而却是变了个模样,开始分外自豪的说起了自家兄长的事情来了。 “至于你方才说的迟昼皇兄是西凉乃至整个九洲之上顶顶盛名的人物的事儿,这话倒的确是没错的,迟昼皇兄本就是我西凉皇朝之中最为出色的人儿,他不仅是本公子那些个兄弟姐妹中最受父皇宠爱,地位最尊贵的一位,更是生的一副惊艳绝伦的好容色,九洲之上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对他存有倾慕之心,我自然是不敌迟昼皇兄那般厉害。” 夜荼靡听着迟修之言,心中琢磨了一番迟昼那般能耐,倒也的确可以称得上是西凉皇族之中最为出色的人儿,而迟昼能够得了西凉影子暗卫,也确实算得上是最受西凉皇帝心中宠爱的一个子,包括迟修说的迟昼容色惊艳绝伦的话,她也都觉得属实至极,但是…… 九洲之上不知道多少姑娘对迟昼存有倾慕之心的话,夜荼靡却是觉得并不见得。 西凉迟昼的容色,能力,身份和地位的确是毋庸置疑万里挑一的好,这些东西她也的确是没法子挑出了毛病,但是依着她那般阴测测的性子,只怕是个女子都无福消受吧,况且西凉迟昼不是素来有些厌女情愫么,那些个姑娘家的看着迟昼哪个不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迟修说的那等数不尽的姑娘对其心有好感之事儿,倒还真是有些并不见得。 大抵是夜荼靡不觉为真的神色属实是表现得有些太过明显了些,迟修也是看出来夜荼靡心中并非如此以为的想法了,如此一来,迟修本来还高高兴兴如数家珍的想法霎时便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郡主,你这是什么表情?”迟修瞪着眸子,眸光不善的看着夜荼靡道:“难不成你以为本皇子是在和你说笑不成,你又不是没和我迟昼皇兄打过交道,难不成你不觉得迟昼皇兄真是长相极好么?” 顿了顿,迟修又煞有介事的补充了一句道:“反正比起南柯公子,也是不会逊色了分毫的。” 夜荼靡有些无法理解迟修的脑回路,心中也是极为好奇他到底是怎么个想法,竟然是会突然将迟昼和南柯放在一起去比较了的。 迟修就算是不把姜南柯和白晋元放在一起比较,而是转而将姜南柯和苏珞白比较了一番,她也不至于有了如此奇怪至极的感觉。 毕竟姜南柯和迟昼两个人的气质风格都完全迥异得很,一个陌上公子温润如玉,一个冷冽阴鸷阴测寒凉,几乎都能称得上是两个极端了,迟修如今却是将这两个人用来比较,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一些。 她唇角隐约抽搐了一些,一时间竟是连想要起身的想法也彻底忘了。 只是夜荼靡这一番模样,落在迟修眼底之后,便是再次转变为了夜荼靡是不以为然还得分外不屑的动静了。 迟修无言以对,觉得夜荼靡的眼睛估摸着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觉得自家皇兄不如了姜南柯的。 然而夜荼靡也是有些冤枉,她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说了迟昼不如姜南柯的事情的,她第一个无语是因为觉得迟昼那般阴测测的性子不见得多讨小姑娘家的欢喜,第二个无语则是觉得迟修把姜南柯和迟昼放在一起比较的做法实在是太过诡异了一些。 偏生迟修却是非将此事儿当真了,见着夜荼靡不以为然的样子,他干脆便是两步迈到夜荼靡身前,神色严肃到了极致道。 “我是说真的,南柯公子虽然也的确是个万一挑一的人物,但是性子未免太过温和了一些,没有锋芒,况且襄阳侯府嫡系一脉到底还是没落了下去,即便是如今南柯公子认真接受治疗,可到底襄阳侯府嫡系一脉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就算是他痊愈之后,耗费了了极大的心神也不见得能够重振旗鼓,所以说,南柯公子虽然的确是极不错,但是迟昼皇兄的条件明显还是要优于南柯公子的。” 本来说这些话的时候,迟修心中还觉得有那么一丁点的小愧疚,毕竟这些日子他陪在姜南柯的身边,也算是看出来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的确是个值得人钦佩的真君子。 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以后,他在襄阳侯府之中受了那么多的罪过苦楚,可性子却是一如既往的满是温润,从未有过任何自暴自弃,对他这个半途之中被夜荼靡逮住送过去的便宜侍卫,他也是没有任何为难,而是从始至终都分外客气。 若非是认识的机缘和时机有些不太对劲儿,便是迟修自己都觉得,他是分外乐意和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成为极好的朋友的。 可现如今为了捧自家皇兄一次,他却是将这位温润如玉的侯府公子给贬低了一番,倒是实在是有些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第236章 榆木脑袋 不过虽然心中如是所想,迟修到底还是觉得要替自家皇兄在夜荼靡跟前争出个高低的事儿是极为重要。 虽然他心中也并不觉得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是什么值得人称道至极的大家闺秀,更甚至来说,因为自己被困在了此处,还被长生和北璃落好一番修理的事儿,他还打从心底的有点不喜欢夜荼靡。 但这脾气不怎么好的女子的确是生的极为美艳,又是皇兄活了如此之久唯一一个愿意与之诸多纠缠之人,迟修也不知心中是何想的,反正就是想让夜荼靡知道知道自家皇兄的厉害和好处就是了。 不过他的一番心思明显倒是白费了。 他所说的那些个与迟昼有关的事情,夜荼靡本来清楚的不得了,自然也不至于真的打算听了迟修的话,非要将迟昼和姜南柯和二人放在一起比较,还非要争了个什么高低出来。 偏生迟修却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看着夜荼靡这般不以为然的样子,竟是又立马起了几分继续争辩下去的心思。 夜荼靡看的有些头疼,觉得这小娃娃莫不是这几日被长生和璃落二人欺负得有些狠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所以才会生出了如此好玩儿的想法。 她凝着眉羽,看着迟修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傻子一般:“迟修,你今儿是怎么了?” 迟修虽然着力于介绍自己那位在他眼中分外英明神武的皇兄,但是到底不是什么不会看人眼色的蠢货,见着夜荼靡如此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他的脸色霎时也是更加精彩了几分。 奈何夜荼靡却是惯常有着惊人至极的补刀能力的,以至于迟修这边还没反应过来如何应答,那边夜荼靡便是略微斟酌了几分语调道:“我已经分外明白你对你那迟昼皇兄的尊崇想法了。” 迟修脸色露出喜色,还以为是自己方便啊一番言语终于有了效果了,接下来便是听得夜荼靡隐晦着开口道:“你这般看重你那皇兄原也没错,只是你若是真这般下去,面对的可就不仅是断袖的风波了,怕是还多少会违背了几分……伦理纲常?” 迟修:“……” 迟修被夜荼靡这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弄得神情呆滞了几分,然后隔了好半晌之后,反应过来之后,方才意识到夜荼靡那是什么意思了。 夜荼靡竟然是将他方才对自家皇兄的那一番夸赞言语,看成了对自家皇兄的仰慕……不对,是倾慕之情?! 夜荼靡这是咋想的?! 红鲤觉得世界有些玄幻,想着夜荼靡就算真是十里画廊的主子,必然是见贯了什么断袖小倌之内的事儿的,可他和自家皇兄可是堂堂西凉的皇族中人,夜荼靡竟然也能生出这么一副活见鬼的心思,未免也太过…… 迟修这事儿有些无法理解,偏生他还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觉得自己心中好一阵又气又急,让他完全不想说再和夜荼靡多说了半句话。 “合着本皇子方才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只听出了这么一点不靠谱的东西?”他的眼睛瞪得极大,看着夜荼靡的时候也是彻彻底底的盈满了不可思议之色。 夜荼靡脸色无辜,煞有介事的反问了一句:“不然呢?” 这回迟修是真的不想再和夜荼靡有了任何的言语接触了。 他气急败坏的丢下了一句“简直是个榆木脑袋”的话,转身便是怒气冲冲的出了书房门口。 本来出去的时候,迟修因为怒意的原因,还显得他整个姿态肆意得很,然而等他甫一跨出门外,见着守在门外的长生一手怀抱着长剑,一边饶有兴致打量着他的时候,迟修脸上的怒意便是分外乖觉的散了几分。 长生瞧着迟修这般样子,有些狐疑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又用视线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夜荼靡,见着自家主子尚且还是一副姿态慵懒随意至极的坐在紫檀木雕花木椅之上的样子之后,这才收回了几分警示的视线,没再死死的盯着迟修落荒而逃的身形打量。 其实不仅是长生,内室之中,头一次被人称了一次榆木脑袋的夜荼靡,也是因为心中困惑,时刻注意着出门而去的迟修的。 见着那小少年气急败坏的没了踪影了,夜荼靡方才收回了视线,对着等在门前打量着动静的小少年笑了笑,轻唤了一句“长生”。 …… 虽然没从迟修口中问出了特别透彻的消息,但是发现了迟修也是知晓西凉影子暗卫的事儿,对于夜荼靡而言,也是一件不小的收获。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的心情倒也不不至于太过糟糕了些许。 她在宅院之中用了午膳,确认了姜南柯的身子在北璃落的照料下的确是恢复得越来越好了之后,又仔细嘱咐了几句,让她们这几日提防着这地方别让外人发现了去,尤其是太傅府邸的白晋元,方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国公府。 红鲤早就已经按照夜荼靡的吩咐,将她下令即刻铲除十里画廊细作的话给传达给了十里画廊的安扶苏。 见着夜荼靡回来,红鲤倒是想到了他出门时候说玉衡所说的那些个话。 夜荼靡闻言,眉眼之间却是半分动容都没有。 唯有在听到红鲤转达说玉衡在听了是太傅府邸的千燕婉和白娉婷对她的手段后,露出一副分外恼怒的事儿后,方才漫不经心的息皱了皱眉。 “日后这些事儿便不用告诉他了,我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红鲤闻言,还以为是自己的自作主张惹得夜荼靡有些不满了,立马便是严肃认错到:“属下知错了……” 夜荼靡却是恰是时候的将他的话茬给截了下来,神色和煦的轻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不过只是一个便宜兄长而已,更别说如今我和他已经断了兄妹情意,我还真就不至于因为他就和你动了怒意。” 顿了顿,夜荼靡难得耐着性子解释道:“至于为何让你不必告诉了他,主要是因为玉衡除了身为尊贵至极的国公府嫡子之外,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多余能耐了,你告诉了他这事儿,保不准他还会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平白捅出了什么篓子来,日后再遇见他,也别管他废话什么,直接别管就是了。” 红鲤听着夜荼靡的话,也是觉得深有道理,他之所以会告诉玉衡夜荼靡在太傅府邸之上遇到的那件事情,本来的用意也就是想要看看玉衡这个国公府的嫡出公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知晓错了,又到底能够为夜荼靡做到了何等地步。 然而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多了,像玉衡那般连着一个玉灵娇这等区区庶女都能将之耍得团团转的人物,他还奢求玉衡去给夜荼靡报了仇怨,他不给夜荼靡平白添些乱子就实属不错了。 恰如夜荼靡所言,这等人物,还是莫要多理的好,省的到时候还被平白牵扯进了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事儿中去了。 “属下知晓了,日后也断然不会再和玉衡公子有了什么多余接触,主子大可放心便是。”思及如此,红鲤却是再次老老实实的对着夜荼靡认了一个错误。 “无碍,”夜荼靡也不过只是随口指点两句红鲤而已,却也不至于真的多在意玉衡的事情,本来重生一世回来的时候,他还的确是给了玉衡些许机会的,可是那些个机会既然已经是被玉衡给彻底浪费了,她也还真就不怎么稀罕了。 而现在她在意的,倒是千燕婉的事儿。 第237章 千燕婉 说起来,今儿一趟出行,夜荼靡一是忙于西凉暗卫影子的事儿,二来又去了太傅府邸见了白晋元一趟,之后也是匆匆去了京城西郊见了姜南柯和迟修一面,随后便是按部就班的回了国公府上,倒还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系千燕婉的事情。 堂堂宰辅千金,本该是立在云端之上的大家闺秀,如今却是闹出来了清白被人毁了的事情,想来整个南诏帝都应该是极热闹的。 只怕都已经炸翻天了。 红鲤跟在夜荼靡身边,倒是练出了一七窍玲珑心,见着夜荼靡面上神色,他便是觉察出来夜荼靡是在好奇着什么了。 好在他也的算是一个合格至极的侍卫,在将夜荼靡安排的给十里画廊的扶苏公子传完信件之后,便是分外自觉的出去打听了一番现如今南诏帝都的舆论风向,甚至还掐着时间去了兵部侍郎以及宰辅府邸之外晃荡了一趟。 “主子,千燕婉到底是宰辅府邸的千金,昨儿的事情实在是闹的不小,尤其是兵部侍郎的公子身上,确是搜出了不少辅助催情的药物,千宰辅和宰辅府邸夫人的脸色更是难看的不得了,更是连上门赔礼的兵部侍郎刘世杰等人给直接赶了出去,反正就是铁了心的要将此事儿移交到大理寺卿处理。” 按理来说,南诏的大理寺卿素来都是用来处理各种犯了极大罪行的贵族中人的,像刘祥合和千燕婉这等用了药物毁了人家姑娘清白的事儿,其实倒也还不至于移交到大理寺卿那里去了。 偏生千燕婉身为宰辅府邸的千金大小姐,这些年来更是因为南诏第一美人和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的称号,还有那行事儿低调为人和善的原因,但是赢得了不少南诏百姓的拥护,更是深深得了千宰辅和宰辅夫人的喜爱。 这些个拥护和喜爱到底还是持续了许久,哪怕是在上一次宰辅二千金千涵玉的及笄之宴上,千燕婉也算是丢尽了颜面,可到底不过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闹剧,还不至于真就动了她多年苦苦经营下来的人心根基。 更别说宰辅府邸因为千燕婉的原因,这些年也算是博得了不少美名,但是谁有曾想到,如今这个宰辅府邸博得了不少好名的活招牌,却是在昨儿的一场赏花宴会之上,被人毁了个干干净净呢? 尤其是千宰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胡子都快气吹了。 千燕婉之所以会在南诏帝都如此盛名,除了她自己容色的确极美之外,更多的好名声还是被千宰辅苦心经营起来的。 千宰辅苦心孤诣的培养着自己的女儿,一直以来都是把千燕婉当成了皇子妃来培养的,谁曾想到这人好容易养到了十八岁的年纪,眼看着就是要挑出一门好亲事儿出嫁了,却是偏生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屁用没有的垃圾玩意刘祥合给毁了个干干净净。 若非是需要顾及着颜面上的问题,只怕千宰辅都已经忍不住想要亲手将刘祥合这个人给剁碎了喂狗去。 在千宰辅看来,此事儿绝对是不能轻易善了的。 移交大理寺卿处理,将刘祥合关进去百般折磨都算便宜了她。 当然,兵部侍郎刘世杰听到这事儿之后,也是气的差不多晕厥了过去。 刘祥合是他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也并非是不清楚,只是刘世杰没想到是,刘祥合这个王八羔子平日里笔逛逛青楼,调戏几个没什么身份背景的小丫头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胆子大到了这等程度,竟然是脑袋傻缺了,对着宰辅府邸的那位嫡出大小姐下药去了。 而且他啥时候下药不好,偏生却是在太傅府邸的赏花宴会之上,想着在那桃花园山之上风流,结果被人发现,脸面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怕是还不止,千燕婉何等尊贵的身份,更是千宰辅手上的掌心宝儿,如今折损在了他的手上,千宰辅又铁了心的将人移交到大理寺卿那边处理,只怕这一进去,不死也是得葬送了半条性命就是了。 若是有可能,刘世杰还真是巴不得赶紧和刘祥合这个自作自受的逆子断绝了父子关系,将此事儿撇清得干干净净的。 偏生倒霉的是,刘世杰虽然浸**色妻妾成群,但是倒霉的是,膝下的儿子唯有刘祥合一个,而这一切的功劳,却是偏生还得归功于他的那位好夫人身上。 刘世杰的妻子乃是他那老母亲给他挑定的人物,也算是自小定下的亲事儿,本来他还不甚喜欢,奈何他这位发妻偏生却是姓做了贺姓,偏生却是和平南将军府贺家那边沾带了些许亲故。 要说南诏帝都虽然是有盛名显赫的南诏四大官族存在,但是身在边疆的几位将军手上的势力却是不容忽视的,就好比说是当年的平平南将军贺华,亦或者是近些年逐渐崛起的新贵晏家。 其中平南将军贺华的势力更是算得上极出众,这位本来就是跟着显昭帝一起共谋江山的人物,连着自己膝下的女儿都已经被送到了皇宫之中,当做金枝玉叶的公主一般在皇宫之中长大。 可见其中势力,的确是不忍忽视的。 刘世杰惹不得这等大族,所以即便是自己的发妻只是平南将军府贺家二房的一个区区庶女,依着他区区兵部侍郎的身份,依然是不敢给了太多脸色看。 本来他生**荡,平日里浸**色的事儿也是惹得贺氏分外不满意的,但是这事儿只要是捉奸不在床上,贺氏便也没了什么办法。 而贺氏虽然性子娇纵得很,偏生却是个固守纲常伦理之人,自然是不敢明目张胆的犯了什么七出之罪,也就不敢光明正大的阻拦刘世杰纳妾,而是只能暗自里对着刘世杰娶回来的那些个侍妾的肚皮下手,让她们不至于诞下了男丁出来。 起初刘世杰对于这事儿仍然还是不怎么满意,但是后面意识到贺家的权势越来越高,甚至是连着他和自家儿子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时候,旁人都会碍于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权势不敢有什么告发之举的时候,他也就慢慢的忍了下来。 只是这一忍耐之后,最后的后果便是只剩下了刘祥合这么一个倒霉儿子了,所以即便是刘世杰真是恨不得立马和这个混账儿子撇清了关系,以至于不要惹恼了同样是南诏权贵之家的宰辅府邸,可是本着刘家不能绝后的心思,又被自己的妻子贺氏给好一番威逼利诱的哭诉着之后,他到底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到了宰辅府邸跟前,奢求宰辅府邸能够放过自家宝贝儿子一码。 只可惜千宰辅实在是气的狠了,倒还真没打算给了他一个区区兵部侍郎什么面子。 至于贺氏,宰辅府邸虽然也的确是对平南将军府贺家有那么几分不愿敌对的心思,可是贺氏不过只是贺家二房的一个区区庶女罢了,只要平南将军府不曾出面,他还真就不需要给了这个区区妇人什么面子。 考虑到这一点之后,千宰辅自然是半分没有客气,直接就两人给赶了出去。 至于兵部侍郎刘仁杰口口声声说的什么千燕婉既然是名节已毁,日后只怕也是难以寻得了什么好夫婿,还不如直接就让千燕婉嫁给了刘祥合那个王八羔子,从而使得两家化干戈为玉帛,结为了好亲家的提议,也是被千宰辅想也没想就给直接否决了。 第238章 催情药 且不说刘祥合是个这等只会浸**色屁用没有的无能子弟,便是说他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四品官员兵部侍郎之子而已,有什么资格能够迎娶了他宰辅府邸上的嫡出千金? 况且千燕婉再怎么说也是他千宰辅的女儿,出了这等事情,不替自己女儿讨回公道,反而却是将千燕婉给嫁给了这等让他颜面尽丢的人,他只怕千燕婉得知之后,怕是真真就不想活下去了。 左右平南将军府应该也不至于为了这么一个身为二房区区庶女的贺氏出面,千宰辅的态度便是出奇的坚决,铁了心的要让大理寺卿狠狠的审一审那个刘祥合废物,再将人往死里折腾了去。 “这么说来,千燕婉和刘祥合二人至今都还没有醒来么?” 夜荼靡对于千宰辅的处事儿方式倒是并不怎么意外,毕竟这件事情不仅是千燕婉一个人的事情,还分外有关宰辅府邸的颜面问题,千燕婉既然是已经出了这等事情,平白已经挽回不了了,索性便是借着这个机会,彻彻底底的杀鸡儆猴,让人看清楚招惹了宰辅府邸之上人的下场便是。 到底是宰辅人物,心思倒还是极为活络的。 不过夜荼靡有些好奇的是,千燕婉在出事儿之前分明是见了自己一面得,若是人清醒过来,怎么着也该是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的,也必然怎么着都会将她给闹腾出来的。 便是不说千燕婉,刘祥合那个家伙应该也是清楚这事儿本来是千燕婉自己给吩咐的,是千燕婉让他来坑害了自己这个国公府嫡女的,如今害到了千燕婉自己的头上,应该是怎么着都不对劲儿的。 但是让夜荼靡好奇的是,宰辅府邸和兵部侍郎两边的人马似乎都不清楚这事儿和她这个国公府嫡女扯上了什么关系的,那就是千燕婉和刘祥合还没有说出此事儿就是了。 不然怎么会半点没有将自己给牵扯出来?未免也太古怪了一些。 “咳……”红鲤听着夜荼靡如此问话,一张俊逸容颜只之上的脸色却是霎时红润了几分,他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道:“主子,刘祥合身上带着的催……催情药物,似乎药效真的是极强,虽然这是昨儿出的事儿,千宰辅甚至还去了皇宫一趟特意请了御医过来特意看了一趟,可是直到我去打听的时候,两个人也是依旧没有清醒过来,至今都还是一副醉生梦死不曾醒来的模样。” 夜荼靡闻言,唇角也是隐约有些抽搐。 她还真没想到刘祥合那个蠢货身上还有如此厉害的药物,竟然是隔了整整一夜多的时间,甚至是宫中御医都已经动用了药物之后,人都还没清醒过来,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难怪南诏帝都的那些个贵族千金虽然都对刘祥合这个混账玩儿意分外看不上眼,倒是除了暗中指责几句之外,也不会当着面儿和刘祥合起了什么冲突,而是完全能躲则躲的。 可不就是么,药效如此之强的药物,若是沾染上了一点,哪怕是刘祥合这个混账玩儿意没了兴致,但是如此长时间的昏迷不可清醒,便是旁人,也可以将中了药性的女子清白给毁得干干净净了。 不过想到这一点的同时,夜荼靡一双桃花眼中,也是不可抑制的泛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寒凉冷意, 毕竟这一味药效极强的催情药物,刘祥合本来并不是准备用在了千燕婉身上,而是打算用在了自己身上的。 夜荼靡想到这里,眉眼便是凛冽肃然到不成样子了。 “倒还真是一手好能耐,不过是个随身携带的催情药物,药性都是如此厉害,倒还真是忘了仔细查探一番他这药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红鲤其实还真觉得催情药这等玩儿意有些难以启齿的,毕竟他当年虽然也是纵横九洲之上的杀手人物,可是接到手中的任务,从来都是杀一些穷凶恶极的人物居多,从来不会用这等不入流的下三滥伎俩去对付一些个女子。 而且他也没有沾染过什么男女情爱之事儿,是以对催情药这等东西,还真不如何好启齿。 但是见着夜荼靡身为一个女子,不仅没有任何羞涩的样子,反而还想着严肃查探一番这些个药效极强的催情药到底是哪儿来的,倒是让红鲤一时觉得羞涩也不好,不羞涩也不怎么好了。 大抵是觉得这话他还真是没什么法子可以接,红鲤索性便是转移了这个话题,问出了自己一直担忧的地方。 “主子,先前你不是说你在折腾千燕婉和刘祥合两个混账的时候,都和她们碰过了面了,也没什么隐藏意思的当着面儿下手的么,既然如此,若是他们二人醒来以后,会不会将此事儿牵扯到了主子你的身上?” 依着红鲤的性子,若是有人胆敢打起了自己的主意,他估摸着直接就打算夺了那人的性命算了。 不过一想到这里是南诏帝都,一言一行都不止是与个人自己相关,还会涉及到家族的名誉和势力,他也就老老实实的没直接下了杀手,不过对于夜荼靡所说的刘祥合和千燕婉都在出事儿之前见过他的话,他倒是分外小心就是了。 只是相较于红鲤的这般战战兢兢,夜荼靡倒是表现得分外随意,她既然是胆敢在南诏帝都那里露了面,便是绝对不会怕了这两人将自己供出来就是了。 兵部侍郎那边,若是得知刘祥合最先想要谋害的不是千燕婉,而是自己这个刚刚在显昭帝跟前晃荡了一个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的清白,只怕更是会气的半死,毕竟夜荼靡的身份虽然是在明面上抵不过皇族公主金贵,但是这等皇帝亲赏的诰命却还真真不是假的。 更别说之前宰辅府邸的及笄宴会之上,无论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还是康宁王府的世子苏珞白,都是和夜荼靡有那么几分交集的,若是刘祥合惹到了她夜荼靡的身上,只怕他还真就是连上门请罪的胆子没了。 至于宰辅府邸,夜荼靡就不信千燕婉的亲爹,这等能够坐上宰辅位置的中年人,真的会不了解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动动脑子也该知道这事儿多半是由着千燕婉自己挑起来的。 毕竟她虽然是刚刚才国公府不久的,但是无论是容貌身份还是什么,她夜荼靡几乎都是完全可以以碾压的姿势胜过了千燕婉的,换句话来说,除非是夜荼靡脑子抽筋儿了,不然她是绝对不可能会冒着让自己身败名裂的风险,只为去害了千燕婉那个处处都不及她的女人的。 况且这事儿既然千燕婉自己作死搞出来的,还已经在桃花园山之上就已经被戳穿得干干净净了,她就不信宰辅府邸还真有那么厚的脸皮敢将此事儿牵扯到她的身上来了。 毕竟这事儿归根究底也是千燕婉自作自受罢了,她夜荼靡不去找他们宰辅府邸的麻烦就已经极够意思了,他们哪里还敢自己送上门儿来。 “放宽心便是。”夜荼靡想到这里,眉梢越发染了几分不屑的轻嘲笑意:“只要我不亲自上门去送了什么把柄,现在就是给了宰辅府邸和兵部侍郎十倍的胆子,他们也绝对不敢找到了本郡主的身上来了。” 红鲤回味过来夜荼靡话语中的深意,也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似乎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这事儿本就不是他家主子不占理,何必怕了这两家货色去。 第239章 相信千宰辅那个狐狸人物也应该明白,无论如何,事到如今千燕婉的名节都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的了,现在至少还有一个兵部侍郎的人背锅,让千燕婉成了一个受害人的身份,但若是被人爆出来此事儿本就是千燕婉自作孽的想要害了夜荼靡,然后又被夜荼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收拾了回去,那可真就是不仅丢光了千燕婉的名声,更是等同于将宰辅府邸的颜面也扫地无疑了。 况且该着急的应该也是宰辅府邸才是,指不定刘祥合醒来之后,回味过来想要摆脱这等强行下药毁人清白的罪名,反而还会让兵部侍郎去反咬了宰辅府邸一口。 哦,对了,除了宰辅府邸之外,太傅府邸的那位白长公子白晋元只怕也是有的忙的。 虽然依着白晋元的性子,应当也是能够猜出来千燕婉那等能够想出毁人清白主意的人物应该也不会愚蠢到直接就将白娉婷给轻易供了出来,但是依着她的性子,倒是极有可能用这个作为筹码用来威胁白娉婷或者太傅府邸就是了。 白晋元虽然是耗费了一株千年何首乌的事情,方才将夜荼靡的口给封住了,但是千燕婉那边,他却也仍旧是不得不寻了法子替白娉婷摆平就是了。 反正别的不说,白晋元作为白娉婷的兄长,倒是十分尽责就是了。 好在这些个事情无论如何闹腾,在夜荼靡看来,也就不过去只是一些个与她无关的鸡毛蒜皮之事儿罢了。 经此一事儿,宰辅府邸和兵部侍郎还有太傅府邸那边必然都是有的忙的,可是对于她而言,却是一个难得空闲的好时机。 接下来的事情夜荼靡倒是没急着再问,反而是悠哉悠哉的空闲了好几日。 若非是十里画廊的总部位处于南诏和西凉交界之处,实在是有些遥远得不方便回去一趟,只怕夜荼靡还真就趁着这等时机溜回去了。 毕竟十里画廊之中,还被西凉迟昼给安插了好几个眼线,倒是让夜荼靡心中实在是有些不爽。 好在十里画廊之中,还有安扶苏那个妖孽在,夜荼靡倒也不至于太过不安了去。 迟昼的能耐虽然的确是不小,可安扶苏却是自她重生之后认识的合作最为默契的一人,几个区区细作的事情,倒还不至于难倒了安扶苏那个妖孽就是了。 没过几日,十里画廊那边的大雁传信便是在夜荼靡预料的时间之内抵达了国公府邸了。 夜荼靡瞧着那只安扶苏养大的专门用来传信的大雁看着自己似乎还分外欢喜的样子,心中也是有些微暖,她缓慢的抬手,慢吞吞的将那一纸信笺给取了下来,正欲打开看看,却是莫名觉得似乎是有人在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竟是让她莫名犯出了一股子冷意。 偏生除了这些个冷意之外,夜荼靡却是没有觉察到任何敌意,甚至还隐约觉得有那么几分熟悉。 愣怔半晌之后,夜荼靡本来因为发现有人盯着自己而赫然凌厉起来的眉目却是忽而又重新柔软了下来。 毕竟她自己心里也是清楚,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不会让她生出了任何厌恶心理的敌意,反而还让她觉得有些熟悉的人,也就唯有那么区区几个。 而前缀再加上一个武功高深到入了凝华阁院落之中,都还有能力不曾被红鲤给察觉去了的,也就仅仅只剩下两个人了。 一个和是康宁王府世子身份的苏珞白。 还有一个就是身为东宫太子的沈沐辞。 而苏珞白此人虽然每次看着夜荼靡的时候多少都有那么几分炸毛冷冽,但是为人倒是极端正的,他便是来了国公府上,最多也不过是停留在凝华阁的墙围之上,不会这般直接入了院落。 比起某位极擅长闯人院落的东宫太子而言,倒是平白多出了几分绅士风度。 所以夜荼靡几乎完全不用多想,便是反应过来这位直直看着自己的人,必然就是东宫那位“神秘至极”的太子殿下沈沐辞了。 夜荼靡将手中的信笺收拢于掌心之间,转身便是没好气的迎着那一道打量自己的目光看了过去。 “太子殿下,你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入目之中,果然便是一道料峭清隽的男子身形。 一张惊艳似谪仙的无暇玉容,满头银丝蜿蜒垂下,衬着雪玉色的肌肤,霜寒似的眉眼,赫然便是惊艳到了极致。 夜荼靡本来还颇有些没好气的,毕竟这人总是平白无故闯人闺房也便罢了,偏生还是一个来去时候都静悄悄得不愿意露出分毫动静的人儿。 这般突然出现,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夜荼靡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何指责他的话了。 只是当夜荼靡真就准备呵斥一番这位太子殿下的时候,却是发现这位谪仙似的人儿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有那么几分不太对劲儿。 沈沐辞凛冽着一双琉璃色的凤凰眸子,平日里凉薄的眸子此刻更是沾染几分寒凉霜色,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哦,不会,应该是夜荼靡身边的那一只大雁。 那大雁也不知道是被夜荼靡和安扶苏在十里画廊养得久了,不知是通了几分人性还是看惯了美人养成了一副花花心思还是如何,反震见着沈沐辞的时候,这只体型本来还颇有些健硕的大雁却是忽而就没了动静,呆愣愣的立在窗格跟前,一双大而漆亮的黑溜溜的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沈沐辞的容色。 瞧那模样,完全就跟中了邪一般,模样痴痴的傻得不成样子。 夜荼靡霎时便是被这一只犯了色心的大雁给气的笑了,想着这破鸟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一个德行,见着美人就迈步开腿,不过不得不说这只蠢鸟儿还真是有那么几分眼光就是了,反正让它动不得身子的,还真就是夜荼靡心中鼎鼎的美色人物就是了。 比如说是十里画廊之中妖孽至极的安扶苏,比如说是被她拐进了十里画廊差点和美人共度春宵的苏珞白,比如说是西凉那个阴测测的心狠手辣美人迟昼,再比如说是眼前这个,素有云端仙颜,更是被人暗中称为九洲第一绝色的沈沐辞。 夜荼靡本来还满心的恼怒之意,如今却是被这一只犯了色的破鸟弄的哭笑不得。 她一时忘了想要指责沈沐辞的话,扭头却是发现她虽然是松懈了下来,但是沈沐辞却仍旧是满怀敌意的看着那只“痴情”看着自己的胖硕大雁。 夜荼靡有些不太理解沈沐辞那满身的敌意到底是从何而来的,正想开口问话,却是见得沈沐辞的视线忽而一转,竟是赫然又落到了她的身上。 顺着她的面容,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那一只攥着安扶苏传过来信笺的手上。 夜荼靡原本还没觉得自己将信笺握在掌心之间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是被沈沐辞这般直勾勾的目光打量着,夜荼靡却是不知为何,忽而觉得自己握着信笺的掌心隐约有那么几分发烫,更是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诡异至极的心虚感觉。 “你……你这般看着我干什么?”大抵是沈沐辞的目光实在是穿透力太强,有如实质一般,让得夜荼靡说话都不怎么利索了,但是出于内心的好奇,她到底还是没忍着问了出来。 沈沐辞仍旧是站在原地,隔着一扇别致的窗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夜荼靡。 半晌之后,他方才寒着眉眼冷笑了一声道:“郡主这是和谁鸿雁传情呢?” 第240章 你家扶苏主子不在这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突然起来的一句话给呛住了,且不说她素来只听过什么鸿雁传书而非是鸿雁传情的,便说沈沐辞这等明显带着几冷寒恼怒之色的容色,也是看的夜荼靡颇有那么几分难以理解。 “你……”略微斟酌了一刹,夜荼靡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句:“你是在说我?” 其实这话本来是问的有些多余,毕竟这里除了沈沐辞之外,排开了那一只见了美人就起色心的肥硕大雁,也就只剩下一个夜荼靡了,沈沐辞这话若不是对着她说的,难不成还是对着鬼说的不成? 奈何夜荼靡属实是被他的话给惊住了,所以愣头愣脑的重复了一遍。 然后她便是见着沈沐辞的容色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寒凉了不少。 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琉璃色的眸子里霜寒遍布,沈沐辞目光不善的扫过了窗格之前静立不动的健硕大雁,唇角挑出了一抹弧度,皮笑肉不笑的应声道:“难不成和这蠢物儿有接触不是郡主而是本宫不成?” 偏生他容色就是生的极好,即便是露出这般不达眼底笑容的时候,也仍旧是让人心觉惊艳到了极致。 只是夜荼靡没想到的是,沈沐辞竟然会直接将勃安安给称呼做了蠢物儿。 不得不说,这只被安扶苏一手养大的称作安安的大雁还真有那么几灵性,而这灵性除了体现在它能够精准至极的辨别出美人之外,还体现在它隐约能够听懂人话的份儿上。 当然,也不一定是听得懂人话,很有可能只是能够敏锐的感觉出来旁人看待它的情绪,但无论如何,作为一只不算是什么特别具有灵性的鸟儿,还是颇有些神奇似了。 在夜荼靡的记忆之中,以往安安这只破鸟儿在看见有人对它露出嫌恶或者敌意心思的时候,素来都是能够敏锐觉察到的,而且也是立马就会收了心思,转而对那人露出恶意。 夜荼靡当初还颇为好笑的想着,即便是那人生的容色再好,也不曾改变了这个事实,估计在安安那简单的头脑里,色心还是抵不过自己的尊严的吧…… 一想到这里,夜荼靡便是觉得沈沐辞如今既然是露出了这等神色,只怕身边的这只大雁,估摸着又是要闹腾一番了。 果不其然,那大雁似乎真的就觉察到沈沐辞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的敌意一般,方才还呆愣愣的动静霎时没了,黑亮的眼睛里面却是不自主的透出了几分桀骜不驯。 它眸光直勾勾的锁着沈沐辞,身形也动了动,俨然一副下一刹就要煽动翅膀抄朝着沈沐辞冲过去的模样。 然而不待这鸟儿反应过来,沈沐辞却是兀自拂袖一挥,一道不轻不重但又多少带了几分凶悍的内劲儿,便是悉数挥洒到了那大雁的身上去了。 然后夜荼靡便是见得这只素来也没见得被谁欺负过的破鸟儿,当真便是这么直勾勾的在栽落在了窗格之内的地面,也就是她的脚边了。 偏生那大雁似乎也不是个消停的,即便是身子坠到了里面之上,也仍旧是扑腾着翅膀,好一副分外不安分的模样, 除此之外,这鸟儿口中还时不时的发出一声不算太过尖锐,却也仍旧是清楚至极的雁鸣声音,夜荼靡听出了它这样子似乎是在叫着安扶苏,想要它家那好主子给自己讨个公道。 夜荼靡无语凝噎了一刹,实在是有些受不得这小东西闹腾了,便是没好气的轻斥了一声道:“你再如何折腾也没用,这里不是十里画廊,你的扶苏好主子尚且不再这里。” 那大雁似乎是又听懂了这句话,本来还扑棱着翅膀分外不乖觉的身子猛然一顿,半晌没了动作,随后夜荼靡便是看到这鸟儿用一种分外幽怨的神色看了一眼,兀自缩到角落垂头丧气的待着去了。 看那样子,竟然也是见鬼的看出来夜荼靡似乎是没有什么替它这只鸟儿出头的打算所以自怨自艾去了。 夜荼靡有些好笑,但是转而想着窗格之外,院落之中还直直着站立着一道人影的事儿,她便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要说沈沐辞今儿来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就是了,夜荼靡闲在国公府上的时候,这几日一直都是初夏暖阳,还算是温润,偏生沈沐辞出现的今儿,却是天色暗沉,天边乌云聚拢,风声凌凌,活脱脱一副即将下雨的样子。 即便是夜荼靡打从心底不想再和沈沐辞有了什么交集,但是有着心中的那一点柔软心理作祟,她倒属实是舍不得动了什么太大的怒意就是了。 “外面风大,有什么事儿就先进来说吧。” 微微蹙了蹙眉,夜荼靡反而还是没忍住松口让沈沐辞先行进来内室说话。 沈沐辞满是寒意的面容在收拾了那一只大雁之后,本来就已经缓和了不少,如今听着夜荼靡唤她入室说话,唇角便是扬起了一抹极浅淡的笑意。 这笑意与先前的冷笑不同,而是完完全全的真实笑意。 不过即便是唇角挑笑,沈沐辞的俊美容颜之上,还是带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傲娇之色。 “郡主前些日子不是还口口声声要将本宫赶出去么,如今这说辞做法,倒是换的挺快,属实是让本宫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偏生他口嫌体正直——虽然嘴上一副嫌弃模样,身子的动作却是很诚实,甚至是不待他说完话,沈沐辞就已经背负着双手,步态雅致的迈进了内室之中。 夜荼靡听得沈沐辞这般阴阳怪气的话,知道他这是在记恨前不久他和苏珞白一起出现在凝华阁之处,偏生却唯独只有他被自己赶出去了的事儿。 整个九洲都盛传蜚名的南诏东宫太子,如今在她面前,哪里还有传闻之中那等凉薄冷寒,桀骜漠然的样子,反而倒是像极了一个小傲娇。 夜荼靡想着有幼年时候的沈沐辞怕是都比现在的他要沉稳了几分的事儿,唇齿间便也是不自觉的泄出了些许极清浅的嗤笑声音。 不过她也不是一个轻易就息事宁人的主儿就是了,见着沈沐辞这般傲娇模样,她霎时便是挑了挑眉梢,故意冷了几分声音道:“比起本郡主让殿下改口如此之快的事儿,似乎是太子殿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闯我国公府内院的事儿更让本郡主措手不及的多。” “当然,殿下若是真不愿意进来,大可现在离开就是。” 沈沐辞本来还行的上好的步履微微一滞,清贵俊美带着笑意宛若谪仙的面容也是赫然僵硬了半晌。 沈沐辞打量着夜荼靡那副隐约透着几分桀骜的目光,却是忽而记起来他和夜荼靡二人在华阳长公主府上相隔多年之后第一次相见的画面。 那时候夜荼靡尚且还是一副乖觉至极的小白兔模样,连着红鲤看着夜荼靡那般乖觉听话的反应,都尚且还是一副吃惊至极的模样,可是这事儿才过去了多少天,也不过是月余时间,夜荼靡便是半点也不知晓怕他了? 不仅不怕她,这小姑娘未免也太过嚣张了些许。 莫不是自己这些日子对着小姑娘实在是太过纵容了些,丢了东宫太子的凛然贵气,方才让她以为她有那个胆子忤逆自己这个东宫太子了不成? 思及如此,沈沐辞便是故意沉下了容色,睨了夜荼靡惊艳的容色一眼,凉凉应道:“要本宫离开也不是可以,只是郡主需得告诉本宫一声,那与你鸿雁传情的人,却是何人?” 第241章 本宫乏了 夜荼靡属实没想道沈沐辞会如此纠结这个问题,她面上的冷凝之色不由得散了几分,却是没好气的应声道:“你就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本郡主不过是与人传递个信件罢了,怎么着就得称为鸿雁传情了?” 沈沐辞不理夜荼靡的话,脸色依旧不太好看:“郡主不用本宫我解释这么多,只需要告诉本宫,这人到底是谁就可以了。” 夜荼靡本来就没打算对这位矜贵太子有什么好态度的,方才不过也是看在外面确实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一实忍不下心才将沈沐辞给唤了进来,但现如今看着这位傲娇太子殿下一副半点不知为人是客,反而还分外张扬的模样,眸色霎时便是沉了下来。 “本郡主若是说不呢?” 夜荼靡略带了那么几分不悦的冷笑了一声,“本郡主的事情,自有本郡主自己处理,殿下这般,不觉得自己越矩了么?” 说实话,沈沐辞心中倒还真是对夜荼靡到底是和谁人传信分外好起来着,因为武功极高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原因,沈沐辞倒还真是已经在此处待了好一阵时间了。 所以他也是亲眼见着本来还懒洋洋阅览着书卷的夜荼靡,在见着这么一只胖硕大雁的时候,眼睛里那灿然生起的华美神彩的。 夜荼靡本就生的极美,笑起来的时候,眼尾弧度上挑,透着说不出的勾人弧度,印衬着眼睛里的那点星华点点,霎时便是让沈沐辞又觉惊艳又觉几分恼怒。 惊艳自然是不用多说,至于那一股子恼怒,俨然是源自于夜荼靡看见她时候满心不耐,却是在看见别人一封信函抵达时候这般惊喜神色导致的。 不过这也仅仅只是心中所想罢了,但是事实上,沈沐辞对夜荼靡的性子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了解了,知晓这位郡主千金实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若是自己强行要求,达到的必然只是一个想到效果。 可实际上,沈沐辞也不太喜欢自己费尽心思去逼迫一个小姑娘说出来了这些个隐私之事儿,所以换句话来说,方才那么一番挑衅言语,看着是恼羞成怒之后的话,但是事实上,这事儿倒是沈沐辞自顾自的挑衅。 说起来是在挑衅,实则也更是沈沐辞为了断绝自己好奇心的另一种手段而已。 夜荼靡自然是不知道沈沐辞心中的这些个弯弯绕绕,她只当沈沐辞是真的好奇心太重,所以眉色倒是一如既往的有些冷淡。 她甚至是已经想好了怎么回应这位傲娇太子接下来的质问之言了,却是万万没想到方才还态度凌厉的沈沐辞,忽而却是看着夜荼靡轻嗤了一声道:“不说就不说便是,本宫素来心善,本来也不是什么擅长逼迫人心的人物,郡主倒也不用这般防贼似的提防着本宫?” 夜荼靡被这般神转折给惊住了,尤其是听到沈沐辞亲口说的那一句“本宫素来心善”的话,脸色的神色更是难得的古怪了一回。 她见鬼似的看了沈沐辞一眼,一时之间竟然也的忘了如何回应。 绯色的唇瓣微微张合着,衬着夜荼靡那几分呆愣的反应,竟是出乎意料的透出了几分呆萌。 沈沐辞却是对自己的话引得夜荼靡这般反应有那么几分满意,他在外人面前的确是素来都是冷寒性子,但是在夜荼靡跟前的时候,便是情不自禁的想要逗逗这个小姑娘。 想要看着这小姑娘一如昔年幼龄时候,被他短短几句话,就能轻而易举气的跳脚的小模样。 现在的小姑娘长大了,虽然是和幼年时候的唯唯诺诺半点不同了,也不会若再若当年那般胆战心惊的拉着他的衣摆唤他一阿辞哥哥了,但是看着那张素来都是言笑晏晏风情万种的面容之上透出些许异于常人的鲜活模样之后,倒也别是一番滋味。 琉璃色的眸子里汇聚了几分极为清浅的笑意,沈沐辞很快敛去,随后便是自顾自的坐在了夜荼靡先前看书时候的紫檀木软榻之上,身子微微一歪,面色沉静的看着夜荼靡道:“郡主,本宫乏了”。 夜荼靡:“……” 她本来就还沉浸在沈沐辞那一句另她多少有些意外的话里,如今见着这位平日里严谨凉薄,身形笔直的东宫太子却是忽而却是软了身子,分外慵懒惬意的躺在自己软榻之上的样子之后,夜荼靡一时之间竟也完全不知说何是好了。 她唯一能够确认的是,沈沐辞方才的确是说了一句,他乏了的话。 夜荼靡容色莫测的盯着沈沐辞,见着那位东宫太子竟然是神仙坐定一般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还能够轻而易举的与之对视的模样,夜荼靡唇角忽而便是微微抽搐了些许,随后才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太子殿下今儿来国公府这一趟,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重要至极的要事儿与之相商,而是纯粹就是来小憩解开乏来的了?” 这事儿实在是已经摆在台面之上那般明显得不得了了,偏生沈沐辞却是不以为然,他不动声色的胡扯道:“郡主此言差矣,本宫今儿本是奉了父皇之命特意出来一趟微服私访南诏帝都的,本宫好歹也是皇族中人,身子金贵,所以累了大半个上午之后,也实在是困乏得要命,见着凑巧便是在国公府的府邸之外,这才特意进来叨扰了郡主一番。” 夜荼靡有些不不敢置信,她似乎是难以理解这些个明摆着是胡扯八道的话,居然是从沈沐辞那等矜贵到极致的太子殿下口中说出来的,不由得微微瞪大了一双桃花眸子。 而更好气的是,沈沐辞在面不改色的说出了那等胡诌之言后,竟然还仍是用一副丝毫不显心虚的模样看着夜荼靡。 他甚至还耐着性子接了一句话茬:“本宫如此体恤民情,想来郡主这等连着我母后唯一遗物都能舍身相护的心善之人,应该也是能够理解和体谅本宫的,本宫如今真是累了,在这国公府上歇息一点时间,应当也是不碍事儿的吧?” 夜荼靡何等聪慧人物,怎么会听不出沈沐辞的言外之意,他这分明就是在暗示夜荼靡先前竟然胆敢利用先皇后遗物的事儿去套路一个苏珞白的事情,虽然面容之上不见分毫风波,实际上这意义却是等同于暗中威胁无疑了。 夜荼靡心中本来还升腾起来的那么几分怒意,但是一想到鹤云仙乃是元娴皇后,也就是沈沐辞亲生母后的遗物,也确实是被自己为了引得苏珞白答应自己而利用了一番的事儿,她心中却是忽而生出些许愧疚感觉。 就连对着方才她还恨不得揍上一顿的沈沐辞,她都隐约生出了些许愧疚心思。 她咬了咬唇,一时没想好如何回应沈沐辞的话。 连着方才想要直接将这颇有些无赖风范的沈沐辞给扔出去的想法,也霎时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沈沐辞自然我是看出来夜荼靡明显动摇的心思了,他唇角挑出了一抹笑意,漫不经心的轻笑道:“既然郡主无甚意见,那本宫就先行小憩半晌了。” 话落,不待夜荼靡反应过来,他真就半点不客气的合上了眼睛,当真便是就着夜荼靡方才靠着的紫檀木软榻轻眠了起来。 夜荼靡本来是想赶人走的,奈何方才沈沐辞的话多少还是令得她有那么几分动容,再加上回过神来之后,见着沈沐辞呼吸安稳的模样,夜荼靡还真就说不出了半分指责他的话了。 第242章 毒舌扶苏 不,不仅是指责之言语,便是让夜荼靡现在说话的声音稍微大了那么几分,她都觉得颇有那么几分过意不去。 夜荼靡在到底是将人赶走还是纵容着人休息这么一次中纠结了半晌,最后到底还是认命的抿了抿唇,由着沈沐辞嚣张这么一回去了, 然后半晌之后,夜荼靡便是忽而走有了一个几分惊人的发现——那位恨不得和她可劲儿做对的南诏东宫太子殿下,竟然还真就极快的平稳下了呼吸,轻易就睡了过去。 看那样子,夜荼靡有那么一秒钟的时间,想着沈沐辞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那般去微服私访体察民情去了,所以才会累成了这般躺下即睡的模样。 然而这个设想还没有成型,便是很快就被夜荼靡给嗤笑了一声抛弃了。 虽然夜荼靡知晓上一次的沈沐辞在登基为帝之后,的确是个政爱民的好皇帝,但是现在这个年岁的沈沐辞,夜荼靡却实在是无法将这位俊俏绝色的东宫太子,与后来群雄叩拜悉数前来歌功颂德的事儿联系在一起。 再说了,体察什么民情,这位东宫太子连着南诏朝廷每天案例举行的朝议政都都懒得去,又怎么真有那等闲情逸致的兴致去体察什么南诏名情。 说起来也无非只是替自己这一番无理取闹做了借口罢了。 夜荼靡告诉自己,她信了就是傻子。 可是即便是心中如是所想,等夜荼靡看到微微闭着眉眼,容色俊逸秀美得有些惊心动魄的沈沐辞之后,却仍旧是没忍住小心的嘀咕了一声。 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小憩半晌而已,夜荼靡却是不知为何忽而就红了面颊,她迅速回神,没忍住轻斥一句。 “一个男子生的这般容色好看做什么,呸,简直就是个蓝颜祸水!” 沈沐辞却是没有动静,甚至是连覆盖在眼睑之上的浓密睫毛都不曾颤抖了半分,似乎真的已经睡得极深了。 夜荼靡看了半晌,见着沈沐辞那张熟悉的霜寒遍布漠然冷凝的容色之上,竟是散发出一股子有别于平日凉薄的温润模样,许久,终是没忍住,极清浅的叹了一口气。 罢了,不过只是暂时歇一歇而已,左右凝华阁中也是无人能够轻易闯进,倒也不至于生出了什么流言蜚语,暂且就让他在这里歇息一回便是。 虽然心中已经做好了想要远离他的决定,但是沈沐辞对她而言,其意义到底是不若旁人,若是真让她一再冷下了脸色,分毫不顾沈沐辞想法的将人赶出去,夜荼靡自己也属实是做不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夜荼靡也就只能由着这位谪仙仙人真就这么大剌剌的躺在自己闺房之中歇息着了。 不仅如此,夜荼靡后来还手轻脚的回了自己床榻之上,抱来了床榻之上的丝绒锦被,然后小心翼翼的盖在了沈沐辞的身上,随后又以目示意,让那一只一直委屈巴巴的发出细微声音的大雁给弄得立马禁了声。 然后才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这位容色似谪仙般惊华貌美的人儿身上移开了去。 夜荼靡处理好这些,发现先前摆在小几跟前的容身之所——软榻已经被沈沐辞给占据了,也就只能认命的起身去往自己的书桌跟前,身子慵懒却又悄无声息的坐在了檀香木椅之前,然后才将安扶苏传过来的那一纸信笺给打开了来看。 距离红鲤将她的吩咐传回十里画廊安扶苏手上的日子过去,也不过短短五日时间而已,但是让夜荼靡分外安心的是,安扶苏的手段倒是极为不错,不过五日时间,便是将按照夜荼靡的吩咐,将整个十里画廊,重新整肃了个干干净净。 尤其是从迟修那里得到的迟昼亲手安排的秋水,更是差点被安扶苏给直接废了一身武功之后方才毫不留情的扔了出去,只说是让她回去给她那位远在西凉的好主子报个信,说西凉迟昼人长得阴鸷冷寒也便罢了,就别再继续做了这些个有损阴德又还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了。 夜荼靡本来还对于安扶苏那么快处理好了十里画廊内奸的事儿分外满意来着,转而看见这人完全不怕卡了仇恨值的等同于是对迟昼宣战的话,额角的青筋便是隐约跳了跳。 本来鉴于摄魂铃和迟修现如今都在她手上的事情,夜荼靡倒也还真没有抱着西凉那我还阴测测的美人能够对自己所做之事儿宽容以待,丝毫不曾继续置气了的想法的,但是没抱着立马和解的态度,却也不代表她有着要与西凉迟昼关系进一步恶化的心思的。 不过依着安扶苏那妖孽分外毒舌而又不愿吃亏,更是不愿意夜荼靡吃了亏的性子,如此对迟昼传话倒也不算是太让夜荼靡意外。 不过想到安扶苏半点不知怜香惜玉的将秋水的武功都差点废了,只留下了些许轻功让她得以回去通风报信的事儿,夜荼靡也是觉得有些不知何言以对就是了。 她自己虽然不是如何关注十里画廊之内除了安扶苏和几个极信任的亲信之外的事儿,但是也是或多或少听得璃落谈及过,秋水对安扶苏似乎真是倾心以待的事儿的。 虽然夜荼靡听得的只是传言,倒还真不确定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但是一想着秋水既然是被迟昼送入十里画廊做了内奸的人物,除了必要的执行任务之外,似乎也没有一定要假装对安扶苏动了情的必要之后,夜荼靡便也觉得,此事儿估摸着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毕竟夜荼靡倒是不得不承认一句,安扶苏那个妖孽,虽然嘴巴的确是毒舌了一点,对待旁人也的确是颇有几分铁血手腕雷厉风行,但是奈何他的确是生了一张风情万种分外惑人的脸,再加上安扶苏的铁血手腕素来只是应对一些上来十里画廊找茬的不知好歹的人物,对十里画廊中的那些个美人兄弟姐妹们却是分外照顾的原因,能够俘虏了一个女子的心倒也不算是太过不正常。 毕竟长生那等年岁尚小的娃娃都知晓十里画廊之中有一半儿的姐姐都是爱慕者安扶苏那个妖孽的,夜荼靡倒还真就不得不信了毒舌扶苏的独特魅力了。 也不知秋水被自己的心上人给逮住了内奸之事儿,又亲自废了一身武功之后会是如何一番心境。 夜荼靡心中思衬着,还是觉得最好还是别让秋水那个女人因为此事儿就对安扶苏由爱生恨的好。 毕竟安扶苏这妖孽虽然的确是嘴巴毒了点,有时候连着自己这个十里画廊之主都得被她好一番数落得气急败坏无言以对的,但是这人到底还是她身边最为信得过的一介亲信,或者说是挚友,哪怕是夜荼靡也想过然这个毒舌美妖孽受点小报应,但也完全不希望他被一个因爱生恨的疯女人给缠上了就是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提起了狼毫,就着先前红鲤早就已经给她磨好了的墨汁,在素白宣纸之上洋洋洒洒的提笔落了几行小字。 字意的内容倒是很简单,一来是夸赞安扶苏处理内奸之事儿的确是干的不错,二来则是明里谢过了安扶苏对迟昼那边的霸气回应,实则是暗地里损了安扶苏实在是毒舌过度就知道给她搞事儿的馊主意,第三则是带了浓郁的打趣之意,叮嘱安扶苏她不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些个爱而不得或者因爱生恨的小娘子们趁他不被给他下了药物的事儿。 第243章 踢被子的殿下 夜荼靡大概想象了一番十里画廊之中的那位妖孽美人在看到自己这封信函以后,必然是一副跳脚至极的反应,便是忍不住的弯了弯眉眼,说起来,她倒还是真有那么几分想念十里画廊的那些个美人们儿了。 不过如今回了南诏帝都,她尚且还有要事儿要做,倒是还得过些日子才能回了去。 夜荼靡眉羽间渗透出了些极清浅的思念,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勾出了些许清浅笑意。 然后这一抹笑意堪堪落在了一直安然装睡,实则却是一直注意着夜荼靡这边的动静,半点没有睡着,并且直到刚刚还终于忍不住的微微眯着眼睛,泄开了一道缝隙的沈沐辞眼中。 夜荼靡因为对沈沐辞半点没有设防,并且见他睡相怡然安静的原因,倒是真的以为他已经睡了,再加上此时她又是堪堪陷在对十里画廊那群小美人回忆之中,并没有注意到沈沐辞正微微眯着那双狭长凤眸打量自己的动静。 于是这位矜贵至极的南诏太子殿下,看着夜荼靡那般明显陷在什么回忆当中,又笑意潋滟的模样之后,霎时便是狠狠的皱起了眉头。 沈沐辞几乎是差点控制不住的就要掀开锦被起身来了,但是转而想到自己这么一副装睡模样若是被夜荼靡给察觉了似乎也怎么好的事情,他便是紧紧的抿了抿唇瓣,强迫自己一定不要轻易漏了马脚。 否则这等容他歇在凝华阁的事情,只怕是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第二遍了。 想着这等严重后果,沈沐辞果真是逐渐平复了自己内心之中恨不得立马逮住夜荼靡,将她老老实实绑回来,撕掉那一封信函的冲动了。 只是虽然是平复了些许撕掉信函的冲动,但是沈沐辞仍旧是对于夜荼靡在自己这等“绝顶美色”之前仍然想着别的“妖艳贱货”的事情有那么些许耿耿于怀。 沈沐辞打心里琢磨着,虽然自己不能真的将自己装睡得的事情露出了马脚,但是无论如何也是应该对着夜荼靡这个蠢丫头表达些许愤怒之意才行的。 他心中颇有那么几分不甘,便是开始思衬着怎么样才能直截了当却又不至于太过委婉的表现除了自己的心有不悦。 于是半晌之后,这位在鹤卫眼中,在南诏所有国民眼中,甚至是在整个九洲之上,都被美誉为英明神武的东宫太子殿下,便是赫然做出了一个完全足以跌破人眼球的大事儿。 他手腕一抬,径直便是将自己身上盖着的那一床夜荼靡亲自为他披上的锦被给一手掀翻,半点不留情的直愣愣就扔到地上去了。 如此动静,自然是不不可能没惊着了夜荼靡。 她本来还捏着自己刚刚写完的宣纸,等着上面的黑色墨迹缓慢晾干来着,如今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声不大不小的声响,霎时便是扭头朝着沈沐辞躺着的软榻之上看了过来。 入目自然还是沈沐辞那一张迤逦而又惊艳的谪仙容颜,即便是睡颜模样,也依旧是俊美绝艳到有些摄人心魂。 然而夜荼靡此时的注意力,倒是并没有放在沈沐辞那一张分外惊艳的容颜之上就是了。 她看着沈沐辞睡着的紫檀木软榻之下,松散散开的那一叠华丽锦被,再瞧了瞧沈沐辞身上仅剩的一个被角,脸上霎时掠过了些许极为古怪而又复杂的神色。 夜荼靡心中思衬着。 沈沐辞平日里那般清冷孤傲,俨然就是一副神仙之姿,若非是她上一世的经历,让她知晓这位云端之上的东宫太子隐藏凉薄之上的些许温软,或许她也是决然不敢对沈沐辞如今这般分毫不惧的态度的。 只是…… 清冷孤傲的太子殿下……背地里竟然也是个睡觉时候要踢被子的少年郎么? 夜荼靡觉得这事儿多少有那么几分玄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这般场景,可能是这位东宫太子装睡搞出来的动静。 但是转而一想,沈沐辞大阴天的时候,冒着被她再次赶出去的风险再来自己这里歇息已经算得上极为不顾及自己的尊严了。 现在的他,哪怕是他再如何怪里怪气的,可也总也不至于连着自己身为南诏太子的些许高傲都不要了,还故意要在这凝华阁中做出了这等辱及自己威严的分外幼稚的……睡觉踢被子的事儿吧? 所以说,这应该真的只是他熟睡之后无意识的行为,而非是真的愿意做出这般幼稚行径吧? 夜荼靡如是想着,一直紧紧蹙在一起的眉羽,这才终于散了开来。 第244章 郡主你不必羞怯 思及如此,夜荼靡索性便是站起身来,行到沈沐辞卧睡着的软榻之前,将散落地面之上的华艳锦被拽上来,重新细致至极的盖在了沈沐辞的身上。 因为没觉察到沈沐辞一直没有安睡的动静,夜荼靡便是没注意到这位容色俊美的男子睫羽微微颤抖了些许的模样。 确认了锦被覆盖着不会让沈沐辞受了寒意之后,夜荼靡这才放心的转过身,然后动作极轻的行到了那在角落里缩着的安安一处,她极尽小声的将那写着几行小字的信笺放了进去,然后才一手捧着安安站起身来,就着窗格之外的景色,给了那只健硕大雁一个眼神示意。 那只有灵性的健硕大雁自然也是明白了夜荼靡的意思,它漆黑色泽眼珠之间的幽怨之色散去,转而化作了那么几分不舍。 夜荼靡抬起手来,分外温柔的抚了抚这只胖硕大雁的羽毛,方才神色温润的轻笑了一声,用气声极小心的道:“你且回去,也不用在这里发出了什么声响,日后再让你主子亲自带着你来这里便是。” 安安脑袋扬了扬,俨然也是明白它无论怎么不舍,终究还是得快些将封信传递出去的事实,它歪了歪脖子,蹭了蹭夜荼靡的掌心,这车倒也是没再多磨叽,直接就展开翅膀飞了出去。 它倒是真没发出了什么翅膀煽动之外的鸟儿鸣叫之音,反而是很快就没了踪影。 夜荼靡瞧着窗格之外的空荡,正欲露出些许笑意,忽而却是听得身后又是一阵细微动静。 她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见得紫檀木软榻之上,方才她替沈沐辞掖好的华丽锦被,竟然是不知不觉又重新跌落在地面之上散落了一地了。 鸦青色的眉羽拧在一处,夜荼靡俨然也是发现了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 方才她是真的还没觉查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如今一而再的发生现在这等古怪模样,她便多少有些察觉了。 “沈沐辞。”夜荼靡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怒火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沈沐辞的名字。 这位东宫太子的武功内力都比她要高出了那么几分,又的确是个极有心思的人儿,平日里性子凉薄寂静,所以即便是夜荼靡有着那么一身堪称可以飞花摘叶的功夫,但在现在,她还真是有些拿不准这位东宫太子到底是不是在装睡。 不过因为这一再被掀翻散落在地面之上的锦被,夜荼靡心中倒是真有那么几分怀疑就是了。 然而回应夜荼靡这一声呼唤的却是一室的寂静。 软榻之上斜斜睡着的俊美男子并无半分动静,他仍旧是以一种分外睡熟安静的姿势躺在上面,即便是夜荼靡压低了声音的音量也不算是太低,那人也是明显没有半点准备醒来的意思。 夜荼靡仍旧是有些不太相信,一双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沐辞,看得极为认真。 好在即便是在如此灼热的视线注视之下,软榻之上的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举动出来。 如此看了半晌之后,夜荼靡紧紧拧在一起的眉羽这才松散了几分。 她认命的再次站到了软榻跟前,第二次伸出手来,想要将散落在地面之上的华贵锦被重新给沈沐辞盖上。 结果锦被方才覆上,夜荼靡便是见得那一直以来还算“睡颜沉静”的俊美太子忽而便是睁开了一双眸子。 琉璃色的眸子,目光几分深邃几分清澈,简直似极苍穹之上那一颗最为闪耀的极星。 夜荼靡有些愣住,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将那半捏在手上却又堪堪散落在沈沐辞身上大半的锦被直接扔下还是继续盖了上去。 她心中免不得的在反复琢磨一个问题。 刚刚她呼叫沈沐辞名字的时候,这人分明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看到,如今却是这般凑巧至极的醒了过来。 所以他一直以来到底是不是在故作样子呢? 夜荼靡心中想着,正想开口问上一问,却是没想到这位俊美太子竟然是抢先一步皱紧了眉头,先声夺人的问道:“郡主这是做什么?” 虽然是问话,语气却是带了几分警备的寒凉之意。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脸色的警备之色似乎不是太假,只能又温吞至极的将那一番以为沈沐辞是在作假的想法默默咽回了肚子里。 然而半刹之后,她便是清楚的看到沈沐辞容色之上的戒备散去,转而化作了几分饶有兴致的模样。 “郡主你这……”沈沐辞上下打量了夜荼靡一眼,然后便是露出一抹促狭笑意,神情懒散的开口道:“郡主这般模样,莫不是瞧着本宫容色极佳,所以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不成?” 一边说着,沈沐辞的目光又在夜荼靡捏着的那一床锦被之上流连了半刹,方才轻声笑道:“只是郡主趁着本宫安睡的时候……做了这等……事情,似乎是有些不太合乎礼仪吧?”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沈沐辞刚刚醒就有这般闲情逸致的在这儿和自己贫嘴,心中对他的怀疑倒是越发加深了几分。 奈何这人倒也实在是装的太像了一些,尤其是刚刚醒来之际的那一番戒备模样,更是让夜荼靡无法名正言顺的开口指责,她眸色冷了几分,就那么带着几分不善敌意的和沈沐辞两两对视着,唇角的笑意也隐约透出了几分凉意。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沐辞接连两次看着夜荼靡亲自给自己掖了被子,心中的那些许不愉之心已然是散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现在看着眸光有些冷凝的小姑娘,他也完全没有动了怒意,而是罕见的露出一抹儒雅轻笑,神色极认真的回答着道:“本宫只是想说,郡主若真是因为本宫容色极佳而心生了觊觎之心,倒也不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郡主若是有心想要靠近观赏,直接告诉本宫便是,实在是不用趁着本宫睡着的时候,偷偷掀了本宫的被子……”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么一番明摆着胡诌的话,越听都觉得脑仁疼,她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的讽刺道:“太子殿下,你怕是误会了,这被子并非是本郡主掀开的,是太子殿下你自己睡梦中造成的,本郡主也不过是怕你这尊贵的太子之身受了凉,方才想着好心给你拾起来重新盖上而已。” 夜荼靡说着,眉眼间的寒色也是越发冷凝了几分,想着这人未免太过气人了一些。 上一世她认识的沈沐辞,因为身为东宫太子的身份,行事儿作风还真就是一如传闻那般漠然冷凝,就是偶尔露出了些许温暖出来,也等同于是火树银花昙花一现,可这重回一世,这位九洲之上都分外畏惧的南诏太子,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么个不怎么着调的登徒子模样了? 思及如此,她看着沈沐辞的神色便是越发不善了。 偏生沈沐辞却是对她这般灼灼视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甚至还轻笑了一声,更是将夜荼靡的给完完全全给无视了去。 “所以郡主你这是被本宫说中了心事儿所以心生羞怯了么?”无视着夜荼靡隐约压抑着的怒意,沈沐辞仍旧是兴致勃勃的开口道:“本宫听闻郡主自打回京以后,在宰辅府邸和太傅府邸之上的表现都是分毫不惧外人的,既然如此,郡主又何至于为了这等区区小事儿生了什么羞怯之心,不过是倾慕本宫忍不住趁着本宫睡着之后动了些许心思而已,本宫又不会怪罪了郡主,郡主实在不需如此羞怯。” 第245章 别受凉了 沈沐辞只顾着笑,尚未来得及回应夜荼靡的一番冷凝语气。 “沈沐辞!”一直等着夜荼靡再也压抑不住的凛然怒意爆发出来,也隐约有着要动了内力的打算之后,他方才心有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掐着在夜荼靡腰间的手,神色乖觉的做出了让步。 夜荼靡被他大力压着,好一阵没挣脱开来,眼见着如今终于摆脱了束缚,方才翻身起来,神色冷艳的对着沈沐辞呵斥道:“你疯了么?” 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已经褪去了冷意,换上了一副几分无辜的神色,摊开掌心,正色应道:“郡主既然都狠心想用这辈子捂死本宫了,本宫用一些特殊手段还治郡主又有何不妥的?” 夜荼靡听着,虽然觉得沈沐辞的话属实是分外欠打,但到了最后,他竟也是不得不信了沈沐辞这几分鬼话。 毕竟除此之外,夜荼靡也是完全想不通这位一向清贵至极的南诏太子为何会突然心血来潮做出了这等男女之间都分外暧昧的事儿来了。 起了什么色心的话夜荼靡却是就不用说了,毕竟沈沐辞那一张容颜,可是丝毫不逊色了自己的容色的。 但若是真如他所言,只是为了报复自己将整床被子扔在他脸色,还危言耸听的说什么捂死人的话,也未免谈及过夸张了一些。 不过依着现在这个状况来看,夜荼靡倒也是没法子打破砂锅去问到底了,也就只能从他这个颇不正经的借口反驳回去。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没好气的冷笑了一声。 “本郡主倒是没想到,堂堂南诏太子殿下,竟然是个如此娇气的。” 娇气这个词平白用到了身为男子的沈沐辞身上,他却是半点没有觉得有多气人或者耻辱,甚至是微微弯了弯眉梢,饶有兴致的应声道:“郡主若是真要提及一个娇字,本宫倒是觉得郡主才是身娇体软呢。” 身娇体软这句话一出来,夜荼靡好容易缓和了几分的眉眼霎时便是彻底的阴沉下来了。 这个该死的登徒子,这是在说刚刚那一番接触,他觉察到她身娇体软所以特意出言调戏她么? 夜荼靡也懒得和沈沐辞说话了,她阴沉着脸色,抬手便是带出了一道强悍内力,劈头盖脸的朝着沈沐辞袭击了过去。 不过这一次的沈沐辞却是依稀知道自己方才那一番言语真是彻底惹恼了夜荼靡一般,竟是先行一步有了准备。 夜荼靡抬手袭击自己的时候,他也是兀自将手抬起来,漫不经心的挥出一道内力,将夜荼靡的强悍攻击轻而易举散开了去。 “郡主这般恼羞成怒做什么?”散了夜荼靡的攻击,沈沐辞却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好模样,他就那么身姿慵懒的斜斜依偎在软榻之上,平日里的矜持尊贵褪了几分,辗转化为了几分邪肆恣意,这般模样落在夜荼靡眼中,竟是平白生出了些许难得一见的别致风情。 她心中有些动怒,但是活了两世,她也是知晓自己的武功尚且不是沈沐辞的对手,也就只能收了继续打一架的心思。然后极为自然的开了目光,迈步重新回了自己的椅子之上,随手抓了书桌之上的一卷书卷,抿紧了双唇兀自看了起来。 沈沐辞瞧着夜荼靡这般模样,知晓这个一再被自己气的跳脚的小姑娘是真的没打算搭理自己了,心中多少有那么几分愕然。 “郡主?”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 夜荼靡眸光死死的盯着书卷之上的字迹,半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落在了沈沐辞的身上。 好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 沈沐辞瞧出来夜荼靡这是真的不打算搭理自己了,眉眼间的笑意便是淡了下来,本来还带了几分神彩的容色也是缓缓的冷漠了下来,重新覆上了些许霜寒之色。 不过即便是恢复了漠然冷寂,倒也与平日里有些不一样便是了。沈沐辞看着别人的时候,容色不仅冷艳,眸子里更是从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子无视让人的睥睨漠然,但是如今在夜荼靡跟前,他虽然仍旧是寒凉容色,却只不过是因为受了夜荼靡的的忽视有些心中气恼不爽而已,倒也不是真的对夜荼靡生出了什么厌烦之心。 太子殿下兀自气了半晌,瞧着夜荼靡仍是一番直直看着书卷半点动静没有的样子,不由得冷冷抿了抿唇瓣,脸色更是不好看了几分。 他掀开了自己身上堆砌着的华贵锦被,缓慢的直起了身子,凝着眉羽,所有所思的看着夜荼靡。 夜荼靡还是没理他。 沈沐辞想了想,只能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去管夜荼靡那边的动静,而是试图去看看别的东西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的视线落在窗格之外,见着外面的天色阴沉下来,似乎一会儿真要下雨了,便是凝着眉羽,所有所思的想了一回儿。 半晌之后,他从软榻之上站起身来,极缓慢的对着夜荼靡出声道:“郡主既然是在此看着书卷,本宫便是先行离开了。” 沈沐辞原是指望夜荼靡能够看在自己这般难得正经的份儿上能够回应一二来着,毕竟自己现在这都说了即将要走的话了,想来夜荼靡便是应付也是要应付一句的。 不过他却是完全没想到自己方才一番做法,属实是已经将这小姑娘气的半点不想和他说话了,所以哪怕是沈沐辞问了话,又安安静静的等了半晌之后,夜荼靡也仍旧是头也没回,半点没搭理他的意思。 沈沐辞俊美的容颜之上弥漫上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又想着一会儿他回了东宫之后的,也尚且还有要事儿要做,沈沐辞也就只能极不开心的抿了抿唇瓣,自己离开了去。 不过离开之前,倒也不妨碍他再做一件事儿就是了。 …… 夜荼靡的书桌位置是设计在软榻前方的位置的,所以如今她坐在书桌之前,倒还是真的看不见沈沐辞这边的动静的。 不过即便是她看不见,但也不妨碍她用耳朵极认真的听着身后传来的动静。 觉察到身后的人朝着自己行过来的时候,夜荼靡便是刹然又想起了方才软榻之上这人动作气人也便罢,连着说话也分外气人的事儿了。 她霎时没好气的出声轻斥道:“不是要回去么,告辞,不送,后会无期。” 末尾一连三个词语,俨然是一副巴不得沈沐辞赶紧离开的模样。 不过即便是现在说话,夜荼靡也仍旧是没有转过面颊朝着什么沈沐辞看过去就是了。 “观这窗外风光,倒是真要下雨的模样,如此,本宫倒也不希望郡主相送什么,省的风雨日子受了凉意。” 奈何这一次的沈沐辞竟是半点怒意没有,反而还是一副分外赞同夜荼靡打算的模样,就连说的话也是一副附和言语。 夜荼靡这边都已经想好了若是沈沐辞心中恼怒,又以太子身份威胁自己必须相送的话来之后,她应该如何回应的话来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沈沐辞忽而说出了这么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来了。 想着这位尊贵至极的太子殿下,竟然也会如自己先前那般生怕他受了凉意所以将之请进来一般不需要她相送,夜荼靡满心的恼怒之意忽而便是不知不觉的散了一半儿。 正愣怔着没有回话,夜荼靡忽而觉得头上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动静,然后下一刹,便是见得沈沐辞运足了轻功径直离开的身影。 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了抚头,却是发现自己的青丝之间,赫然多了一支发钗。 第246章 找茬 红鲤被夜荼靡召唤回来的时候,脸色还带着十成十的尴尬和不自然之色,他虽然也是在十里画廊待过了不少日子之人,也算是对这些个男女露出……亲昵姿态不算是太过陌生,但是他倒属实是第一次瞧着夜荼靡这般模样便是了。 更不要说这男方还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乃是九洲之上所有人都一致推崇,更是被南诏帝都万千臣民一致奉为神祇的南诏太子殿下沈沐辞。 虽然红鲤已经从沈沐辞和夜荼靡两人相处之间的不同看出了两人只见的些许端倪,但是等到他真的亲眼看到两个人纠缠在同一张去软榻之上的不可思议的情景之时,红鲤也仍旧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惊呆了。 最重要的是,若是红鲤没记错的话,他家主子……夜荼靡分明还是在上位的! 反而是那位一致被人推崇,在人前也是冷冽凉薄到极致的太子殿下,被压在了他家主子的身下…… 红鲤觉得此事儿属实是有那么几分玄幻得紧,他脸色有些红润,即便是夜荼靡亲自出来召唤自己,他回来之后也是连着沈沐辞的容色都没在瞧见,红鲤仍旧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 他一个局外人都如此尴尬,更别说夜荼靡这个被属下撞破了“奸情”的当事儿人更是如何尴尬了。 毕竟无论是夜荼靡平日里表现得有多么飞扬跋扈恣意盎然,但是揭开了这些许个多余东西之外,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罢了。 而且最尴尬的是,哪怕是知晓此事儿只是一个误会,但是夜荼靡也属实是不好意思对着红鲤解释什么“你别想多了,你当时看到的都不是真的”等等什么的废话,别说红鲤不一定会相信,就是夜荼靡自己都觉得提及此事儿实在是有些让她脸红。 于是最好的方法,当然就是要去转移注意力无疑了。 夜荼靡素来奉行的宗旨就是,但凡是她不痛快了,她心中憎恶的那些个人儿,便是同样不能痛快。 所以她在听了红鲤所说的太傅府邸和宰辅府邸以及兵部侍郎几家人的情报之后,便是心血来潮的挑了宰辅府邸,准备亲自上门去看个热闹。 前些日子她没去宰辅府邸,一来是因为她忙着去应付白晋元这个突然杀出来的意外黑马了,再加上夜荼靡也不愿意为了一个蠢货千燕婉就凉将自己安置在了风口浪尖之上,所以夜荼靡还真就没打算去哪里寻了什么晦气。 不过听着红鲤所说的,宰辅府邸那边到底还是狠下了心思,无论如何都要扣下那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而且死活不肯与刘世杰和谈所以一再被兵部侍郎那边骚扰不堪烦之又烦之后,索性便是生出了几分上门去落井下石看看热闹的心思了。 毕竟现几天时间过去,千燕婉的事情虽然仍旧是颇受瞩目,但也多少比前些日子消退了不少,总不至于像最初几日那般日日都有人守在宰辅府邸之外,等着打探什么新消息就是了,现在去,倒也不失为是一个好时机。 夜荼靡说去就去,还真就大剌剌的出门去了。 等她领着红鲤出现在宰辅府邸之前,宰辅府邸的那些个侍卫的脸色便是说不出的复杂至极。 毕竟就在前不久的府上二小姐及笄之宴上,这些个侍卫都是亲眼见着或者说听人说了了这位有着妩宁郡主之尊的国公府嫡女和自家长小姐有过几分过节的事儿的。 自从府上的大小姐出了那等清白被毁了的事情之后,这些日子闻讯来国公府上的人探望自己小姐得京中贵女倒也属实是不少,可是这位国公府嫡女…… “怎么,本郡主这般诚心前来探望你家小姐,你们宰辅府邸还不愿意让本郡主进入了不成?” 夜荼靡也不急,她今儿来此,本来就是冲着来这找千燕婉的茬来的,所以多的是耐心和他们这些个人磨叽。 反正冲着她这被封了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这宰辅府邸便是不敢在这关头继续拦住自己就是了。 千燕婉如今已经是个清白之身都已经被毁了的人物了,若是现在宰辅府邸还传出了接见其他贵女而不愿意接见她这个国公府嫡女的传闻,只怕更多的人都会觉得这事儿其实是千燕婉受意的,那就更加给千燕婉扣上了一顶小肚鸡肠还记仇的帽子了。 相反,夜荼靡这般“不计前嫌”的上门看望有过过节的千燕婉,反而还极有可能会得了几分心怀大度的美名。 第247章 千涵玉 果不其然,半晌之后,宰辅府邸的侍卫便是恭恭敬敬的让到了一边,府上的二小姐千涵玉更是亲自前来,迎接夜荼靡这个国公府郡主入府。 夜荼靡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浅色小姑娘,面容之上透着几分别有深意。 因为前世的原因,她是依稀知晓千涵玉和千燕婉这姐妹二人是面和心不和的,不仅如此,姐妹二人后面还干脆就是反目成仇了。 那时候的千燕婉因为被称为南诏第一美人的原因,身边倒是有着大批的追随者,所以应付一个在仅仅在府上得了生母宠爱的千涵玉,实在是轻易到了极致,在千燕婉的手段之下,千涵玉上一辈子过得可谓是极不如意。 但是重生一世归来,旁的女子还没有什么太大的人生转折,倒是千燕婉自己,因为自作聪明的原因,率先把她自己给折了进去了。 “郡主大人有大量,不曾计较了昔日与我姐姐之间的过节,如今亲自上门看望,倒是姐姐的福分。” 千涵玉领着夜荼靡,面容之上笑意和煦,她容色秀丽,笑起来的时候,露出脸颊之上的两个小酒窝,看上去也是颇有那么几分人畜无害的感觉。 但是夜荼靡心中却是明白,这个小丫头连着自己嫡亲姐姐受了这等奇耻大辱都能冷眼旁观,哪怕是如今的她笑的再如何甜美动人,可归根究底,也同样是个心思极深沉的后宅贵女罢了。 哪怕如今的千涵玉甚至才刚刚及笄,年岁不大,但是夜荼靡心中依稀能够想到,在千燕婉折了之后的宰辅府邸之上,这位宰辅府邸二千金接下来的命运,必然是会有极大的改变就是了。 若是她聪慧些,兴许像上辈子那般不如意的就不是她千涵玉,而是千燕婉了。 夜荼靡一边漫不经心的思衬着,一边笑容清浅的应声道:“千二小姐说笑了,本郡主不过是刚刚才会这南诏帝都,有时候不太懂这些个为人处世的圆滑规矩,所以说话做事耿直了一些罢了,事实上本郡主还真不觉得与燕婉姐姐有什么不和的地方,如今来看望燕婉姐姐,也是因为本郡主心中真的有些担忧于她。” 比起做什么表面功夫面子工程,夜荼靡倒还真是没有输给谁去过,所以现如今她一口一句燕婉姐姐,叫的也是轻快得很。 千涵玉闻言,俏丽的柳叶眉梢微微动了几分,心中却是越发活络了不少。 若非是千涵玉心中明白千燕婉和夜荼靡之间的过节,也知晓那日千燕婉试图设计了夜荼靡的事儿,结果反而被夜荼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给毁了清白,她甚至都觉得夜荼靡如今是真心实意的过来看望千燕婉的了。 这位国公府嫡女果真是极不简单。 一边思衬着,千涵玉便是重新笑颜如花道:“看来倒是涵玉误会郡主了,不过除去姐姐之外,涵玉也是诚心想要与郡主结交的,况且郡主既然是这般随和的称呼我那嫡姐一声姐姐,也不知涵玉可有这等荣幸,能够称呼郡主一声姐姐?” 夜荼靡从善如流的看了千涵玉一眼,用那素来迤逦而又透着几分软糯的声音唤了一句:“涵玉妹妹你说呢?” 这一声称呼便等同于是应下来了,千涵玉瞧着自己今儿也算是和这位近日帝都之中风头正盛的贵女套了几分近乎,素来秀丽无害的小脸上也是霎时掠过了些许满意容色。 她真心露出一个笑来,心情愉快的带着夜荼靡直接入了千燕婉的闺房院落去了。 如今尚且是朝议时间,千宰辅尚未在府上,只有宰辅夫人分外伤神的守在内里。 见着千涵玉领着夜荼靡出现的时候,宰辅夫人看着夜荼靡的容色先是按例的有些惊艳,随后才化作了寒凉。 除了寒凉之外,眼眸之中甚至还透着些许极隐晦的厌恶。 她的视线还落在千燕婉的身上看了半晌,面容之上带了几分不满。 千涵玉却似未曾觉察一般,热切的对着在宰辅夫人介绍到:“母亲,荼靡姐姐心中惦记姐姐,所以今儿特意来府上看望姐姐。” 宰辅夫人听着千涵玉的话,面色却是不太好,甚至还神色不善的剜了千涵玉一眼,看那样子,明显是已经从千燕婉的口中知晓这事儿大半是夜荼靡反过来设计陷害了千燕婉的了。 她声音有些冷漠的开口道:“如今你姐姐心绪不稳不便见客,你平白带着妩宁郡主来这里做什么?” 一边说着,宰辅夫人又扭头看了夜荼靡一眼,眼中的神色更是漠然,竟是连话也没有多说一句。 千涵玉自然也是知晓宰辅夫人这是在责怪她将害得千燕婉这般模样的国公府嫡女带了进来,奈何比起宰辅夫人的些许不快之外,她仍旧是更加希望见得千燕婉大受刺激之后心神烦乱的样子。 毕竟她和千燕婉虽然明面上是姐妹,实际上那个做姐姐的却是完全踏着她的脊梁骨站在南诏顶端的位置的。 因为是南诏第一美人的原因,千燕婉真真是得到了南诏帝都数半以上众人的追捧,在南站宰辅府邸帝都之上的地位和威严,自然也是出奇的高。 如此一来,即便她自己也是宰辅府邸之上夫人的嫡出女儿,但是因为年纪不大,容色又不如千燕婉那般美艳的原因,便是多少成了被人忽视的一方。 再加上千燕婉素来伪善,除了在宰辅夫人面前装装样子之外,的确是没怎么将自己这个嫡亲妹妹放在眼里的原因,久而久之,姐妹二人之间的隔阂便是越来越大,几欲是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更别说上一次本来是千涵玉的及笄宴会,千燕婉却是非要在那等意义非凡的时候,也一心只想着要出来抢了她风头的事儿了。 总而言之,千涵玉反正是分外见不得千燕婉好就是了。 所以如今即便是被宰辅夫人这般神色看着,她也没有任何的愧疚心虚之色,反而是亲昵的凑到了宰辅夫人耳朵跟前,极小声的撒娇道:“母亲,郡主如今这个时候亲自来府邸之上探望姐姐,咋们宰辅府邸若是将其拒之而去,难免会惹闲言碎语,说是咋们宰辅府邸没有容忍之心,只怕更会损害了姐姐的名声。” 宰辅夫人自然也是明白其中道理,这也是为何夜荼靡来了之后,她心中虽然是止不住的有些气愤恼怒,倒到底也没敢直白的开口将人给赶了出去的原因。 千涵玉余光扫过太傅夫人的脸色,知晓此事儿心中有戏,便是再接再厉的劝道:“母亲,如今乃是在咋们宰辅府邸之上,妩宁郡主便是再和姐姐有了什么过节,总也不好在咋们的地盘上动手的,所以娘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去,你且让妩宁郡主进去看看姐姐便是,就是做个样子,总也好过旁人说姐姐气量太小损了姐姐名声的好。” 千涵玉是宰辅夫人最为心疼的一个小女儿,因为容色的原因,他宰辅夫人也是瞧出来千涵玉比千燕婉少受了不少追捧的事儿,所以一直以来她对小女儿都是分外疼爱的,如今得了小女儿的劝诫,又加上千涵玉也的确算得上是言之有理,宰辅夫人的脸色这才终于缓和了下来。 恰是这个时候,夜荼靡也是难得礼貌的冲着宰辅夫人行了一礼道:“荼靡听闻燕婉姐姐在桃花园山之上遭逢噩运之事儿,特意上门看望一二,还望宰辅夫人成全。” 第248章 胡说八道 夜荼靡从外院踏入千燕婉的闺房之际,一众负责侍奉千燕婉的奴仆无一例外的再次露出了惊艳神色。 这些个奴仆有的没有在上次千涵玉举办及笄宴会的时候见过夜荼靡,但也有的是不仅见过了,还亲眼目睹了夜荼靡逼着千涵玉给自己下跪致歉的那一幕的。 所以当夜荼靡出现在这里之后,那些个目睹过夜荼靡和千燕婉过节的丫鬟除了惊艳之外,还明显的透着几分错愕慌乱。 夜荼靡却是一个没管,迎着一众人心惊胆战的目光,分外随和自然的迈步跨过了阻挡内外室的屏风处。 出乎意料的是,千燕婉的内室之中竟是没有夜荼靡想象的那般怒火攻心撒火的模样,她迈步进去的时候,倒是见着了坐在床榻之上,目光呆滞的千燕婉。 贴身侍候的婢女领着夜荼靡进来之后,哆哆嗦嗦的对着千燕婉开口道:“大小姐……妩宁……妩宁郡主过来探望你了。” 听见如此一番话,千燕婉赫然便是转过了视线,眸光中的呆滞神情散得干干净净的,悉数都是冷凝之色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来。 夜荼靡接触到她视线的时候,几乎是有那么一刹那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几乎是看到了一双毒蛇才有的怨毒眼睛。 不过这一双毒蛇才有的怨毒眼睛,却是不偏不倚的印在了一张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之上就是了。 经过了如此一遭,千燕婉的状况实在是不怎么好,她的整个面颊都消瘦了一圈儿,平日里白皙光华的皮肤黯然无光,眼睛底下也是带着因为睡眠不好而不得不留下的乌青色痕迹。 总之就这么一眼看上去,属实没有半点往日里被称为南诏第一美人的光彩夺目就是了。 不仅如此,千燕婉还用一副狠戾的模样死死的瞪着夜荼靡,眼中带着翻涌着的滔天的怒火,还有浓烈得有如实质的杀意。 “玉、荼、靡”,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千燕婉双手捏紧了手底下软绵绵的被子,恨不得立马就跳下床将夜荼靡拆吃入腹:“你居然还有胆子来这里!” 夜荼靡瞧着这人怒火中烧的模样,心中却是漫不经心的想着,这才像是千燕婉的模样才是。 比起现在这般张牙舞爪咬牙切齿的模样,倒是她先前那般神色呆滞着毫无动静的样子,看上去还要那么吓人几分。 至于另外一方面的原因,还是在于千燕婉这般气的不行却又动不了她的咋呼模样更容易取悦了夜荼靡就是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也不管那个神色浮夸的千燕婉心中到底是做何所想,反而是用一种极为随和的语气懒洋洋的笑道:“燕婉姐姐,好久不见呀。” 千燕婉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恨透了夜荼靡了,毕竟她昏厥之前,夜荼靡就已经直接和她摊牌了,她心中也明白,自己清白被毁的事情,就是夜荼靡为了报复自己害到自己身上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她现在完全是对夜荼靡恨之入骨了。 偏生夜荼靡却是不以为然,反而还是这么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称呼什么“燕婉姐姐”,真当她不知道她是来落井下石的? “玉荼靡,”千燕婉的眼睛里泛着艳丽的红色血色,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像是恨不得撕下了她的血肉一般:“你将我害得如此之惨,还敢亲自来了宰辅府邸之上送死,你可真是好样的。” 一边说着,千燕婉便是准备唤来了身边之人,将夜荼靡拿下,夜荼靡瞧着她这番架势,脸色却是没有半分畏惧之色,反而却是懒洋洋的轻笑道:“千大小姐这话说得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儿吧,什么叫做本郡主将你害得如此之惨的,若非是你自己蛇蝎心肠想要利用刘祥合害了本郡主,本郡主又何至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说起来,也不过只是千大小姐你咎由自取罢了。” 这话千燕婉倒还真是没法子接了下来,毕竟夜荼靡说的倒也没错,的确是她自己率先动了想要害了夜荼靡的心思的,可是无论如何,现在下场凄惨的人是她千燕婉,而非是现在站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夜荼靡。 千燕婉狠狠地瞪着她,目眦欲裂:“你少在这里狡辩,若非是你率先在宰辅府邸之上羞辱了本小姐,本小姐又何至于这般怨恨于你,想出了那等法子害你,说起来,这一些都是源自于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折辱? 夜荼靡听着千燕婉的话,忽而却是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 不过只是让她跪在地面之上为自己的愚蠢冒犯道个歉罢了,说什么折辱,若是这点都算折辱,那她上一世在她手底下受过的那些个折磨,又如何是说? 思及如此,夜荼靡的眸色却是漫不经心的寒凉了几分。 她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视线冰冷的看着千燕婉道:“你当真以为本郡主只是因为你在宰辅府邸之上冒犯了本郡主,本郡主才会那般针对于你么?” 千燕婉本来还神色怨毒的看着夜荼靡来着的,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忽而却是气势一变,方才的慵懒懒散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而化作了浓烈至极的寒凉。 她从来都是见着夜荼靡言笑晏晏的模样,无论是宰辅府邸之上逼着她下跪道歉的时候,还是在太傅府邸之上看穿了她想要毁她清白的计谋的时候,夜荼靡始终都没有露出任何凌厉之色,而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慵懒轻笑的样子,似乎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不能带出她心中的任何波澜一般。 然而如今她变得这般气势凌然之后,千燕婉却是忽而打从心底的生出了几分对夜荼靡的畏惧之感觉。 她狠戾说话的语气也是不自主的温吞了几分,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千燕婉”,夜荼靡缓慢的叫出这个名字,看着千燕婉的目光却是寒凉得宛若看着一具尸体一般:“说什么因为本郡主嚣张跋扈才生出了什么害人之心的借口,真是何必如此虚伪,显得你这心境多么高尚似的,你怎么就不敢承认,你无非是嫉妒本郡主的容色美艳,所以恨不得本郡主身败名裂,万人唾弃呢?” 千燕婉被夜荼靡一口戳中心事儿,本来因为清白被毁而气的病倒的苍白容色也是霎时弥漫成了浓郁的铁青之色。 她正欲开口,夜荼靡却是兀自接着开口道:“因为有人容色美艳远胜于你,你便是仗着自己宰辅千金的身份,对着那人百般折辱,拳打脚踢,然后又寻了机会毁了那人容颜,在那人的面颊之上画满了刀剑划痕,最后还不解气,试图将人扔进了青楼之中,这些个事情,不都是你曾经做过的好事儿吗?” 她说的速度极为缓慢,几乎像是在说一个极为久远的故事,衬着美艳容颜之上冷凝而又漠然的神色,不知为何,千燕婉听着听着,便是觉得自己的头皮都隐约有些发麻。 什么对人百般折磨,划满刀剑划痕划毁人容颜,又试图将人扔入青楼的事情,听着便是有些让人浑身战栗着起了一群的鸡皮疙瘩,若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些事儿未免也太过令人绝望了。 她心中有些畏惧,却是兀自抬起头来,对着夜荼靡怒声指责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本小姐何曾做过这等缺德之事儿了,你简直就是在胡扯!” 第249章 我要杀了你 夜荼靡瞧着千燕婉这般激动至极的模样,面上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桃花眸子目光如炬的对视过去,眼中的嘲讽之色浓郁得几乎快要溢了出来。 她自然是记不得,毕竟那些事情,都是上一世自己因为软弱胆怯而落魄下来之后被千燕婉折磨的面目全非的遭遇。 然而这一世重新归来的她,已经在地狱的磨炼之下成长为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以往那般被人欺辱得陷入黑暗之中寻不到丝毫光明的人,再也不会是她夜荼靡了。 她千燕婉,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上一世那般的能力,将她踩在了泥泞之中重新践踏一次? 至于她的容色,上一世她因为想要保全自己百般隐藏容颜,却仍旧是在被人无意发现之后遭受了那般惨烈的下场,从那时候夜荼靡就真正开始明白,有时候,一再隐匿和退让是没有用的,那样最多也只不过是能够让自己的悲剧降临得稍微晚一点而已。 想要杜绝曾经那样惨烈的下场,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冒着风雨,砥砺前行,努力成长为强大至极的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让谁也没办法再伤害了自己分毫。 与此同时,也要让曾经那些心思狠辣,给自己带来无边痛苦的人儿,付出应该偿还的代价。 就好比,如今的千燕婉。 眼见着千燕婉那般死不承认的样子,夜荼靡却是再没有掀起了半分波澜,她仿若一个旁观者一般,漠然的注视着,然后冷冰冰的应声道:“你是不是能够做出这些事情的人,自己心中清楚也就罢了,不必再本郡主面前争执,只不过……” 略微停顿了半刹,夜荼靡眉眼之上的冷意逐渐蜕去,转而化作了先前那般漫不经心的嘲讽:“现在的你倒也的确是没有机会做出这等事情就是了,毕竟因果循环的道理倒是不假,现在要受世人折辱唾弃的人,已经是换成你千燕婉了。” 千燕婉本来都满心恼火,方才又因为听了夜荼靡那一番“危言耸听”的话而多少心中没主,如今被夜荼靡这般毫不留情的嘲笑一番,自然是毕业压抑不住了。 “混账东西,”千燕婉整个人五官扭曲的冲着夜荼靡呵斥了一声,随手抓过了床榻小几之上的一盏茶水,毫无半分犹豫的就朝着夜荼靡的身上狠狠砸了过来:“本小姐乃是堂堂宰辅府邸嫡出大千金,又是南诏帝都四大名姝之首,如此尊贵至极的身份,我倒是要看看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胆敢折辱唾弃郡本小姐!” 夜荼靡甚至是不用侧身,只是微微一抬手,手中内力微动,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那一盏被千燕婉狠狠扔过来的茶水。 素净的白瓷茶盏被夜荼靡轻描淡写的拂落在了地面之上,赫然带出了一道凌厉至极的破碎声音。 夜荼靡却是眼角余光都没扫视过去一眼,只是面带讽刺的嘲笑道:“大小姐倒还真是一副好心态,只可惜便是你容色再好,再如何盛名无边,只可惜如今你尚未出阁,便是被一个低贱至极的下三滥给侮辱了身子,甚至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毛线帝都的贵族千金少爷看光了整个苟合过程,如此天大的丑闻笑话,只怕千大小姐容色再美,总也躲不开这些个侮辱轻慢的骂名的呢?” 一字一句,说得都是分外轻而缓慢,然而其中的嘲讽侮辱之意,却是分毫没减少。 千燕婉好容易从刘祥合那件破事儿之中缓和了几分心神,这些日子以来,宰辅府邸的人也是默契的丝毫没有提及先前那一件糟心之事儿,所以千燕婉一直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程度,只以为是被人发现了自己和刘祥合待在一起才会传出了这等丑闻。 再加上宰辅府邸的那些个婢女也是分毫不敢多嘴细说,更甚至还在宰辅夫人的吩咐之下让她们莫要说出实话刺激了千燕婉,所以千燕婉一直都没有觉得这事儿真的严重到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地步,反而是从始至终都在费心想着应该如何重新修复了自己的名声。 可是她从来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在夜荼靡的口中,听到了这等让她满心绝望的事情。 原来她和刘祥合二人在野外苟合的事情,原来竟是已经被那些个南诏帝都的公子小姐们,当众看了个透彻至极?! 听到这个消息,对于千燕婉而言,可以说是完全无异于是一个惊天噩耗。 她原本还伶牙俐齿的想要狡辩来着,如今听着夜荼靡的话,整个脑海却是忽而陷入了一阵莫名的空白之中。 毕竟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若只是被人看到了她和刘祥合衣衫不整的待在一起也便罢了,她尚且还能拼命的寻了别的法子试图重证自己的清白,比如说是伪造什么守宫砂,或者说继续行善施德赢得一众好名声什么的。 可是她从万万没想到的是,夜荼靡竟然是毫不含糊的将自己和刘祥合二人苟且时候的都让旁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若这事儿是真的。 那可想而知,她这一辈子,当真算是真真就完了。 哪怕她的确是拥有凌驾于大多数人的绝美容貌,哪怕她是宰辅府邸之上身份尊贵至极的千金小姐,哪怕她这些年来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想尽了办法的去伪装什么乐善好施的美名,然而千燕婉心中也清楚,莫说是在这南诏帝都,便是在整个九洲之上,一个尚未出阁却已经失去了名节,还被无数人亲眼看到了苟合一幕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是再也没有容身之地了。 “哦?”千燕婉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了彻彻底底的绝望和大脑空白之中,偏生她这个反应,却是让夜荼靡看出了其中端倪。 夜荼靡当下便是毫不犹豫的开口补刀道:“看来宰辅府邸的人怕你承受不住,竟然是事到如今都没有告诉你当日的事情啊?” 难怪自己刚刚见到千燕婉的时候,没见着她脸色有什么太过明显的绝望和疯溃模样,最多也不过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某处冥想着什么,原来她竟是完全不知道这事儿已经完全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看来这应当就是宰辅府邸的人出的主意了。 如此倒好,倒是平白给了千燕婉这个蠢货两次打击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索性便是越发眉眼带笑的冲着千燕婉补刀了一句:“千大小姐,你也不用感谢本郡主这时候告诉你这些事情了,不过本郡主有些好奇的就是,不知道事到如今知晓了真相之后,素来聪慧至极的千大小姐你,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能够恢复自己名声的好法子呢?” 这一句补刀,完全就无异于是一句诛心之言。 方才还脑袋一片空白的千燕婉回过神来,脸色蓦然弥漫开了浓烈到极致的恨意。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血丝遍布,宛若快要炸裂,又像是恨不得用目光化作刀剑,直直将夜荼靡整个人都刺穿。 一想到自己这一辈子似乎是真的毁得彻彻底底的了,千燕婉便是再也坐不住了,她猛的从床榻之上爬起身来,连着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床铺也没空顾及,就那么悉数拖拽着一咕噜的滚落到地面之上。 紧接着千燕婉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的抓过了地面之上方才被她扔在地上,然而落地破裂开了的茶盏碎片,一个起身,眸光凶狠的朝着夜荼靡冲了过去。 “都是你这个贱人害了我,我要杀了你!” 第250章 抓起来 大抵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千燕婉这一番动作,竟然是快得出奇,完全是超乎了她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的娇弱能力。 本来千燕婉的床榻和夜荼靡站着的地方应该是约摸三米远的距离来着的,按理来说,如此距离,再加上千燕婉这般跌跌撞撞的滚下来的床榻位置,应该是多多少少都有几分缓慢才才是。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如今这番动作,竟然是又快速又流畅,不过一刹,竟是真的冲到了夜荼靡的身边来了。 不过她手中的茶盏碎片,倒并不是想要冲着夜荼靡的脖颈划过去的,反而却是精准至极的朝着夜荼靡的面颊划过去的。 所以说千燕婉到底还是有些厉害的,即便是这个时候,她也是一心想着怎么样替自己报了仇才是好的。 就好比如今的他虽然是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将夜荼靡给杀了,但是事实上,千燕婉自己心中也是分外清楚,若是她真的将夜荼靡这个刚好才被封了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给杀了,那么她自己的下场也是绝对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如今最为合适的一个报复方法,反而倒是莫过于将夜荼靡的容颜毁了更加合适。 毕竟毁了容颜无论如何也是要比伤及了夜荼靡性命要来的好的,大不了就是找一个借口,就好比是说什么自己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失误伤及了夜荼靡容颜什么的。 反正她身为宰辅府邸的嫡女,如今又遭遇了清白被人毁了的噩运,如此可怜的情况之下,旁人不管怎么着都是隐约能够理解一二的。 至于夜荼靡,或许旁人也会因为她容色美艳的原因对她心存那么几分可怜之心,但是一旦她容颜被毁,成了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丑八怪,又是刚刚回了南诏帝都没有什么合群的圈子,那么那些人短暂的可怜之后,也是很快会将这么一个容颜被毁的丑八怪湮没在了记忆中了。 正是因为想得如此周到的原因,千燕婉才会想着了对夜荼靡的容色动手。 又因为千燕婉自己心里明白,夜荼靡是有武功的,若是自己率先说出了想要伤及她容色的话,夜荼靡极有可能就会直接动用武功防备自己的容貌,所以她才会别出心裁的吼出了自己是打算伤她容貌的话来。 她这样做的理由很是简单,让夜荼靡下意识的去捂着自己的命门——比如说她目光死死盯着的脖颈,这样一来,她就能够趁着夜荼靡防备脖颈的时候,将她的面容给彻底划伤了。 只是千燕婉算计好了所以事情,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的武功完全不是她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仅仅凭着这么点不入流的小心思小把戏就能轻而易举破解了去的。 不过夜荼靡倒也是真心对这女人生出了几分防备之心就是了。 不得不说这女人真是有那么几分本事儿,即便是在受了如此大的刺激之下,也能够准确至极的分析了一番利弊,选出了最有利于自己报复的一个方案,甚至还动了歪心思试图让自己得以得手。 作为一个后宅女子,能有如此聪慧认知,倒也属实是有些让人侧目相看就是了。 甚至夜荼靡也反应过来,若非是因为自己是突然回了南诏帝都,千燕婉对自己不甚熟悉,更是不知道她会武功的事情,才会栽在了自己手上,如若不然,她必然也是不会那般莽撞行事儿就是了。 不过这些个小聪明,却是无一例外的用在了坏处,倒是平白浪费了如此脑子了。 夜荼靡一边想着,左手漠然抬了起来,衣袖也是赫然一翻,带出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弧度。 然后便是见得那气势汹汹冲着她而来的千燕婉赫然便是被她掀翻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至极的肉体撞地声音。 方才引领着夜荼靡进来之后就安静退到屏风之后的宰辅府邸的丫鬟听到这声动静,几乎是胆战心惊的跑了进来,见着千燕婉狼狈极的被夜荼靡掀翻之后趴在地上的样子,那丫鬟几乎脸都白了,颤抖着声音唤了一声“小姐!” 千燕婉没料到自己都已经这般小心翼翼的策划着毁夜荼靡容色的事儿了,竟然还是被夜荼靡给轻而易举的识破了。 不仅如此,她还被夜荼靡如此狼狈的掀翻在了地面之上,简直是丢进了所有颜面。 一想到这里,千燕婉便是再也忍耐不住了,冲着室外的一众仆从便是厉声喊道:“来人,把这个意图杀了本小姐的贱人抓起来!” 第251章 第244挺像丧家犬 其实千燕婉这道呼声来的有些没由头,毕竟怀中持有“利器”的人是她自己,也是她自己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杀了夜荼靡的,而夜荼靡也只不过是见着她朝着自己扑过来索性一个动手将人给掀翻了出去罢了。 她甚至是身形都没怎么多余动作,连着脚步都没挪动了分毫,实在是当不上千燕婉口中那句夜荼靡想要害死了她的事儿。 不过她到底也是宰辅府邸的千金小姐,这么一声令下之后,外面守着的那些个仆从倒还真是立马就涌了进来,神色戒备的看着夜荼靡。 不过即便是这些个人神色戒备,但是到了屋内之后,一群人还是没敢立马就对着夜荼靡动了手。 他们毕竟也不是傻子,知晓眼前这位自家主子好喊打喊杀的人就是国公府嫡女,就算是比起千燕婉的身份,也是从来都是只高不低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个人属实不敢有了什么多余动作。 只是这一幕落在千燕婉眼中之后,却是完全是恨不得将这些人的脑袋都给拧断,她怒声指责道:“怎么着,本小姐如今还使唤不动你们些个下贱东西不成了?本小姐让你们拿下这个该死的女人,你们竟然敢不听本小姐的话?” 那个最先跑进来的贴身婢女闻言,立马便是哆哆嗦嗦的对着千燕婉解释道:“小姐……妩宁郡主是国公府嫡女……奴婢们……奴婢们……” 千燕婉听出了她的其中寓意,是说夜荼靡身份太高他们不敢冒犯,见到如此一幕,千燕婉整个人都气的头疼,她身形狼狈的从地面之上爬起来,一手指着夜荼靡,对着身边的下人怒声骂道:“什么国公府嫡女,这里可是堂堂宰辅府邸的地盘,这个贱人如今要杀了本小姐,你们还胆敢不对她动手?” 夜荼靡瞧着神色有些崩溃的千燕婉,心中却是有那么几分好奇,不过是时隔七年罢了,怎么这南诏帝都的这些个闺女们,说话的素质倒是越来越低了,一言不合就口口声声骂别人是贱人,沈毓柔是这样,千燕婉也是这样,实属有些好笑。 不过听着那个狠毒至极的骂人字眼,夜荼靡的眸子倒是不出意外的越发寒凉了不少就是了。 “本郡主要杀你?” 她缓缓迈开步子,幽深紫色的裙幅散漫的撒开,像是一朵盛开的惊艳而又摄人心魂的美艳蔷薇。衬着她眉眼间隐约透着几分凌厉的眸光,竟是轻而易举就透出了无双的气势出来。 千燕婉霎时便是被夜荼靡突然靠近的动作下了一大跳,毕竟她刚刚才被夜荼靡轻描淡写的一个动作就掀翻出去,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属实是丢人得很。 现在又见着夜荼靡靠近自己的样子,她的脸色便是由着方才得恼怒转而化作了些许恐惧,她颤抖着身形哆哆嗦嗦的退缩了一刹,然后便是对着夜荼靡惊恐道:“你做什么……你……” “千大小姐不是口口声声说本郡主要杀了你么?”夜荼靡神色懒散,除了眸子有些凌厉之外,唇角竟然还隐约勾出了些许笑意弧度,千燕婉一个未曾反应过来,便是觉得自己脖颈微微一紧,竟是夜荼靡赫然攥住了她的颈项,五指缓慢而又有力的收缩了起来:“那本郡主若是不成全千大小姐,似乎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纤细的与指便是兀自收缩,更加用力的攥紧了千燕婉的命脉,夜荼靡却是没有分毫自己在动手的觉悟,眉眼染着笑意,似极了与友人谈笑风生的样子。 “郡主!”不过夜荼靡这个样子,倒还真是将千燕婉的那个贴身婢女,还有那些个莽莽撞撞冲进来的仆从给吓得不轻了。 那婢女瞧着夜荼靡真是对着千燕婉动了手,真真是吓得一张小脸完全惨白得不成样子了,她颤抖着身形跪倒在地面之上,哆哆嗦嗦的开口:“还请郡主手下留情放过我家小姐啊!” 反正不管千燕婉被如何对待,她们这个小喽啰倒是属实是不敢对夜荼靡动手就是了,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属实不是她们一群奴婢可以轻易得罪了去的。 “还请郡主手下留情!”有着这么个带头求饶的贴身婢女,那些个受了千燕婉吩咐闯进来的奴仆也是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神色又复杂又畏惧的求饶。 毕竟她们也不是真的傻,夜荼靡既然是已经出现了这里,那么必然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冲着杀害千燕婉来的,毕竟这是宰辅府邸的地盘,这位国公府嫡女便是再傻再嚣张,也不会这么胆大包天的前来杀人。更何况夜荼靡出现在这里,还是亲自经过了宰辅夫人同意的,试问这世上有那个杀手,竟然会愚蠢到了这般地步,一定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犯下了杀人的罪行呢? 所以他们心中多少都明白,方才那般动静,只怕一半儿的原因都是千燕婉在自导自演,总之那位国公府嫡女,是绝对不可能做了这等蠢事儿的。 若是他们真的动了手,将这位国公府嫡女给得罪得彻底了,后面受罚的最终也只会是他们而已。 一群人不敢轻举妄动,也就只能跟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千燕婉的贴身侍女一般跪地求饶道。 千燕婉本来就已经被夜荼靡扼住了脖子,呼吸并不怎么顺畅,更别说现在还被极这些个贪生怕死的手下给气了一通。 她真是差点就气的背过气去了。 偏生夜荼靡扼着她手腕的力道不仅没有丝毫松减,反而还更加用力了几分,千燕婉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顺畅,简直真的是几欲快要死过去了。 她的一张脸因为缺氧缓缓涨成了紫红色的模样,就连美丽的五官也是因为迫不得已而狠狠的皱在了一处。 可夜荼靡看在眼中,手中却是仍是没有任何松懈,依旧是神色冷凝的开口道。 “怎么,千大小姐可是真的想要本郡主杀了你?” 千燕婉从小到大养尊处优,因为她宰辅千金的身份,别说是被人欺负,便是说话也没人胆敢对她重了分毫。 像如今这般被人扼住喉咙死死欺负的事儿,更是前所未有。 她从未有哪一次觉察到死亡离自己这般近的距离,因为口腔中那浓郁的窒息感,几乎是让她无比清楚的意识道,若是夜荼靡真的不松手,她的性命只怕真的从此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呜……呜……不要……呜……” 呜咽的求饶声音从口腔之中弥漫出来,衬着千燕婉那张紫红色的扭曲面容,简直是丑陋到了极致。 夜荼靡见着她到底还是没骨气的对着自己开口求饶了,眼中的冷意也是刹那间化作了浓烈的讽刺。 染着鲜红丹蔻的惊艳五指缓慢的松散开来,千燕婉的脑袋便是从夜荼靡那纤细的指尖猛的滑落出来。 因为缺氧太久的原因,千燕婉整个人都几乎快要虚脱了,她身子一晃,猛的栽倒在了地面之上,紧接着她便是护着自己被掐着得通红的喉咙,用力的咳嗽了起来。 夜荼靡可不管她咳得有多卖力,只是在一旁轻笑着补刀到:“千大小姐如今这模样,倒是和我国公府上那个先前被赶出去了的赵姨娘像的狠呢”。 千燕婉本来还咳嗽得极为卖力,如今听着夜荼靡竟然是那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和一个国公府上被赶出门的如同丧家犬的妾室相比,更是气的一口气不顺,差点憋死了过去。 第252章 碾碎蝼蚁 若是寻常时候,千燕婉只怕是早就已经忍不住再次开口,嘴巴不干净的反击回去了。 奈何刚刚被夜荼靡折腾的差点连命都没了之后,千燕婉到底还是没敢多说,只能是哆哆嗦嗦的怂在一处,最多也就只能是用一种极为怨毒而又不满的神色看着夜荼靡而已。 不过从她那分外不安分的眼光当中,也同样是能够看到一些别有深意的打算就是了。 夜荼靡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梢,知晓这人即便是这般模样,也从没有停止了想要伤害了自己的心思,更甚至估摸着现在都还在琢磨着怎么杀了她才好,思及如此,夜荼靡索性便是懒洋洋的轻笑了一声道:“千大小姐,本郡主想有件事情你应该明白,本郡主到底是不是想杀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郡主清清楚楚的知晓你和刘祥合的事情不过是你们二人咎由自取得来的,你觉得杀了你和将这件事儿宣扬开来相比,到底是谁更严重呢?” 千燕婉做梦都没想到,夜荼靡竟然是胆敢在宰辅府邸之上,在她的闺阁之中,如此明目张胆态度嚣张的威胁自己,她霎时便是变了容色。 若是她利用刘祥合一起设计陷害了夜荼靡的事情传了出去,后面到底会是如何后果,她心中自然是清楚得很,反正下场必然是比现在还要凄惨的多就是了。 到时候,只是她还真真就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无疑了。 千燕婉瞪着夜荼靡,看着她的容色丝毫不像是在作假,气的一张脸都阴沉到了极致,转而见着那些个屁用没有的奴仆还在这里窸窸窣窣的跪着,她当下便是恶狠狠的呵斥道:“都给本小姐滚下去!” 这些个奴仆本来也不敢待在这鬼地方直视这么一个修罗场,如今得了千燕婉的命令,更是马不停蹄的滚了下去。 见着这些个碍眼的东西都滚开了,千燕婉这才瞪着那双眼睛,宛若毒蛇一般直勾勾的注视着夜荼靡道:“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 夜荼靡佯装诧异的轻笑道:“千大小姐此言是何意,本郡主今儿可真真是怀揣诚心来探望你的,若非是千大小姐故意折腾了不少幺蛾子,说本郡主存了什么害人之心,本郡主的断然不可能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来。” 千燕婉被夜荼靡这般模样气的头疼,偏生她也是清楚,如今处于劣势的不是夜荼靡而是她千燕婉,若是她再看不清局势胡搅蛮缠下去,倒是无异于断了自己的退路了。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应该稳住了夜荼靡,万万不能让夜荼靡将太傅府邸之上她想利用刘祥合谋了她清白的事儿散步出去才行,否则不管有没有直接的证据,但是一旦有人联想到当天是刘祥合其实是先行和夜荼靡离开的事儿,多少也是会有一半儿的人会信了夜荼靡的话就是了。 只怕她如今的名声,也是必然是会有了更多的的折损。 千燕婉咬了咬牙,将心中的辱骂言语悉数吞入肚中,方才分外憋屈的开口道:“方才是燕婉受了刺激,所以行事儿不妥,还望郡主莫要见谅。” 事到如今,倒是不得不低头了。 夜荼靡也算是服了千燕婉这个女人能屈能伸的程度。 自己的清白都已经毁得这般干干净净了,还被她这个真正意义的幕后退手给当众威胁了如此之惨,她却是依旧能够打落牙齿和血吞,果真是个极狠的人物,难怪上一世千燕婉有那个能耐嫁给了南诏帝都的四皇子沈陌言,还差点和沈陌言联手夺下了沈沐辞的太子之位。 看来这毁了清白的事儿,倒也不真不至于将这个女人给彻彻底底毁了。 不过不管千燕婉如何精明而又能忍,但是她这一世,都是注定要毁在自己手上就是了。 夜荼靡想着上一世自己被眼前这个女人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样子,眉眼染上了几分凌然锋利之色,不过夜荼靡很快便是将眼中的冷凝神色给收敛了回去。 她笑看着神色惶恐却又暗含着怨毒之色的千燕婉,展颜笑道:“原来刚才的事儿都是一场误会啊,本郡主就说嘛,本郡主这般诚心诚意来看望千大小姐,千大小姐又何至于对本郡主那般态度……” 千燕婉忍着心中想要杀了夜荼靡的冲动,强行陪笑道:“郡主有何事儿与燕婉相商,不妨直说便是。” 夜荼靡见着再逗弄这女人估摸着也真是气的狠了,这才舍得懒洋洋的说出了自己此行得目的。 “千大小姐这一身冰清玉洁的身子被刘祥合那等货色给玷污了,想来心中也是极为气恼的吧?” 当下铺垫一言,可谓是毫不含糊的戳中了千燕婉的痛处,千燕婉当下便是变了脸色,方才得阴沉化作了惨白。 眼中的怨毒之色,倒是越发深了几分。 夜荼靡却是没空搭理千燕婉的想法,她一边清浅笑着,又一边懒洋洋的接着道:“既然千大小姐如此憎恶那身份低贱的兵部侍郎之子,不知千大小姐可否是算上本郡主的那一份儿,将那个满肚子色心的蝼蚁给狠狠碾碎了呢?” 千燕婉听出了夜荼靡的意思,这是在让她这个国公府嫡女不要对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轻易放过了去,而是要趁着这次机会,将那个该死的混账东西狠狠地打压一番。 甚至是……可以直接出手碾碎。 千燕婉没料想的夜荼靡会提及这件事儿。 说起来,她也是对刘祥合这个混账东西恨得要死,分明是有那个色心呢有那个色胆,奈何却是半点本事儿都没有,竟然是被夜荼靡这么一个毫无作为的“弱质女流”给收拾了。 结果那个屁用没有的狗男人晕过去了,倒是让夜荼靡跑出来祸害了自己。 反正是怎么想怎么气死人。 其实千燕婉自己心中也是恨不得将刘祥合这个狗男人给直接剁碎了只为一解心头之恨的,但是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兵部侍郎那里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嫡子,哪怕是兵部侍郎只是个四品的官员,而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宰辅府邸压制下去完全是绰绰有余。 但是奈何那该死的兵部侍郎刘世杰的夫人竟然是平南将军贺家之人,哪怕刘夫人只是一个贺家的一位庶出小姐,可是不管怎么着,平南将军府贺家手握重兵,属实不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就可以得罪得势力。 哪怕是宰辅府邸,也不过是唯有在平南将军府贺家尚未出手的时候,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不打算听了兵部侍郎那边派来的人求情劝说罢了。 毕竟宰辅府邸哪怕算是南诏帝都的四大名门之一,可是比起平南将军府贺家,也仍旧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若是平南将军府那边开口,他们宰辅府邸倒还真是不敢不给了面子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顾虑到这些,千宰辅哪怕是恨透了刘祥合这个毁了自己一心培养的用来作为皇子妃的女儿,可最严重也不过是将人送到大理寺卿那里审问,最终关入宗人府折磨一二罢了,倒是完全不敢直接取了刘祥合的一条狗命。 这事儿千燕婉心中也清楚,所以即便是她对那个毁了自己一生的刘祥合恨之入骨,可最终也是不得不默认了自家老爹的做法,没敢真的闹着要杀了那个一无是处的狗东西。 可是现在夜荼靡却是忽而跑来了自己跟前,用宣扬当日之事儿作为条件来威胁她对刘祥合下手来了? 第253章 你当我很闲? 千燕婉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儿有些不太对劲儿,她心中琢磨了一番,一时摸不准夜荼靡到底是何所想,所以只能抬起眸子,满是质疑之色的看着夜荼靡道:“郡主是想要我将刘祥合那个废物置之死地?” 夜荼靡不躲不避的与千燕婉对视着,说话的语气却是极为清浅,不轻不重的应答道:“的确是这个意思,那个混账东西胆敢觊觎了本郡主的容色,本郡主又岂愿意真就这般轻饶过了他,再说了,那家伙在南诏帝都之中,始终还是有一个四品官员的老爹,若是有朝一日得了什么法子从那宗人府中出来了,岂不是还有可能继续来祸害了本郡主?” 说到此处,夜荼靡眉眼之间已经是带了显而易见的凛然怒意,她满是嘲讽的开口道:“本郡主这等容色,怎能被刘祥合那等狗东西和糟蹋了,若是可以,本郡主倒还真恨不得那个混账东西立马就死在了宗人府中。” 其实夜荼靡说话之间,倒是并没有少了对千燕婉的笑话侮辱,比如你说那一句被刘祥合那等狗东西糟蹋了的话,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嘲讽千燕婉。 千燕婉脸色红白相间得厉害,这个时候却是没有法子,只能拼命按捺住了自己的性子,仔细的听着夜荼靡愤愤吐槽刘祥合的不是。 她心中却是极为机灵的思衬着,夜荼靡如今这般想要害了刘祥合,莫不是其实是她自己想要害得宰辅府邸和平南将军府贺家撕破了脸皮? 难不成夜荼靡真当她有这么愚蠢不成? 千燕婉正想着这件事儿。转而却是听见夜荼靡也是正好是说到了这里,她看着千燕婉,一双桃花眼中带着旁人无法企及的惊艳绝伦。 “当然,”夜荼靡仿佛是没有看到千燕婉的面容一般,自顾自的开口道:“我也知晓刘祥合那个亲娘是平南将军府府贺家之人的事儿,为了避免这事儿彻底闹翻了导致平南将军府贺家对你们宰辅府邸生出了什么恶意,本郡主倒也不是真就要强求你一定要取了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的性命。” 说到此处,夜荼靡仍旧是用那直勾勾的模样看着千燕婉的容颜道:“所以说,本郡主现在也很好奇千大小姐可是愿意替本郡主处理了这件事情?” 这话问的直白,可千燕婉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复。 她方才本来还在琢磨着夜荼靡是不是想要借着自己的手害了刘祥合那个王八犊子,转而又让平南将军府贺家对在宰辅府邸撕破了脸皮,可是这事儿不过是她心中思衬的,如今却是被夜荼靡这般毫不心虚的说了出来,倒是让千燕婉实在是不知道夜荼靡葫芦卖的什么药。 “怎么?”奈何夜荼靡说了那么多话之后,却似乎是整个耐心都已经耗尽了一般,再也没了给千燕婉考虑的时间了。 话语中带着几分讽刺,夜荼靡似笑非笑的看着千燕婉道:“本郡主瞧着郡主你现在的模样,似乎是并不怎么满意本郡主这个提议啊?” “千燕婉?”夜荼靡这次索性是连着千大小姐的称呼也不愿意叫了,而是音色慵懒的笑着道:“你该不会觉得本郡主今儿这等提议,还不够资格你出手吧?” 千燕婉心中觉得此事儿似乎真的是有什么蹊跷,所以即便是夜荼靡这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也仍旧只是咬了咬牙,暂时没有一口应承下来的意思。 可是她心中却仍旧是止不住的转动着脑子,觉得夜荼靡这般做法,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毕竟当日太傅府邸的宴会之上,的确是她和刘祥合想要合谋想要害了夜荼靡的清白来着,作为一个女子,她自己清白被毁,已经算是付出了极惨重的代价,但是刘祥合却没有,他如今也只不过是成了一个阶下囚而已,并没有因为这个付出了什么多余代价。 夜荼靡的性子素来都是嚣张跋扈的,看样子的确也不是个宁可吃下这等大亏的人儿,再加上刘祥合遭了这么大的一个反向算计,指不定还真是会对夜荼靡进听了什么报复,如此说来,夜荼靡这般想要将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治死,似乎也不是没理由的? 况且夜荼靡自己都说了,她心中虽然的确是恨不得弄死了那个胆敢觊觎她容色的混账刘祥合,但是说到底,她也是顾及到了刘祥合若是折了一条性命,极有可能会害得宰辅府邸和平南府邸交恶去了,所以并没有叫自己一定要弄死了人才行。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可以,最好是碾死,但若是实在不行,狠狠打压了一番也就是了。 这么认真的想了一圈儿,千燕婉便是没觉得夜荼靡的要求有了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了。 正想着是不是可以答应了,那头夜荼靡却像是彻底没了耐心一般的冷笑了一声:“按理来说,这事儿由着你这个刚刚受了刘祥合折辱的千大小姐出手是最为合适的,只不过千大小姐既然是怜惜那与你行过了鱼水之交的情夫,宁可连着两人合谋陷害本郡主的严重后果都敢承受,如此这般,本郡主倒是不再强人所难了。” 夜荼靡冷冷的挥开了衣袖,面容冷嘲的转身欲走:“千大小姐就好生歇着,准备迎接你那臭名昭著的名声吧……” 千燕婉不过也就是考虑了一阵,哪里会想到夜荼靡说翻脸就翻脸,看这样子,竟然是真打算直接就撕破了脸皮去弄烂自己仅剩的一点名声了?! 千燕婉哪里敢真的去冒了这等大险,夜荼靡方才在这里好说歹说的时候,她尚且还有那个心思考虑一二,但如今见着对方二话不说,直接就要离开了,她整个人便是立马就慌了。 “郡主且慢!”下意识的一口惊呼出声,千燕婉几乎是立马就伸手拽住了夜荼靡的衣袖,花容失色道:“此事儿尚可商议,郡主莫要这般着急离开。” 夜荼靡不耐烦的皱眉道:“本郡主同你商议什么?好话歹话都给你说清楚了,只要你愿意替本郡主收拾了那个混账东西,本郡主看在你也受了惩罚的份儿上,此事儿就彻底翻篇,绝不会觊觎怎么着你,奈何你不愿意,如此说来,本郡主自己出手也不过就麻烦点,脏一脏自己的手罢了,倒还不是真没有什么办法。” 千燕婉听着夜荼靡的话,心中也是觉得深以为然,夜荼靡若是想要对付刘祥合,的确是可以凭着她的本事出手的,不过是由自己出手更加名正言顺,省了她夜荼靡的一些罢了。 所以说若是自己错过了这等机会,而是让夜荼靡自己亲自出手之后,只怕夜荼靡仍旧是还是会因为这事儿再次记恨了她,真就散步了那些个事情彻底毁了自己的声誉了。 “郡主!”千燕婉努力的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试图让夜荼靡能够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她眸光凌厉的问道:“燕婉敢问一句,是不是只要燕婉帮你将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折磨得生不如死,这次燕婉陷害你的事情,就完全可以再不计较了?” 这话问的很郑重,由此可见千燕婉心中这是真的开始动摇了。 夜荼靡唇角勾出一抹极浅淡的弧度,却又很快的压抑了下来。 她佯装不耐烦的道:“废话,若是你们两个都付出了代价,本郡主又怎么还会纠结着你们两个人,真当本郡主闲情逸致得很不成?” 第254章 说话注意些 千燕婉听着夜荼靡这般言语,终于还是忍不住眼前一亮,立马就喜出望外的开口道:“郡主既然如此所言了,燕婉答应!燕婉自然是答应的!” 夜荼靡计谋得逞,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忽露出一抹怀疑之色:“你方才不是死活不愿意应答么,怎么如今忽而却是又要答应本郡主的要求了?” 千燕婉看出夜荼靡这是在摆架子,心中却是想着暂且让他摆着就是了,反正这个把柄摘除以后,她完全还有大把的时间将夜荼靡的声望同样回了个干净。 她立马陪着笑脸道:“郡主哪里的话,燕婉不过是觉得此事儿有些轻松得过分,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罢了。” 夜荼靡呵呵冷笑了两声,美艳夺目的容颜之上看不出别的反应:“我瞧着你方才就是一副不愿意替本郡主收拾了刘祥合的样子,怎么忽而就改了主意了,莫不是因为本郡主真真是那么好哄骗不成?” 千燕婉瞧着夜荼靡这高高在上的样子,没忍住心中唾弃了一声,我怎么改的主意,你这个始作俑者心里还没点数儿么,这都已经威胁到她的名声上了,她还怎么胆敢不答应。 心中好一阵辱骂,千燕婉面上却仍是露出了极尽卑微的笑容,放低了姿态道:“郡主放心,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不仅是郡主厌恶,燕婉也是厌恶得紧,燕婉一辈子的名誉可都是毁在了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的身上,便是郡主不说,燕婉也是同样不会轻易饶了那个害得我这般地步的蠢货东西的。” 夜荼靡假装没有听出千燕婉口中所说的别有深意的意思,只是按照惯例的佯装除了一副满意样子道:“如此说来,你当真是能够说到做到,用狠毒手段好生收拾了那个蠢货东西了?” 千燕婉微微垂下了眼睑,收敛了眼中对夜荼靡的敌意,露出一个看似无害的笑意,态度决绝的应声道:“郡主且等着看结果便是。” 事已至此,夜荼靡倒也没什么还需要佯装敲打的地方了,她唇角勾出一抹显而易见的弧度,看似真的心情不错的笑道:“既然如此,本郡主且等你的好消息便是。” …… 宰辅夫人收到了千燕婉身边贴身丫鬟的通报之后,几乎是立马就领着千涵玉就慌里慌张的朝着千燕婉闺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心中又是着急又是气愤想着她真就不该纵容那个和自家女儿有过过节的国公府千金去了千燕婉的闺房,如今却是好了,果真还是出事儿了,那个该死的国公府嫡女,竟然是生怕自己的燕婉受了的打击不够小一般,竟然还告诉了燕婉她和刘祥合苟且之事儿已经被南诏帝都的一众贵女公子哥儿看了个清清楚楚的事儿! 燕婉如今本来就是非常时期,如今听到了这等事情,只怕还真真就是大受打击神经崩溃了。 更气人的是,那个国公府嫡女未免也是太过嚣张了一些,如今可是在他们宰辅府邸的地盘之上,夜荼靡这么一个人孤身前来也便罢了,竟然还胆敢对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出手,将燕婉给直接掀翻在了地上! 简直就是要反了天了! 宰辅夫人越想越气,却是没有注意到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儿,千涵玉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分外满意至极的神色。 她之所以会同意夜荼靡这个名义上和宰辅府邸有过节的国公府千金入了府上,还好心好意的帮着夜荼靡得了宰辅夫人的认可,纯粹就是因为想要看着夜荼靡这个千燕婉的“敌人”羞辱千燕婉而已。 眼看着夜荼靡如今一边告知了千燕婉她那件丢死人的事儿,一边又是直接了当的对着千燕婉出手了,当真是不负众望的将千燕婉给羞辱得体无完肤,她心中可真真是欢喜的很。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依着千涵玉现在的立场看来,夜荼靡还真就算得上是半个她那边阵营的人物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本来还想等着夜荼靡再几把劲儿,好生的羞辱千燕婉一番才是,可是千燕婉身边那个该死的婢女却是不长眼的跑来通风报信来了,平白惹了自家母亲气急败坏的领着她追了过来坏事儿来了,倒是让她心中十分郁闷。 千涵玉有些愤怒的看了千燕婉身边的婢女一眼,转而才将视线落在了自家母亲身上,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道:“娘亲,姐姐这事儿到底还是咋们宰辅府邸的不是,你说话可是要注意些。” 第255章 演戏 千燕婉接着开口道:“可别是让人家恼羞成怒,害得姐姐更是身败名裂了。” 宰辅夫人却是不以为然,她冷笑了一声面容有些难堪:“如何身败名裂,不过是燕婉率先想要害了她罢了,可事到如今,出事儿的是你姐姐,又不是那个该死的玉荼靡,如今这人居然还跑来了咋们宰辅府邸为非作歹来了,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说到这里,宰辅夫人接着便是恨恨道:“本夫人今儿绝不会饶了她。” 千涵玉瞧着宰辅夫人脸上的怒火实在是旺盛,只能瘪了瘪嘴,心中有些不快,说起来,这宰辅府邸之上,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向着千燕婉的,毕竟她这姐姐人美声望又好,比起她这个做妹妹的,倒实在是受人欢迎,但是有一点千燕婉比不上的,倒是宰辅夫人,也就是她们的母亲对她这个妹妹要稍微宠爱一点。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大概千燕婉也觉得宰辅夫人对夜荼靡的那点偏爱只是怜悯亦或者是施舍,所以一直以来也没闹的太过,毕竟千燕婉从来不缺旁人的喜欢和疼爱,便是宰辅夫人,也不过只是稍微偏宠千涵玉一点,也不曾亏待过了她这个大女儿分毫。 可是当宰辅夫人如此态度强硬的护着千燕婉的时候,千涵玉心中多少也是有那么几分不怎么满意就是了。 不过看在宰辅夫人如今盛怒的份儿上上,她倒也是不敢太过嚣张就是了。 母女二人各怀心事的朝着千燕婉的闺房方向行了过去。 宰辅夫人都已经在做好了要和夜荼靡撕破脸皮的准备了,却是没想到入了千燕婉的闺房之后,见到的却是千燕婉对着夜荼靡言笑晏晏的模样。 “燕婉?”宰辅夫人惊疑不定的看了夜荼靡一眼,颇有些困惑的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不止是宰辅夫人,就连千涵玉也有些心中茫然,她本来是跟着自家母亲过来看热闹来着的,谁曾想到却是忽而看到了这么一幕,两个人似乎是冰释前嫌了一般,笑容满面的,瞧不出什么端倪。 千燕婉的目光从千涵玉那明显透着几分震惊的面容上掠过,一双杏花眸子里掠过了极浅淡但也极为清晰的怨毒神色。 她的道行可是比千涵玉深了不止一星半点,自然也是能够看出来千涵玉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虽然她自己平日里也是对千涵玉诸多轻视不满,但是却从没想过千涵玉作为自己的嫡亲妹妹,竟然是在自己出了这等清白被毁的事情之后,竟然还怂恿着宰辅夫人同意夜荼靡这个时候来看望自己。 这明摆着就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无疑了。 想到这里,千燕婉看着千涵玉的眸光便是越发寒凉得不成样子了。 但是等她将视线重新落在了宰辅夫人的脸上之后,到底还是不得不露出些许乖巧容色。 “娘亲来拉。”她乖觉的唤了一声,只随意敷衍了几句,说是夜荼靡此次前来的一番探望,已经让她们两个人彻底的冰释前嫌了。 宰辅夫人自然是有些不肯相信,毕竟千燕婉和夜荼靡两个人可都是一心想着谋害了对方清白的人,夜荼靡得逞之后,千燕婉怕是对夜荼靡恨得抽筋扒皮都不够,又怎么会突然就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不仅是宰辅夫人如此做想。 千涵玉也同样是这个想法。 千涵玉没有和千燕婉说话,反而是看着夜荼靡分外狐疑的问道:“郡主当真是和姐姐冰释前嫌了?” 夜荼靡虽然是对千燕婉厌恶得紧,但也并不代表她对千涵玉这个小姑娘态度又好到哪里去了,换句话说,夜荼靡对这些个对自己嫡亲兄弟姐妹都的人都能下得去手的是分外没好印象的,就好比是玉衡那般的兄长,她就深深觉得有了跟没有是一个样子。 不过千涵玉和千燕婉之间得过节是宰辅府邸之上的事儿,倒也是和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甚至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说,夜荼靡倒还是挺乐意看到千燕婉和千涵玉姐妹二人之间闹出了什么过节来的。 思及如此,她唇角勾出了一抹笑,神色慵懒的应声道:“本郡主说了此行前来就是过来探望千大小姐的,如今本郡主与千大小姐说开了话,解除了以往的误会,自然也就是冰释前嫌了。” 千涵玉本来眸光多少还有那么几分阴沉来着,现如今听着夜荼靡这般言语,她却是忽而就放松了不少。 夜荼靡这话看似说的没什么毛病,可实际上却是任谁都能看出来夜荼靡此行前来绝对是不可能真是来探望千燕婉来就是了,现如今夜荼靡却仍旧是用这个做了借口,可想而知这其中必然是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猫腻才是。 如此一来,千涵玉心中便是放心得不行了,毕竟只要夜荼靡和千燕婉二人之间不是真的消释了前嫌,那么依着两个人之间的过节,不管现如今她们表现得有多友好,但也始终还会再打起来就是了。 “看来郡主和姐姐之间的恩怨是真的已经消释干净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儿,”一边夸张的惊喜呼唤了一声,另一边千涵玉又转身对着宰辅夫人乐声笑道:“母亲,涵玉瞧着郡主和姐姐既然是已经彻底冰释前嫌,想来这也是姐姐和郡主二人间的机缘,如此说来,咋们倒是可以将郡主在宰辅府邸之上多留些时日,让她姐姐之间能够多说些话,倒也不至于就这么生分了去。” 一番话说的看似几有道理,实际上也不过是千涵玉想要看着夜荼靡礼物将千燕婉逼迫着脸色都不敢给出来的样子罢了。 若非是如此,她如何会有这等闲情逸致提出了主动让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多待一阵时间的话来。 夜荼靡从千涵玉那张情绪隐藏尚且不算到位的面容之上看出了些许端倪,心中也是对千涵玉这般不自量力的试图借自己的刀杀她的敌人的天真想法觉得颇有几分好笑,不过她倒也没有着急指明出来,反而是轻笑了一声道:“既然千大小姐尚且没有什么大碍,该说开的误会也说开了,本郡主便是不再宰辅府邸之前过多叨扰,这就要离开了。” 虽然是不至于点出了千涵玉的那一点花花心思,但也并不代表她自己有那个心思留在宰辅府邸之上和这些个人继续虚与委蛇了去。 她懒洋洋的说完之后,也不待千涵玉继续多嘴,转而对着宰辅夫人轻笑道:“千夫人,晚辈就先行离开了。” 宰辅夫人被夜荼靡突然这么规矩的自称了一句晚辈的话给镇住,一时间竟是没来得及反应,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夜荼靡已经是干干脆脆的离开了。 “燕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宰辅夫人虽然觉得此事儿怎么看怎么着都透着一股子怪异,但是她到底是个局外人,自然是弄不懂千涵玉和千燕婉姐妹二人之间的恩怨过节,她转首看了千燕婉一眼,眼中透着几分困惑,没忍住又将方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千燕婉脸色的神色也不是很好看,本来她是希望夜荼靡说的话能够不至于让千涵玉看出了什么破绽来的,这样一来,千涵玉心中也能少了几分计谋得逞的嘚瑟,奈何夜荼靡这人行事作风太过随心所欲,倒属实是是让她并不如何满意就是了。 她敛下心神,却是避重就轻的对着宰辅夫人沉着脸道:“母亲,可否告知父亲一声,女儿想让刘祥合在宗人府中也生不如死。” 第256章 凭什么 自从夜荼靡那日去宰辅府邸之上晃荡了一圈之后,接下来的几日时间,千燕婉果真是有了动作,南诏帝都很快便是传开了消息,说是宰辅府邸此次真是下定了决心想要狠狠磋磨刘祥合一番。 千宰辅特意递了话出去,不让刘世杰有什么多次去探望刘祥合的机会,哦甚至还亲自在朝议之上提及了此事儿,参了兵部侍郎刘世杰一本,只说刘世杰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方才教导出了刘祥合那般的蠢货儿子,甚至还奏清显昭帝想要革除了刘世杰兵部尚书的职位。 刘世杰心中虽然是知晓这事儿归根究底是自己儿子捅出来得篓子,但是一想着自己的儿子在大理寺卿那边也是受够了委屈,他好容易抽空过去看了两次,都是看着被用刑用的极为严重的儿子。 本来刘世杰还怀抱那么点希望,想着宰辅府邸会念着他们各自的儿女其实最初的目的是想要谋害了千燕婉的,应该不至于下手太过绝情了去。 结果哪里想到宰辅府邸竟然真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也不管这事儿的内情,逮住了机会就想要折腾自家儿子,甚至是这两日他亲自去大理寺卿那边探望刘祥合的时候,那些个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不打算让他进去的样子。 刘世杰知晓此事儿必然是千宰辅发了话,才闹成了这般地步,奈何他也不敢和千宰辅直接就对着干了起来,也就只能暗中派出人手,伪装之后又费了好一番功夫进去了一趟,试图看看自家儿子如今的现状。 按理说一般能够经由大理寺卿审问的人,一般来说都是不会动用了什么刑法的,毕竟这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一群非富即贵的人物,可刘世杰没想到的是,自家儿子在关押期间,却是受了极为严重的刑法,如今甚至是连手脚都不如何利索了。 毕竟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府上就这么一个嫡子,若是没了,他们刘家的香火也是快要断了,刘世杰气恼得很,几乎是立马就跑到宰辅府邸跟前去找千宰辅闹事儿去了。 他甚至还出言威胁千宰辅道,若是他不将自家宝贝儿子给放出来,他就将千燕婉和刘祥合合谋想要祸害了夜荼靡的事儿告诉所有人,索性两败俱伤就是。 哪里想到千宰辅既然是能够做到一国宰辅的为止,到底也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他听着刘世杰的威胁言语,却是漫不经心的冷笑了一声,直说他大可将这事儿宣扬出去便是,反正千燕婉已经毁了清白,算是给国公府一个交代了,国公府看在宰辅府邸和他门楣相当的份儿上,想来也不会为难了什么。 可他刘祥合却不一样,刘祥合只是接受了对千燕婉侮辱了之后的惩罚,却是未曾对国公府交代了什么,而且他们兵部侍郎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四品的官族,比起国公府的门楣,可是低了不止是一星半点,若是国公府真要较真起来了,他兵部侍郎的府邸可是完全应付不了。 到时候,兵部侍郎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宰辅府邸了,如此一来,刘世杰不仅是一边要应付得罪了的国公府的事儿,更是要一边应付来自宰辅府邸的疯狂报复。 刘世杰听到这里,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 毕竟千宰辅的话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底去了。 本来他也是考虑到了这一层,方才没有将此事儿给宣扬了出去,可是现在这事儿却是在被他当做筹码的时候,被千宰辅这般毫不留情的拆穿了,倒是让刘世杰恼怒之余,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个时候,千宰辅倒是分外利索的告诉了他这事儿的解决办法,千宰辅的意思就是,如今他之所以会对刘祥合动手,主要还是因为自家女儿怒气未消的原因,千燕婉那般哭诉着让他替她讨回公道,他这个做爹的,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就将这事儿给忘干净了去。 所以现在刘祥合不论如何始终都是要受些气的。反正比起堂堂宰辅府邸千金小姐被当众毁了清白的事儿而言,刘祥合受点皮肉之苦也算是小事儿。 刘世杰听着千宰辅的话,其实心中还是相当愤怒的,毕竟他心中也是想反驳,如果不是千燕婉那个祸害自己率先生出了害人之心,平白怂恿了他家儿子,刘祥合又怎么可能真的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直接对夜荼靡下手来着。 奈何千宰辅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倒也属实是让他不好再反驳。好在千宰辅已经放出了话,若是他如今的做法也就只是替千燕婉出出气而已,并不会伤及了刘祥合的性命,等什么时候千燕婉心中的怒气出得差不多了,他们就会将刘祥合从宗人府中放了出来。 如此一来,饶是刘世杰再如何心疼自己的儿子,但是一想着如今的形式,似乎也就只能这样了,虽然是会让自家宝贝儿子受些苦楚,但是之身并不会同时得罪了国公府和宰辅府邸两个权贵世家,这样一来,刘世杰当下便是好脾气的应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按照千宰辅的意思处理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两人已经在私底下达成了这个协议,刘世杰对千宰辅更是不得不处处容忍,饶是千宰辅在朝议之上奏清显昭帝罢黜自己官职的时候,刘世杰也是不得不咬了咬牙,将满心的怨恨收入腹中,最多也不过是恶狠狠的看了千宰辅一眼。 好在千燕婉和刘祥合二人之间的事儿虽然在京城贵族圈子之中分外出名,但是显昭帝倒是认为这事儿尚且不足以严重到牵连了兵部侍郎这个官职,再加上刘祥合虽然是为人风流了一点,但是倒也并不至于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任职兵部侍郎这个位置,倒也还真不至于就因为刘祥合的事儿就给折腾没了就是了。 不过看着因为自家女儿出了那等倒霉事儿而愤怒至极的千宰辅,显昭帝到底还是不得不拿出了几分皇帝的威严,不仅是扣了刘世杰半年的俸禄,更是配合着千宰辅的意思说刘祥合这等这色胆包天的混账东西,的确是应该好生教育一番,让他能够知晓此事儿后果的严重性。 其实这话说得直白一点,也就是暗中默认了千宰辅想要让负责关押的人要严格惩治刘祥合一番的意思无疑了,虽然没有明说,但事实上也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就是了。 于是经此一事儿之后,刘祥合真真是开始了分外倒霉的入狱生涯,在显昭帝和千宰辅的齐齐安排之下,那些个本来就喜欢从落魄贵族子弟身上寻找存在感的关押狱卒们真真是卯足了劲儿的欺辱刘祥合,简直就是将此事儿完完全全当成了一种恶趣味。 这样的传闻传出来,简直就是将兵部侍郎刘世杰还有他那位夫人心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夫妻二人对千宰辅可谓是恨之入骨,奈何顾虑着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两个人到底还是选择不要轻举妄动。 这两个人安分了之后,太傅府邸那边倒也是过了一阵安生日子。 而千燕婉听着这些个消息,心中也是多少觉得有些解气,不过除此之外,她现在更关心的,除了如何洗清了自己的一身被毁了贞洁的名声之外,更是打起了如何利用那件事情威胁白娉婷做点什么的主意。 毕竟主谋之人虽然是她,但白娉婷分明也是参与了此事儿的,凭什么受到惩罚的人是她千燕婉一个人? 第257章 千燕婉vs白娉婷 千燕婉这等心思,纯粹就是见不得人好,毕竟在她没出事儿之前,她和白娉婷在世人眼中虽然一直都是以姐妹相称来着的,但是也只要彼此心中才清楚,两个人之间其实一直都是在暗中较劲儿来着。 千燕婉胜过白娉婷的地方在于容色,但是白娉婷胜过千燕婉的地方却是在于才学,再加上她的容色也不错,以至于两相对比起来,两个人还真不见得谁更胜了一筹。 可太傅府邸的那一场赏花宴会之后,却是所有事情都变了样子了,如今的千燕婉成了一个清白被毁遭人嗤笑的笑话,可共同参与了此事儿的白娉婷却是依旧是过得风生水起的,如此一来,千燕婉便是觉得自己不仅是输给了夜荼靡,更是连着白娉婷那个小贱人也比不上了。 正是因为这事儿,千燕婉好容易才收敛了一点的怒火便是没忍住又开始翻腾起来了。 她现在倒是没有那个能力去应付了风头正盛,能力也比自己高出了不少的夜荼靡,只能是委屈委屈自己,去对付一个白娉婷就是了,反正在她的角度看来,白娉婷只能是和自己同样等级的人,不可能她如今这么狼狈了,白娉婷还依旧是以前那个万人追捧的高岭之花才是。 想到这里,千燕婉索性便是对宰辅夫人说了一件事儿,让她去太傅府邸之上递了一张帖子,指名道姓的邀请白娉婷来太傅府邸一趟。 千燕婉想着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后,白娉婷估摸着真是会动了什么旁的心思,所以还担心人不会过来。 结果在帖子被递出去的第二日,白娉婷便是一大早到了宰辅府邸之上。 宰辅夫人对白娉婷的态度也不好,原因也很简单,就和千燕婉想的一样,一直以来,她都是暗搓搓的将自己的女儿和白娉婷这个太傅府邸的千金做比较来着的,以前千燕婉因为容色美艳的原因,甚至还比白娉婷更胜一筹,但是现如今自己的女儿遭逢了这样的剧变,平白比白娉婷身份低落了下去,更甚至就连普通人家的姑娘,也是完全都比不上了。 倒是属实是让她心中烦闷得很。 不过到底人家也是太傅府邸的千金,宰辅夫人心中便是再不满意,也不至于真的就对白娉婷冷嘲热讽了起来。 到底也还是只能让白娉婷去了千燕婉的闺房之处。 白娉婷自然也是不傻,自然是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千燕婉今儿唤了自己过去,到底是所为何事了。 必然就是太傅府邸之上她们合谋想要毁了夜荼靡清白的事儿。 其实白娉婷先前心中也是有些茫然,她不清楚夜荼靡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儿其实是有她掺和在其中,她心中自然是希望夜荼靡不知道此事儿的,毕竟连着千燕婉那等厉害人物,都被夜荼靡一击必杀得毁了清白,她这个太傅府邸之上的千金,倒是不像是有什么能够让夜荼靡的地方。 估摸着夜荼靡就是不知道那事儿有自己掺和了进去,所以才会只对着千燕婉出手了,而没有对着自己出手吧。 白娉婷先前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等到前不久夜荼靡亲自来了太傅府邸之上拜访一趟之后,白娉婷这才得以从自己哥哥口中得知了不少信息,然后她才恍惚至极的发现,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夜荼靡果真是知晓那件事儿和她也有关系的。 知道这事儿之后,白娉婷便是整日里心惊胆战的担心个不停,生怕夜荼靡一时兴起就想出了什么别的法子来报复自己。 好在作为兄长的白晋元给她安了下心思,只说他那边已经稳住了夜荼靡,不会让她对她起了什么报复之心,白娉婷这才缓缓的安心了不少。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边虽然是不用担心夜荼靡将太傅府邸之上的那件事儿给泄露了出去,可千燕婉这边却是又平白生出了一些个幺蛾子。 如今这请柬既然是已经指名道姓的递给到了她的手上,白娉婷心中自然也是清楚,这事儿估摸着就是千燕婉准备用那件事儿威胁自己无疑了。 白娉婷最初接到这个请柬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心中更是后悔到了极致,想着自己当初不知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了千燕婉那个混账东西的怂恿,平白去得罪了一个手段如此狠辣的夜荼靡。 如今可是好了,她这一个鬼迷心窍,不仅是半点收益都没有,反而还差点将自己给折了进去,简直就是悔不当初,她更是恨不得撕了千燕婉递上来的那张帖子,直接和千燕婉撕破脸皮算了。 奈何这事儿到底不过只能这样想想算了,好在一起都还有自己的哥哥帮衬,不至于真的就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白娉婷站在千燕婉的闺房之前,率先停了停步子,微微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自顾自的打了打气,这才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因为女子的清白被毁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可是比容色被毁还要凄惨的下场,更可以说是这事儿一传出,女人的一辈子就算毁了,所以白娉婷心中也是觉得,这个时候她估摸着会看到一个神色疯溃,恨不得拉着自己陪葬的千燕婉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千燕婉整个人穿着华丽至极的衣裳,脸上甚至还画了分外精致的妆容,整个人的神色也很是正常,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子,完全不像是一个清白被毁,还被人当众看到了苟且之事儿的当事人的模样。 可看着这样的千燕婉之后,白娉婷心中却是更加的生出了几分畏惧和惊恐了。 因为千燕婉这般模样,更是让白娉婷意识到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寻常女子,一旦清白被毁,哪个不是一副要死要活天都塌了的模样,可千燕婉却是这般平静得过分…… 白娉婷心中越想越觉得有些渗人,本来心中还颇有几分底气,如今却是忍不住的脱咽下了一口唾液。 “燕婉姐姐。”僵硬着脸色,白娉婷神色有些慌乱的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还算亲近的笑容。 然而因为心中畏惧的原因,她实在是笑的很是勉强,平日里本来还是一副笑起来温婉而又美丽的样子,如今却是成了个笑的比哭的还难看的模样。 “娉婷妹妹来了。”千燕婉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除去一双杏花眼中蕴含着的复杂神色之外,看上去真真是像极了一个落落大方举止有礼的人儿。 她朝着自己身边得梨花木靠椅点了点,慢条斯理的邀请道:“娉婷妹妹,过来姐姐这里做。” 因为身份和才气使然的原因,白娉婷平日里多少都是一副清高才女的模样的,除了在一众公子哥面前会放低了姿态显得自己温婉而又知书达理之外,白娉婷一直以来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可现如今在千燕婉这个曾经“对手”跟前,白娉婷却是没忍住心中慌乱得连着身子都开始微微发颤了起来。 其实他倒也不是多害怕千燕婉,主要是这两日白娉婷被千燕婉和刘祥合这两个得罪了夜荼靡之人得凄惨下场给就惊吓住了,再加上自己毕竟也是参与了这件事情有些心虚,生怕这个把柄被谁泄露了出去,白娉婷心中便是多少有些惊恐。 如今瞧着千燕婉这般反常的样子,白娉婷这才开始意思到,原来这么多年的时间,其实他都还没有看清楚了千燕婉的本事。 第258章 白娉婷vs千燕婉 原来自己那些年和千燕婉的对峙,真的不过只是一个小打小闹而已,这么一个连着自己清白被毁都不见得受了什么剧烈打击的人,实在是有些恐怖。 至少白娉婷扪心自问,若是遭受了这等下场的人物换成了她自己,只怕她早就已经受不住的一条白绫上吊死了算了。 所以说千燕婉的道行,真真是比她高了不少的。 “燕婉姐姐……”思及如此,白娉婷努力的的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吞吞吐吐的对着千燕婉勉强笑道:“你恢复得不错,倒是一件好事儿……” 千燕婉却是径直打断了白娉婷的话,她似笑非笑的看了白娉婷一眼,眉眼之中透着几分冷嘲之色:“什么好事儿?娉婷妹妹是在说我被刘祥合那个色胚玷污了身子的事儿么?” 顿了顿,千燕婉接着冷嘲了一声道:“也是,毕竟娉婷妹妹可是好运得很,倒是不像本小姐这般倒霉,让那位心狠手辣的国公府嫡女给记恨了去。” 白娉婷看着千燕婉露出笑容的模样,还以为她不至于一开口亏提及了太傅府邸的事儿,毕竟这事儿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谁曾想到这人却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不仅是一开口就提及了太傅府邸的事儿,更甚至还是大大方方的说出了自己清白被毁的细节。 白娉婷听着,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的好。 毕竟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千燕婉果然是觉得光是她一人出了事儿是分外不公平的。 她压下新中大的复杂情愫,僵硬着脸色对着千燕婉笑了一声道:“燕婉姐姐哪里的话,这事儿又不是姐姐的错,不过是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太过色胆包天罢了,姐姐莫要将此事儿放在心上就是……” 千燕婉自打知晓白娉婷进来之后,心中一直都是压着好几分火气来着的,毕竟她今儿可是为了借着那个把柄威胁白娉婷一番的,可不是为了直接就和人撕破了脸皮。 可是等她真的见到白娉婷那张容颜之后,千燕婉方才意识到自己这一番想法到底是有多天真。 她到底还是一个清白被毁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做到无动于衷,哪怕是她自己因为不愿意被人笑话而表现得多么与寻常那般没有异样,可事实上毁了就是毁了,不干净就是不干净了,她心中无比清楚的认识到,日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是有人提及到了她千燕婉的名字,人们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她是一个大庭广众之下清白被毁的人! 一想到这个,千燕婉心中就对刘祥合和夜荼靡二人恨之入骨,真真是恨不得扒皮抽筋的那种恨意。 但是除此之外,她也是对白娉婷分外憎恶,她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一起想要害了夜荼靡的,可是为什么只有她千燕婉受了这般大的报复和屈辱,反而是白娉婷这个曾经逊色她婢一筹的人,倒是那般幸运的免除这么一个劫难了?! 千燕婉越想越觉得气人,如今看着白娉婷还在这里假惺惺的安慰自己,更甚至还说什么让他不用将此事儿放在心上的话,她瞬间便是觉得胸口处憋着的那一团火气蹭蹭蹭的直接冒到胸口处来了。 她脸色佯装的和煦笑意也是瞬间变得凌厉狰狞了不少,手中茶盏猛的一放,碰撞在桌面之上发出一道极为清脆的响声,下了白娉婷好大一跳。 千燕婉却是没管白娉婷受没受惊吓,她不愿意再伪装了什么,而是等着白娉婷就冷笑道:“不用放在心上?白娉婷,若是你遭遇了这样的事情,你可是愿意听本小姐给你说了一声不用放在心上?” 白娉婷因为心中慌乱的事儿,还真没注意到自己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言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看着千燕婉赫然变脸瞪着自己的模样了。 无论是那一句直呼其名的白娉婷,还是那一声本小姐的自称,都让白娉婷意识到千燕婉这一次似乎是突然动了火气了。 如此一来,白娉婷心中也是多少有些不高兴了。 因为她的确是有把柄在千燕婉手中的原因,白娉婷的确是对如今的千燕婉有那么几分畏惧之心,可是这也并不代表她真的有多害怕了她。 反正她也是太傅府邸的千金,比起她这个清白被毁的宰辅府邸千金而言,身份是只高不低的,千燕婉清白被毁,等同于是这一辈子也都已经毁了,竟然还敢在她面前如此叫嚣,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第259章 对峙 白娉婷到底还是有着几分世家女子自以为是的尊贵之意,所以听到千燕婉这般毫无礼貌的直呼自己名字,还在她面前自称什么本小姐的话后,当下就极为恼怒的质问道:“千燕婉,你这话说的就过了吧,本小姐也不过只是好心好意的想要安慰你一番,并不是看你这般凄惨模样来嘲笑你的,你如今摆出这等脸色,难不成还是想要给本小姐来了不成?” 白娉婷虽然有些害怕自己的把柄被人拽住了,可一想着千燕婉这等态度,实在是忍无可忍,如今怒从心起,她便是什么话都忍不住想要一吐为快。 “说起来,你之所以会得了如此下场,归根究底的不过只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罢了,若非是你对着那国公府嫡女怀揣了什么害人之心,又何至于被玉荼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害成了这般样子?” 接连两段话都在吐槽自己的不是,更别说后面半句还有说她如今这般下场都是自找的,自然是听得千燕婉立马就沉了脸色。 “白娉婷,你别忘了,当日在太傅府邸之上,想要利用刘祥合毁了夜荼靡清白的人,可是不止本小姐一个,你这所谓的知书达理的太傅府邸千金小姐,同样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千燕婉说完这话,眉眼便是透出了几分嘲讽之色,看着白娉婷冷声笑道:“你说本小姐若是将此事儿告知了那位国公府千金,亦或者是将此事儿宣扬了出去,你觉得你那知书达理又温婉贤淑的名声,可还能不能如愿以偿的保了下来?” 白娉婷见着果然是开口用这事儿威胁自己了,一张怒气腾腾的脸色一时苍白了几分,方才的气焰也是不得已歇了几分。 她看着千燕婉,语气透着几分后悔至极的恼怒,没好气的斥声道:“千燕婉,你说这话可真是没有良心,当时太傅府邸之上,本小姐到底是受了谁人的蛊惑才会生出了那般荒谬的想法,难不成你心中还没数么?” “我有数?我有什么数?”千燕婉看着白娉婷那般急着摆脱自己的罪名,脸上的冷笑越发深了几分:“你以为本小姐不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么,因为康宁王府苏世子的原因,白娉婷你只怕是比本小姐更要恨不得夜荼靡出事儿吧?” 白娉婷没想到千燕婉会如此说话,本来苍白的脸色又是一变,一下子苍白,一下子又绯红了几分,看着属实有些古怪。 她心仪康宁王府苏珞白的事儿本来还是颇为保密的,白娉婷甚至以为这事儿除了她自己还有她那贴身的丫鬟知晓之外,旁人都是半点不知情的,谁曾想到千燕婉竟然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而且正如千燕婉所说的那般,赏花宴那日,她之所以会对素不相识的夜荼靡动了那般狠毒心思,更甚至是在听到千燕婉之后只略微一犹豫就丝毫不计后果的同意了,除了夜荼靡那日说话的态度有些嚣张之外,其实更加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她听到了宰辅府邸之上,苏珞白亲自带着夜荼靡去的传闻,白娉婷才会对夜荼靡生出了那般浓烈的恨意的。 甚至是如同千燕婉方才提及的那句一样,她可以说是真的恨不得夜荼靡能够出了什么清白被毁的大事儿,毕竟她那一张容颜,实在是生得太过祸水了一些,她甚至是不必需要任何的才华加身,就完全可以引得了九洲之上无数男人的追捧,白娉婷自然是不愿意见着夜荼靡好过了去。 只不过这些个想法,却是在白娉婷看到千燕婉受了这般惨烈的遭遇之后,忽而便是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她现在只求夜荼靡不要再找自己茬就行了,哪里还会生出了什么害人心思。 不过爱慕苏珞白的事儿,她现在倒是不敢轻易承认了就是了。 “千燕婉,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何故说这些道听途说的话,我瞧着你如今神气活现的样子,倒还真不像是受了什么天大打击的人儿,这一点,我倒是承认我自愧弗如就是了。” 这些年来,白娉婷和千燕婉虽然明面上是一对无话不说的好姐妹,可实际上两个人暗中却是早就已经较了无数的劲儿了, 这么多年的较劲儿,白娉婷都没说过一句不如千燕婉的话,而现在她说的一句自愧弗如,明摆着就是在讽刺千燕婉脸皮极厚无疑了,毕竟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也就罢了,现在还好意思装出一副啥事儿没有的样子,倒的确是让人有些不耻就是了。 千燕婉闻言,暗自咬了咬牙,但是碍于面子的问题,面容之上却是没有表现得过于明显,她抬眸瞥了白娉婷一眼,笑声又冷了几分道:“白娉婷,本小姐瞧着你如今这般作态,是真不怕本小姐毁了你的名声了?” 这话的威胁之意很是明显,意思就是白娉婷若是胆敢不听她千燕婉的话,她便是立马就会将赏花宴会之上发生的那些个破事儿给彻彻底底的宣扬了出去,将她这个太傅府邸嫡出千金的名声同她一般直接毁了个干干净净。 白娉婷自然是不会听不出千燕婉的言外之意,她本就阴沉的脸色,霎时便是更加阴沉得如同滴墨了。 “千燕婉,你现在当真是想要威胁本小姐不成?” 白娉婷回以一抹惯常的冷笑,语气却是意味深长的反问道:“瞧娉婷妹妹说的,咋们姐妹二人之间不是素来都和谐的很么,谈何威胁,不过是姐姐觉得咋们姐妹情深,什么事儿都该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罢了。” ????????狗屁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非是现在她整个人是在宰辅府邸的地盘之上,不好有了什么太过过分的举动,白娉婷就差忍不住转身就走了。 她眸子凉了一刹,想着自己出府之前,自家兄长嘱咐自己的一番话,这才多少有了几分底气。 她也不继续坐着了,索性便是站起身来,冷漠的看了千燕婉道:“千燕婉,你莫不是真以为本小姐有你想的那般愚不可及不成?” 千燕婉倒是没想到白娉婷忽而就变了个样子,成了这般底气十足的模样,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索性便是微微凝了凝眉羽,沉着脸色问道:“你想说什么?” 白娉婷冷笑道:“今儿你叫我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儿,咋们也算是心知肚明了,说白了,不就是想要威胁本小姐替你做什么事儿罢了。” 千燕婉觉得白娉婷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儿,但是一时之间也没想好如何应付,索性便是稳了稳心神冷着眸子问道:“既然你心中都清楚,那……” 她正想着要将自己想让白娉婷出手去和夜荼靡作对的想法说出来,谁曾想到白娉婷却是率先一步截住她的话道。 “千燕婉,你别做梦了,那事儿虽然的确是有我参与其中,可是说到底,这事儿还是你率先生出来的心思,甚至是刘祥合那边,也是你去暗中接洽商议的,本小姐只不过是负责引开了一个谢云镜而已,倒也不曾到了什么罪可至死的地步,即便是你将这事儿说了出去,本小姐最多不过是毁了一时声名罢了。” 千燕婉听着白娉婷的这般颇有些伶牙俐齿的言语,脸色霎时阴沉了下去,这才反应过来,白娉婷估计是得了她那位好兄长支招,方才有了这般底气胆敢和她当面对质来了。 第260章 我按你说的做 千燕婉想起太傅府邸之上那位堪堪能够与南诏四大公子相提聘美的嫡出公子白晋元,脸上的神色便是没忍住阴沉了几分,她倒是将这个人忘了个干净,完全没料到会被千燕婉给反将了一军。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听本小姐的意见了?”现如今得知白娉婷那边有白晋在出谋划策,千燕婉自然也明白这事儿多半是不能顺着她自己的心意了。 毕竟她本来一开始打算想让白娉婷直接对夜荼靡出手的,这样一来也算是一箭双雕,同时惩治了两个她心中的厌恶的人,但是看着现在白娉婷这般决然态度,她也是知晓此事多半是要泡汤了。 可是即便是不能对付夜荼靡,千燕婉也仍旧是不甘心白娉婷就这么轻而易举,什么后果都没承受的躲了这一劫过去。 白娉婷本来也不过只是因为被赏花宴上的这件事情惹得有那么几分心烦意乱,所以一时之间没什么主见罢了,并不代表她真的就是什么没有脑子之人,但是现在看着千燕婉这般明显态度转变的样子,她霎时便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恢复了几分血色。 “嗯,今儿你我之间也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可本小姐仍旧还是那句话,今儿这些事情说到底也不过是你自食其果,自作自受罢了,事实上也委实怨不得别人,今儿你之所以会唤了本小姐过来,想来也无非是觉得本小姐什么事儿都没出而心中不平罢了,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情我是不会对你负任何责任的。” “你若真是想要去将本小姐与你合谋想要害了夜荼靡的事儿捅了出去,我倒也不至于怕了去,大不了也就是被南诏帝都的那些个贱民辱骂一阵,再被逼对国公府的那位嫡女道个歉,等到时间过去也就算了。可你自己想想自己若是此事抖了出去,你这样一个心思毒辣而又清白尽毁的人,到底还怎么在这南诏帝都立足?” “混账!”千燕婉看着气势陡然一变的白娉婷,整个人脸上的神色已经阴沉到了极致,她再次忍不住的拍了拍手底下的桌面,带出一声极为响亮的肉体撞击声音,面容恼怒道:“如此说来,你这是打算反过来威胁本小姐不成了?” 千燕婉瞧着让夜荼靡和白娉婷二人互打的事情已已经不怎么可能实现啊,本来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能够寻了别的法子,看能不能收回点利息来着,结果确实没有想到白娉婷反应如此之快,先前的那一副柔弱恐惧的模样已经完全消失殆尽,而又重新成为了太傅府邸之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了。 更气人的是,白娉婷这个该死的居然还敢威胁自己,点出了这件事情说出去对她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后果出来。 如此一看她心中想要利用白聘婷达到什么目的的事儿,似乎还真就并不怎么容易了。 白娉婷心中有些烦闷,但是时至今日,她也终究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压下了火气,冷声笑道:“白娉婷你说的倒也没错,但是你可曾想过,本小姐现在就已经在南诏帝都之中立不了足了,只不过是增加一个谋害人的罪名而已,反正我一辈子都是毁了,多了一个谋害人的罪名又何妨?” 千燕婉努力使自己表现的并不在意这事儿,危言耸听的恐吓道:“可是你不一样,你现在清白未曾被毁,名声也还算好,即便是本小姐因为自己的原因,不会将你曾经与我一道想要试图谋害了夜荼靡清白这事儿传了出去,可若是一个心情不好,把这事儿告知给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知晓了,日后他会如何看待于你,你可曾想过?” 白娉婷本来已经恢复了自信,觉得此事不会多么难以解决,谁曾想到千燕婉竟然是脑子转得如此之快,直接搬出了康宁王府苏珞白的名义来威胁自己。 白娉婷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消失殆尽,化作了一抹厉色,怒气沉沉的看着千燕婉道:“你敢!” 打从心底来说,白娉婷的确是对康宁王府那位锦邵玉华的世子爷分外倾慕,她也属实是完全不敢去想苏珞白若是知晓了此事儿之后,对她会是如何一个态度反应。 但是只要一想到苏珞白这个自己的心上人,极有可能对她露出了厌恶神色,并从此认定她是一个心狠手辣,心思龌龊之人,白娉婷便属实是觉得有些受不了。 就是因为如此,她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千燕婉,你别太过分了!”白娉婷心中有些慌乱,但仍旧是有些不甘示弱的反唇相讥道:“你若是胆敢将此事儿告知苏世子,本小姐也同样会将此事儿告知太子殿下知晓,到时候,你不也同样是与本小姐一样的下场吗?!” “白娉婷,你莫不是脑子不清醒了?”然而千燕婉却对白娉婷的这一番威胁,却是压根并没有如何放在眼中,她冷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那般神出鬼没的人物,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够见着了他?” 说到这里,千燕婉又轻声嗤笑了一声道:“再说了,你以为我现在的这副样子,与太子殿下之间,还有什么可能吗?” 说到此处,千燕婉心中也不是不恨,毕竟沈沐辞一直是她心目之中惦念已久的人物,当初自己立在南诏帝都的云端之上,是为南诏四大名姝之首,又是南诏无人出其左右的第一美人,所以千燕婉也是一直觉得她是整个南诏之中最有资格能够做了那东宫太子正妃的女子的。 未曾想到的是,这世事竟然如此变化无常,一招不慎,她便是将自己玩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没有关系,如今的落魄只是一时的,很快她就会重新风光至极的回来了。。 想到这里,千燕婉心中便是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希望,她朝着白娉婷接着道:“所以说呀,本小姐反正已经成了这副样子,左右都已经豁出去了,结局也无法挽回了,太子殿下知不知晓此事也不重要了,但是娉婷妹妹你到底是何想法,本小姐倒还当真是好奇的很呢。” 白娉婷听出了千燕婉这般显而易见的威胁言语,然而面对这件事情,她就是忽而乱了心神,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关于这件事情,她却是半点没有那个胆子敢告诉了自家兄长的,九洲之上一直有个传闻,无论是苏珞白还是沈沐辞,这等在九洲之上被誉之上五大绝世公子的人物,都不是她们这些个寻常贵女能够轻易惦记的人物。 若是她将此事告诉了白晋元,只怕不仅会遭受自家兄长的一顿辱骂,更有可能白晋元还会让她立马断了这个念头,甚至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白晋元将她送出南诏帝都都是极有可能的。 白娉婷不想断了自己心中对苏珞白的心思,所以决然不敢去冒了这个大险。所以说这件事情她是万万不能让白晋元知晓了的,换句话来说,她也就不能再从白晋元那边问出了什么能够解决千燕婉威胁的好法子了。 以至于现在对着千燕婉这般威胁言语,白娉婷一时之间还真就没了解决方法。 “如此千方百计的威胁,”白娉婷默不作声的在心中衡量了一番这件事情若是被苏珞白知晓的后果,到底还是没忍住对着千燕婉妥协了了下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说,我按你的吩咐照做就是了。” 第261章 姜家寿宴 宰辅府邸千金千燕婉清白被毁的事儿闹出之后,随着时间慢慢消磨过去,这件事情也终于是慢慢的消停下来,除了偶尔还会成为某些人饭后茶点的谈资之外,也不见得有了什么太大的风声。 唯一令人好奇的一点,也就是听闻兵部侍郎府邸之上的那位公子刘祥合,似乎是在宗人府中受了不少的罪过,听闻如今还染了什么极大的病症,不能轻易得治,总而言之,刘祥合在牢狱里头的日子,是过得分外的凄楚就是了。 这样一则消息传来之后,倒是让一些受过这登徒子戏弄过的姑娘,或者是一些旁的正义之士心中很是称快。 但是除此之外,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对这件事情倾注了更多的关注之心就是了。就是连太傅府邸和宰辅府邸还兵部侍郎这三家之人,到底是如何处理赏花宴当日发生的那出意外之事儿的,他们也并不如何在意。 毕竟比起这些个已经过时了,他们操心也没什么用处的世家大族之间的交情之事儿而言,寻常人等现在更倾向关注的,更加感兴趣的,倒是国公府那位刚刚回府没有多久,容颜也分外美艳的妩宁郡主。 有了太傅府邸还有宰辅府邸两次露面之后,夜荼靡便是真正的进入到了南诏帝都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上至京城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对这位艳压群芳而又性子洒脱不拘一格的郡主大人好奇到了极致。 尤其是不少男子在听闻这位国公府嫡女拥有着整个九洲之上无数女子都难以匹敌的容色之后,一天啥事也不做,就成天到晚的在国公府门前守株待兔,等着看那位容色艳绝的妩宁郡主的真容色。 然而谁也没想到是,这些人守株待兔的结果,竟然还是和先前太傅府邸举行宴会一模一样,无论他们在国公府门前种了多少时日,都未曾见到了这位艳压群芳的妩宁郡主真容一面。 于是整个南诏帝都渐渐有了传闻,只说这位刚刚归来府上的国公府郡主,属实是个不喜欢出门的人物,比起当年的千燕婉而言,都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千燕婉那位宰辅府邸的千金小姐虽然也并不经常出门,但是因为曝光度极高的原因,还有那一众不知为何传得沸沸扬扬的乐善好施的美名,南诏帝都倒也是从未少了千燕婉的身影就是了。 尤其是千燕婉在案例的“低调”了一段时间之后,时间差不多的出席宫宴之际,更是会盛装出席,迎着所有人的视线入宫而去,总的来说,无论千燕婉以往多么低调,但是基本上只要她出门一趟,第二日大半个南诏帝都的人们都会因为见着了这位四大名姝之首的美人真容而兴奋至极的讨论半天就是了。 但是这位刚刚归来的国公府嫡女却是分毫不一样,她是真的是完全让人见不着她容色的那种,哪怕是她出席宴会的时候,也不见得有什么太过夸张的举动,反而是分外低调就抵达了目的地了。 如此一来,见着这位国公府嫡女容色的人,从始至终也就唯有那些有资格参与南诏帝都贵族圈子中高级宴会的人了,倒是与他们那些个平日里想凑热闹的人分毫关系都没有。 这倒是让那些个费尽心思都想求以见得夜荼靡真容一面,以便分辨清楚传闻真假的好事儿之人,以及那些个对美色分外推崇的人心中很是失望不止,连带着他们对这位国公府嫡女出席什么宴会的事儿,也都不抱什么太大兴趣了。 于是日子又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一段时间,除了在湖底那位千金大小姐的清白当真被人毁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异于平时的地方。 等到五月初盛夏开始来临的时候,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这才忽而又开始熙攘热闹了起来。 这是因为,身为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的襄阳侯府那边,传出了一件大喜事儿。 这件喜事儿就是,襄阳侯府如今负责掌家的二房老爷,也就是原襄阳侯府侯爷的弟弟,姜二爷姜舍达四十大寿的生辰日快近了。 虽然说襄阳候府的嫡脉的确是没落了,如今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子霸权,但是不管人家是不是庶脉,毕竟现在都是掌控了襄阳侯府偌大家业的人,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说话的资格的。 所以襄阳候府姜家二爷四十岁生辰大寿的事情传出之后,府上递出来的帖子,全部都是无一例外的被南诏帝都的所有贵族圈子悉数接纳了去。 毕竟这也是四大官族之一,怎么着都是得给几份薄面就是了。 别说是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族世家,便是前不久如同国公府嫡女那般刚刚回了南诏帝都的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都已经率先放出了话来,说是十分乐意出席的。 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身份尊贵异常,便是比起皇子公主也不见得有什么逊色,如今却是放出话来,十分乐意参加襄阳侯府那位庶脉老爷的生辰宴,这事倒是在南诏帝都的贵族圈子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于是那些个为数不多的对襄阳侯府现如今庶脉掌家之人有几分不满意的贵族世家,终究也是不得不动摇了几分,重新谨慎的思考了一番,最终还是迫不得已的追随大流应下了帖子。 同样,身为南诏帝都四大贵族之一的国公府自然也是不出意外的收到了帖子,因为现在国服上没有了赵姨娘和玉灵娇二人的作妖,所以帖子在递入国公府上之后,便是不出意外的落入了夜荼靡的手中。 不过因为知晓国公府的这兄妹二人关系分外不好的原因,襄阳侯府那边倒也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儿,学着先前太傅府邸的做法一般,同样是递了一张帖子到了玉衡的手上。 说起来襄阳侯府也不见得是多么重视这兄妹二人,除了因为按照惯例不想得罪人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襄阳侯府那边觉得,若是能够请得如今风头正盛的国公府嫡女出席,必然会给自己的生辰日带起更多的热度就是了,还有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公子玉衡,若是也跟着到了襄阳侯府之上给他姜家庶脉的老爷祝寿,倒属实是一件分外长脸和非常风光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在襄阳侯府即将邀请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千金参加寿宴的事情传出之后,襄阳侯府之上那个在长辈面前素来都还算乖觉的二房嫡子姜西华却是猛的一惊,紧接着便是表现出了一种分外抵抗的情绪。 他分外不肯同意襄阳侯府邀请那国公府千金出席寿宴,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惊惧之色,但是等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问及此事的时候,他却是一言也不肯多说,后来姜家二爷也是在自家这个儿子神神叨叨的反应之下动了怒,索性便是没搭理这个蠢货,而是直接将帖子悉数发了出去。 不过经此一事儿之后,姜家二爷倒是分外注意国公府那位嫡女的回复就是了。 结果过去传递帖子的人高高兴兴的回来通报道,只说国公府的那位嫡出千金对于能够出席襄阳侯府的这次寿宴之事儿,似乎是分欢喜的,当下便是令人一口直接应答了下来。 姜家二爷听闻此事儿,也是觉得自己脸上有光,心中也是乐呵到了极致,于是得到夜荼靡消息回复的当天下午,襄阳侯府便是迫不及待得将这个消息传播了出去。 第262章 云端南柯 襄阳侯府即将举办寿宴的事情,本就已经在这几日传的分外沸沸扬扬了,如今再一传出了恭亲王府之上的那位茯苓郡主,还要国公府上那位嫡女千金都要出席此事儿的传闻,此事儿霎时便是风一般的传遍了整个南诏帝都。 这两位都是南诏帝都之中难得一见的京中贵女,身份又是出奇的高,再加上两位都是历经许久方才回到南诏帝都的人,更是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如此关注之下,整个南诏帝都对于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寿宴之事儿的关注,也是忽而到了一个空前盛况的程度。 凝华阁中。 夜荼靡坐在华丽而又精致的八宝格镶嵌珠宝梳妆镜前,狭长的桃花眸子微微眯成了一道倦懒的弧度,染了鲜红丹蔻的纤细五指懒洋洋的描着眉间青黛。 镶嵌了玉石的精致铜镜之中,赫然印出了一张眼眸似新月,眉色似青羽的美艳容颜,如玉的肌肤之上透出几分惊艳,看上去精致而又华美。 一颦一笑,都美艳到了极致。 红鲤目光微闪,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夜荼靡那一张无时无刻都弥漫着惑人心神的容颜之上移开,极为认真的汇报着这些日子自己打听到的南诏帝都的情报和消息。 夜荼靡一边懒散地画着眉羽,一般漫不经心的听着,唇角忽而便是透出了一抹美艳的弧度。 只是她的唇角弧度虽是上挑着,却仍是不难看出其中的讽刺韵味。 夜荼靡轻轻嗤笑了一声道:“到底不过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之人,不过只是办个寿宴而已,既然是非要折腾到了这等恨不得整个南诏都知晓的程度,可见这姜家二爷,还真真是个虚荣心强到极致的人”。 红鲤听着夜荼靡的讽刺之言,心中也是觉得深以为然。 可不就是么,不过是一个四十岁的寻常寿宴而已,那上不得台面的姜家二房老爷,却是非要整得跟个百岁寿辰一样,完全是张扬到了恨不得所有人都知晓此事儿的程度。 若非是知道自己身份还不够,只怕襄阳侯府的帖子,都极有可能会递到皇宫去了。 “不过让他折腾倒也没事”,夜荼靡接着又轻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寒凉道:“如今倒是让他张扬便是,反正知晓此事的人更多,到时候寿宴那日,他那姜家庶出之辈,丢脸的程度便也是越大。” 顿了顿,夜荼靡又接着开口道:“左右南柯以往在襄阳侯府之上的屈辱,也是时候应该讨回来了,本郡主倒是想要看看,到时候出了那样大的丑事儿之后,他姜家庶出一脉,又如何能够在南诏帝都之中立足了下去。” 红鲤听着夜荼靡这般言语,心中也是明白了什么。 如今住在京城西郊宅院处南柯公子,已经在北璃落的医治之下,还有自家主子费心寻来的万年寒雪莲和千年何首乌的药效之下,一日一日恢复的越来越好了。 虽然因为姜南柯的病症的确是拖了许久,又因为药物不足的原因,还不至于真的就立马痊愈了,但是现如今南柯公子的手脚恢复到了正常人能够行动的能力程度,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如今看主子的意思,似乎是打算借着姜家二爷的这场寿宴的机会,在襄阳侯府之上,替姜柯公子主持公道,也就是打算将南柯公子往日里在襄阳侯府之上所受到的那些屈辱,一一讨回来。 除了将南柯公子以往所受的屈辱通通还回去之外,想来自家主子应该还有要替南柯公子重新正名的打算。 毕竟如今的南柯公子除了武功尚未恢复之外,一切行动能力倒是完全与正常人无异的,日后便是出行也没有任何问题,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家主子绝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南柯公子继续背负上了一个废物之名。 和红鲤所想的一般,夜荼靡也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毕竟在夜荼靡的眼中,姜南柯一直都是伫立于云端之上的存在,他这般宛若浮梦清晖一般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最该享受的应当是世人的敬仰和尊崇,而不是漫无止境的辱骂和嘲讽。 更何况那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榜名,她也不愿意轻易让给了别人去,尤其是那个狐狸一般的白晋元。 总而言之,南柯在她眼中,就是是最有实力能够站在这个位置的人。当初是她不在,才会导致南柯从云端之上坠落下来跌入泥泞之后无人帮衬,但是如今她回了,就会将南柯重新送回云端,谁也动摇不了。 第263章 沈茯苓 五月十八尚是初夏时分,高阳初升,暖风和煦,今儿便是襄阳侯府那位姜家二爷的寿宴之之日。 一大早的时辰,襄阳侯府府门之处便是热闹了起来,宾客朋至,前来赴宴的人们多如流水,无一不是准备好了极为贵重的寿宴礼品,摩肩接踵的往内挤着,这等热闹程度,都几欲快要踏破了襄阳侯府的门槛了。 而今日寿宴的主角,也就是襄阳侯府的那位姜家二爷,他的身上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锦衣华服,腰间系着一条金色腰带,上面挂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玉佩,点缀着几根丝绦穗子。一张带了几分年纪的中年面孔之上,因为洋溢着极为浓烈喜色的原因,现在还渗出了几分抬头纹。 姜家二爷笑容满面的看着那些个接踵前来的宾客,心中又有得意又有骄傲,毕竟算起来,这还是他活了这大半辈子以来,头一次经历了受到南诏帝都如此多人瞩目的时候。 更别说这些人都是为了祝贺他的寿宴而来的,心中自然是万般欢喜。 不过相比于姜家二爷的这般情绪高涨而言,讲讲价庶脉的那位嫡出长公子,也就是姜西华,整个人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若是寻常时候,姜西华见着这般热闹情景,兴许还真会露出几分笑意来,或许还会打从心底生出一种被众人众星拱月捧到天上的自豪感。 但是今儿他属实是笑不出来,只因为他前两日已经知晓了在襄阳侯府的这场寿宴之上,那位曾经和他有过几分过节,不或者说不只是过节,甚至还算得上是仇怨的国公府嫡女也将会前来出席的事儿。 自从自己的那条命根子被废了之后,姜西华对夜荼靡可谓是恨之入骨。哪怕是他心中知晓夜荼靡的容色的确是极为美艳到足以惊为天人的程度,奈何她与他之间隔了断绝子孙的恩怨,他便是再也生不出半分旖旎之心了。 更气人的是,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姜西华却是完全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将这事儿闹大开来,甚至是寻了夜荼靡报仇雪恨。 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如今的襄阳侯府之上,并非只是他一个公子。本来他如今的好日子就是在当初那个身份尊贵的嫡出公子姜南柯落魄之后,好容易才得来的,因为占了一个长字的缘故,他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日子也还算得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才比其余的那些个庶出兄弟隐隐高了一头,并且从而完完全全得到了当年的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极好待遇。 可姜西华不是傻子,他心中也是清楚万分,若是自己命根被毁的这件事情传到了其他兄弟耳中,只怕他在襄阳侯府之上的这一阵好日子,以及所享受过的好待遇,也就要立马要终结在今儿了。 毕竟哪怕他如今身为襄阳侯府掌家二房府上的嫡子兼任长子,平日里姜家二爷对他也算是颇为放纵,但无论如何,姜家之人都绝对不会同意了他这么一个早就已经断子绝孙不能传宗接代的人坐在了襄阳侯府掌家之人的位置之上就是了。 这也是他之前出了事之后,为何不敢明目张胆去大肆搜寻那个害得他如此下场的人下落的主要原因之一,毕竟要是这事闹大开来,不仅是他一辈子的名声都会毁了,他在襄阳府之上好容易占据了的优越地位,也是同样就会被别的手足兄弟给抢了去。 更别说之后他还宰辅在府邸之上得到了一个惊天消息,那个纵容手下竟然害得他断子绝孙的美艳女人,竟是会是堂堂国公府上的嫡女。 本来依着姜西华现如今身为襄阳侯府掌家之人姜家二爷膝下嫡子的身份,他虽然是对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的身份有那么几分意外之心但,但是倒也不至于真的就那么怕了她就是了,所以当初在宰辅府邸之上的时候,姜西华其实也是想过要报复夜荼靡明一番的。 但是谁曾想到,夜荼靡不仅是国公府上的嫡女,竟然还颇为好运的得了显昭帝的恩惠,平白被封为了一个尊贵至极的妩宁郡主之,身份更是好巧不巧的堪堪又压了他一头。如此一来,姜西华心中索性便是半点造作之心都不敢生出来了。 更别说后来夜荼靡直接扔出了玉衡和玉灵娇二人之后,更是胆子极大的逼得那位南诏帝都之中素来清高在上的那位宰辅府邸千金千燕婉对她下跪致歉的事儿,更是让姜西华心中不胜惶恐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姜西华就已经下定了一个决心:日后若是再见着了夜荼靡,那他无论如何都得记得要绕着圈子走,否则若是当真一个运气不好,与夜荼靡那个妖女那对上了,只怕他从此以后就会颜面尽失无疑了。 就是因为抱着这个想法的缘故,姜西华甚至是在太傅府邸的那位嫡出千金白娉婷举行赏花宴的时候,都没有去出席。 但倒霉的是,这世上就是好巧不巧的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姜西华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老爹这么一个中年人的寿宴,竟然也会平白无故给夜荼靡递了帖子。姜西华得知此事之后,当初也是百般阻挠,可结果在被自家老爹训了一翻之后,这事儿也仍旧是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姜西华没有办法,在得知夜荼靡已经一口应答下来说到时候必然会来出席此次寿宴之后,也就只能存了心思想要在寿宴当日躲到什么别的地方去。 结果事实证明他还是想的太过简单了,因为今儿寿宴的一大早,姜家二爷便是以他身为自己嫡长子身份的缘故,勒令着姜西华一定要留在在府邸门前,做好迎接一众宾客的准备。 姜西华得知此事的时候,整个人霎时便是如遭雷劈。 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出自己这个被人废了命根子的人站在襄阳侯府跟前迎接夜荼靡这个大仇人时候修罗场的模样。 也是头一次,姜西华半点不想在人前出了风头,甚至还想将这代人接客好混交情的好事儿直接扔到了自家那些个二房庶出兄弟的头上。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他那老爹也就是姜家二爷同样也是候在此处,这时候他若是做出了什么别的举动,只怕他这老爹,率先就饶不了他。 无可奈何,姜西华最终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候在此处。脸上却是生不出半丝喜意,反而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副愁云惨淡的凄苦模样。 姜西华正寻思着怎么找个借口能够摆脱这事儿,便是听得襄阳侯府之外,忽而传来了一道分外清脆的通报声音。 “茯苓郡主到!” 听到这一声通报之后,不仅是姜西华整个人精神为之一振,如今已经来了这宴会之上的其余旁人,也是悉数不约而同的顿了顿身形,朝着襄阳侯府的府邸方向看了过去。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一个年岁不算太大的小姑娘领着一个婢女,在府上管家的带领之下,目不直视的迈步走了进来。 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明艳的百褶长裙,裙摆之上绘制几朵精妙点缀的白玉兰,外罩一层水色轻纱,透着一股子别样的灵动柔妩。 她生的粉雕玉琢,长了一张肤若凝脂的婴儿肥小脸,上面嵌着一双水灵灵眨巴着的大眼睛,看上去像是盈满了华艳的水泽,衬着一张小小的粉嫩樱桃嘴,看上去真真是乖巧到了极致。 第264章 襄阳侯府嫡子 不过沈茯苓虽然穿得如此灵动淑雅,但是走路的步子却是十分仓促甚至还有那么几分着急就是了。 因为沈茯苓的身份在整个南诏帝都的年轻一辈之中都算是极为珍贵的原因,这些个身处在襄阳侯府之上的年轻一辈们,便是自发都围了过来,对着沈茯苓躬身行了一礼道:“见过茯苓郡主”。 姜家二爷瞧着他这寿宴之上风头最盛的两位宾客终于来了一位,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当下便是对着一侧的姜西华以目示,意让他赶紧上前去迎接。 说起来,这位茯苓郡主虽然是阔别南召帝都已久,甚至是不久之堪堪归来,可这小丫头到底是当今圣上跟前的大红人儿,更别说她还是恭亲王府之上最为受宠的嫡出郡主了。 姜西华本来心中还因为夜荼靡要来的事儿颇为烦闷来着,但是如今见着沈茯苓出现之后,他心中却是陡然生出一计,整个人的心思也是忽而愉悦松快了几分。 要说在这襄阳侯府的宴会之上,年轻一辈的人中谁的身份能够压了夜荼靡一筹,似乎也就唯有这位恭亲王府的小郡主了。姜西华心中想着,若是自己能够讨得了这位茯苓郡主的欢心,让她能够帮衬自己一二,想来夜荼靡看在沈茯苓的份上,总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为难了自己的。 毕竟夜荼靡再如何狂妄之极,但也总不会连着恭亲王府的这位茯苓郡主都敢毫不放在眼中吧。 思虑至此,姜西华觉得此事有戏,当下便是欢欢喜喜的迎了上去,对着沈茯苓悠然笑道:“今儿乃是爹的寿宴之日,茯苓郡主能够赏光莅临此地,倒是让这襄阳侯府好生蓬荜生辉……” 姜西华不过是个毫无事处的纨绔子弟,从来都不是什么极懂规矩之人,如今为了讨好这位远道而来的茯苓郡主,他可算是将自小到大学过的一点学问全都卖弄进去了。 只是他这话才刚刚说到一半,便是忽而觉察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那位茯苓郡主便是满是焦虑和欢喜的朝着他身后望去,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东西,姜西华瞧着,便是不得已停住了自己那一番文绉绉的卖弄之言,微微皱着眉问了沈茯苓一声道:“茯苓郡主可是在寻什么人?” 姜西华这次的声音倒是将沈茯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她将四处张望的神色收了回来,转而落到姜西华那张勉强还算是有些俊逸的面容之上,这才凝着眉羽直接问道:“你是?” 姜西华听着沈茯苓这般问话,脸上的神色多少有那么几分不太好看,他想着自己在这南诏帝都之中虽然不算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但是自从前几年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后,他作为姜家二爷膝下的嫡子,怎么着也算是有了几分脸面了。 而且按理来说,寻常人等而言,若是决定了即要去那家府邸之上参加什么寿宴聚会,怎么着都是会多少提前打听一下即将赴宴的府邸之上的主要人物来着的,可是这位茯苓郡主却是连他这个姜家二房嫡子都不识得,倒是让他心中多多少少有那么几分不快。 不过一想到沈茯苓是身份尊贵的亲王府郡主,这些年来也是一直没在南诏帝都之中的事儿,想来她对这些个事情和规矩也太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有些想要讨好了这位茯苓郡主的心思,姜西华如今自然也不会对她动了什么怒意就是了。 “禀茯苓郡主”,姜西华赔着笑脸应答道:“在下是襄阳侯府嫡长子,姜西华,今儿是我爹的寿辰之日,西华也是奉了我爹之命,特意在此迎接郡主来着。”。 这话说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巧妙,毕竟他虽然的确是是是襄阳侯府的嫡子之一,可那也不过只是庶出一脉二房的嫡子,还真是担不起襄阳侯府嫡子这个称呼,奈何他自己却说得极为有技巧,不仅是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更有几分巧妙传达出了自己是深受今儿这个寿宴的主角,也就是姜家二爷宠爱的意思。 姜西华之所以会这么说,纯粹是因为他心中想法很是简单,他觉得沈茯苓如今既然是应下了襄阳侯府递过去的帖子,也一大早的就出现在了这襄阳侯府的宴席之上,想来也是看在了他那如今手握着襄阳侯府整个掌家之权的老爹的面子上才来的,所以姜西华才会这般说法。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番话说完之后,沈茯苓却的眉头却是忽而紧紧皱在了一起她抬头看着姜西华隐约的衣服的面容,一张娇俏的小脸之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之色。 那疑惑神色看着姜西华心中没底,正想着要开口问个清楚,便是听得沈茯苓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直接开口问道:“襄阳侯府嫡子?” 姜西华正欲点头,却是听得沈茯苓忽而直接开口道:“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子不是只有南柯公子一人吗?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姜西华来了?” 此言一出,姜西华本来还隐约透着几分得意的脸色霎时一变,整张脸都瞬间胀红了。 恰如沈茯苓所说的一般,若是真的认真研究起襄阳侯府嫡子的这个称呼来,整个襄阳侯府之上,也的确也只有姜南柯一人能够担得起这个称呼的。至于他姜西华,最多也不过只能称呼一句襄阳侯府二房嫡子罢了。 原因很简单,毕竟哪怕是襄阳侯府嫡系一脉已经没落了极长的时间,甚至是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之上唯一剩下的一个嫡出子嗣,也已经有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淡出了人们的眼界没有任何风声透出,可是人家的身份始终还是摆在那里,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这些个出身的尊卑,是任谁也改不了的。 如此一来,倒是显得他姜西华方才试图混淆视听的做法有些令人嗤笑不已了。 姜西华也觉得十分难堪,本来他心中也不过是不想要丢人才会说出了这么一句含糊的话来,正想着因为这一句话引得沈茯苓的几分注意来着,但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茯苓居然会将这件事情直接明目张胆的摆到了台面上来讲了。 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沈茯苓的这句话害的他颜面丢失殆尽,可是最糟心的是,他居然还不知道如何反驳了沈茯苓的这句话。 其实不只是姜西华脸上有些尴尬,便是一直以来喜气洋洋的姜家二爷脸上,也有一刹那的笑容僵硬。 毕竟沈茯苓方才那句话,除了是说姜西华并非是襄阳侯府的嫡子之外,也明显暗含了几分在说他这个举办了今日寿宴的姜家二爷并非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意思。 姜家二爷的脸上有些不愉,不过碍于身份问题,他倒是没有当面指责了沈茯苓就是了。不过现如今闹成这般样子之后,在场的一些宾客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有了几分异样就是了。 沈茯苓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姜西华,还有同样神色不虞的姜家二爷,心中却是忍不住的偷笑了一声。 事实上,沈茯苓从小到大虽然的确是没有在南诏帝都之上驻留了多少时间,但是她的心性也是完全不似表面上表现得那般温婉纯善,真的什么都不知晓的。 而且和姜西华想的不一样的是,沈茯苓接到了襄阳侯府递过来的帖子之后,其实是早就已经对襄阳侯府之上的事儿做了一番仔细调查了。 第265章 郡主莫要客气 本来在那日太傅府邸的赏花宴上,沈茯苓因为刚刚下山就匆匆归来的原因,是真的对南诏帝都这些年的事情尚且还并不如何了解的,但是经过这一番调查之后,她却是已经大致将这些年襄阳侯府之上的变迁悉数了解个遍。 连带着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之后,姜家那些个庶出之人是如何抓住机会,狠狠地踩着嫡系一脉的血肉掌控了整个襄阳侯府的事儿,也是清楚的了解了个透彻。 更甚至,沈茯苓也隐约觉察出了姜南柯这些年没了音讯的事儿,极有可能也是和这一群庶脉之人的打压有关的, 在知晓了大概的事情脉络之后,沈茯苓整个人心中都有些恍惚。她甚至是完全不敢相信,当初那个有着沉梦清晖之称的翩翩公子,居然是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遭逢了如此大变! 毫无疑问,必然是因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所出的变故,才会让这位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从云端之上跌入了泥泞之中。 这件事情如此之大,可她却是在三年之后方才知晓,她甚至还不知晓当初的姜南柯,在这个被庶出一脉之人强行夺取去了掌家之权的襄阳侯府之上,到底是经受了什么样的折磨和痛楚,想到这里,沈茯苓只觉得她整个人心中都有些难受之极。 更别提她还打探出了前些日子襄阳侯府之上散步出来说是姜南柯失踪的事情,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茯苓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担心,真是恨不得立马跑到襄阳侯府之上将此事问个清楚。 得知此事之后,沈茯苓甚至还将恭亲王府之上的大批侍卫都派了出去,只为暗中打探一些消息从而寻找姜南柯的踪影。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那些个被问到的襄阳侯府之上的下人居然对此事半点不曾知晓,只说是前不久之前,他们亲眼见着府上二房嫡子姜西华身边的那个侍卫背负着南柯公子,说是受了姜西华的命令,要把姜南柯公子赶出襄阳侯府的事。 从那之后,这些人便是再也没有见过姜南柯的身影了。 沈茯苓派出去的侍卫听完这个消息,又没忍住打听了一下姜西华身边那个侍卫的下落,结果那些个仆人都说从那以后不仅是没有见到姜南柯,连着那个侍卫也末曾再在襄阳侯府之上出现过了。 消息打探到这个地步,线索中断,找寻姜南柯的事情自然是无疾而终。 沈茯苓心中倒也并非是不气,但是这事儿既然已经是打探不出来了,她最终也就只能另辟蹊径了。本来她心中火气不小,倒是想过要直接冲到了襄阳侯府之上问个明白的。 不过她也知晓物极必反的事情,现如今襄阳侯府之上既然是由着这些庶出之人掌权,那么姜南柯若是想继续在襄阳侯府之上好生呆了下去,只怕目前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与姜家二房直接撕破了脸皮的,以免他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日子,日后会更加难过。 但若是让沈茯苓什么也不做的去忽视了姜南柯的事情,她却也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她不在南诏帝都的这些年,一直都心心念念这个沉梦清辉的世家公子,如今迫不及待的千里迢迢回来南诏帝都,说到底也不过是想要再见他一眼罢了。 因着这等原因,沈茯苓最终也就只能选择接下了襄阳侯府那个姜家二爷递过来的帖子了,虽然沈茯苓自己心中也是知晓,依着她这恭亲王府郡主的身份,出席了此等宴会,必然是会给这个糟老头子脸上沾了一些光。但是这件事情事关南柯,沈茯苓也是打从心底想要在襄阳侯府之上探出了丁点下落出来。 所以她才会如此一大早的来到了襄阳侯府之上。 谁曾想到这姜家庶脉之人,竟然却是个这般不懂规矩的,赶鸭子上架的来自寻了耻辱,他们还真当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傻子不成? 沈茯苓瞧着姜西华和姜家二爷脸上之上的难堪神色,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得意之感,不过她却是极聪明的将这种神色给掩饰了下来就是了。 她佯装着一副刚刚才反应过来姜西华所说话语之意的样子,略带歉意的对着姜西华轻笑道:“哦,原来你是襄阳侯府之上姜家二房的嫡出公子,倒是本郡主误会了。” 顿了顿,沈茯苓又笑着开口道:“也怪本郡主刚刚回了南诏帝都没多久,对此事尚不清楚,还忘了西华公子莫要介怀。” 只是即便是沈茯苓现如今露出这么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那些个旁观之人心中也仍旧是止不住的有些心思各异。 只因为沈茯苓在刚刚念及姜家二房四个字的时候,那一抹若有若无被加重了几分的语气却是让旁人想忽视了都有些困难。 任谁都能听出来,沈茯苓这句话似乎当真是蕴含了几分讽刺的。 果不其然,姜西华和姜家二爷听到沈茯苓这一番解释言语之后,面容之上的难看神色不仅没有任何的松缓,反而越发难看了几分。 沈茯苓却是佯装没有看到两人颜色一般,反而是借着刚刚的话题重新开口问道:“对了,说到这里,本郡主倒是忽然想起了幼年时候和南柯公子有些交集的事情,就是不知南柯公子如今在襄阳侯府之上的何处……” 说到这里,沈茯苓转而便将视线落在了姜家二爷的身上,眉眼弯弯的笑道:“姜伯伯,你可是能将南柯公子唤出来,与本郡主说说话的好?” 事已至此,在这襄阳侯府寿宴之上的所有人,忽然便是明白了这位身份尊贵的茯苓郡主,到底为何来此的真正原因了。 合着绕了这么大半圈,沈茯苓根本不是为了想要替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庆祝寿宴来的,朝着茯苓郡主这张粉雕玉琢的容颜,就差明明白白的写着他是为了姜南柯来的了。 一时之间,寿宴之上的这些个人多少都开始唏嘘起来了。虽然当着姜家二爷的面,那些个讨论言语不至于真的就当面说了出来,但是在座宾客脸上的情绪却都是表现的很是明显,明显是对姜家二爷和姜西华的遭遇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和不以为然之色。 姜家二爷瞧着自己的寿宴之上竟然如今这番变故,脸上的神色也是已经阴沉得无以复加了。可关键的是,不管他脸色如何阴沉,心中又有多么不满,但是对着这么一位恭亲王府之上分外宠爱,就连当今圣上也都极为在意的茯苓郡主,他这个并非是襄阳侯府侯爷爵位之人,还真就不敢对着沈茯苓当面发作就是了。 只是让他今儿这个寿宴之上的主角回答姜南柯那么一个小辈儿的事情,他心中也是实属有些不太愿意就是了。 姜家二爷正琢磨着如何回复,那位茯苓郡主却是连给他半点考虑的机会都没有,又开始咄咄逼人地直接问道:“姜伯伯,茯苓不过只是问这么一个小问题而已,姜伯伯怎么总会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告诉茯苓吧?” 听这沈茯苓自称的一句名字,姜家二爷刹那间便是一个激灵,除了从姜家嫡脉那个兄长之上“偷”来的东西,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名正言顺的爵位,除了一个长辈身份之外,可实在是当不起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皇族郡主对他的什么谦称。 姜家二爷迟疑了一刹,终究也是不得不神色复杂的开口应道:“郡主万万不要如此客气,否则便是折煞老夫了!” 第266章 夸张的吹捧 这话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并不是沈茯苓想要听到的的言语,所以沈茯苓闻言之后,并没有直接出声应答,只是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看着。 姜家二爷被他这般目光看得有些心虚,最终还是只能开口应声道:“只是郡主,南柯那孩子的事儿,老夫也不是如何清楚就是了……” 沈茯苓听着这话,本来还好好压抑着的情绪忽然就爆发了出来,她再也没顾及什么表面之上的情面,反而只是凉凉冷笑一声,语气有些怪异的开口道:“姜伯伯,你若是不想告诉茯苓南柯公子的事儿也便罢了,又何故说出这种荒谬的借口来呢?” 姜家二爷没想到沈茯苓听到自己的话后会是这么一番反应,看上去就像是动了怒气一般,他心中一急,正想开口解释,那头沈茯苓便是语气有些寒凉的接着开口道:“三年之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的事情本郡主倒是隐约听闻过几分,自从那场变故之后,襄阳侯府嫡系一脉便只剩下了南柯公子一人。” 谁也没有想到沈茯苓会在今日提及三年之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变故的事情,一时之间,大家脸上的神色也多少都严肃了几分。 不过姜家二爷脸上的神色都是分外难看就是了,毕竟今儿是他这个襄阳侯府如今掌家之人四十岁生辰的寿宴之日,现如今沈茯苓却是忽而提及了三年之前的那些个糟心之事,那时候的他,不过只是襄阳侯爷名下一个毫无是处的弟弟罢了,何曾有过现如今的这等风光? 若是可以,姜家二爷甚至都想立马就将沈茯苓的话给打断了算了,不过到底他的脑子还算清醒,顾虑着沈茯苓的尊贵身份,还不至于做出了如此蠢事儿出来。 于是他也就只能默默听着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沈茯苓接下来的话,还会将他拖入了更加难堪的境地之中:“如此说来,姜伯伯你作为南柯公子唯一的二伯,理所应当是南柯公子的支撑所在,也是唯一能够照顾他的人了,现如今,姜伯伯却说你对南柯公子的事情分毫不存知晓……” 沈茯苓说着话,本来滴溜圆溜的眼睛却是忽而变得透出了几分似笑非笑的凌厉:“本郡主知晓江伯伯你不是这样的人,方才能够听出姜伯伯你是在开玩笑,可这话若是让那些个不了解姜伯伯为人的人听了去,只怕旁人倒是会觉得江伯伯你这个做二伯的长辈,可是做得丝毫不曾尽职啊!” 不得不说沈茯苓这一番话说得真真是饱含深意到了极致。 在场之人但凡是稍微有那么点脑子的,能够会意过来沈茯苓其中深意的人,当下便是对着那位言笑晏晏的茯苓郡主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本瞧着这位茯苓郡主那出现时候那般柔弱乖巧的模样,大家都以为这小姑娘是个极好相处的,甚至是先前在太傅府邸之上见过沈茯苓的人,更是觉得沈茯苓的确是个温婉而又灵动的小丫头罢了。 然而现在他们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么离谱了。这小姑娘虽然是长得温婉娴静,可实际上却属实是个外柔内刚的人儿。 这外表瞧着人畜无害温温婉婉的,可说起话来却是一句更比一句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是明里暗里讽刺了这姜家二爷好大一番。 毕竟他们不傻,眼睛更是不瞎,张家二爷方才所说的那一句不知晓姜南柯消息的事情,分明就不是在开玩笑的,而是真的不知道,奈何这位茯苓郡主却是极为聪慧都说了一番反话,明面上看似是在替这位姜家二爷辩解,实际上却是暗中将他讽刺到了体无完肤的地步。 姜家二爷自然也是听出来沈茯苓言语之中对自己怀抱着的极大恶意了,他心中恼火之极,几乎是有些忍不住的想要将这个死丫头直接赶了出去,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终究还是不得不抛下了自己的尊严,舔着脸陪着笑意认可沈茯苓的话道。 “哈哈,茯苓郡主果真是个极为聪慧的丫头啊,老夫的玩笑如此隐晦,茯苓郡主竟也能够听出来,到时是让老夫好一番惊叹,果然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一番夸张的吹捧之言,那般拙劣的掩饰,听得在场参与寿宴之人心中无一不是觉得尴尬到了极致,众人唇角无一例外的齐齐抽搐了些许,忽而就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应该跑来这个鬼地方凑热闹来了。 第267章 茯苓郡主 沈茯苓看着姜家二爷这般虚伪的容颜,心中已然不屑到了极致,但是面容之上却是隐藏得不错,她不怒反笑,眉眼弯弯的看着姜家二爷道:“既然如此,姜伯伯不若还是先行告诉茯苓南柯公子如今在哪儿吧?” 姜家二爷心中有些烦闷,毕竟他实在是并不关心也并不知晓姜南柯现如今到是在何处。自从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他一心都只忙着争夺襄阳侯府之上的权利,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去关心一个身子骨被毁了个干净的姜南柯去了。 平日那些个庶脉的人瞧着姜南柯没落下来,蜂拥而上一再羞辱的事儿,他倒是知晓一些,可这事儿他也多少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所以他也是从来没有阻挠过什么。以至于前些日子得知姜南柯因为惹恼了自己的嫡长子姜西华被赶出襄阳侯府之后,他更是一句置喙言语都没有,就这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但是现在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郡主却是在这里问他姜南柯的下落,他若是知晓,早就已经带着人去把姜南柯给拖过来了,怎么还会 在这里和沈茯苓磨磨唧唧什么。 “郡主……”姜家二爷也是有些怕了这位说话咄咄逼人的郡主丫头了,他隐约斟酌了些许,转而试探着开口道:“老夫方才的话虽然的确是个玩笑,但是实不相瞒,南柯那孩子,因为嫡系一脉没落的事情,素来都与咋们有些隔阂,即便是老夫谨记着南柯那孩子是大哥膝下唯一的血脉,一直以来想要照顾南柯那孩子这一二,但是因为那孩子有所心结的原因,倒是不愿意与老夫过多来往,如此一来,老夫也就只能给了他最大的自由,不去干涉南柯那孩子的事儿了。” 绘声绘色的诉了一番衷肠,将自己的形象拉伸成一个分外和蔼而又惦记兄长恩情知恩图报的人之后,姜家二爷这才将前面的铺垫收尾,转而总结了一句话道:“可老夫万万没想到的是,老夫这么一个不让人干涉南柯的方式,竟然也没让南柯解开了心结,反而倒是让得南柯那孩子越发生出了几分逆反心思,一句话也没留下,就自顾自的躲出襄阳侯府去了。” 躲出襄阳侯府?这不就等同于是叛家而逃的意思么? 此言一出,寿宴之上的一众看客霎时没了言语,一群人呆愣愣的看着姜家二爷,似乎是觉得此事儿有过太过悬乎了去。 毕竟襄阳侯府的那位嫡出公子这些年虽然的确是了没了什么音讯传闻,但是却也从来没有传出什么判出襄阳侯府的传闻,虽然他们之中倒也的确是有不少人隐约听过襄阳侯府之上姜南柯似乎是失踪了的消息,但是因为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早就已经淡出了人们眼界的原因,他们倒是对这个传闻并没有如何感兴趣,也没有去深究,只不过是一笑而过就罢了。 可没想到的事儿,姜南柯失踪之事儿竟然还是真的? 而且听这位姜家二爷的意思,似乎他对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一直以来都是分外照顾,可姜南柯自己却并不领情的意思,也就是说,姜南柯失踪一事儿,真是姜南柯自己任性打算之后造成的,而非与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或者说其他庶脉之人有什么关系了? 但是这事儿也有些不对劲儿啊,自打三年之前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襄阳侯府的这位南柯公子不是素来都是规规矩矩的躲在襄阳侯府府上从未踏足出来分毫么,怎么现在却是忽而就心血来潮的躲出襄阳侯府去了? 这些人尚且只是心中好奇,沈茯苓却是半点没客气的直接问了出来:“姜伯伯你莫不是又在与茯苓开玩笑吧?南柯公子三年之前就已经终年待在襄阳侯府之上一步不出了,既然这三年的时间他都一直好好的没有什么旁的事情,现如今姜伯伯你寿宴临近,南柯公子又怎么会平白躲出襄阳侯府去了,姜伯伯这玩笑未免也开的太过不可靠了些吧?” 顿了顿,沈茯苓忽而又开口冷笑一声道:“再说了,南柯公子素来是个温润如玉之人,又怎么会做出了姜伯伯言语之中这种无理之事来了,别说是茯苓不相信,这话只怕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都无人会信吧?” 姜家二爷被沈茯苓的这句话气的脑仁疼,这些话分明是他绞尽脑汁想来的借口,可一到了沈茯苓的口中,便是口口声声成了一句玩笑话,佯装这般模样的似扬实抑,倒实在是让姜家二爷心中火大得很。 可是依着他的身份,若是不去接沈茯苓的话,倒似乎是并不怎么像样子,姜家二爷便是尴尬得笑了几声,不过就算再如何尴尬他也确实不知道姜南柯现如今到底在何处,所以姜家二爷也就只能将视线落在了姜西华的身上让他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他开口道:“郡主之言实属严重了,老夫不过是说南柯与老夫之间心存几分芥蒂之心,倒也未曾说他有什么不规矩之事,西华,你可是知晓你弟弟南柯那现在何处?” 姜西华被这么猝不及防的问到,脸上有些许的茫然之色,紧接着那张勉强还算俊逸的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染上了几分畏惧神色,毕竟他多少也是想起了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发生的那就让自己时至今日都还记忆犹新的事情。 毕竟在那一日,他下半身的幸福可算是完全毁了个彻底,更是直接被人一掌劈晕了过去,等他醒来之后,身边的侍卫没了踪影,姜南柯也从此去向全无。 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属实是有些丢脸而且风险太大,所以一直以来,姜西华也没敢派出人手去调查这件事情,以至于时至今日,他也完全不知道姜南柯现在何处。 眼看着自家老爹将这件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姜西华心中也知晓,若是自己不说,只怕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还真就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善罢甘休了,想到这里,姜西华头脑转了转,也就只能吞吞吐吐的随便扯了一句话的。 “郡主,我爹说的没错,姜南柯的确是前些日子自己出了襄阳侯府去了,本来当时出事之后,咱们倒也不是没有打听过他的下落,可他似乎去意已决一般,半点消息都没露出来,如今咱们整个襄阳侯府之上,还真不见得有人知道南柯的下落就是了。” 沈茯苓今日之所以会出席这一寿宴,本来就是冲着姜南柯来的,她本是想要在襄阳侯府之上通过这些个人的言语得出一点姜南柯如今现在何处的线索来,却是万万没想到这两个人在这儿和她墨迹了半天,竟然还是口口声声说着不知道。 沈茯苓的耐心终于是丧失殆尽,眼瞅着就要对姜西华发火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襄阳侯府守在门外的下人却是忽而又是传来了一声极为响亮的通报声音。 “妩宁郡主到!” 听到这么一声清脆至极的通报,沈茯苓脸上掠过几抹意外神色,紧接着,她那一张小脸之上即将爆发的怒意,也因此淡漠了下去。 “妩宁郡主?”在场的人都听得这位方才还隐约动怒的郡主大人立马就换上了一副心情极好的模样,欢欢喜喜的开口道:“这么说来,是荼蘼姐姐来了?” 不仅是沈茯苓,南诏之中那些个对夜荼靡容色分外感兴趣之人心中也是隐约有些雀跃。 第268章 妩宁郡主 不过这个人,却是并不包含姜西华就是了。 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喜色,反而整个人都化作了一片惨白,明显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来得如此之快。本来他方才打的主意是想着先讨好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再让夜荼靡看在沈茯苓的面子之上,不至于对自己动了什么打压心思的。 然而现在姜西华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有如何天真了。 不仅是夜荼靡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女千金对他厌恶之极,便是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对他也实在是没有半分的好脸色。就连沈茯苓如今来襄阳侯府之上参加自家老爹的寿宴,其实也不过只是打着替自家老爹祝寿的幌子,来打探姜南柯那个混账东西的下落来了。 姜西华的余光瞥见了由着下人领过来的身着一身幽深紫色华艳的人影,整个人心中犹如擂鼓,他下意识的就想躲开。但是他的身形这才一动,便是有人语气促狭的直接开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西华公子,好久不见呀。”这道声音透着几分旖旎曼妙,堪比世间最婉转动听的鹂音歌唱,言语之中还弥漫着笑意,一刹那便是夺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便是见着视线之中暮然闯入了一个身着紫色华服,容色惊艳华美到了绝伦极致的女子缓步而来。 绣着紫色蔷薇花的精致裙裾拖曳在地面之上,随着身姿摆动摇曳出别具风姿的弧度,女子身形婀娜,体态曼妙,同色系的紫色鹿绒短靴踏在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之上,就那么风情万种的旖旎而来。 她行走的每一步,不仅是落在了众人的眼中更是落在了众人的心底。 步步生莲,摇曳生姿。 眼瞧着美人逐渐走近之后,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夜荼靡那一声先声夺人的言语,竟然是在和这位襄阳侯府之上二房嫡出长子的姜西华打招呼。 南诏帝都之中素来不乏好美之人,早在知晓这位国公府给你千金容色无双之后,不少人心中便是有了想要与之亲近的心思,奈何这位国公府郡主却是素来只会参加那些个级别够高的的宴会,从来不曾参与了那些个旁的什么小玩儿聚会,倒是让那些个有心结交之人不得不望而却步止了这份心思。 毕竟在那些个级别过高的宴会之上,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敢妄言妄语,生怕行错踏错了一步,又因此惹到了主人家或者旁的贵人不满。在这等不得不谨言慎行的环境之下,他们倒还真没有什么胆子,胆敢直接去搭讪了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 便是难得有那么几分提起了胆子想要靠近的,也是因为夜荼靡那明显有些率直跋扈的性子而不得不在心中打了退堂鼓。 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个人才会在看到夜荼靡这般主动的和姜西华打招呼的一幕之后,心中生出了几分艳羡之意。 毕竟能够与这位容色美艳的国公府嫡女有所交情的事儿,可是他们之中好多人奢求不来的。 只不过很显然这种无数人都奢求至极的机会,对于姜西华而言,却实在算不得是什么荣幸就是了。 他正欲离开的身形悄然僵硬,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一般,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姜西华却也是不得不扭转脖子,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 夜荼靡看了一眼颇有几分战战兢兢之意的姜西华那一张难看的脸色,自己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明艳了几分。 眼看着姜西华尚未来得及开口回应自己,夜荼靡也又是率先开口对着他朗声问道:“西华公子可是识得荼靡?” 姜西华仍旧是未曾来得及开口,但是一侧站着的襄阳侯府姜家二爷再见着夜荼靡这般动作之后,脸上却是忽然又迸发了几分神采。 本来因为沈茯苓的事情,他心中多少有那么几分不豫的,但是眼见着这一位在他寿宴之上也算是风头极盛的美艳女子,竟然是在甫一进入了襄阳侯府之上,就对他这般言笑晏晏的打着招呼之后,姜家二爷的心中便也是多少重新生出了几分得意之色。 毕竟哪怕他是襄阳侯府之上的庶出一脉之人,但是眼瞧着自家儿子竟然这般争气的得了国公府那位嫡女千金的青睐,姜家二爷心中便是说不出的自豪。 连带着明白了沈茯苓不过只是为了江南柯的事情才会假惺惺的跑来替自己祝寿的道理之后,他那一番又羞恼又火大的心境,也是忽而平静了不少。 “西华你这个臭小子,没瞧着人家妩宁郡主给你打招呼吗?你还愣着干什么?”姜家二爷满是喜色的斥责了姜西华一番,接着又心境高涨的开口道:“还不赶紧回一声?” 其实姜西华僵硬在那里的动作,姜家二爷几时演并不是没有看出来,只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姜西华的这般反常举动,是因为他对夜荼靡怀揣着又惊恐又害怕的心思,而是纯粹以为姜西华是因为见着了夜荼靡那远非寻常人可比的惊艳美色而一时看呆了去,才会这般一直没有动作。 得了他这么一声催促,姜西华最终也是不得不白着一张脸色,哆哆嗦嗦的开口应声道:“西华……西华自然是使得妩宁郡主的……” 一番话说的极不利索,可姜家二爷却有人就是没有放在心上,只当他这模样,是被夜荼靡美色所惊艳到的反应罢了。姜家二爷闻言之后,甚至还乐呵呵的朗笑出声道:“好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结识了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也不告诉为父一生,倒是差点让老夫闹了笑话了。” 姜西华唇瓣抖的厉害,他很想开口告诉自家老爹,不仅是茯苓郡主是冲着那前不久失踪的废物姜南柯来的,便是夜荼靡也同样是冲着姜南柯来的,现如今姜家二爷笑得这般爽朗,也不知在后面知晓了夜荼靡的真实目的之后,该是什么个反应。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姜西华心中却也有些胆怯,实在是不敢率先开了这个口就是了。 毕竟他的下半身子,可就是废在这个女人的手下手中的,若是他在这个时候拆夜荼靡的面子,姜西华也极为害怕自己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在夜荼靡的的跟前,姜西华没有那个胆子敢去多言了分毫,可是一想着自家老爹若是知晓他和夜荼靡之间并非是什么相识而是过节的交情,却是没有告诉他,害得他闹了这般大笑话之后,姜西华只怕自己也会被狠狠收拾了一番。 不得不说现如今的姜西华心中已经后悔到了极致,他不知晓那是在襄阳侯府门前怎么偏偏就惹上了这么一位妖女,将自己害成了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不过现在最后悔也没用了,唯一的办法还是赶紧想法子,让他老爹明白其中缘由才是,况且他手中尚且还有把柄握在夜荼靡的手中,这事也得赶紧解决了去。 想到这里,姜西华便是到底没忍住伸出了手来,拽了拽姜家二爷的衣摆,试图提醒他让他不要表现得情绪太过了夸张了一些。 然而姜家二爷如今正在兴头之上,哪里还会注意到了姜西华的动静,他看着夜荼靡的容色,心中正感慨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惊艳绝伦的美人儿,心中更是觉得姜西华能够与国公府的这位妩宁郡主相识,真真是一件分外有头有脸的事儿。 因此情绪高涨的原因,他也就自然是没有注意到姜西华这一番极小的动作。 第269章 关系极好 不仅如此,姜家二爷甚至还转首对着夜荼靡朗笑了一声道:“老夫倒是未曾想过,我府上这个新兴纨绔的臭小子,居然还能有幸识得了妩宁郡主这般人物,倒也不知道这个臭小子是哪里捡来的福分”。 一旁前来参加寿宴的人听着,心中也是深以为然,毕竟在他们心中,能够与夜荼靡这般天仙似的人物有了交集的人,可不就是天上掉下来都难以捡到的福分吗? “荼蘼姐姐,”唯有一个旁观之人心中却并不如此以为,沈茯苓眸子看了一眼神色得意的姜家二爷,又看了一眼面容带笑风情万种的夜荼靡,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担心之意,想着他怎么会接受了姜西华这等表里不一,心思龌龊之人。 沈茯苓霎时便皱了皱眉,神色有些警醒的看着姜家这对父子,然后便是直接转身走到了夜荼靡的跟前,开口吸引了夜荼靡的注意力道:“荼靡姐姐,我是恭亲王府之上的茯苓,荼靡姐姐可还记得我?” 沈茯苓其实并没有什么插话的习惯,但是自从宰傅府邸之上的事情之后,沈茯苓便是对夜荼靡这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天生带了几分好感,即便按着年岁来算,她自己都还尚且只是一个小姑娘,可她心中总也会生怕夜荼靡这般“不谙世事,不识人间险恶的性子”的会被这对姜家父子给欺骗了。 但是与此同时,沈茯苓心中却也是多少带着那么几分担心夜荼靡认不得自己的紧张感就是了,毕竟沈茯苓和夜荼靡仔细算起来,也不过只有在宰辅府邸之上的一面之缘罢了。 除此之外,因为多年未曾回了恭亲王府之上所以事务繁多的原因,沈茯苓这些日子倒也未曾出了府上,以至于这都快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都还没有与夜荼靡再次碰面,所以说沈茯苓现在还真就怕了夜荼靡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更甚至,沈茯苓心中还有几分害怕自己打断了夜荼靡交谈之后,她会对自己生出几分厌恶之感的感觉。 其实按照沈茯苓身为恭亲王府嫡出郡主的身份,便是夜荼靡如今的地位,多少也是要逊色一筹的。 但是不知为何沈茯苓就是打从心底对夜荼靡生出了几分敬畏之心,而且最关键的是沈茯苓对自己心中怀揣的这份敬畏之心并没有任何反感,反而倒是对夜荼靡打从心底的生出一股子想要亲近的心思。 更别说夜荼靡当日在宰辅府邸之上,还是唯一一个替她开口说话之人,沈茯苓便是想要事不关己的坐壁上观灯不太可能。 不过相较于沈茯苓的这般几分忐忑几分紧张的模样而言,夜荼靡倒是表现得分外自然而又随和。 更甚至,早在进入襄阳侯府之前,夜荼靡得知了沈茯苓会出席此次寿宴之后,她就隐约已经料到,若是两人在襄阳侯府之上碰了面,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极有可能会率先对自己说话就是了。 如今瞧着这番猜想成真,夜荼靡唇角也是忍不住微微勾了几番弧度,她将视线落到了略带着几分紧张和忐忑之色的小姑娘身上,一双原本透出几分凌厉的桃花眼,却是忽而柔和了不少。 眼眸似星光,唇形是弯月,端的是一副温婉和煦的好颜色,衬着眼尾的那一点蔷薇花色缠枝印记,一颦一笑都似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几乎蓦然就要闯尽了所有人的心里。 大抵因为夜荼靡素来都是一副嚣张跋扈或者张扬至极的模样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的,以至于现如今她露出了这么一副温婉而又和气的神色之后,在场一半以上的人心中几乎都生出了一种被惊住了难以反应过来的错觉感。 都说世上有佳人,倾城又倾国,要是他们自己也能够如沈茯苓这般得了妩宁郡主如此温婉颦笑对待的资格,只怕做梦都要从梦里笑醒。 夜荼靡倒是没管那些个人心中是何想法,他朝着沈茯苓那一张紧张兮兮的小脸儿,柔声轻笑道:“茯苓郡主当日在宰辅府邸之上可是帮了荼靡不小的忙,如此恩惠,荼靡又怎敢忘记呢?” 沈茯苓瞧着夜荼靡脸上没有任何话语被打断了之后的恼怒感,反而却是对着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已然放松了大半。等到后面在听着夜荼靡那般精准至极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沈茯苓心中便更是止不住的涌出了几分欣喜之色。 但是等沈茯苓后来又听到夜荼靡所说的说那一句自己在府邸之上帮了她不小忙的话之后,沈茯苓的心中便是忽然忍不住的涌出了一股极为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将脸上的人欣喜神色略微收敛了几分,转而有些羞涩又有几分惭愧的低了低脑袋,儒糯着声音小声对夜荼靡开口道:“荼蘼姐姐说笑了,但是在府邸之上,分明是荼靡姐姐你先行帮了茯苓,而我也不过只是借着我那恭亲王府之上郡主的身份,替姐姐说了几句话而已,如今姐姐却说是这般感谢,倒是让茯苓好生羞愧呢”。 众人瞧着沈茯苓这般反应,心中也是多少有那么几分暗暗称奇,毕竟是沈茯苓现如今这般样子,倒真是和她那般畜无害的小白兔外貌符合了不知凡几。 可是这些个方才在襄阳侯府之上,亲眼见证这位茯苓郡主是如何对咄咄逼人的对待那位姜家二爷之后,众人便是再也不敢将这位茯苓郡主的性子和她那软萌可爱的小白兔似的外貌放在一起随意比较了。 不过说起来,这二位都算是如今南诏帝都之中最为盛名的两位女子了,两个人都是离开南召帝都时间已久刚刚归来也便是罢了,更为凑巧的是,两个人居然都被显昭帝封了郡主之位,而且关系竟然是出奇的好,实在是让人觉得有那么几分意想不到。 更关键的是从两位郡主相处的态度来看,似乎是恭亲王府的这位茯苓郡主,更加倾慕国公府的这位嫡出千金来着,沈茯苓的身份分明比叶荼蘼还隐约高上那么一筹,但如今却是对着夜荼靡这般欢喜谨慎小心翼翼的模样,多少也让旁人心中有那么几分不解。 夜荼靡打量着微微低着脑袋,身材娇小的沈茯苓,看着她这般乖巧至极的模样,心中却是忽而就将沈茯苓和北篱落二人堪堪联系在了一起。 而且实际上,沈茯苓和北篱落二人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两个人都是生得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娇俏小模样,看上去便是让人忍不住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保护欲,但事实上,两个人内里都有那么几分外柔内刚之意。 不过唯一有区别的是,北篱落的外柔内刚是随时都可轻易见着的,比如那一句被她叫得极为顺口的姑奶奶,就是典型的代表之一,但是沈茯苓确实不一样,大多数的时候,沈茯苓还真就是如她外表那般柔弱温婉的,但是活了整整两世的夜荼靡心中却是知晓,沈茯苓在处理与南柯有关的人或事情的时候,整个人的性子却是分外凌厉到寸步不让的。 也正因为沈茯苓对姜南柯如此之好的缘故,夜荼靡才会打从心底得分外喜欢这个恭亲王府的小郡主,自然也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和这个小丫头有个不错关系的。 心中如此想着,夜荼靡索性便是朝着沈茯苓回笑了一声道:“茯苓郡主折煞荼靡了。” 第270章 刚柔相济 “郡主方才说自己不过只是仗着着那恭亲王府之上嫡出郡主的身份帮衬荼靡说了一两句话,所以是当不得荼靡言谢的,可若真是如此说来,荼靡也不过一样也是仗着自己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帮衬茯苓郡主说了一两句话罢了,那便也同样是当不得茯苓郡主的言谢了。” 因为夜荼靡此时对沈茯苓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喜欢,也因为此时她是发自肺腑的笑,以至于夜荼靡眉梢眼角的位置都染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盈盈暖意。 这般轻笑的说出这番话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暖意。 再加上夜荼靡容色美貌的原因,显得她笑起来的时候很是唇红齿白,倒是越发显得整个人惊艳又好看。 看着这般美艳绝伦的夜荼靡,沈茯苓不知为何,白皙的脸上忽然就染了几分粉红之色,她被夜荼靡的一番言语说得很是心暖,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只能下意识的嘟嘟囔囔开口道:“荼靡姐姐说的原也是个道理,可不怕荼蘼姐姐笑话的是,其实茯苓素来也不过只个俗人罢了,若非荼蘼姐姐当日在府邸之上未曾率先先出言相助,茯苓却也并不见得后面会帮衬了荼靡姐姐就是了,所以说这件事情,总归还是得茯苓先行感谢荼蘼姐姐你的……” 夜荼靡倒是完全没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竟然会如此纠结一件感谢小事儿,那是在千家宰辅府邸之上,她也不过只是因为出于旁的目的,出言帮衬罢了沈茯苓两句罢了,事实是也算不得什么值得一提之事。 更甚至来说,即便是他未曾出口相助,只要等到沈茯苓将自己的身份底牌亮出来,那些个轻视了沈茯苓,更甚至出言如侮辱了沈茯苓的人,同样还是得乖乖给她这个亲王府的嫡出郡主跪下,可这小丫头却是如此认真,满心都是心心念念着那丁点所谓恩情,但是夜荼靡心中隐约有那么几分无可奈何了。 她笑得有些宠溺,索性便是直接应下了沈茯苓口中的那句恩情:“好吧,既然茯苓郡主都已经如此所说,左右这事也不是什么坏事,荼靡便是厚着脸皮应下就是。” 小丫头被夜荼靡这突如其来的一笑又晃花了眼,可即便是听了夜荼靡愿意承认之后的言语,沈茯苓心中却仍旧是有些不太满意,她微微撅了撅小嘴,带着几分可爱的小固执努力的纠正夜荼靡道:“这本来就是你姐姐该受的感谢,怎么就是厚着脸皮收下了,不是厚着脸皮,是理所应当才是”。 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姑娘肤色雪白,一双杏花眸子滴溜溜的瞪得极大,看上去灵动而又传神,微微撅嘴的样子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可爱,简直是灵动俏皮到了一定的极致。 旁边的一众看客简直看呆了眼睛,完全不敢相信现如今这么个乖巧至极的小姑娘,竟然就是方才那个咄咄逼人弄得姜家二爷十分下不得台的茯苓郡主。 可是沈茯苓如今这般心中欢喜的模样,却又完全不是假装,她这一番温软模样,也没有任何刻意的矫揉造作的伪装,很是自然到了极致,任谁都能看出来,这是沈茯苓真正的内心所想。 所以说,这位郡主其实真是一个如她外表那般性子温婉而又乖巧害羞的小丫头的,只是为何方才会突然间那般气势凌然的对襄阳侯府的姜家父子,到时让他们不少人心中有些琢磨不透就是了。 不过也有那么几分脑袋转的极快心思很是灵敏之人,再使劲回顾了一番沈茯苓在和姜家父子对话之中不断提及的姜家南柯公子的事情之后,这才隐约发现,或许茯苓郡主的情绪变化,是与襄阳侯府的那位唯一仅剩的嫡出公子有关的。 不过这事儿也不过只是他们的一个猜想罢了,这是涉及到这位尊贵至极的恭亲王府郡主的名誉,即便这些个脑子聪慧之人多少能够看出些许端倪,却也没有那个胆子胆敢直接嘴碎的说了出来就是了。 不仅是这些个旁人看着沈茯苓如今的乖巧模样心中惊叹,便是早就知晓沈茯苓如此个性的夜荼靡,在亲眼见识这小姑娘刚柔切换自如的之后,心中也是有那么几分感慨。 方才她在襄阳侯府之外静静打探消息的时候,可是亲眼见着这小丫头以如此小小年纪逼得姜家父子二人进退两难的,现如今忽而却是成了这么一副柔软模样,倒是看得夜荼靡整颗心都忍不住软了下来。 第271章 夜荼靡也不再试图与沈茯苓争执什么,而是索性开口轻声笑道:“郡主所言极是,此事倒是荼靡太过较真了,还望茯苓郡主芝莫要笑话了荼靡。” 沈茯苓红了一张小脸,声音极小的回应道:“茯苓断然是不会嘲笑荼靡姐姐的,不过当日在宰辅府邸之上,荼蘼姐姐不是说了愿意茯苓姐妹相称吗?如今怎么还是这般郡主郡主的叫着,倒是显得咱们之间好是生分呢。” 夜荼靡素来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如今见着沈茯苓这般柔柔弱弱的样子,夜荼靡便是更加心软的一塌糊涂了,她语气放轻了不少,带着几分轻哄语气的开口唤了一声道:“茯苓妹妹。” 听着夜荼靡终于松口,沈茯苓面容之上终于是带了几份笑意,唇角上扬,咧着嘴笑容甜美的又开口唤了一声:“荼靡姐姐。” 夜荼靡很是喜欢沈茯苓这小丫头,但是现如今在这襄阳侯府之上,倒也实在不算是什么好叙旧的时候,毕竟夜荼靡今儿之所以会来了这襄阳侯府之上,打定的主意就是想要收拾了这对恶心之极的姜家父子的来着的。 姜家二爷不过是踏着前任襄阳侯府侯爷的血肉方才得以掌控了整个襄阳侯府掌家大权的,可是他对姜南柯这个候府嫡出一脉唯一留下来的自私却是那般侮辱轻贱,做的未免也太过丧尽天良了一些。 夜荼靡想着自己在襄阳侯府之上初次见到姜南柯露出的那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怒气翻涌,愤怒到了极致,总而言之,他是绝对不会放任襄阳侯府这么对待了南柯还如此逍遥自在的。 更别说方才他们还极不要脸面的将南柯受辱被自己带走一事,说成了是南柯自己因为和他们庶出一脉之人产生了内心隔阂方才叛出了襄阳侯府的话的。 如此混淆黑白颠倒是非,这是真的还以为无人能够治得了他们了不成? 思及如此,夜荼靡索性便是微微凑到沈茯苓耳侧,语气极为清浅的开口道:“茯苓妹妹,今儿我尚且还有要事儿要处理,待我好生会会襄阳侯府之上的这些个人,再慢慢与你说道可好?” 沈茯苓之所以会在刚刚那种时候插入了夜荼靡和姜西华的对话,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提醒夜荼靡,让她不至于受了襄阳侯府姜家父子二人这伪善的面孔来着的,但是现如今沈茯苓却是忽而从夜荼靡方才的言语之中听出了几分别具一格的门道出来。 夜荼靡方才所说的话中,似乎是分外态度不好的,他是直接了当的称呼他们为“襄阳侯府之上的这些人”,而非是她言语之中叫得朗朗上口的西华公子。 而且夜荼靡在提及襄阳侯府这些人后,用的也不是什么先行祝寿的言语,而是说的会一会,看他这般样子,倒实在不像是特意过来祝寿的,反而倒是别有目的的哦前来挑衅的一般。 沈茯苓心中一直没有想过明白,自然也不至于立马就打断了夜荼靡的话,也就只能楞楞的点了点头,然后语气极轻的应了一声:“好。” 安置好了这个小姑娘,夜荼靡这才将视线重新落回到姜西华的身上,他的脸上重新带上了一股子似笑非笑之色,紧接着便是语气促狭的轻声开口道:“刚才听西华公子说你尚且还记得荼靡,可荼靡却怎么觉得,西华公子你方才之言莫不只是和荼靡的客气之论呢?” 夜荼靡这话说的颇有几分促狭,听上去倒不会让人觉得别有深意,最多也不过只是让人觉得她是在开什么玩笑罢了。 然而这话落在姜西华的耳朵之后确实让姜西华整个人神经都紧绷了起来,他总觉得夜荼靡这番话是别有用意的,但是尚未等他反应过来,一侧的自家老爹也就是姜家二爷便是率先欢欢喜喜的对着夜荼靡开口道:“小丫头你这是哪里的话,西华怎么是在和你客气呢?他说是知晓,那必然就是知晓的了,不然你听西华说给你听可好?” 姜家二爷心中是真的极为高兴,因为前面他被恭亲王府的那个茯苓郡主平白给摆了一道,以至于他的心中很是不平,现如今看着这么一位南诏帝都风头正盛的嫡出千金对着自家嫡长子这青睐至极的模样,心中便很是欢喜。 他索性连着方才的一句郡主称呼也不叫了,直接就以长辈的身份称呼了夜荼靡一声小丫头。 自以为是的将一番话说完之后,他紧接着是便是又将头扭向了姜西华所在的方向,半是威胁半是朗斥的开口道:“西华,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郡主所问之事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姜西华本来还想着如何反应来着,如今听却是被自家老爹这番愚蠢至极的问话给气差点得吐血了,他能说什么?他和夜荼靡认识的时候她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可那样的事情又是他能够随意说出来的吗? 难道要当着这襄阳侯府之上所有的宾客们,说出当日他初识夜荼靡的时候,便是起了色心试图调戏这个美艳女子,甚至还欢欢喜喜的将人领到了襄阳侯府之上意图不轨,结果却是棋输一招不仅被人坑了一把,更是害得人家连着自己的命根子都毁了个一干二净? 若是他当真是愚蠢至极的这等惊世骇俗的话说出来,只怕不仅整个南诏帝都之人会将她当做了极大的笑柄,更甚至他还会因为自己已经丧失了生儿育女能力的事情,自己就得了自家老爹的嫌弃厌恶,从今往后怕是再也没有和那些个庶出兄弟争夺下一任襄阳侯府掌家之权的权利了。 姜西华实在是不想自己面临如此的困境,所以即便是张家二爷已经是如此“咄咄逼人”着让他开口,他也始终是面色难看的未曾张口说出了半句话。 姜西华现如今满心的想法,都是希望自家老爹能够看出此时他的异样之色,不至于还动了一定让他遵循夜荼靡的意思,说出了他们当日初识发生之事儿。 但是也不得不说姜西华委实是想的太过天真了一些。 他也不想一想,自家老爹若真真是有那个心思敏锐能够察言观色的能耐,怎么会一直都是这么一副不成器到最后只能踩着自己兄长的血肉方才得了些许荣华富贵的鬼样子! 再加上一旁还有夜荼靡在煽风点火,他的想法就更加的不切实际了。 “姜伯伯,”夜荼靡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轻易饶了姜西华的,他越是不想开口,夜荼靡便越是打定主意要一定要撬他开口,眼见着姜西华就木头棍子明显是怕他那老爹的样子,夜荼靡索性便是将主意直接打到了姜家二爷的身上。 夜荼靡语气分外轻柔的唤了一声姜伯伯,一张素来美艳的面容之上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委屈神色,黛青涩的眉宇微微蹙着,分外委屈道:“荼靡方才都说了西华公子不过只是在诓骗荼靡罢了,姜伯伯非还不信,你瞧着西华公子这模样,像是记得咱们以往初识的时候之事儿的人吗?” 姜家二爷听着夜荼靡也跟着唤了自己一句江伯伯的话,本来对她的几分满意之心,霎时便是更加加深了几分,他毕竟也不是傻子,多少也是能够分辨清楚旁人的语气的。 沈茯苓刚才换他那么一声姜伯伯的称呼,是在将他的话当做玩笑的时候的,而且那时候沈茯苓整个人都眉眼凌厉,言语之中无一不是讽刺。 第272章 唏嘘不已 哪怕是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都能看出沈茯苓对他这个长辈的几分轻慢和冷嘲之意,所以姜家二爷心中是真的恼火而又愤怒。 但是夜荼靡却是不一样,她的语气极为亲近而又柔软,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小孩在跟长辈撒娇一般,一下子便是勾起了姜家二爷的几分慈父之心。 姜家二爷看着夜荼靡的容色,又一想到她身为国公府嫡女的身份,真真是是越看越满意,再联系到夜荼靡对姜西华的那么一翻清醒模样,姜家二爷几乎就是已经将夜荼靡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来对待了。 更何况,哪怕是姜家二爷心中并没有将夜荼靡当做儿媳妇来看待又如何,就凭着夜荼靡那么一张惊艳众生的美艳面容,只怕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轻易拒绝了去。 再说了,姜家二爷年轻时候也是个风流成性的人物,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生出了姜西华这么一个整齐里啥事不做,只顾着流连女色的纨绔子弟出来了,也就是说,他对于女色和美色这两样东西,属实是没有半分抵抗力的。 正是因为如此,姜家二爷如今满心都是只顾虑着夜荼靡的感受,哪里还会管着自家儿子脸上是个什么又难堪又绝望的精彩模样,他不仅没有如姜西华所愿的看着他的心思觉察出来些许异样,反而还是直接一巴掌就呼到了姜西华的肩上,狠狠拍了一下怒声斥责道。 “老夫方才不是说了让你直接就将当日初识之事儿说给国公府的这小丫头听的吗?你这个逆子,你到底在想什么东西,还不赶紧说出来?你是想要在今儿的寿宴之上气死为父不成?!” 姜西华被姜家二爷猝不及防的这么一摔,整个人毫无防备,再加上他平日里流连女色身子骨素来极弱的原因,以至于这一掌之下,几乎立马就摔了一个大马趴。 好在他反应还算是不慢,又因为年轻的原因,倒还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直接丢了脸面,他整个人踉跄了几分,有些狼狈的站住了身形。 脸上却是已经又青又白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心中也是知晓,现如今自家老爹连着他这要在寿宴之上气死他的话都说出来了,若是他若还不说出来,便真真是担了一个不孝罪名了。 只是让他真就这么说出了自己的愚蠢之事儿,还附带着毁了自己下半辈子的前途,便是杀了他也不愿意的。 所以两相斟酌之下,姜西华终究是只能想到一个比较折中的法子,他哆哆嗦嗦的开口说到:“儿子……儿子现在就说……”。 姜家二爷这才满意了,难得几分的欢喜道:“这才对嘛。” 夜荼靡看着姜西华终于松口了,这下倒是没说话了,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眉眼之中更是透着几分别有深意。 “说吧你。”姜家二爷又催促了一声道。 姜西华眼看着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完全不可能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了,也就只能磕磕巴巴的开口道:“儿子……儿子与郡主是相识在……” 吞吞吐吐了许久时间,眼瞧着这半刻钟的时间都快过去了,姜西华终于是在姜家二爷那分外凌厉的目光之下说了出来口道:“是相识在……宰辅府邸之上的。” 一边说着,姜西华整个人便是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一张面容之上依然是布满了灰白之色。 但很快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便是猛的抬起头来,目光直勾勾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双眼睛之中不再是若往常那般嚣张而又锋利,而是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楚楚可怜之意,还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哀求之色。 他这意思很是明显,就是想要以目示意想要告知夜荼靡,让他不要将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二人相遇之后的事情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 大抵是因为知晓今日之事事关自己的一番生死的原因,所以姜西华如今的脑子竟然是难得一见的出乎意料的快,他甚至还旁敲侧击的对着夜荼靡开口道。 “对了,郡主如今不是堪堪才回了国公府上没有多久时间吗?我瞧着郡主无论是衣着还是首饰装扮,似乎都分外喜欢蔷薇花色的,恰巧西华手中尚且一块当年老祖母手中流传下来的一枚极品祖母绿宝石雕就的蔷薇花玉簪,不知郡主喜欢与否,若是郡主心中尚喜,又不至于嫌弃,西华如今就命人将那一抹祖母绿蔷薇花玉簪赠与郡主可好?” 因为夜荼靡自从出现在襄阳侯府之上和沈茯苓对话之后,就一直十分执着的想要让姜西华说出了两人相遇的事情,所以旁观之人一直都觉得这两人之间或许是别有什么关系的。 再加上夜荼靡对姜西华看上去似乎还真就十分青睐的模样,他们都觉得此事或许还多多少少的有那么几分暧昧,可结果姜西华说出来之后,他们才发觉自己属实是想多了。 不过想想也是,暂且不说两人容色端的是天差地别,一个不过只是勉强能够看得过眼的俊逸,另一个却是赛过天仙敌过妖精的美艳,便是说两人的身份,也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 虽然两人都是南诏帝中四大官族中一的子弟,但是这其中的差别却是分毫不小的。 夜荼靡虽然是流落在外多年,但是人家的身份总归而言也是国公府上嫡出的千金小姐来着,可是姜西华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也是一个所谓的嫡出子嗣,可到底也不过只是二房的嫡子罢了。 襄阳侯府之上的二房之主,也就是现如今的姜家二爷,不过只是一个庶出姨娘的儿子罢了,所以姜家二爷名下的所有儿孙,也都不过只是庶出一脉之人罢了,若非是当年姜家嫡出一脉平白遭遇了那般天大的不测,怎么着也是轮不到他这个姜家二房如此平白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名利双收的。 如此同比而言,可想而知姜西华比及夜荼靡的身份,还真真是逊色了不止一分半点的。 如果真的要说这襄阳侯府之上年轻一辈当中,有谁能够和夜荼靡这等尊贵身份堪堪比肩之人,也不过唯有前任襄阳侯爷唯一留下的那个嫡出子嗣,姜家公子姜南柯公罢了。 不过……方才这襄阳侯府之人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这位南柯公子在销声匿迹几年之后,既然已经毫不留情的叛出了襄阳侯府,只怕依着如今襄阳侯府之上庶脉掌权的局势来看,姜家嫡脉仅剩的这么一位嫡出公子,真真是再也回来不得了。 想到这里,那些个曾经见着这位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南柯公子如何风华无双模样之人,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有些唏嘘感慨。 当初姜南柯那般沉梦清晖,丰神如玉之人,不只是在南召帝都声名显赫,便是在九州之上也,那也仍旧是无数女子争相追捧的对象的,可惜的是,现如今那等风华无双之人,却是堪堪落魄得成了这么一副踪迹全无隐遁入世的下场,委实是有些造化弄人得紧。 再说了,姜南柯身为襄阳侯府之上唯一的嫡出子嗣,按照子承父业的道理来说,姜南柯分明是襄阳侯府之上最有资格拥有掌家大权的人,结果那等文武惠极的翩翩公子,偏生却是在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就大受打击一蹶不振,由着当初云端之上的翩然公子,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废物…… 第273章 祖母绿玉簪 众人不自觉的想的远了一些,结果回过头来发现,这偌大的襄阳侯府之上,的确是早就已经没有了那位南柯公子的踪迹了。 思及如此,这些个看客这才不得不收了几分心思,转而专心的去注意姜西华和夜荼靡之间的事儿去了。 只是这等八卦之心在听到姜西华说出了他们不过只是在在宰辅府邸之上才初次相遇的事情之后,旁人便是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毕竟宰辅府邸之上的情况所有人心中都是极为清楚的,他们之中也算是有不少人亲眼看着夜荼靡惊艳出场,却没待多久之后就直接离开的。 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们之中却属实是没什么人见着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和姜西华这个看点不算出彩的纨绔子弟有了什么别样接触的。 更别说当日在宰辅府邸之上,夜荼靡可是由着康宁王府那位苏世子亲自送过来的,想来夜荼靡见识过了那般俊美无双,锦邵玉华的康宁王府世子之后,想来夜荼靡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姜西华这么一个襄阳侯府之上毫无是处的纨绔子弟有什么话说的吧。 估摸着最多也不过就可能是夜荼靡在临走之前因为什么事情碰到了姜西华,随意的敷衍应付了几句话罢了,如此说来,这事儿怕还真是算不上什么暧昧之言。 也不知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到底是为何如此执着于要让姜西华说出他们相识之时的事儿的,分明这事儿听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难不成真是这位妩宁郡主审美独特眼光异样的瞧上了襄阳侯府之上这么一位什么本事都没有的纨绔子嗣了?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些不怎么靠谱,都觉得这事儿未免太过玄乎了一些并不怎么可能有结果。 但是等着他们的八卦心思刚刚歇下了几分之后,襄阳侯府的这些个宾客却是猝不及防的又听到姜西华突然说了一句要将一颗什么极品祖母绿的蔷薇花色宝石玉簪送给夜荼靡的话来? 当着襄阳侯府府之上如此多宾客的面儿,姜西华却是口口声声说着想要赠送夜荼靡玉石雕刻的宝物?难不成这才是真正的暧昧? 这么一想,那些个宾客刚刚好容易才歇下去的八卦之心,霎时便是又翻涌了起来,毕竟姜西华方才提及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玩儿意。 极品祖母绿,这等宝石,别说是在南诏帝都,便是整个九洲之上之人,都是极为稀罕到足以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宝石,更别说是用如此稀罕宝石雕刻出来的精致玉簪了,那更是稀罕到了极致。 而且听姜西华言语之中的意思,这一枚宝石雕刻的玉章似乎还是襄阳侯府之上老侯爷的夫人流传下来的,那可就更加意义非凡而又贵重至极了。 可姜西华如今却是将这等珍贵至极的宝物眼也不眨的就要送给夜荼靡,这属实是让得这些个旁人想不多想都不行啊。 一时之间,众人便是止不住的将视线齐刷刷的投射到了夜荼靡的身上,想要亲眼看看这位茯苓郡主到底是怎么个反应。 毕竟姜西华的身份比起夜荼靡这个已经封了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而言,虽然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不行,但是说白了,现如今在襄阳侯府之上负责掌家的人就是姜家二房,只怕日后这一脉相传下去,整个襄阳侯府更是都会落入到这姜家二爷膝下子孙一脉。 如此说来,姜西华的身份倒是会水涨船高了不少就是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姜西华本来就是个视美色如命的性子,偏生夜荼靡却是比他见过的所有美人都还要美貌而又妩媚得紧,如此说来,为了这等美色空置后院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此说来,若是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倘还当真是看中了姜西华这么一个不成器的东西,并且也毫不介意自己低嫁的话,这也不是做不成一段姻缘。 现如今他们等的就是夜荼靡的态度了,若是夜荼靡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愿意收下了这么一枚极品祖母绿的宝石玉簪,这次怕还真是有戏了。 众人再瞧了一条姜西华现如今的“紧张”模样,夜荼靡心中也是觉得深以为然,认为襄阳侯府的这二房嫡出公子,就是在忐忑着夜荼靡的决定。 然而不得不说他们确实是想多了,倘若是以前没有被夜荼靡给收拾一番之前,姜西华或许还真有那么几分暧昧心思,想要和夜荼靡沾染点什么旖旎心思,但是现如今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空荡荡的下体,这个想法便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他虽然的确是在紧张,紧张夜荼靡到底能不能收下他所说的那一枚祖母绿雕刻的宝石玉簪,但也属实不是因为那些个所谓的暧昧关系就是了。 只因在姜西华看来,这一枚祖母绿的玉簪可是系着自己下半生的全部命运的。 若是夜荼靡愿意收下也便罢了,那就证明之前的撒谎一事尚且还有回旋余地,但若是夜荼靡不愿意收下,那就完全等同于是拒绝了他的求和心思了。 不过其实姜西华心中隐约还是有那么几分底气的,但凡世间女子,有谁不爱那些个精美之极的珠宝饰品来着呢,更别说极品祖母绿这一枚玉石雕刻而成的玉簪了,再说了,夜荼靡浑身上下无论是一三五秀还是发间配饰无一例外都是蔷薇花色,与那一枚玉簪,更是堪堪相好,他就不信夜荼靡真正是能够舍得拒绝了去。 不仅是姜西华如此所想,一侧的沈茯苓面容之上也是隐隐有些变色,他完全没想到姜西华这个登徒子居然会以如此珍贵的宝石来引诱夜荼靡。 沈茯苓心中不可谓是不担心毕竟夜荼靡虽然是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但是因为他多年流落在外的原因,想来也是没有机会见识的什么珍贵珠宝,若是真的因为姜西华的这么一番哄骗就被诓骗了去,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思及如此,沈茯苓霎时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准备开口对着夜荼靡提醒一声道:“荼靡姐姐……” 只不过沈茯苓这一番动作虽然的确是反应极快,但是夜荼靡却也并不比她慢了去,甚至是沈茯苓还未开口之前,夜荼靡便已经是率先开口道:“西华公子,荼靡方才便是说你压根就已经不记得你我初识之事了,你非说不是,还一直矢口狡辩,可即便是你自己说了出来,可还不就是不记得吗?” 夜荼靡闻见了夜荼靡如此言语,一张脸上霎时便是惨白了几分。 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夜荼靡的意思了。 她竟然真正是没有被那一颗祖母绿的极品玉簪给吸引了,而是始终都是揪着他们二人初次相识之事完全不放,看样子,这是真的不打算放过他了…… 姜西华脑海之中百转千回,满心只想着如何解决此事,却是听着夜荼靡紧接着又是言笑晏晏的开口道:“不过西华公子既然如此诚心的愿意以一颗极品祖母绿宝石的玉簪作为歉意,荼靡倒也也不会拒之门外就是了”。 这话说的很是利索,姜西华脑海之中刹那一僵,整个人脸色瞬时便是涌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狂喜之色。 虽然他心中隐约也能够意识到,夜荼靡刚才分明是巧舌如簧的将那一支用于赠送的祖母绿玉簪的丁点暧昧之意,转换为了表达歉意的歉礼,倒不至于让旁人多想了什么。 可他心中却是完全不在意,他只是想着,夜荼靡愿意收下就行了。 第274章 摔 毕竟俗话说的是,吃人嘴软,拿人手段,不管夜荼靡到底是因为何种借口与何等名义才肯收下了这一枚极品祖母绿玉簪,但是只要她愿意收下了东西,想来总归还是会碍于情面心软几分的。 总不会夜荼靡这都拿了他的的东西了,还会若刚刚那般冷面无情的用无情的对待他吧? 一想到这里,姜西华整个人都是满心欢喜得紧,他欣喜若狂立马便是吩咐下人道:“去,快去将本公子房中的那一枚祖母绿蔷薇玉簪拿过来,本公子要当场送给郡主致歉!” 一边说着,他还满是不放心的生怕夜荼靡反悔似的,又分外满意的催促了一声道:“快去,那是晚上的时辰,本公子便摘了你的脑袋”。 这话说的属实是极为利索,再加上这般催促的紧,姜西华身边的侍卫还真是不敢有半分拖沓,立马便是手脚并用的跑了过去。 然后不过一刹时间,那个刚刚离开的侍卫便是动作极快的又跑了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玉匣,想来赫然便是姜西华口中所说的那一枚祖母绿蔷薇宝石玉簪无疑了。 见着人过来了,姜西华直接便是跑了过去,一把夺过了那人手中的精致匣,很是殷勤的双手递到了夜荼靡的跟前。 “郡主,这边是西华所说的祖母绿宝石玉簪,西华这就送给郡主作为歉礼了”。 夜荼靡目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姜西华脸上的满意笑容,真真便是伸手将姜西华双手捧着的那个精致玉匣径直接入了掌心。 眼看着夜荼靡已经将手上的东西接了过去,姜西华整颗扑通跳跃的心这才缓缓镇定了几分,他脸上带着笑意,迫不及待的对着夜荼靡开口道:“郡主不妨打开看看,看看西华送给郡主的礼物,可还算是合了心意”? 夜荼靡唇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一些,竟然是难得语气柔和的应了一句:“好”。 然后众人便是看着夜荼靡径直抬起了那一只染了鲜红丹蔻,美艳而又精细得宛如精致的玉雕品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打开了姜西华递过来的那个盒子。 这等关头,众人当真是死死地盯着夜荼靡的脸色,想要试图从中看出几分端倪来。 夜荼靡方才一句话便是将那隐含着的几分暧昧之意转化成了姜西华代他致歉的歉礼,倒是让他们这些个看客实在抓不住什么把柄,现如今也就只能试图从夜荼靡的神情之中看看能不能瞧出什么端倪,以至于能让他们更多的了解一些多余的八卦。 然后这些个人,当真很快便是有了意外发现了。 不过倒也不像是什么有关儿女情长的八卦发现就是了,毕竟他们所有人现在可都是都看的清清楚楚的,夜荼靡脸上的欢喜笑意很快便是淡漠了下来,转而化成了满脸的沉静之色。 然后在下一刹,夜荼靡脸上的那么丁点沉静之色便也是悉数淡漠而去,转而化作了几分凛然的愤怒神色。 众人心中属实是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她不是得到了姜西华亲手所赠送的祖母绿宝石玉簪吗?得了就等在整个九洲之上都极为稀罕的珍宝,居然不仅没有半分喜色,反而还露出了几分怒意,这是什么个反转情况? 众人心中极为好奇,可是从他们的角度,却又偏生看不到夜荼靡手中拿着的那个盒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也就只能按耐着性子静观其变。 然后下一刹,他们便是赫然听到了地面之上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音,然后众人这才发现,国公府的这位嫡出郡主,竟然是一言不合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分毫不客气的将姜西华亲手递给她的那个玉匣,径直砸在了地面之上。 这一番变故当真是惊呆了所有人,就连站在一侧一只想着如何去旁敲侧击提醒夜荼靡一面的沈茯苓,也是忽而就吓得变了脸色,闭紧了嘴巴再也没了言语。 姜西华整个人都懵了,姜家二爷也是完全没了反应,他方才还乐呵呵的想着就在这傻儿总算是聪明了一回,知道用宝石来讨这位国公府嫡女的欢喜了。 可谁曾想到下一秒事情就变成了这番模样,姜西华送的这个装着祖母绿与雕花蔷薇玉簪的盒子,不仅是没有讨到夜荼靡的半分欢喜,反而还被她给当着襄阳侯府上下如此多宾客的面,毫不客气的砸在了地面之上,这般做法,简直就是等同于是在藐视他们襄阳侯府的权威无二了! 第275章 乱套 姜西华也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如此动作,他霎时便是红了眸色,整个人又是愤怒又是恼火看了过去,口中还试图想想要和夜荼靡争执一二。 可惜的是夜荼靡却是根本没给了他开口的机会,而是先声夺人的冷声斥责道:“好一个姜西华,不过只是一个襄阳侯府之上区区庶出一脉的子嗣罢了,到底是谁给你这种蠢货如此大的胆子,胆敢哄骗本郡主送本郡主这么个破木棍子玩儿的?” 姜西华完全没想到刚才还和自己言笑晏晏的夜荼靡怎么突然就换了如此一副愤怒至极的脸色,还那般言之凿凿的质问了自己一番。 他刚才正想着要反问夜荼靡一句,为什么收了他的东西又还如此翻脸无情的对他来着,结果听到夜荼靡说他递过来的盒子之中装的并不是什么祖母绿宝石玉簪,只是一个破烂的木棍之后,姜西华整张脸上霎时都涌上了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玉匣之中装的本来就是祖母绿宝石玉簪,我岂会拿了一根什么破木棍来糊弄你?” 姜西华心中实在是越想越气,他分明都已经拿了如此贵重的宝物赠送给夜荼靡了,可是夜荼靡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不仅不知好歹的收了东西也便罢了,竟然还将他送她的东西直接摔在了地面之上,更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嘲讽他只不过是个庶出一脉之人,连带着自家老爹的神色也变得极为难看了,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他矢口否认,脸上带着恼羞成怒的羞愤之色,又忍不住的怒声开口道:“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夜荼靡你别太过分了,本公子对你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你们是继续这般……” 夜荼靡再次用实际行动直接了断的打断了姜西华的话,也不多说,而是径直伸出脚来,一脚踹在了方才被自己摔在地面之上的玉匣之上,毫不客气的踹到了姜西华的脚下,冷声笑道:“本郡主胡说八道?那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玉匣子中装的到底是你所谓的祖母绿的宝石玉簪,还是一个无所用处的破烂木棍可好?” 姜西华属实是没料到夜荼靡竟然就这么突然的将东西摔了过来,他吓了一大跳,好容易才站住了身形,没有出了什么洋相,他随着夜荼靡的冷嘲眼色,朝着地上的盒子看了过去,不只是他,还有其余人,也是目不转睛的看着。 结果这一看,众人便是真正看见了那玉匣之中装着的,果真不是姜西华所说的什么祖母绿的宝石玉簪,而始终不过只是一根雕刻精致的木棍罢了。 如此一来,众人脸上的神色但是止不住的有些怪异,唯有姜西华和姜家二爷的脸色却是彻底的惨白了下来。 “你个孽障东西!”姜家二爷率先就发起火来了,毕竟在他看来,夜荼靡自从出现在襄阳侯府之上后,一直以来都态度极好的,偏生却是在见着姜西华所送的东西之后,直接就这般翻脸了。 所以其中原因他也没来得及深想,就连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句,说他们父子二人只不过是襄阳侯府之上庶一脉的嘲讽之言,但这二爷也不觉得是夜荼靡的错,还是难得好心的理解为夜荼靡是因为气着了才口不择言的。 思及如此,姜家二爷扭头便是对着夜荼靡斥声骂道:“你说的什么东西,不过只是一枚祖母绿的玉簪罢了,既然说了送给郡主,你就直接送她便是,如今拿一个破烂木棍出来丢人现眼做什么,难不成你以为堂堂国公府上嫡出千金的玩笑,还是你这个半点不懂规矩的臭小子能开得的吗?!” 姜家二爷心中有些着急,所以也是试图跟着沈茯苓的话一般,姜江西华如今的动作说成只是在开玩笑,也是希望夜荼靡不至于真的动了怒意。 但是他却是想的有些天真了,夜荼靡之所以会如此做法,不过只是想要借着这个事儿来找姜西华的茬而已,可是半点不会听姜西华这等毫无是处的废话之言。 “不用了,”果不其然,不待姜西华反应过来回应一句,夜荼靡便是冷笑着直接打断了姜家二爷的话,她眉眼染着几分凌厉,冷凝的神色趁着锋利的美貌,单单这么看着,就轻而易举的透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气势。 “我看着姜西华这样子,倒是完全不像是在跟本郡主开什么玩笑,反而倒是想要糊弄和哄骗本郡主就是了。”对着姜家二爷直接回应了一句之后,夜荼靡也不管他如何回应,而是索性又将视线落到了姜西华的身上,神色震惊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西华道。 “还是说你以为本郡主流落在南诏帝都之外整整七年时间,便是跟个无知村妇一般,连着宝石玉簪和这破烂木棍也分辨不出了?所以姜西华你今儿才会选出了这么个幼稚而又可笑的法子来羞辱本郡主?” 这番话一说出来,姜西华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的浑身颤栗了,别说他只是襄阳侯府只上一个庶出一脉二房的长子罢了,医者夜荼靡如今这个已经有了郡主之尊的国公府嫡女身份,便是今日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在这里,只怕都还不敢说出了什么羞辱夜荼靡的话来,夜荼靡如今却是言之凿凿的说自己羞辱他,这便等同于是不敬之罪了。 姜西华心中惶恐,可是那玉匣之中装的又的确是一支木棍,他没有办法,却又想要弄懂事实,所幸便是直接扑在了地面之上捧过那只盒子,试图找出其中端倪。 毕竟他实在是搞不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之前在这玉匣之中存放的确实就是那么一枚祖母绿的宝石,那只玉簪其实也并非是襄阳侯府老夫人传给他的,而是由着襄阳侯府的老夫人传给了姜南柯,后来又被他给直接夺过来的。 正是因为这是从姜南柯手中夺过来的宝贝,又出于一种炫耀自己的心理,姜西华更是索性找了一个精致至极的玉匣,直接就收纳其中,还时不时的就打开了欣赏。 虽然喜欢身为一个男子,打从心底的对祖母绿的宝石玉簪并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一想着这等宝物是从姜西华手中抢来的,他便打从心底的生出一股子得意洋洋之感。 可是现如今这玉匣之中装着的宝石玉簪却是忽而成了一根破烂的木棍,更是还让他背上了一个侮辱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身份的丑名,姜西华心中便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又郁闷。 可是饶是他发疯似的捧过那只玉匣,更是极为细心的上下检查了一番之后,众人还是发现无论他如何翻腾着,竟是始终都没有那玉簪的存在。 “不……不可能我的玉簪明明就在这其中,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姜西华像是一时之间丧失了所有力气一般,浑身颤抖着哆哆嗦嗦的出声道。 旁人属实是有些不能理解姜西华现如今的做法是什么个意思,毕竟祖母绿的宝石虽然珍贵,但是这宝石现如今既然已经是打制成了一枚簪子,对于姜西华这么一个男子而言,也属实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可现如今他却是如此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倒是让旁人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就是了。 他们自然是不懂就是了,毕竟这一枚簪子对于姜西华而言,实在并不只是一枚简单至极的发饰就是了。 这可是用来讨好夜荼靡,让她不至于将两人初次相识之际,自己所做的那些个蠢事儿和自己现如今的状况当众公开的好东西啊。 可现如今这东西不仅是没了,还平白惹了荼蘼的愤怒,姜西华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如遭雷劈,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想到待会儿自己被夜荼靡揭穿之后,不仅是会遭人唾骂,只怕更是会前途荡然无存,连着在襄阳侯府之上,都不一定还能有了他的容身之地就是了。 可是这东西怎么就由着一只祖母绿的宝石玉簪,成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破木棍儿了呢? 姜西华确实是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依着他平日里那般心狠毒辣的性子,身边的人都是一些极为规矩的,绝对不可能动了这个匣子就是了,可是这匣子到了夜荼靡的手上之后,打开看到的也的确就是一个木棍,并没有什么祖母绿的宝石玉簪,所以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了呢? 姜西华想不明白,但是倒也并不妨碍他将自己的罪责推给了别人背锅就是了,姜西华心中也是极为相信自己身边那个侍卫的,毕竟那是跟着他从小长大的忠心耿耿的仆人,但是他到底也不是一个傻子,知晓现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否则只怕他还真的就背上了一个诓骗当朝郡主的不敬之名了。 思及如此,姜西华也是索性不再继续倒腾那个盒子了,而是陡然转过了脑袋,将视线落到了那个方才被自己被叫去取东西的人的身上,扭曲着五官,恶狠狠的斥骂道。 “等等,是不是你个混账东西将本公子放在其中的祖母绿宝石给换掉了?因为想要离间本公子与郡主的关系,所以你才会直接将其中的东西换掉了,想要栽赃嫁祸给本公子是不是?!” 那躲在一旁的侍卫见着夜荼靡开始说着盒子里的东西已经被换掉的事情之后,整个人心中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家主子怪到了他的身上心中,如今听着姜西华果然是指名道姓的说是自己动的手脚,他只觉得自己的脑海忽然一炸,几乎是整个人都快吓唬得蒙圈儿了。 那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之上,赫然发出一声极大的肉体撞击声响,然后便是猛的以头戗地哭喊道:“公子明鉴,小的真的只不过是奉公子之命,将公子吩咐的这个盒子拿了过来罢了,小的胆敢对天发誓,小的绝对没有碰盒子里面的东西啊!” “你没有动里面的东西?”姜西华却是不管这些,她始终都是扭曲着五官,冷声斥骂道:“那你告诉本公子,盒子里面的宝石玉簪,怎么会就成了个破木棍儿了……” 姜西华气势十足,正是打算逼得这个侍卫不承认也得承认来着的,他甚至都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怎么说话,打算直接利用这个侍卫的家人来威胁他了,就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是半点言语都不听,而是冷声嗤笑着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道:“姜西华,你还真当本郡主是什么蠢货不成?” “你给本郡主在那鹦鹉学舌的问什么玉簪怎么变成了木棍儿的话,这事儿你心里不是最为有数吗?如今这事情败露,你立马便是想着要将这件事情推给了自己的下人给你顶锅,你倒还真是做得出来啊。” 夜荼靡面无表情的嘲讽道:“这等后宅大戏之中用烂了的戏码,本郡主还真真就不吃这一套。” 姜西华没料到夜荼靡会一言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他道行不深,脸上便是立马透出了几分心虚之意,而最一抹心虚之意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让旁人立马就相信了夜荼靡的话了。 可即便是如此心虚,姜西华却也仍旧是不得不厚着脸皮,试图开口狡辩道:“郡主你这是哪里的话,西华怎么会做出这等让人顶锅的事儿来了?”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愤怒,看样子就是铁了心的想要诬陷这个侍卫,但是因为他心中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缘故,所以言语之间到底还是透出了那么几分虚浮。 “只是西华一直以来都是将那宝石玉簪存放在这玉匣之中从未挪动过半分的,那东西也是一直都在没有任何异样,没想到今儿被这个混账东西拿过来之后,里面的宝石便是突然就不翼而飞了,不是他干的还能是谁?” “姜西华,你莫不是疯了吧你!”他这一番话说完之后,身边却是忽而窜出了一道带着几分嘲讽的男声,开口便是冷声斥笑道:“这个叫做致远的侍卫,可是咋们母亲留在你身边的亲信之人,但是从小跟在你身边忠心耿耿的人物,如今你却是在这里指控他偷了你那什么祖母绿的玉簪,你不觉得好笑吗?你是想说你自己的生身母亲,想要害了你这个亲生儿子不成?” 此话一出,本来还因为姜西华那般言辞恳切模样儿而弄得心中隐约有些动摇的人们刹那间便是又有了几分别的心思了。 有了这个人的一句话,姜西华的话他们真真是一句也不会信了。 人家都已经说了,这个侍卫是从小跟在姜西华身边长大的,是姜西华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现如今姜家二爷的夫人留在姜西华身边的忠心耿耿之人,这得由长辈,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送过来的侍卫,绝对都是经过了因为苛刻的精挑细选,挑出来的誓死效忠之人,怎么会因为一枚区区祖母绿的宝石,就叛变了姜西华,那是如方才那个说话之人所说的一般,简直是太过可笑了一些。 “姜西成,今儿这里有你什么事儿?!轮得到你这个混账东西插嘴吗?!”姜世华自然也是知晓其中深意的,所以在听完了这番话之后,他整张脸都已经毫无疑问的变成一副铁青模样了。 结果等他一眼看过去,这才发现方才那个出声之人,居然就是那个一向和自己不对付的庶出兄弟,姜西城! 第276章 阉人? 姜西华见着这拆台之人是他众多兄弟之中除了姜南柯之外最为厌恶的一个,霎时便是气的怒火冲天,不仅是整个人都快炸了,甚至还毫不客气的就开口辱骂了回去:“你什么知道,更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出身份罢了,却是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斥责本公子,你也不看看你算个什么东西……” 因着姜西成坏了自己好容易折腾出来的一番他自以为的像模像样的伪装,姜西华心中实在是恼怒到了极致,所以现如今说话,也属实端的是口不择言,更是恨不得将所有难听的话都骂到了姜西成的身上。 奈何姜西成也明显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见着姜西华如此辱骂自己,还当众羞辱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庶出身份不是东西的人,他霎时也是恼怒之极的嗤笑道。 “我可是堂堂正正的人:自然不如你一般只是个东西,不过姜西华啊,分明是你自己胡作非为惹恼了妩宁郡主,现如今见着郡主动怒,你却是偏生要把黑锅推到了别人身上,可还真是半点不知耻辱得很呐!” 顿了顿,姜西成继续嘲讽开口道:“再说了,你现在陷入这么个自作自受的困境之中,更是连着你那生母给你的忠心侍卫都能拿来如此糟践,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人胆敢为你这等心狠手辣之人效力分毫呢?” 很显然这人是个聪明的,不像姜西华那般只知道简单的辱骂,而是别有深意的引申到了旁人身上。 更关键的是,只怕他这一番说法,还真就极有可能点醒了不少身在襄阳侯府之上的侍卫,从今往后,姜西华在这上襄阳侯府之上,怕还真正是没有什么能够心甘情愿为他所用忠心于他之人了。 姜西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便是不可抑制的涨红了一张脸色,气冲冲的还口回去道:“姜西成你这个混账,你这个身份低贱的庶子,不过只算是我二房一脉的庶出子嗣罢了,哪里来的本事儿在本公子面前如此嚣张……” 姜西华虽然是不至于太过愚蠢,但是也属实并不是什么聪明之人,就连他责骂别人的话,换来换去也不过只是那么几句“混账东西”还有“庶出一脉”的愚蠢言语罢了。 不过这话倒是不负重望的成功惹怒了姜西成就是了,他平时最为爱愤恨的就是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指出自己不过是个低贱至极的庶出身份之人。 况且这个人是别人都不可以,更是绝无可能是姜西华就是了。 毕竟老实说起来,姜西华自己本来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身份罢了,虽然他在二房之中的确是占了个嫡长子的名号,可是那也不过仅仅是在二房一脉之中罢了。 但是二房在整个襄阳侯府之上,说起来也不过只是庶出罢了,别说是他姜西华,就是他们老爹,今儿的寿生佬儿姜家二爷,老实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出身份罢了。 他倒是完全不知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胆敢如此贬低他是个庶出子嗣的。 姜西成听得脸色有些寒凉,正欲开口反驳姜西华一句,却是听的那位上他先前就一直注视着的国公府上的美艳郡主,却是忽然又自绯色唇瓣之间泄出了一抹冷笑。 “庶出?”姜西成将自己内心之中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压下,忽而却是听得夜荼靡带着几分冷嘲语气径直反问了一声道。 姜西华对上夜荼靡那一双明显冷凝到极致的神色,忽而却是打从心底冒出了一股子寒战之意,他心中尚且觉得预感不好,下一秒便是听得夜荼靡连阻止的机会都没给他就已经直接冷笑着开口了。 “姜西华你可真是好笑呀,本郡主倒是不知,一个连生儿育女之能都没有的阉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去嘲讽一个尚且未曾断子绝孙之人的身份的呢”。 夜荼靡语气有些冷,可说话的语调却是极轻,甚至还透着几分惯有的旖旎之色,听上去就像是婉转莺歌儿一般迤逦动人,赫然便是艳绝到了极致。 可是现如今,襄阳侯府之上的所有人却是半点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她的迤逦音色了。 所有人都已经被夜荼靡的这么一番话给震惊得容色大变,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连方才还使劲想要还嘴姜西华的姜西成,也是忽而就闭上了嘴巴,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 旁边的人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因为他们若是没有听错的话,夜荼靡方才分明是对着姜西华说了一句“不过是个没有生儿育女之能的阉人”的话的。 没有生儿育女之能的阉人……这话说的,居然是襄阳侯府之上这位二房嫡出的长子姜西华? 众人原本觉得这事应当是并不如何可信的,姜西华怎么着也算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上赫赫有名的浪荡风流公子之一了,虽然他的名声不至于臭到了像兵部侍郎府上的刘祥合一般,是个看着美人就迈不开腿的货色,但是这些年来,夜荼靡流连过的青楼,还要在大街上强行抢走的美女可实在是不在少数。 再说了,他那一张刻薄面容之下的乌青容颜,还有那一张脸明显就是纵欲过度的面相,怎么看都是个常年流连女色的老手啊,反正不管怎么看,姜西华都不像是个不能浸染女色的,毫无是处的阉人就是了。 然而这个想法很快便是有了别的变数了。 因为他们这些人现在都已经无一例外的看到姜西华闻言之后的一番反映了。 听完夜荼靡所说的那句话后,姜西华便是再也不若刚刚对阵姜西成的时候,刚刚听完就立马直截了当的就反唇相讥回去先行骂上一通的模样。 现如今的姜西华整个人脸上血色褪尽,脸色已经完全惨白得不成样子了,别说是忘了什么反驳的话,看他这样子,更是整个人都已经虚脱得瘫软地面之上丝毫没了反映了。 不,或者说也不是没有反应,唯一的反应就是他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了。 那他那般模样,完全就是已经害怕到了极致的样子。 这般怪异至极的反应,落在那些个不知事实真相的旁观者眼中,倒是让她们打从心底止不住的想要相信了夜荼靡的话了。 所以说,夜荼靡说的话当真就是真的,这位襄阳侯府之上按理来说应当是现在最为风光的嫡出长公子姜西华,竟然真就已经丧失了少儿育女的能力,往后一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在场所有人中,反应最快的便莫过于是方才才和姜西华有了争执的姜西成了。 虽然他之前也是因为夜荼靡那一句突如其来的话给震惊了心神,但是这事既然是事关姜西华的,而且还是他想都想不到的意外之意,他自然是立马就极快的醒悟了过来,然后便是欣喜若狂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冷漠无情的开口嘲笑道。 “哈哈,我倒是没有想过大哥你居然已经连自己最为宝贵的的命根子都给弄没了啊,平日里你不是靠着你那玩意儿到处为非作歹胡作非为吗?怎么如今却是平白无故就这么断子绝孙了呀?哈哈哈哈……” 姜西成说着说着,喉咙之间便是不可抑制的发出了一串极为爽朗的声音。 若是姜西华平时听到了这个明摆着是嘲笑自己的声音,只怕早就已经忍不住地要与姜西成继续对骂一番了,可是现在他红鲤也是知晓此事非同小可——这事儿既然是已经被夜荼靡说出来,那么他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毁了,正因为如此,现在的的姜西华整个人都处于懵懂无奈之中,半天都没有任何反应。 倒还是姜家二爷率先有了些许动静。 他方才见着自家两个儿子在自己的寿宴之上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脸色就已经难看得可以拧出墨水来了,谁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还如此不省心的倒腾出了其他事情,姜家二爷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姜西华竟然连命根子都没了! 先前他不是经常看着自家儿子到处流连青楼强抢美女吗,怎么忽而就是连生儿育女的能力都没有了? 被人阉了?他可是襄阳侯府之上二房的嫡出长子,以后可是要继承他衣钵的存在,现如今旁人却是明确告诉他自家儿子连着命根子都没了,以后连开枝散叶都不可能,这让他如何还能将襄阳侯府之上的家业交给了他? 可若是不交给姜西华,自家那刚出去没多久的夫人回来以后,他又该如何交代才好…… 不过只是须臾时间,姜家二爷脑海之中便是想到了极多的事情,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当他听着姜西成还在这个时候半点不知手足情意,反而毫不留情的嘲笑姜西成的时候,他便是压抑不住满心的怒气了。 “姜西成你这个逆子,如今你哥哥出了这等事情,你居然还有脸在这里笑?你当真是想要气死老夫不成你这个孽障?!” 姜西成本来还笑得极为开心,毕竟这事儿实在是甚得他心。但是现在被自家老爹斥骂了一番之后,他到底也不敢太过张扬,只能将那一份幸灾乐祸的心思强行收敛了下来。 敛了敛神色,他做出一副比较严肃的模样。可是到底还是掩饰不住眉眼间的笑意。 姜西城也顾不上了,只能是憋着笑对姜家二爷道:“是,儿子知错了,爹你莫恼怒!” 姜家二爷看着这个明显幸灾乐祸之人,心中也是极为恼火,他虽然知晓一些二房之中素来后宅不宁的事,但是到底他是个男人,并没有如何多管,现如今看着两个儿子在自己寿宴之上闹得这般不可开交的样子,他方才终于窥探出了其中端倪。 只是在姜家二爷看来,如此上不得台面之事儿,还不如让他不知道的好呢! 他心中又气又怒,一时之间也找不道指责夜荼靡的借口,比如说是斥责夜荼靡一句你到底是何居心,在襄阳侯府之上说出这番话的。 可是姜家二爷如今的整个心思都已经放到了姜西华的身上,他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踹在了姜西华的身上,怒声骂道:“你这蠢货,还在这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老子滚起来说清楚,你那命根子没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西华被自家老爹这么一踹,整个人的精神方才清醒了几分,但是他却没有注意到姜家二爷的问话,而是赫然便将视线转到了夜荼靡的身上,一双眼睛里布满了浓烈恨意。 第277章 。“玉荼靡!”姜西华咬牙切齿的唤了一声自以为是的夜荼靡的名字,神色怨毒而又吓人:“你……你竟然真正这件事情告诉了所有人?!” 只可惜夜荼靡却是从始至终并不觉得她说这些有什么不对,她甚至还笑了笑,眉眼生花的直接问道:“本郡主便是说了这件事情又如何?不知姜家二房的西华公子到底是又有何指教呢?” “你……”夜荼靡被姜西华这般破烂态度气得牙疼,他张嘴便是想要辱骂夜荼靡,但是一想到之前受到的那些罪过,便是不得不紧紧抿住了嘴巴,只能抖擞着面容,哆哆嗦嗦的儒糯半天,结果确是卡在一个“你”字之上,半点多余之言都没说出来。 “我说大哥啊大哥,”可他不说话,江西城却是半点不愿意饶过了他,他甚至还直接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站在姜西华面前,幸灾乐祸的开口道:“我瞧着你如今你这样子,似乎也不比我这个庶出的弟弟好到哪里去吧,不过本公子倒是只是好奇了,大哥你现如今不过只是一个连着替襄阳侯府开枝散叶之能都没有的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来嘲笑我这个庶出的兄弟的呢?” 一句话说到这里,姜西成又转过了脑袋,直接将嘴巴凑到了姜西华的耳朵旁边,面色带笑的窃窃私语道:“还是说大哥你以为,咱们这偌大的襄阳侯府,竟然会要一个连命根子都没了的阉人来做掌家之人的呀?” 这话毫无疑问是刺激到了姜西华,他整个人愤怒至极的转过脑袋,以同样怨毒的目光看着他。 姜西成虽然已经是明显的感觉到,自从夜荼靡说了姜西华已无生育能力之后,姜西华的威风早就已经被灭了个干干净净,但是对上如此一双怨恨的神色,他心中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竖着眉毛狠狠的斥责道:“你做什么这般盯着我,难不成你还敢当众加害于我不成?” “住口!”在他二爷被眼前这一幕气的牙疼,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竟然是已经闹翻到了这等地步了,而且还当众说着什么加害于他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可恨了一些! 直接一步上前,站在两人之间,姜家二爷没好气的开口骂道:“都说的什么混账话,你们俩人都是老子的亲儿子,怎么着,还现在还想在老夫七十岁的寿宴之上,给老子表演一个手足相残不成?!” 这话说的利索,估计是姜家二爷估计也是啊被气得狠了,连着老夫和为父也不自称了,就直接开口说了一句“老子”,倒是让他佯装了半天的儒雅,一时之间都给消散的干干净净了。 但是更可气的是,无论是姜西华还是姜西成,两个人居然都没有听着他的话,甚至是一个眼神都没有望过去,只是兄弟二人恶狠狠的互相瞪着眼睛对视着。 姜家二爷正在恼火之中,向前便是依照方才对待姜西华那般又踹了姜西成一脚:“混账东西,没听到老子跟你说话吗!” 姜西成被平白无故踹了一脚,可不像姜西华那般还在愣怔之中半天才回过神来,而是紧当下便是分外委屈的扭头应声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平日里爹你袒护大哥也就罢了,现如今他不过只是一个毫无事处的废人,可是爹也仍旧竟如此袒护姜西华,你这做法未免也太让儿子伤心了吧?!” 一边说,着姜西成又扭头去看了夜荼靡一眼,脸上带着几分感激和欣慰之色,接着对着姜家二爷道:“爹你可别忘了,这事儿可是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亲口所说的,难不成还有假不成?” “要说这事咱们还得还得感谢妩宁郡主才是,若非是郡主告知,只怕咱们还真就受了欺骗了,若是真邮政咱们襄阳侯府之上如此偌大的家业交到大哥了这么一个连生育子女之能都没有的废人手上,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姜家二爷被姜西成这一番话气得头疼,毕竟姜西华是二房嫡出唯一的一个嫡出子嗣,现如今姜西华没了命根子了,便等同于是整个襄阳侯府二房嫡出一脉已经断了后,可姜西成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可不就是想要把他气死吗。 因为这个原因,姜家二爷甚至是对一直以来颇有好感的夜荼靡也突然生出了那么几分记恨之心,即便是他现在也摸不准夜荼靡心中到底是如何想法才说出了这种话,但是他心中却是明白,夜荼靡指控姜西华是个废人的这番话,倒的确是让他在自己的寿宴之上颜面尽丢就是了。 姜家二爷转首便是准备指责夜荼靡两句,可是当他顺着姜西成的视线看到夜荼靡那一张清雅艳绝的容颜之后,他霎时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到底是色心作祟,即便年纪大了,也仍旧是掩饰不住姜家二爷的一生风流本性。 姜西华起初瞧着自家老爹愿意当着姜西成的面替自己出头,还以为这件事情尚且还有转机,心中甚至都已经生出了几分感激之意,可是就一个眨眼,他紧接着便是又看到了姜家二爷对着夜荼靡的容色露出了那般痴迷至极的神色。 眼看到这一幕,姜西华心中也霎时便是已经彻底的明白了,自己这一辈子,当真是已经在这场寿宴之上毁的彻底了。 可他如何甘心?! 为了隐瞒这件事情,姜西华甚至是在自己被割了命根子之后,一直以来都没有去找夜荼靡算账,就是害怕这事儿被走漏了出去,他方才甚至还主动弯下脊背,向夜荼靡示好,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何会闹出了这等变故。 好好的一只祖母绿的宝石簪子,竟然凭空就变成了一只破烂木棍,平白惹得夜荼靡生的那般大的火气,二话不说便是将这件事情给暴露出来了。 不过姜西华现在虽然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但是现在他对夜荼靡的恨意倒是丁点不少就是了,再加上姜西成还有自家老爹对那个蛇蝎心肠的美人露出的几分迷恋神色,更是看得他怒从心起,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去撕破了夜荼靡的美艳面皮。 姜西华忽而就发出了一声冷笑,对着姜西成嗤笑道:“你想感谢玉荼靡?呵呵……哈哈……” 笑着笑着,姜西华便是由着最初的轻声冷笑转而化作了透着几分疯溃之意的茫然大笑,看的姜西成分外莫名其妙。 他恶狠狠的瞪了姜西华一眼,满是不耐烦的斥骂道:“姜西华你发什么疯,你对着我笑成这个样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本公子还说错了吗?若非是妩宁郡主揭穿了你这个无能废物的真面目,咱们所有人还不知道会被你欺骗多久呢!” “呵呵”,姜西华仍旧是笑着,面容有些扭曲的嗤声道:“姜西成,你想感谢这位国公府的妩宁郡主?可你也不想想,人家到底是愿不愿意承受了你这个曾经侮辱了姜南柯许久的的谢意呢”! 这话霎时便是如平地惊雷一般凭空乍起,惊得在场的所有人齐刷刷的变了脸色,就连襄阳侯府之上的姜家二爷也从不曾例外。 姜家二爷现如今已经是真真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愚蠢到就这么当着襄阳侯府之上如此之多宾客的面,把他们二房庶脉之人欺辱姜南柯的话都说了出来! “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西华什么时候……”姜家二爷怒从心起,正想纠正一番说姜西成并没有在这襄阳侯府之上欺辱过姜南柯的事儿,可是夜荼靡却又如何愿意看着他这般胡乱掩饰过去。 只是当夜荼靡正欲提高了几分音量与姜西华对峙的时候,却是忽而听得身边一句极为凌厉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那女声声音透着几分怒意凛然的火气,愤怒至极的开口道:“什么欺辱南柯公子的事情?” 她这一番质问来得委实突兀,再加上音量极高的原因,一开口便是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然而等所有人都顺着这么一道怒意凛然的声音循声望去,看到的却是一张娇俏纯白的无辜面颊的时候,一群人心中的落差,自然便是显而易见的大。 沈茯苓确实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管旁人的神色了,她寒着一张脸色,冷冰冰的看着姜西华问道:“襄阳侯府不是一直都说南柯公子是因为自己过不去襄阳侯府嫡脉没落的坎,所以才会心中难过的一直躲在襄阳侯府之上静养身心么,如今怎么会突然传出了他被人欺辱的事情,你们襄阳侯府这些该死的庶脉之人,这么多年以来,到底是对南柯公子都做了些什么?!” 因为这话实在是怒气翻涌的原因,倒是使得旁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了去。 分明是个穿着年岁不大的小姑娘问出的话,可是在人群之中却是忽而带出了一股子难以忽视的威胁气势,倒是让他们的神色都不知觉的收敛了一些,更是完全不敢窃窃私语了。 至于姜家二爷,他在眼看着沈茯苓开口的时候,心中便是忍不住的咯噔一声,甚至是还差点晕厥了过去。 毕竟经过方才的一番焦急之后,他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之上的嫡出郡主今日所行的目的了。 沈茯苓之所以会在今日来了这襄阳侯府之上,压根就不是来给自己贺寿的,她根本就是冲着江南柯那个废人的下落,才迂尊降贵而来的! 只是不管沈茯苓今日所来目的到底是何,但是这话竟然是已经被姜西华说了出来,一时半会儿倒还真寻不到改口的借口了,一想到这里,姜家二爷心中整个人便是忍不住的开始心中发慌了。 说起来,沈茯苓动不动怒火其实不过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罢了,实际上真正的大事儿,还是是在于姜西华口中所说的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被人欺辱的那句话! 看着沈茯苓现在这般怒火翻天的样子,姜家二爷心中甚至都似乎已经隐约想到了不久之后即将发生的严重后果了。 现在姜家二爷毫不怀疑,若是他纵容着襄阳侯府那些个二房庶脉之人欺辱姜南柯的事儿真真是被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给知晓了,只怕今儿这事儿,还真就不是什么能轻易了结的事儿 不仅如,依着现如今沈茯苓这般态度,她怕是不仅不会只让自己一个人知晓,更甚至还可以依仗恭亲王府嫡女的身份,把襄阳侯府庶脉之人欺压嫡出子嗣姜南柯的事情弄得整个南诏帝都满城皆知的! 到时候,他们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名声,可就真真是毁的彻彻底底了! 不仅是襄阳侯府,就连他这个掌管着襄阳侯府所有家产的姜家二爷,必然立马就会成为了这南诏帝都之中所有人口诛笔伐的对象就是了了! 毕竟当年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未曾没落风光之极的时候,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在整个南诏帝都的名声和声望都是极好的。 便是连姜南柯那个现如今已经是毫无是处下落不明的废物,当年在南诏帝都之中的时候,也是因为他那一身文武汇集的能力,早就已经让姜南柯成为了大半个南诏帝都之中口口相传,钦佩至极的人物了。 再说了,姜家二爷现如今之所以能够得以掌控襄阳侯府之上的人物,这可纯粹都是因为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才得来的好处。 换句话来说,若是没有姜家嫡出一脉的付出,他们襄阳侯府之上的这一支庶脉人家,是无论如何都绝不可能得了现在这般如此之好的风光无限的。 若是在这个时候,南诏帝都之中却是传出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过河拆桥,拿到实权之后打便打压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剩下的子嗣事儿,只怕他们整个襄阳侯府的庶出一脉,都是会彻底的沦为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了。 虽然当初他在襄阳之上只是一个庶出子弟,但是好在因为有着嫡出一脉庇护着的的原因,姜家二爷倒也没有少受过了外界的嘲讽。 谁曾想到,现如今他都已经彻底的翻身,摇身一变成了襄阳侯府之上的掌权之人了,却是竟然还极有可能落得个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下场,这让姜家二爷心中如何能够平衡的去? “郡主……此事儿都是误会啊郡主……”姜家二爷这也并不抱希望于姜西华的身上了。 毕竟他整个人又不瞎,自然是能看出来这事儿明显不是姜西华随口说出来的,反而极有可能是因为他知晓自己已经断子绝孙,从今往后不可能再夺得了襄阳侯府之上的掌家之权,心中不甘,所以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的和他们所有人都对立上了。 总而言之,姜西华就是个半点后果不顾的愚蠢逆子就是了! 姜家二爷想到整个襄阳侯府庶出一脉都极有可能因为姜西华这么一句言语而遭受万人唾弃的严重后果,更是整张脸都已经难看到五官有些扭曲了。 偏生可惜的是,现如今无论他心头有多恼火,现在的他居然还不能劈头盖脸的责骂了姜西华一顿,而是只能是对着茯苓郡主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郡主,你可是莫要被这个逆子所欺骗了啊!这个逆子明显状态不对,估摸着是看自己没法继承襄阳侯府的家业了,才说出了这等话出来,他的话,绝对是不可信的啊!” 第278章 他的未婚妻 一边说着,姜家二爷也没忘了用一副极为怨毒的神色恶狠狠的看着姜西华,眼神之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威胁神色。 若是平日,姜西华指不定还真就被姜家二爷就把狠戾的眼神给吓住了。可现在他已经明白自己不过是个什么都不可能得到的废人,以后者襄阳侯府之上的偌大家业,也是与他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现在的姜西华宁可毁了这些东西,也不愿意襄阳侯府名声极好的落到了姜西成那些个庶出兄弟的手中。 他无视了姜家二爷威胁神色,却是冷笑开口应声道:“儿子方才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你自己心中应该也是极为清楚的吧?” 冷笑回应之后,姜西华也不管姜家二爷气的如何面红耳赤扭头又对沈茯苓应声道:“恰如茯苓郡主所说,整个南诏帝都之人,的确都是以为姜南柯那个人是在咱们襄阳侯府之上好好养着心病来着,可你们却是不知晓的却是,姜南柯之所以会整整这么多年都在南诏帝都杳无音讯,不是他不愿意出去,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能力踏出了这个襄阳侯府红府!” “你到底什么意思,南柯公子他怎么了?!”沈茯苓听着张西华的话,忍不住便是眉心一跳,眼中弥漫上了浓烈的担心之色,她直直的看着姜西华的面容,语气更是早就已经阴沉的不成样子了:“你们襄阳侯府到底对南柯做了什么?!什么叫做他根本没有能力踏出这个襄阳侯府?!” 沈茯苓的语气,属实是和她那一张人畜无害的温软小脸形成了极为浓烈的对比,可是在场的的旁观者们,这时候却是再也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沈茯苓的神色了。 他们整个人都全神贯注的在注意姜西华那边的动静,更是一直琢磨着姜西华那一句姜南柯没有能力踏出襄阳侯府的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自从三年之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之后,姜家二房对外传出的话是便是说姜南柯这位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的嫡出公子因为受不了打击,所以才终日闭关在襄阳侯府之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以至于整整三年时间过去,姜南柯在南诏帝真真是成了一个杳无音信也无人关注的存在了。 可是现在这位襄阳侯府姜家庶出一脉的长子姜西华却是言之凿凿的说出了姜南柯根本不是因为心中颓废而不愿意踏出襄阳侯府的话,反而是说姜南柯之所以如此三年不出,是因为他没有能力出府。 既然是身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的公子,怎么会没有那个能力出福?难不成是身子受了什么伤害不成? 众人刚刚想到这里,那头姜西华便是恰是时候的应声道:“对,如你们所想一般,姜南柯的身子的确是出了问题,他不仅中剧毒,而且浑身经脉寸断,武功全失,早就已经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这三年之间,他连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可能还有什么机会踏出了襄阳侯府,便是他自己的住房,他都没有那个本事踏出一步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姜西华脸上到底该是忍不住的带了几分极为隐晦的得意之色,毕竟姜南柯的身份比她这个二房庶出的嫡子身份而来,实在是要好了太多的,当初有姜南柯这个嫡出子嗣压在他的身上,整个襄阳侯府之上便是一直都没有他姜西华的出头之日。 若非是现如今为了不想让姜西成那些个庶出兄弟接手了一个完完整整口碑极好的襄阳侯府,姜西华也是绝对不会将姜南柯在这襄阳侯府之上真实的情况公诸于众的,但是他心中倒怕是半点不曾后悔。 毕竟姜西华多多少少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天地之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得必有失的,虽然自己今儿的做法,也算得上是替姜南柯那个曾经他最厌恶的人洗清了不少南诏帝都中人说姜南柯心境太差才承受不住后果的口舌污蔑,但是现姜南柯一直以来都是一副病情极重,寸步不能行走的状态,废人之名已经是更加的名副其实,即便是他失踪许久之后,又重新找回了襄阳侯府,也仍旧是没有任何用处了。 而且最大的收益还是在于,今儿他说白了这些个话之后,襄阳侯府绝对是落不得什么好名声的。 他倒是要看看,这个时候姜西成那个废物还能够想做出了什么样别出心裁的法子,从而解决了自己给他留下的那些个破事儿来讨得了自家老爹的欢心。 他就是要让姜家二爷看清楚,他虽然是比不上姜家嫡出一脉那个身份最为尊贵,头脑也最为灵活的姜南柯,但是比起姜西成就等身份低贱的庶出废物而言,自己无论如何都是要高上几个档次的。 一边说着,他又将矛头直接对准到了姜西成的身上,对着沈茯苓便是直接应道:“不过郡主你不知道的是,我那二弟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赡养病情的时候,我的这位西城四弟可是没少做了那些个欺辱于他的事情呢!” “什么东西?!”沈茯苓面容之上带着满脸的不可置信,她完全不敢相信姜西成这么一个在庶脉二房都仍然还是个区区庶出身份之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胆子胆敢欺辱了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之上唯一仅剩的嫡出一脉的嫡出公子的,她心中想着,很快便是忍不住的怒声问了出来:“南柯公子的身份如此尊贵,你们却不过只是襄阳侯府之上的庶脉之人,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欺辱于他!” 说话间,沈茯苓的视线也是顺着姜西华的指控因为精准的落到了姜西成的身上,狠戾到了极致。 毕竟沈茯苓最初只是知晓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日子过得极为艰难的事儿,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他在襄阳侯府之上养伤这段时间,竟然真的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人,胆敢这般明目张胆的欺辱于他。 一想着姜南柯那等君子如玉,芝兰玉树之人,竟然是被姜西成这等丝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给欺压了去,沈茯苓心中便是觉得这襄阳侯府之人,简直就是太过混账到无法无天了! 姜西成被沈茯苓的神色看的一个哆嗦,既然是条件反射的做出了一个摆手动作,他哆哆嗦嗦的退了几步,然后大抵是因为心中注意着夜荼靡想法的原因,他竟然是立马对着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一起摇头摆手的否认道:“不,郡主,不是这样的!西成最多不过就是看姜南柯起了几分争执罢了,绝对没有做了什么动手欺压人的举动,倒是姜西华他自己才是……” 姜西成话还没有说完,姜西华极便是接过了话茬冷声笑着嘲讽道:“姜西华你是不是孬种?老子的确是做过欺压姜南柯的事情,老子敢做敢当敢承认,可你这个怂货呢,自己做过的事情都不敢承认,你他妈自己说说,你还是个男人吗?” 姜家二爷听着姜西华在姜西成面前自己称呼一口一个老子的时候,真是差点气得头都炸了,偏生现在的他却又没有半句插话的余地,因为姜西华停顿半秒之后,很快又是接着对姜西成嘲讽道:“再说了,你现在巴巴的看着国公府的那位嫡女做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玉荼靡方才之所以会开口揭穿了本公子的事儿,是因为想要帮你这个蠢货吗?你真是搞笑,你可是知晓玉荼靡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句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姜西成却是立马愣住了,其实不仅是姜西成,在场的一众旁观之人,包括姜家二爷,还有沈茯苓,也是被姜西华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问话语给弄得有些懵懂了。 什么叫做他可是知晓夜荼靡到底是什么身份?人家的身份不就是南诏帝都玉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吗?还被当今圣上赏赐了一个妩宁郡主之位,现如今可是风光的很呢,这事儿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姜西成还能不知道吗? 可姜西成自己心中也是知晓,姜西华既然是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必然是有其深意的,他也就只能皱着眉头,再次质问姜西华道:“姜西成到底是什么意思?有话便说就是!” 夜荼靡瞧着这一幕,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毕竟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在这南诏帝都之中,除了一个被封了郡主之尊的国公府嫡女千金身份之外,还能有什么奇怪之事,竟是让得姜西华能够这般信誓单单用来糊弄姜西成来了。 见着这兄弟二人争吵了半天,夜荼靡这才头一次提起了几分兴致,桃花眸子微微弯着,懒洋洋的看着姜西华,听着他接下来的语录。 然后接下来,夜荼靡当真便是亲耳听见了姜西华那自以为是又分外无厘头头的言语了。 “你以为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当真是想帮你不成,你可真是想得美了,人家之所以会这样说话,无非也是想要替姜南柯出头罢了,你却以为玉荼靡是想要帮你才这么说的,简直是可笑至极!毕竟她可是的姜南柯唯一的未婚妻,你如今这般样子,实在是丢人!” 姜南柯的未婚妻? 姜西华这句话冒出来之后,在场所有人脸上的神色都愣怔了一刹。 夜荼靡分明就是国公府上流落在外七年之后才堪堪归来的国公府郡主啊,怎么会和成了姜南柯的未婚妻了? 别说是最近没听过这样的传闻,便是七年之前,也不见得襄阳侯府和玉国公府有了什么太过深的交情啊。现如今怎么就突然冒出了一个姜南柯的未婚妻的名头来了,这事儿未免也太过玄幻了一些吧?! 不过旁人虽然困惑,夜荼靡倒是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当初她你一次去到襄阳侯府之上的时候,手中恰恰是拿着代表着姜家嫡系一脉唯一嫡出儿媳身份的那一枚血玉镯子,也就是那个时候,姜西华将她认成了南柯的未婚妻,所以才会生出了几分想要带着她过去当众羞辱姜南柯的心思。 不过后来夜荼靡直接将姜南柯带走了,又将姜西华给敲晕了,并不知晓后续,现在他的记忆停留在那里,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只是南柯的未婚妻,属实不是她就是了。 只是夜荼靡心中虽然清楚,但是却姜西华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那些个不明事实真相的旁观之人倒是没法立马反应了过来,在场的所有旁观之人,都按捺不住八卦之心的窃窃私语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国公府的郡主不是刚刚回来吗?怎么突然就成了襄阳侯府之上的南柯公子的未婚妻了,这二房庶出的嫡长子莫不是在胡言乱语吧?!” 这位宾客声音略微大了几分,刚刚落入了姜西华的耳中,他听完,立马便是冷笑了一声嘲讽道:“哼,一群傻子,你们还真以为本公子是在骗你们不成,当初我可是亲眼看着玉荼靡的手上,有着咱们襄阳侯府嫡出儿媳才有资格佩戴的血玉镯的,襄阳侯府这等尊贵之极的东西都出现在了玉荼靡的手上,她若不是姜南柯的未婚妻,还能是谁??!” 此言一出,整个襄阳侯府霎时间便是越发人潮喧嚷了。 襄阳侯府之上的血玉镯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了。 哪怕是并不识得那镯子之人,也必然是听过这个镯子的名声的,毕竟这可是当初元娴皇后亲自赏赐给襄阳侯府夫人的珍贵玉石,后来也的确是被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用以作为了唯有嫡系儿媳才可以佩戴的信物的。 现如今姜西华说这种镯子是在夜荼靡身上发现的,那可不就等同于是说夜荼靡真真是襄阳侯府夫人给承认下来的嫡出儿媳吗? 如此说来,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的确就是姜南柯的未婚妻无疑了呀。 姜家二爷倒是没有想过姜西华居然知晓如此之多的事情,姜家血玉镯出现的事情他也没有听过,却是现在才从自己儿子口中得出来,真真是气得他差点七窍生烟给晕了过去。 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可真真是不得了,不仅是瞒着他断了命根也就罢了,竟然是连着姜家血玉镯重现的事情也都还瞒着他! 什么事都不说,还捅出了这种天大的祸事,简直就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除了姜家二爷心中气恼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反应很是不同,这人自然便是沈茯苓无疑了。 小丫头自从回了南诏帝都之后,一直口口声声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位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出公子姜南柯,可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姜南柯竟然是早就已经有了未婚妻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茯苓整个人都呆滞的站在原地,脸上带了几分不可置信,还有几分茫然无措,她将视线落在夜荼靡的身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子极为难受的感觉。 说真的,自从在宰辅府邸之上见过夜荼靡一面之后,沈茯苓当真是对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女千金印象极好的,她是真的很喜欢夜荼靡,可是她也确实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是自己最为倾慕之人的未婚妻,这可要她如何面对……? 沈茯苓满心烦闷的想着这件事情,夜荼靡忽然转眸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几分深思,两人视线交接的时候,沈茯苓眼神一躲,分外心虚的低下了头。 第279章 姜南柯 夜荼靡瞧这小丫头这般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已经是大概知晓,沈茯苓这是真的信了姜西华说的这句话了,这傻丫头也是未免太过好骗了些,怎么什么人说的话她都信? 本来夜荼靡心中倒也没有太过着急的想要解决这事儿的,但是夜荼靡的心中却是明白沈茯苓对姜南柯的那一番心意的,这小丫头千里迢迢从远处回来,口口声声都是姜南柯,她还能不知晓了沈茯苓的心意不成? 如今见着沈茯苓脸上露出的几分委屈神色,夜荼靡到底还是叹了口气,径直出口安慰道:“茯苓妹妹,你别听他瞎说,我不是南柯的未婚妻。” 夜荼靡说完这句话之后,一侧的姜西华却又是很快想到了什么,很快露出了一抹嘲讽笑意。 他看着夜荼靡的眼中带着浓烈的恨意,面上却极为讽刺:“夜荼靡,你可真是能够昧着良心说话呀,咱们襄阳侯府的姜家嫡系血脉血玉都已经戴在你的手上了,如今你却是口口声声不予承认,看你这样子,莫不是也看不上姜南柯那个废物了?” 一边说完,不待夜荼靡开口,姜西华又自顾自的冷笑道:“也不对呀,上次你亲自来襄阳侯府探望姜南柯的时候,我瞧着你对那病秧子可是维护的很呢,倒是半点不像是什么会予以不认的样子。” “可现如今你却是当着茯苓郡主的面这般言辞恳切的否认了去,难不成你这是瞧着茯苓郡主现在对着姜南柯那废物那般上心,你又心知得罪不得,所以才在这里假惺惺的出言否认吗”? 不得不说姜西华这一番话说得委实有些意思,除了是在抹黑夜荼靡之外,完完全全就是在挑拨离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之间的关系。 虽然有那么几分也是件眼力价的人,自然都能看出茯苓郡主,恭亲王府的众位茯苓郡主对尚阳侯府之上那位男客公子分外在意的事儿,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敢戳穿开来,但是没如姜西华这般直接破罐子,最衰的说了出来,但是姜西华自己不是说了夜荼靡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女才是姜南柯的未婚妻吗?怎么现在夜里确实分毫不肯承认了?? 沈茯苓也被两人的话弄得有些蒙圈本来他倒是觉得姜西华说的并没有什么错的,毕竟蓝科公司那班陈孟昕晖玉华无双之人在沈茯苓的眼中的确得配上世间最好的女子,而单单是这一点,她便觉得夜荼靡的确是配得上姜南柯的,但是对于叶童敏的否认,他确实有那么些虚好奇了。 沈茯苓一时之间也没说话,就让默默的站在原地等着接下来的事情后果。 不过除此之外,他倒是对姜西华口口声声称呼姜南柯的那句废物分外不满就是了,不仅是沈茯苓,夜荼蘼心中也是极为不满,只不过沈茯苓是在心中尚未表现出来,夜荼靡却是连带着话上也不太客气就是了。 她挑着一双惊艳绝伦的唐桃花眸子看着姜西的面容眉目冷艳的嘲讽道:“姜西华你损了命根子也便罢了,可和若是还走那么点自知之明,不想要连你的一条狗命同样都给损了,本郡主倒是不介意你再称呼南柯一声废物便是!” 顿了顿,夜荼靡挑眉笑道“毕竟,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连命都不要了的事儿,倒是与你这个蠢货的性子极搭呢!” 这番话便是彻头彻尾的在替姜南柯出头了,众人听出这些这句话之间的维护之意,霎时又对姜西华声称夜荼靡是姜南柯未婚妻的事情又信了几分。 只不过这想法还没坚定些许,便是很快又被夜荼靡给终究就是了。 夜荼靡紧接着又是冷笑着开口道:“还有,本郡主说不是便不是,这不过只是一件事实,决然不是你口中那些所谓的弯弯绕绕,你便是再想挑拨离间本郡主和茯苓妹妹之间的交情,可你这点道行,却属实是不够的,不如再回去修炼几年可好?” 说到最后,夜荼靡又开口补刀了一句道:“哦对了,本郡主倒是忘了,以你现在这副自毁长城的鬼样子,只怕就算你和襄阳侯府如今这一脉都是一般身份的庶出之人,可也不见得人家还愿意接纳了你这个蠢货呢。” 一边说着,夜荼靡索性又将视线落到了姜家二爷的身上,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嘲讽道:“喏,你看看你自己的亲爹,现如今可不就是一副恨不得将你给宰了的模样吗?” 姜西华被夜荼靡一连串顺畅得不带停顿的反击言语弄得立马变了脸色,他倒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敢在这襄阳侯府的地盘之上,当着如此多宾客的人直接以他的性命为威胁,让他不要再多言多语。 更气人的是,当他顺着夜荼靡的视线朝着自家老爹方向看过去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了姜家二爷现如今被气得脸色铁青,眸色恨恨的看着自己的模样。 姜西华一时有那么几分回神,忽而反应过来自己自己刚刚竟然是做出了损害襄阳侯府如今庶出一脉名声之事了。 这倒也难得怪姜家二爷现如今这般神色狠戾的看着自己了。 姜西华被姜家二爷狠厉的神色看的有那么几分信息,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赶紧收了自己的心思,不再去做抹黑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事情。 可是他又如何甘心,自己的后半生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折损在了夜荼靡的手上了,他既然是不能为襄阳侯府继续延续子孙之福,明摆着是已经与襄阳侯府的掌家之权彻底的失之交臂了,若是让这等名声极好的襄阳侯府平白落到了姜西成或者其他输出兄弟的手中,那还不如就让襄阳侯府毁在他手中毁算了呢。 更何况,现在连他的一个挑拨离间的小心思,不仅是被夜荼靡拆穿,还这般毫不留情的当众讽刺了一番,倒是让他一时之间又羞又恼,完全不知作何是好。 被夜荼靡猜出了自己想挑拨她和沈茯苓二人之间关系的事儿,姜西华脸上有些心虚,但很快又强行开口狡辩了回去:“你说我是在胡言乱语就是胡言乱语吗,那本公子倒是想要问郡主一句,你既然是口口声声说你与姜南柯没什么关系,那你又可是有什么法能够证明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话倒是有些新鲜,平日里都是听旁人问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谁谁谁就是某某某的未婚妻,但是现如今姜西华却是让夜荼靡想法子证明她不是姜南柯的未婚妻,这说法倒还委实是新鲜的很呢。 不过说起来,旁人倒也不知晓这二人到底是在争执什么就是了,只不过见着姜西华这般语气肯定的样子,他们倒是越发生出一股看好戏的心思就是了。 姜西华自然是极为肯定,毕竟他可是亲眼瞧着那一枚血玉镯子出现在夜荼靡的手上的,所以他才敢那般肯定至极的说除了夜荼靡就是姜南柯的未婚妻的话来。 再说了,即便是夜荼靡和姜南柯真真是没有什么关系又如何,但是只要血玉镯尚且还在夜荼靡的身上,姜南柯未婚妻的名义,夜荼靡便是绝无可能轻而易举跑掉了就行是了。 毕竟就算两人真真是没有什么姻亲关系,但是血玉镯素来有美容养颜之效,对于女人而言,如何珍贵自是不用言说,他就不信这等极好的血玉镯子,夜荼靡还舍得扔了去。 只要夜荼靡没有扔,那她和襄阳侯府嫡系一脉的关系,那还真就是断不了就是了。 毕竟那一枚人尽皆知的血玉镯子,的的确确就是襄阳侯府之上唯一能够代表嫡出一脉儿媳身份的象征之物,所以说只要那镯子一日还在夜荼靡的手上,她和姜南柯之间,也就始终会有扯不断的关系就是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他这话音一落,襄阳侯府之外便是忽而传来了一道宛若清泉鸣玉般清朗至极的男子声音。 那声音极为清朗悦耳,便是隔着人群喧嚷传来,也仍旧是让所有人都忍不住都安静了一刹。 这人语调之中还带着几分旖旎笑意,温润的音色显得整个桑音听上去都分外柔和,可语气虽是柔和,但是夜荼靡的言语却是极为犀利不留情面就是了。 “我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你竟然是对本公子的亲事儿也如此感兴趣起来了?不过有些可惜的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子嗣的亲事,似乎还轮不到你一个庶出之人来多嘴吧?””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不少人脸上都有些神色懵懂,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谁在说话。 但是之也有少数在南诏帝都呆了许多时间,和襄阳侯府中人也有过些许交集之人,却是极为难得的反应过来这道声音竟然是像极了襄阳侯府那位嫡出一脉子嗣姜南柯的声音了… 而且这人刚才还对着姜西华自称了一句本公子的话,听起来似乎真真就是姜南柯无疑了。 只是……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和姜西华不是早就已经说了,姜南柯不是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浑身筋脉寸断,武功尽失,无法行走了吗? 而且今日看这襄阳侯府之上的状况,姜南柯虽然并不至于如姜家二爷所说那般,直接叛出襄阳侯府不回了,但是如今闹成这般样子,姜南柯却还都始终没有出面,可想而知必然是人不在这襄阳侯府之上就是了。 既然如此,姜南柯怎么就能这么突然的出现在襄阳侯府之上来了? 所以说这人到底是不是姜南柯呀? 这些人心中好奇的同时,不少人也纯粹是因为这道声音来得有些突兀,下意识的看了过去,但是姜西华和姜家二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却是浑身都僵硬到了可能极致。 他们瞪大了眼睛,眉眼之中透着满满的不可置信的神色,径直便是朝着逍遥侯府门外看了过去,结果便是堪堪看到大厅门口之处,那一道宛如修竹玉袍的隽然身影赫然而立的画面, 那人穿着一身苍蓝色的云锦蜀山绸缎刺绣修竹长袍,竹身料峭,竹叶嶙峋,衬着一双隐约透着几分苍白病态的精致五官,显然是俊美到了极致。 “废……”姜西华没料到姜南柯会突然出现,整个人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便是下意识的想要唤他一声废物,结果脑子又很快反应过来夜荼蘼刚才以他性命作威胁,让自己不许再称呼姜南柯为废物的事。 一想到自己在夜荼靡手上吃过的大亏,姜西华即便是心中再不满意,却也不得不咬了咬牙齿,紧接着狠狠的闭住了嘴巴,转而将口中的废物换成了姜南柯的名字,然后才继续神色怪异的开口道:“不对,姜南柯你怎么………” 其实姜西华想要问清楚的问题有很多,除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外,姜西华更好奇的是,自从三年之前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就已经在床榻之上躺了整整三年时间的姜南柯,如今为什么会手脚齐全的,重新活蹦乱跳的站在了他的面前了?! 而且话桑那个死丫头现在正好又是跟在姜西华的身边的,也就是说这人的确就是姜南柯无疑的,更别说还有姜南柯那一张即便是处于病情之中也仍旧俊美得不成样子的一张容颜,姜西华便是更加不会认错了。 可是怪就怪在,话桑虽然是站在姜南柯的身边的,但是如今她人却并没有伸手去搀扶着姜南柯,也就是说,姜南柯现如今真真是是自己站立在人前的的? 而更让姜西华惊心的是,姜南柯如今这副样子,极有可能不仅是现在不需要人扶,也许自他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到抵达了襄阳侯府的这一段路程,姜南柯似乎都不一定是被人扶着过来的! 可是最关键的是,姜南柯根本就不是在这三样侯府附近呆着呀,怎么会平白无故走到襄阳侯府来了,他的手脚不是一直出了问题,身上经脉寸断吗?怎么还可以移动如此多的距离?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如今姜南柯脸上的神色居然还如此轻松,除了面容有些苍白之外,她真的就完全跟个正常人一般,简直就和三年之前未曾遭遇变故的姜南柯一模一样! 所以说这是得了什么奇遇了吗? 不然姜南柯那么一个毫无是处的废物病秧子,怎么会突然就这么脱胎变骨蜕变成了以往那般风华无双的模样? 他满心的不解看着姜南柯,心中满是一番惊疑不定,可是他尚未弄个明白出来,整个襄阳侯府之上的那些看客,却是在看到姜南柯真人之后,无一例外的率先炸了。 竟然真的是姜南柯?! 襄阳侯府嫡系一脉那位唯一仅剩却是整整三年时间都杳无音信的姜家嫡子姜南柯? 南诏帝都那些个人不是一直都说自从三年前姜家嫡系一脉出事儿之后,姜南柯这位仅剩的血脉嫡子就已经一蹶不振,彻底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吗? 本来起初倒也不并不见得有多少人信,但是接下来的整整三年时间,姜南柯的确是在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南诏帝都任何人的视线之中了,如此一来,那些个虚幻的留言便是为此忽而变得真实了不少,无数人都信以为真,觉得姜南柯真是已经从云端跌入了泥泞之中,由着当初那般精才艳绝的陌上少年,化作了一个一无是处,整日里只知道唉声叹气的废物了。 第280章 可这事若当真是如南诏帝都众人所说一般,襄阳侯府之上唯一剩下的嫡出子嗣姜南柯,真的是早已经从昔日云端之上的公子成为了跌入泥泞的废物,那为何现在站在襄阳侯府门前的这人,却依旧是如三年之前那般惊才艳绝到了极致呢? 众人瞧着那一声修竹墨客般挺拔清隽的男子,面上都忍不住带了几分好奇至极的打量之色,于是一时之间,人们的目光多少都显得炽热了那么几分。 姜南柯却是对这些个炙热至极的目光熟视无睹,他的视线一直直勾勾的锁着姜西华的身影。 姜南柯一双眉眼的轮廓虽然是极为温润如玉,可是现如今看着姜西华的眸子里,却透着几分霜寒碎雪的寒意,看上去倒也凭空添了几分凉意就是了。 姜西华也没有想到姜南柯竟然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尚且还处在他的身子为何不若以前那般大好的事实当中,所以也没有去注意姜南柯的嘲讽问话,而是磕磕巴巴又自言自语的问道。 “不对,姜南柯……姜南柯的身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不是浑身筋脉寸断不能走动么,怎么现如今……” 说话之间,姜西华倒也不乏带着几分惊诧和分外不愿意的神情,毕竟旁人或许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姜西华却是极为明白的,姜南柯之所以会在南诏帝都之中销声匿迹如此多年,本来就是因为他自己身体的原因,倒是和那些个所谓的因为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就一蹶不振的传闻完全没什么关系的。 也正是因为姜南柯身子出了问题的原因,姜西华才敢除了那般胆大包天的心思,胆敢对着当初那个文武慧极的少年英才如此百般羞辱的。 更甚至姜西华不仅是自己要去羞辱姜南柯,更多的时候,他还会心血来潮的带了襄阳侯府之上的其他庶出子弟,成群结队的过去闹腾,不过这其中,倒是以姜西华最是心高气傲就是了。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经历,才会让得姜西华更加清楚姜南柯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一副千疮百孔的模样就是了。 可那姜西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姜南柯那么一副几乎已经算得上是药石无医的身子,居然是在不过离开了襄阳侯府如此之短时日之后,就成了这般枯木回春的模样。 不仅是枯木回春,甚至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回到了三年之前姜南柯盛极时候的状态,这未免也太过玄幻了一些吧?! 难不成姜南柯离开了襄阳侯府的这一趟行程,就当这是得了什么奇遇,碰见了什么难得一见的世外高人不成? 姜西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可是回头一想,姜南柯自己在南诏帝都的时候,可是一直都待在襄阳好福清上,老老实实的呆了三年时间了,从未见他有过什么世外高人的奇遇。 而现在姜南柯不过只是离开了襄阳侯府月余时间,却是忽然就成了这般生气活现的样子,难不成这是因为…… 姜西华又想到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来晃荡了一圈儿之后姜南柯就没了踪影的夜荼靡,目光霎时便是清醒了几分。 她转眸一看,怀疑而又惊诧的视线便是分外自然的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可巧的是,恰恰叶夜荼靡此时也正随着姜南柯的打量,转过了眸子朝着姜西华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过夜荼靡的眸子里倒不是姜西华一般,从始至终都带着一股子不明就里的愚昧,更多的还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那种处于上位者睥睨天下的凛然尊贵。 在这等独立的视线对视之下,姜西华到底还是率先便弱下了势头,仓皇而又狼狈的避开去了。 只是即便他这般仓皇避开又如何,姜南柯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唇角微微一扬,姜南柯的眉眼虽也算得上是语气温润至极,但是却是打从骨子里透着几分凉寒。 “姜西华你莫不是忘了本公子方才所闻之言了?” 听着姜南柯那一道温润如清泉鸣玉的声音响起之后,姜西华却是忽而就被姜南柯对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称直呼其名,还有那一句本公子的自称言语给惊住了,真真是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毕竟姜南柯曾经在襄阳侯府上的时候,虽然倒也不见得他和自己这个作为长子的兄弟亲近到哪里去了,可是一直以来,姜南柯便是秉承诗书礼仪所学之事,从来都是一个知书懂礼之人,更是从未在人前有过任何失节之事儿。 本就生了一个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容颜,再配上如此一副举世无双的教养和谈吐也,难怪当初的南诏帝都更甚至是九州之上之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要将这位温文儒雅的南柯公子,奉为了九洲之上少年一辈之中最为应该学习的楷模公子。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是从小到大姜西华和姜南柯关系也并不如何,可是姜西华也未曾听着姜南柯直呼了自己一声性命就是了。 虽然不少人心中也明白,以姜南柯身为襄阳侯府嫡出子嗣,更是襄阳侯府之上早就已经既定的姜家嫡脉的继承人的尊贵身份,称呼江西华这么一个仅仅只是占了长子位置的庶子,的确是可以直呼其名的。 可是三年之前的姜南柯未曾叫出这个名字,三年之后却是突然会将这个名字给叫了出来,倒是让姜西华的心中好一阵微妙就是了。 呵呵,看来他还真是有些小看了他这位嫡出弟弟了!原来便是姜南柯等生得一张温润至极面皮的人心中,其实也冷不丁的就能长出一身嶙峋的傲骨的呀! 姜西华回味过来其中深意,属实是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磋磨了一番自己的牙齿。 可是他这一边才刚刚回过神来,另一边姜南柯那头却是毫无间歇的紧接着又开口轻嘲道“那本公子便是再问你一次,敢问姜西华你作为襄阳侯府二房子嗣,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一个庶出子弟,又是以如何身份来管我这个襄阳侯府唯一嫡子的亲事儿的呢?” 众人眼瞧着眉眼透着几分凌厉的姜南柯,便是那些个稍微有些转不过弯来的人,这下子都能够清楚的反应过来。姜南柯对姜西华的这一番质问言语,分明就是在对姜西华刚刚逼问夜荼靡如何去证明她不是襄阳侯府嫡出儿媳之事分外不满了。 毕竟哪怕姜南柯的容颜一如三年之前沉梦清晖一般温润到了极致的模样,但是他眸子里的冷寒之色,却是丝毫没有掩饰就是了。 而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是连那些个尚在局外的旁观者都能看得如此清楚了,姜西华这个当事儿之人,又岂还会真的愚蠢到半分都察觉不了呢? 而且这一次,姜西华是真的感受到了来自姜南柯身上,即便是隐约压抑却仍旧是凛然至极的怒意无疑了。 说实话,姜西华倒是真的没想到,不过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的事儿,竟然会是把姜南柯这个温润得素来风雨不变神色的嫡出兄弟立马变了容颜记恨到了如此程度了…… 素来脾气极好的姜南柯,却是如此难得一见的跑出来替这位国公府上的美艳郡主出头,这还不是有所思情是什么呀? 因为考虑这件事情的原因,姜西华竟然是一时忘记了姜南柯言语之间的嘲讽之言,以至于姜南柯问出话来之后,最初的姜西华也仍旧是处于一阵愣怔当中之中,并没有立马就开口反驳了回去。 然后半晌之后,众人方才见得姜西华的面容之上才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反应了过来的姜西华面上生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怒意,刹然明白过来姜南柯这是在贬低自己的身份无疑了。 只可惜即使生了怒意又如何,人家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身份在这里,便是无与伦比的尊贵之极。 也正是有着这么一层身份在的愿意,别说是姜西华,便是今儿这般大张旗鼓的折腾着寿宴的姜家二爷,他也是完全没办法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着这么一位襄阳侯府之上仅剩的唯一嫡系血脉之人,也是没有资格说出了任何一句指责姜南柯的重话的。 要说今儿最为倒霉的人,应当也就是姜家二爷无疑了,果然人活着,要是没有本事,那还是尽量低调些的好,至少要明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准,或者知晓一点什么时候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又不该出现在什么地的道理也是极好的。 如若不然,如果有谁哪天不小心学了这位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性子,丝毫不知天高地厚的就突然高调起来了,倒还真是平白冒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了。 就好比现在,姜家二爷的手上虽然的确是掌管着襄阳侯府整个府邸的掌家大权,但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在因为姜家嫡系一脉突然生出了变故,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子也是因为身子原因无法接手掌管才便宜到了姜家二爷的手上去的。 只是现在的情况却是明显有些不一样就是了。 之前因为姜南柯一直被人传言说他受不了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的打击,为此变得一蹶不振的传闻,众人虽然是对这个年轻时候只是风流纨绔,老来更是半点分寸都难得一见的姜家二爷这个虽然并没有什么欢喜之心,但是看在姜家二爷到底也称为上是江南柯的长辈,好歹也算得上是襄阳侯府之上拿得出手的中年之人,众人便也不至厌恶了此人就是了。 不过谁也没有料到的是,如今姜南柯竟然是回来了,也没有任何传闻之中所说的受到打击,一蹶不振的模样,甚至还一如当年那般精彩艳绝的神采奕奕……不得不说这件事情也属实是透着几分微妙就是了。。 毕竟姜家二爷当年之所以会得到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掌家之权,本来就是因为姜南柯当时不能胜任而得来的,但是现如今身为嫡出一脉的唯一子嗣姜南柯回来了,他这个以前被“临危时刻委以重任来把持掌家大权”的长辈,倒显得有那么几分不伦不类就是了。 到底是自己心中也是知晓这件事情,所以姜家二爷脸上的神色并不如何好看,看着姜南柯的面容,甚至还透出了几分极为微妙的敌意。 这些个敌意从眼角眉梢流露出来,即便是姜家二爷试图想要掩饰一二,可是当人的情绪自然流露出来,尤其是厌恶情绪流露出来的时候,到底是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能够轻易掩饰了去的模样就是了。 “南柯你怎能如此嘲讽你的兄长?”虽然经过了刚才的事情之后,姜家二爷对姜西华这个儿子也算是失望透顶了,更甚至是还冷不丁地生出了一份想要揍死姜西华的心思。 但是不管怎么着,这个混账儿子到底也是从自己夫人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对于姜家二爷而言,无论怎么说,姜西华都是要比姜南柯这个不请自来的“外人”要亲近得极多的就是了。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姜家二爷很快便收敛了心中恨不得将姜西华狠抽一顿的怒火,转而端起了架子,虎着脸对着姜南柯斥责了一声道:“西华之所以会关注你的亲事,无非也是因为心中关心你这个手足兄弟罢了,你不愿意领了西华对你的一片关心之意也就算了,却又何故如此忘恩负义的嘲讽一番,你这到底是何居心?” 顿了顿,姜家二爷又紧接着开口道:“老夫不是自小就教导你们吗,在这襄阳侯府之上,最为重要的便是兄友弟亲,千万不可因为些许小事便伤了手足间的情谊,毕竟这些个东西,可都是极为难得的,老夫尚且还记得,当年……” 若是单单只听言语,姜家二爷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没什么大毛病,倒也勉强算得上一个“言辞恳切”想要教导晚辈之人。 奈何说话之间,姜家二爷那一副差点就溢出眼底的嫌恶之色,却是冷不丁的将这所谓的“言辞恳切”给硬生生打了一个折扣。 第281章 认可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姜家二爷正准备用当年他在襄阳侯府之上被襄阳侯府侯爷,也就是姜南柯的父亲嘱托让他好生教导姜南柯的话作为借口来的,可惜的是这话还没有说出来,沈茯苓却是冷笑着一声,径直拦住了他的话凉凉笑道:“你这是还想威胁人不成?” 姜家二爷没料到这一出,到底还是被沈茯苓的突然开口给说的愣住了,一时之间没了言语,沈茯苓便是趁着他没说话的时候,紧接着又开口道。 “本郡主瞧着你们襄阳侯府的这些个庶出一脉中人,倒还真是能耐的很呀,竟然胆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对待身为嫡出身份的南柯公子,身为庶子,对着嫡系子弟一再打压也便罢了,现在居然还当众威胁,姜二爷,你莫不是忘了你如今这身份地位,到底又是因何得来的吧?” 还能是怎么得来的?不就是捡了姜家嫡系一脉的漏子,凭空得来的吗? 这种事情谁的心中都分外明白,只是沈茯苓如今当时南诏帝都众多宾客的面直接说了出来,却是等同于将姜家二爷的脸面彻彻底底的扔在地上践踏了。 姜家二爷果然变了脸,一张老脸胀成了猪肝色,对沈茯苓生出了几分怨恨之意,奈何人家是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也是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他倒确实是不敢当年不敬就是了。 “郡主,老夫都说了这是事儿属实是误会啊……”将心中的恼怒之意使劲儿压下,姜家二爷只能强迫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不满神色,而是分外殷勤的开口解释道:“咱们襄阳侯府绝对没有出过什么庶脉之人打压嫡脉的事儿来,最多也不过只是这些个小辈之间的打闹玩笑失了分寸罢了,你说是吧南柯?” 话到尾音的时候,姜家二爷却是忽然又将视线落到了姜南柯的身上,眼神示意让姜南柯立马否决了这个传闻,毕竟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对于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名声实在是不如何好的。 姜家二爷虽然也是知晓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的确是受过不少的苦楚打压,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姜南柯今儿既然是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便是肯定还是会接着回了襄阳侯府居住的。 而姜南柯偏生又是个聪明人,自然是明白若是想要日后他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日子过得好些,就不应该和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彻底闹翻的道理的,所以姜家二爷也是打从心底的认为姜南柯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当众说了他这个做长辈的半句不是的。 所以如今眼神示意的时候,姜家二爷也是一如既往的大了几分威胁神色。 只可惜姜南柯却是并没有如他所愿一般立马开口回了沈茯苓的那一句问话,只是用一副眉眼温润似春风目光却冷若冰霜的神色冷凝的瞧了他一眼。 没有得到姜南柯的开口承认,姜家二爷面子上多少有些尴尬,但是好歹姜南柯也没有开口应承沈茯苓,说他们襄阳侯府庶出之人欺压他这个嫡出子嗣的事情,姜家二爷心中便多少还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他朝着明显还在气头之上的沈茯苓殷勤而又谄媚的笑了一下,立马便是想到了赶紧转移这个话题的法子,紧接着又开始端起了长辈的架子,这是对姜南柯教育道。 “对了南柯,老夫刚刚是想说,自古以来,男女姻亲之事素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主的。老夫虽只是你的二伯,但是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如今你生父生母都已不在,这襄阳侯府的掌家大权如今也是在我的手中把持着,你那亲事儿什么的,怎么着也是得和二伯商量一番才是”。 即便是事到如今,姜家二爷也仍旧是没有忘了惦记着姜西华方才提及的姜南柯的亲事儿。毕竟如今的姜南柯虽然已经明显的身子大好了,但是姜家二爷想的却是,便是姜南柯身子好了又如何?如今整个襄阳侯府之上只剩下他姜南柯唯一一嫡出子嗣,连着嫡脉底下的那些个亲信,也都失了个十之八九,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孑然而立,孤身一人,连个可以帮衬的都没有,必然是成不了什么大器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绝对不能让姜南柯攀附上了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这株大树,否则以夜荼靡的身份来看,若是姜南柯当真是与夜荼靡有了姻亲之约,那么姜南柯迟早会攀附上国公府的门楣,自己成为了自己背后的支柱的。 若是事情当成是发展到了那般样子,倒是对他们那些个人难免会造成了极大的威胁就是了,更何况夜荼靡本来也是姜家二爷亲自看上的儿媳,虽然姜西华如今已经成了这么一副阉人模样,明显不可能在和夜荼靡有了什么多余联系就是了。 但姜家二爷倒也并不气馁,毕竟因为他年轻时候风流浪荡的原因,如今的襄阳侯府之上,可还是有不少他的亲骨血。 哪怕是姜西华这个儿子已经不成器了,但是好歹还有姜西成,更甚至若是连这姜西成也不行了,同样也是还有其他的庶出子弟可以以备后患的…… 姜家二爷现在也没时间去顾虑以他们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庶出子弟的身份,怎么可能会配得上夜荼靡这个早就已经被当今圣上封了郡主之位的我国公府嫡出千金的事儿了,他只是知晓,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夜荼靡和姜南柯扯上任何关系就是了,否则依照姜南柯的本事,只怕这好容易才落入他们庶脉二房手中的襄阳侯府,早晚也会被还了回去。 一想到这里,姜家二爷便是继续迫不及待的开口道:“所以说南柯,你的亲事儿,不管怎么着也是需要老夫把把关才行的。” 姜南柯是何等聪慧之人,当初他既然是有那个资格和能力名列在南诏四大大公子之列,就决然不会是什么看不清人心的蠢货,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家二爷如今这副样子心中想的是什么?姜南柯也同样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的眉眼忽而又寒凉了三分,即便是轮廓容色都透出几分宛如浸润了三月春风的温润,但是因为眸色寒凉的原因,竟也同样带了几分摄人的尊贵之意。 姜南柯转眸看了一眼突然就变了脸色的姜家二爷,似笑非笑道:“那敢问二伯这是想要如何替南柯把关?” 不得不说姜南柯真的是生了一种一眼瞧着便觉惊艳而温柔的眉眼,即便是如今透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模样,也仍旧是让人打从心底的觉得他整个人是说不出的温柔近人。 可不知为何,看着姜南柯这般面色带笑不带任何敌意的模样,姜家二爷却是忽而就心中一震,不知为何的就打从心底生出了几分畏惧之心。 奈何姜南柯这话已经问出来了,姜家二爷自然也是不能不答,便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应声道:“老夫……老夫是觉得……这门亲事并不合适。” 姜家二爷这番话说出来之后,姜南柯的面容之上便是露出一抹果不其然的神色,紧接着又透出了一抹别有深意的笑容,不仅是姜南柯,连着夜荼靡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虽然没有谁会比夜荼靡自己心中更清楚的明白她和姜南柯之间压根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姻亲关系了,但是有没有是一回事儿,但是姜家二爷这么一个得了襄阳侯府嫡出一半恩惠馈赠,却是因为贪欲之心,便是私自纵容着襄阳侯府庶脉之人对着姜南柯这个嫡子百般打压的恶心长辈,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胆敢说出这般好笑之言的? 他还搬出了姜南柯的生父生母,企图去插手姜南柯的亲事儿,可还真是高看自己的很呢。 “姜伯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夜荼靡唇角一勾,桃花眸中水华一闪,掠出一抹似笑非笑之色,就那么兴致勃勃的看着姜家二爷问道:“南柯公子身为襄阳侯府侯府的嫡出子嗣,素来身份珍贵又性子温润,再加上他才华斐然,文武双绝,也算得上是整个南诏帝之中不少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了。” “至于本郡主,虽然本郡主的确是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方才得以归来,可无论如何,本郡主也都是这襄阳侯府之上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虽然配上南柯公子的才貌双全,的确是要逊色那么几分,但也不至于门不当户不对到亲事儿不能结为姻亲的程度吧?” 姜家二爷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今儿居然是因为想要帮着姜南柯说出了这等话来,言语之间全是对姜南柯的推崇,反而却是对自己这个早就已经被当今圣上封为郡主的国公府嫡女多半贬谪,明摆着就是在向整个南诏帝都之中贵族中人表明自己维护姜南柯真心是无疑了。 如此一来,姜家二爷便是忽而觉得他有些看不懂叶荼靡到底是在想什么了,自从出现在襄阳侯府之上后,夜荼靡就先后帮过姜西华还有姜西成说过话,事到如今的姜南柯,也已经是第三个了。 所以说夜荼靡心中到底是在打着个什么鬼主意呢?难不成她这是存了什么心思想要耍他们襄阳侯府之上的年轻一辈不成? 姜家二爷很快便是否定了自己心中这个荒谬的想法,毕竟他多少也是回味过来了,夜荼靡之前虽然是帮过姜西成和姜西华二人说过话,可是没过多久时间之后,情况便是很快出现了逆转,夜荼靡不仅不会再帮着姜西华说话,反而还会反打一耙,一开口便是捅出了最厉害的一刀。 但是如今夜荼靡对姜南柯的态度却是明显不一样的,之前对于姜西华和姜西成二人,夜荼靡虽然也是会偶尔开口帮衬,但是神色一直都是冷凝模样,又或者是压根就不会去对视,。但是如今的夜荼靡看向姜南柯的时候,眉眼之间却是并无什么寒凉之色,甚至是连生疏之色都没有几分,而且是打从眼底透出了一股子透极为友好的神情。 也正是因为反应过来这一点,姜家二爷心中便是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心中开始怀疑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莫不是真有什么姻亲关系不成。 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呀!要是真让这个被他们逼得这般孑然一身孤立无援的姜南柯攀上了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这株大树,东山再起回来了,那么依着他在襄阳侯府嫡出子嗣的身份,襄阳侯府的掌家之权难免会出现了动摇…… 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姜家二爷也是立马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回应夜荼靡道:“妩宁郡主说笑了,老夫并非是说你与南柯这孩子之间门不当户不对的事儿……不过是觉得这男女迎亲之事素来都是由长辈做主定下的,现如今你们却是这么突兀的自行弄了这么一出………瞧着怎么着都有些太过荒谬了一些就是了。” 姜家二爷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也不会愚蠢到开口就说出了姜南柯配不上夜荼靡如今身份的话来,即便他心中虽然的确是这么想的。 可是无论如何,不管姜南柯如今在襄阳侯府之上是如何一副孤立无援,孑然一身的模样,那也仍旧是襄阳侯府之上铁板钉钉的嫡出子嗣,这事儿从来都是毋庸置疑的。 而以这襄阳侯府嫡出子嗣的身份,姜南柯配夜荼靡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女倒还真是绰绰有余就是了,即便是夜荼靡如今已经得了当今圣上赐封的郡主之位,但若是夜荼靡自己愿意,也绝对不会不妨碍了两人之间得亲事儿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家二爷没有说出了那般愚蠢的话来。 闻声之后,姜南柯却依旧是眉眼温润的轻笑道:“原来二伯父是在担心这件事情啊,倒是南柯误会了。”。 “不过二伯父你似乎是想多了,方才姜西华不是也说了吗?咱们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血玉镯既然是都已经在妩宁郡主的手上了,你说这件事情,到底还算不算的上是我们自己弄出的荒谬之事呢?” 说话之间,姜南柯的眼角眉梢一直隐着几分笑意,但不知为何,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姜家二爷觉察出了任何尊重之意,不过因为姜南柯对自己说话还算客气的原因,一时之间姜家二也没觉察到什么把柄,所以也就只是心中想想,并没有找到什么实际证据。 但是听着姜南柯这么一句问话之后,姜家二爷却是头一次清楚至极的意识到,这个面色温润,眉眼带笑的姜南柯,心中的确是对他这个做二伯的人极为不满的。 更让人气愤的是,姜家二爷自然也听出了姜南柯这一番话之中的言外之意了。 作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儿媳身份象征的血玉镯,素来都是由着襄阳侯府夫人掌管的,若是什么时候寻到了心仪的姑娘,侯府夫人便会将那血玉镯套到谁人的手上,而且这血玉镯有认主之说,若非是佩戴之人自己亲手摘下,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平白抢走了去的。 而现在姜南柯既然是默认了这一枚血玉镯如今在夜荼靡手上的事情,便等同于是承认了夜荼靡就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准正妻身份的意思了…… 姜家二爷自然是不会那般聪慧到反应过来姜南柯说的是血玉镯在夜荼靡手上,而不是戴在了夜荼靡手上的区别所在,只当在姜南柯这句话是在表示夜荼靡已经得到了襄阳侯府夫人认可的意思。 第282章 驱逐 若真真是得了襄阳侯府夫人认可了,那这事儿还真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姜家二爷的脸色瞬间僵硬了几分,隐约有些发涨。 可是就算是知晓此事儿不是他能管的又能怎么样,即便是姜家二爷心中明白得很,但是让他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这事儿,看着姜南柯和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扯上了关系,似乎也是并不太可能。 于是姜家二爷被姜南柯一句话堵嘴无言之后,又很快的寻了别的借口应声道:“南柯,你这话莫不是在诓骗老夫不成?我怎么从未听说过你娘已经将这镯子赠予了旁人的事儿?况且妩宁郡主这小丫头七年之前不是就已经流落在外了吗,可我明明在三年前都还见着血玉镯是戴在你娘亲手上戴着的,现在怎么会突然到了妩宁郡主的手上了,老夫可是从未听过你娘与妩宁郡主有什么交集的事儿,还是说这血玉镯,其实是你自己给出去的?” 他倒是难得聪明了一回,反应过来夜荼靡七年之前人并没有在南诏帝都的事儿,也觉察到其中有所蹊跷,便是将这事儿直接作为了借口用来反驳姜南柯。 毕竟姜家二爷心中也清楚,襄阳侯府夫人的这一枚血玉镯虽然的确是有滴血认主之说,但是这血却并不单单指的是襄阳侯府夫人一人的血,姜南柯的血也一样是有如此功效的,也就是说,这镯子就算是姜南柯戴上去的,姜南柯也同样可以糊弄为是襄阳侯府夫人给出去的。 若不是因为夜荼靡这七年并不在南诏帝都之中,只怕这事儿还真就被姜南柯忽悠过去了, 姜家二爷说到这里,心中也是越发多了几分底气,他声音大了几分道:“总之这事儿老夫是绝对不能同意的,你绝不能和妩宁郡主有了什么姻亲关系。” 夜荼靡倒是没想到这个从始至终被人压得话都说不利索的姜家二爷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态度竟然还突然强硬了几分,本来她方才还在想着解释开这么一出关系的,可现如今看着姜家二爷这般模样,夜荼靡却是立马就不想让这姜家二爷心中如愿了。 也不待姜南柯回应,夜荼靡就唇齿间懒洋洋的泄出了一抹冷笑,漫不经心道:“姜家二爷,本郡主倒是不知什么时候你这二房庶出的长辈,竟然也有如此大的权利,可以管的如此之宽了呢。” 在场的众人本来还在琢磨着姜家二爷和姜南柯之间的对话来着的,却是没有料到夜荼靡会突然站出来说了这么一句话,一群人霎时没了言语,全然一副被雷劈中的模样,呆愣愣的看着夜荼靡。 毕竟若是他们没听错的话,这位国公府的妩宁郡主,似乎是……当场用一种极为嘲讽的语气点出了姜家二爷是个二房庶出的身份的…… 这般语气态度,完全就是在讽刺和挑衅姜家二爷无疑了。 众人实在是不知道夜荼靡是哪里来的胆子突然挑衅起来姜家二爷来了。诚如夜荼靡所说,姜家二爷的确只是一个襄阳侯府庶出的二房之主罢了,若是按着南诏帝都的嫡庶之分来看,姜家二爷也的确是没有那个资格能够太多掌管了姜南柯的事儿,可是不管怎么样,姜家二爷始终也是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长辈,夜荼靡这态度,倒是怎么看都未免显得有些嚣张了一些。 他是姜南柯的二伯,如今又掌管着整个襄阳侯府的掌家大权,即便是有些不合适,可是在关心南柯的亲事儿之上,似乎也不至于到了完全不能插手的地步,夜荼靡却是完全没有管这些,一开口便是冷笑着将人得罪了个便。 如此做法,在这些个南诏帝都的旁人眼中,倒是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太过狂妄了一些就是了, 虽然他们并不是没有见过夜荼靡在宰辅府邸还有太傅府邸上的一系列作风,可是那时候也不过只是对于一些同龄人罢了,而且不管怎么来说,夜荼靡的身份也的确是高过了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不少就是了。 但是现在……即便是在极为注重嫡庶尊卑分明的南诏之中,也并不见得夜荼靡一个晚辈的身份比姜家二爷低到了哪里,但若是就这般直接了当的当场言语嘲讽,似乎怎么着都是有些不太合适就是了…… 众人心中尚且还是一阵茫然,那头夜荼靡却是言不惊人死不休的又开口道:“南柯身为襄阳侯府的嫡出一脉,便是他身为晚辈,可那身份,也同样是比你这个二房庶出的长辈要高得多的,如今襄阳侯府嫡系一脉的掌家之权在你手上,可见嫡系一脉不仅是不曾亏待过你什么,更是你欠了襄阳侯府嫡系一脉的莫大恩情才是。” 夜荼靡言语又凉了几分,她看着姜家二爷那张难看得不行的容颜,桃花眸子里面满是嘲讽神色:“人老了不知道感恩便罢了,若是还妄想用这所谓的掌家之权来压制了给与了自己恩惠的人,这举动怕是未免有些过于混账了吧?姜家二爷,你说本郡主说的可对?” 如果是夜荼靡先前的言语只是在嘲讽和挑衅,现如今夜荼靡这句话,便算得上是在别彻彻底底的羞辱姜家二爷了。 在场的宾客一时间齐刷刷变了脸色,眸子里满是惊色,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年岁不大的国公府千金到底是哪里来的这等胆色,胆敢在襄阳侯府的地盘之上,指名道姓的羞辱如今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人的。 在场的一众人没敢发声,不知道这种情况到底该如何处理,倒是一侧的沈茯苓,却是忽而笑了一声,似乎是心情极为愉快的应和了一句:“本郡主也觉得荼靡姐姐说的不错。” 沈茯苓看着姜家二爷难看的脸色,神色嫌恶道:“你不过只是一个襄阳侯府的庶出长辈,现如今你的所有权利身份都是受了嫡出一脉的恩惠得来的,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去管了嫡出子嗣的亲事儿的?” 姜家二爷已经是被两个人气得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沈茯苓那般说法他倒是没什么,可是夜荼靡这个人,却是他一直以来都没带恶意看待的人,更甚至就是在刚刚听到姜西华提及她和姜南柯亲事儿的时候,姜家二爷都还打从心底觉得是姜南柯配不上夜荼靡的,可是现在夜荼靡却是一如最初的沈茯苓那般,本来还说得好好的,结果扭头就开始嘲讽羞辱起自己来了。 姜家二爷一时间便是觉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番,心中属实是愤怒得不行,好在他还没有戳到现在就和夜荼靡当面对质的地步,而是脑筋极快的反应过来,对着姜南柯怒声道。 “南柯,你也是看到了,国公府的这位千金小姐如此不尊长辈,可见她流落在外的七年时间,已经是彻底让她成了一个半点礼节不知的人物了,虽然是空占了一个国公府嫡女千金的位置,可却是毫无半点大家闺秀该有的教养,你若是真和这等女子定下了亲事儿,只怕没多久时间,她便是会咋们国公府的脸面丢了个干干净净,咋们国公府的人,又岂能与这等女子有了分毫牵扯?” 姜南柯出现在襄阳侯府之后,虽然心中一直有些神色不愉,但是因为他生了一张温润如玉的容色,再加上情绪也不算太过激烈的原因,倒是并没有到了一眼便能看出来他神色不愉的地步。 但是现在听到姜家二爷在这言之凿凿的吐槽夜荼靡的不是之后,姜南柯整个人的脸色便是刹那间阴沉了下来。 原本透着温润和煦的容色,也似染了几分似乎浸透着的冷凝,他冰凉着一双眸子,神色凝厌的看着姜家二爷,语调却是忽而沉了几分:“二伯,烦请你注意你的言辞,无论如何,你也是个年长之辈。” 这话的意思毫无疑问是在说姜家二爷太过没有长辈风范了一些,毕竟不管夜荼靡方才说了什么,可她也始终不过才是个堪堪十多岁的小姑娘罢了,姜家二爷身为长辈,就算是心中再不欢喜,也不该当着南诏帝都如此知道的人去指责夜荼靡的不是,更甚至是连她没有教养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明摆着是在坏夜荼靡的名声么? 若只是说自己的不是,姜南柯都尚且觉得还可以忍受一二,毕竟他们襄阳侯府嫡庶一脉素来不怎么对付,尤其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姜家这些个庶脉之人,更是没少在府上欺压了自己,他都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是觉得有些不以为然了。 可是夜荼靡不一样,便是不去论及两个人幼年时候的些许交情,单单只是这一次夜荼靡将他从襄阳侯府这个“魔窟”之中救出来,帮着他恢复了早已千疮百孔的的身子,就已经是极为不可忽视的恩情了。 欺压他自己,姜南柯都觉得没什么,可若是欺压了夜荼靡,那便是等同于压着了他的逆鳞了。 其实姜家二爷心中也有些发怵,毕竟有生之年,他的确是极少见得姜南柯动怒的。姜南柯生来就是一张温润而又亲近的容色,再加上他性子也是极好,从来都是浅笑安然的随和模样,所以从来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的压迫感,可是一直到后来姜家嫡出一脉出事儿之后,姜家二爷见着了浑身凌然寒意眸色血红的姜南柯,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原来有的人不管平日里性子有多随和无害,但若是真真触及到了他的底线的时候,给人的压迫感,却是分毫不会少的。 姜家二爷看见过姜南柯因为姜家嫡系一脉出事儿之后眉眼泛着猩红的模样,若非是那个时候他身子出了问题,没办法动手,只怕这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位,还真就是没那个可能会落到了他们庶出一脉之人的身上了。 现如今间隔三年时间,姜家二爷又是再次见到了姜南柯真正动了大怒的模样,虽不至于眉眼猩红,可也仍旧是有些让人瘆得慌就是了,一时之间,他心中还真就被惊住了几分。 不过很快姜家二爷便是又反应过来了,他强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对着姜南柯厉声道:“南柯!你怎么和我说话的,你让老夫行什么长辈之风,可你莫不是没瞧着,是她那个做晚辈的先行侮辱了老夫的么?” 姜家二爷说这话,本来也不过是为了替自己正正名而已,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是失了那么几分长辈风范,可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亲口承认了此事儿,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更别说如今他正是还缺一个借口来说夜荼靡的不是,就是为了从中破坏掉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亲事儿。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即便是他已经语气如此之好的与姜南柯说话了,姜南柯竟然也是丁点面子都没给他,反而是勾唇便冷声笑道:“郡主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怎生就算是侮辱了二伯?你这说法,未免也太过荒谬了一些。” 他没想着素来性子温文尔雅的姜南柯,竟然也会如此语出惊人的嘲讽了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姜家二爷满心的怒火便是再也压抑不住了,今儿因为沈茯苓和夜荼靡二人身份的原因,他即便是被嘲笑了一番,也仍旧是不得不憋着火气没有发泄出来,可是现在连着姜南柯这个自从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就一直没对着他说了什么顶撞言语的姜南柯,今儿竟然也是胆敢当着如此多宾客的面对着自己发怒了,这简直就是让心中有些无法忍受。 姜家二爷瞬间便是怒气翻涌的呵斥道:“混账!姜南柯你莫不是忘了,现在这个襄阳侯府可是老夫在做主,你如此不敬老夫,老夫尚且可以看在大哥大嫂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可是老夫明确的告诉你,只要我在这襄阳侯府一日,你就休想和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有什么亲事儿之说就是了!” 这一番狠话明摆着是在彰显自己的身份和权利,表明现在的襄阳侯府今非昔比,已经是和当初的嫡出一脉掌家时候完全不同了,也等同于是在变相的在整个南诏帝都的宾客跟前立威了一番。 姜南柯眸色越发沉凉了几分,他神色冷恹的看了姜家二爷一眼,忽而便是轻声笑道:“若是我不愿意听你所言,执意要选择我心中倾慕之人的亲事儿呢?你待如何?” 显而易见的顶撞言语,明摆着也是在挑衅姜家二爷无疑了,姜家二爷从未觉得自己什么时候像是今儿这般颜面尽丢过,他气的眉毛直竖,一双眼睛满是火气,一口便是回应道:“你若当真不听老夫之言,非要执意嫁给国公府的这个所谓嫡女,那就莫要怪老夫无情,将你驱逐出襄阳侯府了!” 姜家二爷之所以会说出这话,无非就是因为怒气上头导致,想要趁机威胁威胁姜南柯罢了,否则以他这襄阳侯府掌家之权都是从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后才捡漏得来的机遇,他哪里真有那个能耐胆敢去将姜南柯逐出襄阳侯府去了。 得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恩惠,却是要将姜家嫡出一脉仅剩的子嗣赶出府上,这等事情若是传了出去,他们整个姜家二房庶出一脉,必然是会被这天下人的唾沫给淹死就是了! 姜家二爷并无这个心思,不过是想要威胁一句,可他却是做梦都没想到,姜南柯闻言之后,却是立马就应了一声——“好”! 第283章 赶出 姜家二爷被姜南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好字说的脑袋一懵,尚未回过神来,便是又听得姜南柯开口应道:“我倒是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会被襄阳侯府之人赶出府的事儿的,不过既然是将话说到了这等程度,我若是不走,似乎都有些不太合适了。” 姜家二爷听着姜南柯的话,整个脑袋都是陷入了一阵空白之中,他原本不过是想要说话威胁姜南柯一番而已,哪里会涨粉姜南柯竟然是一口便是应了下来,将他的威胁言语当成了真的,还口口声声答应了愿意离开? “你……”他心中忽而有些慌乱,整个人六神无主的看着姜南柯,吞吐道:“姜南柯你什么意思,你竟然真是为了一出亲事儿,连襄阳侯府都不想待了么……” “不想待了?”姜南柯却是冷声笑着,素来温和的眉眼透着几分凌厉,毫不客气道:“若是以往,我倒是从未想过要离开襄阳侯府,毕竟这是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也留了不少爹和娘亲的回忆,可是现如今的襄阳侯府却是落在了你们这些个无心外事儿只知内讧的人手中,甚至还为了所谓的亲事儿借口便直接威胁我离开这里,如此一来,我倒还真是不想待下去就是了。” “姜南柯你!”姜家二爷没料到素来性子极好的姜南柯会说出了这么一出攻击性极强的话来了,他的脸色难看得不行,心中也很是纠结。 打从心底来说,姜家二爷其实是分外想要看到姜南柯离开襄阳侯府,毕竟姜南柯是仅剩的襄阳侯府嫡脉之人,算是他们这些个庶出身份之人的最大劲敌,可是偏偏可惜的事,这事儿发生的时机却是太不对了一些。 如今南诏帝都的贵族中人有一大半儿的数量都在这襄阳侯府之上了,若是今儿他当真便是因为一出亲事儿的原因,就将姜南柯这个嫡出子嗣给赶走了,只怕他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很快便是会背负上一个白眼狼的骂名无疑了。 姜家二爷可是完全不想被人骂的,所以也是不愿意真在这个时候将人给气走了。可今儿之事儿最为关键的却是在于他已经将威胁姜南柯的话给说出去了,若是现如今突然反悔,不仅等同于是在自毁声誉,更甚至还极有可能显得他这个做长辈的,多害怕姜南柯这个小孩了一般。 姜家二爷越想越觉得这事儿两头麻烦,再加上他又是打从心底不肯同意了姜南柯和夜荼靡的“亲事儿”,打定了不想让姜南柯和国公府有了什么关系的主意,姜家二爷便是更加不乐意了改口了。 他恼火的看着姜南柯,最后还是忍不住气冲冲的道:“你少在这里与老夫废话,如今襄阳侯府既然是老夫做主,你就应该听老夫的话,绝对别想再和国公府的这位嫡出千金有什么亲事儿关系就是了。” 姜家二爷说到这里,心中便是忽而有了几分底气,他突然反应过来姜南柯也许就是在吓唬自己罢了,他不过是个孑然一身的世家公子,若是真的被赶出了襄阳侯府,姜南柯身边只怕是连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更是再也别想沾了襄阳侯府的半点荣光。 到那个时候,暂且不说夜荼靡可还愿意与之结亲,单单是国公府,还有那位最近听闻转了性子分外关心夜荼靡之事儿的玉衡公子,只怕也是绝对不会同意堂堂国公府嫡女嫁给了这么一个被家族驱逐出来的男子的。 一想到这一点,姜家二爷便是越发觉得有道理了一些,他越发觉得姜南柯不过也是在吓唬自己罢了,他就不信,一个在襄阳侯府之上养尊处优了多年的公子哥儿,真有那个底气为了一个所谓的男女亲事儿,连着自己的容身之所都不要了。 想明白了之后,姜家二爷便是冷笑着又接了一句话,对着姜南柯嘲讽道“南柯,老夫这般做法,本来也是为了你好,可你若是不听,也就莫要责怪就老夫为襄阳侯府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的话一说出来,这些个一旁看着热闹的人也是逐渐回味过来其中的厉害程度了,看这样子,姜家二爷是铁了心的想要等着这位嫡出子嗣向他低头了。 这些个旁观之人虽然多少有些没反应过来襄阳侯府之上嫡出庶出闹成的这么个样子到底是个状况,但是他们心中却也是和姜家二爷想的有些许相似,觉得姜南柯这个自小便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俊杰人物,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会为了什么是所谓的亲事儿被赶出襄阳侯府的。 毕竟襄阳侯府怎么着都是姜南柯的家,前任襄阳侯府和侯府夫人,更是姜南柯嫡出的生父生母,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姜南柯怎么会舍得真离开了去? 这些人越想越觉得有些离谱,可结果还没等他们按捺不住的小声议论一番,姜南柯却是忽而转过了视线,兀自迈开步子,朝着夜荼靡的方向行了过去。 然后靠近了夜荼靡之后,姜南柯伸手便是拽住了夜荼靡的手腕,拉着人直接就走了。 临到跨步出门的时候,姜南柯方才转回身子,一双轮廓温润的眉眼中满是冷嘲之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清理门户倒是算不上,毕竟这襄阳侯府本就是我爹的,不过是后来被才你们这些个庶出之人耍了心思夺走的罢了,我也不愿再次多待,姜二爷就不用客气了,左右此事儿并非是南柯之错,若是九泉之下需要交差,也不过姜二爷你的事儿罢了。” 这一次姜南柯对连着姜家二爷的称呼也都变了,之前姜南柯虽然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可是至少一直以来他都是称呼的二伯,并没有如同现在一般称呼他为姜家二爷就是了。 这等称呼呼唤起来,不仅是透着一股子疏离,更甚至还像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嘲讽一般。更别提姜南柯甚至还将他的生父生母都已经搬了出来,这明摆着是在警告姜家二爷九泉之下没法子和襄阳侯爷和襄阳侯夫人交代就是了。 姜家二爷的脸色已经不知道难看成如何模样了,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回应一声,那头姜南柯却是直接拉着夜荼靡就要潇洒的踏出襄阳侯府。 姜家二爷哪里会料到姜南柯方才的那一番话竟然真的不是在开玩笑,他居然真的事打算和襄阳侯府脱离关系?! 这可还得了?!若真由着姜南柯这般走了,他可是哪里有那个勇气去承受了大半个南诏帝都之人的口诛笔伐,姜家二爷心中焦虑,可是碍于面子,却始终也是说不出的话来,他恶狠狠的瞪着姜南柯,又羞又急的开口威胁道:“姜南柯你做什么,今儿你若是真敢踏出了襄阳侯府这个门,从今往后,你可就再也别想和老夫和襄阳侯府有了什么瓜葛了!” 说话间音量那叫一个雄浑十足,可却是不难听出其中的些许慌乱和心虚,毕竟姜家二爷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姜南柯这个唯一嫡出的子嗣给赶走了的,毕竟这事儿一出,少不得会有人说他是个得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恩惠却又不曾知恩图报反而还恩将仇报的招人的,可是不管怎么说,姜家二爷的确是拉不下那个脸面就是了,以至于现在他虽然心中着急,但是到了最后也仍旧是没有松口,而是嘴硬着试图用威胁的方式让姜南柯留下来。 可是姜家二爷却是万万没有想法,自己的威胁言语竟然却是一丁点的用处都没有,姜南柯听了他的话,甚至是是步履都没停顿一下,就已经拉着夜荼靡消失在襄阳侯府之上了。 瞧着空荡荡的襄阳侯府门口,姜家二爷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自己此时应该做何反应。 事到如今,他满心的纠结最后也彻彻底底的化作了两个字——完了。 姜南柯真是被他给赶走了,他们这些个襄阳侯府的庶出之人,即将就会迎来一场口舌之灾了…… 姜家二爷心中正一片愁云惨淡,他刚刚想到可能明儿会有人骂了自己是个白眼狼,却是没想到事情竟然是比他预料的还要早了一步,不用等到明儿,现在立马已经有人骂他了。 沈茯苓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一身苍蓝色清雅如水的俊雅男子拉着夜荼靡离开的身影,一张俏丽明艳的容颜忽而便是黯然了几分,她那盈盈明亮的杏花眸子也是微微一怂,成了一个极为落寞的模样。 她心中原本还在因为夜荼靡向自己说明了她和姜南柯之间并没有什么亲事儿之说的事儿而隐约放心宽慰了几分,她是打从心底相信夜荼靡的,所以自从夜荼靡开口之后,沈茯苓便是已经完完全全的相信了夜荼靡和姜南柯之间没什么亲事儿的话,并不像是姜家二爷一般,一下便是被姜南柯两句话给唬住了。 更甚至,沈茯苓听到夜荼靡的解释之后,心中还有那么几分庆幸的。 可是很快沈茯苓便是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庆幸得太早了一些,哪怕是事实真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和姜南柯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男女亲事儿的约定,可是单单是从姜南柯的言行举止来看,姜南柯对夜荼靡这个人便是特殊到不行的。 姜南柯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因为性子温润最为平易近人的原因,导致他在当初姜家嫡出一脉未曾没落的时候,算得上是整个南诏帝都闺阁千金的梦中情郎的,可是那时候的姜南柯,即便是再如何丰神俊朗万人追捧,也从未听过他对哪个姑娘有什么特殊的青睐举止过。 哪怕是他一直以来无论对谁都是一副言笑晏晏亲和近人的温雅模样,可是也仅仅只是限于温雅近人罢了,更多的时候,他只是面容和眼神温润,显得平和,但是当这种平和温雅用到了所有人的身上之后,给人的感觉便是多少都会透着几分疏离了。 温雅而疏离,平和而又孤傲,这才该是襄阳侯府公子姜南柯的真实模样才是。而且依着姜南柯那一身极好的教养,无论是什么时候,无论是如何态度亲和对待的人儿,姜南柯都是不会做出了什么过于越矩的举动才是的。 可是一直到了今天,沈茯苓这才发现自己对姜南柯的认知其实是有所错误的,姜南柯最初出现的时候,的确是一如既往那般性格温雅,为人平和温润的,可是在他心中有所怒意的时候,那双轮廓温润得宛若鹿眸的眼睛里,同样也是会迸射出极为寒凉刺骨的冷光的。 除此之外,姜南柯其实也并非是一直以来都是什么教科书似的典范人物,绝不会做出了越矩举动的,就好比他想要带人走的时候,原来也是会极为主动的拉住了旁人的手腕的。 哪怕……那个被他拽住了手腕的人,甚至还是个女子,一个容色美艳到可以吸引了无数人瞩目的女子。 沈茯苓回想了一番姜南柯毫不犹豫拉着夜荼靡离开时候的模样,看着他丝毫不顾及旁人视线,满心只想带着夜荼靡离开此处的举止,心中便是说不出得酸涩难忍。 她眸色黯淡,面色也带了几分苍白,心中莫名一抽一抽的有些疼痛。毕竟从姜南柯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对夜荼靡的态度,的确是和旁人不一样得很的。 他们两个人之间哪怕是真如夜荼靡所说那般没有什么男女亲事儿,可必然也是带着一些比旁人还要亲近得多的关系就是了。更何况,依着夜荼靡那般惊艳众生的容色,谁又能保证姜南柯不会对夜荼靡那等貌美若天仙妩媚似妖精的绝色佳人动了什么凡心呢?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沈茯苓整个人都有些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可是很快她又回过神来了,意识到方才姜南柯是被姜家二爷那个一无是处的人给赶出去的,而并不是自己想要离开的事儿,沈茯苓立马便是将自己心中的些许颓废丧气给散了几分,她转而怒瞪着一双眸子,神色极的便是对着姜家二爷不客气道:“好你个姜家二爷,襄阳侯府嫡系一脉给了你如此大的赶出,让你得以凭借襄阳侯府嫡系一脉的恩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倒是厉害,直接将嫡系一脉唯一的子嗣给赶出襄阳侯府了,本郡主活了如此之久,倒是头一次见着了你这等好不要脸的白眼狼!” “白眼狼”这三个字一下子便似是砸在了姜家二爷的脑袋之上,弄得他整个人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干净净。 不仅如此,这话还分明像是落在了在场那些个旁观之人的心上了,先前姜西华提及了姜家庶出一脉欺压夜荼靡的事儿有些事儿况不明也便罢了,暂且可以不做议会,但是现如今姜家二爷可真是当着他们这些个宾客的面儿一再言语威胁着把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子嗣给逼走的,得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那么大的恩惠却又如此对待身为嫡出一脉仅剩后人的姜南柯,这般做法,不是白眼狼还能是什么?! 沈茯苓这话可真真算是说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了。 再加上人们多少也反应过来,此事儿一出之后,襄阳侯府那位在南诏帝都已经销声匿迹了多年的南柯公子明显也是重新出山了,看这样子,似乎是性情也变了几分,以姜南柯和襄阳侯府的这些个瓜葛来看,只怕南诏帝都又是好一番好戏可看了。 第284章 我看谁敢 众人心中多少都在掂量着什么,如今听见沈茯苓斥责姜家二爷去喂白眼狼的这句话之后,不少人心中更是有了几分别样心思了。 毕竟今儿前来这襄阳候府之上参加姜家二爷寿辰宴会之之中,可是有不少人都是因为知晓了恭亲王府之上这位颇受圣宠的茯苓郡主还有国公府那位嫡出千金都会出席的消息,才会眼巴巴的跟着过来参加这姜家二爷的寿宴的。 可是经过了方才一番闹剧之后,众人多少也是看出点儿什么门道来了,很明显不管是沈茯苓还是夜荼靡,她们两个人的做法明摆着是在显而易见的彰显出她们二人都是冲着姜南柯这位襄阳侯府嫡出子弟来的,根本不是真心来替什么姜家二爷庆祝寿宴的。 这样一来,众人心中便是难免有几分多心了。 不过即便是有些东西众人心中明了,但是看在襄阳侯府怎么着也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的份上,大多数人也不过是心中有那么几分看轻罢了,嘴上倒也不至于直接就说了出来,毕竟襄阳侯府如今再怎么着也是姜家二爷手握着指掌家大权,这种权力,倒还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比过的就是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大多数人都还算得上是有些理智,反正是不至于当场就嘲讽了姜家二爷就是了。 只有一些脑袋精明的很,从沈茯苓和姜家二爷开始起了争执之后,就已经极快的判断定了自己立场之人,当下便是附和着沈茯苓附和道:“就是,郡主说的对,姜家二爷可不就是个白眼狼吗?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人给了他如此莫大的好处,他却是对自己兄长唯一的子嗣都毫无半点容忍之心,完全就是白眼狼的作风呀。” “郡主说的不错,这等人一心只顾及自己利益,连着兄弟手足之情还有别人的馈赠之恩都能一一视若无睹,还这般明目张胆的迫害晚辈,如此做法简直是令人发指!” “呵呵,打着举办寿宴的幌子,却是让咱们在这里亲眼看着他如何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南柯公子扫地出门,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呀,这是想要立威给咱们看呀。” “就是,也不知他是哪里来的脸面胆敢在这里立什么威,不过是个庶出二房的人物,沾了姜家嫡系一脉的光捡漏得来的好处,竟然是这般恬不知耻的在姜家嫡出一脉唯一的子嗣跟前耀武扬威,我看襄阳侯府的脸面,可真是被这人给丢尽了!” 断断续续的附和言语还有嘲讽声音传来,听得姜家二爷整个人的脸色都已经阴沉得厉害。 可是现在姜南柯甩手走人,临走之前他也的确是说了一番赶姜南柯离开的言语,所以姜家二爷也明白了过来,哪怕他今儿其实是打从心底并没有打算此时此刻把姜南柯给赶出了襄阳侯府的,可是现在人已经走了,面对这么多人的辱骂和嘲讽,他还真是不得不将这一口黑锅给背上了。 姜家二爷心中正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缓解现在这么一出尴尬局面来着,却是听得身旁的沈茯苓忽而又冷笑了一声,竟然是连他解释一番都懒得再听,直接就打算挥袖走人了。 “打着举办寿宴的幌子,当着本郡主的面立什么威风,可还真是好笑的很,”沈茯苓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因为缓慢的从在场不少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原本娇俏得人畜无害的小脸之上透着一股子极为凌然的怒意,她冷冷出声道:“本郡主如今便是把话给撂在这里了,今儿谁要是胆敢留在这襄阳侯府之上,喝了这个想要在本郡主跟前立威之人的半杯祝寿之酒,那便是表明你们是打算与本郡主彻底过不去了。” 顿了顿,沈茯苓径直转过了身子,只留下一个背影:“本郡主乏了,今儿就先回去了,至于你们其余人,随意便是”。 话音落下之后,不待姜家二爷再次开口挽留一声,沈茯苓身形一转,整个人便是极快的消失在了襄阳侯府之上了。 眼看着这小姑娘离开时候洒脱却又狂妄的背。影,姜家二爷却是几乎气得胡子都快气吹了,但是除了生气之外,心中更多的还是几分担心,毕竟沈茯苓方才离开之前留下的那番话,完全就已经是明目张胆到极致的威胁了。 果不其然,如今在场的那些个宾客脸上,本来已经开始露出了一副副异彩纷呈的表情了。 这些个宾客脸色不可谓是不为难,毕竟他们虽然是极为清楚的听见了沈茯苓最后一句“你们其余人随意便是”的话,可是印象更深的还是她前一句所说的“今儿谁要是胆敢留在这襄阳侯府之上,喝了这个想要在本郡主跟前立威之人的半杯祝寿之酒,那便是表明你们是打算与本郡主彻底过不去了。”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表明沈茯苓看不上这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甚至还是一心想着要拆了他这寿宴的台面的态度了,这倒是让那些个宾客好一阵纠结痛苦。 毕竟他们之中大多数人虽然都是冲着沈茯苓和夜荼靡才会来了这襄阳侯府之上的,但是来了毕竟也是来了,怎么着也是这侯府主人的宾客了,多少还是应该尽点宾客之仪的。 可是现如今茯苓郡主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倒是让他们突然就觉得自己好一阵里外不是人了,而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完全不知晓是该离开这里还是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依着茯苓郡主手方才的言语作风,很明显他们若是留在这襄阳侯府之上,只怕还真真就是彻彻底底的得罪了这位恭亲王府的郡主大人了。 可若是就这么甩手离开,对着主人家而言,这还尚未开席,他们那些个做宾客的便是率先离开了,怎么说这主人家的面子都不好看呀,是这般做法,必然也是会将这位襄阳好福的姜家二爷得罪的彻底就是了…… 真是想不到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虽然还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但是做些事来竟然也是如此的专断独行,而且这手段似乎还颇有些不简单,她不回来也便罢了,这一回来,竟然就用如此美丽风情的手段,想看清到底哪些人才是自己阵营的人,果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现在姜家二爷心中也很是慌乱,他完全不知道沈茯苓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在场的这些个宾客到底会是如何选择,因为今儿本来就是他的四十大寿,举办寿宴最为看重的就是热闹,如果这是个宾客因为沈茯苓的一番话,现在直接就掉头就走,甚至是连中午准备的那些个宴席都不吃了,可以说便等同于是把他姜家二爷彻底的沦为一个笑柄无疑了。 最重要的是,寿筵之上宾客离席无人,还是一个极为不吉利的象征,按照南诏帝都的习俗来看,这种做法,可是要折了寿生姥的寿命的。 就是因为这些,所以即便是知道沈茯苓这人有些得罪不起,可姜家二爷顾虑着自己的脸面和所谓的吉利象征,到底还是不得不厚着脸皮对着在场的一众宾客呵呵笑道:“哈哈,恭亲王府的小郡主果然是孩子心性,倒是平白和我这个做长辈的置起气来了,好在咱们个儿都知晓这不过是郡主的玩笑话罢了,大家莫要当真便是。” 姜家二爷强行将沈茯苓的一番警告言语扭曲成了玩笑言语,更是对着那些个宾客露出了一副舔着脸皮大笑的模样。 可是那些个宾客到底不是傻子,刚才沈茯苓的言语举止,完全就是动了极大火气的表现,哪里是在开什么玩笑话,他们现在心中正满是纠结,以至于听了姜家二爷的话之后,也没有来得及立马回应他一声。 所有人都颇有几分木讷的待在原地,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神色,完全不似沈茯苓没来之前,他们对着姜家二爷热络至极的反应。 姜家二爷在心中把这些个宾客齐齐骂了一句孬种怂货,面子上却是不得不维持一副和善模样,继续腆着脸开口道:“好了,方才的事情不过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这些小娃娃们年轻气盛,老夫倒是没有当真,所以大家都别放在心上了。” 一边佯装乐呵呵的说了一声,姜家二爷瞧着这几个人脸上似乎是没什么明显的热络反应,但好歹也不至于露出冷漠神色,索性便是大着胆子开口道:“老夫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不方便是快些入内厅就坐的好,看这时间,似乎也差不多可以用膳了。” 一边说着,姜家二爷便是主动抬起手来,朝着里面引领方向道:“诸位,咱们里面请”。 这些个引领宾客之事素来都是由下人来做的,可是现如今姜家二爷为了保证这些个宾客不至于被沈茯苓那一句话给威胁得直接走人,便是不得不主动低下了自己的身份,准备带着这些个宾客亲自入场。 可是他这方才动作,人群之中便是忽而开始喧嚷起来,不少人左右观望着,脸上很是一副为难模样。 看这样子,明显是想起了沈茯苓方才所说的那一句,他们若是胆敢留下来喝了半杯,祝寿之酒,便是等同与恭亲王府的这位茯苓郡主为敌的话来了。 姜家二爷在前方领着人,可是眼看着在场的这些个宾客,居然是一个动作都没有,便也是觉得多少有些尴尬,他正欲开口继续连哄带骗的宽慰这些个宾客一番,却是见得这些个宾客之中一阵人潮涌动之后,忽然就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姜二爷,在下忽而想起来府上还有一些事情未处理,只怕今儿这寿宴,在下倒是没时间留下来吃了,在此先行在此祝贺姜二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至于失礼之处,在下就日后再来赔罪了。” 一语落下之后,这人也不带脏字儿也反映几乎是立马就迈开了步子,急匆匆的消失在了襄阳侯府之上了。 姜家二爷哪里会想到自己这都已经低下身段打算亲自带着他们入场用宴了,竟然还有人如此不知好歹的胆敢给他提出了离开的言语,如此一来,姜家二爷的脸上几乎已经是完全阴郁得说不出话了。 不过现在他的心中虽然是非常愤怒,可是一想着现在离开的不过只是一个排不上名号的有些眼生无名小卒,姜家二爷的心中便多少也是宽慰了一些。 想着沈茯苓身份虽然尊贵,是为恭亲王府之上的嫡出郡主,但是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罢了,还是一个一直未曾在南诏帝都长大的小丫头。 即便是知晓利用自己的郡主身份威胁旁人,可是因为年岁的原因,她的话在这南诏帝都贵族圈子之中的分量还是差了几分,那些个人并不见得会听到他的话…… 姜家二爷心中正是乐观的想着,却是没有想到他这才隐约得意了一半,那些个宾客当中便是很快又传来了好一阵躁动之声。 姜家二爷稍微反应过来,便是听得人群之中此起彼伏的告辞声音了。 他哪里知晓,沈茯苓虽然是年纪极小,也并非是在这南站帝都长大之人,可是因为她那甫一出生便紫霞遍布的命格原因,沈茯苓出生之事儿一直以来都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广为传颂的佳话。 当今圣上对茯苓郡主宠爱至极,更别说她还是南诏唯一的亲王府上唯一的一位嫡出郡主,如此身份尊贵又颇受帝宠之人,别说沈茯苓现在不过是个年仅十五岁的小丫头,就算她现在还只是个五岁稚龄的小屁孩儿,沈茯苓所说的话,对于他们这些个宾客而言,也是万分不敢心是乐趣的。 这是因为考虑到这一层,即便是他们起初因为担心得罪了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事儿而略有迟疑的人,在眼看着有一个出头之人率先带头之后,这些人的顾虑便是齐刷刷的打消了。 毕竟和一个襄阳侯府之上捡漏得来的掌权家主之人相比起来,恭亲王府这个皇家嫡出的郡主的身份明显还是要高的多的,更别说现在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明显也是大有东山再起的阵势,连带着国公府那位风头正盛的郡主千金明显也是站在了姜南柯的那边的,所以不管怎么看,都是姜家二爷处于劣势的。 考虑清楚这一点之后,这些人便是立马做出了决定,打算要马上离开襄阳侯府了,毕竟人家姜家二爷这都已经准备拉着他们前往筵席之上用宴了,她们若是真真是喝下了一杯襄阳侯府的祝寿之酒,那可真真就是将恭亲王府的沈茯苓,襄阳侯府的姜南柯还有国公府的那一位嫡出郡主“玉荼靡”给得罪全了。 于是这些人再也没了半分顾虑,开口便是借口不一的朝着姜家二爷齐刷刷道。 “姜二爷,在下也是突然想到府上似乎还有要事儿未曾处理,只怕今儿便是不能姜二爷你畅饮一番了,还望姜二爷莫要见谅,在下日后再来向姜二爷赔罪便是”! “我也是,刚才身边的小厮告知在下,说是府上后宅之中那些个姨娘们不知为何突然就吵闹起来了,现在闹得正凶,这下只怕也得赶紧回去看看,同样也就不能在这用膳了,在下日后也会前来赔罪的!” “还有我,姜伯伯,府上也是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有要事儿处理,姜伯伯,珠儿也得先行回去一趟了……” 第285章 姜家二爷瞧着眼前这群宾客的模样,一时间真真是气得整个人脸都绿了,但是最可气的是,他竟然不知说何是好,毕竟现在说出这种话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整个南诏帝都大半个贵族圈子的人都集体找着借口。 但是姜家二爷自己心中也是极为清楚,这些人明显是听了沈茯苓方才的一番警告之言,才会变成这般模样的,可是人家毕竟是恭亲王府之上唯一的嫡出郡主,她姓沈,是整个南诏之中堂堂正正的皇族中人,他倒还是真没有那个能力能将人得罪了去。 至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确实是不敢说出半分置喙沈茯苓言语的话就是了。 可是就算是他有那个忍耐力,能够强行忍住不去说沈茯苓的不是,但是一想着自己如今四十大寿,这些个宾客却是在这个时候因为沈茯苓的一句话便真要离开了去,便是觉得这些人未免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姜家二爷阴沉着面容,正考虑着要如何解决此事,却是忽而发现那些个宾客比他自己还要精明得多,这些个宾客说完话之后,似乎也是害怕自己会将他们强行留下,所以完全是不待姜家二爷回应一句,便是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因为有了一个人带头的原因,其余人自然也是没了多少顾忌,虽然是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得不当着姜家二爷的面,非常迅速的离开了襄阳侯府了。 如此一来,不过只是转瞬时间,今儿前来参加寿宴的在场宾客,便是现在不及掩耳的速度忽然减少了四分之三,因为宾朋而知显得有些熙攘的场地,也是因为人群离开之后,忽而就安静了不少。 可最气人的是,这些个留下来的人也并不是铁了心的打算留在这襄阳侯府之上,不过只是在做最后的纠结观望罢了。 他们之中,大多都是一些不敢打了头阵的墙头草,一直是在暗中观望着其余人的举动好做出自己的决定,但是现如今看着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离开了襄阳侯府,那些个留在此处观望纠结的人便也是更加蠢蠢欲动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若是再不及时离开,只怕还真正得罪了恭亲王府的那位郡主了,想到这里,剩下的那些个人中,也是立马又有人重新带起了头来,畏畏缩缩的挑了一堆相似的借口对着姜家二爷请示了一番,然后便是脚底抹油的开溜了。 如此一番动静之后,襄阳侯府之上最后只剩下了寥寥几人了,这几人还悉数都是姜家庶出一脉那些个姨娘妾身之类的娘家人罢了,这些人碍于那么一点所谓的亲情联系,不得不留在此处站着,给姜二爷充当着最后一点的脸面。 可是这个人到底也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也是明白沈茯苓和姜家二爷之间似乎是过节不小的事情,今儿姜家二爷得罪了恭亲王府的这位嫡出郡,主只怕日后和这襄阳侯府庶出一脉扯上丁点关系之人,怕是都不见得会得了沈茯苓的待见了。 一想到这里,这些个人的面容之上便是不住的写满了一副我想要离开的神色,更是看得姜二爷脸都绿了,恨不得这些个混账东西赶紧离开了去。 姜西华一时也没了言语,他的本意虽然是想要搞臭了襄阳侯府的名声,但是今儿毕竟是姜家二爷,也就是自家老爹的四十岁大寿,他虽然是想要换了襄阳侯府的名声,不至于让姜西成得了任何好处,但也没想着毁了自家老爹的寿宴就是了。 可是现在事情发展到这般状况,也并非是他能够轻易控制的。姜西华索性便是没了言语,缩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是一侧的姜西成看着事态发展不对,这才率先起了几分想要讨好姜家二爷的心思,他看着姜家二爷,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大义凛然:“爹,今儿是你大寿的日子,可不要因为一些旁的事情便是动了怒火,既然那些个蠢货都是一派贪生怕死之徒,咋们襄阳侯府倒也没必要和这种货色结交了去。” 姜西成佯装愤怒的吐槽了这些个宾客一番,这才最终总结开口道:“爹,依着西城看来,咱们还是不要和这些个不知好歹的蠢货结交了的好,左右咱们这襄阳侯府的地盘儿,也的确不是这些个货色能轻易踏足的,他们不愿意待着,便是让他们滚蛋便是,爹,咋们还是自己去用膳吧……” 姜西成今儿所说的说这一番话,本来的意思是想要替姜家二爷打抱不平一番的,但是错就错在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还是自己去用餐的话,立马便是把姜家二爷给都给激怒了。 今儿可是他四十大寿的日子,为了办好这一场寿宴,襄阳侯府可是耗费了不少的人力物力,那后院之中数不尽的美酒佳酿都是为这些个混账宾客准备的,可这些人却是因为沈茯苓的一句话,便是将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跑的比兔子还快,这不是明显看不上他这个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人吗? 若是前任襄阳侯爷,也就是他的大哥,姜南柯的生身父亲举办了寿宴,只怕这些个宾客都不会因为沈茯苓的一句话就散了个干干净净,说到底,今儿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滑稽而又丢人的局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威慑力更高就是了,这倒是让他一个二房庶出之人,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了。 姜家二爷想到这里,整张脸都已经难看得不成样子了。 他再也没了好脾气,因为没有外人在场的原因,姜家二爷当下便是对着姜西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 “用膳,用个狗屁的膳,我看你你姜西成就是个废物,一天到晚只知在襄阳侯府之上吃吃喝喝的,嘴皮子倒是磨得比什么都厉害,可是刚刚老夫真正需要你帮忙的时候呢,你他娘的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也便罢了,明明看着这些个宾客走了,害得老夫颜面尽丢,你居然还在这里提及此事嘲讽老夫,你可真是厉害的很啊!” 姜家二爷训姜西成的时候,逻辑明显是有些混乱,甚至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含糊不清,但是好在这也并不妨碍他对着姜西华发泄着自己满心的怒火。 把姜西成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顿之后,姜家二爷心中火气消了几分,但仍旧是没给他任何的好脸色,更甚至是对着那几个仅剩的宾客,姜家二爷也懒得管了,直接便是沉着脸色甩身离开了。 “今儿这寿宴做罢,不办了!” …… 襄阳侯府之上这么一番兵荒马乱的样子,被姜南柯提前拉走的夜荼靡虽然是没能有幸亲眼看着,但是她多少也已经预见了几分。 毕竟茯苓那个小丫头对姜南柯的情意可实在是不浅,现如今她既然是已经知晓了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发生的事情,夜荼靡若是现在还能容忍得住,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这丫头可实在不是什么好惹人物,虽然瞧着小姑娘面容温婉纯良是个人畜无害的,但实际上性子却是个极为护短的性子,收拾起人来的时候,只怕是比起璃落那个小妮子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现在她既然是知晓了姜南柯在襄阳侯府之上受了这姜家庶出一脉打压欺辱的事情,依着沈茯苓那般维护姜南柯的性子,必然是会让姜家二爷的寿宴颜面尽丢便是了。 就是因为对沈茯苓有些许见解的原因,以至于夜荼靡在后来听到匆匆赶来的红鲤汇报此事的时候,脸上也没有露出了任何诧异之色, 她只是弯了弯一双桃花眸子,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看着姜南柯道:“南柯,你今儿以我作为借口,让得姜家二爷名声败坏之的主意虽然的确是不错,不过你可是想过,你以我作为借口之事儿,会不会伤了那恭亲王府小丫头的心?” 姜南柯站在夜荼靡身前,一张温润似三月春风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静之色。少年五官精美剔透,衬着一张苍白得透着几分病态的容色,透出一种别富隽秀的俊美。 姜南柯今儿之所以会去到襄阳侯府之上,本来的用意就是想要揭穿了襄阳侯府之上这些个庶脉之人虚伪的一面的,却是没想到姜西华会因为和姜西成二人恩怨的事情,率先将这件事情给抖了出来,如此一来,这事儿倒是没了由着他这个受了三年欺压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自己亲口说出来的富有震撼感了。 彼时的姜南柯略微皱了皱眉,并不想让自己在襄阳侯府三年时间内所受的欺辱,就这么从姜西华这个纨绔子弟口中说出,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更甚至还成为了他试图毁掉姜西成的一个利器,如此一番思索,姜南柯便是很快又寻了别的法子,准备把姜家这些个庶脉之人一网打尽了。 听到姜西华提及夜荼靡手中有着襄阳侯府嫡出儿媳才有资格拥有的血玉镯的时候,姜南柯几乎是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他想着姜家二爷那般恨不得自己在这世上孑然一身,无亲无友之人,必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自己和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的国公府扯上了任何关系的,更是不会让自己和现在在风头正盛的夜荼靡有了任何亲事儿关系的。 毕竟这姜家二爷心中也是清楚姜南柯心中对他们这些个庶出之人的憎恨厌恶的,更是明白姜南柯若是真的凭着自己的一番深沉心思和国公府上的人扯上了关系,指不定国公府之人又会如何帮衬了姜南柯对付他们这些个姜家庶出之人。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姜南柯立马便是做了一个决定,打算用一出他和国公府嫡女有了亲事儿的噱头,让得姜家二爷心中又急又怒的当场说出了什么威胁之言,然后他便是借着这个威胁之言,顺着姜家二爷的话主动离开了襄阳侯府的。 反正面对现在这等乌烟瘴气的襄阳侯府,姜南柯也实在是不想再回去了就是了,倒不如是借着一个所谓亲事儿的噱头,逼得姜家二爷自己提出来赶他出门的想法。 如此一来,一旦自己附和着开口离开,他姜家二爷得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恩惠,却又如此恬不知耻的将嫡出一脉的唯一子嗣赶走之事儿成了真,那这白眼狼的名声,可就是在他姜家二爷的身上的彻彻底底的作实了。 打定主意之后,姜南柯果真便是将这事儿付诸实践了,而最让姜南柯心生感激的便莫过于是夜荼靡的配合了,那夜荼靡那般聪慧至极,几乎是在他出现回应姜西华的时候,就立马看懂了他心中所想,最重要的是,即便这件事情关乎她自己的名声声誉,夜荼靡也仍旧是毫不犹豫的愿意配合着自己帮衬他了。 好在这件事情姜南柯心中也是有数,现如今她不过只是借着一个血玉镯在夜荼靡手上的噱头,才让得姜家二爷那般气急败坏的要威胁他罢了,但好就好在夜荼靡先前在南诏帝都破坏了宋彩袖和谢云镜二人之间的亲事那一出,恰恰是一件多数百姓心中有数之事儿的。 那件被毁的亲事儿,虽然是因为被宋谢两家联手给镇压了下来的原因,尚且还没有大范围的被南诏帝都的这些贵族圈中之人知晓,但好在事实就是事实,要是有人追问起来事情始末,这等被广大百姓亲眼见着的事情,总是不会被人质疑作假就是了。 如此一来,那血玉镯其实并非是夜荼靡自己得来,而是从宋彩袖身上夺回来的事儿,也是完全足够洗清夜荼靡的声誉就是了。 想到这些,姜南柯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不过借着一个小姑娘的名声去处理了自己厌恶之人,姜南柯心中也仍是觉得有些愧疚就是了,所以在拉着夜荼靡离开了襄阳侯府之后,姜南柯几乎是立马就和夜荼靡说了一声感谢和致歉言语。 夜荼靡倒是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在意的,前世她在最为落魄,那个风华少年又被困住寻不得自己的时候,是姜南柯给出了她最大的援手,她上辈子算得上欠了姜南柯半条性命,如今不过是配合他修理一个襄阳侯府的混账东西罢了,倒还真不至于让夜荼靡会将此事儿如何耿耿于怀。 姜南柯对于夜荼靡的不以为然心中感激,正想着如何感谢夜荼靡,却是没想到红鲤通报此事之后,夜荼靡倒是兴致勃勃的开始打趣起自己来了。 夜荼靡说的恭亲王府的那位小郡主姜南柯倒是不算陌生,亦或者可以说,茯苓郡主这个名字,在整个南诏帝都都不算是陌生,毕竟当年她出生之际就紫霞遍布,钦天监有言那是兴盛南诏之兆的事情,可谓是传遍了偌大南诏的整个大街小巷。 不过方才在襄阳侯府的时候,姜南柯哪怕是一心只顾及着如何算计了姜家二爷等人,倒也没有忘记用视线扫过了一眼帮着自己说话的沈茯苓就是了。 不得不说,那是个容色秀美分外可人的小姑娘,虽然是皇族中人,但是因为从小未曾在帝都长大的原因,小姑娘身上带着一股子和夜荼靡一般异于这帝都贵女的坦率真诚,衬着那一张分外夺人好感的容颜,几乎是立马就让姜南柯对她的印象深刻到了极致。 第286章 。想到这里,姜南柯俊雅的面容之上也是带了几分深思之色,很显然对沈茯苓的印象不浅就是了,不过对于夜荼靡的打趣之言,他倒也是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就是了。 好在夜荼靡也不过只是打趣一句,并没有真的想要窥探他心思的想法,见着姜南柯的面容之上露出了疑难之色,夜荼靡索性便是自己转过了话题。 “南柯,今儿你既然是已经当着南诏帝都所有人的面和这襄阳侯府决裂了,日后你可是做好了如何打算?” 说实话,夜荼靡倒也并没有觉得姜南柯和襄阳侯府决裂的法子有什么不合适的,毕竟如今的襄阳侯府的确是和以往的襄阳侯府大不相同,那些个姜家庶脉之人把持着大权,对于刚刚恢复了身子的南柯而言,那地方属实是并不适合他。 只是不管怎么样,襄阳侯府到底还是姜南柯的母族之一,如今南柯脱离出来,也不知他心中到底是何打算。 “你不用担心,”姜南柯看出夜荼靡是在真心替自己感到担忧,心中也是有些感动,他面容和煦的笑了笑,对着夜荼靡轻声道:“三年前的姜家嫡脉之事儿我本就有着些许线索,只不过是因为身子的原因,我倒是一直没有机会去细细探究过罢了,好在如今有你替我医治好了身子,接下来,我便是可以从这些个线索着手,去处理此事儿了。” 顿了顿,姜南柯又语气郑重的补了一句道 :“荼靡你且放心,我是不会再着了这些个庶脉之人的道的,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蒙冤而死之事儿,我总会查得水落石出的。” 夜荼靡瞧着姜南柯心境不错的样子,心中也是舒缓了几分,她轻笑了一声,眉眼间带着浅淡的笑意,对着姜南柯便是点头附和了一句:“好”。 夜荼靡倒是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逮着姜南柯问了个清楚,毕竟她心中多少也是有数,虽然她对姜南柯和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事儿的确是分外关注,但是这毕竟也是姜南柯自己的私事儿,她倒也是不好插手。 况且姜南柯既然是在治疗身子的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将他所得知的线索透露出来,可想而知姜南柯应该是想要凭借自己的能力去处理这件事情的,并不想什么事情都麻烦了自己,夜荼蘼虽然并不觉得帮衬姜南柯对自己而言是一种麻烦,但是这事既然是姜南柯自己的心中想法,她便也是没有强迫的意思。 “你心中有数便是极好的,”夜荼靡点头道:“我也相信当年姜家嫡出一脉发生的事情总有一天会在你的手上真相大白沉冤得雪的。不过有一点你倒还是得注意一些,你那二伯今儿在襄阳侯府之上当着无数南诏权贵的面子丢尽了颜面,现如今你又孤身一人脱离了府上,只怕若是被他逮住了机会,他并不会轻饶了你。” “还有,南柯你是沉寂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方才重新出现在世人的视线之中的,这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儿,只怕不出明儿,整个南照帝都便是会遍及你的传闻,更是会有不少人会主动追查你的下落,所以南柯,这些日子你若是不在京城西郊的宅院之上,可一定要小心了身边有小人潜伏。” 姜南柯自然是明白夜荼靡所说之话的意思。 三年之前,他到底也是南诏帝都四大公子之一,后来因为出了事情不得不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外,便是有了不少人都惦记着这个位置,哪怕是这所谓的南召四大公子之名不过只是一个虚名,但是对于那些个沽名钓誉之徒来说,还真是极具吸引力的。 这种吸引力具体表现在这些个沽名钓誉之徒哪怕是已经知道了姜南柯不在,还有白晋元这等人物在的时候,也同样是对这个位置唏嘘不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让姜南柯注意着小心提防这些人对他的手脚。 毕竟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是不容易才等到了姜南柯彻底淡化出南诏帝都之人的视线中的,所有人都是恨不得将其取而代之,偏生姜南柯现在却是忽而又凭空闯了出来,这种眼看着快要彻底淡忘的关头,他又这般惊艳的出现,还一出现就闹出了脱离了襄阳侯府的大事儿,其实就是让人瞩目到了极致。 如此一来,姜南柯在南诏帝都之中的声明不仅是不会淡化了,更甚至他这位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名头,还会因为三年的行踪揭秘而更加声名大噪。 如今他重新出现在南诏帝都众人跟前,一身清华无双,难免会引得旁人嫉妒,更别说姜家二爷那些个庶脉之人,只怕更是将他当做了眼中钉一般的存在,完全是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姜南柯若是一直留在京城西郊的宅院之上,身边有着北璃落,长生还有迟昼等人在,他还真真是不必要担心了什么人身危险,毕竟璃落素来医术高强,医毒双绝,长生和迟昼二人虽然年纪尚小,但又悉数都是武功灵活,头脑聪慧精灵之人,若是姜南柯一直留在那宅院之上,那些个对他心怀敌意之人,倒还真是没什么法子就是了。 很显然夜荼靡也是知晓,姜南柯既然说了他会依照着往日的线索去寻找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当年为何会出事儿的真正起因,必然是不会长久的留在那宅院之上就是了的,因为担心姜南柯的安危,所以才会这般出言提醒了他。 姜南柯心中越发觉得温暖,正想着怎么开口回应一句,却是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弥漫开来一股冷意十足的气息,他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便是朝着这道冷凝的视线方向看了过去? 入目可及之处,一人身穿着雪玉色的素锦孑然而立,衣摆和衣襟处的寒梅穿枝图清贵而又凌然,衬着他银色的发丝,精致到艳绝的五官,带着一股子摄人心魄的俊美。 雪肤花颜,美不胜收。 姜南柯倒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然还会见到了这位整个九洲都传言神秘至极的南诏太子。 东宫储君沈沐辞。 姜南柯和沈沐辞二人虽然同是并列在南诏四大公子之席,但是因为沈沐辞的确是神秘至极的缘故,姜南柯倒是对这位东宫太子印象并不如何深刻,更甚至是十多年的时间,两个人都还从来没有过一次面对面相识的机会。 不过虽然不曾面对面的正式相见结识过对方,但是姜南柯倒是对沈沐辞并不陌生就是了,因为他其实是见过了沈沐辞一面的。 当年国公府上的嫡出长公子玉衡的十岁生辰之际,他曾经在凝华阁的院落门外,见着了出现在小小的夜荼靡跟前的,一身太子服饰的俊美少年。 那人银发雪裳,容色惊艳绝伦,清贵而又冷凝矜持,宛若一尊融入了鬼斧神工雕刻刀工的绝美玉雕,即便只是站立在原地眉眼肃杀,也掩饰不住浑身的尊贵俊美。 单单只是一眼,便是完全足以让姜南柯将沈沐辞的容色记在了脑海深处。 那个时候姜南柯就在想着,原来九洲之上一直盛传沈沐辞此人是为云端仙颜绝美无双的言语,竟然真是毫无半点虚夸的。 也正是因为沈沐辞那一张容色实在是惊艳到完全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程度,虽然从那之后,姜南柯倒是再也没能再见着了这位东宫太子一面,但是仅仅只是年幼时候的惊鸿一瞥,也仍旧是已经完全足够让他将沈沐辞的容颜记得清楚到了极致。 姜南柯突然瞧着了这位东宫太子现身,俊美的容颜之上也是多少带了几分诧异,但是让他心中真正好奇的,倒也并非是这位东宫太子的出突然出现,反而是沈沐辞对着自己满是敌意的神色,倒才真真是让姜南柯心中觉得属实是有那么几分匪夷所思就是了。 毕竟姜南柯对于自己和这位东宫太子素未谋面的事情再清楚不过了,以至于他见着了沈沐辞这般满是敌意的视线之后,实在是弄不清楚到底如何回事儿。 姜南柯心中正困惑着,却是忽而发现一侧的夜荼靡似乎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夜荼靡微微蹙了蹙眉,当下便是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话问的属实是有些没什么规矩,毕竟不管如何,沈沐辞的身份到底是个尊贵至极的东宫太子,是南诏帝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朝储君,可是夜荼靡却是直接连一句尊称都没有,直接就称呼沈沐辞一个你字,倒属实让姜南柯略微吃了一惊就是了。 毕竟夜荼靡如此做法,若是认真说来,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不敬之罪了,若是沈沐辞动了怒意,对于夜荼靡而言,还真就有那么几分麻烦就是了。 毕竟这位东宫太子殿下除了一个云端仙颜的极艳容色之称外,其实还有着一个心狠手辣诡谲妖智的称呼,更有传闻是在说这位东宫太子不近女色的,如此一来,姜南柯就是怕夜荼靡那般明艳张扬的性子会得罪了这位东宫太子。 姜南柯自然是不会放着夜荼靡不管的,所以他也是琢磨着如何不动声色的低声提醒夜荼靡一二,结果他视线一转,却是忽而有些意外的发现,那位东宫太子的面容之上,除了有些清贵冷凝之外,却是压根就并没有什么被人不敬之后的怒火的。 如此看来,夜荼靡方才那一番不敬言行的举止,对于沈沐辞而言,倒真真是无关痛痒就是了。 这个时候,沈沐辞自然也是听到了夜荼靡的问话了,只不过他的注意力现在倒是并没有放在夜荼靡的身上,所以听着夜荼靡的问话之后,他也不过是隐约皱了皱眉头,面容越发冷了几分,倒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就是了。 沈沐辞对夜荼靡的说话态度并不满意,所以现在也并不怎么乐意搭理夜荼靡,他也不回话,而是将视线一转,目光落在了姜南柯的身上。 一双凤琉璃色的凤眸就那般直勾勾的看着姜南柯,沈沐辞唇角挑出一抹寒凉的弧度,语气有些冷凝的开口道:“南柯公子,久仰多时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久仰多时弄的姜南柯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他以往时间虽然是并没有正式的见过沈沐辞一面,但是整个南诏,还有那些个扩及九九洲之上的传闻,倒是让姜南柯对他也算是认知不少就是了。 这位东宫太子因为生来就伫立云端的原因,多少也是养成了几分眼界奇高的性子的,别说是南诏帝都并不见得有人被他放入了眼中,便是放眼整个九洲,也同样是不见得有谁能够入了沈沐辞的眼界就是了。 可是现在这位尊贵至极的东宫太子却是忽而对着他这么一个已经整整三年时间都已经藉藉无名的世家子弟说了两个久仰二字,属实是让姜南柯心中越发好奇了几分。 沈沐辞面容有些霜寒冷凝,姜南柯依稀能够看出他说的这两个字的其中深意,这话姜南柯属实是没法子直接应承了下来,只能是连忙对着沈沐辞行了一个标准至极的臣子见礼礼节,神色严肃的应声道:“南柯见过太子殿下!殿下说笑了,是南柯久仰殿下之盛名,还望殿下莫要折煞了南柯。” 哪怕是姜南柯已经如此满怀敬意的对着自己行了一礼,但是沈沐辞的面容之上依旧是没有什么缓和神色。 他一想着自己刚刚亲眼见着的夜荼靡方才对着姜南柯露出的那么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沈沐辞心中便颇有几分不是滋味。 凤眸打量着姜南柯的容色,见着眼前这人神色温润,面容如玉有礼节尚佳的模样,沈沐辞心中也是颇有几分别样想法。 他承认,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姜南柯的确是不负传闻所说的那般有着沉梦清晖之容色,陌上公子之温润,可是说到底,他沈沐辞是为南诏四大公子之首,无论比及容色还是身份,都是不至于输给了这位温雅公子的,也不知夜荼靡到底是如何想法,竟然是对着这么一个被自家庶脉之人欺压了三年之久的傻子笑的这般容色甜美的。 沈沐辞越想越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但俗话是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沈沐辞心中多少也是清楚姜南柯对于夜荼靡的重要程度,自然不会愚蠢到现在就当着夜荼靡的面儿找茬,所以他面容虽然是越发透着几分寒凉,但是到底还是极为难得的耐着性子回了姜南柯一声。 “世人皆传襄阳侯府嫡出公子面有沉梦清晖之容,一生清晖无双,今儿得见,倒还是不负传闻所言就是了。” 姜南柯并非是什么脑袋愚笨之人,毕竟有这个资格被列举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人,除了容色之外,一身才华智慧同样是没得或缺的,哪怕是最初因为沈沐辞的突然出现有些没回过神来,但是现如今见到了沈沐辞一再流连过夜荼靡面容之上的余光之后,姜南柯倒还真就不至于仍然是什么都没察觉出来就是了。 意识到这位东宫太子是因为夜荼靡的原因才会对自己这般敌意盎然的事情之后,姜南柯心中便是忽而多了几分忍俊不禁之感,他显然是没有想过,传闻之中不近女色的南诏太子殿下,竟然是会因为荼靡起了吃醋的心思。 这倒属实是让他有些心中好笑。 第287章 言听计从的太子殿下 姜南柯看出沈沐辞对夜荼靡的些许心思,自然便是将注意力重新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要说他对这位东宫太子倒是没什么特别兴趣,若是寻常,或许也就应付一番就行了,但是现在姜南柯瞧着沈沐辞对夜荼靡的异样举止,倒是不得不上心了几分。 无论如何,自己是因为夜荼靡才得以从襄阳侯府之上那个地方出来的,夜荼靡不仅是替他逃出了姜西华等人的魔爪,更是费尽心思的替他寻求得了不少好药,使得三年时间的病痛缠生终于得到了终究。 毫无疑问,现在夜荼靡就是姜南柯心中感激至极的恩人,沈沐辞突然对她起了兴趣的事儿,姜南柯无论如何也是要观望一二的。 本来最初听到夜荼靡对着沈沐辞直呼其名的时候,姜南柯心中还隐约有些担心沈沐辞会不会发火,可是后来瞧着这位东宫太子并没有因为这事儿生出了什么恼怒之心,姜南柯便是了放心不少。 现如今重新打量一番,又发现夜荼靡除了脸上带了几分对沈沐辞突然出现的诧异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太过过激的反应,姜南柯心中更是放心了几分。 更重要的事,姜南柯还发现了一点另外的东西,夜荼靡对着陌生人素来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哪怕是眸光里多少渗着几分冷意,但是表面功夫从来都是做得极为到位的,可是现在的夜荼靡在看着沈沐辞的时候,虽然皱着鸦青色的眉羽,面容看上去似乎也隐约透着几分轻微的恼怒,可是那一双明艳的桃花眸子之中,却是带了极为夺目的,说不出的明艳。 衬着她夺目的五官,赫然便是惊艳到了极致。 姜南柯觉察到夜荼靡对沈沐辞的不同,心中逐渐有了底,方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语气温雅的对着沈沐辞道:“太子殿下,南柯方才从襄阳侯府之上被人赶出,尚未安顿下来,此事儿尚有琐事儿相忙,南柯瞧着殿下和郡主似有要事儿相商,就不多加打扰了。” 沈沐辞这等身份能力,怎么可能会不知晓姜南柯所说的恍惚,他分明是早就已经搬出了襄阳侯府,并不是今儿才被姜家二爷给赶出来而且没有地方安顿的,可是对于姜南柯如今这等隐约有那么几分拙劣的借口,沈沐辞心中不仅是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却是难得的给了姜南柯一个极为赞赏的目光。 沈沐辞不傻,看得出来姜南柯这是识相的替他和夜荼靡提供了两人相处的时间。 明白了这一点,沈沐辞心中对姜南柯的敌意便是少了许多。他抬眸看了一眼等着自己恩准的姜南柯,素来冷冽的唇角勾出了一抹难得温文尔雅的弧度。 “既然南柯公子已经如此所言,本宫倒也不适合强留了,南柯公子且先行离开便是。”沈沐辞的一番话说的毫不拖沓,直接就让姜南柯离开了。 只是他这一番话刚刚落下,不待姜南柯应声离开,站在一侧的的夜荼靡却是极为利索的接了上来。 “恰巧荼靡今儿也有些要事儿处理,今儿便也不再此处叨扰殿下了。”夜荼靡并不是没有听到姜南柯提及的她和沈沐辞有事儿相商的话,听着他的那般言语,夜荼靡心中也是有了些数,知晓姜南柯这是看着自己对沈沐辞态度不同所以想让她和沈沐辞多多结交一二。 依着南柯的性子,他心中必然是怀了几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既然是对自己这么一个刚刚回京的小姑娘有好感,对她而言其实也算不错的想法的,毕竟她的确是刚刚回了南诏帝都,在国公府邸之上又没有真正心疼他的至亲之人,说到底除了身份尊贵之外,也不过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了,可若是自己和沈沐辞打了几分交道,带了几分交情那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夜荼靡若是得了沈沐辞的庇护,那么旁人若是想要对她动了几分打压心思,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几分就是了。 夜荼靡看出来姜南柯的原意本来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奈何她心中却是属实不愿意与这位人间谪仙的清贵太子有了什么交集,夜荼靡还真真是不愿意沾了这个所谓的光。 所以她几乎是立马就说了一句要打算和姜南柯一起离开的话,更甚至是为了让沈沐辞不至于挑出了什么话里的毛病出来,夜荼靡还难得没有若往日那般张扬至极的自称了一句本郡主,而是规规矩矩的谦称了自己的名字。 她想着自己今儿如此识相,沈沐辞怎么着都不会为难了自己才是。 奈何夜荼靡实在是想的有些天真了一些,沈沐辞今儿既然是冲着她的来的,那就是安了心思想要和夜荼靡好生说会儿话的,如今不管夜荼靡如何“识相”又乖巧,总而言之,想要离开了去的想法,都是不可行的。 “南柯公子先行一步便是。” 听出了夜荼靡一心想要回避自己的心思,沈沐辞难得的阴沉了几分眉眼,眸色冷凝的看着姜南柯道。 随后他也没废话,直接就迈开步子,逼近到了夜荼靡的身边,语气有些生硬冷凝的开口道:“至于妩宁郡主你,本宫寻你有要事儿相商,郡主还是稍后离开便是。” 姜南柯本来的意思是想要让沈沐辞能够做了夜荼靡的庇护之人的,但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实在是有些不满的模样,他心中也是隐约动摇了几分。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沈沐辞那般清冷矜贵的性子,竟然是会对夜荼靡的拒绝言语仍旧是半分恼怒之意都没有。 姜南柯一时间没了言语,开始琢磨着到底是帮着夜荼靡离开更对,还是让这两人好生相处一番,却是见得夜荼靡压根没将沈沐辞的言语听进去一般,直接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拉着他转身便走。 “南柯,咋们走”。夜荼靡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性子,除了对待姜南柯这儿堪比自己真正兄长的人有那么几分耐心之外,对待旁人素来都是一副急性子的,至于沈沐辞,她最初与之相见的时候,倒是因为想要远离的心思,难得的乖巧了几分,故意将之避开了去。 可是那一次难得的佯装乖巧,却是在夜荼靡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做法不仅是没有达到任何的预期效果,反而还被沈沐辞给戏弄了一番,直接拐进了皇宫之后,她便是歇得很干干净净了。 夜荼靡清楚的记得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这个立于云端高阳之上的谪仙太子因为一直以来都是对那些个不顺自己心意的人分外厌恶的,更甚至若是惹恼了他,直接就会让鹤卫出将人给长远或者是永久的弄消失在他眼前。 夜荼靡本来倒也没有对一国皇族的太子殿下怀了什么不敬的心思的,但是因为想要对沈沐辞避而远之的想法,也就只能这么执拗的和这位东宫太子反着来了。 虽然这一段时间的成果,也是让夜荼靡逐渐发现了几分这位太子殿下较之上一世似乎脾气渐好的稀罕之处,不过比起佯装乖觉仍然也会在沈沐辞手上要吃瘪的后果而言,夜荼靡倒是更加倾向于释放张扬天性的和沈沐辞对着干就是了。 不过唯一有一点让夜荼靡头疼的是,她和沈沐辞之间的这一切执拗对峙,其实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因为她有所心结导致的,并不是真的从心底厌恶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沈沐辞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那些个挑衅这般纵容的。 毕竟依着沈沐辞的性子,谁人若是忤逆了他让他心中有几分不顺心了,那人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可是他对自己的一再容忍,倒是让夜荼靡心中都有几分拿不定主意。 夜荼靡觉得沈沐辞的性子和上一世相比起来,属实是越发难以捉摸了一些,索性便也不再费尽心思的去招惹这位太子殿下,而是打算直接贯彻了惹不起至少还能躲得起的法子的。 可夜荼靡心中虽然想的不错,结果请却仍是要看沈沐辞同意不同意的。 沈沐辞本来就对夜荼靡态度不好的和自己交谈而有些心中烦闷了,好在方才姜南柯还算是识相,不至于让他真的就动了火气,但是如今瞧着夜荼靡连自己的话都懒得听从,直接转身就走不乐意搭理自己的动静,沈沐辞心中便是再也止不住的生出了怒意翻涌了。 俊美若谪仙的容颜紧紧皱在一处,如雪的容色俊美而又惊艳,衬着他寒凉的眸光,几乎是赫然便带了几分让人如坠冰窖的冷凝。 沈沐辞也没了什么东宫太子矜持雅致的风度,直接便是拽住了夜荼靡的手腕,略微一使劲儿,便是活脱脱将夜荼靡拽着姜南柯的手给掰开了来。 “男女授受不亲,”夜荼靡扭头看着他,美艳的面容之上带着几分面无表情的冷凝,沈沐辞对着夜荼靡的盯视视若无睹,反而是一脸严肃的皱眉道:“郡主该不会连着这等道理都不懂吧?” 夜荼靡:“……” 她都已经调动了全身的森严戒备,只想着要如何应对沈沐辞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样的借口了,却是万万没有想法沈沐辞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夜荼靡回忆了一番沈沐辞对自己的举止,还有他那接连几次直接闯进了凝华阁院落的举止,忽而便是用一种额角抽搐的感觉。 夜荼靡自认就算是不将前世和沈沐辞的那些个来往算入其中,可是这一世她重生之前的那些个幼年时间,她和这位东宫太子也算是有几分来往的,怎么着都是对这位东宫太子极为了解才是,可是沈沐辞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旁人,不是素来都是一副凉薄冷言的模样么,怎么忽而却是这般言之凿凿的说起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话来了。 更别说他自己都没做到这一点,现如今倒是这般兴致勃勃的指导起自己来了,更是让夜荼靡有些无语凝噎。 她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沐辞,然后便是在沈沐辞的注视之下,将沈沐辞拽着的自己的手缓慢的抬了起来。 夜荼靡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太子殿下,是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 言下之意,就是让沈沐辞自觉点,赶紧松开手的意思。沈沐辞自然不会看不出夜荼靡的言外之意,但是她却是面色不变,极为自然的开口应声道:“是本宫说的没错,可这话并不包括本宫自己。” 夜荼靡瞪大了眼,桃花眸子满是惊诧,完全是不能理解素来宛若高岭之花的沈沐辞,到底是如何做到面色不改的说出了这等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她看出沈沐辞这般态度不似说笑,只能自己动了动手,试图挣脱开了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腕。 然而沈沐辞瞧着没动用什么大劲儿,手中的力道却是怎么都让夜荼靡挣脱不开。 而且沈沐辞明显是对现在这般模样心中有数,所以此时他的注意力甚至都还没有放在夜荼靡的身上,反而是重新将视线转回了姜南柯 的身上,语气冷凝道:“南柯公子,方才你不是说尚且还有琐事儿未曾处理么?” 这句话之中的赶人意味分外浓郁,姜南柯瞧着沈沐辞那般对自己重新涌现出来的些许敌意,再一瞧着他迫于夜荼靡的原因又是不得不将那些个敌意压抑下来的模样,心中便是越发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这一次,姜南柯却是并没有若方才那般直接就做了决定,而是转而看向夜荼靡,明显是想要再看一看夜荼靡的反应。 哪怕是聪慧如姜南柯,已经看出来夜荼靡和沈沐辞之间的些许端倪,可是即便是他想为夜荼靡好,也始终得尊重一下夜荼靡的意见才是。 姜南柯的意思,是并不打算如自己刚才所说的话那般先行离开了。 沈沐辞看出他的转变,一张谪仙绝美的容色霎时变换了几分,琉璃色的眸子也阴沉了下来,他张口便是唤了一声:“鹤一”。 夜荼靡正试图挣扎着将自己的手从沈沐辞手中解放出来,如今听见沈沐辞呼唤鹤一的名字,立马便是反应过来沈沐辞这是直接打算让鹤卫动手送走姜南柯了。 果然沈沐辞还是沈沐辞,除了对自己略微有些纵容之外,对于旁人还真是没什么耐性的,这一点从南柯方才因为自己而忤逆了沈沐辞的意愿之后沈沐辞的反应之中便可窥探清楚。 夜荼靡脾气也上来了几分,对沈沐辞的做法分外不认可,但是一想着南柯现如今武功并未恢复,若是鹤卫动手,只怕他还真就得被带了出去,也就只能眸光愤恨的看了沈沐辞一眼,径直开口对着姜南柯道:“南柯,你先回去,我处理了这边的事儿,稍后便去寻你。” 姜南柯虽然知晓夜荼靡这番话是迫于无奈之举,但是他自己心中也是知晓如今的自己武功全无,若是继续留在此处,无疑是替夜荼靡徒增麻烦,索性也就只能垂下了眼睑,语气温润的应了一句。 “好。” 夜荼靡闻声,便是目露威胁之色的看了沈沐辞一眼,眸中意思很是明白,是想让沈沐辞不许为难姜南柯的意思。 沈沐辞脸色又淡漠了几分,不过在夜荼靡的注视之下,还是微微抬了抬空出的一只手,做了一个让东宫鹤卫不必动手的手势,这般模样,倒是颇有几分对夜荼靡言听计从的意味。 第288章 所有的仇,她来报(重要线索) 姜南柯转看着夜荼靡的面容,确认了她是想让自己离开,便是微微垂了垂眼睑,而后又下意识的泯了泯唇瓣。 姜南柯自然是不可能到现在都看不出夜荼靡并不想和沈沐辞有什么交集的想法了,可是他心中更清楚。自己若是继续留在此处,不仅是会惹恼了这位神秘诡谲的东宫太子,只怕还会使得自己成为了姜南柯桎梏夜荼靡的把柄,毕竟他现在武功尽失,实在不是东宫鹤卫的对手,留在此处,还真真是没什么用处。 略一思索之后,他也是只能凝着眉目,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荼靡。” 这一声呼唤是让夜荼靡小心些许的意思,夜荼靡听了出来,回应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姜南柯不必担心的意思,随后便是对着目光警惕的看着鹤卫的红鲤开口道:“红鲤,送南柯回去。” 红鲤其实也是打从心底的并不愿意和沈沐辞打上什么交道,毕竟这位东宫太子分明是从未见过自己,却是依旧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底细摸了个清清楚楚,再加上沈沐辞手底下的那些个鹤卫武功也并不逊色于他,倒是让得红鲤心中难免生出了几分谨慎之心。 只是红鲤忠心护住的性子倒还是极为稳固的就是了,哪怕是知晓沈沐辞和东宫鹤卫并非是什么好惹之人,但是红鲤还是一如既往的侯在了夜荼靡身边,甚至是打起了十二分的心思,满是戒备的防备着两方动手。 他的手甚至是已经不动声色的抚摸上了包裹在层层布料之下的长刀之上,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让他送着姜南柯离开。 红鲤脸色变换了一番,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了夜荼靡,迟疑的唤了一声:“主子”? 夜荼靡转眸,桃花眼诧异的看了红鲤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这般反应有些不理, 红鲤在夜荼靡这般凝视之下,脑子这才灵光一闪的忽而想起了什么,他默然的抿了抿嘴,忽而觉得自己实在是脑子秀逗了。 方才见着沈沐辞和夜荼靡姜南柯三人火星四溢的场面,红鲤便是下意识得觉得双方估摸着会动起了手来,所以他才会不自觉的就进入了一级备战的状态。 ,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好笑了。 他居然是忘了,南诏这位云端高阳的东宫太子,其实是对自家主子容忍度极高的,太子殿下便是对谁动了手,也不可能会对自家主子动手的,更何况,夜荼靡身上也是怀揣着半点不曾逊色自己的飞花摘叶的武功,倒也并不见得会在鹤卫手中吃了亏就是了。 如此一来,分明却是他这个做属下的在杞人忧天了。 于是在夜荼靡的这般注视之下,红鲤索性默不作声的走到了姜南柯,抬手做了一个引领的动作,当下便是领着人离开了。 夜荼靡也没多说话,就那么保持着沉默看着红鲤带着姜南柯离开,一直等着两个人都安然的走出了沈沐辞的视线,她方才转过了身子,面无表情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沐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着沈沐辞方才居然是想要唤了鹤卫对姜南柯动手的事儿。夜荼靡心中便是有些颇为不是滋味,她漠然的看了沈沐辞一眼,然后才冷漠的开口问了一声。 且说沈沐辞如今的心境其实也并不太好,原因就是因为他听见了夜荼靡说的让红鲤带着姜南柯先行回府的话,让沈沐辞凭空生出了一种夜荼靡和姜南柯同住一个府邸的错觉出来,虽然沈沐辞心中很是清楚,夜荼靡每日都是住宿在了国公府的凝华阁从未有过例外的,可是听到夜荼靡那么一句下意识说出口的话,沈沐辞心中实在是不怎么满意就是了。 更别说东宫鹤卫也是早就已经给自己汇报过,姜南柯如今居住的那一处京城西郊的宅院,本来就是夜荼靡提前给自己准备好的,结果却是不知为何将那么一块精心为自己准备的好地让给了姜南柯,这便更是让姜南柯打从心底的有些烦闷了。 其实沈沐辞倒是也是在心中猜测着夜荼靡为何会对姜南柯这般的原因,可是夜荼靡整整七年不在襄阳侯府的事儿,却也的确不似作假,也就是说,她和姜南柯的这点交情,也就只能琢磨回了幼年时候了。 可是…… 若说是幼年时候的交情,那也分明应该是自己和这个小丫头最为亲近的,怎么夜荼靡如今却似弄错了对象一般,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反而倒是对姜南柯那般关心至极了呢? 沈沐辞觉得此事儿有些蹊跷,但是一想着这小丫头素来性子漠然,除了是对她极好的人之外,夜荼靡更是从来不会对谁的事儿上了心的性子,沈沐辞便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一件事儿。 夜荼靡会对姜南柯如此另眼相待,估摸着也就唯有七年前,她在国公府上消失的那个契机了。 这般默然回想到七年前自己得知夜荼靡失踪消息时候的事情,沈沐辞那双琉璃色的凤眸却是忽而就暗沉了几分。 他那个时候并不在南诏帝都,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错开了时间,等到他火急火燎赶回来的时候,只是看见了夜荼靡消失的地方满是一地的淤血,还有撕裂拉扯剩下的些许血迹斑斑的衣角。 也是从那之后,沈沐辞便是再也没能在南诏帝都之中,见过了那个不厌其烦的跟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唤他“阿辞”哥哥的小丫头了。 再次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沈沐辞整个人的心境都有些烦闷,他低了低气压,本来满心的恼怒,却是在触及夜荼靡那一张和记忆里相比略显青涩,却又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容颜之际,默然的咽了下来。 不知为何,等他对上夜荼靡那一张因为怒意而略微显得有些生动的容色,沈沐辞默然的心境,便是忽而情不自禁的软下了一角。 “你想躲着本宫?”琉璃色的凤眸微微凝住,沈沐辞俊美的容颜神色缓和,却是忽而语气清浅的朝着夜荼靡问了一句。 夜荼靡也没想到方才还怒意凌然的沈沐辞怎么突然就像是消气了一般,竟然是这般语气温和的对着自己问话。 她脸色掠过些许警惕的狐疑之色,鸦青色的眉羽凝在一处,衬着微微眯成一道弧度的桃花眼,瞧着属实是有些别样的美艳。 夜荼靡因为心中困惑,满是警惕的打量着沈沐辞,一时间倒也没应答。 沈沐辞倒也不急,甚至是对夜荼靡那一张满是戒备之心的模样,都没生出什么恼怒之意,他慢悠悠的自问自答道:“看你这样子,便是本宫说的没错了。” 夜荼靡对沈沐辞自问自答的操作惊了一刹,唇角默然抽搐了些许,这才没好气的应了一句。 “你知道就好。” 因为姜南柯已经离开,不必再担心让他听见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而心生担忧的缘故,夜荼靡倒也懒得再虚与委蛇称呼沈沐辞什么太子殿下了,她的语气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随意。 顿了顿,夜荼靡似乎是觉得一句“你知道就好”尚且还不足以表达自己对他的排斥想法一般,又补充了一句足够表达自己意思的话,用一样的语气重复了一遍道:“既然殿下也看出来了,咋们今儿不妨就在此处说开便是,本郡主对殿下你实在是没什么好感,想来太子殿下也不乐意瞧着眼前有我这等毫无眼力见的人一再扰了殿下你的兴致,如此一来,日后咋们在这南诏帝都,不妨便是互不打扰可好?” 互不打扰算得上是夜荼靡的一句客气之言了,她就差没说一句眼不见心不烦的话了,毕竟在夜荼靡眼中,属实是巴不得和沈沐辞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见的。 沈沐辞闻言,一双本就堪比雪肤花颜还要惊艳绝伦的容色到底还是没忍住又阴沉了几分。 好在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还算是客气,言语之中虽然有些让他闹心,但是他并没有从夜荼靡的一番言语中觉察出真正的厌恶之情,沈沐辞倒也多少还能压住了自己的些许怒意,不至于立马就翻脸了。 偏生这时候夜荼靡似乎也觉得自己这番话似乎是有可能会伤了这为傲娇太子的高冷心,所以便是在言语落下之后,又转而对着他展颜一笑,难得的露出了几分讨好之态。 “太子殿下,你说我说的对吧?” 沈沐辞冷凝的目光落在夜荼靡的身上,恰恰便是看见了她那一张倾城艳绝的容色之上,一双眉眼染着盈盈笑意,微微弯着的弧度宛若天间皎月一般明月动人,衬着眼尾的那一抹缠枝蔷薇印记,的确是有些足以魅惑众生的惊艳。 于是沈沐辞心中翻涌而起的的怒意,终于又是第无数次诡异的偃旗息鼓了。 对上夜荼靡那一张明显是讨好的,笑的像小狐狸一般的面容,他脸色的冷意消散,凉薄的绯色唇瓣挑出一抹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夜荼靡道:“郡主说的自然是对的”。 夜荼靡虽然的确是抱着讨好的心思在和沈沐辞打着商量来着,可实际上,他却是完全没有想过沈沐辞会这般好说话的答应了的。 如今见着平日里和自己作对得得心应手的沈沐辞忽而便是给了她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堪称意外惊喜的回复,夜荼靡脸上的笑意霎时便是越发明艳了几分。 衬着她那一双泛着水华的眸子,简直是越发璀璨夺目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所以说殿下这是同意了我说的从今往后互不干扰的建议了?” 大抵是因为心情极好的原因,夜荼靡的语气比较之寻常,更加多了几分愉悦调子,再加上她本来音色就分外迤逦惊艳的缘故,越发显得这句话带了几分撩人心弦的意味。 沈沐辞对上夜荼靡这般难得一见的欢喜模样,心中一时不知到底是何反应。 一方面,他自然是极为乐意见着了夜荼靡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毕竟他是打从心底的想要瞧着这个小丫头笑得没心没肺的,可是沈沐辞一想到夜荼靡这等笑容居然是因为她觉得自己答应了两人日后不再来往的要求了,才笑的这般样子的,沈沐辞心中便是没由来的泛出了一股子酸涩之意。 沈沐辞又想笑又想动怒,最终还是被气笑了的对着夜荼靡道:“倒是不知本宫有何吓人之处,竟然是让郡主你怕成了这般恨不得在本宫面前退避三舍的样子。” 这话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太对劲儿,不难听出其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可是夜荼靡却是完全不以为然。毕竟沈沐辞方才可是亲口应承了一句自己说的是对的话的。 一想着这位东宫太子素来都是一副言出必行的性子,夜荼靡心中便是放心了不少,她觉得此事儿有戏,便是不再若往常那般露出一副恨不得将对沈沐辞的话句句都怼了回去的样子。 夜荼靡唇角勾着笑,桃花眸子眯得弧度越发弯了几分,配合着回应道:“殿下说笑了,荼靡可是从未对殿下生出了什么畏惧之心,哪里到了什么退避三舍的程度。” 沈沐辞闻言,心中冷笑,心道夜荼靡这话说的倒是不假,自从他出生至今,别说是整个南诏帝都,便是整个九洲大陆,除了幼年时候被他的父皇母后这般称呼过之外,也就唯有一个夜荼靡胆敢如此直呼自己的名字了。 不仅是直呼名字,甚至还是言行举止处处都和他作对,恨不得让他事事儿都不顺心到了极致,她这个小小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倒还真真是没有怕过了自已这个东宫太子就是了。 想到这里,沈沐辞面无表情的问:“既然如此,本宫倒是想要知晓,郡主到底是因何原因,一心想要与本宫划清界限的?” 自然是为了你好。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的问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在心中应了一句。 这一辈子重生回来,她可是要逆天而行和那九洲之上的顶尖势力生死相抗的,夜家大族只手遮天,即便是九洲四国,也因为那些个所谓的传闻,素来不敢试其锋芒,可是那般血海深仇加深,夜荼靡却是怎么都不愿意轻易放下的。 无论是夜素绾,还是夜芙兰,还是那些个自命清高实则坏事做尽沽名钓誉的所谓的夜家族人,她都一个不会放过。 她身上背负的仇恨,有自己的,也有沈沐辞还有那无数东宫鹤卫的,可是上一世的他已经因为她付出了那般大的代价,这一世重生回来,夜荼靡不会放下那些个仇恨任凭那所谓的夜家逍遥自在,却也再也不愿意看着沈沐辞和自己有了牵扯的原因,重新卷入了这等霍乱之事儿来。 这一世,所有的仇,交给她自己来报。 这一世,她再也不愿意看着沈沐辞被牵扯了其中,因为她要他好好活着。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好好活着…… 夜荼靡想着七年之前自己在乱葬岗经历的那一件事儿,又回顾了一番上一世她的种种经历,艳丽的眉眼之间,赫然便是弥漫上了一股子凌然至极的杀意。 桃花色的眸子里,竟是因为情绪的激动异常,隐约泛出了些许艳丽的血色。 夜荼靡陷入那些个痛苦而又血腥的回忆当中,掩在紫色华服之下的手,便是再也难以抑制的狠狠攥紧在了一处,然后她那染着艳红血色丹蔻的指甲,便是不自觉的陷入了掌心。 第289章 自毁容貌 夜荼靡却似未觉,她整个人沉浸在那般浓烈的恨意之中,竟是半点没有意识的样子。 “荼靡!”沈沐辞本来就一直观望着夜荼靡的动静,见着她现在这般模样,立马便是眉头一紧,赫然开口问:“荼靡你怎么了?” 夜荼靡仍旧是未觉,她沉浸在那些个血海深仇当中,眉眼之中全然皆是戾气,又透着极为凛然的杀意,衬着她那艳丽的五官,显得她整个人诡谲而又妖媚,似极了仿佛能够食人精血的美艳妖精。 夜荼靡狠狠的咬着自己的绯色唇瓣,贝齿沉浸之下,花瓣似的唇渗出些许苍白,她衣摆之下的手,也越发用力的攥紧在了一处, “荼靡!”沈沐辞容色变化,一张俊美似谪仙的容颜透出了几分难得一见的慌乱,他眼看着夜荼靡情绪越来越不对,眼看着无论是唇齿还是衣摆之下的手,都分明有着受伤的危险,沈沐辞便是再也难以忍受了,他径直上前,直接便是抚上了夜荼靡的肩膀。 “你怎么了?!” 问话之间,沈沐辞的语气俨然已经焦急得不行了。 他落在夜荼靡肩膀之上的手,却是因为心中担忧的原因,不忍动了太大的力道,可沈沐辞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将自己咬出了血渍,也就只能咬牙略微用了用力道,试图将人唤醒。 有了这么一番动作,夜荼靡这才神色恍惚的从姜南柯的一番手势当中清醒过来,眸光与沈沐辞满是慌乱的神色对上的时候,夜荼靡忽而便是心中一窒,心中生出了一股子极为奇怪的感觉。 活了整整两世,她可是极少见过沈沐辞何时露出了这等慌乱至极的神色的,这个清贵如云端谪仙的俊美人物,平日里都是一副冷冷清清凉薄肃杀的模样,哪怕是偶尔反常,也都是一股子运筹帷幄的决然高傲,倒是极少见得他为了什么事情,会这般慌乱的。 夜荼靡略微愣怔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过来,沈沐辞之所以会露出了这等神色,原来竟是和方才自己的反应有关的。 她默然一刹,心中很是复杂。 “你到底怎么了?” 沈沐辞瞧着人终于清醒了意识,一双漆黑的眉眼总算是不再紧紧皱在一处了,他略微缓和了些许神色,却仍是有些不放心的耐着性子第三遍问道。 夜荼靡看着真是着急而非佯装的沈沐辞,涣散的意识这才终于悉数回笼,她几乎是立马就松开了紧紧攥在一处的拳头,唇角也是下意识的挑出了一抹弧度道:“殿下可是知晓荼靡素来有个习惯?那就是本郡主素来瞧不得有什么容色更甚之人在我们面前晃悠的。” 沈沐辞倒是压根没料到夜荼靡变脸的速度如此之快,方才分明还是一副受了什么魔怔样子,如今转而一刹,便又是这般言笑晏晏的看不出任何异常了。 沈沐辞自然不会看不出来夜荼靡这分明是在有心遮掩什么。 若是他没看错,她刚刚的眼神,分明就是对什么人或事儿憎恶到了极致的样子,可是她才如此小的年纪,怎么会对谁有了如此之深的恨意? 而夜荼靡现在的动静,俨然就是想要将方才的事儿给遮掩过去无疑了。 所以说到底是谁做了什么样的过分的事情,才会让得平日里那般张扬笑意的她,露出了这般恨到极致的神色? 沈沐辞脸色很是阴沉,心中也满是阴鸷之感,恨不得立马就让夜荼靡直接说个清楚,他去替她处理妥当了去,可是这些天的相处,已经让沈沐辞清楚的意识到,与他阔别了七年之久的夜荼靡,早就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时跟在自己身后,一声一声称呼着他为阿辞哥哥的小丫头了。 一想起夜荼靡对自己一直以来的躲避态度,沈沐辞心中便有些气闷,但是一想到依着夜荼靡这般性子,必然也是不会乐意告诉了自己,沈沐辞自然也不会去白费什么功夫,只能佯装不在意的顺着夜荼靡的话冷笑道:“你有这个习惯又是如何?” 夜荼靡因为沈沐辞的回话平白一噎,脸色露出几分不自然的神色,她那么快的变脸,是因为有事情想要遮掩过去的缘故,可是沈沐辞方才还分明担心自己的样子,如今便是这般神色不愉,似自己欠了他天大数量的银钱一般,倒是让夜荼靡忍不住的有些不知说何是好。 好在沈沐辞问的问题还算让她满意,他没有追问她方才为何那般失态,反而却是接着自己故意转移话题的话问的,夜荼靡心中松了一口气,便是对着沈沐辞笑道。 “正是因为我有这个习惯,才会无法忍受太子殿下如此一张丰神俊朗的容色在我面前晃悠,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疏远太子殿下你的,毕竟我这人虽然是国公府嫡女,可却并非是在国公府的教养下长大的,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个野丫头罢了,因为性子乖张,我便属实是瞧不得谁人比我好看了去,不然我怕我突然撒野起来,殿下这张凌驾九洲之人的容色,指不定便是有可能会毁在我的身上了。” 夜荼靡这一番话,纯粹就是应付沈沐辞的胡扯言语,偏生她说的却是极为严肃而又认真,看样子丝毫不似在作假,沈沐辞瞧着她这般模样,唇角狠狠的泯在了一处,明显是对夜荼靡的这般胡诌不满到了极致。 夜荼靡心中多少也是有数,这言语本来就是敷衍,沈沐辞不信也是正常,可是为了表示得稍微正经那么一点,她还是故作镇定的又补了一句道:“太子殿下可是不愿意相信了荼靡这一番借口?可是今儿之话,荼靡真真是半分不曾作假的,这事儿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也是知晓的,当日在国公府之上,荼靡便是因为这事儿,还试图栽赃陷害了他呢。” 夜荼靡自认她说这话应当是有那么几分作证作用的,毕竟她堪堪回了国公府的时候,也的确是在用鹤云仙的事儿算计了苏珞白之后,再用了一个所谓的嫉妒容色的名头去做了幌子的,这事儿国公府的人上不少人都知晓,若非是她容色极为美艳,让旁人无从抓了把柄,只怕那事儿还指不定会将她害成了一个笑柄去了。 如今说出来,倒也不会显得太过敷衍了一些。 毕竟她这一回来之后,在南诏帝都出席的两次宴会,都算得上是嚣张至极的艳压群芳,任谁都该看出她对自己的容色是极为看重的。 当然,夜荼靡心中也确实是极为看重就是了,毕竟上一世,自己的这张面容不管如何低调蒙尘,可都一样是被人毁了个干干净净,如今重新回来,夜荼靡便是再也不会容忍有谁毁了她的这副容色就是了。 不过即便是重视,但也不至于对沈沐辞的容色生出了什么嫉妒之心,之所以那般说,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 沈沐辞本就因为夜荼靡瞒着自己那般恨意凌然原因的事儿而心境不佳,如今一听夜荼靡提及苏珞白的名字,一双琉璃色凤眸之中的情绪几番变幻,本来的三分阴沉,赫然便是化作了七分。 他面无表情的冷笑了一声:“所以依着郡主你的意思,当真是因为本宫容色极盛才想着要疏远本宫的了?” 也不知晓当日在凝华阁之前,他和苏珞白二人在沈沐辞面前争执一个谁的容色更胜一筹的时候,是谁那般信誓旦旦的说着“谁人敌她容色之盛”的话的。 不过沈沐辞倒是并不愿意提及苏珞白这个让他单单是听着名字就心情泛赌的人,索性便是就着夜荼靡的话顺带着问了一句。 夜荼靡没料到沈沐辞这一次的觉悟如此之高,霎时便是点头如捣蒜的应声道:“自然是如此。” 沈沐辞眸光僵硬了半刹,默然的看了夜荼靡一眼,冰肌似的面容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 然后沈沐辞的唇角,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挑出了一抹极为明显的弧度。 他似笑非笑道:“本宫倒是没想过郡主只是因为这么个原因疏远本宫的。”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这小危险的模样,心中微微一紧,一时之间摸不准这位太子殿下心中到底是在做何所想。 然后下一刹,她便是见着沈沐辞忽而迈步上前面,独有的极为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竟然是直勾勾的带着压迫行到了她的身前。 夜荼靡呼吸一顿,尚未反应过来,便是见得沈沐辞的俊美容颜直直逼近她的面容,极为认真道:“那本宫若是愿意亲手毁了这张面容,郡主可就不会对本宫这般避之不及了?” 此言一出,别说是那些个隐在沈沐辞身后一直没有动作的东宫鹤卫齐刷刷的变了脸色,便是夜荼靡自己,也是因为沈沐辞这个荒谬至极的说法,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从来未曾想过,沈沐辞居然是连着这等话都说出来了。 她明摆着是胡诌的借口,沈沐辞竟然也真就这么当了真,甚至还极为严肃的问自己,是不是他毁了一张容色,她就不会一直躲避他了。 为了和她有那么些许交集,沈沐辞竟然是连着甘愿自毁容颜的话都说出来了,夜荼靡因为他的言语心中漏了一拍,可是很快,她便是立马涌上了极为浓烈的怒意。 再次被沈沐辞气的连话都不想说了,夜荼靡兀自抬手,直接一个用力,便是将刚刚逼近身边的人赫然一推,肤色莹白的面容气的晕染了几分涨红之色,夜荼靡恼火至极的斥责道:“沈沐辞你疯了吧你!” 他那一张容色,完全便是堪称九洲之上绝顶美色的存在,可他竟是如此不知珍惜,甚至是不在意她说的不过之前一个敷衍的借口,反而是分外认真的连着愿意自毁容颜的话都说了出来。 夜荼靡真真是被沈沐辞气的头疼,心下怒意翻涌,脸上的红晕色泽便是越发浓艳了几分。 沈沐辞将夜荼靡这般气鼓鼓的模样收入眼中,心中没来由的一软,唇角也是下意识的一弯,差点没忍住被夜荼靡这般羞恼的模样给弄得笑了出来。 好在他也知晓此时不是笑场的时候,只能是缓了缓神色,下意识的忍了忍,强憋着笑意,对着夜荼靡继续开口道:“郡主此言是何意,方才是你说的因为本宫容色极盛,你才不愿意与本宫有了什么交集的,既然如此,本宫直接毁了这张容色,让它丑得不忍直视,不至于再让郡主心生嫉妒之意,可不就是万全之策了?” 去你的万全之策,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认认真真打着商量的话气的脑仁疼,忽而便是生出了一个想要敲开了沈沐辞脑袋的想法。 她实在是不敢相信,素来有着诡谲妖智之称的沈沐辞,竟然会连着这等敷衍都看不出来,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愚蠢的法子,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想的。 夜荼靡直觉沈沐辞这厮是故意在糊弄自己,可是眼看着他那一双直勾勾盯着自己丝毫不似作假的模样,夜荼靡却又是忽而反应过来,沈沐辞心中真的是有那般荒谬至极的想法的。 她瞪着眼眸,怒气冲冲的看着沈沐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道:“太子可真真是聪慧至极,毁了容色倒也的确是一个极好的法子,只可惜,你若是想要毁了容色与本郡主有什么来往,那也是白搭,毕竟本郡主不仅是见不得那些个容色极盛之人,也同样是见不得谁人容色又太丑了去的,毕竟本郡主可不愿意平白毁了一双眼睛!” 夜荼靡这话难得的有那么几分毒舌,她虽然是一开口便是称呼沈沐辞聪慧至极,实际上却是任谁都能听出来,夜荼靡分明就是在反讽沈沐辞脑袋愚笨的,不过虽然是毒舌言语,夜荼靡倒也没忘了用一种极为别扭的语气和方式,让沈沐辞赶紧打消了那危险至极的念头。 沈沐辞本就只是因为夜荼靡的反应好玩儿心生玩儿心的,如今听着这话,还有她那恨铁不成钢的反应,几乎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好在他心中也清楚,若是自己这般一笑,只怕夜荼靡怕是真就要恨上自己了,也就只能将这念头压住了,转而露出一副正经神色,凝着眉羽神色严肃至极的看着夜荼靡,俨然一副在问夜荼靡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的样子。 夜荼靡本来还满心火气来着的,觉得这一世的沈沐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是愚蠢到了这等地步,结果现在她被沈沐辞这般直勾勾的视线看着,不知怎么的,便是莫名生出了一股撒谎被逮住的心虚感觉。 大抵是因为沈沐辞的视线太过灼热了一些,夜荼靡不得不歇了几分心,极不自然的开口道:“殿下别这般看着我,反正荼靡不过是一介民女,只想过些潇洒快活的日子罢了,并不愿意和殿下这等人物有了什么交集,还望殿下能够成全了荼靡。” 这话说到底也是瞎编,但是因为夜荼靡如此一番极认真又极不自然的掩饰动作,倒是让本来还以为她只是胡诌的沈沐辞平白信了九分。 他看着神色认真的夜荼靡,忽而便是觉得,夜荼靡这想法莫不是真的?她流落在国公府七年时间,必然是不如南诏帝都的贵女一般多是拘束的,如此一来,不愿意和自己这等皇族中人打了交道,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第290章 作妖 沈沐辞想了想,眸中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便是开口道:“你若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欲与本宫有了什么交集,本宫倒也不会勉强。” 夜荼靡没想过自己胡诌的话居然被沈沐辞听进去了,听见此言,眼眸一亮,眸中霎时便是多了几分笑意。 夜荼靡语调轻快的应声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打算成全荼靡了?” 沈沐辞心中觉得有些好笑,夜荼靡每次生气,便是唤他全名,可若是自己略微客气一点,给她一点小甜头,夜荼靡便是又会欢欢喜喜得唤他一声太子殿下,如此反反复复,她也不会介意,得到甜头的时候,仍旧是笑的极开心,沈沐辞觉得有些好玩儿,但也明白这小丫头实际上却是一个不禁逗的,若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逗弄她,她也会真心动了怒不想搭理自己。 沈沐辞宁可看着夜荼靡对她发火轻斥,也不愿意看着夜荼靡不可以搭理自己的样子。 索性便是笑看了夜荼靡一眼,朗声应道:“本宫自然是愿意成全郡主所想,不过本宫素来不喜欢做亏本的生意,郡主若是想要本宫成全此事儿,怎么着也得付出点什么作为交换的吧?” 夜荼靡方才还明艳的眸色霎时一顿,隐约带了几分僵硬。 她有些不能理解沈沐辞说的是个什么意思,她不过是不愿意与他打了什么交道罢了,怎么在沈沐辞口中,便是成了什么所谓的亏本生意了,还让她付出点什么作为交换,说得跟自己欠了他什么一样,属实是让夜荼靡心中听着很是不快。 不过沈沐辞好歹也是松口了,这一点夜荼靡倒是乐见其成的,索性便是不再计较这么一丁点不重要的东西了。 “殿下请说便是。”她勾了勾唇角,微微一顿,轻笑了一声道。 沈沐辞并不意味夜荼靡这一番利落的说话声音,闻见动静,也是霎时便笑了出来。 …… 继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寿宴第二日之后,南诏帝都之人总算是不出所料的传出了一个极为让人震惊的传闻。 自从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出事儿之后,消失了整整三年时间全无声闻的姜家一脉嫡出公子姜南柯忽而重新出现在了南诏帝都众人之上,与此同时,他身子受了大伤的真相也是因此传遍全城。 不过半日时间,南诏帝都的所有人便是知晓了一这样一件事儿,原来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并非是因为受了什么所谓的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他是因为自己身受重伤,又被挟制在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人手中,这才不能出来的,哪里是什么心理承受能力太低的缘故。 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人人都以为姜南经过三年时间的沉淀,哪怕是并没有什么心态崩溃,可是在襄阳侯府那么个地方困了整整三年,一日未曾踏出府上,想来就算是他心境极好,但是整个人也应当是变了点模样的。 可是当他们亲眼见着本人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真真是多想了,姜南柯不仅是没有半分衰落模样,更是容色都未曾衰减了半分,除了容色苍白的带着些许病态之外,他从始至终都是那般丰神俊朗温润如玉的模样。 更甚至因为沉淀了三年的缘故,倒是使得昔年风华俊逸的温雅男子越发成熟了不少,宛若一块雕琢透彻的璞玉,浑身上下都透着夺目的光,在那些个闺阁女子眼中看来,如今的姜南柯,比起三年前的那个俊雅少年,似乎是越发显得惹人瞩目了一些。 不过让这些个闺阁千金黯然神伤的是,这位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襄阳侯府公子好不容易才得以重现人前,她们那些个好不容易才重新萌动的爱慕之心,却是忽而便是又被人给打折到底了。 那便是因为人们口中传出的姜南柯已经传出了未婚妻的说法。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位素来以温润如玉沉梦清晖闻名帝都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未婚妻,竟然会是那位堪堪回了南诏帝都,便是在短短时间之内艳压群芳名动南诏的国公府嫡女“玉”荼靡。 听到这个传闻,帝都之中那些个爱慕姜南柯的女子一时间哭红了眼睛,而那些个见识了夜荼靡惊艳容色之后的公子哥们,也是各自生出了不少大不相同的心思。 有些性子正经又沉稳些的人,倒是觉得姜南柯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那般温润如玉陌上公子的模样,倒也配得上夜荼靡的那等艳绝容色,但是还有一些人倒是觉得,姜南柯先前虽然的确是名声显赫,可是现在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始终还是没落了,哪怕是现在已经澄清了流言证明姜南柯不是什么心态脆弱人儿,但是没落了就是没落了,更别说昨儿他还已经被襄阳侯府那一群庶出的白眼狼亲人给赶出了府上,相当于是白丁一个,更是与往昔的荣华富贵没了半点关系了。 反观夜荼靡,虽然她的确是已经流落在国公府外已经整整七年时间了,但却是耐不住她长了一张完全足以让人忽视了一切的容颜。 当初夜荼靡回京的时候,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有不少人将她当做了一个混迹乡下,半点规矩不懂的野丫头,更甚至觉得她应该是容貌丑陋,粗鄙不堪,可是很快他们便是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如何离谱了。 夜荼靡不仅是一张容色毫无瑕疵,更是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股子远胜南诏贵女的优雅大气。哪怕是她什么也不说,就那么挑着一双桃花眸子看着人轻巧一笑,也仍旧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不了忤逆的尊贵。 更别说她这才刚刚回了南诏帝都不过月余时间,便是得了显昭帝亲自赏赐的郡主之位,还凭借着雷霆手段,直接将千燕婉和白娉婷这等一等一的贵女直接做了踏板立下了足够的威信。 这样一个容色艳绝手段又凌厉的女子,实在是有些太过出彩得让人难以移开了目光。 如此一来,姜南柯与之相较,似乎是怎么都要略逊一筹的。 不过众人心中想法不一,等到有人将这等姜南柯配不上国公府嫡女的想法说出来的时候,很快便是有人冷笑着反驳道,姜南柯所出身的襄阳侯嫡脉虽然的确是没落了下去,可是他怎么着都是南诏四大子之一,比起一个藉藉无名的国公府嫡女而言,实在是绰绰有余。 更别说那日在襄阳侯府之上,更是有不少人亲眼瞧着了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分明也是对姜南柯分外在意的,由此可见,姜南柯哪怕是被那些个庶脉出身的姜家人给赶出了襄阳侯府,可也并不见得他没有什么翻身的可能,既然是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都心仪之人,可见姜南柯身上必然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如此一来,姜南柯和国公府嫡女倒也并非是半点不般配才是。 …… 众人好一番争议不休,却是没有想到,这事儿很快便是弄出了另一个惊天大逆转。 消息传出来的的第二天,国子监祭酒宋家之女便是在人群最为繁华的长宁街道之上哭诉出声,说是国公府那位身有郡主之贵的嫡女千金仗着身份欺压自己,不仅是夺走了襄阳侯府夫人亲自给她佩戴的的玉镯,更是连着人她那襄阳侯府嫡出公子正妻的名头,也是不要脸的夺走了。 这一番转变来的属实是有些快,毕竟一个月前,这位国子监祭酒的宋家千金分明还是要和那翰林学士掌院府上的谢家嫡子谢云镜喜结良缘的,即便是这事儿后面不了了之了,可是因为两人身份也不算太低,也算得上南诏贵族之中上流圈子的人儿,这事儿也是不少人知晓的。 唯一要隐蔽一点的,也不过是宋谢两家的亲事儿到底是为什么告吹的罢了。 其实此事儿在当时发生的动静也算得上是不小,但是因为宋谢两家因觉丢人,废了不少人力物力试图掩盖这等丢人之事儿的原因,还有南诏帝都那些个顶层闺女例如千燕婉和白娉婷等人各自举办宴会现身的缘故,倒是让得让人并没有太过将一个三四品官员府上的儿女之事儿放在了心上,索性这事儿也就这么翻篇了。 结果谁曾想到后续竟然在这里,当时口口声声说着不知那玉镯是何物的宋家嫡女宋彩袖,如今却是一口咬定是夜荼靡夺了她的镯子,抢走了她那所谓的姜南柯未婚妻之位的。 有些个知晓宋彩袖和谢云镜成亲之日发生之事儿的人总算是憋不住了,没忍着开口嘲讽了一句,说着宋彩袖若真是如她所说那般是被夜荼靡抢走了东西,那么她和谢云镜成亲那事儿,又是应当如何解释才好。. 哪曾想到宋彩袖是这么完全不要面皮的人,听着有人质问,当下便是哭诉出声,只说自己其实是一直心仪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的,手上戴着的那一只玉镯子,也是从三年之前襄阳侯府夫人亲自给她带上之后,就一直好生保管着的。 结果有一日她出去城的庙里求福,却是遇上了一直流落在南诏帝都之外的国公府嫡女夜荼靡。 宋彩袖说那时候的夜荼靡本就钟意襄阳侯府的姜南柯,无意间看见了她手上戴着的那一枚血玉镯之后,就心生妒忌之意,威胁她将镯子交还出来。 宋彩袖自然是不愿意给她,然后夜荼靡便是本性毕露,很是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直接想要毁了那一枚结亲所用的玉镯,宋彩袖没办法看着自己心上人生母所赠与的血玉镯被毁,只能求饶,然后被夜荼靡逼着去和翰林院学士掌院之子谢云镜去定下了所谓的亲事儿。 “我不过之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之女,哪里胆敢得罪了玉荼靡那个堂堂国公府嫡女,只能被迫着答应了此事儿,”宋彩袖立在人群中央,好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哭诉着:“我甚至也是已完全放下了心思,觉得我既然是与南柯公子无缘,索性便是认命罢了,也就只能安下心思去和谢云镜成亲。” “谁曾想到,玉荼靡竟仍然是不愿意放过了我,哪怕是我已经为了护下姜夫人给我的玉镯委曲求全到甘愿嫁给一个完全不曾心仪之人,可她竟也因为妒忌之心,特在我大喜之日出现,搅黄了一起的,将我的名誉毁得一干二净以后,又带着血玉镯离开了。” 宋彩袖本来姿色的确是尚可,只要不和夜荼靡这等妖孽至极的人物比较,她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能够排的上名号的美人,再加上她儿特意穿了一件惹人怜爱的缟素衣裳,浑身不沾染任何艳丽之色,衬着那一身因为近些日子担惊受怕而消瘦了不少的身子,但是显得整个人真透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姿。 她一边说着,眼角的泪水便也是淌了下来,委屈的哭诉着:“其实哪怕是我受了如此大的委屈,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揭穿了玉荼靡,毕竟她不仅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也和我一样,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罢了,我心中也是知晓,玉荼靡之所以会养成了这般的性子,必然是因为流落在外性情大变导致的,若是我将这些事情悉数说了出来,于她而言,无疑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这番话说得属实是有些精妙,不仅是暗中又说了夜荼靡的恶劣性子一遍,宋彩袖还偷偷摸摸的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以德报怨,怜惜旁人的好形象。 她那言语中的意思,明显就是在表明夜荼靡对她做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事情,可是自己仍然是心地善良的不愿意毁了她的名声。 这一番话说出来,配合着她那一张苦兮兮的脸色,竟还真的就是诓骗住了一些不知此事儿真相之人,让得他们的面容之上都隐约带了几分愤怒神色。 宋彩袖将这些人的变化瞧在眼中,心中暗自欢喜,想着这一招果然是极妙,竟然真的能够轻易便是毁了夜荼靡的名声。 她不禁觉得自己实在是聪慧,找到了正确的人,又得了如此一个良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反将夜荼靡一军。 想着自己前些日子因为夜荼靡嚣张得连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都其齐刷刷钳制了一番而心惊胆战了好一阵的事儿,宋彩袖心中便是忍不住得发出了一声冷笑。 当时她还真真是被吓得不轻,觉得夜荼靡那等嚣张跋扈又张扬至极的性子,若是知晓了当年她是如何对待姜南柯的事儿,必然是早晚都会寻了自己报仇的,可是人家是堂堂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她却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之女,连着和人正面对视的资格都没有,有哪里有能力去和夜荼靡做了什么抗争。 更让她绝望的是,最为资格能和夜荼靡一争高下的,同样身为南诏四大官族的四家嫡女,千燕婉和白娉婷,都不是夜荼靡的对手,而那将军府上的嫡出千金晏星辰又远在边疆之地,半点没有作用,至于那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就更别提了,既然是和夜荼靡姐妹之称,她也别想借她之手处理了夜荼靡就是了。 如此一来,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皇族公主之外,似乎是真就没有谁能够灭了夜荼靡的威风了…… 宋彩袖满心绝望,把自己关在府上,死命的想着到底有什么法子能和对付了夜荼靡保住自己的性命,好在不负所望的事,她终于还是想到了一个人。 第291章 经过千燕婉清白被毁后,身为罪魁祸首的兵部侍郎之子刘祥合却是尚且还未曾丢掉脑袋一事儿,宋彩袖却是难道是聪明了一回,由着千燕婉都没法子直接处理了刘祥合的原因,很快便是想到了南诏帝都之中另外一位权势滔天的贵女。 那位贵女自然便是平南将军府上唯一的嫡出千金,如今贵为公主之尊,又被教养在了皇宫之中的平秀公主沈毓柔。 沈毓柔虽然是未曾列名于南诏四大名姝之中,但是容色却是极佳的,即便是比之千燕婉和白娉婷几人,倒也未曾逊色了太多,不过因为她虽然是身为将军嫡女,却是因为自小娇纵宠溺的缘故而养得性子有些跋扈的缘故,倒是并没有得了多少公子哥的爱慕之心就是了。 再加上评选南诏四大名姝之人的条件之一又要求的是未曾定亲的女子才能做数,彼时南诏帝都之中又传出了沈毓柔爱慕东宫太子沈沐辞的事儿,众人隐约觉得凭着她那身为平南将军嫡女的身份,大抵也是难得放手的。 即便是不少人忽然想起了九州之上盛传的那个传闻,但是一想着那件事情毕竟只是五分之一的概率,倒也并不见得一定就是他们南诏的东宫太子被选中了去,索性便也觉得这位公主若是有那个福气,还真有可能就成为了东宫正妃的。 于是这样一来,南诏四大名姝之列,便是更没有沈毓柔的名字了。 因着这件事情过去,沈毓柔似乎也是觉得有些颜面尽失,好些日子未曾在南诏帝都中露面了。再加上她身在皇宫之中,本就没有什么外出的机会,这些年倒是在南诏帝都的众人视线之中逐渐淡漠了下去。 更甚至是有不少人传闻,说是当年四大名姝评选一事儿之后,平秀公主因为动了大怒的原因,性子比较以往,还要更加阴晴不定,跋扈张扬了一些。 又因着平南将军贺华手中握有重兵,皇族说不得要忌惮几分的缘故,沈毓柔越发是目中无人到了一个极为夸张的地步,便是一众皇宫中人,除了一个颇受帝宠的菁华公主沈菁华之外,沈毓柔还真真是没对其余不受宠爱的公主存了多少敬重心思。 简单的来说,她就是一个仗着自己是权臣之女,就分外肆意横行的金贵千金罢了,旁人多少知晓一些沈毓柔的事儿,所以无论男女,除了必要的讨好之外,他们大多数都是并不愿意于与沈毓柔打了什么交道的。 旁人对如此一位贵族出身性子跋扈的亲赐公主敬而远之,可是落在宋彩袖的眼中,却是将她当成了南诏帝都之中唯一能够克制了夜荼靡的人。 毕竟现在南诏帝都之中身为一流贵女的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都在夜荼靡这里齐刷刷的落了下乘,宋彩袖没了办法,只能打起了这位公主的主意,她耗费了不少心神和人力物力,这才终于寻了一个机会,将自己的投靠帖子托人递到了沈毓柔的手上。 宋彩袖并没有沈毓柔会帮了自己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女的把握,所以特意寻了一个借口,只将自己听闻的她被封为郡主那日是东宫太子亲自前往国公府宣旨的事儿给说了出来,然后又夸张的描绘了一番夜荼靡对沈沐辞的“勾引”之心。 若是念及旁的事情,宋彩袖还真不敢确信沈毓柔会不会给自己忽悠了过去,但是这事儿既然是与东宫太子沈沐辞有关,宋彩袖便是觉得沈毓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忽略的就是了。 毕竟沈毓柔对于沈沐辞的一片爱慕之心,可是在她极为年幼就已经传出了的,依着沈毓柔那等得不到东西就绝对不会罢休的性子,必然是不会轻易放弃了就是了。 果不其然,沈毓柔那边很快便是传来了结果,直接便是答应了宋彩袖的提议,替她想了一个极好的法子。 这个法子就是将一切的罪名悉数推到了夜荼靡的身上,让她背上了一个恶名,反而却是将宋彩袖的名声给洗白过来了。 宋彩袖隐约听自己的父亲提过一句沈毓柔,他说沈毓柔本人因为自小娇纵着长大的缘故,并不见得有什么深沉心思,但是平南将军府上多的是用人的本事儿,尤其是安排在入了宫的沈毓柔的,更是一些心思极重的人。 想都不用想,这个法子必然就是沈毓柔身边那些个所谓的“谋士”出的主意了。 其实宋彩袖也不是没在心中吐槽过,沈毓柔将所谓的“谋士”用在了这么一丁点与女子争风吃醋的作用上,简直就是暴殄天物的愚蠢,可是这法子毕竟还是自己要用的,她心中嘀咕一声之后,到底还是欢欢喜喜的答应了下来。 本来最初面对夜荼靡的时候,宋彩袖还觉得有些心中发怵的,但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是和沈毓柔结为了盟友,从今往后也算是有了宫中靠山的缘故,她心中便是难得的有了几分底气。 想到这里,宋彩袖说话的音量便是越发响亮一些了。 她佯装了一个以德报怨的模样之后,便是话锋一转,开始愤愤不平的指责起夜荼靡来了。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郡主在那般威胁了我,又逼着我做了那么多龌龊的事情之后,竟然还厚着皮去欺骗了南柯公子。她竟然告诉南柯公子那一枚从我手中夺走的血玉镯子是她的东西,更是让南柯公子将其认做了姜夫人亲自给他定下的正妻……” “我可以容忍妩宁郡主对我的一再欺辱,毕竟她年岁尚小,又不是在府上被人精心教养过,我都能原谅甚至包容,”瞧着人越来越多的汇集过来,宋彩袖越发打起了几分精神状态,开始更加用心的买起了惨来。 一张俏丽的面容之上点缀着几滴盈盈泪珠,替她平白添了几分楚楚可怜之态度,不少人面上都生出了几分打抱不平的义愤填膺之色,明显是就是信了宋彩袖的话无疑了。 宋彩袖瞧着,心中很是欢喜,继续忘形的哭诉道:“可是不管我有没有关系,南柯公子却是万万不该受了她的欺骗的,姜夫人那般待我,让我好生照顾好南柯公子,我若是真让他迎娶了妩宁郡主那般心性恶毒的女子,可又是如何能够与姜夫人交差啊!” 说到这里,宋彩袖整个演戏的情绪到达了顶峰,一张面容之上眼泪簌簌而下,显得她好不凄惨可怜。 那些个不明真相的人物,这下便是更加相信无疑了,不少人脸上一副义愤填膺之色,都是起了几分七嘴八舌开口指责夜荼靡一番的心思。 只不过这些个议论言语尚未响了起来,人群之中却是忽而传来了一道极为温润得宛若三月春风般的男子声音。 “从来不知宋姑娘竟然还演得如此一手好戏,倒是让本公子好是大开眼界。” 语气分明很是温润,如沐春风而又舒朗人心,偏生不知为何,却是任谁都能听出一点轻嘲的端倪,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等视线触及那一抹极为挺拔清隽的人影之后,整个长宁街道之上的众人,便是无一例外的露出了一股子震惊到极致的神情。 更有甚者,索性还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来人身穿着一层素白浅色衣衫,外面笼罩着一袭材质上好的苍蓝色华贵锦衣,用极为浅淡的银色丝线勾勒着华美条纹,衬着黄金分割的身子,看上去清隽而又挺拔。 然而最为让人移不开目光的,还是那一张俊美得难以忽视的容颜。 虽然是容色苍白,但是并不影响他那堪称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惊艳五官,再加上他整个人气质卓绝得似一株决然挺拔的松竹,倒是显得他脸色的神色变得越发温润了一些。 眉眼温润和煦,一张容色清晖明月般动人心神,这人不是襄阳侯府的那位嫡出公子姜南柯还能是谁? 前者姜南柯的容色之色,不少人皆是脸色一变,心中很是震惊,他们虽然是早就已经听过了襄阳侯府姜家二爷寿宴之日的事情,但是因为那日出席襄阳侯府寿宴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倒是和他们这些个所谓的平头老百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的缘故,众人还是对于这事儿半信半疑的。 毕竟姜南柯消失在南诏帝都众人跟前的日子属实是太长了一些,整整三年时间,若非是他有些一个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称呼,只怕单单凭借他是襄阳侯府姜家嫡出一脉嫡子的身份,还真真就已经让人将此事儿给忘怀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的平民百姓都觉得此事儿并非是真的,毕竟虽然南诏帝都贵族府邸之上都是流传着这等传闻,但是很多时候,所谓的传言,往往也是用来误人的。 若是不能亲眼所见,他们还真就不愿意轻易相信了去。 本来不少人都是抱着这么一个法子来着的,谁曾想到今儿街道之上,众目睽睽之下,他们竟然还真的见到了那位传闻之中已经声名全无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了。 最重要的是,姜南柯除了脸色隐约有些病态的苍白之外,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风华无双,如此这般,哪里像是他们那行人胡言乱语所说的姜南柯已经成为了废人的模样了? 众人从姜南柯那般惊艳至极的容色中反应过来,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姜南柯方才到底是说了一句什么话出来。 南柯公子方才似乎是在说,这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千金,是在演戏来着? 方才宋彩袖那么一番涕泗横流的激动言语,瞧着属实并不像是假的,可是现在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亲自站出来说宋彩袖是在演戏了,倒是让旁人心中摸不准是个什么反应。 方才还准备指责夜荼靡一番的一群人霎时便是闭了嘴,静观其变着接下来的事情。 姜南柯仍是如众人印象之中那般陌上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的面颊之上带着笑意,满脸的和煦像是快要照进了人的心底。 可是不知为何,旁人总是觉得他看着宋彩袖的眼神很是不怎么对劲儿。 似乎是有些冷漠,又有些讥讽,甚至还有些许藏匿得极深的厌恶。 旁人心中尚且便是如此感想,可想而知宋彩袖的心中于又该是如何一番反应。 她方才还哭诉的面容猛的一僵,一张脸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眼睛对上姜南柯的视线,心中便是不由得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心虚之意。 “南柯……南柯公子……”宋彩袖悄悄咽下了一口唾沫,哆哆嗦嗦的开口唤了一声,大抵是因为反应过来自己的模样太过心虚,宋彩袖又凌空转了一个语调,把言语中的些许心虚遣倦缓了缓,化作了些许浓情蜜意的语调。 宋彩袖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姜南柯的名字,一张俏丽容色之上很是惊喜,看上去真真就像是一个见着了自己心上人的女儿家模样:“南柯公子你来了。” 姜南柯倒是没想到这才三年时间不见,当初在自己面前折辱于他的宋彩袖,竟然是化作了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姜南柯回忆了一番宋彩袖在自己面前颐气指使满脸嫌恶的神色,再一和她如今装疯卖傻的不得不故意忽视着自己所说言语的模样,却是忽而觉得有些好笑。 因为天生性子温润使然的原因,姜南柯真真是从未对人露出过什么明显的厌恶模样的,可是现如今看着宋彩袖的这么一张前后不一的面容,姜南柯却是头一次觉得有些反胃得紧。 他也算是见识了,这时间竟然真真是有如此不要脸的人物的。 三年前自己受了重创倒床不起的时候,分明是宋彩袖居高临下的站在他身前,嘲讽了自己一个破落户配不上她那国子监祭酒身份的嫡出千金的,可是现在的宋彩袖,却是还能厚着脸皮和自己攀这所谓的关系。 他脸色的笑意淡漠了几分,一双瑞凤眼眸中终于是透出了分显而易见的厌恶神色。 “宋姑娘,你莫不是以为本公子的记忆当真是差劲儿到三年左右的事情都记不得了的地步了?” 宋彩袖一听见姜南柯主动提及的三年之前的事情,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到了自己那一次登临襄阳侯府之上,羞辱了姜南柯一番之后又逼着他非要退婚,却是又因为贪心的缘故不愿意将襄阳侯府嫡出的玉镯给还回去了的事情。 宋彩袖实在是没想到三年时间过去,姜南柯竟然还能将这件事儿记得如此清楚,她的脸色很是一片惨白,正欲开口先行堵住姜南柯的话,却是见得这位素来以从容雅致行事儿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率先便是抢在了她之前将那件事情公布于众了。 “三年之前,分明是宋姑娘你亲自来了襄阳侯府之上嘲讽本公子已经是个一事无成的废物,配不上那般金贵至极的你,所以一心逼着本公子与你退婚来着的,怎么如今本公子倒是成了宋姑娘口中一心爱慕之人了?” “还有,你既然是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替本公子的娘亲保管好那一枚血玉镯,后来也是因为担心血玉镯受了损毁的缘故,才会被迫答应了荼靡的话去和谢云镜成亲的,可见你真是希望这血玉镯是能好好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姜南柯却是忽而默然了几分,顿了顿话语,并没有着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来。 第292章 没脾气 宋彩袖听着姜南柯的话,自然也是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儿的地方,心中立马便是一阵警醒,觉得姜南柯极有可能会说自己的不是。 果不其然,姜南柯接着便是直言道:“可宋姑娘既然是那般珍惜襄阳侯府的玉镯,怎么本公子问你取回的时候,你却是丝毫不愿意交还了本公子呢?”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霎时安静了一刹,脸色的神色很是古怪。 明显也是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了,方才宋彩袖口口声声说的是想要护住了襄阳侯府的镯子,才会不得不听从了夜荼靡的摆布的,但若真是如宋彩袖所说一般,她是真的想要护住这只镯子,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将其交还给作为正主的姜南柯手上的。 但是现在姜南柯话里话外,却又明显是在表明姜南柯三年之前曾经向宋彩袖索要过这只玉镯,但是那时候宋彩袖却并没有将这所谓的玉镯还了回去的意思。 再说一结合起姜南柯方才所说的宋彩袖是演得一出好戏的话,这事儿也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宋彩袖脸色刷白,全然没有想到昔年那般性子温润的姜南柯,今儿却是会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当年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她笑的有些勉强,却仍旧是忍不住强自镇定的又唤了一声姜南柯的名字:“南柯公子……” 有了这么一个缓冲时间,宋彩袖很快便是反应过来,重新露出一副梨花带雨的哭诉模样:“南柯公子你误会了,彩袖之所以会做出那般事情,完全是因为妩宁郡主当时一直胁迫着彩袖,不允许彩袖将摘了下,否则她便会直接毁了这只镯子的原因导致的,彩袖到底还是知晓郡主身份不敢招惹的,所以也就不得不将这话听了进去。” 简而言之,宋彩袖反正就是一口咬定了不管什么事情都同样是受了夜荼靡的胁迫才做出了那种事情的就是了。 左右这种事情人人都是各执一言,倒还真不见得有谁能够轻易辨别过来就是了。 宋彩袖属实是觉得这种不管是什么过错都悉数推到夜荼靡身上的方式简直是让人舒心得很,再加上她的身后又还有着沈毓柔这位公主作为自己的后盾,她的心中倒还真不存在有着什么畏惧之意就是了。 更何况,依着姜南柯的性子,也不见得会立马就和自己起了争执。 只是宋彩袖没想到的是,姜南柯虽然是未曾立马和她起了争执,但是并不妨碍人群之中忽而传来的一声极为明显的笑声。 其实这道笑声的音量并不大,奈何因为音色旖旎而又惊艳的缘故,一出声便是直接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夜荼靡领着红鲤步履随意而来,长长的裙幅拖曳在地,荡出一道极为惊艳的涟漪,脸上的神色却是随意而又散漫,衬着她窈窕的身姿,娉婷而来,袅娜卓绝。 除了初次回京之外,这还是夜荼靡头一次当着南诏帝都如此多人的容色露了面,以往她只是在南诏帝都之中的贵族宴会出现过,再加上这里本来就不是国公府所处的那条街道,以至于见过了她容色的百姓倒实在是不多。 这世间想来也是没有人会对美的事物产生了什么厌恶心里就是了,所以当夜荼靡顶着那张足以祸乱众生的容颜出现之后,整个围观的众人几乎是下意识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俨然便是被惊艳了个够。 不过夜荼靡对这些个视线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也不搭理,视线直直落到了宋彩袖的身上,轻声笑道。 “宋姑娘,你是不是还想说,当日你在襄阳侯府之上对南柯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因为本郡主威胁了你的原因才会那般做法的呢?” 这话说着的语气平淡而又清浅,可以说是分毫不杀伤力,可不知为何,落在宋彩袖的眼中,却是立马吓得她好一个激灵。 宋彩袖虽然是因为知晓自己的背后有着沈毓柔的存在而对夜荼靡淡了几分畏惧之心,但是在她亲眼看着夜荼靡这般懒散从容的出现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宋彩袖的心中仍旧是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 原因无二,只是因为夜荼靡的气场实在是太过锋芒毕露了一些。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是在做着栽赃诬陷于她的事儿,倒是让她整个人更加心虚了几分。 本就有些心虚,现在再一听见夜荼靡的质问言语,宋彩袖几乎是没站住身子差点退了两步。好在她也不算愚蠢,反应过来之后,立马便是露出了一副愤慨至极的神色,满是怒意的看着夜荼靡道。 “妩宁郡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增添几分底气,宋彩袖特意用着一种中气十足的语气回应,不过夜荼靡没倒是没被他那一番装腔作势的模样给惊住了,只是下意识的勾了勾唇,饶有兴致的笑了笑。 宋彩袖被夜荼靡的笑容弄得有些心里发毛,但她一想着这件事情不成功便成仁,便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道。 “郡主你已经威胁了我整整三年时间,难道还不够么?更何况你欺辱了我也便罢了,为何还那般丧尽天良的跑去欺骗了南柯公子,甚至还诱哄得南柯公子为了你和襄阳侯府彻底闹翻了,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我就算是与你撕破脸皮,也必然是要揭穿你的丑恶嘴脸的,就是不知郡主你现如今还想要再耍什么花招?” 一番话说得那叫好一个义愤填膺,就差指着鼻子辱骂夜荼靡的不是了,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如今却是被宋彩袖演得这般逼真,倒是让夜荼靡都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她迎着无数人注视的目光,迈着极为从容的步子,娉婷袅袅的行到宋彩袖跟前。 夜荼靡身形纤瘦,身量也本就比一般女子要高了几分,甚至是和寻常男子的身高比较而言,也并不见得落了下乘,所以他如今站在宋彩袖的跟前,更是一个全然的气势秒杀。 再加上夜荼靡那美艳得透着几分张扬的容色,几乎是让宋彩袖立马便是受到了一股子凌然至极的压迫。 宋彩袖脸色本就刷白,现如今更是已经毫无血色了。 夜荼靡微微探出一手,看上去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是宋彩袖却是怎么也没躲过,不过一刹时间,她的下巴,便是被夜荼靡极为精准的攥在了指尖。 “你……你要做什么……”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声,宋彩袖看着夜荼靡唇角勾着的那一抹嫣然浅笑,这才忽而真切的感受到了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为何会在夜荼靡跟前都齐刷刷的落了下乘的原因了。 夜荼靡是真的太过张扬而又肆意了一些,即便是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栽赃的情况,她竟然也是半点不着急,甚至还直接走到跟前来威胁自己来了。 宋彩袖隐约觉得心中有些惊恐,想要死命挣脱,却是不知夜荼靡的手劲儿为何那般厉害,瞧着轻飘飘的,却是让她无论如何也甩不开去。 夜荼靡将她的反应收入眼中,好整以暇的轻笑了一声,方才懒洋洋的开口道:“宋姑娘,本郡主虽然的确不是什么善人,也多的是磋磨人的手段,奈何本郡主有个习惯,哪怕是折腾人,也是要挑一挑她有没有那个资格的。” 这话不可谓不狂妄,偏生在在场之人中,除了她这个被册封了郡主的国公府嫡女之外,便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身为襄阳侯府嫡子的姜南柯也都要略微逊色了一筹,倒是让得旁人属实是说不出半句的置喙之言。 宋彩袖回味了一番白娉婷和千燕婉在和夜荼靡逞了一时口舌之争的下场之后,心中便是一紧,隐约觉得夜荼靡只怕是又要说出了什么侮辱自己的毒舌言语出来, 果真不负她所想,夜荼靡很快便是眉眼生花的轻笑开口道:“是以本郡主倒实在是不知,你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身份,又还生的这般勉强,究竟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足以入了本郡主的眼,更是值得本郡主耗费整整三年的时间,就为了争夺你那所谓的襄阳侯府正妻之位的?” 宋彩袖闻言,整个人都已经气急,她完全想不通夜荼靡到底是怎么做到这般明目张胆的拿着自己的容色说事儿的。 莫说是寻常女子,便是千燕婉和白娉婷那般注重容色的二人,也丝毫见得她们有这般直说自己容色出色的,偏生夜荼靡却是不仅说了,还兴致极好的嘲讽了她的容色一番。 宋彩袖听得满心恼火,偏生却是毫无半句还击的理由,毕竟她心中也明白,比起身份,沈毓柔比夜荼靡的确是略胜那么一筹,可是比及容色而言,莫说是整个南诏帝都,便是整个九洲大陆,倒也并不不见有人胜过了夜荼靡就是了。 “宋彩袖,你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呢,”红鲤死死盯着宋彩袖的一举一动,脸上带着几分凛然的杀意,明显是对这个死女人栽赃陷害夜荼靡的事情分外不爽,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说我家主子是瞧上了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少夫人的位置罢了,可是我家主子若是真想与南柯公子有什么姻缘际会,大可直接到南柯公子跟前晃荡一圈儿便是,凭着我家主子的容色和性子,你以为还能有了你现在什么事儿?” 红鲤的这番话完全算得上是在打脸宋彩袖,奈何这么一番嚣张至极的话,却是在众人的视线在夜荼靡和宋彩袖二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儿之后,赫然便是当了真。 恰是如红鲤所说,若是夜荼靡真是想要和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有点什么姻缘际会来着,哪里还需要跑到宋彩袖跟前,用一个所谓的镯子寻事儿,还不如直接去姜南柯跟前晃荡一圈儿来的利索。 凭着夜荼靡那出色至极的容色,还有那别具一格的爽利性子,姜南柯就算是有着异于常人的心力不会动摇了去,可无论如何,也始终是比花费整整三年的时间去纠缠一个宋彩袖要好的多了。 毕竟光是取走了镯子,或者是欺负走了什么未婚妻有什么用,若是想要得了一个男子的芳心,怎么着还是得对姜南柯本人下手才是的,这种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明白的道理,夜荼靡又哪里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花三年时间折腾一个什么都不如她的宋彩袖? 如此一来,事情似乎就有些明了了。 那些个围观的众人原本倒是觉得宋彩袖方才的模样还隐约有那么几番真实的,所以心中也是相信了几分,可是现在被夜荼靡主仆二人突然点醒之后,这才觉察到宋彩袖的那一番话到底是有着如何漏洞了。 在某些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绝对东西面前,无论是虚伪还是阴谋,实在都显得有些太过苍白了一些。 于是一刹时间过后,无数看着宋彩袖的目光便是忽而有些不怎么对劲儿了, 宋彩袖觉察到所有人目光由着最初的怜悯愤怒逐渐转为了嘲讽,这才意识到沈毓柔好容易给她的这么个妙招,竟然是不过三言两语就已经被夜荼靡给轻而易举的毁得干干净净了。 她惨白着脸,不死心的辩驳道:“你们主仆二人休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我不知晓你们到底是何所想,才会没急着跑到了南柯公子跟前转悠,反而倒是想要用血玉镯来威胁我来了,可是我受了你夜荼靡三年威胁的事儿,的的确确就是事实,不管你们如何颠倒黑白,反正这事儿始终假不了就是了,南柯公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的话……啊” 末尾的一个啊字,本该是平静语音,哪曾想到未曾说完,宋彩袖却是猛然变了脸色,音调一转,硬生生将喉咙之中的声音,化成了一声极为尖锐的尖叫声。 众人定睛一看,忽而便是齐刷刷的噤若寒蝉了。 只因为他们亲眼瞧着了那位方才还言笑晏晏的美人郡主,如今却是忽而成了一副眉眼凌厉的模样,本就美得张扬得五官,因为这般陡然生出的凛冽之意,竟是忽而透出了一股子无以复加的尊贵之意。 夜荼靡目光似锋刃,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彩袖:“南柯公子,南柯公子,你倒是叫的很是顺口。怎么也不想想你这等水性杨花又目中无人的货色,到底是配与不配?” “当初看着南柯跌落云端,你便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踩上一脚,看不上南柯没落想要退货也便罢了,却又因为舍不得襄阳侯府的宝贝镯子干脆厚着脸皮不与归还,怎么,如今看着南柯身疾已去,你便是寻思着用本郡主作为垫脚石想要给你铺一条锦绣大道来了?” 夜荼靡实在是厌恶宋彩袖得紧,方才不曾动手,纯粹是因为时机未到,但是现在宋彩袖的真面目已经被揭穿,她还真就是没什么顾忌就是了。 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缘故,所以在最初听到宋彩袖大肆污蔑自己的消息之后,夜荼靡早就已经做好了不会轻饶宋彩袖的打算,如今这个想法,更是在听到宋彩袖那般厚脸皮的一次一次称呼南柯公子的时候,终于是彻彻底底的达到了顶峰。 她凛然着眉眼,几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宋彩袖,染着鲜红丹蔻的指尖流连在宋彩袖的面容之上,划出一道惊悚的颤栗。 “宋彩袖,你还以为本郡主是个什么泥团儿捏成的没什么脾气的人了?” 第293章 打狗还要看主人 夜荼靡这一番话带着显而易见的凌然杀意,直吓唬得宋彩袖神色惶恐的侯在原地,心中很是一番胆战心惊。 觉察着夜荼靡的指甲从面颊之上划过的动静,宋彩袖便是再也忍不住的颤栗开口问道:“你……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这话问得吞吞吐吐的,可见当真是吓得不轻,围观的人心中也是一阵怪异,总觉得夜荼靡极有可能会做出什么惊心动魄的举动出来。 结果这个惊心动魄的举动竟是丝毫不用他们多等,夜荼靡立马就直接做了出来。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便是见得夜荼靡的指甲兀自一划,鲜红丹蔻的指甲便是直接透过了宋彩袖雪白的肌肤,拉出了一道鲜艳至极的血色出来。 宋彩袖本来还在支吾发声的动静霎时止住,整个人却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楚给弄得愣怔了半晌,很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夜荼靡到底是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下意识的朝着自己的面颊探索过去,等触摸到那些个粘稠的血液之后,宋彩袖这才终于是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自己方才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了。 回神过来之后,她的喉咙间便是猛的发出了一声极为尖锐而又凄惨的叫声,抬头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这一眼中,宋彩袖原本对夜荼靡的些许畏惧之色已经悉数散尽,转而化作了浓烈至极的恨意。 “夜荼靡,你这个疯子,你居然敢用手划我的脸!”紧接着下一刹,宋彩袖更是直接腾空而起,整个人几乎是如同一只暴走的豹子一般,直接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扑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在场围观之人虽然是对刚才还弱柳扶风,如今却是突然爆炸的宋彩袖的举动的有些大感惊诧,虽然是宋彩袖身为女子,如今被人划花了面容,似乎也应当是这个反应,可是这前后的差距如此之大,到底也是让他们心中觉得有些反差过大。 至于夜荼靡,她自然也是知晓容色对于女子的重要程度的,不过对于宋彩袖这等毫无缚鸡之力的无脑之人,倒还真不值得她动了什么心思去提防就是了。 哪怕是如今宋彩袖扑过来的动静极大,夜荼靡却也仍旧是连身形都未曾动了一刹,一侧的红鲤便是直接出手,轻轻松松将人给拦了下来。 或者说这又并不只是叫做拦住了人,准确的讲,红鲤是直接将人一脚踹到了地面之上,摔了好大一个大马趴。 最重要的是,红鲤又是练得一身好功夫,比之寻常人等,那一脚的力度实在是不知重了多少,以至于宋彩袖整个人脸色剧变,几乎是没忍住直接晕厥了过去。 不过夜荼靡又岂会如此便宜了她,她今儿既然是打定了心思想来收拾这个女人,自然不会再留了丝毫让宋彩袖轻松的余地,所以见着红鲤一脚将人踹翻之后,夜荼靡又是步履从容的上前,一脚直接踩在了宋彩袖那撑在地面之上,正想要翻身爬起来的五指之上。 “啊……啊……”宋彩袖自然是被这般突如其来的碾压痛苦又惊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她这一声堪堪叫到一半,夜荼靡却是又微微俯下了身子,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了她的面颊之上。 这一巴掌的力道不小,直接便是打得宋彩袖晕头转向的半点找不着北,宋彩袖甚至是连惨叫声音都忘了,整个人双目呆滞的愣怔住了。 不过宋彩袖这个正主儿虽然是没了反应,但是围观的旁人却是齐刷刷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已经有了如此胆略和气魄,竟然是在这无数双眼睛的瞩目之下,直接对着宋彩袖出手了。 寻常女子之间的恩怨,不是素来都是在暗地里悄悄使绊子解决的吗?这不仅是南诏帝都豪门大族中的常态,便是整个九洲大陆,应当也是这样的风气的,哪曾想到夜荼靡却是如此别具一格,连着半点的忍气吞声都不愿意接受,逮着人便是猛揍了一顿。 旁人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宋彩袖如今的凄惨模样,再一看这她脸上那一道鲜艳的血痕,心中更是警铃大作,想着这位国公府的妩宁郡主虽然的确是美艳至极,可是这等脾气胆子,倒还真就属实不是什么寻常人能够轻易招架的了。 宋彩袖被红鲤踢了一脚,又被夜荼靡狠狠地碾磨了一番手指,如今又被甩了一巴掌,霎时便是觉得自己整个人浑身都痛不堪言,她痛得涕泗横流,偏生却是不得不用一种极为狼狈的姿态,满是泪痕的哭诉道:“夜荼靡你这个贱人,你快放开……” 一语未落,夜荼靡又是一巴掌极为利落的甩在了宋彩袖的面颊之上,这一巴掌较之方才,俨然又重了几分力道,完全是打得她整张脸都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极为迅速的肿胀了起来。 夜荼靡听着宋彩袖杀猪般的叫声,美艳面容之上的神色却是丝毫不变,她一边踩踏着宋彩袖娇嫩至极的手指,一边姿态随意语气慵懒的轻声笑道:“宋姑娘呀,本郡主倒是忘了告诉你一声,本郡主不仅限胆色不小,脾气也还挺大的事儿了,如今害得宋姑娘这般不知轻重好歹的贸然惹上了麻烦,本郡主倒还真是觉得有些难为情呢。” 这明摆着就是一番能够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哪怕是这般轻轻松松的语气说出来,也仍旧是透着一股子让人闻之胆寒的畏惧之心。 南诏帝都中人流传开的夜荼靡此人嚣张跋扈的传闻已经不是一两日了,可是对于那些个未曾亲眼见着夜荼靡的百姓而言,传言始终只是传言,尚且还有商霍的余地,哪曾想到今儿他们却真真是将这位国公府嫡女千金的脾性给直接看了个清清楚楚。 其实在很多人看来,夜荼靡这般当众羞辱宋彩袖的做法虽然的确是解气,但是无论如何,总归是不会给她落下了一个什么好名声就是了,尤其是对于一个女子而言,夜荼靡的这般言行举止,一个蛇蝎心肠心狠手辣的名声只怕是怎么着都跑不掉便是了。 即便是夜荼靡容色美艳,那也仍旧是个所谓的“蛇蝎美人”。 众人心中想的倒是不少,奈何夜荼靡却是分毫不在意这事儿,她神色慵懒而又从容,像是半点没觉得自己如今的举动做的有多不合适一般。 夜荼靡附耳在宋彩袖的耳边,唇角微挑,懒散开口道:“宋彩袖啊,你便是想要寻了什么靠山,怎么着也总得寻个厉害些的吧?难不成你以为沈毓柔那么一个冒牌的皇族公主,真就能够将本郡主给治得服服帖帖了?” 宋彩袖虽然并非是什么一流官族的千金,但是自小也是富生富养长大的,从小到大都没有受过半分苦楚,如今这般被夜荼靡蹂躏欺负了一番,早就是已经痛得脸色都变了,可惜她的力气又实在是有些小,怎么着都挣脱不开,她痛的连说话都顾不上了,也就只能痛得紧紧咬着牙齿,试图减轻痛意。 只是耳朵里听到夜荼靡这话之后,宋彩袖却是整个人都蒙了,她仰着头,见鬼似的看着夜荼靡,一双泪水横流的眼睛瞪得极大,忍着痛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来:“你,你怎么……” 这话有着显见的痛恨之意,又有些十成十的惊恐,只因为宋彩袖实在是想不明白,夜荼靡到底是怎么知晓了自己已经向沈毓柔求情的事情的。 再加上夜荼靡既然是已经知晓了自己所求救的人就是沈毓柔这位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嫡出千金,那个堪比寻常皇族公主的身份都还要尊贵那么几分的人儿,所以夜荼靡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就这般直接了当的的和自己挑明了心中想法的? 甚至还说出了沈毓柔不过是个并不如何厉害的冒牌皇族公主……夜荼靡这是疯了不成? 夜荼靡自然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给宋彩袖解答了什么疑惑的,眼看着宋彩袖整个人刚刚恢复意识,她便微微挪开了步子,然后又神色默然的重重碾压了上去。 宋彩袖一张脸血色褪尽,方才的问话也是直直卡在了喉咙当中,转而化作了极为凄惨的支吾声音。 眼看着宋彩袖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围观的一群人有惊有惧,脸上神色各异,但奇怪的是,他们之中却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宋彩袖求饶开脱的。 毕竟经过夜荼靡那么一番决然凌厉的举止之后,这些个南诏帝都的围观之人心中也算是彻底明白了,总而言之这位国公府的嫡出郡主,的确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就是了。 再加上他们心中都觉得夜荼靡说的很有道理,宋彩袖就是在假装演戏的原因,不少人便是觉得她这下场,纯属算得上是罪有应得了。 趁着这么个思虑空档,众人又没忍住,转而将视线落在了姜南柯的身上。 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素来以温润心善闻名,若是以往,姜南柯见着这等情况,必然是会出手相助的,可是现在众人却是发现姜南柯的面容除了有些神色冷凝之外,竟然是没有半分的怜悯之心。 如此一来,众人心中便是更加相信了夜荼靡的话了。毕竟依着姜南柯的那般温润性子,若非是将人惹怒到了极致,姜南柯必然是不会如此袖手旁观就是了。 这样一来,众人不仅是没有帮宋彩袖出头一二,如今更是连替她争论一二的心思都没了。 夜荼靡神色冷漠的看着,虽然是知晓自己一身力道不小,但是因为宋彩袖一再侮辱了南柯,更是想要私吞了襄阳侯府血玉镯子的事儿,夜荼靡便是没打算轻饶了她,再加上如今她自寻死路来诬陷自己的名声,一下便是让夜荼靡只打算羞辱一二的想法,直接换成揍一顿拉倒了。 毕竟她也是个女子,倒是不用遵守了什么不可打女人的约定。 在这样的想法之下,可想而知夜荼靡的力道哪怕是没用了九成,可也至少是用了整整七成的,若是稍微认真一点,只怕宋彩袖今儿就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了。 没人开口求饶,反而还隐约有些兴奋的起哄声音,夜荼靡便是半点没客气,折腾完之后,纵容着红鲤拂袖煽动一把,直接又将宋彩袖整个人都掀翻了出去。 哪怕是控制了力道,可宋彩袖也仍旧是滚出了好长一段儿的距离。 夜荼靡这才缓缓直起来身形,面容之上透着几分意犹未尽之意。 众人心中一顿,还没从夜荼靡那一道快速掠过的桃花眸子中看出什么心意,却是听得一声极为尖细的女子声音忽而就传了过来。 “大胆,堂堂南诏帝都天子脚下,竟然有人胆敢如此狂妄嚣张欺辱于人,简直就是没王法了,玉姑娘,你还不快些住手?!” 夜荼靡本就知道沈毓柔今儿十有八九是会亲自到场的,所以在听着有人称呼自己玉姑娘的时候,她几乎是连反应的时间都不需要,直接就认出这一位高调出现的人是谁了。 性子张扬得堪与自己相比,但却是一个聪明得张扬,一个愚蠢得张扬,夜荼靡听着正主儿来了,这才一边缓慢的掀开了微微阖上的眼睑,目光散漫中透着几分凌厉的朝着沈毓柔的车驾方向了过去。 发出那声吆喝的是个坐在车架之外的婢女,眉眼生得略微有那么几分刻薄,再一加上一张自以为是觉得很有气势实际上却像个泼妇的嘴脸,几乎是一秒便是夺走了夜荼靡剩下来的所有耐性。 夜荼靡眉眼染着几分华艳,视线凌然的对视了回去。 这样一个凌厉得略微带着几分杀意的目光,霎时便是将方才那个神气活现的婢女给弄得惊了一刹了。 夜荼靡一个眼神震慑住了敌人,随后便是不待这个小婢女反应过来,开口对着马车车帘掩映着的沈毓柔道:“平秀公主,又见面了。” 沈毓柔坐在马车之中,脸上的神色很是难看。 毕竟皇宫中人和寻常人家是很不一样的,皇宫中人往往很多束缚,便是出一趟宫门什么的都有些麻烦,再加上不能出席什么太过简单的寿宴否则便等同于是降低了自身的尊贵身份的缘故,沈毓柔倒还真是没怎么出过皇宫就是了。 但是为了来欣赏宋彩袖演绎的栽赃陷害夜荼靡的戏码,沈毓柔心中又实在有些按捺不住,她不愿意平白丢了看夜荼靡出丑的好机会,所以沈毓柔特意去求寻了显昭帝一次,求得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口谕出宫来了。 出宫的一路上,沈毓柔一直都在想象着宋彩袖折腾夜荼靡时候的样子,心中也很是得意,哪曾想到到了目的地一看,这幻想不仅是和现实不同,反而还背道而驰去了。 ——街道之上,夜荼靡丁点事情和伤口没有,反而倒是宋彩袖被人狠狠揍得连着爹妈都快不认识了。 这哪里是宋彩袖折腾什么夜荼靡,这纯粹就是夜荼靡在单方面的折腾宋彩袖才是! 沈毓柔虽然也并不见得有多喜欢宋彩袖这个傻子,但如今的宋彩袖到底还是自己手中一条有用的“狗”,所以哪怕是宋彩袖做事儿再如何不靠谱,也绝对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彩袖被人欺辱了去的。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不是? 一想到这里,沈毓柔瞬间也忍不住了,猛的便将车帘掀了开来。 第294章 “玉荼靡,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居然如此欺辱于人,未免太过嚣张了吧?!”沈毓柔穿着一身极为明艳的金色华丽宫服,青丝梳成气势凌人的飞天发髻,上面插着极为名贵的珠宝饰物,衬着一张明艳容色,显得分外的珠光宝气又尊贵华丽。 她从华贵的沉香木马车中缓步踏步下来,眉眼中透着几分狠毒恨意,满是不耐的看着夜荼靡道:“本公子倒是没想到,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竟然是生的这般一副狠毒心肠,不仅伤人身子,还毁人面容,这是你一个女子该做的事儿吗?” 沈毓柔端着一副公主作态,甫一露面便满是愤慨的指责着夜荼靡道。 夜荼靡挑着一双弯月眉眼,似笑非笑的听着她讲完,方才懒洋洋的轻笑了一声道:“公主殿下这一刚来便是指责荼靡的不是,倒是让本郡主很是好奇,不知公主是因为本郡主辱了公主所养的狗而觉得面上无光的呢,还是真的只是出于一番正义心作祟才有的举动呢?” 这话说的属实是有些直白,再加上戳中了心事儿的缘故,沈毓柔的面色也是止不住的阴沉了一来,她恼怒的回怼着夜荼靡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什么叫做本郡主养的狗,本郡主不过是和宋姑娘有过那么几分见面之缘,见不得她被你这个嚣张跋扈的人给平白欺辱了罢了,你如今这番说法,未免太难听了一些。” 夜荼靡心中有些好笑,她尚且记得之前和沈沐辞一道入宫见着沈毓柔的时候,沈毓柔对她可是不管什么不堪入目的话都说得出来的,结果现在她自己只不过提了一个“狗”字,她便是这般言之凿凿的指责自己说话难听,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夜荼靡应声道:“本郡主方才不过是玩笑似的问了一句这宋家千金是不是公主养的狗的话罢了,却是没想过公主便是激动成了这般模样,你这般心虚样子,倒是让得本郡主都开始怀疑起方才本郡主是不是说对了?” 沈毓柔怒声道:“玉荼靡,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公主什么时候心虚了,我刚才说的话本就极有道理,这事儿若不是你欺人在先,本公子又何至于对你这般言语不满……” “本郡主欺人在先?”夜荼靡素来都是一个有心思就多唠嗑两句,没心思就索性直言的性子的。 如今见着沈毓柔唠唠叨叨的样子,她便是冷笑一声道:“公主倒是说得好听,那么本郡主倒是敢问公主一句,按照南诏帝都的律法,那些个对郡主身份之人大不敬,又出言诽谤陷害之人,理应如何处置?” 沈毓柔没想过夜荼靡会突然拿出南诏帝都的律法说事儿,按照南诏帝都的律法,对于那些个以下犯上的人,不管怎么样都的确是处置不轻的,更有甚至,还可以直接是处置了死刑。 再加上沈毓柔也知晓宋彩袖是做了什么样的错事儿的。 宋彩袖今儿对夜荼靡的那些个诽谤做法,何止是什么不敬,往大了来看,简直就跟以下犯上没什么两样了,若是夜荼靡真要逮着不放,哪怕是算不上够了死刑的量,但也仍旧是不止扇个耳光毁个容就是了,这般说来,夜荼靡的这番举止其实都还算是轻了。 沈毓柔被夜荼靡的话气的有些脑仁疼,最关键的是她也是看见了宋彩袖方才做了怎么样的一番蠢事儿,那般愚蠢的模样,完全将自己交给她的算计心机给毁了个个干干净净,这事儿她是在马车之上就已经看了个清清楚楚了,现在自然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不过她也并不是什么任人摆布的心性就是了,即便是心中知晓,她也并不愿意说了出来,而是硬着头皮狡辩道:“你休要在这里给我扯什么南诏律法的事儿,反正在本公子看来,你就是在欺负人就是了。” 夜荼靡倒是对沈毓柔的这番托词并不意味外,她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只是用一双桃花眸子视线凌厉的环视了一圈,露出了些许凉凉笑意:“诸位,今儿之事儿想来大家已经是看见了,是这个姓宋的女人率先辱了本郡主的名声,大肆造谣诬陷本郡主,本郡主虽然并非是什么皇族公主,可不管怎么样,终究也是皇上亲自赐下的郡主之位,宋彩袖如此污蔑本郡主,又如何不算是对皇上看人眼光的质疑?难不成咋们南诏如此英明的皇上还可能看不对人,御赐了一个品行败坏之人为了郡主之尊不成?” 沈毓柔满心不快,寻着机会便是想要说一句夜荼靡的不是,哪里曾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这般伶牙俐齿的直接寻了显昭帝来说事儿来了,哪怕是她心中对夜荼靡再如何百般不满,可是现在这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毓柔总也不敢回怼夜荼靡一句就是显昭帝看走了眼才会平白给了她夜荼靡一个郡主之位的事儿的。 若是说出来,可就完完全全算得上是杀头的大罪了。 这等道理连着沈毓柔这般性子跋扈得目中无人的人物心中都清楚,更别说那些个本就是一直小心翼翼的看客了。 一群人大气也不敢喘,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只等着看两位权贵女子的交锋。 旁人原本都还以为夜荼靡不管怎么样都是会和沈毓柔再对峙一番的,哪曾想到夜荼靡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了沈毓柔,反而是接着便从容开口道:“所以今儿本郡主便是要在此处和大家说得清清楚楚,并非是本郡主无缘无故的想要和这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千金过不去,若是她所说的传言都是真的,本郡主自然是引进就项不会多说了半句话,奈何这个女子不仅是贪心而又水性杨花,甚至还起了坏心陷害本郡主这么一个无辜之人,这要本郡主如何能够容忍了下去?” “反正不管本郡主的脾气是多如何好,总也不会容忍自己被平白诬陷就是了,换句话说,也就是她宋彩袖是既然胆敢做出这般愚蠢的事情陷害本郡主,那么她自己犯下过错所该受得惩罚,总也得受了就是。” 宋彩袖听着夜荼靡一张伶牙俐齿把自己说得万般不是,心中简直是恨到了极致,偏生她被夜荼靡狠狠折腾了一番,心中也是对她又恨又怕,安全不敢搭了话茬。 但她没想到的是,夜荼靡说了这些个她被自己诬陷的事儿也就罢了,她那个侍卫竟然也同样不是个省油的灯儿,直接便是将自己的老底给翻出来了。” “就是,我家主子回京之后一直都在府上好生待着,除了参加些许宴会之外,也没和谁特意交往或者是结了仇怨,哪曾想到这个女人却是如此丧尽天良,她自己和南柯公子有了婚约,却又因为姜家嫡出一脉没落的事情,便跑到南柯公子跟前百般羞辱,提出了退货的要求,却又非要厚着脸皮不愿意归还属于姜家嫡出一脉的血玉镯子,然后又戴着这个镯子去勾搭了翰林院学士掌院之子谢云镜,瞒着之前的婚约就想要嫁入了谢家。” 红鲤接着夜荼靡的话茬开口,脸上透出的嫌恶之色几乎是人人可见,这个表情红鲤也压根没有假装,毕竟在红鲤眼中,宋彩袖这人确实就是这副德行就是了。 “我家主子幼年时候曾与南柯公子有些交集,自然是不愿意看着南柯公子受了任何罪处,再加上主子心善,不愿意翰林学士掌院的公子受了这般欺骗,这才想着要在他们成亲那日毁了这一出亲事儿,顺带着揭露了宋彩袖的不是。” “不过哪怕是在毁了亲事儿讨回镯子以后,我家主子也是顾念着宋彩袖是个姑娘家的缘故,从来没有将这件事情彻底的公之于众,也算是给了宋彩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哪曾找个宋彩袖却是个如此心思恶毒的女人,自己做过的错事儿不愿意承担也便罢了,竟然还倒打一耙将她的那些个恶行扣到了我家主子的身上,简直是搞笑的很。” 红鲤跟在夜荼靡身边已经是有些时间了,自然是见不得夜荼靡被人给欺负了的,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也如同宋彩袖刚刚做法一般,给夜荼靡套了一个人美心善的形象,顺带着一刹便是又将宋彩袖给踩到了脚底。 此言一出,那些个听众的脸上霎时便是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紧接着便是用各种各样的视线朝着恨不得装晕过去的宋彩袖看了过去。 虽然宋彩袖最初的那一番哭诉很是精彩,但是夜荼靡这个正主出现之后,人们听着她的话稍微一想,便是完全不难觉察到了宋彩袖言语之间的诸多漏洞了。 宋彩袖是说在三年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夜荼靡一面,然后就被夜荼以血玉镯胁迫着做了那些个不得不和姜南柯分开,转而又要嫁给了翰林学士掌院之子话谢云镜的。但夜荼靡若真是三年之前就已经能够操纵和强迫着她去寻了什么种种劣迹,那么她为何不在三年之前就直接回了国公府上,直接对着姜南柯出手去讨了姜南柯的芳心呢? 毕竟夜荼靡不仅是身份比之宋彩袖这个女子高了不知凡几,单单就是她那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便也同样是完全可以秒杀了宋彩袖就是了。 众人眼睛不瞎,所以也是心知肚明,若是夜荼靡真的想要从宋彩袖手中抢走了什么未婚夫婿,那绝对是几率极大的就是了。 况且以夜荼靡现如今这般当街揍人的事情看来,夜荼靡这等谁也不曾放在眼中的性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耐心,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在的宋彩袖身上,只是为了一个所谓的血玉镯? 所以无论宋彩袖再如何争论狡辩,在众人心中都是毫无作用就是了。 可是即便是知晓宋彩袖所说之言是一堆满是漏洞的谎话,但是众人心中对于夜荼靡和宋彩袖之间的恩怨,总归还是并不怎么清楚的。她们两个人,一位是位高权重的南诏四大官族之一的国公府郡主,一位却不过只是一个四品的官员之女,如今却是闹到了不顾及所谓名声也仍旧要见血的地步,怎么想都有些太不可思议了一些。 现在红鲤说了这么一番话,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其中的诸多弯弯绕绕了——本来众人就对夜荼靡的话深信不疑,如今再加上红鲤说的话中很是真实,在场的不少人都是知晓一个紫色华服的女子在回京之日毁了宋彩袖亲事儿的事情的,哪怕是被宋谢两家后来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此事儿压了下来,但是心中明白的人也仍旧是不少就是了。 这样一来,他们便是将红鲤的话信得彻底了,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刚才在他们所有人眼前哭的梨花带雨的国子监祭酒之女,到底是长了如何一副丑陋的心。 瞧着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下去,她便是落井下石的跑上去退婚,结果又不愿意退换了人家姜家嫡系用来作为信物的玉镯,不要脸的强行夺走了,更加奇葩的事,宋彩袖退了亲事儿另寻了旁人也便罢了,居然还带着襄阳侯府的玉镯子就想要嫁入旁的府邸,也不知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此厚的脸皮。 思及如此,无数人心中便是不约而同的生出了一股子愤慨感觉了。 “我去,哪里来的这么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是做出了这么丢人的事儿来,戴着定亲之人的信物却想要嫁入另外的门第,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儿意?!” “就是,简直就是丑人多作怪,你做出这些个丢人现眼的事儿不说,还好意思去污蔑妩宁郡主,将一切黑锅推到了妩宁郡主身上,难怪妩宁郡主会如此怒气冲冲,连着话都懒得多说一句,直接就对人出手了,若是我,想要杀了这个混账的心都有了……” “哈哈就是。妩宁郡主可真真是好生霸气,这等不知廉耻又脸皮极厚的女子,还真真就是该如同郡主所做一般,毁了容色的好!” “岂止如此呀!不仅是毁了容色还直接上手拳打脚踢,当着无数人的面弄得宋彩袖颜面尽失,估摸着也就唯有咋们郡主有着如此气魄能够说得出来了!” “是的,妩宁郡主不仅是手段厉害,一张容色更是光鲜美艳得让人移不开眼睛,这可比宋彩袖那个水性杨花的荡妇要厉害得多了。” 一阵阵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音穿来,宋彩袖的脑袋霎时一空,整个人又差点被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可是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知晓了她宋彩袖就是那么一个嫌贫爱富又水性杨花的女子,全部都用一种鄙夷而厌恶的眼神看待自己,倒是让宋彩袖再如何有心想要,都不毫无办法了去。 宋彩袖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她今儿已经是做好了一起准备,就是为了弄臭了夜荼靡的名声才来的,哪曾想到事情竟然是会发展到了这般地步,不仅是没有达到了半分的预期效果,甚至还将整个自己都搭了进去。 宋彩袖觉得很是不甘心,可是她如今又确实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千算万算都没想过,哪怕是有着这么好的主意,可这些个东西在夜荼靡绝对的美貌跟前,实在是半点不够看的。 如今她名已声臭,更是身份低微没什么话语权,如今唯一的办法,也就是向着沈毓柔求救了。 第295章 想到这里,宋彩袖几乎是立马就朝着沈毓柔的方向看了过去,凄凄惨惨的哭诉道:“公主,不是这样的公主,你快救救我!” 沈毓柔哪里会想到宋彩袖这个蠢货之前居然是做出了那么一堆上不得台面的事情,如今被人当众揭穿,可以说是将她的面子也毁了个一干二净,如今这个该死的女人却是偏生要在这个时候来求自己出手帮她,难不成她长得就那么像一个冤大头的模样么?! 宋彩袖做出的那些个出格事情,别说是旁人听着无法原谅,便是沈毓柔自己都觉得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一些,看不上姜家嫡系一脉没落之事儿跑上去要和人解除婚约也便罢了,居然还拿着襄阳侯府嫡出媳妇才能佩戴的血玉镯去勾搭了谢云镜想要和谢云镜成婚,一个女子如此脸皮之厚,也算是让她长了不少见识了。 南诏帝都虽然已经算得上是九洲之上最为民风开放的一国,但是宋彩袖干的这些个事儿不管怎么样都是受人唾弃的,的确就是水性杨花,会被人一辈子戳着脊梁骨的。 之前沈毓柔不知晓这件事情也便是罢了,沈毓柔还能够看宋彩袖那般听命于她的份儿上出手捞她一把,哪曾想到宋彩袖自己竟然是做出了这等丢人事情,沈毓柔心中立马便是警铃大作,毕竟她心中也是清楚的,若是有人知晓了她竟然是和如此身份低贱又品行败坏还丝毫不知妇德的宋彩袖混在一起来了,只怕她沈毓柔也免不去一场口舌之祸。 思及如此,沈毓柔当下便是寒凉了面容,厌恶至极的看着宋彩袖呵斥道:“混账,本公主原以为是你受了欺负,方才帮你多言两句,不至于让你受了旁人欺辱,哪曾想到竟然是宋彩袖你自己的错,你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却是对着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那般不敬又出言侮辱,更甚至还做出了强占姜家嫡系一脉的宝物不欲归还的这些个丢人至极的事情,简直就是将南诏贵女的脸面都丢干净了!” 沈毓柔虽然是仗着自家那位手握重权的老爹才会养成了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但是实际上她也是个极为爱面子的人,如今意识到宋彩袖的事情极有可能会连累自己的名声,沈毓柔自然也是一点不想和她扯上了关系。 方才沈毓柔还想着为其出头,好在夜荼靡和众人跟前显示一下自己公主之尊的威风的,可是现在听了红鲤的一番话,她却是半点心思都没有了。 沈毓柔甚至还因为她自己刚刚说过了她和宋彩袖有些交集的话而后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忙便是急口撇清关系道:“宋彩袖,你自己厚颜无耻也便罢了,如今却是竟然还想向本公主求助,你这是想将本公主当成什么眼瞎的东西不成了?!” 宋彩袖没想到沈毓柔的反应会如此之大,今儿之事儿本来就是他们两个人商量出来的结果,最终的的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夜荼靡,让夜荼靡身败名裂的,哪曾想到这才多少时间,沈毓柔就完完全全的变了一副神色,将她当成了一个垃圾般的人物,恨不得一脚踢开了去,简直是气煞人也。 宋彩袖意识到沈毓柔前后的态度变化,心中也是又是愤慨又是着急,她愤慨的是沈毓柔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着急的却是沈毓柔如今就算是翻脸了,她也因着她身份使然的原因无可奈何,如今沈毓柔不承认帮了她,那她的名声,可就算是彻彻底底的毁了! 她整个心境起伏不定,偏生一时之间的确是不知如何是好,沈毓柔背对着众人看了她一眼,杏花眸子里满眼的威胁。 宋彩袖眼看着是真的没法说动沈毓柔帮衬自己了,只能是撕心裂肺的哭喊道:“公主冤枉啊!彩袖真真的是冤枉的啊,彩袖真的是受了妩宁郡主的威胁,才会不得不做出了那一堆的糊涂事儿的,这些都不是彩袖自己所愿啊!” 一声一声的哭诉响动传来,宋彩袖这一阵动静,可以说是将凄惨绝望演绎到了极致,可令她绝望的是,哪怕是她已经费尽心思的哭诉到了这般地步,那些个围观之人却是半点相信她的样子都没有。 毕竟围观的这些个百姓虽然是些颇为八卦的百姓,往往都是什么听风就是雨的性子,但是他们爱看热闹却又不傻,自然是明白夜荼靡和红鲤二人所说的话才是真正有道理的,反而倒是宋彩袖,一句话比一句话漏洞百出,多得连着旁人都懒得点出来了。 再加上他们方才又曾经亲眼看见过原本哭的梨花带雨的宋彩袖下一刹那又是怎么个火冒三丈得半分涵养都没有的一幕的,以至于这些个围观之人多数心中都只觉得宋彩袖的这般模样其实是在惺惺作态,假装模样的。 这样一来,他们对宋彩袖如今的一出“哭戏”不仅是半点不感兴趣,生不出任何怜悯之心了,甚至还变了一个模样,冷嘲热讽的讥讽道。 “这个丑八怪没长脑子吗,事情都已经到了偕老地步了,她居然还试图还在这演戏狡辩,还真当咋们多愿意看到她那一张丑恶又难看的嘴脸不成?!” “就是,她如今这哭的模样和刚刚一个样子,估摸着同样也是假装的,简直是让人恶心的狠。亏得老子刚刚还信了这么个不要脸的臭女人!” “就是,不过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四品官员之女罢了,哪里来的脸面去嫌弃了咋们南柯公子的亲事儿的,也就是南柯公子脾气不错,要是换老娘生出她这么个不要脸的玩意,老娘必然就是会将她整个头都摁回肚子里去就是了。” …… 一句又一句的诛心之言传来,全然没有半点好听的,差点便是将宋彩袖整个人都给气晕厥了。 夜荼靡却似想到了什么一般,恰是时候的开口道:“宋彩袖,本郡主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可是准备回答本郡主一句?” 宋彩袖听着这话便是觉得夜荼靡心里不知道是打着什么样的小九九,整个人愤怒至极,开口便是想要回怼回去:“我凭什么回……” 结果宋彩袖这才刚刚开口,夜荼靡便是自顾自的开口补刀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本郡主想问一问你,你自己可是知晓你现在这般样子,不仅是没有半分让人我见犹怜之姿,反而倒是还会让人害怕得有了什么心里阴影啊?” 若非是年纪尚轻身子也不错,宋彩袖听了这话之后,只怕立马就要被夜荼靡给气得直接吐血了。 她不过是博个同情,怎么着就成了心里阴影了? 她承认,她的一番容色在足以霍乱众生的夜荼靡跟前相比较来,的确不不是一个层次,但是他的一张脸色倒也不算是难看吧,夜荼靡却是连着她的脸色难看到会给人心理阴影的话都说出来了,未免也太过气死人了一些。 可是宋彩袖自己心中也清楚,她今儿就算是再如何心中不快,可是如今却是也就只能咬牙受着了,毕竟她若真真是在夜荼靡跟前去争论什么容色的事情,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就是了。 思及如此,宋彩袖不得不咬了咬牙,将满心的狡辩言语给吞进了肚子里,一双眼睛满是狠毒的看着夜荼靡,像是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一番。 夜荼靡却是分外享受宋彩袖的这般样子,她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阵,却仍旧是没有轻饶了她的意思。 “哦,这个问题你不愿意回答也便罢了,”夜荼靡居高临下的看着瘫软在地面之上的宋彩袖,又用余光扫了一眼一旁蠢蠢欲动着的沈毓柔,却是半点都不着急,反而是好整以暇的开口道:“那么你侮辱了本郡主的这笔账,现在是不是也该算一算了?” 夜荼靡这话问得更是一番轻描淡写的,看上去半点威慑力都没有,但是透过她那一双难受水华的桃花眸子,宋彩袖却是不知为何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胆寒之心。 但是很快她便是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夜荼靡方才出现自己以后,对她又是指甲划脸,又是扇耳光,又是踹的,这些个过分至极的事儿她一个人都算是做完了,如今夜荼靡却是告诉她,她污蔑陷害了她的事儿,现在才开始算? 原本是因为心虚,还有因为夜荼靡身份得罪不得的缘故,宋彩袖这才不得不咬牙忍住了那般疼痛,就等着沈毓柔来给自己出头的,哪里想到事情的一切轨迹都变了,如今沈毓柔不愿意出手帮衬自己,那么单单是凭借自己这么一个国子监祭酒府上千金的身份,哪里有什么资格胆敢和夜荼靡叫了板儿? 宋彩袖胡乱想着,心中很是一阵绝望无助,更是对着夜荼靡的手段存了十成十的畏惧,毕竟她今儿不仅是受了言语之上的侮辱,便是身子之上的痛处,也都是一样不少的全部都受下了。 可是依着夜荼靡那般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今儿所受的苦楚,只怕…… 一想到曾经那般风光,得罪了夜荼靡以后却已经名声尽毁,不仅是将那么多年苦心经营的美人形象毁于一旦,如今更是连着声誉闺名都被丢了个干干净净的宰辅府邸千金千燕婉的下场,还有哪位素来自视清高的太傅府邸如今也是变得分外乖觉,半点不敢触了夜荼靡霉头之事儿,宋彩袖心中这才生出了几分后悔之心,暗自思衬自己是千不该万不该平白来招惹了这么一尊煞神的。 可是再如何后悔又能怎么样呢?这事儿始终还是得解决不是? 如今夜荼靡既然已经是对她厌恶至极了,若是真真被她抓住了把柄,只怕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别想好好过了就是了,可若是自己承认下来今儿所做之事儿都是她在诬陷夜荼靡,那么不等夜荼靡发火,便是依照夜荼靡方才提及的南诏律法的事儿,不仅同样会得罪夜荼靡,更完全够她去受一受牢狱之灾就是了。 如此考虑清楚前因后果之后,宋彩袖立马还是决定了选择前者死不承认,毕竟这个选择怎么着都是还有一些挣扎的余地就是了,所以哪怕是受些皮肉之苦,她也一定要咬紧牙关不能承认才行。 只要她不承认那些个事情,那么夜荼靡始终还是会背负一个逼着自己去做了许多不道德事情的黑锅就是了,哪怕是许多人都觉得这个传闻不是真的,但是只要有一个人相信了她的话,并又暗地里将此事儿传了出去。那么今儿她的一番折腾,也仍旧不算是白费了就是了。 想到这些,宋彩袖立马便是抬起头来,咬紧牙牙关对着夜荼靡:“妩宁郡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事到如今你还想要狡辩不成?我说了我之所以会做出那般愚蠢事情,全部都是郡主你逼迫我的。现在你不想承认,我自然是是拿你没办法,可你若是非要用这郡主之威来逼着我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承认那些破事儿是我自己做的,那我告诉你,你这是在做梦!” 宋彩袖这么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对于夜荼靡而言却是分毫不曾意外,毕竟她又不是傻子,自然是知晓这事儿她一旦松口会是什么下场的。 曾经侮辱了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姜南柯的事儿暂且不说,可是今儿她又是胆大包天的栽赃了这么大的一个罪名到了夜荼靡那个封了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女身上,这两件事儿加起来,光是毁了点声誉算个什么,只怕还真就得进了牢狱受几天苦楚了。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对于宋彩袖的一番托词倒是并不意外的,可是不意外并不代表夜荼靡能接受,今儿她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又岂是只想要这个人拖沓什么? 若是不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那今儿她这一出,纯粹就算得上是在浪费时间了。 不过夜荼靡倒也不急,一双眸子从始至终都是笑非笑的盯着宋彩袖看着。 粉色的唇瓣微微挑出一抹弧度,夜荼靡轻笑道:“这么说来,你是当真不肯承认这事儿了?” 宋彩袖看着夜荼靡这般言笑晏晏的模样,心中很是慌乱。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夜荼靡应该是露出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才是,可是现在她反其道而行,倒是越发让宋彩袖没了底了。 毕竟宋彩袖虽然没和夜荼靡接触过太多,但也多少意识到夜荼靡差不多堪称是个笑面虎的存在的,夜荼靡不笑也便罢了,但她若是笑起来,就没见过谁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可不管怎么样,她始终就是不能松口呀。 宋彩袖心中想着,努力压住了面上的惶恐,故意佯装恼怒的反驳道:“妩宁郡主你别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我做这些事情都是被你逼迫的,可现在你却是如此咄咄逼人想要我承认,果然就是心虚了是吧?!” “倒是好一张伶牙俐齿,”夜荼靡唇角弧度越深,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笑意,看得人心中一动,几乎是一瞬间就迷倒了大片的看客。 然而宋彩袖心中却是越发警惕了起来,总觉得夜荼靡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就连一侧的沈毓柔,整个人也依稀生出了许多不好的预感。 “好,你即使不愿承认,本郡主也就只能另寻法子来证明了。” 第296章 一边说着,夜荼靡这才动了动身形,神色慵懒的往着身后退开几步,众人这才发现方才还在人群之中观察着的动静红鲤,却是不知从何处翻出了一把极为精致的檀木软靠椅子,径直摆在了街道之上。 夜荼靡倒也不客气,退开之后便直直而坐,宽大的衣袍散落一地,那般惬意的模样似极了一只惑心神的鬼魅。 众人还没从这么一番惑乱心神的美艳之中回过神来,便是听得懒夜荼靡音色迤逦的缓慢勾唇道:“她既然是不愿意承认,红鲤,你就给本郡主打到她承认便是。” 围观众人闻言,脸色有一刹的僵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说起来,夜荼靡刚才分明就已经对宋彩袖亲自动手收拾过了,若非是沈毓柔出现拦住,想来夜荼靡也不一定会停手,可是现在夜荼靡停手交谈一番之后,竟然还没忘了继续收拾宋彩袖,这般做法,倒是让旁人都忍不住为她浸出了几分冷汗。 毕竟夜荼靡的这般做法,实在是有无视了沈毓柔这个一国公主的嫌疑。 虽然沈毓柔方才就已经表明了态度说明自己不想与宋彩袖有了什么交集,可是不管怎么样,方才她开口拦住了夜荼靡的事情都是不可更改的事实,如今夜荼靡却是依旧没忘记对宋彩袖出手,这不是在挑战她作为公主的权威又是什么? 果不其然,沈毓柔一张脸色更加难看了,她皱着眉,恶狠狠的盯着夜荼靡,咬牙切齿道:“玉荼靡,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想要和本郡主作对不成?!” 夜荼靡整个人懒洋洋的斜着身子依偎在垫了软垫的檀香木椅之上,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另一只手懒洋洋的撑在靠椅上撑着自己的太阳穴,显得她整个身子越发婀娜曼妙,倒实在是惹人心动。 听见沈毓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夜荼靡顺着声音对视过去,然后眉眼凉凉的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了沈毓柔一眼。 分明是一双似水秋瞳的眸子,笑意盈盈眸亮如星,看上去理应人人都分外欢喜才是,可是不知为何,却是反而让沈毓柔整个人都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畏惧之心。 意识到自己的些许胆怯,沈毓柔整个人都生出了几分怒意,几乎是立马便瞪大了眸子,眼眸似刀一般的冷看回去。 夜荼靡却似并没有放在心上,她不仅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却是轻笑了一声。 然后夜荼靡便是漫不经心的抬起手来,顺手抚上了自己青丝间簪着的一支银色嵌紫色玛瑙蔷薇发钗,微微一动,便是神色从容的取了下来,颇为随着的把玩儿起来了。 一边把玩儿着发钗,夜荼靡一边神色自若的朝着沈毓柔看了一眼,薄唇煽动,语气清浅道:“公主方才说的话可是在与本郡主开什么玩笑么?难不成以公主的聪慧,还不知晓本郡主若是想要与公主作对,到底应是如何样子么?” 这话的意思简单翻译说来,就是在说老子和你作对的样子是什么样的你心里还没点数么,简直就是嚣张狂妄到了极致,更甚至如今两个人对峙人前,她沈毓柔站在地上,夜荼靡却是万分惬意的躺在椅子之上,单单只是看这模样,她这堂堂公主的气势,便是弱了不止好大一截。 更别提夜荼靡的那一番挑衅言语,更是让沈毓柔整个人都气急了。她完全没想到夜荼靡会这般嚣张,眼看着就要压抑不住直接发火了,可是等她的视线接触到夜荼靡手上把玩着的那支发簪的时候,沈毓柔却是忽而脸色一变,再也抑制不住的想起了那日在皇宫之处两人遇见的场景了。 那日夜荼靡扇了自己一耳光的事儿尚且还让她记忆犹新,尤其是夜荼靡夺了她手上发簪以后用那发簪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之上,差点将自己面容划伤的事儿,几乎是让她差点铭记到了骨子里。 更别提到了最后,她甚至还被夜荼靡逼迫着自己称呼自己一声贱人,那等狼狈至极的样子,简直就让沈毓柔这辈子再也不想回忆起来。 而夜荼靡如今将自己的发钗摘下来,那般随意的把玩儿在手上的样子,其中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沈毓柔甚至是不用不想,就完全已经明白了夜荼靡这是在威胁自己不要多嘴了。 若是多嘴,只怕她还真就会将当日在皇宫之上的事儿给抖了出来了。 虽然沈毓柔心中也清楚,若是这件事情被夜荼靡抖了出来,凭着自己身为平南将军府上嫡女的身份,夜荼靡必然是会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可是不管怎么样,堂堂一国公主,偏生却是被一个国公府嫡女给逼迫得差点毁了容貌,还自己吓唬得称呼自己为贱人的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未免也太过丢人了一些。 沈毓柔素来爱面子,自然是不会去冒了这个险,更何况如今夜荼靡身上也是有着一个显昭帝御赐的郡主之位,即便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也难保她不会得以脱身就是了。 如此说来,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也就只有在这里默然待着了。 沈毓柔心中愤懑,看着夜荼靡那张美艳容色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夜,她更是恨不得冲上去撕了她的面颊,可是如今这种情况,沈毓柔却是不得不停下了动静,恶狠狠的收住了嘴,冷哼一声直接撇过头去了。 夜荼靡见着沈毓柔这一番还算是识相的动静,这才缓慢的收住了手中摆弄着的发钗,慢吞吞的轻笑了一声,染了几分笑意的眉眼之间却是渗除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嘲讽意味。 随后她的视线又落在了整个身子都已经被吓唬的瑟瑟发抖的宋彩袖身上,收敛了笑意,面无表情的开口对着红鲤吩咐道:“红鲤,给本郡主打。” 一声落下,迤逦声音透着几分寒凉杀意,不仅是宋彩袖下了一大跳,便是旁人,心中也是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畏惧之心。 宋彩袖本来就是瘫软在地面之上的,如今听见了动静,整个人的脸色便是显得更加惶恐而又惊悚。方才她见着沈毓柔开口。还以为自己应该是多半都能幸免于难一番的,毕竟不管夜荼靡如何嚣张,可是沈毓柔的身份摆在那里,夜荼靡总也不可能有什么都不顾就是了。 可是现在看到突然住口的沈毓柔,宋彩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想的太天真了些。沈毓柔那般样子,竟然似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夜荼靡手中一样。 可是未曾等她琢磨出个什么所以然出来,宋彩袖便是忽而看到了红鲤一步步靠近过来了。 他手中带着一支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长鞭,眉眼之间全然都是然的戾气,其实红鲤的容色很是俊美,宋彩袖犹自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她甚至还发呆了一阵,可是现在看着他靠近而来,宋彩袖却是半点欣赏美男子的心思都没了。 尤其是见着他手中拿着的那一支长鞭上面还带着极为凌厉的倒刺之后,宋彩袖更是被吓得浑身都惊恐的抖擞起来了。 眼看着这人马上就要走到自己身前,宋彩袖几乎是立马就对着夜荼靡嘶吼出声道:“玉荼靡!你到底想干什么,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你竟然还想当中逼我认罪不成?!你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句王法倒是问的不错,毕竟南诏帝都的刑法之中,素来都是不承认逼迫认罪一说的,不过这种事情往往也很难杜绝就是了,毕竟有的人就是得吃了点苦头老实了才肯认罪,但是这事儿素来都怕不敢摆在台面之上的,哪曾想到如今夜荼靡竟然是索性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逼迫起人来了,这不是嚣张得过分了还能是什么? 只可惜即便是宋彩袖发出了这等质问之言语,夜荼靡仍旧是没将她的话放在眼中,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如今既然是连着这等当街用刑的话都说了出来,可见真就没什么可怕的,哪怕是宋彩袖有什么质问言语,她也索性就当做没听到一般去了。 “宋彩袖,你不用在这里吓唬本郡主”,夜荼靡脸色不变,神情却是极为慵懒的轻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本郡主真是什么吓大的任务不成,今儿你既然是胆敢诬陷了本郡主,本郡主心有不快,让你受些委屈也是正常,你若是有那个本事能够不露出了什么破绽,今儿这一场挨打之后,本郡主便是大发慈悲饶你一次便是。” 这话倒是说得巧妙,什么见她若是有本事不露出什么破绽她就饶了她一次,宋彩袖自己都知晓她的话已经满是破绽了。哪怕是夜荼靡说自己诬陷她的事儿并没有证据,可是自己所说的夜荼靡靡逼迫自己的事儿同样也是没有证据,两个都是没有证据的事情,那么吃亏的自然便是第一个说出没有凭据的人无疑了。 也就是说,这事儿若是挑破了,她不管怎么样都是得去牢狱之中待上几日的,现在夜荼靡这般说法,完全就是在仗着她被自己诬陷了的这个机会,想要当众羞辱她一番。 反正就算是有人找她的不是,夜荼靡也同样是可以借口说是因为自己冒犯了她这个堂堂郡主所该受的。 宋彩袖心知这一顿皮肉之苦是无论如何也免除不了的了,心中自然也是惊恐到了极致,但是仍旧是不愿意松口,她毕竟也是知晓松口之后,自己一切都要毁了的事儿了。 但是让她平白受了这么一顿侮辱,宋彩袖心中仍旧还是怎么着都有些不甘心的,如今既然是撕破了脸皮,她干脆便是恶狠狠的对着夜荼靡辱骂道:“玉荼靡,你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公府嫡女身份罢了,有朝一日得了个郡主之位,还真就以为你要上天了不成?毁了我的亲事儿,又如此欺辱于我,说到底你不就是凭着你那一张狐狸精的脸么,我看你就是个妖女,是个贱人……” 好一番辱骂言语说出来,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的确,夜荼靡从一出现之后,一直以来都是一副嚣张至极的模样,但是不管怎么说,人家有的是那个资本,她不仅是南诏帝都一流世家的嫡出千金,更是皇帝亲自御赐的妩宁郡主,甚至是比一般公主都还要厉害的是赏赐了一个封地,现在就是风头正盛无人可惹了。 可是宋彩袖如今却是被逼迫得狗急跳墙一般什么事儿都说了出来,倒是让无数人忽而就开始蒙圈了,心道这人当真是傻了不成,平白诬陷了一个人也便罢了,现在事情败露,又这般宛若泼妇的直接骂了出来,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吧?! 当然,除了这些个看客容色变化,其余人的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姜南柯完全没想到宋彩袖居然会当街辱骂起夜荼靡来了,说起来,夜荼靡之所以会和宋彩袖结仇,完全就是因为了自己,夜荼靡是因为看不得宋彩袖做出了那等欺辱自己的事情,才会想着揭穿了宋彩袖的丑恶面目,毁了她的亲事儿,然后又替自己把姜家一脉的血玉镯子给寻了回来。 可是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夜荼靡,他恨不得以命回报的恩人,居然是被宋彩袖这么一个品行恶劣的女人当众辱骂,未免也太过过分了一些。 姜南柯头一次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浓墨似的眉眼狠狠凝成一处,俨然一副愤怒至极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往前迈了一步,张口便是要反驳回去,夜荼靡却是忽而探手过来,蓦然拽住了他的衣襟。 夜荼靡本就是为了姜南柯才来处置宋彩袖的,否则依着宋彩袖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哪里有身份资格能够入了她的眼里。 今儿她让南柯过来,不过是为了让他解开这个心结,看着那个侮辱了他们姜家嫡出一脉的女子的下场罢了,又哪里会舍得让他出面,平白辱没了他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声名? 第297章 风水轮流转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对着姜南柯轻笑了一声道:“南柯,此事儿不用你担心,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姜南柯闻言,脸上的怒意方才消散了几分,他的眉眼之上虽然是透着几分寒色,但是神色却是冷静了下来,很显然是极愿意听夜荼靡的话的。 夜荼靡心中稍安,转首便是正欲开口让红鲤不用墨迹直接动手,却是忽而见得人群之中窜出一人,神色狠戾的看了宋彩袖一眼,满是愤怒的指责道:“你还不快些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折辱阿妩的不是?水性杨花品行败坏,如此德行,竟也好意思去指责旁人,未免也太过好笑了一些。” 夜荼靡没想到玉衡会突然跑了出来,自打她在宰辅府邸之上和玉衡断绝关系之后,夜荼靡便是再也没和他有了什么来往,起初是玉衡心中介怀,不好意思跑来晃悠,但是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夜荼靡自己并不愿意和他打了什么简单。以至于后面玉衡再次找上门来的时候,夜荼靡也一直都是避而不见或是视若无睹。 如今突然冒出来了,倒是让夜荼靡很是有些意外。 不过她心中倒也没怎么在意就是了,她初次回京的时候,本来心中也还对玉衡怀揣着几分亲近之心,不过是因为性子使然的原因,一直没有表现出来,但是随着夜荼靡越来越见证了玉衡对玉灵娇的偏心宠爱,还有对自己的苛责之后,她对这个兄长唯一的几分亲近之心,也是紧接着便是散得干干净净了。 所以哪怕是玉衡现在跑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宋彩袖,维护自己,夜荼靡仍旧是没有半分动容,甚至是连着眉眼都没有挑动半分。 “红鲤,动手。” 红鲤见着玉衡出现,本来也是没忍住皱了皱眉,但是听见夜荼靡的命令之后,他也是懒得再搭理这个突如其来献殷勤的玉衡了。 手中长鞭一动,一道凌厉的鞭子便是携裹着凌厉的风劲儿直直袭击过去,上面的倒刺也是在阳光的折射之下透出了惊心动魄的光芒出来,宋彩袖看见此番动静,整个人便是脸色大变,方才还一副正义凌然拒死不从的模样,如今霎时便是惊恐得立马缩成一团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啊——不要打我!”她一边满是惊恐得惨烈叫着,一边又哆哆嗦嗦的退开了不少,凄厉的声音刺耳到了极致——“不要打我!” 但是红鲤手上的鞭子却是分毫未曾停顿,直勾勾的便是扫落在了她的肩胛之上,带出一道极为极为鲜艳的血风,甚至是连着她那一身精心穿着的素材衣裳,都已经彻彻底底的撕出了一道裂缝。 白色的衣裳,艳丽的血色,对比鲜明而又触目惊心。 “啊!”宋彩袖霎时间发出一声凌厉至极的声音,整个人都被那一鞭子给抽得直接瘫软在了地面之上了。 一鞭子下去,宋彩袖完全没了方才的威风,和刚才气势汹汹辱骂的样子简直是成了两个极端的模样。 站在宋彩袖身前的玉衡也吓了一大跳,他方才冲出来想要替夜荼靡说话的时候,好巧不巧便是站在了宋彩袖的身前,如今红鲤这一鞭子甩落下来,宋彩袖肩膀上飞溅出的些许零星血液便是不可避免的沾染在了玉衡的衣袍之上了。 玉衡何时受过这样的罪,整个人脸色都有些愣怔,看着衣服之上飞溅的血液,他很是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玉衡到底是南诏帝都的世家公子,即便是他在一众公子之中并没有太过出众,但是从小的身份地位,也从没让他受过这样的罪过——竟然是有污浊的血腥溅到了自己的身上。 玉衡下意识的就想动怒,然而反应过来动手之人是夜荼靡身边最为亲信的红鲤之后,玉衡心中的火气霎时便是消散干净了。 他转眸看看夜荼靡一眼,原以为夜荼靡会关注自己一二,哪曾想到夜荼靡却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落到自己的身上,玉衡忽而便是觉得心中有些难受,他神情尴尬,面容之上带着几分落寞,抿了抿唇瓣,默然就退开了些许距离。 他退开的时候,红鲤的长鞭霎时便是接着又朝着宋彩袖的身上直直甩了过去。 宋彩袖好不容易才从疼痛之中回过神来,如今见着红鲤又突然动手了,霎时便是血色全失了,她一边颤抖着身子止不住的往后退着,一边又扭过头来,惊恐的求饶道:“别打我!我承认!我什么都承认!都是我的错,是我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是我故意诬陷了妩宁郡主,我求求你,饶了我,饶了我……” 一阵刺破耳膜的高分贝声音传来,在场的很多人都愣怔了。 方才宋彩袖那般说话的时候,众人还觉得刚才虽然是品行败坏,但是好歹也算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哪怕是宁可受了这一顿皮肉之苦,应当也不会将自己给出卖了,却是没想到方才还言之凿凿的宋彩袖忽而就成了这么一副怂到极致的模样。 红鲤方才不过只是挥了一个鞭子罢了,哪怕是肩胛处出了血,也并不见得有多严重,比起那些个后宅大门之中的当家主母折磨人的方式而言,简直就不堪一提,可宋彩袖却是偏偏害怕成了这副模样,半点不顾形象的将所有事情都招了,实在是让人心中鄙夷得紧。 但是哪怕宋彩袖已经如此畏惧得立马求饶了,红鲤手中的长鞭却是半点没有松懈,仍旧是直勾勾的落在了宋彩袖的肩膀上去了。 “嘶啦”一声长鞭透过骨肉的声音想起,紧接着又带出一道极为艳丽的血色,宋彩袖这下痛的连惨叫都给忘了,一张面容上满是冷汗,眼睛鼻涕也是齐刷刷的流淌了出来,看上去好不凄惨。 直到这第二个鞭子落下之后,红鲤才转眸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在对上了夜荼靡桃花眸中的些许示意之后,红鲤这才缓慢地松下了手中的长鞭,缓慢的退到了一侧,面容仍旧有些不善的盯着宋彩袖看着。 但是宋彩袖如今却是半点和他计较的心思都没有了,眼看着红鲤好不容易松了手,不再用那可怕至极的长鞭抽打自己了,宋彩袖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到了夜荼靡的身边,哆哆嗦嗦的求饶道:“妩宁郡主!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啊!我不该如此诬陷于你,也不该那般对待南柯公子,还请你饶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我发誓我再也不这样了啊!” 好好的一个世家千金的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衣裳,衬着她那一张略显得清丽的面容,本来还颇为养眼的,如今却是忽而成了这么一番连婢女都不如的模样,实在是差距太大了一些。 围观的众人全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眼眸之中带着行为凌厉的嘲讽神色,简直是看的宋彩袖羞愤欲死。 可是如今这等情况之下,宋彩袖也是依稀回过神来了,今儿夜荼靡既然是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如此做法,可想而知这事儿于她而言,绝对是有法子能够全身而退的,自己若和她继续争辩下去,那么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只怕不仅不会讨了半分好处,反而还会平白受了更加多余的罪过。 毕竟那带着倒刺的长鞭甩落到人的皮肉之上的感觉,实在是痛得宋彩袖话都说不出来,她这辈子也是再也不想承受这样的皮肉之痛了。 想到这里,宋彩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什么容貌,她甚至还觉得,哪怕是她真的因为诬陷夜荼靡这个妩宁郡主的事情被逼入了牢狱,可是比起她如今在长宁街道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受人凌辱,伤及身子的事儿而言,也仍旧是要轻松了千百倍的。 眼看着宋彩袖连着这么两鞭子都受不住,如此迅速的就招了之后,夜荼靡也是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漫不经心的轻笑道:“宋姑娘,你当真是承认了不成?” 宋彩袖简直是被夜荼靡的话气的咬牙,她倒是不想承认,可是方才自的那一番说辞早就已经是被漏洞百出,她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去证明了自己是受了夜荼靡逼迫才做出的蠢事儿,所以这事儿不管怎么瞎掰扯就是她的不对就是了。 更别说现在她还下场凄惨的被红鲤以武力胁迫着,大有她不认罪,就绝对不可能轻易饶过了她的阵仗,她又哪里还敢有任何的反抗之心?! 宋彩袖咬牙应声道:“对,彩袖承认之前都是我的错了,还望郡主莫要继续怪罪。.” 夜荼靡唇角的弧度深了几分,眼角眉梢却是勾了几分轻笑,分外惬意道:“本郡主怪不怪罪了你倒是一桩小事儿,不过你不觉得你最应该道歉的人不该是本郡主么?” 这话语之间的很是明显,是让宋彩袖自觉的向姜南柯道歉。 这事儿说着倒是简单,可事实上却也实在是让宋彩袖为难的很,让她对夜荼靡认错也便罢了,可是姜南柯…… 这个可是她曾经嫌弃得不行的人儿,她至今都还记得她去往向向往襄阳侯府之后,姜南柯因为身子染病,不得不躺在床榻之上不能动弹的原因,被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看着的模样。 她甚至还记得的当时自己亲口所说的那些诛心之话。 “姜南柯,你还真以为你是以往高高在上的襄阳侯府嫡子不成,如今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姜家已经是庶子把权,本小姐看在你曾经也算是个世家子弟的份儿上,尚且才愿意与你解除了婚约,你若是不同意,可就别怪本郡主无情了。” “简直是可笑,姜南柯你以为是什么东西,这血玉镯既然是已经落到了本小姐的手上,就断然没有再还了回去的道理,难不成你还想抢回去不成?” “是你们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正妻身份的象征又如何,本小姐还就告诉你了,这血玉镯你这辈子都别想拿回去。” “姜南柯,你以为你这等破落户,还能有什么资格攀扯上本小姐不成?” “你竟然辱骂本小姐?你算个什么东西胆敢辱骂本小姐?我看你就是个丧门星,姜家嫡出一脉估计就是因为有你这个蠢货在,才成了这么一副破败样。” “从今往后你就在这床榻之上待一辈子吧,我看你样子,左右也不过是个废人了。” “你可做梦吧,就你这等样子,难不成还妄想有朝一日本小姐像你道歉不成,你可做梦吧你。” …… 一句句话从脑海之中一一掠过,宋彩袖想起了三年之前她在襄阳侯府姜南柯跟前所说的那一堆愚蠢之话,便是再也没忍住得整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真真是恨不得立马就寻了个地缝直接钻了进去。 当面她可是夸下了海口,直说姜南柯是个什么前途也没有的废物来着的,姜南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在配得上自己,哪曾想到风水轮流转,姜南柯竟是就这么重新站起来了,哪怕是他如今已经被逐出了襄阳侯府,可是那也不过只是一个表象罢了。 暂且不说现在姜南柯整个人的身子都好了,气质也是一如以往温润如玉,更甚至是比三年之前还有越发沉稳了不少,像是一枚精心沉淀的美玉,越发引人动心,便是说今儿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那般明摆着帮衬姜南柯的态度,也实在是让旁人不得不掂量三分。 沈茯苓本来就是南诏帝都之中堪比公主还要金贵的人物,如今刚刚回了南诏帝都,便是对姜南柯这般维护至极,实在是让人想不多心都难。 除此之外,夜荼靡今儿大费周章的折辱自己,明显也是想要替姜南柯亲自出一口气。 正是因为这两个风头正盛的女子维护的原因,所有人都依稀看出了些许门道了——姜南柯哪怕是被姜家的庶出一脉逐出了襄阳侯府,可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也同样是没人敢轻易得罪了就是了。 第298章 可是不管如何,让宋彩袖现在对着姜南柯致歉,宋彩袖仍旧是觉得有些丢人就是了,当初分明是她自己瞧不起姜南柯的身世,如今姜南柯仍旧是只身一人,甚至还被襄阳侯府逐出了门外,她居然还得向他致歉,这事儿未免也太过让她觉得惭愧了些。 宋彩袖咬着牙,眉眼狠狠地皱在一处,分明是不想开口。 夜荼靡见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倒也不和宋彩袖对话,而是转首继续吩咐了红鲤一身:“既然宋小姐仍旧是不懂本郡主是何意思,那红鲤你便是继续教导教导一二吧……” 这话中所谓的教导,毫无疑问就是想让继续收拾宋彩袖一顿的意思了。 宋彩袖本来还迟疑不决,如今听见夜荼靡的吩咐,霎时便是脸色一变,她再也不敢迟疑分毫了,立马便是挪动些膝盖,极为精准的跪到了姜南柯身前,猛的磕头道。 “南柯公子,先前的事情是彩袖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背信弃义,辜负了襄阳侯府夫人对彩袖的期望,更是恬不知耻的夺走了襄阳侯府的血玉镯,又对你说了不少的诛心之言,还望南柯公子莫要计较!彩袖已经知晓错了,求求南柯公子饶了彩袖!” 因为被夜荼靡和红鲤二人吓得不轻,宋彩袖这番话不可谓是清楚至极的罗列了自己的所有错处,毕竟她心中虽然知晓此事儿确实丢脸,可是不管怎么样,宋彩袖心中始终还是贪生怕死就是了。 哪怕是再丢脸,只要不再让她受了什么皮肉之苦,她都心甘情愿! 姜南柯站在人群中央,默然负手而立,他的体型略微有些消瘦,穿着长袍,显得整个人身子颀长,越发显得他俊美无双。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自己身前的宋彩袖,见着三年之前在她面前嚣张的嘲讽至极,甚至侮辱自己父母的人如今百般惊恐的哆嗦在脚下,姜南柯忽而便是觉得有些难以言喻的讽刺。 所谓的风水轮流转,大抵便是如此了。 姜南柯素来温润的眉眼透出了几分罕见的凌厉,便是唇角一处,也是难得一见的挑出了一抹冷笑弧度,显得分外冷凝。 夜荼靡觉察到姜南柯身上的异样,眼中也是有些动容。 其实夜荼靡在七年前重生归来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料到姜南柯和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的事儿,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今生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事儿,其实是比上一世提前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的。 七年前夜荼靡重生归来,是废了极大的心神才闯入了神医谷,又耗费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得以将自己浑身断掉的筋脉修复,并且重新寻回了自己当年武功的。 武功恢复之后,夜荼靡便是一直致力于如何组建自己的势力一事儿之上,也就是准备“十里画廊”这个势力的组建,而十里画廊之中既然是有着如此之多的俊美人物,毫无疑问是需要耗费夜荼靡极多的心血的。 夜荼靡日夜辛劳的组建十里画廊的势力,除了对江湖之上的事情多有涉及之外,她根本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打听了四大皇朝之中朝廷之上的琐事儿。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在两年前十里画廊的势力正式得到了稳定的时候,她方才从十里画廊中那个巨大的情报网络局中传来的各国消息之中得知了三年前襄阳侯府嫡系一脉没落了下去的事情。 夜荼靡得知此事儿,当时便是变了脸色,满心担心姜南柯的暗卫,奈何那个时候,苏珞白恰恰是又出现在了十里画廊的总部,好死不死的和夜荼靡赣旋做对了极长的时间。 夜荼靡心中有事儿需要苏珞白帮衬,自然是不可能真的动用了极端方式来和苏珞白做对。除了和他一来二往的斗法之外,夜荼靡也实在是没敢下了别的狠命令,偏偏更加倒霉的!,苏珞白这个有着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名的人儿也不是个什么简单人物,手段高明而又昏厥,倒是让夜荼靡属实是甩不开这人的就是了。 这么一来二去,夜荼靡便是不得不耽误下了时间。等到苏珞白好容易离开了十里画廊,受命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便是觉得这也该是一个极为难得的好时机了。 她不仅是可以回南诏帝都看一眼南柯,正巧我可以回到南诏帝都取走一样她需要的东西。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得想个法子让苏珞白答应了帮她做了那件极为重要的事儿才好。 夜荼靡想着这一趟南诏帝都之行既然已经是非去不可了,这才将主意又打到了西凉迟昼的摄魂铃身上去了。 若是单单只是凭借两个人之间的斗法,苏珞白倒还真是不见得会答应了自己就是了,可是有了摄魂铃就不一样了,那种专门可以扰乱人心的东西,实在是收拾整理苏珞白这种软硬不吃之人的必杀技。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方才彻底的下定了决心,想着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将摄魂铃给弄到手来。 哪怕是夜荼靡心中也是对九洲之上一直流传着的西凉迟昼阴测奸狠的传闻熟悉得紧,可是为了让苏珞白配合自己拿下她最需要的东西,夜荼靡仍旧是不得不咬牙跑去了西凉一趟。 结果这一趟西凉之行,简直是比夜荼靡心中预计的还要受罪得多。 世人都说西凉皇子迟昼阴森冷鸷,夜荼靡本就信了几分,可真实接触之后,夜荼靡才发现,这传闻都还算得上是美化了不少了。 迟昼哪里算是什么阴森冷鸷,简直就是偏激冷酷,不过就是招惹了一件事儿,那人就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逮住了带回去抽筋扒皮,夜荼靡自从组建了十里画廊之后,可谓是从未受了这样的罪过,平白被人纠缠得四处逃窜,过了好一阵子颠沛淋漓的生活。 如此一来,夜荼靡回南诏帝都的时间便是又被耽误了不少了,等到后面大大小小的事情弄完之后,最终回到南诏帝都就已经是前几月的时候了。 这期间,夜荼靡自然也是从手底下的人中搜集到了不少襄阳侯府的事情,因为十里画廊搜集情报的能力极好,再加上夜荼靡又亲自吩咐过的缘故,那些个关姜南柯的所有事情,全部都是事无巨细的汇报到了夜荼靡的手上,为此宋彩袖闯入襄阳侯府折辱姜南柯的事儿,夜荼靡也是全部知晓得清清楚楚了。 那个时候夜荼靡便是已经恨不得将宋彩袖挫骨扬灰了,她也想过让十里画廊的人直接去动手处理了此事儿,但是因为考虑到南柯自己心性的缘故,夜荼靡还是不得不先冷静了下来,一直到确保了鬼谷的北璃落终于有资格和她一起出谷,并且能够通过万年寒雪莲替南柯治愈身子之后,夜荼靡方才下定决心了出现在南柯身前了。 夜荼靡早就已经想过要让宋彩袖这个女人跪在南柯跟前为她昔年所做过的那些个混账事儿致歉了,如今终于如愿心中也是隐约有些释怀。 她只希望,宋彩袖这么狼狈一跪的认错致歉,可以让南柯彻彻底底的抛去了自己心中多年的郁结,让他清楚的认识到,不管这个世界如何变化,他既然是这襄阳侯府的地嫡出公子,那么终其一生,都是会站在了别人企及不到的高度的。 如今见着这一幕终于得以成真,夜荼靡心中猜你止不住的替南柯感到高兴。 姜南柯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夜荼靡这边的注视了。 他微微转过了眸子,眼中映衬着夜荼靡美艳面容之上星光熠熠的眸光,本来还颇为紊乱的心境,便是忽而止不住的平静了下来。 他欠了夜荼靡许多。 这事儿不用多说姜南柯心中也清楚得很,早在三年前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自己又身中剧毒之后,姜南柯便是知晓自己已经真的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废人”了,哪怕是他的脑海之中仍旧是极为清醒,甚至是还能通过身边的话桑或多或少的得知一些外界的实事传闻,可是不管如何,他筋脉被毁,浑身剧毒疼痛难忍,只能终日流连床榻之上寸步难移,怎么都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了。 其实姜南柯并不是没有想过了治愈自己的法子,可是姜家嫡出一脉的暗卫伤亡大半,仅剩的些许人马能够在暗中护着姜南柯,让他不至于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姜家中失了性命已经是极不容易了,若是谢谢暗卫再有了其他动作,难免会被襄阳侯府那些个庶脉之人所察觉,最后被打压得一个不剩。 而现在这等情况,姜南柯自然是宁可自己多受些苦罪,也绝对不会让嫡出一脉仅剩的暗卫去冒险的。 如此一来,单单只是凭着话桑这么一个明面上服侍着自己的小丫头,在这偌大的襄阳侯府之上,姜南柯就算是再如何聪明,也是绝对不会想出了什么好法子就是了。 事实压迫下,姜南柯甚至是已经不得不做好了永远无法再恢复身子的最坏打算了,却是没想到国公府的夜荼靡竟然是突然闯到了他的眼神来了。 她给他带了医治他身子的绝世药物,又不辞辛苦的亲自将他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现在又是大费周章的让宋彩袖跪倒在了自己身前,匍匐着身子满是卑微的祈求这自己的原谅……如此种种算下来,姜南柯也是觉得自己欠下的恩情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起初姜南柯还觉得隐约有些不太对劲儿,心中多少有那么几分怀疑,虽然姜南柯的心中尚且也还记得,当年在国公府上见过尚且还是幼年模样的夜荼靡之后,他们二人的确是较之寻常人等有了更加亲近的意思,他也是觉得夜荼靡和他,算得上小半个合缘的倾心的朋友。 可是那毕竟只是幼年时候的稚嫩之交,哪怕是较之寻常人而亲近的多,那也仍旧是幼年啊,总也不值得这么多年时间过去之后,这个小姑娘拿着万年寒雪莲和千年何首乌这两个九洲罕见的药物来和他继续了什么友谊之情吧? 多种事情重重考虑下,姜南柯仍旧是觉得这事儿有些离谱,即便不是有心的,但是姜南柯也是不得不在心中存了几分不可质疑之心,总觉得夜荼靡突然帮衬自己,极有可能会是有何所图谋的。 可是现在,看着夜荼靡这么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姜南柯这才忽而开始意识到自己错的又是有多么离谱了。 一个人无论做了什么心思深沉的打算,可是他的眼睛总归不会骗人的,嫌恶便是嫌恶,喜欢便是喜欢,从来都是难以掩饰的。 而夜荼靡如今这一双秋水流连的眼睛当中,当真便是从头到尾都没又带了任何的鄙夷之心的,真的完全就只显示出了她对姜南柯关心在乎到极致的想法就是了。 姜南柯心中迟疑,起初还隐约恍惚的觉得夜荼靡是不是对自己存了什么倾慕之心,但是从夜荼靡那一双桃花眸子之间透出的那些个明亮清澈来看,姜南柯便又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似乎是太过不靠谱了一些。 夜荼靡看着他的眸光之中虽然是透着止不尽的关怀与关心,可是那种目光,决计不是什么倾慕之心就是了,倒是将他看做了自己的亲人兄长一般才是——那种本该是该由着玉衡这个挚亲兄长的关怀目光 所以说夜荼靡突然出现在南诏帝都,又对自己如此之好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呢? 姜南柯脑海之中想着这事儿,隐约有些头疼,但是心中却是抑制不住的彻底温暖了起来。 自从三年前襄阳侯府一脉没落之后,姜南柯的身边便是只剩下了服侍在自己身侧的仅有的小丫头话桑了。 而在襄阳侯府之上躺着的那些日子里,除了话桑的陪伴之外,剩下的便全部都是来自庶出一脉的诸多打压和嘲讽,以至于让姜南柯很久的时间都觉得这世上没什么能够温暖自己的人了。 可是时至今日,姜南柯才恍惚发现,那个人到底还是出现了。 第299章 动手 姜南柯想了许多,下意识的便是又朝着夜荼靡看了一眼,见着她从始至终都用一副浅笑面容看着自己的样子,姜南柯心中的些许浮躁忽而便是安然淡漠了下来。 夜荼靡冲着姜南柯点点头,眼中示意很是明显,是让姜南柯不必顾及什么,想要如何处置宋彩袖都可以的意思。 姜南柯心中一片安定。他收回视线,眸光清寒的落在了宋彩袖身上,眼中一片莫名情愫。 宋彩袖自然是能够觉察到姜南柯的打量,若是往日,依着她那般想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性子,必然是会立马嘲讽姜南柯一番的,可是今天的事情过后,宋彩袖这才忽而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哪怕姜家嫡系一脉的确是早就已经没落了整整三年,哪怕姜南柯曾经从云端坠入泥泞深渊受了不少苦楚,可是他一出生的高度,就是要比自己高了不少的。 哪怕是姜南柯在后面的时间遭遇了什么低谷期,可他出生在襄阳侯府那等世家大族,不管是从小所结识的人物还是他曾经交际过的人脉,都是宋彩袖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就好比现在,哪怕是姜南柯已经被逐出了襄阳侯府成为了一个孑然一身之人,可是这也并不妨碍他曾经身为襄阳侯府嫡出公子时候所结交过的人脉好友帮奔衬着他。 更甚至姜南柯这些个人人脉好友甚至是不需要多做些什么手上动用,单单只是一两句话的功夫,就已经完全足够震慑住自己了。 可笑她自作聪明了如此之久,竟然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平白丢了一个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少夫人的名头不说,现如今甚至还同时惹上了沈茯苓和夜荼靡两个南诏帝都之中极难搞定的女人。 更重要的是…… 宋彩袖下意识的抬了抬头,用极谨慎的视线打量姜南柯一眼,见着男子一身华服身姿颀长,整个人更是容颜俊美无双别致的样子,宋彩袖整个人霎时便是悔恨到了骨子里。 虽然襄阳侯府的夫人当初也是在知晓姜家嫡系一脉即将有大劫的时候,才会突然愿意替姜南柯和自己定下了亲事儿,但是无论如何,凭着姜南柯的一身才华容色,哪怕是他没有极为显赫的身世,可单单只是凭着一个南诏四大公子之名,配她这么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子,怎么着都是绰绰有余就是了。 可惜的是宋彩袖自己心性太高,又真是个嫌贫爱富的性子,才会想着退了这一出亲事儿,可是如今看着姜南柯恢复了身子,好手好脚的重新站在了自己跟前,宋彩袖心中也很是别有一番滋味就是了。 她本应该能够做了姜南柯的妻子,和这么一个清晖无暇的俊美公子白头偕老世人艳羡的,哪曾想到自己那么的一点虚荣之心,倒是害得她整个人平白做了一个错误至极的决定,好好的一个俊美夫婿没了也便罢了,更是将人得罪的彻底。 本该成为恩爱夫妻的二人,如今她却是不得不跪在了这个自己曾经羞辱过的人面前,担惊受怕的想着姜南柯到底会如何处置自己。 姜南柯默然看着宋彩袖,当年在襄阳侯府之上被这个女子羞辱的时候,他心中就压抑了一股子极大的火气,总是想着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够恢复了身子,必然是说什么都要让宋彩袖为自己昔年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然而他现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之后,姜南柯才忽而觉得,这些个事情其实根本不该困扰着自己的。 他的早就本就不应该放在宋彩袖这样的女子身上,她虽然是容貌清秀,也勉强算得上一个美人,可却是奈不住她的虚荣心重,更甚至是为此背信弃义,试图瞒天过海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样的一个女子,和自己没了交集实在算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他属实是完全没必要将极大的心力败在了这么一个品行败坏的小人物身上。 不过……即便是姜南柯觉得和宋彩袖计较旁的没什么意思,但是有些事情,她既然是做错了,那不管怎么样,必然也是需要付出代价就是了。 哪怕是不必要动手,可是让她损失了些许颜面也是应该。 宋彩袖眼角余光瞥到了姜南柯面容之上的些许变化,心中霎时多了几分畏惧之心,她倒也不是对姜南柯的人品并不信任,纯粹是因为知晓自己当年所说的话是有多过分罢了。 他不仅是出言侮辱了姜南柯,更甚至就连带着襄阳侯府的姜嫡出家一脉的人都出言嘲讽过,换句话说,若是换做有人对她自己说了同样的话,同时又厚着脸皮试图夺走了自己的传家之宝,宋彩袖只怕是早就已经恨不得将人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了。 哪怕是姜南柯的性子再如何温润至极,只怕也同样是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就是了。 思及如此,宋彩袖整个人都有些心惊胆战的。 然后她便是眼睁睁得看着那个素来以性子温润温润陌上如玉的姜南柯用着一种满是嘲讽的语气讽刺道:“不过只是一个品行败坏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倒是不值得本公子将注意力放在了她的身上,毕竟哪怕是提刀染血,也无非是平白脏了本公子的手罢了,不过往后本公子倒是想要瞧一瞧,宋彩袖这般眼高手低之人,到底还能寻了什么样的好姻缘。” 宋彩袖闻言,简直是比姜南柯动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还要难受得紧。 她心中怄气得紧,整个人又是惭愧又是羞恼又是愤怒。 之所以会是这般模样,原因也很是简单,纯粹就是因为姜南柯这话说的太过严重了些。 姜南柯除了以南诏四大公子之一闻名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他那无论见到谁都温润至极的态度,他的温和脾气仿佛就是与生俱来的,只有极少时候才会真正动怒。 然而性子如此温和的姜南柯,却是忽而说出了提刀染血都嫌脏了自己手的话了,可想而知宋彩袖到底是做了如何过分至极的事儿,才会让得姜南柯气成了这般模样,众人心中越想越觉得宋彩袖简直是罪大恶极得很。 偏生姜南柯后面还补充了一句,想要看宋彩袖这等眼高手低之人,到底还能寻了什么好姻缘的话,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脑袋的人,都不难听出姜南柯言语之间的讥讽。 毕竟这等背信弃义品行败坏之人,连着脾气如此之好的姜南柯都真心嫌恶了,哪里还会有旁人来甘心寻了这个冤大头。 还有宋彩袖先前和谢云镜二人成亲之日,宋彩袖被谢云镜当众退亲的事儿又是已经闹的那般沸沸扬扬了,更是让得宋彩袖整个人设都已经崩塌,如此水性杨花之人,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绝对是完全没有可能会和她在扯得上什么关系就是了。 哪怕是真有那么一两个眼瞎的人儿,必然也是会掂量着宋彩袖如今得罪了的人物,有极高的胆量才敢真和宋彩袖有了什么瓜葛就是了 除去如今已经身子痊愈东山再起的姜南柯之外,还有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沈茯苓,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夜荼靡,这三个人,实在是随便哪一个轻易得罪不起的就是了。 所以说,姜南柯虽然是并没有下了什么狠毒手段折磨了宋彩袖讨回点什么利息,反而只是心平气和的说了如此一句话,但是事实上,他这一句话,却是堪称是将宋彩袖彻底打入了地狱就是了。 从今往后,但凡是稍微有些脑子之人,绝对不会眼睛瞎到再和宋彩袖这样的女人扯上什么关系就是了。 至于宋彩袖,这辈子要么下嫁给一个永远排不上名号的藉藉无名之辈,要么就一辈子孤独到老再也不可能有了什么姻缘缘分就是了。 夜荼靡倒是对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这也是他为何让南柯方才不必出手的缘故,正如姜南柯所说一般,夜荼靡也是觉得这事儿若是让南柯亲自动手收拾,属实只是在脏了姜南柯的手是了。 宋彩袖这样的女子,打她一顿还不如直接用言语说一顿的好,更别说南柯这一番话又是恰恰又是说在了点子上,一来不会损失了自己的分毫风度,二来也是让宋彩袖受到了永远的报应。 思及如此,夜荼靡唇角也是挑出了一抹冷凝弧度,漫不经心的冷笑了一声道:“虽然南柯今儿愿意大发慈悲饶你一次,可是在本郡主看来,无论是任何人,但凡是犯了错,那么总归还是必须要付出代价才行的。” “南柯心善可以不计较,可是你当年侮辱南柯的时候,他尚且还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唯一公子,那便算得上是以下犯上,再加上本郡主也是平白受了你的这一番污蔑,差点毁了本郡主的好名声,如此说来,就算是南柯懒得搭理你,可是依着你犯下的这些个过错,再赏一鞭皮肉之苦暂也是应当的。” 她一边语气慵懒的说着,一边也是漫不经心的从红鲤搬来的那一把檀香木软垫子木椅之上缓慢的站了起来。 华丽而又精致的裙裾摇曳了一地,衣裳之上,漆黑若泼墨的长发蓦然铺展开来,似极了一幅极为精美的画卷。 衬托着夜荼靡那一身娉婷婀娜的曼妙身姿,俨然一副似极了壁画之中走出来的绝美仕女的样子,然而不知为何,她眉眼间隐约透出的些许锋芒,也仍旧是让人又忍不住的觉得她似极了一个怀揣着凌厉杀意的绝美杀手。 人群之中不少人立马便是看直了眼睛,眼眸之中全是晶莹的光亮? 尤其是那些个围观的男子,眼神呆滞,喉结却是咕噜噜滚动着,蓦然咽下了好大一口唾沫。 宋彩袖本来还沉浸在姜南柯轻而易举却又漂亮至极的反击打击之中,如今见着夜荼靡突然这般轻松至极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让人深觉惊艳至极的模样,她霎时便是觉得心中一口气翻涌上来,卡在喉咙之中,上不来也下不去,几乎是快要气的将她活活憋死。 她的亲事儿就是毁在了夜荼靡这个该死的女人手中,今儿也是因为夜荼靡,才会让她丢了如此大的颜面,方才她明明已经是半点不曾顾及的对着自己又打又踹了好大半天,更甚至还让那个名字叫做红鲤的侍卫恶狠狠的抽了自己两鞭子。 她明明是早就已经受了如此一番皮肉之苦,更甚至还被姜南柯的那一番话给毫不留情的羞辱了一番,无论是身子还是精神,他毫无疑问都已经受了极大的折磨。 可是夜荼靡竟然还好意思说哪怕是姜南柯都已经不愿意学追究了,但是因为她罪恶深重的缘故,仍旧是不能免去了她今儿的皮肉之苦? 合着她先前受的那些个挨打这就等同于是白受了? 还有她给姜南柯下跪致歉之后,姜南柯的那一番毫不留情的侮辱,也是白受了? 她明明已经被这两个人害了得连着自己往后的姻缘都没了,名声也都已经败坏尽了,可是现在夜荼靡竟然还是不打算放过了她? 宋彩袖霎时便是觉得自己被人玩儿弄了一遭,她本来就是因为想要避开受了那一出皮肉之苦,才会不得不低头承认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哪曾想到夜荼靡的心思竟然如此歹毒,她都已经承认了那些个事情自毁名声了,夜荼靡竟然还是要折磨她? 宋彩袖心中的鬼火直直冒腾着,她只觉得现在满心的火气都已经压抑不住了,只想着要逮住了夜荼靡的脖子狠狠的将人给掐死了才好。 想到这里,她还真就彻底爆发了,也不管夜荼靡虽然是说了那一番话后,暂且只是站了起来还未如何动作,她便是猛的一个翻身,从地面之前咕噜一转爬了起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勾勾的便是朝着夜荼靡的身前冲了过去。 “夜荼靡,你这个贱人,你竟敢玩儿弄本小姐!” 喉咙间迸发出一阵极为阴森狠毒的咒骂声音,宋彩袖这一瞬间几乎是具备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爆发力,一个转瞬的时间,宋彩袖便是狠狠的冲到了夜荼靡的跟前,抬手五指成爪的便是要恶狠狠去掐夜荼靡的脖子。 因为夜荼靡方才是姿态从容的起来,红鲤便是保持着扶着椅子的姿势,默然站在了夜荼靡的身上,再加上宋彩袖的这个动作纯粹是本能的迅敏至极,也就导致宋彩袖冲过来的时候,还真就没那个时间立马就站在前面替夜荼靡挡住就是了。 大抵是因为她这动作实在是迅速得很的缘故,让得站在离夜荼靡极近的姜南柯和玉衡二人也实在是没有立马反应过来,姜南柯倒是迅速得回过神来了,奈何因为他的身子现在已经武功全废的原因,哪怕是反应过来了,也并没有那个能力立马上前将人给拦住了下来,也就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宋彩袖朝着夜荼靡跟前冲了过去。 “宋彩袖你做什么!” “阿妩快躲开!” “主子你小心!” 一连串的惊呼声同一时间传了过来,混合着人群之中嘈杂而又闹腾的“郡主小心”的呼喊声音,整个街道之上的气氛瞬间便是达到了最高潮。 这次夜荼靡倒是隐约失算了几分,她也不过只是吓唬吓唬宋彩袖这个蠢货罢了,却是没想到这个蠢货竟然是如此愚笨到这等时候竟然还敢当众对着自己出手来了。 第300章 一鹤 如今看着人朝着自己冲过来,夜荼靡眉眼间闪过一丝极小的错愕,随后她才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唇彩角倾泄出一抹极为凉寒的冷笑。 这个时候本来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了,宋彩袖偏生却是控制不住的突然动手了,不得不说也的确是是够蠢到了极致,不过宋彩袖若是还以为这样猝不及防的冲上来就能伤了自己的话,那就更是蠢上加蠢了。 毕竟她那一身苦苦休修来的武功,可实在不是用来做什么表面功夫的,夜荼靡眼见着人靠得越来越近,索性便是抬了抬手,准备直接将宋彩袖的身形拦截了下来,可是夜荼靡没想到的是,她这还未来得及动手呢,那边宋彩袖整个人却是忽而遭遇了好一阵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本来疾驰过来的身形忽而便是僵硬在了途中,整个人一时没了动静,然后下一刹,她的身子便是又被一阵凌空出现的巨大力道给直接掀翻了出去。 一个活生生的人,如今却是如同一只破败的风筝一般直勾勾的跌落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极为响亮的撞击声音。 宋彩袖只觉得这么一阵摔落动静之后,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经被震击得移了位一般。 她整个人面容惶恐的哆嗦在原地,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得彻骨,索性便是下意识的朝着那一股力道袭来的方向,转头恶狠狠的看了过去:“是哪个混账东西害了本小姐?!” 入目之中,只见得一人身穿着素色白衣,身姿颀长,俊美无双,真真是好一个出尘至极的美男子。 说起来,宋彩袖心中对这些个世间男色倒也并非是预感,更甚至还是颇有那么几分推崇的,若是平时瞧着这人,宋彩袖指不定还会如何惊艳了一番。 可惜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宋彩袖哪怕是看到这个人的俊美面容之后,却是再也没有半分惊艳的心思了。 除了没法子去感受惊艳之外,宋彩袖的眼中甚至还盛满了极大的惶恐之色。 原因很是简单,纯粹就是因为那人的一身服饰。 触目可及,那人的一身素白衣衫之上,用着极为珍贵的金丝银线仔细勾勒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锦鹤鳞纹刺绣,倒是显得整个服饰虽然整体看上去默然低调,但是实际上却又是打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不可侵犯的凛然贵气。 哪怕是宋彩袖再如何没有见识,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件衣服之上的锦鹤鳞纹刺绣,她心中也应该是明白,这人必然就是他们南诏帝都之中那位神秘之极的太子殿下手底下的东宫后鹤卫无疑了。 大抵是因为摔的狠了,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下,宋彩袖竟然是难得聪明了一次,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极为不好的预感。 宋彩袖这才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前不久的时候,她倒是听过一个传闻。 南诏帝都之中曾有传闻,说是曾经有人说过夜荼靡当日被封妩宁郡主之事的时候,是东宫太子亲自去国公府上传旨的,听说是因为那一把先皇后遗物也就是鹤云仙的缘故,让得那位神秘至极的东宫太子觉得自己欠了这位国公府嫡女的几分人情,所以对他会有那么几分好感,更甚至还有维护一二的心思。 宋彩袖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正巧又是发生在宰辅府邸的宴会之上夜荼靡非要逼迫着千燕婉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下跪认错之后。 那个时候本来宋彩袖就已经对夜荼靡有了那么几分畏惧之心了。可是在听到这个传闻之后,宋彩袖暗中观摩了许久也一直没敢有了任何风声动静,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这才叫,便是觉得这件事情,估摸着是个无稽之谈了。 毕竟那个传闻只是少数人口中传来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况且那人也是听旁人说起,并非是亲眼所见,宋彩袖心中想着那位东宫太子的身份那是何等尊贵,那完全就算得上是南诏百姓奉为神奇的存在,怎么会和夜荼靡这个刚刚回了南诏帝都的国公府嫡女扯上了什么关系? 更何况,沈沐辞既然是身为东宫太子,素来都是深居浅出形影无踪的,就算是他欠了夜荼靡的一个恩情,依着他那般古怪凉薄的性子,想来最多也不过只是让东宫鹤卫跑一趟套罢了,怎么会亲自跑往国公府上去了? 这个传闻实在是太过荒诞了一些。 宋彩袖如是想着,心中这才稳定了下来,越发肯定夜荼靡是绝无可能有那个好命能够和南诏东宫的太子殿下搭上了什么关系的。 当然,这也是宋彩袖如今为何会突然下定了决心打算听了沈毓柔的吩咐,甚至是半点不怕和夜荼靡撕破脸皮的,直接跑到街上来诬陷人来了。 可是现如今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东宫后卫,宋彩袖心中却是突然冒出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不知为何,宋彩袖始终是觉得眼前这位东宫鹤卫,估摸着就是那位东宫太子派来帮衬夜荼靡的人无疑了。 心中尚且这样想着,宋彩袖却是忽而整个人都面色一僵,脸色刷白了下来。 不对,不是估摸,那根本就是绝对。 否则这位东宫鹤卫刚刚出现的时候,为何会突然出手袭击了自己,让得自己平白摔了个浑身酸痛,还又丢了这么大的颜面呢?!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宋彩袖霎时间便是整个人脸色都惨白得无以复加了。 一鹤冷笑着看着宋彩袖,俨然是从她那一张变幻莫测的容颜之上依稀看出了些许别样东西。 他看出宋彩袖面容之上的惊恐,却并没有打算惊扰了她,反而是唇角重新扯出了一抹极为冷酷的笑意。 宋彩袖被他这般直勾勾的目光看得心中发颤,一时之间也顾不得心中多想,更是没时间去顾及自己浑身酸痛的事情,哆哆嗦嗦的便是跪在地面之上噗通磕了几个响头道。 “彩袖见过鹤卫大人,彩袖方才不知是鹤卫大人驾到,一时多有冒犯,如今彩袖已经知错,还望后位大人莫要与彩袖计较!” 一番话语之中,显而易见的带着几分颤抖之意,明显是害怕到了极致。 毕竟宋彩袖心中也是清楚她方才说了如何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竟然是骂了这个东宫鹤卫一句混账东西?! 沈沐辞竟然是被南诏百姓奉为神祇的存在,那么可想而知沈沐辞手底下的东宫鹤卫,同样也是等同于是神兵天将一般的存在的,南诏帝都的百姓对他们百般尊崇,自然也是不允许任何人侮辱一分的,可她今儿却是接连犯了大忌,直接就当街辱骂了鹤卫一番混账东西的话…… 本来今儿宋彩袖借着这些个百姓的同情之心,戏耍了他们一番,就已经很惹人恼怒了,更别说后面她这个人品行败坏,水性杨花的名声爆出来,更是惹了不少南诏百姓的唾弃,如今再一和侮辱了东宫鹤卫的事情扯上了关系,她这一辈子算是毁的彻彻底底的了。 一想到这些,宋彩袖是整个人便是如遭雷劈,慌乱紧张得甚至是整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总觉得今儿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然后宋彩袖很快便是知晓自己心中那一阵慌乱,其实并非只是她的虚无想法了。 她心中尚且还在担忧,可是那些个一直兴致勃勃围观者的南诏百姓,如今却是早就已经全部不约而同的齐刷刷跪了一地了。 他们看着突然出现的一鹤,眼眸之中带着极为明艳的光亮,俨然是将一鹤当作了一个尊崇到极致的的人物,随后便是对着东宫鹤卫齐刷刷地叩首磕头道:“吾等见过东宫鹤卫大人!” 不过十息段时间,这一片街道之上的所有围观之人,便是簌簌的跪了整整齐齐的一地。 这么一番突如其来的动静,由着如此多的南诏百姓做出来,实际上还是很有一番震撼人心的感觉的。 夜荼靡本来一直是留意着宋彩袖的动机,所以并没有意识到一鹤突然出来之后,会出现了这般震撼人心的反响。 夜荼靡略微带着几分愣怔的仔细看着,瞧着这般模样,夜荼靡脸上明显的带了几分动容之色。 他似乎是透过这一幕百姓朝拜的画面,穿透时间和空间,想到了极为久远的事情。 夜荼靡这般想着,眉眼之间忽而溢出了几分极为罕见的温柔。 她这个时候才忽而反应过来,哪怕是重生一世,哪怕是有些事情已经彻彻底底的改变,可是那些个本该站立云端之上发光的人,哪怕是重来一回,也仍旧是精湛明亮到极致的。 如此想着,夜荼靡本来心中还颇有些担心一鹤这么突然出现之后极有可能会将沈沐辞牵连进这件事情的心思霎时便是消停了几分。 毕竟一鹤今儿既然是已经是出手,那么他必然也是受到了沈沐辞的指示才来的,反正经此一事儿之后,自己和东宫鹤卫的关系便也始终是推脱不了就是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随他去就是了。 更何况现如今不过只是一个宋彩袖罢了,倒也不至于拖累了沈沐辞什么,他宋彩袖如此一个胸大无脑的小人,她倒也不信我今儿之后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夜荼靡心中如是想着,抬眸便是对着一鹤目光明亮的轻笑了一声,颇为自然的打了一声招呼道:“一鹤。” 其实按照东宫鹤卫的身份,哪怕他们只是沈沐辞手底下的一支直属属下,但是事实上,按照南诏帝都如此多年的规矩而言,哪怕夜荼靡如今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小姐,但事实上,也同样是会被要求得和东宫鹤卫之人行礼的。 这就好比千燕婉和白娉婷二人,哪怕他们同样是贵为四大官族之一的嫡出千金又如何?只要是见着了东宫鹤卫的人,她们二人同样也是需要对着鹤卫行礼的。 所以按照规矩说来,其实夜荼靡似乎也是应该对着身为东宫鹤卫之首的一鹤行礼才是的。 可是夜荼靡如今的身份到底还是多了一个显昭帝亲自御赐的郡主之位,这样一来,夜荼靡哪怕是并没有对一鹤行礼,只是随意唤了一声一鹤的名字,倒也并不算是太过出格就是了。 再说了,就算是出格又能如何,这事儿全部看的是东宫那边的态度,左右也不是他们这些个毫无干系的人应该夺管的。 还有,今儿东宫那边的鹤卫大人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明摆着就是受了太子殿下的吩咐过来帮衬郡主来的,若非是如此,一鹤又何至于一出手就直接将宋彩袖给摔了出去。 他们有这个闲心操东宫之事儿的心,还不如省了些许心思,去看一看那位方才诋毁了东宫鹤卫的宋彩袖到底还会如何笑话的好。 这般想着,这些人果真便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宋彩袖的身上,不过这个时候,他们并非只是纯粹的只是想要看一看宋彩袖的笑话了。 不少人眼中的神色都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愤怒和厌恶,明显是对于宋彩袖方才出言侮辱了东宫鹤卫的事情极为不满。 夜荼靡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也是难以抑制的生出了几分感慨之心。 沈沐辞能够取得了这么多南诏百姓如此真诚的尊崇,对与夜荼靡而言,同样也是极为乐意乐见其成的。 不过……也就是因为沈沐辞辞的身上背负着是南诏沈家的整个江山重担,夜荼靡才更加不想也不能将自己的死人仇怨继续和沈沐辞掺和在了一起。 她希望日后的沈沐辞能够一直好好的坐在南诏帝都的帝王位置之上,继续做了那位受了无数百姓推崇至极的江山之主。 她是绝对不会再容忍这一世又出现了什么因为别人或者是因为自己,将沈沐辞害得从君王之位上跌落下来,历经磨砺酸楚余生的事儿的。 哪怕是自己受尽万千苦楚,她也仍旧是说什么都不会让这样的事儿发生。 想到这里,夜荼靡看着东宫鹤卫的神色便是更加沉静了一些,甚至还夹杂了几分极为难得一见的暖意。 “一鹤,你来这里,可是太子殿下那边有了什么吩咐?” 夜荼靡的语气很是清浅,衬着一双明媚似水的桃花眸子,简直。一眼便是看进了一鹤的心里。 一鹤以往倒也并不是觉得夜荼靡容色不美,虽然说容色的美颜判定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主观的评价,但是像夜荼靡这样的人,完全就是将容色美艳成了一种客观的惊艳。 一鹤自然也是觉得夜荼靡容色极美,可是那种美,从始至终也不过指的是那种容色之上的美罢了,一鹤经常瞧见自己殿下在夜荼靡面前碰了不少钉子没得了任何好脸色的样子,所以心底对夜荼靡也是从始至终都并没有几分太过深切的好感的。 而他之所以会对夜荼靡这般毕恭毕敬,也纯粹是因为这是自家主子认可下来的人物罢了,他是沈沐辞手底下的亲信,自然是会听从沈沐辞的吩咐,对夜荼靡极为尊崇,但是事实上,其实一鹤心中甚至是有些想不通,自家那般英明神武的殿下,到底是为何偏生就对这位妩宁郡主如此之好的。 哪怕是妩宁郡主一再冒犯,殿下面上恼怒,但是心中也是从来没有真正生活了任何气色的。 一鹤心中一直不解这事儿因果,可现如今听着夜荼靡这般态度明媚的称呼自家殿下,一鹤这才终于隐约明白了一点旁的东西了。 第301章 刑法伺候 一鹤也是刚才才发现,原来夜荼靡笑起来的样子,真真是能够明媚灿烂到一眼就看进人的心里的。 思及如此,一鹤当下便是开口应了夜荼靡一声道:“回禀郡主,属下的确是受了殿下吩咐,特意过来替郡主处理这些个小麻烦的”。 一鹤言语中的意思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显然就是帮着夜荼靡的意思无疑。 所以宋彩袖听到这句话之后,整个人的脸色也是霎时便又惨白了不少。 她方才虽然是隐隐约约觉得这事儿就是这样的,但是一直以来心中始终都还怀揣着几分期待,觉得事情应该是不会这么糟糕的。 哪曾想到事情最终还是这样了,这个鹤卫,果然是那位东宫的太子殿下为了帮衬夜荼靡才派来的。 而她之所以会如此害怕,自然也是别有原因的。 原因便是南诏帝都的百姓虽然是将沈沐辞奉为了神祇,但是事实上,沈沐辞在九洲之上其实还有一个言语果决心狠手辣的传闻,东宫鹤卫虽然也是被奉为神兵天将一般的存在,可他们之所以会有了如此威名,其实也是和他们那般凌厉决然的手段绝对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更甚至从以往的种种先例之中,同样也可以窥出一二来——但凡是东宫鹤卫盯上的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迈,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可是不管东宫鹤卫如何残酷至极的对待这些人,他们也从来未曾被南诏帝都之人如何辱骂过就是了。 其中原因之一是因为东宫鹤卫处置的人基本上都是一些穷凶恶极的人物,不仅是不会惹了旁人的什么反感,更甚至还会因为处置了这些人更加得了几分民心,至于另外的原因,则是纯粹就是因为沈沐辞的缘故了。 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素有云端仙颜之称,更有诡谲近妖的智慧,可以轻而易举便解决了南诏之中的诸多社稷问题。 近些年来,南诏帝都之中倒也是发生了不少天灾人祸之大事,比如说是遇到了自然的洪水灾害,又比如是发生了人为的战争之事儿,往往很多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只要沈沐辞愿意出手,那么即便是他远在千里之外,也同样可以良策加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 正是因为亲眼见证过了沈沐辞想出过的不少安定社稷,稳定民心,造福百姓的事情,南诏的这些个百姓才会如此潜移默化的将沈沐辞奉为了神祇一般的存在,所以在这些百姓的眼中看来,这位东宫太子就是上天派下来造福他们南诏百姓的福星,他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对的,绝对不可能犯错就是了。 这件事情宋彩袖心中也是极为清楚的,更别说在宋彩袖春心萌动的时候,她甚至还打过了沈沐辞的主意。 毕竟沈沐辞不仅仅是南诏四大公子之首,更是鼎鼎有名的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一,再说了,他又位于东宫高位,乃是整个南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国储君,可以说无论是身份还是才华,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 更别说传闻之中这位神秘至极的东宫太子殿下又长了一张堪比谪仙似的容颜,那就更加让宋彩袖心动至极了。 因为始终对沈沐辞还怀揣着几分向往之心,所以宋彩袖也是将这些与沈沐辞有关的事情多多少少了解了个透彻的,心中也是分外明白自己被东宫鹤卫盯上了的下场,以至于她现在在听到夜荼靡的目标转为了自己的时候,宋彩袖几乎是整个人的身子都被吓唬的抖擞不停了。 “鹤卫大人……你是不是弄错了……彩袖素来都对太子殿下怀揣着敬意之心,可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冒犯殿下的事情啊……” 现在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经历了被东宫鹤卫拖入鹤狱百般折磨的下场,宋彩袖整个人便是再也按捺不住的哭诉道:“鹤卫大人你肯定是弄错了吧!彩袖与东宫从未有过半分过节,太子殿下吩咐你来对付的人,应该不是彩袖吧?” 她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极为恐惧,面容之上一片惶恐,身形也不断的打着颤,看上去简直狼狈到了极致。 奈何这么一番声泪俱下的话,一鹤却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的意思,他只是用了一副极为冷凝的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看着,只等着夜荼靡的反应,完完全全就将宋彩袖给忽视了去。 夜荼靡看了一眼如今的情形,这才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殿下愿意帮衬荼靡,是荼靡的荣幸,既然如此,今儿之事儿,荼蘼也是悉听殿下的吩咐便是了。”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今儿在这里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夜荼靡都全权交由一鹤这个东宫鹤卫来处理,不管什么样的处理结果,全部都是依着东宫鹤卫这边的意思来的,她这个所谓的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决计不会要反对就行了。 简单概括言之,就是夜荼靡方才说的只是要让宋彩袖继续受些皮肉之苦就两清的话已经彻底作废了的意思,至于之后东宫鹤卫会如何折腾宋彩袖这个人,倒是与她夜荼靡全无关系便是了。 宋彩袖这般听着,整个人霎时便是彻底蒙圈了。 一鹤对自己的态度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明摆着就是冲她自己来的,而且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就是了。 可是……东宫鹤卫那等折磨人的手段极为残酷,听说就算是世家大族之中最为顶级的暗卫,也都顶不住东宫鹤卫的那般折腾,她若真真是落入了一鹤手中,决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如此一来,宋彩袖整个人便是彻底慌了。 方才她虽然是对夜荼靡还想折腾自己的事情分外不满,可是比起被夜荼靡抽几鞭子受些皮肉之苦而言,明显是落入东宫鹤卫手中之后,他的下场才会更加凄惨的,哪怕是对夜荼靡万般憎恶,可是这般情况,宋彩袖也是宁可也愿意落在了夜荼靡的手上的! “郡主!”想明白了这一点,刚才还龇牙咧嘴的恨不得撕了夜荼靡面容的宋彩袖立马便是变了脸色,她微微拱起了身子,挣扎着从地面之上爬起来,以一种跪着的姿态匍匐着行到了夜荼靡的身边,伸手便是去够夜荼靡的紫色裙裾。 “郡主,方才是彩袖错了,是彩袖冒犯了郡主!现如今彩袖已经醒悟了,知晓方才得所有事情都是彩袖之错,所以那一番皮肉之苦,彩袖也是心甘情愿愿意接受,还请郡主现下便是惩罚彩袖吧!” 这一番迅速至极的变脸反应,简直就是让旁人看得好一番叹为观止。 方才宋彩袖明明还恨不得杀了人家,更是一副满口的污言秽语,现如今她却是能够如此放低姿态的让夜荼靡惩罚自己,这人的脸皮未免也太厚了一些吧?! 众人看着宋彩袖如此三番五次的变换脸色,对她的最后一点怜悯之心也是瞬间荡然无存了。 而现在所有人也是能够看出来,宋彩袖之所以会对着夜荼靡认错,并不是因为她真的知道了错误,纯粹就是因为宋彩袖分得清她是落在叶荼蘼手中下场惨重一些,还是落在东宫鹤卫手中下场惨重一些罢了。 这么一个四品官族之中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刚才却是那般毫不留情的指责夜荼靡是一个丧尽天良,指引她做了极坏事的人,可谓是将夜荼靡的声誉败了个干干净净。 现如今这些个事情被拆穿,宋彩袖却也仍旧是不知悔改,狗急跳墙的辱骂着夜荼靡是什么贱人,更甚至还妄图直接对夜荼靡动手去了。 若非是东宫鹤卫突然出现,有着要亲自处理宋彩袖的意思,宋彩袖又怎么会这般老实的说出了道歉之言? 众人原本还觉得宋彩袖这么一个大家闺秀的千金,若是落入了东宫鹤卫的手中,难免会有些可惜了,但是现在看她的态度,众人却是越发觉得宋彩袖实属是罪大恶极,而且是自作孽不可活哉,索性便也没了怜悯的心思了,一个个的要么就是希望夜荼靡不要搭理她,要么就是希望夜荼靡直接拒绝了,让东宫鹤卫好生修理一番宋彩袖的好。 然后众人便是得偿所愿得看见了夜荼靡在宋彩袖极度渴望的视线之下,露出了一个讥讽至极的笑容。 “啧”,夜荼靡轻啧了一声,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冷漠,极寒凉的笑道:“宋姑娘,刚才你不是还那般气势汹汹的想要杀了本郡主么?怎么一下子态度变化便是如此之大了?况且本郡主瞧瞧你方才那般样子,似乎并没有什么想要领了你那顿皮肉之苦的意思啊?” 最后一个“啊”字迤逦妖冶,拖着几分浅淡的尾音,听上去就像是一咏三叹一般,很是富有魅惑感觉。 可惜落在宋彩袖眼中,却完全等同于是一道催命符。 她的脸上有一刹的僵硬,很快便是咬了咬牙,憋着内心的愤懑和不满,陪着笑脸继续憋屈的开口道:“郡主说笑了,彩袖已经说过了,方才我们只是因为情绪激动的原因,才会酿成了如此大错,但是现在彩袖已经幡然醒悟了,也说过了我是甘愿领了那一顿皮肉之苦的……” 一番话陪着假笑说的很是勉强,宋彩袖心中气急,可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哪怕是再如何憋屈也只能咬牙说完。 现在她心中打的主意就是想让夜荼靡方才那番的话作废。夜荼靡刚刚是已经答应了一鹤,说了不管什么都绝计不会插手东宫鹤卫处理他的事情,但若是夜荼靡因为忍不住内心的愤懑而对自己动手了,那么那番话自然也就不算数了。 夜荼靡若是已经插手,那么东宫鹤卫总也不好意思再干涉就是了。 现在宋彩袖满心的主意就是希望夜荼靡千万不要知道东宫鹤卫手段残忍的事情,不要头脑精明的把自己交给东宫鹤卫来处理的。 毕竟她也觉得夜荼靡极不愿意自己这般诬陷于她,更甚至还想加害于她的事情,就这么轻易翻篇得任由旁人处置的。 哪怕是自己态度如此之好的向她求饶,夜荼靡必然也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就是了,而她们二人之间的过节按照道理说来,若是交由了旁人处理,怎么着都是没有自己打一顿出气舒心的。 宋彩袖也是头一次这么迫切的希望别人对自己动手,因为她属实是打从心底不想落入了东宫鹤卫的手中受了什么折磨,可夜荼靡方才的回答,明显就是并不想要如她所愿的模样。 宋彩袖心中一跳,还未来得及再次求饶一声,那边荼靡便是毫不留情的冷笑了一声道:“你这所谓的诚意认错,本郡主可是当不起啊,本郡主方才已经说过了,今儿之事全权交由东宫鹤卫处理,如今你却是一直强求着希望本郡主对你施加了什么皮肉之苦,难不成你这是想让本郡主得罪了太子殿下不成?” 这话问得不可谓不犀利,可宋彩袖却是并没有想过夜荼靡会一语道破了自己的心事,她整个人都有些止不住的心虚,方才还刷白的脸因为这个原因,也是忽然又涨红了几分。 一鹤倒是对夜荼靡的这般反应回应很是满意,今儿他本来就是受了自家殿下之令特意来替夜荼靡出气的,他也一直害怕夜荼靡又像往日一般,不愿意接受了自家殿下的好意,只怕又会平白惹得殿下失落几分。 可是现在夜荼靡却是一如她先前所说一般,宁可舍弃了自己处置宋彩袖的机会,也仍旧是二话不说就愿意将宋彩袖这个害了她的人交给了殿下处置了,由此可见,夜荼靡对自家主子其实还是极为信任的。 他当下也不等宋彩袖继续作妖了,忽而便是抬手打了一个手势,凌空吩咐了一声道:“来人,把这个诬陷了郡主的女人带回鹤狱,刑法伺候。” 第302章 晏星辰 继宰辅府邸和太傅府邸之上的千燕婉和白娉婷受虐之后,这位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嫡出千金宋彩袖也终于又成了一个南诏帝都之中口口相传的笑话存在了。 不过除此之外,这人倒是更加好奇东宫鹤卫将宋彩袖带回鹤狱之后,宋彩袖到底又是会有了如何一番遭遇? 虽然宋彩袖好歹也是南诏帝都之中正四品官员府上的千金,可依着那位东宫太子的脾气,他既然是打定了主意想要替夜荼靡撑腰,只怕宋彩袖这次进了鹤狱之后,怎么着都得是不死也会脱层皮了。 一想到这里,众人心中便是忽而就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说起来,东宫鹤卫在南诏帝都之中出手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众人虽然也算是明白东宫那边的手段的确是难以想象的残酷,可是那些受刑之人除了罪大恶极之外,素来都是一些个不知好歹冒犯了太子殿下的货色,倒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因为得罪了旁人就被东宫鹤卫插足处置了的事情。 这些个南诏帝都的百姓在这里生活了不少年,可这样的情况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于是旁人纷纷猜测,只说是东宫太子殿下似乎是对那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分外青睐,搞不好夜荼靡极有可能就成为了那位东宫之主的太子妃。 这样的言语传出去之后,整个南诏帝都便似溅了一滴水的油锅,立马就炸了开来。 有的人很是欢喜,觉得这件事情虽然是颇有那么几分出乎意料,可是沈沐辞和候夜荼靡二人却是极为她般配的,他们二人,一人生为东宫太子,一人身为国公府上嫡出千金,两人皆是容色绝顶出色之人,再加上这般高的身份做作衬,倒是颇有一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感觉。 当然,由于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对这位东宫太子爱慕的人并不在少数,所以大多数的女子在听见这件传闻之后,却是难免少见的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简直就是恨不得将夜荼靡给直接挖了心吃掉一般。 这其中最为激动的一位自然便是沈毓柔无疑了,本来在那街道之上,沈毓柔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让夜荼靡下的来台的。 哪曾想到东宫鹤卫竟然会受了沈沐辞的命令来了,他甚至还是那般态度强硬的直接要抓了宋彩袖进入鹤狱去了,如此明摆着是要替夜荼靡撑腰的态度,倒是让沈毓柔心中一边害怕一边又止不住的嫉妒得发疯。 自打她入宫以来,沈毓柔便是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和沈沐辞有了什么亲密交集。 她虽然也是知晓九洲之上的五绝公子都是九洲大族天命之女的姻缘,可是那五分之一的概率也并不算小了,更别说沈毓柔心中也是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她就不信沈沐辞这般清冷神秘的性子,竟然还真会对那位所谓的天命之女有了什么兴趣。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沈毓柔很快便是处心积虑的想要借着自己已经被封为了皇族公主的名分,近水楼台的率先俘虏了沈沐辞。 哪曾想到她入宫如此多年,别说是和夜荼靡有了什么亲密交集,哪怕是见面的机会,如此多年以来,也不过只有两三次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就那么寥寥几次的见面机会,沈毓柔也仍旧是一点一点全部记在了心里的。暂且不说沈沐辞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太子,有着那般尊贵至极的地位,便是说他那一张云端仙颜的容色,也完全是能够将任何女子都折服在他的衣袍之下的。 这么一个绝顶出色的男子,沈毓柔又心心念了如此之久,如今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心中可不就是气炸了? 不过就算是沈毓柔心中早就已经嫉妒的快要发疯了,但是说到底他们心中始终还是仅存着几分理智,并没有真正愚蠢的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更何况那个时候还有东宫鹤卫在场,沈毓柔心中自然也是明白,她若是真的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怕沈沐辞同样也会如同对待宋彩袖那般绝对不会放过了她。 一想到这事儿,沈毓柔心中便是有些止不住的心中发虚,毕竟宋彩袖诬陷夜荼靡的这件事情,怎么着都是有自己在其中掺和了一份儿的,甚至说,还是她自己身边的人替宋彩袖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让那个蠢货来实行的。 如今宋彩袖被东宫鹤卫逮了个正着,沈毓柔自然也是满心担心的不知说何是好,她就怕东宫鹤卫会从宋彩袖口中套出什么东西来,若是挖出了自己这个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始作俑者,沈毓柔简直是不敢想象自己日后到底应该如何敢面对沈沐辞。 因为心中有些心虚,那日沈毓柔便是没敢久待,见着东宫鹤卫出现之后,沈毓柔便是立马就趁着宋彩袖还还没有找上自己求饶的时候,悄悄摸摸就开溜了。 可是开溜是一回事,回到了皇宫之中,沈毓柔心中的嫉妒和愤慨难以平息又是另外一回事,她怎么想都觉得简直是太便宜夜荼靡了,折损了宋彩袖一枚棋子倒是小事,毕竟说到底她不过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小喽啰罢了。 可怕的就是宋彩袖为了保命,会在鹤狱之中将自己如何指使她诬陷夜荼靡的事情给供了出来,若真是如此,她沈毓柔必然是脱不了爪子就是了。 然而更重要的还是,她和宋彩袖的这么一番折腾,本来的原意就是想要毁了夜荼靡的声誉的,哪曾想到一番事情闹到这种地步,夜荼靡的声誉不仅是没有丝毫受损,反而还因为被人诬陷的事情,越发得了不少百姓的心中怜悯和同情。 更别说夜荼靡在面对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是极为从容雅致,分外淡定的,她看上去从容不迫而又凛然尊贵,简直是似极了尊贵至极的神女降临,反倒是自己这个堂堂皇族公主,竟然还在气势之上被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给欺压了一番! 这么一想简直就是忍无可忍了,沈毓柔心中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了,她本来就是手握重兵的平南将军贺华之女,自小便是千娇万宠长大的人,如今受了这般大的委屈,自然是说什么都是要讨回来的。 只是现在沈毓柔心中也很是明白,夜荼靡就算是回了南诏帝都之中未来得及有了自己的什么圈子和势力,可是她的身后如今既然是有了身为东宫太子的沈沐辞在撑腰,那么倒也不是一般人,包括她自己能够轻而易举动得了的人了。 思来想去,沈毓柔自己实在是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只能用寻出路,寻了自己老爹安插在身边的谋士仔细询问,这事应该如何处理。 贺家的谋士看着这么一位满脸都是嫉妒之心的公主,心中很是难受,想他们平南将军如今手握重兵,当年在战场之上年轻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方枭雄。 可是如今养下的女儿,却是整个脑子里装的全是一些情情爱爱,甚至只是为了一丁点记恨一个女子的事情,便是时不时的翻出来他这个谋士前来询问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这事儿简直就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贺家的谋士口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却是有些鄙夷的想着,同样都是将门之后的千金小姐,可是沈毓柔比起如今尚在南站北境驻守边疆的将军府嫡出千金晏星辰而言,简直就是差了太多。 第303章 谋士 晏星辰是为少年将军晏星河的妹妹,虽然只是个女子,却依旧是能在疆场之上以一介女儿之身奋身对敌,不过是小小年纪,巾帼之名便已传遍整个南诏,别说是南诏帝都的诸多百姓,便是那些个征战疆场的男儿,也多半都是对这个小小年纪的姑娘钦佩不已的。 可是沈毓柔呢,得封了一个公主之位,入了皇宫,便是真得以为自己是皇族中人了,也真的什么也不想了,安安心心就当起自己的公主来了。 可是她却是忘了自己最初的姓氏其实并非是姓沈而是姓贺的事情了。 说到底,沈毓柔不过只是一个靠着自家老爹中的兵权,方才得了这么一个毫无实际用处的虚假称号的贵族千金罢了,实在是和南诏皇族扯不上什么必要关系。 最气的是,沈毓柔这人若是真能够一直安安份份的老实点也就好了,可她偏生却是不老实,九洲之上虽然是早就已经传出了五绝公子是为南诏天命之女叶芙兰姻缘的传闻,可沈毓柔却是偏生不信这个邪,非要去招惹了这南诏帝都之中最为难缠的一位人物——那位神秘之极的东宫之主沈沐辞。 并且为了这事儿,沈毓柔甚至是连顾及几分都懒得了,她隔三差五的便是将自己给拽出来,开口问的不是平南将军府如今在南诏帝都的形势如何,也不是谁问他贺华将军可是又给她传了什么口信的事儿,反正每次沈毓柔开口,问的多半就是一堆风花雪月的破事儿。 除此之外,沈毓柔问的也仍旧是一些如何处理那些个和沈沐辞隐约扯上了几分关系的倒霉鬼的主意了,总而言之,这些个事情,可以说是没有一件不是不是一些小打小闹的事情的,沈毓柔却是非要将他这个谋士请出来商议,实在是让他头疼不已。 本着因为劝慰自家主子的心思,谋士倒也动过几次想要劝说沈毓柔的心思的,他甚至还运用过不少比较迂回的方式,想要沈毓柔能够将心思放在了贺将军府上的情形上来。 奈何沈毓柔却又实在是乐不思蜀到了极致,既然是入了皇宫,除了遇到了什么自己搞不定的人,需要贺家将军府替他撑腰之外,沈毓柔平日里一般都是半点也不会想到贺家将军府的。 谋士看的很是心寒,再一想到如今北境的那位名字叫做晏星辰的嫡出千金恰恰又是风头正盛,谋士便是越发觉得沈毓柔和晏星辰二人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只不过虽然是心中如是想着,但是谋士到底也没有那个胆子,能够将自己真正的心里想法说了出来,。 毕竟不管怎么来说,沈毓柔都是平南将军府上自家主公贺华之女的,当初在平南将军府上,贺华便是已经对自己膝下这个唯一的女儿疼宠到了极致,如今两地相隔如此久远,可想而知贺华必然是会那是对沈毓柔更加言听计从的。 正是因为如此:谋士心中才会如此担心,若是自己稍不注意就惹恼了沈毓柔,害得沈毓柔在贺华面前说了什么难听的话,那么谋士估摸着以贺华对沈毓柔的宠爱程度,只怕自己这么个谋士的位置,估计也该换人了。 毕竟现在可是完全比不得当年那个急缺人才的乱世,他对如今连显昭帝都因为兵权愿意不得不掂量掂量几分的贺华而言,也早就已经不是一枚什么举重若轻的棋子了。 贺华若是愿意,想要换了安插在沈毓柔身边的谋士,实在是极为简单的事情就是了。 不过因为二人先前就已经共过事儿的原因,谋士心中也明白,贺华这人的性子从来都不会用什弃子的人的,若是他想换了自己,绝对不会有任何容忍,而是直接就杀了一了百了了。 谋士自认心中有所丘壑,又属实是顾惜自己的性命,不愿意早死,所以哪怕是心中对沈毓柔已经颇有几分不耐之心了,谋士仍旧是没敢轻易表现出来,而是从始至终只能硬着头,皮耐着性子的替沈毓柔想着办法。 “本公主不管!”沈毓柔态度嚣张的尖叫着,脸上一片愤恨之色,恶狠狠的开口道:““当初夜荼靡这个贱人尚且还在皇宫之中,就胆敢掌箍本公主,甚至还想要毁了本公主的容貌,若是真由着她这般嚣张下去那还了得?!” “本公主也不管你什么主意,反正无论是用什么办法,本公主就是想要这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了!” 第304章 她? 大抵是因为看穿了沈毓柔这一番想要害死了夜荼靡的决心,这个谋士虽然心中不屑,但是始终还是没办法的尽心尽力给她想了一个法子,如今夜荼靡既然是已经有了东宫太子殿下的庇护,他们就算是平南将军这边的人,也必然是不能轻易动得的。 所以唯一的法子,也就只能是从显昭帝身上着手了,毕竟夜荼靡这些日子回京以来,之所以会这般如日中天,虽然是与她那美艳至极的容色脱不了干系,可是更大的一个原因还是在于显昭帝赏赐了夜荼靡一个郡主职位。 正是因为有了显昭帝亲自赏赐的郡主身份加身,才让得这么一个刚刚回了南诏帝都的国府千金,成为了凌驾于整个南诏帝都的京城贵女,便是同样身为四大贵族之一的其他千金小姐,也同样是难以出其左右,如今能够压了一夜荼靡身份一头的,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也就唯有那么几位皇族的公主了。 可是就算是身份压了一头又如何?现在东宫的那位神秘太子派遣鹤卫出手,显而易见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维护夜荼靡,如此一来,依着沈沐辞在南诏帝都之中的身份和地位,就算是那些个公主在遇见了夜荼靡的时候,也同样得掂量几分自己的本事才是了。 反正东宫的那位神秘太子他们是得罪不起的,但若是这件事情有了显昭帝在其中掺和,由着南诏一国之君的显昭帝亲自出马废了夜荼靡的郡主之位,抑或是给了夜荼靡一个莫大罪名,那么夜荼靡就算是再得了那位东宫之主的维护又如何?沈沐辞哪怕是再如何厉害,总也不会想也不想的直接和自己的父皇做了对吧? 否则若是一个不小心动摇了自己的储君之位,沈沐辞心中指不定还会如何后悔呢。 谋士思来想去之后,还是觉得让显昭帝帮忙才是最好的主意,沈毓柔听着,心中也是觉得很有道理,毕竟沈沐辞在南诏帝都地中的声望的确是早在他幼年时候就已经是到达了一个顶峰,除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显昭帝能够压制一二,旁人在他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说话的资格就是了。 这就好比宋彩袖那日被东宫鹤卫带了回去,身为国子监祭酒的宋家家主这消息之后,却是连着求饶都没敢求上一声,反而是哆哆嗦嗦又迅速至极的搜刮了不少尊贵至极的好礼,悉数送到东宫太子府赔罪去了。 而且根据某些小道消息说,宋家家主甚至在送礼的时候委托东宫鹤卫转告了沈沐辞一番言语,只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他那不争气的女儿之错,既然是惹了东宫这位的怒气,那就应该承受她该有的后果,大可直接刺死的好。 说起来,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宋家家族虽然并非是什么中情人,可是宋彩袖毕竟是他膝下的嫡出女儿,平日里也是娇生惯养的宠着的,若非是害怕沈沐辞到了极致,生怕宋彩袖的事情会连累整个国子监祭酒的府邸,宋家家主又怎么会至于如此主动的说出了这么一番无情无义的话来了。 “公主莫急”,心中一边想着主意,谋士又一边开口安抚着沈毓柔道:“不日之后便是当今圣上的寿辰之日,这等大事儿,皇宫之中必然是要大办一番宫宴,宴请各家府邸之人出席的。” “既然如此,公主便是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让夜荼靡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惹得当今圣上震怒,如此一来,咋们也就不怕到时候的她还敢如此嚣张了。” 沈毓柔闻言,也觉得这个谋士的话很有几分道理,她冷笑了一声,眉眼渗透了几分狠绝的凌厉神色,开口便是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本公主在这皇宫之中也算是呆了不少年了,自然是比她一个流落在外的野丫头要熟悉的多的,只要她还敢踏入了皇宫,我必然是说什么都会。让那个贱人吃不了兜着走就是了!” 一番狠毒言语说完之后,沈毓柔便是迫不及待的又开口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咱们到底应该如何设计了夜荼靡才最容易惹得想着显昭帝震怒的呀?” 其实沈毓柔心中并不是没有什么初步的想法,听到谋士提议的在宫宴之上让夜荼靡出丑的事情,沈毓柔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个主意,那就是直接找人去毁了夜荼靡的清白,毕竟在如今这个世道,女子的清白实在是大于天的。 而且显昭帝大寿举办的宫宴却又实在不是什么小事儿,若是夜荼靡在这等重要至极的时刻又惹出了什么污秽至极的事情,显昭帝绝对会震怒之极就是了。 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扳倒夜荼靡的好机会,沈毓柔深深觉得这事儿是个道理,奈何先前太傅府邸之上千燕婉清白被毁的事情到底还是给沈毓柔带来了几分不小的压力。 沈毓柔虽然从来不是什么精明之人,奈何她手底下偏生却是被贺华安插了一大群有些用处的人,即便是当日太傅府邸之上的事情只说是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色谜心窍导致的下场, 但是在贺华那一堆手下人的帮衬之下,沈毓柔却也是有幸知晓了当日在太傅府邸之上的事情的,实际上是白娉婷和千燕婉二人想要合谋算计了夜荼靡,结果却是不知为何就被夜荼靡将计就计反将一军,害得千燕婉自己清白被毁了的。 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件事情,沈毓柔这才对自己抱着的想法怀揣了几分胆战心惊之心,今天虽然是有心想要看出夜荼靡狼狈至极的样子,但是却又并不想要承受了夜荼靡了疯狂至极的报复。 沈毓柔心心念念的可都是东宫那位太子哥哥,若是因为一个夜荼靡的事情,害得自己折损了清白,那么就算是夜荼靡同样也被毁了清白,与自己作伴儿,那也是极为划不来的。 她虽然的确是想害了夜荼靡,但是却又并不想承受了夜荼靡什么不该有的报复的。再说了,有着千燕婉这个前车之鉴在跟前,沈毓柔也实在是怕自己会本夜荼靡反坑了一把,遭遇了什么不测。 所以这个主意沈毓柔虽然是第一时间就想出来了,可是想了一想这事儿的风险和后果,沈毓柔到底也是就此做罢,并没有真的提议了出来了。 贺家的谋士自然也不是什么寻常之人,早就已经从沈毓柔那滴溜溜转着的眸子之中看出了些许别样事情了,他看出来沈毓柔心中的打算,心中也是一惊,吓了好大一跳。 好在最后沈毓柔自己脸上的神色变换了一阵,又彰显出她自己已经消停了这份心思的心情,贺家谋士的心中这才放心了不少。 他虽然是没有明说,但是事实上自己也是明白这个方法绝对是不可行的,东宫那位神秘至极的太子殿下,明摆着就是看上了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女千金了。 这次沈毓柔若是能够借着显昭帝的手,将夜荼靡的郡主之位摘除了也便是罢了,若真是做出了太过出格的事情,逼得那位东宫太子动了真怒,那么依着沈沐辞的那一番狠绝心性,只怕别说是沈毓柔脱不了身,便是整个平南将军府上,怕是都得受一波不小的波折就是了。 得亏是沈毓柔自己消停了,不然这主意他还真不敢出啊。 谋士心中冷汗连连,几乎是立马就对着沈毓柔应声道:“公主,恰恰是如你所说,咱们的确是需要设计陷害了我的那位千金小姐惹了当今圣上的大怒,可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是绝对不能由公主你来出手……” 沈毓柔本来还集中的精神仔细听着,但是一听到谋士所说的不能由自己亲自出手的这番话之后,立马便是脸色一变,竖直了眉毛便是瞪着谋士道:“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不能由本公主来出手?当初那个贱人在皇宫之中,可是亲情动手扇了本公主的耳光的,甚至还差点用簪子划花了本公主的容色,这段仇怨,若是不由本公主亲自报复回去,公主又岂会甘心?!” “再说了,我记得你以往不都是希望本公主行事儿作风的时候能够果断一些的吗,如今本公主难得果断一次,你却是这般阻拦本公子,实在是不对劲儿的很,难不成你这个混账东西,也是看上了那个贱人的一张美颜容色不成?” 谋士闻言,心中又是生气,又是无语,到底还是忍不住的在心中吐槽了一句,这个人真真是愚蠢得无可救药的话了,这个蠢货甚至还连自己被夜荼靡的容色给迷惑了心神的话都说出来了,也不知她的脑子是如何长的,竟然是说得出这般好笑的言语。 要不是因为这人是贺华之女,实在是轻易得罪不得,他还真是不愿意长期呆在这里就奉陪这么一个蠢货东西。 谋士将自己心中的鄙夷想法压在心底,耐着性子便是好心劝解道, “公主息怒啊,小人绝对没有公主所说那般,还请公主明查,且听小人一言啊!” 沈毓柔看着这个谋士连连喊冤的样子,满脑子都是在回忆夜荼靡的那一张惊艳容颜,如此一来,她眼角眉梢便是不自觉的越发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戾气,满是不耐烦的问道:“你要说什么,直说便是!” “公主息怒!”谋士又呼了一声,身子却是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道:“您的目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想要看着那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出丑罢了,但这些事儿若都是由着公主你亲自出手,一来是脏了你那金枝玉叶的手,二来这事儿难保不会被东宫鹤卫给查出了什么来,若是因此惹恼了那位东宫太子,只怕不仅是公主你自己会有了什么生命危险,便是整个平南将军府上,也难保不会承受东宫那位殿下的凌然怒气啊!” 谋士到底还是谋士,一番言语死死地扣住了夜荼靡最为在意的东宫太子四个字,就是希望她的脑子能够清醒一点。 好在他的这一番话到底还是起了些许作用,果不其然,沈毓柔在听到谋士提及东宫太子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都松缓了几分。 在一听到谋士提醒的这件事情若是真由自己去做,又被东宫鹤卫知晓插手,查出了什么端倪之后,她极有可能会遭受什么危险并且惹得沈沐辞心中厌恶,还有可能会害得平南将军府上遭了什么打压之后,沈毓柔立马便是老实了几分。 她缓和了神色,却仍旧是心有余悸的看着谋士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本公主方才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一层的事情,东宫鹤卫既然是太子哥哥带出来的人物,可想而知必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兴许还真就指不定查出了什么端倪出来了,如此一来,这群人咋们决计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了,毕竟不管怎么样,本公主绝对是不能惹了太子哥哥厌恶的……” 一番自言自语的自我劝说之后,沈毓柔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对着谋士道:“既然如此,本公主便是听你之言,不会亲自出手了,省得惹了太子哥哥的不快。” 顿了顿,沈毓柔又继续开口道:“可是这事儿若是不由本公主来布置,那么想要在这偌大皇宫之中谋害了一个人,咱们到底又该借谁之手呢?” 沈毓柔这一副难得听话的样子倒是让谋士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这般看着,沈毓柔幸好还是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觉得他既然是说了需要借显昭帝之手来处理夜荼靡,那么一定是需要从显昭帝身上入手的。 “公主可是忘了?”谋士平复了几分心情,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道:“皇宫之中属于咋们平南将军府上的势力,除了公主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之外,可是还有一个人的?” 沈毓柔难得机灵了一次,听见这话后,这才蓦然惊呼了一声道:“你说的是她?” 第305章 ,沈毓柔听着谋士所言,越发觉得这件事情终于定下心了来,整个人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那上面是缓和了神色,赏赐了些许珠宝。 与此同时,夜荼靡这边也是心情极好的回了一趟京城西郊的宅院。 当日姜南柯重新出现在襄阳侯府之上,并且与襄阳侯府庶脉之人断绝关系之后,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便是又有不少人重新将那八卦至极的视线关注到了姜南柯的身上。 如此一来,姜南柯居住在京城西郊的一处宅院之上的事情便也是一夕之间有了许多人知晓了。 这可简直是让不少南诏帝都之中的女子动了春心了。 本来早在三年之前,姜南柯就已经凭着他那一身温润如玉,陌上公子的性子,成为了南诏四大公子之中最受人欢迎的一位了,后来也是因为姜南柯并没有在人前露面的原因,方才让得众人真的以为他成了一个承受不住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后的打击,然后就开始郁郁寡欢,堕落自己的人,所以众人才会慢慢将姜南柯给淡忘了去,三年时间以来也是鲜少有人提及。 可是,如今她们亲眼见着了三年之后重新出现在南诏帝都的姜南柯,见着他那一副一如往昔俊美又仍旧温润至极的模样,可不就是平白又惹人心动不已了? 本来最初在襄阳侯府之上听闻姜西华所说的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早就已经是有了婚约的关系之时,那些个女子心中也是颇有那么几分可惜的,毕竟像姜南柯这种出身世家大族却是一直温润清雅的不染纤尘之人,实在是受人欢迎得很的呢。 好在宋彩袖那日在街道之上的一番闹腾,倒是让得这些个围观着的看客们,逐渐弄清楚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这才辟了谣,只说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其实并无婚姻关系,不过只是朋友关系不错罢了。 然后,也是因为国公府那位心善的嫡出千金,见不得昔日那般温文尔雅的南柯公子受了如此屈辱,这才见不平的出手帮衬了一番。 这样一来,那所谓的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有着姻亲关系的谣言便也是彻彻底底的不攻自破了。 一些个女子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纷纷打听了不少事关姜南柯的事情,甚至就是连姜南柯如今居住的那一所夜荼靡的宅院,也仍旧是被那些个前来看热闹的人知晓得清清楚楚的了…… 性子稍微泼辣些的病人也是再也按捺不住的,直接就寻到了京城西郊姜南柯的宅院处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被夜荼靡安排在这里照顾姜南柯的李伯林婶还有长生迟修等人,也是突然就开始较之往日忙碌了不少。 这忙碌的事情之一,自然便是告知那些个大着胆子前来这里窥探的女子,让他们赶紧离开此处,不要扰了姜南柯的心神才好。 这些个女子倒也不是什么面皮极厚的人,而且她们心中竟然是怀着爱慕之心,可想而知他们满心也是想要在姜南柯面前表现的稍微好一些的。 因为想要表现的极好的,所以哪怕是知晓姜南柯自从回了宅院之后,便是很长时间又是没再露面的事情,这些个姑娘们也仍旧是半点恼怒的反应都没有,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跑过望穿秋水的等候着。 这些个女子进不了姜南柯所居住的宅院府邸,所以不得不被人晾在太阳底下,晒了许长时间,可是即便是如此,这些个女子的面容之上却仍旧是并没有带了半分疲惫憔悴之色,也完全没有什么心态不好的模样。 那么一副副认真至极的模样,全部无一例外都是在彰显着这些个南诏贵女来对姜南柯的一腔爱慕之心。 不过哪怕这事儿虽然是因为倾慕之心方才导致的,但是也总归并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这些个人通常都是成群结队的围占了襄阳侯府的宅院之外,一天啥事不做的,就守在宅院门票,老老实实的等着姜南柯出门,看能不能搭讪两句。 如此大的动静,也实在是让夜荼靡安排的负责照顾姜南柯身子的李伯和李婶等人愁碎了心,便是两个小家伙,也就是长生和迟修二人的脸上,也仍旧是隐约带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在得到了李伯李婶或是长生迟修等人的劝慰之后,这些个慕名前来的南诏贵女们也是不得才收敛了许多,虽然仍旧是会主动在院落附近待上一段时间,可是始终是不如最初那几次那般闹腾就行了。 不过这件事情,到底还是造成了些许影响就是了,其中最为显著的一个,就是忽而带动得这片街道之上真是家这一带的住宿之地的生意突然火了起来就就是了。 不仅如此,姜南柯所居住的这处宅院之外,也仍旧是经常都能看成那些个打扮得极为精心的南诏贵女们在门外晃荡,含羞带怯的模样明摆着就是想要寻找了什么机会,打算和姜南柯搭上一句话了去。 更有的人甚至还暗示得更加明显,直接就趁着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手上自己亲自刺绣的鸳鸯戏水的香包直接就给扔进了宅院之中,希望有朝一日,姜南柯能够捡到了自己刺绣的香囊,并且能够借着那个香囊和自己有那么一丁点的交集,就上演了一番闻香识美人的精彩剧情。 当然这些个做法其实还是颇有那么几分离谱的,不过从侧面上说来,这事儿也是完全是可以从这些个南诏帝都诸多贵女的做法之中,最终看中了姜南柯在人群之中的受欢迎程度。 要知晓的是,现在的姜南柯还已经是除去了身为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身份,也就是说和所谓的襄阳侯府没了任何关系的,却仍旧是早就已经有了如此之多的追求仰慕者,这事未免也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一些。 若非是那个身份没丢,姜南柯也仍旧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惊才艳绝的南柯公子,那么冲着姜南柯这般条件,也不知还会引得了多少千金小姐的青睐就是了。 这样一想,负责照看姜南柯的二位老人,这才终于算是恍然大悟一番。心中也是再也不像最初那般慌乱紧张了。 说起来,能够恢复了三年之前的声望,这对姜南柯而言,其实很明显是一件极为高兴的事情,既然如此,这些个老人也就随这些小姑娘去了。 只要觉得这些个围堵姜南柯的人的分贝还是在他们心中能够接受,不至于干扰到了宅院之中进行休养的姜南柯,他们都觉得可以暂且忍受忍受一二,不至于真的就立马将人赶走了。 然后就这么连续几天之后,此处宅院之前,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个极为出乎意料的人物。 来人生了一张极为俏丽可爱的乖觉容颜,脸上生了一双盈满了春水一般的明亮桃花眸子,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汇聚了世间最明亮的光。 如此一副扮相,俨然便是恭亲王府那位年龄虽然极小,可却是地位身份尊贵得人家当今皇族公主都得避其锋芒的茯苓郡主,沈茯苓了。 当然,最为出乎意料的一件事情并不单单只是说沈茯苓来了,其实更为重要的一点,还是在于沈茯苓来了之后,竟然是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只不过是远远的等候在了宅院附近的外围之外,并不敢随意走了进去。 然而今天沈茯苓出现之后,小丫头却是半分没有顾及,直接便是当着李叔和李婶的面,径直便是朝着两位老人行了进去。 众人朝着沈茯苓这般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羡慕和欣赏,恭亲王府的郡主果然就是不一样,她虽然是如此小的年岁,可是在她的眼睛里,倒也是并不难得看出属皇族专属的凌然贵气的。 既然是身为恭亲王府的那位妩宁郡主,凭着她这般珍贵至极的身份,必然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素来都是不会有人能够轻易阻拦得了。 果不其然,李婶和李叔二人似乎也是对于沈茯苓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事儿给弄得隐约迟疑了了几分,他们夫妻二人虽然是并没有见过沈茯苓,可是从沈茯苓这一身王府郡主才可以有资格穿戴的精致罗裙之上,两人倒也不能猜出了的身份就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猜出了身份,两位老人心中才隐约带了几分迟疑之心,一时之间也是完全不知应该作何抉择的好,毕竟他们也是摸不准茯苓郡主此次前来,到底是有没有那个资格能够入了南柯公子的宅院之中的。 李伯和李婶儿本来就是走过了大半辈子的过来人,所以即便是沈茯苓狠狠压抑了一番自己的神态,两个老人却也是仍旧并不难看出沈茯苓那一张俏丽的面容之上之中所蕴含的浓烈欢喜还有倾慕之心。 可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不得不迟疑了几分。 沈茯苓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反正从目前的情况下来看,这么大的宅院之中,似乎还并没有人能够压得住这位霸道郡主的身份就是了。 再加上沈茯苓明摆着就是冲着姜南柯直勾勾的走过来的,哪怕是他们想要出言阻止,一时之间竟也但组织出了什么滴水不漏的好言语就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婶心中又觉得现如今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了主子并不在这里的份儿上啊! 正是因为主子不在这里,要是自己私自做主放了人进去扰了南柯公子的清闲,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妥善的决定就是了。 如此看来,最好还是去征求一番南柯公子的意见,或许才能更好的解决好沈茯苓的事情。 思及如此,李婶便是对着李伯使了个眼神,否则便是赶紧去医院询问南柯公子的意思,自己则是只能满是无奈的硬了硬头皮,径直上前和沈茯苓周旋去了。 “姑娘可是恭亲王府之上的茯苓郡主?”其实问这个话的时候,李婶就已经是早就已经明白的知晓了这人就是恭亲王府沈茯苓的事情了,只不过碍于面子工程,还有拖延时间的缘故,李婶倒是不得不开口寒暄了两句。 不过哪怕是李婶已经这般语气恭敬的寒暄旁人了,但是落在外人眼中,其实隐约也是有那么几分觉得这做法并不如何合适的。 毕竟沈茯苓是是南诏皇族恭亲王府嫡出郡主的身份,身份实在是极高,配合着衣服之上繁杂而又精细的图饰,看上去实在很是尊贵。 然后反观李婶,却是不难发现李婶的模样看样子就完全不过只是一个平民罢了,不过只是一介上了年纪的平民,却是如此胆大包天的去询问沈茯苓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事情,那么不管怎么办,众人也是觉得李婶未免都显得有冲动了一些。 毕竟沈茯苓那般态度明确的直接走过来,就是明摆着一定要跨入了这一处住宅之内,亲眼去见一见姜南柯的。 可是这个“做下人”的女子的做法也实在是太过得罪人的一些,她不熟悉沈茯苓的容色,问了一句她是不是恭亲王府郡主的话暂且可以不说,可是那么一句问话之后,后面便是再也没了邀请沈茯苓入府坐一坐的言语了。 这样一来,李婶的做法无论是落在何人眼中,很显然都是隐约带了几分拂了沈茯苓的面子的意思无疑了。 暗中观看的人如是想着,便是觉得依着沈茯苓这个小丫头的脾气,极可能就会当众发火,狠狠的教训这个不知规矩的“女人”一番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沈茯苓并没有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立马就发了火,反而是杏花眸子微微一眯,蓦然弯出一道弧度,突然便是换成了一个月牙模样,衬托着柳叶般的眉眼,看上去明亮夺目又十成十的笑靥如花。 “婆婆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恭亲王府之上的沈茯苓。”不仅是没有动怒,沈茯苓甚至还语气极甜的回应了一句道:“婆婆你说对了呢。” 第306章 再说了李婶显是没有想过身为恭亲王府千金郡主的沈茯苓竟然会如此好态度的回应自己,脸上有一诧的神情愣怔,回过神来之后,面容之上这才露出了些许会心的笑意。 “郡主客气了,老奴不过只是府上的一个仆人罢了,倒是当不得郡主如此客气,倒是折煞老奴了。”,一边说着,李婶又一边转眸用余光朝着宅府府邸之内看了一眼,很显然是在等着宅府之中的消息。 本来最初的时候,李婶看着沈茯苓还只是觉得有些陌生,但是现在看着沈茯苓态度如此之好的和自己讲话,心中也是难免生出了几分好感,倒是难得有那么几分舍不得将小姑娘给赶出去了。 不过这最终的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得看南柯公子那边的想法才是,李婶心中想着,一边安静的等着李伯将消息给带了出来,不过就在她心中还隐约有些迟疑的时候,宅府门外却是忽而传来了一道极轻的笑声。 夜荼靡穿着一身紫色的瑰丽华服,上面以如墨漆黑的华贵黑鲛丝线游龙走凤的绣着大开大合的蔷薇花色纹饰,衬着一身紫色的暗底华服,真真是显得神秘而又贵气到了极致。 夜荼靡早就已经看见了站在门前的沈茯苓的背影了,所以哪怕是沈茯苓如今尚未回头,夜荼靡也仍旧是直接靠近之后便是勾唇笑了一声道:“茯苓妹妹,你来啦。” 因为在襄阳侯府之上,夜荼靡是亲眼见着了沈茯苓全心全意帮衬着姜南柯,让襄阳侯府的那个姜家二爷丢了面容的画面的,所以如今的夜荼靡对沈茯苓的好感度越发增添了几分。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将沈茯苓所交代的日后她们二人应当以姐妹相称的事儿真正记到了心坎儿上了。 夜荼靡一边笑着靠近沈茯苓,一边又语气极轻缓的对着李婶笑了一声:“李婶放心,茯苓妹妹对然后南柯并无恶意,倒是不必将之拒之门外。” 这便是在交代李婶可以让沈茯苓进去的意思了,沈茯苓闻言,一双圆溜溜的杏眸瞬间便是越发明亮了几分,眼角眉梢都透出了一阵极为欢喜的神色。 “荼靡姐姐你也回来啦”,小姑娘怯生生的称呼了夜荼靡一声,然后这才隐约带着几分含羞带怯的语气颇为不好意思的问了夜荼靡一声道:“对了荼靡姐姐,南柯公子既然是住在此处,茯苓倒是想问一句他身体可是大好了?” 在之前襄阳侯府的那一场闹剧之中,沈茯苓已经是知晓了姜南柯的身子在三年之前就已经染上重症的事情了,所以心中也是万分担忧。 哪怕是如今他瞧着姜南柯手脚行动并没有如传闻之中那般不便,可这事儿始终还是扎根在沈茯苓的心中,若是不能问了个清楚,只怕沈茯苓也是从始至终都不能安心下来就是了。 不过夜荼靡同样也是觉得,其实这件事情在沈茯苓跟前倒是并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必要的。 毕竟夜荼靡素来看人极准,沈茯苓这个小丫头明显就是真心想要帮衬姜南柯的,哪怕是沈茯苓知晓了姜南柯如今只是身子恢复,但是武功却仍旧是全失的这件事情,相信沈茯苓也并不会将这里的事情泄露了出去,从而导致了南柯的名声又受到了什么损害的。 再说了,依着沈茯苓那个身为恭亲王府堂堂郡主的身份,若她们当真是想要害了姜南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呢? “茯苓妹妹不必担心,”大抵是因为沈茯苓长得实在是清秀乖巧得很,夜荼靡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温润了几分,她眉眼和煦的对着沈茯苓道:“只是这里人多嘴杂的,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能够得了机会入了这个姜南柯现在所居住的宅院之中,沈茯苓心中自然也是极为欢喜的,不过等到自己突然对上了夜荼靡那一双似水春华般的桃花眸子的时候,沈茯苓心中却是忽而又浮上了几分惭愧羞赧等等的莫名情愫。 这是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当初沈茯苓听闻夜荼靡和姜南柯有了婚约之后,小姑娘霎时便是如同一只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焉了吧唧的去了。 毕竟沈茯苓心中虽然是对姜南柯极为欢喜,可是大抵是因为人们在对待自己真心爱慕之人的时候,心中都会生出那么几分惭愧之心的,所以哪怕是沈茯苓自己虽然是堂堂恭亲王府之上的嫡出郡主千金,可在姜南柯的面前,沈茯苓始终还是觉得自己若是想要与之比肩,估摸着也是不管怎么样都还差了太多的。 但是传闻之中与姜南柯似乎是有什么婚姻关系的夜荼靡却是完全不一样了,夜荼靡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家室实在是不错,更别提夜荼靡自己又生了一张足以魅惑众生倾国倾城的容颜,那模样看上去,简直就是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有些移不开眼睛。 最重要的是,除开了那一副惊艳至极的面容之外,夜荼靡那一般张扬坦率的性子,也更是让沈茯苓一个小姑娘看着都极为欢喜。 因为这种种原因:才会导致了在沈茯苓眼中看来,夜荼靡若是真的能够得到了姜南柯的青睐,似乎也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 其实从沈茯苓自己心中来说,她倒也是觉得夜荼靡和姜南柯这么一对才子佳人,一个丰神俊朗温润如玉,一个明艳张扬美艳如花,简直就是再合适不过的天作之合。 可是沈茯苓到底还是年岁太小,又是一个在清修道管之处长大的,半点不谙世事的乖觉小姑娘,如此一来,即便是知晓这件事情对自己影响,可事实上沈茯苓也不过只是将满心的失望埋藏在心底罢了,她却是从未想过要到了姜南柯面前亲自求证一番,反而却是只能抱着自己满心的遗憾和怀疑,自怨自艾的失魂落魄了好些日子。 不过这段时间的沈茯苓即便是失魂落魄,自怨自艾得不行,可事实上,她也是从来没有停止了对姜南柯的挂念之心的。姜南柯毕竟是这小丫头这么多年以来在千里之外都不忘记满心记挂的人,自然也是不可能因为所谓的婚约一说就轻易舍弃而去的。 所以在知晓了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已经定下了亲事的传闻之后,沈茯苓倒也是并没有着急做出了任何的出格举动,一来沈茯苓是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二来,沈茯苓却也是害怕因为自己的一时多嘴,又给姜南柯造成了什么麻烦去了, 所以为了打磨这则消息所带给自己的失魂落魄的感觉,沈茯苓这些个日子以来,也是一直都是在恭亲王府之上好生呆着,从来未曾跨出过府门任何一步的。 更甚至因为那所谓的定亲传闻,这小姑娘这些日子以来还是吃也没吃好喝也没喝好,更甚至还是连着睡觉也睡不好的。 除此之外,沈茯苓这段时间也是不断的纠结着日后应该如何面对夜荼靡的,这个本该是自己喜欢至极,她甚至还提议以姐妹相称的一个姑娘,如今却是忽而就变成了自己最为羡慕的的情敌去了,这样一来,沈茯苓也实在是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处理就是了。 沈茯苓在恭亲王府之上,因为这件事情愁眉苦脸的好些日子,结果她自己的主意还没有确定明确的时候,南诏帝都之中便是忽而就传来了一阵再次风靡起来的消息了。 而这一则消息,自然便是夜荼靡和姜南柯两人之间关系澄清的传闻了。 沈茯苓也是在听到这个传闻之后,这才知晓了夜荼蘼和姜南柯二人之间原来其实是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姻亲关系的,当初和姜南柯定下亲事的人虽然的确是有一个,可是那人却不是什么夜荼靡,反而却是国子监祭酒府上的那位嫡出千金宋彩袖。 听完这个消息之后,沈茯苓的面容之上便也是难得的露出了几分又怒又笑的古怪神色了。 欢喜的自然便是夜荼靡这个在沈茯苓眼中唯一一个配得上姜南柯的人,原来却是和姜南柯之间并没有什么姻亲关系的,以前只是谣传,根本做不得真。 与此同时,沈茯苓心中也是难免怀揣了几分怒气,毕竟她也是今儿才彻底的知晓了,原来在她并不知道的时候,姜南柯竟然是在襄阳侯府只受了如此大的屈辱的。 那一枚代表着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正妻之位的血玉镯子,当初既然是已经出现在宋彩袖的身上,那么这件事情,虽然是怎么想都有些太过困惑了一些,可是既然镯子都已经给了,想来宋彩袖应该也是得到了襄阳侯府夫人的心中认可的。 不过,沈茯苓心中恼火的是,宋彩袖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四品的国子监祭酒之女罢了,也不知当初的她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是胆敢在三年之前,仗着自己那么一个低贱至极的身份,就跑到了姜南柯的面前去作威作福了。 也亏得宋彩袖这个贪婪至极的女人竟还想得出来,得了象征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身份的血玉镯子之后,她竟然是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的忤逆了长辈的意愿,甚至是还想要和当时遭遇了空前大打击的姜南柯退了亲事。 最气人的是,宋彩袖这个臭女人想退了亲也便罢了,可是她一边想着要退了这一出亲事儿,一边却是连着人家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的正妻信物都不想退还回去,这等行为,未免也太过不要脸了一些。。 其实更加不要脸的事儿还在后头,在得知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出事儿之后,宋彩袖转很快便是转移了目标,趁着所有人都不知晓的时候,立马就用极快的速度便是勾搭了翰林学士掌院府上的嫡出公子谢云镜。 而后宋彩袖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本事,在短短一段时间之内,便是将那素来喜欢各种美色的谢云镜给收入囊中了,并且从那之后,宋彩袖和谢云镜二人之间,便是忽而换了一个相处模式,不过是一段时间,谢云镜简直就已经被宋彩袖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去了。 若非是夜荼靡赶回南诏帝都的那一日属实还算是凑巧,恰恰是破坏了两人成亲之日的大喜事儿,只怕,宋彩袖还真真就已经带上了襄阳候府嫡出一脉才有资格佩戴的血玉镯子,直接就嫁到了翰林学士掌院谢家府邸的的家中了…… 沈茯苓想着这些个事情,心中简直是越想越气,实在是不知道天下怎么会有宋彩袖这般如此厚颜无耻的女子。 襄阳侯府的侯府夫人当初既然是愿意将代表着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身份的血玉镯交到了宋彩袖的身上,说明那个时候的襄阳侯府夫人心中应该也是希望宋彩袖能够好生照顾姜南柯的。 虽然这事儿极有可能是襄阳侯府侯的侯府夫人早就隐约已经预见了姜家嫡出一脉即将发生的突然风波,所以才会舍得而求其次的替自家宝贝儿子选择了宋彩袖这个姑娘,为的就是想要在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真的出现之后,多少能有一个可以照看姜南柯安危的小姑娘。 可是这一次襄阳侯府夫人却是难得一次的看走了眼就是了,虽然宋彩袖最初在知晓她自己和襄阳侯府之上的上的姜南柯这有了亲事儿关系的时候,的确是极为欢喜态度极好的,可是等到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人逐渐没落之后,宋彩袖整个人的态度霎时便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换去了。 可事实上不管怎么样,就算是襄阳侯府姜家一脉的没落了又如何?正所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宋彩袖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子监祭酒之女罢了,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想要退了身为襄阳侯府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的亲事儿的? 可不管怎么说,如此丢人至极的事情,宋彩袖到底还是做了就是了。 第307章 听话点 一想到这些个事情,沈茯苓心中便是将宋彩袖那个混账女人恨了个透彻,只不过是碍于郡主的身份,又害怕自己若是私下里动手,会对南柯的声誉造成了什么影响的原因,沈茯苓到底还是不得不隐忍下来了就是了。 可忍着不去动手是一回事儿,但是沈茯苓心中对姜南柯的担心却又是另外一回事儿,那些个担忧之心,不管怎么着都减少不了的。 如今再一听见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并没有所谓的亲事儿婚约,她这才终于舍得放下了心结,大着胆子勇敢至极的寻了上来。 而今能够如愿以偿见着了姜南柯一面得事儿,对于沈茯苓而言,自然也是极为让人满心欢喜的。 她缓和了几分面容之上的情绪,对着夜荼靡便是羞赫至极的轻笑了一声:“茯苓谢过荼靡姐姐相邀,茯苓也就不客气了。” 夜荼靡听着小丫头说的官方场面话,脸色也是没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明明沈茯苓分外想要见着姜南柯一面的心情都已经完完全全的全部写在脸上去了,可是现在真的就要看到了,沈茯苓却是一副佯装 镇定的小模样,属实是有些可爱得紧。 “走吧。”她也不多耽误时间,对着李婶眼神示意让她留在此处继续留意宅府之外的其他围观之人之后,夜荼靡转身便是领着沈茯苓入了院落之中来了。 她并没有磨蹭什么,不过是因为知晓沈茯苓今儿来这京城西郊宅院一趟的真正目的所在,所以夜荼靡直接便是领着沈毓柔到了姜南柯居住的正院之处。 此时恰恰是辰时时分,日光和煦,隐约有些温暖,却又并不会让人觉得自己产生了什么被晒得头晕眼花的错觉。 这么一个时候,倒是颇为适合那些个俊雅美公子林间散步亦或者是树下念书的好时机。 所以夜荼靡领着沈茯苓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便是一眼看到了斜斜靠在一方雕花沉香木美人塌上随意阅览着的姜南柯了。 姜南柯身上穿着一身底色素白的华服,不过上面却是用极为暗沉的丝线在上面游龙走凤的勾勒了极为精致的刺绣修竹的模样,看上去越发显得清隽而又俊美至极。 同样是修竹纹饰,这些个华丽至极的衣服纹饰穿在玉衡身上的时候,虽然也是因为容色极为俊美的原因而使人多少都会觉得有些眼前一亮,可是大抵是因为气质不够清隽的缘故,玉衡的一身修竹装扮并不足以到了惊艳的地步。 不过同样的这些衣服纹饰,搭配在了性格温润的姜南柯的身上之后,完全又是被姜南柯穿出了一种比墨树修竹还要清润人心的感觉。 姜南柯半躺在软榻之上,一手支着太阳穴的位置,一手拿着一本书卷,漫不经心的看着。 晨曦的余晖从树枝的枝丫之间倾泄出来,像是撒了满城的盛世烟雨,映衬着姜南柯那一张堪堪比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绝美侧脸,简直就是完美得不成样子。 沈茯苓本来就是满怀着心意冲着姜南柯来的,如今见着自己倾慕之人露出了如此难得一见的俊美之姿,沈茯苓的面颊之上也是立马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开了极为浓烈的欢喜。 她眼中像是点缀了满空的星辰一般,明亮得不成样子。 夜荼靡也是隐约愣怔了一下,不过她倒并非是因为姜南柯的模样才会隐约愣怔的,而是因为透过姜南柯的这般姿态,想到了一个人。 夜荼靡尚且还记得沈沐辞那日独自闯进了国公府上的凝华阁,也就是自己的闺房之后,他也曾经是以这般模样在软椅之上摆出了一副斜斜姿态的。 那一日的事情,夜荼靡可还真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很,毕竟两个人后来可是没少吵了一觉。 但事实上除此之外,沈沐辞的睡姿其实还是和姜南柯有着很大的不同的。 姜南柯本来就是那种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哪怕是斜斜的依靠着身子,可是身姿也仍是透着几分不可言喻的挺直,看上去隐约多了几分拘束。 但是沈沐辞却是不同,沈沐辞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诏帝都太子殿下,按理来说应该也是享受了不少的条条框框,不得已被压制了性子。 奈何这位东宫太子的性子却又委实是有那么几分诡异孤僻,那些个所谓的条条框框在沈沐辞的眼中,更是从来没有一字一句是说尽了他的心坎之上值得被打动了一番的。 他性子素来洒脱不羁,哪怕是身为南诏帝都之中的太子殿下,也从来不会因为所谓的世人观点,就收敛了自己的喜好或者说是改变了自己的行事作风。 如此一来,沈沐辞的睡姿,自然也不会是如姜南柯这般哪怕是斜斜靠着,都极为注重礼仪的样子了。 沈沐辞若是想要站着,那么他的身子必然是会比所有人都挺拔笔直的,可是沈沐辞若是将自己的身子躺了下来,那也同样都是一副的肆意洒脱得无人能够置喙的张狂模样的…… 说来也是,这一世沈沐辞这般乖张的性子,倒也属实是不知道到底谁有那个本事能够将他给治住了…… 夜荼靡一边思考着,心中便是不自觉得隐约走神了,眼前也并非再是拿着一卷书卷的姜南柯,转而却是化成了沈沐辞去。 如此一来,夜荼靡倒也是忘了移开了视线,一双桃花眸子仍旧是毫无动静的只顾着目视前方去了。 当然,除了夜荼靡之外,这里还有一个小姑娘,也是直勾勾的看着姜南柯彻底得看入了神的——沈茯苓的杏花眸子瞪得极大,明显一副并没有想过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姜南柯的样子的。 于是这么短短一阵时间之内,两个人便是悉数没了动静,就这么呆愣愣的站在了跟前,什么也都没有多说。 好在姜南柯倒不是什么五官不灵敏之人,自然也是早就已经听到了沈茯苓和夜荼靡二人这边的动静了,所以当这两个人都是并没有发出了任何的声音之后,姜南柯我到底也是按捺不住自己的一番好奇之心偷偷看了过来了。 迎面便是两张让姜南柯熟悉至极的面孔,一个夜荼靡自然是不用说了,生得容色美艳绝伦,更是对自己有着极高的救命之恩,夜荼靡便是再如何没有能耐,可是这莫大的救命之恩,也仍旧是任谁都不可能随意舍弃了的。 至于另一个人……姜南柯打量的目光落在沈茯苓的身上之时,恰恰便是将沈茯苓看过来的小眼神彻底看了个明白透彻。 沈茯苓似乎是没有想过姜南柯会突然转头,方才还一副呆愣痴迷的小脸瞬间严肃起来,甚至还将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就那么瞪着一双眼睛,眼睛里满是严肃。 可是她那一张小巧面容之上弥漫开来的极为清浅的粉色,却也仍旧是让姜南柯看出了几分端倪。 姜南柯被沈茯苓这么突兀的神色一顿,等到回神之后,素来清润的面容之上这才涌上了几分极为温润的笑意。 “原来是荼靡带着茯苓郡主来了,”一边开口说着话,姜南柯一边也是动作极为优雅从容的站起了身来,他看着沈茯苓,眉眼淡雅温柔得不成样子:“如此说来,倒是南柯有失远迎了。” 说着,姜南柯果真是动作极迅速的站了起来,对着沈茯苓行了一个皇族的见礼,略微带着几分惭愧的语气温雅道:“茯苓郡主驾到,南柯未成亲自相迎,还望茯苓郡主莫要怪罪。” 这番话猛的一听上去,虽然是颇有那么几分在和沈茯苓拉关系的嫌疑,可是事实上仔细听着,却还是不难听出了姜南柯言语之间的种种淡雅随和。 他真的并不是在和沈茯苓套什么关系,之所以会是这般问话,也完全是因为礼貌性的一个客套话罢了。 可是即便是这等生疏至极,甚至还算得上是按部就班,一个略微带着几分小敷衍的回应,发生在了沈茯苓的身上之后,沈茯苓整个人霎时便是欢喜至极得连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 “南……南柯……”吞吞吐吐的唤了好几次才将姜南柯的名字和呼唤正确之后,小姑娘这才像是忽而鼓足了勇气的开口道:“”南柯公子说笑了……” 沈茯苓本来满心的想法是想要和姜南柯多说两句话的,奈何她自己的性子又实在是有着羞赫得很,平日里虽然是在旁人面前伶牙俐齿的,可一旦是到了自己满心在意至极的人跟前,沈茯苓便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愫了。 好在借着这所谓的话茬,沈茯苓这才终于是可以“假公济私”的欢喜应声道:“南柯公子说笑了,茯苓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恭亲王府之外那么多年时间的人小姑娘罢了,算起来,比及南柯公子你这个自小生在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出公子,茯苓似乎也当不得南柯公子你如此以礼相待的……” 这话纯粹就是在瞎扯无疑了,毕竟这等说法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得到了谁人的认可的, 哪怕是沈茯苓说的不假,她自己虽然的确是只是一个流落在外,并不是在恭亲王府之上自小长大的郡主,可是不管如何,郡主就是郡主,始终也是南诏帝都之中的一位皇族郡主之一,沈茯苓的身份既然是摆在这里,那么即便是流落在外了许多年的时间都未曾回府一趟又如何,只要不是什么皇族中人,那么依着沈茯苓的身份这般尊贵至极的身份,那么就是在年轻一辈之中,也是应该受得恭敬一番的…… 至于沈茯苓现在为何会说出了如此傻兮兮的话来,明摆着就是因为沈茯苓看不得姜南柯身子受了什么折腾就是了。 沈茯苓现在最为顾及的便是姜南柯心中的想法,她本来就是冲着姜南柯来得,也是因为之前听闻了姜南柯的身上似乎是有什么伤的事情,所以才会想着让姜南柯不必挪动了什么,也就不希望见到了姜南柯还特意起身给自己行什么礼的样子了。 沈茯苓因为一直近距离的看着姜南柯的缘故,本来还满心都泛着粉色的泡泡,心中又是期待又是心悸不已,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了何等事情,如此想着,沈茯苓脸上的情绪便是霎时又害羞了几分。 但是等她的视线对上了从美人踏上懒洋洋起来的姜南柯之后,沈茯苓却像是忽而就被激发了所有的力量一样,立马跑到了姜南柯跟前,直接就将人的手给扣住了。 “南柯公子,不是说你的身子尚且还有旧疾缠身吗,今儿又不是什么重要至极的见面时候,你又何必如此强迫自己对茯苓行礼什么的?” 一边说着,沈茯苓突然却像是有了难得一见的极大力气一般,拽着姜南柯的手便是凭空一拉,将刚刚才站起身子的姜南柯,重新又拽着回了方才他斜斜靠着看书的美人塌上,好生坐着去了。 这动作实在是来的有些出乎意料却又流畅至极,可是奈何姜南柯的确是没有对沈茯苓这个小姑娘怀揣了任何防备和警惕之心,以至于在沈茯苓突然靠近了他的时候,姜南柯还真就是半点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就被沈茯苓重新拉着坐会了美人榻之上去了。 “既然是身子不好,南柯公子这些个日子以来便是在府上好生将养着身子,不要随意动了身子的好,否则若是又引发了什么旧疾,那实在就是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姜南柯被沈茯苓突兀的动作弄得实在是有着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之后,却是再次又听到那个小姑娘略微皱着眉头,分外委屈巴巴的念叨着道:“再说了,茯苓都已经说了不用行礼,南柯公子却是半点没将茯苓的话放在心上,这未免也太让人心中不好受了些。” 一边说着,沈茯苓再次瞪着眼睛,嘟哝一声道:“听话点不好嘛真的是!” 第308章 小姑娘撅着嘴说话的样子很是有那么几分可人,然而事实上,沈茯苓素来都是在人前怯生生的小模样,忽然是在姜南柯面前难得的强硬了一回的事情,也是让夜荼靡难得的感受到了几份震惊之意。 别说是夜荼靡,便是一侧的姜南柯,脸上的神情也是略微带了那么几分古怪,在姜南柯的记忆之中,沈茯苓每次见着自己的时候,素来也都是一副眼神躲闪,含羞带怯的模样,看上去就跟心中有那么几分畏惧他一般。 但是如今的沈茯苓却是明显有些不同,他看着她眼睛里闪着的明亮光芒,还有眸光中带着的几分坚定之色,心中一时有些迟疑。 好在这样的一阵古怪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这段小尴尬过去之后,沈沈茯自己也是意识到她方才的举动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了。 沈茯苓一想到自己方才的举动,心中便是难免生出了几分懊恼之心。 说起来,沈茯苓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她和姜南柯见面的次数,总共也不过只是寥寥几面而已,平时自己对他诸多关注也不知晓是不是扰了姜南柯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还自作主张的去观察旁人的事情,沈茯苓当下便是觉得自己实在是愚蠢得不可救药了。 所以说她刚才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是对着南柯公子出了那么一番态度强硬的话来了?! 这始终是个无解的问题,好在沈茯苓并没有纠结这个太久,而是一心想着补偿的法子,她极不自然的收回了视线,然后又极为尴尬的重新恢复了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吞吞吐吐的对着姜南柯解释道。 “南柯公子……茯苓……茯苓不是管着你的意思,茯苓不过是觉得……不过是觉得南柯公子你既然是身染了旧疾,最好还是要好生将养着身子的好,实在是不必这般……这般于我客气……” 大抵因为真的害怕有了姜南柯的厌恶感的原因,沈茯苓说话的语气都难免轻了几分,一张娇俏可人的小脸之上透着几分纠结还有紧张的神色,明显一副十足害怕姜南柯动了怒的样子。 姜南柯只不过是觉得沈茯苓的举动有些异常,实际上内心却是根本就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现在看着沈茯苓这般害怕胆怯的样子,略微的愣证之后,他的面容之上便是透出了几轻笑。 姜南柯本就生了一张清风明月般的温润面容,如今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宛若三月春风如拂花境,温暖得不成样子。 他一边对着沈茯苓眉眼和煦的轻笑着,一边语气亲切的回应道:“郡主不必如此谨慎拘束,南柯并没有怪罪郡主的意思,说起来,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南柯还得多亏了茯苓郡主出言相助,南柯才不至于被襄阳侯府那些个庶一脉之人给随意折辱了去。” “茯苓郡主于南柯而言,是个值得受了南柯一礼的恩人,郡主倒也不必纠结这些个礼数,左右也不过只是一些不必介怀的小事儿罢了。” 沈茯苓就那么直直的站在姜南柯的身前,眉眼乖觉的看着他说话,因为她方才已经伸手将姜南柯给拽得拖回了美人榻之上的缘故,姜南柯如今倒是一副随意至极的坐姿,不过因为他身形高大的缘故,导致沈茯苓哪怕是站在了她的身前,也没有比姜南柯高出了太多。 小姑娘身量不高,站在高大俊美的男子身前,仅仅也不过只是冒了几个头的高度罢了。 不过就是这样的一个高度差,倒是让得沈茯苓得以轻而易举的看见了距离自己极近的,面上又带着笑意的,姜南柯的那一张俊美而又温润的容颜。 沈茯苓看着这么一张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扑通扑通的疯狂跳动起来,脸上也是情不自禁的染了几分莫名的红晕,这还是头一次,她连姜南柯的话一个字都没听的进去。 沈茯苓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的回应,神情认真的盯着姜南柯看着。 姜南柯虽然是早在之前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这小姑娘对自己的注意力了,可是一看着沈茯苓这般明目张胆的直勾勾看着自己没有回应的样子,姜南柯的面容之上也是再次忍不住的带了几分错愕之心。 沈茯苓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愣怔反应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哪怕是迟钝如姜南柯,这次也是终于反应过来沈茯苓对自己似乎是真的别有几分深意了。 隐约猜想到了沈茯苓这般模样的原因,姜南柯略微带着几分病态苍白的面容之上,竟然也是难得一见的微微透了些许粉色。 姜南柯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唇瓣,极为小声的咳嗽了一声,这才语气极轻的提醒了沈茯苓一声道:“咳咳,郡主?” 沈茯苓被这一声郡主拉回了心神,反应过来自己在突然拉着姜南柯做回美人榻,又做了何等花痴之后,她的一张俏丽荣耀瞬间越发忍不住的红艳了几分。 刚才若还只是樱花色的略微带粉,如今便是真的完全可以红到滴血了。 “抱……抱歉……抱歉抱歉……是茯苓冒犯南柯公子了……” 现如今沈茯苓自己也不知应该说何是好,她一边心中着急的责怪自己,一边又是手足无措的收回了视线,然后目光躲闪的不敢去看姜南柯的眼神:“茯苓真的不是……真的不是有意冒犯……还望南柯公子……” 这一番模样,似乎真的是怕极了自己刚才闯了什么大祸了。 大抵是因为领悟到了什么东西的缘故,沈茯苓在这满心害怕姜南柯会不会不原谅自己的时候,第一时间便将主意打到了夜荼靡的身上。 小姑娘将视线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一双杏花眸子水汪汪的,带了几分可怜之姿,很是着急而又慌乱的看着夜荼靡:“荼靡姐姐,茯苓真的不是故意冒犯南柯公子的,还望荼靡姐姐能够相信茯苓,顺带也让南柯公子莫要生了茯苓的气……” 夜荼靡本来就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在看着两人的互动,毕竟一来是沈茯苓这般生疏小兔子的模样实在是有些可人,二来便是南柯,也似乎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生气。 哪曾想到这么一会儿时间,沈茯苓便是忽而就这般神色慌乱的寻上了自己。 夜荼靡看着小姑娘这般神情慌乱,明显是真的害怕自己的言行举止会惹恼了姜南柯的模样,心中一时间也是觉得有些颇为好笑。 说起来,夜荼靡倒也不是不清楚沈茯苓的性子,在大多数的时候,沈茯苓素来都是一副温软如同小兔子般怕生的性子,可是对着某些沈茯苓心中极为厌恶之人,沈茯苓又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就化身成了一只决然不休的小狐狸的。 不过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一些,而且南柯那般整个九洲都知晓他性子温润之人,估摸着也是只有沈茯苓这样的小姑娘,才会怕他怕成了这般模样吧。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属实是有些有趣,不过看着小姑娘心中焦虑的样子,夜荼靡到底还是没打算把这热闹继续看了下去。 她轻笑了一声,这才饶有兴致的打趣了姜南柯一声道:“南柯,你刚刚是做了什么了,竟然让茯苓妹妹怕你怕成了这般模样,帝都之人不是都在说你性子温润吗,怎生如今你却是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吓哭了呀……” 夜荼靡说话之间,语气便是止不住的带了几分揶揄打趣,这事儿在姜南柯的眼中,也是让得姜南柯心中忍不住生了几分无奈之心。 姜南柯微微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神色无奈的轻笑了一声,方才眉眼温软的看着夜荼靡道:“阿妩你这也是在打趣我吗”? 一句话问完,姜南柯又抬眸朝着沈茯苓的方向看了过去,见着这小姑娘面容之上的慌忙紧张之色,他的神情也是越发有了些许哭笑不得。 “茯苓郡主当真是觉得南柯的性子已经可怕恐怖到会让你畏惧成了这种程度吗?”一边说着,姜南柯眉眼之间的笑容也是因为他自己这一番自我调侃的话而越发爽朗了几分。 听出姜南柯言语之间的自嘲之意,沈茯苓的面容之上也是越发带了几分尴尬神色。 事实上,无论是从自己最初出现,亦或者是到了现在的时候,姜南柯都从来未曾对自己露出了任何怒色,不仅是愤怒之色,甚至是连皱个眉头的神情都没有,可是自己却是因为她心中介怀姜南柯想法的原因,而自我畏惧成了这般样子……似乎的确是有些小题大做了一般。 沈茯苓回味过来其中深意,心中也是越发的恼恨自己,觉得自己属实是有些不争气,不过只是这么点的事情,竟然是非要闹到了这般程度,还畏惧害怕成了这个样子,连着人家都觉察到了,也属实是让人心中无语得很。 可事实上,沈茯苓实在不是在小题大做什么,她真的就只是太过担心姜南柯对自己的看法了,觉得自己若是稍微做错了一点事情,都有可能惹姜南柯不满,才会成了这么一番说话做事都战战兢兢的模样。 毕竟姜南柯并非是旁人,而是沈茯苓哪怕是远在帝都之外都心心念念着,倾慕了如此多年的人物,现在见着了人,又能够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的机会实在是不困,若是让自己不紧张,也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不过紧张是一回事,如今看着姜南柯心中无奈的样子,沈茯苓自己也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夸张了一些。 “没有……茯苓不是这个意思……茯苓从未觉得南柯公子的性子有什么恐怖的……”因为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沈茯苓在听见姜南柯对自己的一番问话之后,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摆起了双手,一颗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连否决道:“整个九洲之上的人都知晓南柯公子性子温润清晖至极,陌上如玉公子无双的,自然是不会让人觉有任何吓人的地方的……” 一番解释言语说完之后,沈茯苓仍旧是害怕姜南柯会误会了自己,方才锲而不舍的继续开口道:“真的,南柯公子你相信茯苓,茯苓所言绝无半分虚假,茯苓绝对不是害怕南柯公子才会……” 眼看着沈茯苓这般手足无措的拼命解释着,害怕自己会生出了什么误会信息的模样,姜南柯清润的眉眼也是忽而便深邃了几分。 要说最初的时候,姜南柯对沈茯苓这个小丫头真的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的。 唯一让姜南柯觉得记忆有些深刻的事情,就是那日在襄阳侯府姜家二爷举行寿宴的时候,沈茯苓对着姜家庶出一脉那般嫌恶有恼怒至极的样子,让得姜南柯难得的多留意了一眼。 不过就算是那个时候,姜南柯也并没有意识到沈茯苓其实是在因为自己才会对夜荼靡那般冷眼相待的。 因为那个时候的姜南柯实在是没有和沈茯苓打过了什么交道,心中自然也是觉得沈茯苓应该是和姜家庶出一脉有了什么过节,才会那不客气的逮着机会就羞辱了那些个姜家庶脉之人一番的。 然而时至今日,姜南柯却也是再也明白不过了,眼前这位年岁并不算是不大的郡主,其实并不是因为和姜家庶出一脉的人有了什么过节,才会那般做法的,她之所以会那样,纯粹就是因为想要帮衬自己出一口恶气罢了…… 这般想着,姜南柯心中便是难免生出了几分温暖之心。 自从三年前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他身边的嫡脉至亲之人悉数散尽,最后只剩下了自己孤身一人,除此之外,留在他身边的,除了话桑之外,也全部都是一些记恨自己之人…… 三年之后,姜南柯觉得自己有幸能够遇见了夜荼靡,已经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却是未曾想到除了夜荼靡之外,原来远在云山之上与他素不相识的茯苓郡主,竟也同样是在这般默默地关心着自己…… 第309章 姻缘 这三年的时间之内,姜南柯也算是尝遍了人间冷暖,如今得到这些细微的关心,自然也是珍惜异常,若说他最初对沈茯苓不过只是隐约有些好奇,如今却是明显对她又怀了几分感恩之心了。 姜南柯眼看着沈茯苓那般焦虑至急的害怕自己动怒的模样,脸上也是越发多了几分和煦之色,漫不经心的轻笑道:“茯苓郡主,如今南柯既然已经被赶出了襄阳侯府,说起来现在也不过只是一介庶民罢了,郡主如此以礼相待,南柯心中自然也是心中感激不尽,不过郡主与荼靡既是相识,算起来便是与南柯也算得上是些许友人关系,倒是属实不用这般客气。” 虽说世人都知晓姜南柯的性子温润如玉,可若他那般生于云端长于云端的家公子,想来也知晓其实也并非是如人所见一般没什么脾气的,很多时候姜南柯面上些许温润,可事实上,整个人的性子也是非常冷清的,不过是靠着一张如玉雕琢的容颜多了几分伪装罢了。 除了夜荼靡之外,这还是他难得一次如此温和而又耐心的与人说了这么好几次的同一番意思之言。 沈茯苓闻言先是愣了半晌,后来才反应过来,姜南柯这是将自己认作朋友的意思了。 意识过来其中深意之后,小姑娘方才还苦兮兮的面容,霎时便是又涌上了极大的欢喜之色,刚才还皱在一起的五官很快便是舒展开来,眉眼弯弯,笑的好不开心。 “南柯公子……”大抵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兴奋了一些的原因,沈茯苓的情绪起伏有些大,说起话来竟是没忍住的磕巴了几声,万般迟疑的开口道:“所以说南柯公子你的意思是……你不生茯苓的气了?” 姜南柯瞧这小姑娘脸色变化如此之快,心中也是有些忍俊不禁,他勾了勾唇,语气轻浅的反问道:“南柯何时与郡主生什么气了?还是说郡主这是在与南柯说笑不成?” 如此清浅至极的语气,属实是任谁都能听出这番言语之间的亲近之意,更加让着沈茯苓的整颗心都开始雀跃起来了。 “没有,”沈茯苓什么也顾不上,只是下意识的咧着一张嘴,满是欢喜的应和着姜南柯的话道:“南柯公子自然是不曾生过茯苓的气,茯苓确是在与南柯公子说笑罢了……” 沈茯苓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印出显而易见的痴痴的笑意,任谁看着,都属实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夜荼靡眉眼之间的笑意也是越发深邃了几分,眼看这两人之间的些许“争执”终于结束,夜荼靡这才漫不经心的调侃了一句道:“好了,不过是些小事罢了,何必如此介怀。” 末了,夜荼靡又朝着沈茯苓看了一眼道:“对了茯苓,我瞧着南柯见着你之后很是欢喜,日后你若是闲来无事,便多来此处陪陪南柯吧,恰逢南柯这些日子还得在此处多住些时日,调养调养身子,若是郡主愿意,倒也是不失为一桩美事儿”。 这话简直是说到了沈茯苓的心坎上去了,她本来就是冲着姜南柯才会来这里的,如今夜荼靡竟然是开口相邀日后让自己常来,这让沈茯苓心中又有如何不愿? 亦或者说,沈茯苓心中不仅是没有分毫不愿,更甚至还是不得不就在此处长住了下去。 不过,即便是自己心中愿意至极,可是沈茯苓也仍旧是没有忘记去在意了姜南柯的想法。 她努力压抑了自己内心的喜色,这才朝着姜南柯看了一眼,怯生生的带着几分期待之心问道:“若是茯苓日后当真常来此处叨扰,不知南柯公子可是介意?” 姜南柯其实隐约有些错愕,他心中虽然是明白沈茯苓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已经得了夜荼蘼授意的,而夜荼靡对自己那般之好,可想而知也是因为看见了沈茯苓对自己心怀好意,所以才会拦住了不少前来观望的姑娘们,独独只让沈茯苓给进来了的。 可是当姜南柯听到夜荼靡邀请沈茯苓日后就那样经常来这里的话后,姜南柯仍旧是觉得有些惊讶。 毕竟在姜南柯看来,这地方不管怎么说,始终也都是夜荼靡自己的宅府,夜荼靡能够容忍自己在这里住了许多时间,对他而言,已经算得上极大的恩惠了。 更别说自己从最初住进来之后,夜荼靡不仅是一直在让北璃落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医治和调养身子,后续更是送来了长生还有迟昼等人来照看自己,和自己说话解闷,要说这之前的事情,其实已经是让姜南柯很难还清夜荼靡的恩情了。 现在为了让他心境愉悦,又或者说是夜荼靡看出来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郡主是真心待他的,也是真心想要替自己留住了几个朋友,所以才会这般主动至极的邀请沈茯苓来这里走动的。 由此可见,夜荼靡真真是极为关心自己的…… 姜南柯心中温暖,再一看真是沈茯苓那一双眸光似水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满满的都是期待之色,心中更是涌上了几分淡淡的暖意。 昔日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的时候,姜南柯曾是不止一次的在心中自问,他在世多年,一直都是性子和煦,未曾为恶分毫,为何上苍会如此亏待于他,让姜家嫡出以脉遭遇了如此大难,让他在这世上从此再无任何知心知交之人。 可是现如今,姜南柯才隐约明白了几分。三年前的那一场变故虽然是是无可避免的,可是他虽然失去了很多东西,却也一样是得到了很多东西,这三年之间他虽是受尽了苦楚,可是三年之后,他能够得了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如此诚心以待,倒也不枉费自己受了这么多的磨砺了。 姜南柯正想着,恰恰便是转眸对上了夜荼靡朝着自己看过来的一双带着潋滟笑意的眉眼。他心中一愣,意识到夜荼靡带笑的眉眼之中渗出的些许深意,这才明白过来夜荼靡这是在让自己不用多虑的意思。 他明白夜荼靡这是在为自己着想,再加上沈茯苓的确也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害心,分明是坦诚对待的,他也确实是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思及如此,姜南柯霎时便也没了任何犹豫之心了。 他看向沈茯苓,一双狭长的瑞凤眸子里满是诚挚之意,便是说话的语气,竟然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诚挚严肃之意:“郡主愿意前来陪伴南柯说话解乏,这是南柯的荣幸,郡主如此有心,南柯心中尚且是感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介意了分毫?” 这话语之间隐约带了几分姜南柯对沈茯苓的一番恳切谢意,沈茯苓自然不会觉察不出来,意识到姜南柯这是真心接纳了自己,沈茯苓真真是觉得自己身在云里雾里,属实是欢喜得不成样子了。 她有些激动的开口应声道:“南柯公子哪里的话,茯苓自小便是听闻南柯公子温文尔雅才华横溢之名,一直以来对南柯公子也是敬仰不已,此次回京能够得以一见,茯苓心中不知是有多欢喜,更别说日后还能有机会多多陪衬了南柯公子,这简直就是茯苓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呀”。 沈茯苓说话的语气其实有些夸张,可是小姑娘面上的神情却是分外真诚,也是任谁都能够看出来她方才所说之言并非是在胡言乱语什么,而是真的就是把这有机会和姜南柯来往的事情当成了一个荣幸至极的事情。 姜南柯看着这般画面,心中越发有了几分动容。 他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何是好,只能下意识的回以一笑,心中却是彻彻底底的沈茯苓划入了自己的友人范围之内。 而他的这番神色变化,落在夜荼靡这个一直以来都会察言观色的人眼中之后,夜荼靡心中也是觉得有些感怀了几分。 要说最初夜荼靡在襄阳侯府之中初次见到在床榻之上的姜南柯,看着他那般神色落寞,忧郁寡欢的样子的时候,她的心中便很是有些不是滋味。 上一世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姜南柯并没有遇见了重生归来,已经有了强大实力后盾的自己,而是在襄阳侯府输出一脉的层层相逼之下,彻底黑化成了一个神情冷漠,甚至是连性子都透着几分阴鸷之人。 不过是短短几年时间,昔日那个襄阳侯府之上陌上如玉,温文尔雅的南柯公子便是成了一个少言寡语,心狠手辣之人。那时候的姜南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任何可以帮衬他的,可即便是如此,姜南柯也仍旧是在上一世夜荼靡被人陷害联系,不上沈沐辞,也就是她最为没落的时候,对她伸出了援助之手。 说起来,那时候的姜南柯之所以会帮衬于他,不过只是凭借着小时候的些许幼年交情罢了,可无论如何,姜南柯的那一番出手相助,落在夜荼靡手中之后,也的确是救了她的一番性命就是了。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这一世得以重生归来之后,便是彻底的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什么沈沐辞还是姜南柯,亦或者是上一世给过了她任何恩情之人,她都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毫不犹豫的将其护在了手心。 可即便是如此,但是当夜荼靡真的是亲眼见这了记忆之中那般温润乐观的南柯,躺在病榻之上神情落寞的样子的时候,夜荼靡心中也仍旧是觉得难受得紧。 她甚至是有些忍不住的责怪自己,为何重生一世之后,她的能力竟然也仅仅只是如此,硬生生的耗费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方才得以出现在南诏帝都,出现在南柯身前,得以将他解救于水火之中…… 若是真的说起来,其实夜荼靡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过勉强自己了一些,她的确是重生归来没错,可是上一世的她本就只是一个被玉灵娇和夜芙兰二人鸠占鹊巢了很久之后的籍籍无名之辈。 哪怕是后来有缘结识了沈沐辞,也是成为了被沈沐辞捧在手心之上的存在,可是那时候的夜荼靡却仍旧是有些脑子不清醒,傻乎乎的去惦记着那些本来就不该属于自己的什么亲情,还将沈沐辞对他的诸多忠告之言全部都弃之脑后,未曾顾及。 后来的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夜荼靡哪怕是有沈沐辞一心护着,可是在她的一意孤行之下,也仍旧是被玉国公府上,她那嫡亲的兄长父亲,还有那个叫做夜素绾的亲生母亲,害得身败名裂,容貌尽毁,尸骨无存…… 总的说来,夜荼靡虽然是多活了一世,可事实上,除了知晓一些既定事情的发展轨迹之外,夜荼靡仍旧是什么不懂任何事情的。 而且重生回来之后,夜荼靡也不过只是重回了刚刚出事那一年的年纪,至今加起来也总共不过七年的时间,这么一点点的时间,她还需要赶往鬼谷一趟,花费不少时日重新恢复了自己的一身武功,然后又需要全靠自己摸索的去创建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势力…… 一切的一切,对于夜荼靡这么一个小姑娘而言,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困难了。 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仍旧还是止不住的经常责怪自己,怪自己为何没能早一点创建好属于自己的势力,要是能够早一点,或许襄阳侯府姜家嫡出一脉没落的事情便是再也不会发生,那么姜南柯也是决然不会再受了这整整三年的苦楚折磨的…… 好在如今在璃落的帮衬之下,南柯明显是恢复得很是不错了,不仅身子恢复不错,除了武功之外已经差不多能与常人无异,便是姜南柯如今的性子,也是并没有什么太过异样的黑化状态,这也是让夜荼靡心中很是感到欣慰至极。 再加上沈茯苓这一世靠近姜南柯的时间也是因为自己从中作为媒介的原因,比预期之中还要早了一些,夜荼靡心中便是更加放心至极了。 毕竟,上一世的南柯和沈茯苓之间,可是有着一段很是让人艳羡不已的姻缘的…… 第310章 佩服 不出一日时间,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出入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如今所住宅院的事情便是极为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南朝帝都。 这一消息传出来,粉碎了不少南诏帝都同样慕名寻去的闺阁千金之心也便罢了,最重要的还隐约带出了朝廷世家大族之中的各种暗潮汹涌。 毕竟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三年时间之中一直默默无闻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竟然并未如同世人所说那般成了一个郁郁寡欢堕落之人,他只是因为身子染了重疾,所以不能出襄阳侯府,这才没能出现在南诏帝都的众人跟前罢了。 谁能想到当初传的沸沸扬扬的落入泥潭之中的世家公子,仍旧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无双,俊美绝伦呢?而且从某种方面来说,姜南柯如今甫一在世人跟前露面,便是直接与襄阳侯府撕破脸皮断了关系,由此可见,昔日里性子温润的姜南柯,如今比之以往明显是还要手段果决一些的。 这般显而易见的变化,也是让得那些个目前还在观望之中的人,心中都忍不住要嘀咕一声,到底应该站在了哪一方的势力了。 能在南诏帝都成为了显赫一方的世家大族,可想而知这些个当家做主之人必然都是猴精一般的存在的,哪怕是他们现在已经知晓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如今已经是与姜南柯断了联系之事儿,可是目前也仍旧是不敢妄下任何结论。。 毕竟姜南柯到底还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唯一子嗣,是襄阳侯府偌大家业最为正统的继承者,不管他如何与那些个姜家庶脉断了关系,可是这嫡出一脉和庶出一脉之间的斗争,总归不会是因为如今所谓的关系断掉就直接彻底结束了就是了。 说起来,这两者之间的斗争,不过是刚刚才拉开了一个序幕罢了。 而且依着姜南柯现在的行事作风来看,他必然是很快就会开始谋划着要怎么从那些个姜家庶出一脉的手中,夺回襄阳侯府的一切的事情就是了。 说起来,最初这些个世家大族之人对姜南柯并不怎么看好,毕竟姜家庶出一脉掌权实在是太久,从姜家嫡出一脉出事儿至今,加起来已经约摸是整整三年时间了。 而姜南柯这三年也分明是被姜家庶脉之人压制着,方才没能出现在世人跟前的,由此可见,姜南柯也的确是没少在这些个襄阳侯府庶脉之人手中栽过跟头就行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转变如此如此之快。 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竟是不知为何突然就和姜南柯扯上了关系,那位郡主分明才从遥远的云山之上回来,按道理来说,她本该是对南诏帝都之人分外陌生才是,可是她这一回来,不仅是在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寿宴之上狠狠羞辱了姜南柯一番,后来更是直接亲自上门,直接寻到了姜南柯如今所居住的宅院,这事便委实是让旁人想不多想都不可能了。 沈茯苓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帮衬了那位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现如今更是来往频繁,看上去关系很是要好,也属实是让旁人越发觉得其中猫腻不浅了。 除此之外,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事情,同样也是成为了南诏帝都之中一段热闻。 那些个对此好奇之人,乐呵呵的花费了极大的心神,又开始兴奋之极的去挖掘出两人之间的些许事情。 这一挖掘,便是得知了夜荼靡流落在外七年时间初次回京的时候,便是好巧不巧的正巧撞上了宋彩袖和谢云镜二人成亲之日的大事儿 根据当时之人所言,只说是国公府上的这位妩宁郡主回京之日,并非是直接回了国公府,而是特意绕了一段路程,直接便是寻到了翰林学士掌院谢家府邸之处,三言两语便是毁了那么一出当时不少人看好的亲事儿,甚至言语之间还不乏狠狠的羞辱了宋彩袖一番。 这个传闻一出来,整个南诏帝都的八卦之人霎时便是更加沸腾了,这些人心中也是一口咬定,觉得夜荼靡和姜南柯之间,只怕也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来往的。 哪怕是当日在众目睽睽之下,夜荼靡和姜南柯,两人分明已经是亲自承认了,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亲事儿之约,至于那襄阳侯府的血玉镯,也不过是从宋彩袖手中夺回来的,可是这事儿在众人隐约得知了如今姜南柯所居住的宅院,正是夜荼靡安置的消息之后,众人便是更加没有放在心上了。 夜荼靡毕竟是一个流落在外整整七年的嫡出千金,单单是从前面几次她在各种宴会之上的表现来看,这位妩宁郡主分明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 她的性子坦率张扬,有时候还隐约带了几分跋扈冷漠,对待自己不喜之人,素来都是没什么好颜色的,可如此性子张扬之人,偏生却是对这位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关心到了极致,不仅是一回来便是帮着姜南柯夺回了对于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而言极重要的血玉镯子,更是替他狠狠羞辱了一番背叛姜南柯的宋彩袖。 更甚至还在后面,夜荼靡还索性就把姜南柯直接从襄阳侯府那个有庶脉之人打压他的地方带了出来,安置在了一处极好的宅院之上,寻得高人医治他的身子……这些种种事情,实在是让人光是听着便已经是觉得颇有些感慨不已了。 若是当真要说这位妩宁郡主和那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之间没什么来往,实在是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的! 如此一来,姜南柯这才刚刚一回归,忽而便是直接成为了近日里南诏帝都之中最为声名大噪之人了。 其风头之盛,比起当初他得了南诏帝都四大公子席位之一的时候,明显更是还要显赫了不少。 能够在南诏帝都生活的,就算是平民百姓,较之其余地方的人而言,自然也是过着极为优渥的生活的,所以对于这些人而言,每日做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更多的就是聚在一起说笑谈论,如此一来,姜南柯和夜荼靡,还有沈茯苓三人之间的事情,便是不可避免的成为了这些人这些日子里面最为愿意选择的首选谈资了。 但凡是涉及男女之事儿,素来都是不乏风月情宜的,哪怕是南诏帝都的众人心中也都知晓,如今这三个人物,无论是谁都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招惹的,可是耐不住心中好奇,还是有不少人忍不住的开始去琢磨着他们三人之间的风月之事来了。 这事儿又分为了三个派别,一个是站在沈茯苓和姜南柯这一派别的,他们觉得沈茯苓身为南诏帝都之中堪比公主还要尊贵的人物,又生得那般娇俏可人,不生气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温暖绵软,很是乖巧的不成样子,正好是符合了姜南柯那一番温润之极的性子。 而另一个派别,自然便是站在夜荼靡和姜南柯这边的了。这一个派别虽然也承认沈茯苓的确是算得上是南诏帝都之中身份极为尊贵的女子,但是在他们心中,身为皇帝同样御赐的妩宁郡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靡的身份比之沈茯苓而言,事实上倒也并没有逊色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沈茯苓虽然是生了一张极为温柔乖巧,娇俏夺目的容颜,可是比之夜荼靡那一张完全足以祸乱众生的红色,到底还是要隐约逊色了几分的。 再说了,事实上满打满算起来,沈茯苓于姜南柯而言,也不过只是在襄阳侯府姜家二爷寿宴之上出口相助的些许恩情罢了,但是夜荼靡从归来至今,帮助了姜南柯多少事情,完全都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这二人之间的差距,大抵就是滴水之恩和涌泉之恩的区别就是了。 正是怀着这样的想法,这一派的人便是觉得姜南柯和夜荼靡之间的可能性兴许还要大了一些,毕竟无论是从恩情还是从容色上来说,夜荼靡明显还是要比沈茯苓胜过了不少的。 除了这两派的争论之外,还有一派倒是觉得,无论是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还是说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事实上只要是与姜南柯有了什么关系,他们都是觉得无所谓的。 反正他们现在已经得知了昔日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姜南柯并没有成为什么堕落之人,相反而言,这三年困在襄阳侯府之上疾病缠身,遭人打压的时候,姜南柯完全没有丧失了重新站起来的信心,仍旧是养成一副坚韧心态,而单单只是这么一副心态,便完全足够让其余人仰视不已了。 所以说,哪怕是姜南柯如今已经和襄阳侯府断绝了关系,算不上“名正言顺”的襄阳侯府姜家公子。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南诏帝都四大公子之一的称谓总归不是白瞎的,既然是有着这么一个名号,那么配起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还真就不会显得有什么太过逊色的地方就是了,所以说,不管是哪一位郡主和南柯公子有了什么风月之影,他们也都是乐见其成的尊重姜南柯的选择就是了…… 夜荼靡听到这些荒谬至极的争论的时候,确实是有些没忍住颇觉得好玩的轻笑了一声,她完全没有想到南诏帝都之人竟会如此闲暇,平白在这些个事情拿来当作了茶余饭点之后的谈资。 红鲤心中也是觉得颇有些好笑,他虽然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夜荼靡对襄阳侯府的那位南柯公子的确是态度极好,可事实上,他也是能够看出来,夜荼靡哪怕是对姜南柯那般之好,可是实在也不过像是兄妹之间的情谊罢了,倒并非是那些人口中相传的什么风月之影就是了。 这事儿别主子夜荼靡心中清楚的很,依着红鲤看来,便是南柯公子,心中也是明白的很的。 至于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还有南柯公子之间的事情,红鲤倒也是并没有多想,倒也不是红鲤心中并不好奇,实在是因为红鲤活了这么久的时间,也并没有经历过什么风月之事,属实是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走向就是了。 不过有一点红鲤心中却是清楚的,自从沈茯苓那日得到了自家主子还有南柯公子准许她随意出入京城西郊的那一处宅院的允诺之后,沈茯苓的确是隔三差五的就往那里频繁走动便是了。 这么说来,沈茯苓和南柯公子之间的情意来往,应当也是会随着时间拉长而越发深了几分便是了。 他这头正想着,那边夜荼靡奇是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好笑的应声道:“不过只是一些闲言碎语,这些事情咋们倒也不必在意,左右这些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随着他们说去便是。” 红鲤闻言,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他虽然是一直以来都极为认可夜荼靡的话,可是这一次看着夜荼靡这般漫不经心随随意意的样子,红鲤心中却是忽而生出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她家主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心性颇大,对于这些个闲言碎语,也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可是…… 红鲤心中却是下意识的浮现出一张俊美似谪仙的容颜出来了——她家主子倒是对这些个闲言碎语并非如何在意,可是这事儿若是由着东宫那位诡谲至极的太子殿下听了去,只怕免不得会动了一番怒气就是了。 红鲤想着东宫鹤卫的能耐,又想了一想那位太子殿下动怒之后的后果,隐约斟酌了几分,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开始纠结起来自己到底是不是该告诉夜荼靡这件事情了。 结果他这一阵犹豫不决的提醒之言尚且还未说出来,便是听得一声极为冷冽的笑声从身后传了出来。 “你可真是好一番随和心性啊,近些日子南诏帝都之中的那些个闲言碎语,就差将你的声誉毁了个干净,你却仍旧一副如此无可厚非的态度,本宫可真真是佩服不已啊!” 第311章 哄人 这么一道带着冷嘲笑意的声音传来,红鲤整个人都是身子一僵,下意识的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刚才他还在念叨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若是听闻了南诏帝都近些日子的传闻,只怕心中极有可能会分外不悦。 如今可好,他这岂止是分外不悦,如今更是索性直接就已经找上门来了,也不知主子这次又是该如何是好。 红鲤心中泛着嘀咕,恰巧便是对上了夜荼靡那一双隐约带着几分诧异之色的桃花眸子。 结果红鲤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有些多余担心了,夜荼靡那般神色,明显是觉得沈沐辞出现在这里质问她的一番做法,对她而言其实是并没有任何太大影响的。 “原是东宫的太子殿下来了,荼靡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殿下莫要介怀的好呀。”勾唇微微一笑,夜荼靡桃花眸子之间满是凌艳的水泽,衬着她那一张妖媚动人的容色,属实是让人怎么瞧都有些移不开眼。 沈沐辞本来就是气势汹汹而来的,如今,青眼桥成了夜荼,靡这般心境随和半分不在意外界传闻的样子,琉璃色凤眸之中的冷意便是越发凌厉了几分。 他微微眯着眼睛,狭长的睫羽已覆盖下来,隐约带了几分阴鸷之色。 “夜荼靡”,口齿清晰的唤了夜荼靡的名字一声,沈沐辞的语气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的道:“你当真以为本宫的性子如那襄阳侯府的姜家嫡子一般,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不成?” 一番话中冷意盎然,听得红鲤隐约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奈何夜荼靡却是半分没有察觉一般,仍旧是一副笑靥如花的模样。 夜荼靡虽然也是注意到了方才沈沐辞称呼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用的是“夜”而非是“玉”,这声称呼听得夜荼靡的眸子隐约一闪,忽而便是想起来她初次归京,在华阳长公主府上见着沈沐辞时候的事情了。 当时沈沐辞听着华阳长公主介绍自己名字为夜荼靡的时候,这已经说过了她的名字似乎是适合夜姓而非是国公府上的玉姓,当时华阳长公主还轻微笑骂了沈沐辞一番,却是未曾想到,沈沐辞竟然还真将这件事情记到心上去了。 他甚至不待他自己所说一般,让显昭帝亲自赐了她一个夜姓,自己倒是直接就称呼起这个名字来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名字,可上一世夜荼靡的名字便是由着沈沐辞亲自取来的,如今错开一次,明明她和沈沐辞之间的交集也并未若上一世那么多,但是这些个小细节,却依旧是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如此一来,倒是不可避免的让夜荼靡隐约觉得有了些许恍惚感就是了。 夜荼靡勉强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因为这个名字而思虑了太多东西,这才隐约缓和了几分心神,能够与之调侃一二了。 “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她一边轻飘飘的说着,一边姿态从容的依偎在了身后的紫檀木软椅之上,今儿她未曾穿了素来钟爱的紫色外服,而是着了一身浅色丝线勾勒鸢尾花的水粉色绸缎软裙,衬托着她那一身曼妙至极的身姿,举手投足之间少了几分凌厉冷艳,多了几分轻俏可人。 不过即便是如此装扮,可是夜荼靡的语气也仍旧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肆意嚣张:“南柯性子温润之事,素来都并非只是南诏帝都传闻,便是整个九洲他人,心中也是极为清楚的,至于殿下,九洲之人不是素来都说殿下你心狠手辣,不是轻易可以招惹之人吗?荼靡又不是什么傻子,自是不会将殿下与南柯的性子比较在了同一处去……” 一番话说到此处,夜荼靡的尾音便是特意拉长了几分,趁着她那一口软呢若轻烟的迤逦嗓子,自然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别有韵味,可这些韵味在这种情况下带出来,很明显便是透着几分挑衅意味了。 更别说夜荼靡一番话之中,说姜南柯性子温润也便罢了,却又好巧不巧的指责了一番沈沐辞心狠手辣,对比属实是有些明显,这话落在隐约有些动怒的沈沐辞耳中,可想而知必然又是免不得一番怒意升腾了。 红鲤琢磨了一下沈沐辞动怒起来的模样,心中有些发怵,可耐不住满心好奇,仍旧是没忍住悄摸摸的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这位在人前素来冷艳凉薄的太子殿下,如今在她家主子面前,还真就是一副异于常人的模样的——平时那般伫立云端冷漠清贵,但是在夜荼靡跟前,却是每一次都不可避免的沾染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息,倒是让得他那谪仙般的容色,越发透出了几分别具一格的俊美无双。 沈沐辞大抵是气急了,被夜荼靡这么一番故意做比的话说的不怒反笑,他的五官本就很是精致俊美,就像是上神费劲了心血雕刻而成的世间最为精巧的艺术品,平日里面无表情已经是极好看,现如今这般眉眼染笑,哪怕是凌厉异常,却也依旧是有些分外出奇的赏心悦目。 “本宫自是心狠手辣,”他头一次没有反驳了夜荼靡的话,反而却是迎合着夜荼靡的话冷笑了一声道:“只是想来郡主也是清楚,既然是生于南诏帝都,更别说是皇族之中,本宫若是不学着心狠手辣,只怕早就已经成为皇宫之中万千白骨的其中之一了,更何况,姜南柯不就是因为他那一番公子如玉的温润性子,方才成了现如今这般与襄阳侯府断绝了关系流落在外的下场么?”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提及姜南柯与襄阳侯府断绝了关系如今流落在外的事情,心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下意识的想要开口反驳,可是转而想起来姜南柯所说之言中提及的皇族之中万千白骨的话,她的心却是情不自禁的猛然一痛,心中有些难受起来。 她突然想起了上一世沈沐辞后来的遭遇,心中便是再也不出任何故意气他之心了。 除此之外,夜荼靡心中隐约还对沈沐辞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 桃花眸子微微一抬,将沈沐辞如今清冽冷笑的模样收入眼中,夜荼靡心中便是止不住得更加多了几分懊恼之心,觉得自己属实是不该如此说他。 恰恰是如沈沐辞所言,既然是生于南诏帝都这等繁华之地,又是无可选择的皇族中人,若是不学着心狠手辣,又岂能在这白骨成城的皇宫之中立足下来。 况且暂时不说什么沈沐辞,便是整个世家大族之中稍微有些能耐之人,若是谁能够靠着一副菩萨心肠活了下来,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了。更何况,自己如今重生归来的一番行事作风,不也同样是心狠手辣得很吗? 刚才夜荼靡也不过是想故意激怒了沈沐辞一番,让他不要老是在自己跟前转悠,可是如今沈沐辞脸色微微一变,夜荼靡整个人便是多少带着几分心疼之意了。 毕竟这一世自己虽然是重生归来,也是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在与沈沐辞有了任何交集,免得再次拖累了他。 可是上一世两个人之间那么深的感情,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说能够抹去就能够轻易抹去的,每次看着沈沐辞出现在自己跟前,夜荼靡不管再如何压抑,心中仍旧还是忍不住的就会悸动几分。 而且这一世夜荼靡早就养成的一副不管遇到谁人都笑靥如花的性子,也往往是在遇见沈沐辞沈沐辞的时候才会疾言厉色一番,为的就是不和他有过多牵扯,免得将他拖累了去。 平日里沈沐辞经常和她反唇相讥,态度强硬也便罢了,如今忽而换了模样,冷清中带着几分极浅淡的孤傲,夜荼靡心中便是属实有些心狠不起来了。 夜荼靡心中并不怎么好受,可若是让她亲自开口安慰了沈沐辞什么,又实在是并不太像是他的作风。 如此一来,夜荼靡便是忍不住的有些神色纠结了结一双桃花眸子也是自然而然的从沈沐辞身上移开,目光很是有些躲闪。 “我……我不过方才不过只是与你说笑罢了……并不是真的指责你心狠手辣不如南柯……你这还真是当真了不成……” 隔了半晌之后,屋子里仍旧是没有传来什么动静,夜荼靡心中也属实不知应当作何所想,只是眼角余光瞥到沈沐辞依旧冷凝漠然的神色之后,到底是没忍住心软了不少,吞吞吐吐的开口解释了一声。 要说沈沐辞方才其实倒也并没有真的动怒,她也没把夜荼靡说他心狠手辣的事儿放在心上,他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手段作风,夜荼靡说明出来,也实在算不得什么过分。 沈沐辞真正恼怒的其实还是夜荼靡竟然是夸赞姜南柯细致温润,将自己拿来做对比的事儿,现在他听着姜南柯的名字,整个心就满是恼火,若非是看在夜荼靡的面子上,只怕他早就已经让东宫鹤卫出手,直接去寻了那位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麻烦了。 沈沐辞其实倒是隐约记得幼年时候,他和襄阳侯府的那位嫡出公子姜南柯都和夜荼靡有些来往的事情的,可是在沈沐辞自己看来,幼年时候的交情,明显应当是自己和夜荼靡来往得相对频繁一些的。 他也不知为何七年时间,夜荼靡流落在外归来之后,她对原本亲近的自己却是忽而疏远了不少,反而倒是对襄阳侯府的那个臭小子突然亲近起来了。 不仅是帮姜南柯处理了羞辱过他的宋彩袖和姜家庶脉之人,更是将人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特意寻了九洲神医世间好药好生将养着,甚至是将自己的宅院都平白送给了姜南柯那个兔崽子…… 沈沐辞越想心中越有些不是滋味,可是具体什么情况他也属实不怎么清楚,他只能从东宫鹤卫先前的调查之中隐约知晓了夜荼靡七年之前失踪时候似乎是遭遇了什么大劫之事。 沈沐辞心中便是琢磨着,莫非夜荼靡在七年前失踪遭遇那场大劫的时候,是被姜南柯给救下了一命,所以如今归来之后,她才会对姜南柯如此亲近至极的? 正是因为抱着这么一个姜南柯或许是对夜荼靡有过什么救命之恩的想法,所以沈沐辞这些日子以来,即便是听到了诸多让他心中不快的与夜荼靡有关的传闻,沈沐辞也是也一直按捺着,未曾直接对姜南柯出手了。 可不曾动手也并非代表他的性子当真是如此之好,眼见着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越走越近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继续待在东宫之中坐以待毙。 所以在听到了南诏帝都之中近些日子又传出来的说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来往亲密的传闻之后,沈沐辞便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当下便是寻到凝华阁找夜荼靡算账来了。 结果自己人来了,不仅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还让夜荼靡冷嘲了一番他比不得姜南柯性子温润的话,这又让沈沐辞心中如何不是更加气恼不已。 不过让沈沐辞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因为夜荼靡的话而动了几分怒气也便罢了,他原本就没指望着夜荼靡这个没良心的人会怎么着,现在却是突然发现这没良心的小丫头却像是忽而转了性子一般,见着自己似乎真的动怒了,竟然是吞吞吐吐的开始解释了? 即便是夜荼靡方才那番吞吐言语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解释之意又如何,可是沈沐辞是何等心性之人,夜荼靡前后态度变化的蛛丝马迹,他自然是能够清楚的觉察出来的。 哪怕是夜荼靡那么一番简单的磕巴言语听上去没什么意味,可是落在听惯了夜荼靡和自己作对之言的沈沐辞耳中,却仍旧是和天籁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琉璃色的凤眸之中隐约染了几分笑意,不过沈沐辞很快的便是又压抑了下去,佯装自己并未发现夜荼靡的态度转变一般,他轻哼了一声,压着笑声,隐约带着几分傲娇的佯怒开口道:“好一个说笑之言,只是郡主你什么时候成了会说笑之人了,本宫倒还真是有些好奇得很呢!” 夜荼靡本来还因为自己惹得沈沐辞真心难受了的事儿隐约觉得有些惭愧,心中很是过意不去,所以才会别扭至极的开口解释了一番,就是希望沈沐辞不至于太难受了一些。 结果眼看着沈沐辞现在这么一副傲娇模样,夜荼靡的眼角眉梢便是没忍住又染了几分轻快笑意了。 若是论及察言观色的事情,夜荼靡自然是不会输给了旁人的,所以哪怕是沈沐辞方才的一番反应实在是不算是太过明显,可是就如沈沐辞敏锐的发现了夜荼靡对自己前后的态度转变一般,夜荼靡也是很快便是极为敏感的觉察到了沈沐辞情绪之中的变化了。 意识到沈沐辞的心情突然变得好了起来了,夜荼靡这才放了几分心思,没忍着勾唇轻笑道:“行了,殿下怎么着也是个东宫太子,如此身份尊贵之人,何必与我这个小人物置气了什么,殿下也别在这儿继续念叨了,大不了日后我不与你说笑这些就是,恰逢现在是个晌午时分,不如你便是在此处用完膳再走吧。” 这还是夜荼靡头一次如此主动的让他留下来用膳,沈沐辞有些意外,压抑的神色这才舒展开来,俊雅的眉梢眼角,霎时便是笑意浓郁到了极致。 第312章 不过沈沐辞的容颜之上虽然已经是带了几份压抑不住的笑意,可是大抵是因为它心中别扭的缘故,沈沐辞说话的语气仍旧是透着几分傲娇。 容色俊美的神仙人物挑了挑眉,轻轻的冷哼了一声,竟是难得的带了几分幼稚之意的咳嗽了一声道:“咳,既然你如此热切地希望本宫留下来用膳,本宫便是勉为其难的答应你一次便是”。 夜荼靡自然是知晓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热切的希望他能够留下来的心思的,不过眼瞧着沈沐辞如今这般隐约带了几分稚气姿态的模样,夜荼靡倒属实是与他生不起什么气来就是了。 她也懒得和沈沐辞贫嘴反驳,而是转眸对着红鲤吩咐了一声,让人准备饭菜去了。 夜荼靡随口说了几道相关的菜式,被那自顾自的寻了位置坐下的沈沐辞听了进去,一时间,沈沐辞本就隐约带着笑意的面容之上,如今也是越发明艳了几分。 “郡主难不成是特意调查过本宫的口味喜好不成?”沈沐辞挑着琉璃色的凤眸,饶有兴味的看了夜荼靡一眼,唇角勾出一抹笑意,懒洋洋的问道:“否则怎生郡主方才所点之菜,竟然是有不少都是本宫所钟爱的口味呢?” 夜荼靡之所以会点那些菜,的确就是为了照顾沈沐辞的口味来的,不过这样的事情夜荼靡自然也是不会说了出来的,反而倒是颇为随性的反驳了一声道“方才荼靡所点的菜式,无非都是自己爱吃的菜罢了,想不到竟是与殿下的口味撞上了,如此一来,我倒也不必担心待会儿送过来的的菜式会不合殿下你的口味了。” 沈沐辞依旧是挑着一双凤眸,眼眸之中带着浓郁的审视意味看着夜荼靡,很显然是在甄别夜荼靡所说之话的真假。 被如此灼灼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夜荼靡却仍旧是一副心性淡然的模样,整个人都有些随意而又洒脱,一时之间,沈沐辞还真真不容易辨出来夜荼靡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半响之后,沈沐辞这才放弃了对夜荼靡的打量,嗤笑了一声,语气轻浅的开口道:“原来此次竟是本宫多想了,不过郡主最喜爱的菜式与本宫所喜爱的菜式的确是大同小异,如此说来,本宫与郡主之间,似乎倒也是颇有缘分就是了?” 这话夜荼靡倒是无法反驳了。毕竟沈沐辞这话说的原本也没错。 夜荼靡因为自小受了不少苦楚的原因,倒是一直以来都未曾养成什么挑食的性子,但凡是食物,能吃的她素来都能一一咽下,所以还真真是本来就没有什么自己特别喜爱的菜式的。 后来还是因为上一世她结识了沈沐辞,又经常跟着他一起吃他喜欢吃的一些菜式的缘故,夜荼靡这才潜移默化的受了不少影响,紧接着又是跟着对这些个菜式钟爱了起来。 夜荼靡思及如此,便是只能轻微得转开了视线,没再继续说了什么反驳沈沐辞的话,只是随意的轻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夜荼靡虽然是堪堪回了国公府上并没有多久时间,不过因为她的性子张扬肆意又身份尊贵的原因,再加上现如今就连国公府的嫡出长公子玉衡,都对她颇为讨好的缘故,如今整个国公府上对夜荼靡的态度,自然是早就已经不如最初那般隐约带着几分观望轻视了。 哪怕是用膳这等小事,厨房那边也依旧是半点不敢掉以轻心,不过是短短一炷香的时辰,国公府的厨房那边便是按照夜荼靡的吩咐,一一俱全的菜式很快便是被齐齐送了上来。 沈沐辞这一顿饭吃得格外香甜,不过大抵因为他这小便是生长在皇宫贵族之家的缘故,哪怕是他吃得非常尽兴,用膳的时候也仍旧是一副姿态优雅随意从容的模样。 至于夜荼靡,她虽然并非是在南诏帝都的国公府上长大的闺阁千金,可事实上上一世因为沈沐辞的缘故,夜荼靡也是在南诏皇宫之中住了不少时日的,自然也是对这些个用膳的礼仪半点都不生疏的。 再说了,夜荼靡重生归来之后,一直以来也都是自己用膳的时候居多,实在也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所以现在她吃起东西的时候,也依旧是一派行云流水般的从容雅致。 两个人皆是容色绝美,用膳的模样又是如此矜雅别致,看上去属实是有些赏心悦目,红鲤眨了眨眼,心中很是一番五味杂陈。 单单是从红鲤的眼光看来,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实在是有些相配得不行的,不过他倒是摸不清自家主子心中到底是何所想就是了。 红鲤能够清楚的看得出来,沈沐辞这么一位身份尊贵的东宫太子殿下,明显是对自家主子别有想法的,可是问题却是……自家主子似乎是对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并不如何感兴趣啊…… 不,似乎也不能说是不感兴趣,反正总而言之就是态度有些不快就是了。 要说自家主子对这位东宫太子殿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红鲤是说什么都不信的,正正相反的是,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不仅是有些特殊,简直就是太特殊得很了。 自家主子见谁都是一副言笑晏晏虚与委蛇的模样,偏生却是见着这位东宫太子的时候,整个人却实在是有些放飞洒脱得都不怎么像平日的她了。 可真要说自家主子对这位东宫太子有什么想法的话,夜荼靡那也应该是怎么着也都不该动不动就惹得这位太子天下如此恼怒的呀…… 而且红鲤是真的看得出来,夜荼靡想要逃离了沈沐辞的想法,明摆着就不是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不想和这位尊贵至极的南诏太子殿下打上了什么交道,所以夜荼靡才会在沈沐辞候每次主动迎上来的时候,直接就撂挑子给了人家脸色瞧着。 但是还让红鲤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每次惹得这位东宫太子动怒的人,的确就是她家主子无疑,可是每当这位东宫太子真的是因为他的话而情绪低落至极的时候,夜荼靡的神色却又会明显的变化得有些难受就是了…… 这些个匪夷所思的现象结合起来,落在红鲤眼中,实在是让他忍不住的绞尽脑汁想要知道其中到底是何原因。 不过关于这些个想法,红鲤也是从始至终也只敢藏在心里就是了,他自然是不敢当着夜荼靡的面直接说出来的。 红鲤心中正是一阵马行空的胡思乱想着,忽而却是发现一道隐约透着几分阴测测视线的目光,转而便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意识到这一抹视线之中蕴含着的阴测冷意,红鲤下意识的看了过去,等着自己的视线终于接触到沈沐辞那一双凉薄淡漠的琉璃色眸子的时候,红鲤猛的一惊,立马便收住了心神,再也不敢胡思乱想了。 沈沐辞眸光清冷的扫了一眼红鲤,眼看着这人总算是老实了几分,不再胡乱的盯着人看个不停了,这才懒洋洋的的笑了一声,对着夜荼靡轻声道:“前些日子本宫与你商议之事,郡主可还记得清楚?” 商议之事儿? 夜荼靡素手执着一只做工精致的青花瓷小勺子,漫不经心的品着莲子羹,听见沈沐辞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问话,手中的动作一顿,粉色的唇瓣却依旧是微微咬住了勺子的一端,大抵是因为吃得有些入神的缘故,以至于夜荼靡抬眸看过来的时候,夜荼靡一时之间竟是忘了将勺子放了下来。 因为唇瓣之间衔着一只小小勺子的缘故,夜荼靡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下意识的微微挑着一双桃花眸子,目光隐约有些朦胧的看着沈沐辞。 夜荼靡眼中的意思很是明显,这分明就是在问沈沐辞所说的商议之事到底是什么无疑了。 沈沐辞本来还是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问着夜荼靡的,哪曾想到会亲眼看见了这个小丫头眼神迷离看着自己的样子,属实是让他打从心底生出一股觉得夜荼靡有些可爱的想法。 沈沐辞一时也没了话茬,他缓慢的搁置下了手中的白玉长筷,态度随意的收回了手,也不说话,单单就只是那般眸色幽深的盯着夜荼靡看着。 好在这么长时间的注视之下,夜荼靡总算还是回过神来了。 夜荼靡眨了眨眼,漫不经心的将口中衔着的那一只白玉瓷勺子松开,倒放在自己用过的餐具之上,目光有些匪夷所思的问着沈沐辞道:“刚才殿下不是在问我什么问题吗?如今你却一直盯着我看做什么,殿下若是有什么事,大可直说便是”。 夜荼靡的模样很显然不是在作假,她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沈沐辞所说的那一番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若是在平日里,沈沐辞突然见证了这等犯起傻来的夜荼靡,必然是会忍不住的开口冷嘲热讽几分的,然而估摸着是因为夜荼靡方才衔着勺子呆呆看着人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呆萌,沈沐辞心中竟是难得一次的都没有生出半分打趣她的心思了。 他依旧是没说话,就那么眸光定定的看着夜荼靡,脸色的神色透着些许说不出的莫测难辨。 夜荼靡搞不懂什么是这么一番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样子是在搞什么鬼,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表情有些古怪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还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说的不成了?” 因为神色莫测的缘故,沈沐辞的容色尚且还透着几分严肃,不过比起平日里的冷凝模样而言,他的神色倒是明显要显得要柔和了不少。 不过哪怕是神色柔和,但是沈沐辞说话的语气却仍旧是透着几分凉意就是了,他盯着夜荼靡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凉薄:“看来你是真正不记得当日自己亲口所说之事儿了”。 这话说得有些模棱两可,单单就是这么一点信息,夜荼靡属实是没有听出沈沐辞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夜荼靡仔细斟酌了一番,心中正想着如何开口询问一番才最合适,转而却是听得沈沐辞又自顾自的冷笑自嘲了一声道:“不过倒也不算出奇,你自小便是这个性子。” 这么一句你自小便是这个性子的话说出来,夜荼靡多少便是觉得有些玄乎,她隐约皱了皱眉头,心中正琢磨着沈沐辞怎么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来,下一刹她便又是听得沈沐辞接着开口道。 “你幼年时候就口口声声说过要一直跟在本宫身后绝不离开的,如今时间不过只是过去了几年,现在却也不是恨不得想要本宫离你远一点的吗?” “你幼年时候就口口声声说过要一直跟在本宫身后绝不离开的”,这话的信息量实在是有些大,竖着耳朵听着这边动静的红鲤闻见此言,一双眼睛霎时瞪得堪比灯笼还大。 他的视线落在夜荼靡的身上,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夜荼靡幼年时候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怎么说出了这番话来的。 如此说来,事情倒是与他心中所猜想的那般,属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了? 原来自家主子还真就是自小就和这位东宫太子殿下有过什么交集的,而且看这样子,两个人之间的交集似乎还不算太浅,连着那一句要一直跟在沈沐辞身后绝不离开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这还真是堪比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程度了无疑了…… 不过自家主子若真是和沈沐辞之间曾经有着这般亲近不已的程度,那为何现在两个人之间却是忽而成了这么一副让人搞不懂的模样呢? 红鲤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对于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之间过往的事情,更是抓耳挠腮的想要迫切知道。 不过夜荼靡显然是不会给红鲤这个机会的,刚才因为沈沐辞情绪低落的原因,夜荼靡一直还算是颇好说话,可如今沈沐辞提及往事儿的一番做法,却像是让夜荼靡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忽而就沉了几分容色。 第313章 泄愤 “太子殿下说笑了,荼靡不过只是一介平民,性子又是如此乖张跋扈,哪里有什么资格可以一直跟在殿下身边,太子殿下如是说来,倒是让荼蘼很是惭愧。” 夜荼靡公式化的回应了一番,面容有些严肃,语气也有些别样的冷凝,看上去很明显就是情绪有些并不太高昂。 受了夜荼靡的影响,这下子沈沐辞脸上的神色也有些难看了,他故意提起幼年时候的事情,就是想让这个臭丫头能够想起两人幼年时候的交情,不至于继续对着自己冷脸相向。 哪曾想到夜荼靡竟然是如此不给自己留任何情面。听到自己提及幼年时候的事情,夜荼蘼的脸上不仅没有任何的怀念之色,甚至还带了几分冷意。 沈沐辞刚刚提起的几分兴致霎时便是降了下去,他看着夜荼靡,琉璃色的凤眸深邃而又阴沉:“听你这意思,你果然还是一心想要离本太子远些就是了?” 这话本来是个疑问句,可是如今的沈沐辞却是压根儿就不需要夜荼靡回答了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不待夜荼靡回应,他便是自顾自的冷笑一声,语气寒凉而又肃杀:“既是如此,那本宫便如你所愿可好?” 夜荼靡冷着一张美艳容颜,面上的神色也是有些不太好,如今听着沈沐辞这般堪比咬牙切齿的话,她一时间也没有回应,只是再次将视线离开,目光躲闪,没敢再和沈沐辞子的眸子对上。 可即便是夜荼靡这般隐约透着几分认怂的小模样,也仍旧是没有取悦了沈沐辞分毫,他属实是有些想不通夜荼靡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能够和自己这个九洲闻名的堂堂南诏的东宫太子殿下扯上关系,明明是一件让任何人都觉得颇为与有荣焉之事儿,可是落在夜荼靡这里,怎么就成了万般嫌弃,唯恐避之不及呢? 难不成这九州之上,除了他沈沐辞,莫非还有其余男子配得上她夜荼靡不成? 沈沐辞越想越气,奈何夜荼靡又并非是常人,你若是和他动怒吧,她也不乐意搭理你,可你若是和他好好说话,她也不见得态度有什么转变,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就是软硬不吃就是了。 沈沐辞想的很是头疼,奈何哪怕是如今事已至此,可是夜荼靡的面容之上仍旧是没有什么反应。 唯一比平日里显得要稍微好那么一点的反应,最多也不过就是她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低着头,一副不欲言语的模样就是了。 可是在沈沐辞看来,他倒是宁可夜荼靡多和他争执几分,这样多少还显得夜荼靡愿意搭理自己,如今这般连人都不愿意搭理了,才是让他的心中更加平添了几分火气。 “本宫不是说了成全你么,怎生还是这么一番不乐意的样子?”他瞧着夜荼靡那一张神色黯淡却又依旧是透着几分倔强的容颜,心中很是愤懑,可若是让他真的动了怒,沈沐辞心中却又属实有些不太舍得,到了最后,沈沐辞也就只能面无表情,硬邦邦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夜荼靡何等聪慧之人,自然不会听不出沈沐辞言语之间压抑着的凌然怒意。 看着沈沐辞那张堪比谪仙俊美无端的容颜,夜荼靡的心中不知为何,也是忽而就些不太高兴起来了。 要说起来,夜荼靡自己本来也不是当真多想要和沈沐辞划清了界限,可是上一世的那些个血腥经历,却是无数次的提醒着夜荼靡,让她万般清楚的明白,若是自己这一世继续再留在了沈沐辞的身边,不仅是他的储君之位极有可能会像上一世那般会有动摇的危险,甚至是连着沈沐辞的性命,都极有可能遭遇了同样的不测。 夜荼靡既然是重生归来,本来就为复仇而来的,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往后的日子里,必然处处都是血腥,沈沐辞守着南诏的这一片天已经是极为辛苦了,她又如何忍心继续又拖累了他? 上一世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如此之多,夜荼靡对沈沐辞自然也是熟悉到了心坎之上,她从异世归来,按理来说沈沐辞于她而言应该也是最为亲近的一个人,若是没有什么多余的事情和顾虑,夜荼靡可能还真就是想要如前世那般,直接就不管不顾的,说什么都一定要留在沈沐辞身边了。 可是不行,她手上还欠着着那么多人的鲜血,除了她自己的,还有沈沐辞的,有东宫鹤卫的,还有上一世她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对她心存着真诚和善意之人的鲜血…… 还有那些被人一一夺走的东西,无论是身份,还是容貌,还是说武功……总而言之,上苍既然是已经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得以重活一世,那么这一世,夜荼靡真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就这么轻易了结,平白便宜了那些个欺她辱她杀害她之色的。 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便是为了那些个因她而失去了鲜果生命之人,夜荼靡也是说什么都要替他们讨回了公道才是。 更何况…… 夜荼靡微微抬了抬桃花眸子,明亮的眼睛极为迅速的的扫过了沈沐辞那一张谪仙似的惊艳容色,心中却像是更加坚定了什么一般。 更何况,就算是为了沈沐辞上一世受过的苦楚,回报了他的一番恩情,夜荼靡也决然不会再继续拖累了他的。 以后,沈沐辞只要不和自己碰触打上了什么交道,他就依然还是南诏帝都那位伫立于云端之上的高贵太子殿下,至于那些个上一世的恩怨纠葛,那些与阴冷灰暗而相关的东西,便是由着重生的自己来处理就是。 一切的血腥肮脏,她都愿意为他背负下来。 夜荼靡如是想着,心中因为沈沐辞不理解自己的些许郁闷之心,霎时便是消散无踪了。 她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笑话自己竟然是如此当真,沈沐辞并非是和自己一样。是重生归来的人,在他的眼中,自己明明就是一个幼年时候和他交情颇深的好友,可是现在自己却是这般抗拒于他,一心想着逃离开去,似乎也的确是有些对沈沐辞不太友好了一些。 对于自己幼年熟悉好友的忽然疏离逃开,他会是这般恼怒不快的反应,似乎也是正常…… 可笑自己竟然还差点因为这事儿,和他继续置起气来了。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小家子气了一些,脸色的些许阴沉之色也是很快便是消散了。 她看着沈沐辞,美艳的容颜忽而便是染了几分笑意,桃花眸子微微弯成一道新月弧度,就那般笑意盎然的看着沈沐辞神色明艳道:“方才是荼靡想事情走神了,方才有些神色严肃,殿下既然是愿意成全荼靡,荼靡自然是不胜感激的。” 夜荼靡倒也不乐意看着沈沐辞闷闷不乐的样子,上一世她见着的这位太子殿下,的确就是伫立于云端之上凉薄冷寒的人,那个时候的夜荼靡因为被人欺辱,生性胆小懦弱,哪怕是修炼了极为厉害的武功,也因为夜素绾的吩咐从来不敢自己出手。 后来小姑娘机缘巧合和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殿子撞见了一面,然后这位素来凉薄冷寒的尊贵太子,忽而就是对这么一个看样子像是被人故意与世隔绝了联系的小丫头产生了几分兴趣。 沈沐辞倒也并没有直接出入国公府和夜荼靡见面,偶然见着夜荼靡这么一个小小年纪便是有着堪与自己相聘美的武功之后,沈沐辞便是时不时的抽着时间过来,看着小姑娘终日躲在院子里,没日没夜的练习着武功,倒也不着急直接就出现了人前。 别人家府邸上的小姑娘,在这个年纪的时候,通常都是由着身边的家仆或者长辈陪同着,欢欢喜喜的逛着服饰珠宝的铺子,亦或者是去了郊外之处放着纸鸢赏着蝴蝶。 但是小小的夜荼靡就只是待在凝华阁小小的院落之中,日复一日的挥舞着手中招式,有时候一练就是从早上到晚上,然后很累的时候,小姑娘就缩着小小身子躲在角落的阴影处,慢吞吞的等着人给她送来一点吃的。 沈沐辞初初几次没瞧出来什么端倪,后来才发现,这小姑娘的一日三餐竟然是分外不准时的,国公府上的这些人,对凝华阁住着的这位嫡出千金似乎是并不怎么上心,虽然每日的饭菜还是会有,可是通常都是并不准时,更甚至有时候只有少餐,就是那种一整天只会送一次吃的情况。 就那么年纪稚嫩的一个小姑娘,整日里没日没夜的高强度习武,吃的东西却是那么一点,还都是一些不见得多丰盛的残羹冷饭,未免也太过不对劲了些。 等到再次看到一个态度跋扈的仆人极为怠慢的扔了一碟冷粥甩在院落间的石桌之上转身就走的时候,沈沐辞突然现身,直接便是踹了人一脚,一脚就将人给踢得晕乎了过去。 夜荼靡看着突然现身的沈沐辞,吓了好大一跳,小姑娘明明修炼了极为厉害的功夫,便是一些武功尚好的成年人,也并不见得能够胜了她的厉害,可是这小姑娘却是战战兢兢的似极了一只胆小至极的兔子,哆哆嗦嗦的躲在树后,问着沈沐辞到底是哪里闯来的贼人。 沈沐辞很难想象怀揣着绝世武功的小丫头居然会露出如此怯生生的,稍有动静就会受惊的小模样,他头一次愣了半晌,在小姑娘哆哆嗦嗦快要气的哭了的水灵灵视线注视下,方才慢吞吞的尴尬开口问道:“本宫这是把你吓哭了不成?” 那个时候的夜荼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遇上的竟然是南诏帝都尊贵至极的太子殿下,幼年时候她唯一接触过的东西就是没日没夜的练习武术,甚至是对“本宫”这个称呼都没什么太大的概念,所以心中很是懵懂。 后来还是看着沈沐辞实在是长得神仙似的好看,又并没有带给她身么凶神恶煞之气的感觉,夜荼靡方才不若最初那般哆哆嗦嗦的缩在树后啜泣着不敢说话了。 她听着沈沐辞的话大着胆子摇了摇头,然后又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句:“你突然出现……的确是吓着我了……” 夜荼靡清楚至极的记得那个时候俊美似谪仙的少年见鬼似的看了自己一眼,随后便是一言不发得泯着唇瓣离开的模样。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着沈沐辞默然无语觉得她是个傻子的样子,后来两个人不知为何熟识之后,沈沐辞方才没再用那般看智障似的神色看着夜荼靡了。 后来夜荼靡落魄之后,被沈沐辞收回了身边,小姑娘起早贪黑修炼了一身武功的被废掉,终于是少了几分幼年时候的纯真无知,整个人阴郁寡言,再也没了半分生机勃勃。 可是沈沐辞这个身份尊贵的南诏太子却是从未嫌弃过她,沈沐辞的性子一如传闻那般矜持冷傲,夜荼靡不说话,他也不急着说话。可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却是从始至终都盛满了莹润的温暖之色。 上一世夜荼靡出事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沈沐辞在自己跟前动怒的样子了,他性子清冷,不善言辞,可是对她的爱护和关照却是分毫没少,就差将人捧在手心上护着了。 唯一可惜的是,夜荼靡到底还是因为一些缘故出了差池,一次容色被毁,夜荼靡满脸是血的被人寻回了东宫,她满脸都是泪水,甚至是不敢去看沈沐辞的眼睛。 然而沈沐辞也从没有嫌弃过她,平日里冷清得似玉雕的俊美少年,硬生生却是温言软语的哄着人睡下了,夜荼靡方才在睡着的时候,听着沈沐辞压低了音量愤怒到了极致的声音:“掘地三尺也要给本宫把人带回鹤狱,本宫要亲自刮了那个女人一身的皮给荼靡泄愤!” …… 想起这些,夜荼靡忽而便是觉得有些恍惚,她这才隐约发现这一世真的是变化了许多事情的。 第314章 迟疑 上一世的沈沐辞,从来未曾在夜荼靡的面前动过任何怒气,可是这一世重生归来之后,不知为何他倒反而越发容易对着自己发火了。夜荼靡对比琢磨了一番,觉得莫不是自己当真是有些反应太过了,才会激起了这位原本应该凉薄至极的太子殿下这般情绪过激? 她隐约斟酌了一番,却是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反而倒是听到了沈沐辞那边传来的又一阵越发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你既然是乐意之至,本宫自然也是说成全于你便会成全于你,既然如此,从明儿起,你便是入了我东宫之中,半个月的时间替本宫办清楚一件事情,本宫便是答应你日后再也不会寻了你的麻烦”。 夜荼蘼被沈沐辞的这么一番突然言语弄的有些愣怔不已。 还是半晌之后,她才隐隐约约的回过了神来。 随后夜荼靡便是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神色,看着沈沐辞道:“殿下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让我从明儿起便入住你那东宫之中?” 夜荼靡想要的结果原本就是想要逃离沈沐辞,不想与这位东宫太子打了任何交道。所以听见沈沐辞愿意不再纠结自己的时候,心中还难得一见的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位东宫太子总算是开窍了,不至于一而再再而三的执迷不悟。 结果搞了半天,沈沐辞作为交换的原因竟然是让自己入住了东宫之中,这事可不是纯粹就和夜荼靡心中不想和沈沐辞打交道的想法两相背离了吗? “殿下可是知晓你方才到底在说什么?”夜荼靡这话中的疑问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沈沐辞素来被称为南诏帝都之中最为聪慧之人,可是小小年纪便已经有了诡谲妖智之称,可是现在夜荼靡确实头一次开始怀疑起沈沐辞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如若不然,他又怎么会说出了这等奇怪至极的问话出来? 偏生沈沐辞脸上的神色极是自然,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不过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带着几分寒凉就是了。 “本宫自然是知晓本宫在说什么,”他冷笑了一声,俊美似谪仙的容颜就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夜荼靡道:“郡主所求不过是想要离开本宫罢了,而本宫如今给的便是你一个机会,以入住东宫半月时间作为交换,顺带着替本宫完成一件事情,只要两件事情你都答应了,那么半个月之后,你若执意不愿与本宫有什么交集,本宫绝不会强求于你便是了。”。 这话说得夜荼靡忽而就开始心动起来。 事实上,夜荼靡倒也并非是真的不想再与沈沐辞有了什么交集就是了,毕竟上一世两个人那么深厚的情谊,绝不可能是说断掉就能轻易断掉的,可是为了大局着想,夜荼靡又属实是不想再拖累了沈沐辞一回。 沈沐辞是南诏帝都自小便伫立于云端高阳之上,被千万南诏百姓奉为神祇的存在,这样的一个身份地位,本就应该是受了万人景仰,前程似锦辉煌无限的,可是上一世的沈沐辞,却是因为结识了那般无能而又懦弱至极的自己,差点将自己的储君之位毁于一旦,更是差点将南诏的江山葬送在了他的敌人手上。 夜荼靡很难想象这一世若是重头再来,又再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到底应该以何等姿态颜面去面对沈沐辞? 现如今她唯一能够想到的的做法,也就只能尽自己所能,尽可能的离沈沐辞远一点了。 奈何无论她心中是何所想,现实总是以他的想法有那么些许背离,夜荼靡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岁的沈沐辞居然会转了性子,不若之前那般沉默寡言的一心护着自己,反而却是在自己费尽心思逃离的时候,阴沉着脸色也不愿意轻易答应了去。 事实上夜荼靡也并不是什么蠢货,在夜荼靡自己看来,。倒也觉得半个月的时间换得离开了沈沐辞的机会是十分难得的,可是依着夜荼靡上一世对沈沐辞的了解,沈沐辞又属实不像是什么做会做亏本生意的人。 他虽然是说半个月的时间之后就能给她自己选择的机会,可是不知为何,夜荼靡却始终还是觉得若是自己真当真答应了,就不一定还有什么机会能够踏出了东宫之门了。 这个想法属实有些荒谬,可偏偏就是那么硬生生的在夜荼靡的心中扎了根。以至于哪怕是夜荼靡心中也是明白沈沐辞的提议实际上算得是一个极好的条件,可是一直到现在,夜荼靡也仍旧迟疑着没敢答应下来。 事实上这事儿倒是让一侧的红鲤也看的也很是着急,在红鲤的心中,夜荼靡一直都是一副嚣张跋扈,随心所欲的样子的,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情缩头缩尾畏手畏脚的,可是现在为了这位东宫太子殿下的一个提议,夜荼靡却是迟疑犹豫到了这般地步,全然不像是夜荼靡的作风。 果不其然,这位东宫太子在自家主子的眼中,的确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的。 红鲤在一次看得有些干着急,连他都能够看出来自家主子对沈沐辞的异样之处,奈何夜荼靡却是一心想要逃离,属实让人很是费解。 从某个程度上来说,其实红鲤倒是觉得整个九洲之上,估摸着也是唯有这位南诏帝都的这位神仙太子配得上自家主子了,南诏四大公子之首,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首,单单是这两个榜单,就完全可以让沈沐辞站在了九洲无数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更别说沈沐辞还是整个九洲四国之中储位坐得最稳当的一位太子殿下,日后必然是会君临天下的人物,实在是让人想攀比一二都无从下手。 更重要的是,沈沐辞虽然是身为南诏帝都最为重要的一位储君,可是事实上,他的行事作风却是完全与那些个古板之极的储君之人大不相同的。 沈沐辞对女色没什么兴趣,而他如今的实力,就已经是让他成为了整个南诏帝都文武百官不敢碰触的一个存在,那么可想而知他登基即位之后,也决然不会是有谁能够轻易威胁了沈沐辞或者说干涉了他的什么后宫之事的。 如此一来,若是夜荼靡当中有机会能够坐上南诏帝都一国之母那个尊贵至极的位置,再加上夜荼靡自己本身手握着的十里画廊的权势,哪怕他们二人是位于皇宫之中,可是绝对的实力和实力之下,也同样会过得潇洒恣意,并且,再也无人可以侵犯分毫的。 若是以往,红鲤倒是不会对夜荼靡的事情如此操心,可是自从知晓了国公府上那一滩糟心窝子的事情之后,红鲤便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夜荼靡是个小可怜——哪怕这个小可怜儿手握着整个九洲之人都极为忌惮的十里画廊之权势,又早就已经成为和整个鬼谷关系匪浅,是一个完全不至于惧怕了任何人的惊才艳绝的一个女子。 自从怀抱了这个想法之后,红鲤便是一直琢磨着要听夜荼靡寻了一个极好的靠山,九洲江湖之上,凭着十里画廊如今的势力,夜荼靡倒是完全可以一手遮天不必惧怕了旁人,可除去江湖势力之外,那些个关于九州朝堂之上的事情,红鲤也是半点不愿意见得夜荼靡吃了亏的。 所以,即便是夜荼靡心有想法,真的不愿意和沈沐辞这位南诏帝都的太子殿下有了什么所谓的姻缘交际,可是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位东宫太子还愿意帮衬着夜荼靡,那也是件极好的事情呀。 如今夜荼靡绞尽脑汁的想要离开了沈沐辞,可是这位东宫太子殿下竟是脾气如此之好的一再容忍,甚至还想出了这么一个折中的法子,也算是变相的给了夜荼靡一个选择的机会,自家主子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时至如今竟然还这般迟疑不已,再这样下去,红鲤始终是觉得夜荼靡难保会真的惹恼了沈沐辞。 “主子……”红鲤素来不是一个爱胡乱插嘴之人,但是现在一心想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间的事儿,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对着夜荼靡劝了一声道:“主子,我倒是觉得这个提议尚可,虽说入主东宫的确是有些不太合时宜,不过半只需要半月时间,主子便可永久的得偿所愿,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再说了,”红鲤大抵也是觉得自己突然插嘴,估摸着会惹恼了夜荼靡,所以完全不敢抬眸去和夜荼靡那一双极为明亮的桃花眸子对视,只能是低着头强压着心中的惊恐,犹犹豫豫的,接着开口道:“主子,你不也是不想在国公府上瞧见了玉衡长公子吗?主子若是去了东宫,这个烦心之事,倒是可以暂时了却一二……” 事实上就连红鲤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借口用得有些实在是太过虚假了一些。毕竟夜荼靡在国公府上的性子可完全不是在沈沐辞这里一般畏畏缩缩诸多谨慎的。 夜荼靡在国公府上的行事作风就跟在十里画廊是一个模样的,别说是玉衡,便是连玉长河这个所谓的亲生老爹,夜荼靡都不曾放在眼中,更不曾畏惧了分毫,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因为心烦玉衡的原因,就大费周章的需要避难去了东宫之上? 暂且不说夜荼靡到底是不是真的对玉衡心烦到了这等程度,便是说夜荼靡整日里只是在凝华阁待着之事儿,哪怕是玉衡再如何有心想要烦了夜荼靡一二,也实在是连入了凝华阁都有些困难的。 可是就算是知晓自己的一番话是胡诌又如何,红鲤始终还是觉得自己若是不帮衬着自家主子一二,可能夜荼靡还真就错过了什么不该错过的事情,做了什么错误决定了。 所以即便是红鲤已经能够清楚至极的感受到了夜荼靡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带着的极强的压迫力,可是他依旧是顶着夜荼靡施加的压力,硬着头皮道:“主子,太子殿下也算是一片好心……” 夜荼靡现在却是觉得有些神奇,红鲤是她在十里画廊之中亲自挑选出来的人物,而且这些日子一直跟在他身边,其忠心程度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现在他却是如此反常的突然帮助沈沐辞说起话来了,也属实是让夜荼靡有些意外。 不过虽然是有些意外,但是倒也不至于完全不能理解,她琢磨着红鲤这些日子里来对自己殷切至极的照顾,也隐约是猜到了红鲤可能是觉得自己身世可怜,所以一心想要替自己选个靠山罢了。 一想到这里,本来夜荼靡心中还因为红鲤的突然倒戈而还隐约有点恼怒之意,可是现在想明白其中因果之后,那一点恼怒之意却是霎时便消散无形了。 正如红鲤所言,夜荼靡虽然是因为不想害了沈沐辞而不欲再与他有了什么交集,可却也是从来都没想过要因为现在这件事情,真的就和沈沐辞反目成仇了的。 况且打从心里来说,能够有半个月的时间和沈沐辞重新相处,其实夜荼靡心中还是怀揣着几分极为深藏的期待的。 只是这份期待,到底还是因为前世的那些个血腥经历而被不断的压迫了下来,害得夜荼靡实在是不敢轻易开口,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都还是一副一直迟疑着犹豫不决的样子。 可是现在夜荼靡却是忽然想通了,她并不想和沈沐辞到了什么反目成仇的地步,不过只是一个入住东宫半个月的条件罢了,即便是沈沐辞别有打算又如何? 可是现在的自己早已经不是上一世的她了,夜荼靡还真就不信了,凭着自己对沈沐辞那般了解的程度,她竟然还会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想。 这一段时间她必须住在东宫之上又如何?半个月之后,夜荼靡也相信只要自己足够有能力,一定也是可以完美脱身的。 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之后,她就能彻彻底底的和沈沐辞断了往来,再也不会拖累于他了。 第315章 除之后快 翌日,南诏帝都之中再次传来一则爆炸性的传闻。谁人都说国公府上的那一位嫡出千金叶荼蘼,不知为何就是得了东宫那位身份尊贵之极的太子殿下的青睐,竟是主动邀请夜荼靡入住东宫去了…… 此条消息一经传开,整个南诏帝都霎时间便是如同一滴水再入了油锅之中,突然炸裂了开来,谁也不敢相信这个传闻居然是真的。 不过很快也有人反驳开来,说是就凭这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的绝顶姿色,被东宫太子殿下瞧了眼也属实不算是太过意外的事情,毕竟那女子的容色实在是出挑的很,以往南诏最为闻名的女子是四大名姝,其中当以四大名姝之首千燕婉为最。 可是自从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千金回来之后,别说是南诏四大名姝,便是以之为首的千燕婉,与夜荼靡相比起来,也属实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的。 既然是有着如此倾国倾城之容色,若是得了东宫太子青睐,似乎也不是那么没有道理的。 毕竟沈沐辞自己就是一个容色绝艳之人,虽然因为身份缘故,南诏帝都之中见过其真容之人少之又少,但是凡是见过其容色的,却是无人不说沈沐辞之容色,方才算是九洲绝色,神祇之颜。 所以哪怕是无数人未曾见过沈沐辞的真正容色,可是单单只是凭这几句言语,也完全是不难想象出沈沐辞的丰姿玉骨出来。 如此丰神俊朗之人,似乎也唯有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夜荼靡,方才能够堪堪碰上了。 只是这一传闻传出来之后,那些个一直以来关注着南诏风月之事的人,便是又开始不消停起来。 前些日子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之间的绯闻传的沸沸扬扬的,如今那些个人瞧着如今的变故,很快便是又有了新的阵营,并且很快就开始大开大合的争论起来。 有人说国公府的这位嫡出千金对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那般悉心照料,可想而知早就已经是芳心暗许的,哪怕是有东宫太子这个变数,可是想来那位生性坦率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也并不见得会有多当真,所以说他们一部分人看好的还是沈沐辞和姜南柯这二人的。 但是其余人很快又反驳开来,说是夜荼靡就算是照料姜南柯又如何,指不定就会因为一些别有原因之事儿才会做到如此地步的,假如夜荼靡当,真是遇见了那位东宫之中的神祇太子,谁又能保证两人之间不会生出什么火花出来呢? 毕竟东宫那位堪比谪仙的神祇太子,那才真真算得上是整个南诏之中最为尊贵难得的青年才俊,无论是容色权利或是身份地位,无一不是旁人艳羡至极的。 姜南柯虽然也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可是现在他与襄阳侯府已经断绝了关系,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个白身罢了,可是沈沐辞呢? 他可是南诏帝都之中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呀,自小便是智慧卓绝,文武双全,很多时候,便是显昭帝也拿这位东宫太子无可奈何,行事作风全是随他心之所欲,行事可谓是狂洒不羁到了极致。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很多人觉得,哪怕是夜荼靡真当真是曾经心仪过姜南柯又如何,要是真有机会让她和这位南诏太子结了缘,也并不见得她那颗芳心不会移了人就是了。 两派相争之人说的水深火热,多半就是在讨论着夜荼靡到底是和姜南柯还是沈沐辞谁最相配? 不过当夜荼靡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整个人脸色却是难得的都阴沉了一个度。 起初夜荼靡听到南诏帝都之中传闻他和姜南柯的事情的时候,她倒是并没有觉得什么太过不合适的地方,毕竟她知晓清者自清,心中也完全是没有什么可心虚的地方。 亦或者说,她是真的纯粹就不在意这些个所谓的传闻,毕竟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心中都清楚的很,她会对于姜南柯那么好,纯粹就是因为自己把他当做了极为珍重的兄长一般看待。可是对于沈沐辞,夜荼靡却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他和姜南柯放在一起一概论之。 即便是时隔两世,夜荼靡也仍旧是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对沈沐辞是没有什么眷念之心的。 上一世两个人之间的情谊如此深厚,实在不是说断就断的,这一世她强忍着内心的依赖和眷恋,想要远离于他已经是费尽了所有力气,现如今听到这些个传闻夜荼靡他心中自然是心虚不已。 夜荼靡不愿意听到这些个传闻,可是他心中却是清楚,这事必然是有沈沐辞的手笔的,哪怕是他未曾亲自煽动这些言论,可是对于沈沐辞的手段来说,若是他不想听到这些个八糟的传闻,他必然是早就已经命令东宫鹤卫出手,将这些个留言全部扼杀于摇篮之中了。 可是沈沐辞却偏偏没有,就这么放任着南诏帝都之人肆意讨论着这事儿,夜荼靡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头疼,让她自己去求了沈沐辞自然是不太可能的,可是十里画廊的势力如今虽是在江湖之上已经算得上是绝顶,可是在九洲朝廷之中,尚且还不能轻易动用。 毕竟这些个东西从来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夜荼靡倒属实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暴露了自己的底牌。毕竟自己的实力若是被有心人得知利用了,也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若是真的让她任由这些个传闻是一下去,又属实是让夜荼靡难熬的很。 连着几天的时间,夜荼靡脸上都没有半分笑意,阴沉着色很是不郁,好在这事儿后来又被东宫那边的人知晓了,估摸着是因为鹤卫告知了沈沐辞的缘故,沈沐辞这才见好就收的派出了鹤卫去处理这事儿了。 因为这事儿,世人也是再次清楚自己的见识到了东宫鹤卫的厉害程度了,东宫之人出手之后,那些个闹的沸沸扬扬的,越发不成样子的传言,竟然是真的就像一阵疾风一般迅速至极的停止了下来。 至于夜荼靡到底是为何能够和他们南诏之中被奉为神祇一般存在的东宫太子殿下扯上交集的说法,南诏帝都的百姓大多数都信了这么一个传闻,只说是近日里那位东宫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又重新染了几分旧疾。所以极为需要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也就是夜荼靡亲自去府上医治。 其实这么一个说法,别说是在夜荼靡眼中,就是在红鲤眼中,简直都已经虚伪得不成样子了,可是这个消息既然是由东宫那边传出来的,旁人便是不信,也不敢质疑了分毫。 他们真的信了东宫鹤卫的那些离奇的说法,甚至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这么一回事儿:事实上替襄阳侯府姜南柯医治好身子的人,并非是国公府郡主口中所谓的旁人,而就是她自己本人罢了。 旁人不过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真正有着那般神入化的医术之人,事实上就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夜荼靡。 也正是因为如此,东宫太子殿下才会在身染旧疾,御医无能的时候,直接就想到了这么一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并且干脆利落的将人接到东宫之中试试看能不能医治自己的身子了。 夜荼靡简直是不敢相信,这些个傻子到底是为何那般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那一群东宫鹤卫的胡诌之言的,虽说因为七年之前那一场遭遇,夜荼靡的确是在鬼谷之中住了不少时日的缘故,她也属实是有那么几分久病成医的心得。 就她那么一点心得,弄一些小毛病倒是没什么问题,可若真是需要到了能够替南柯痊愈了身子,又要替他这位东宫太子调养身子的程度,委实也是太过不够看了一些。 可不管夜荼靡怎么觉得稀奇古怪,大多数的南诏帝都百姓却是对于这些个东宫鹤卫的说法完全深信不疑,真的就那么相信了夜荼靡就是一个有着出神入化医术的,了不得的神医了。 如此一来,先前怀疑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有什么别有用心之意的人,这才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停了。 再加上有东宫之人控制言论,一时间旁人倒也真的不敢再大肆议论起夜荼靡和姜南柯或者是沈沐辞的事儿来了。 就算是有那么几个少数的不甘之人仍旧是对这争议之事念念不忘,可是说到底也不过只敢在人前背后小声的嘟囔几句罢了。 然后就在这好不容易消停了的一段时间之内,夜荼靡最终也就只能按照沈沐辞的吩咐,如期准备着要住入住东宫之中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玉衡这几天也是焦虑至极。 前几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舔着脸想要帮衬夜荼靡,却是被夜荼靡忽视了一番之后,玉衡总算是又一次清楚至极的意识到了夜荼靡这是真的不打算认下自己这个嫡亲兄长的事情了。 玉衡心中很是慌乱,也实在是万分后悔不已。回想着自己从幼年时候到现在所做过的所有蠢事,玉衡更是恨不得把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对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至极的时候,玉衡心中自然也是免不得越发升腾起了几分对玉灵娇的恨意。 到最近这几天,玉衡才是打从心里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个瞎了眼的人,自己嫡亲的妹妹不去诚心爱护,反倒却是对着一个心机深沉的庶出妹妹百般维护,简直就是将襄阳侯府国公府嫡出一脉的脸都给丢尽了。 可是最为惋惜的是,无论他现在多么想挽回,似乎都已经晚了,夜荼靡是真的不愿意认下自己这个嫡亲的哥哥,甚至是宁可和襄阳侯府那个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公子走的极近,都完全不愿意腾出了一个眼神的时间个给他。 可是不管如何,就算是夜荼靡在嫌弃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总归也该是尽尽自己作为嫡出兄长的责任了。 玉衡想着自家老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交代自己的诸多要事,心中更是忍不住的警铃大作。 夜荼靡不仅是她嫡亲的妹妹,更是他一直以来心存感恩的救命恩人,他可万万不能任由夜荼靡行错踏错了一步呀。 无论如何,夜荼靡是决计不能和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扯上什么交集才行。 如今沈沐辞竟然是已经下令将夜荼靡招入东宫,这事儿他的确是没办法阻拦,可是别的事情那么事关重大,他是无论如何也必须要招待交代夜荼靡一声的。 没办法阻止夜荼靡入了东宫,唯一的办法也就只能是交代夜荼靡几句,让她时刻记得一件事情:在东宫除了替沈沐辞医治身子之外,万万不能弄出了什么别的事儿……尤其是男女情愫才是! 否则夜荼靡若是真的因为这么一趟出行,就和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是暗生了什么情愫,并且将最初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演变成了事实的话,那么他们兄妹二人,必然是早晚有一天都站在了不同阵营之中,更是指不定就会兵戎相见了。 玉衡完全不敢想象这事,毕竟这是他现如今最害怕看到的一幕无疑了。 原因很是简单,国公府选择站立的阵营并非是那位呼声极高的东宫太子而是另辟蹊径的选择了另外一位。 没有谁比他们这些个选择阵营的人更为清楚的储君之位的重要性,再加上这种决定往往都是一旦做出之后,就再也不能轻易变更的,所以当初国公府选择阵营的时候,也实在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谨慎了许久。 可即便是如此,到了最后,国公府也仍旧是选择了站在和沈沐辞相对立的那一个阵营之中。 这自然也是有所原因的,沈沐辞在南诏帝都的百姓之中虽然声望极高,是个被奉为神祇一般的存在,可是在满朝文武百官的眼中,却是很早就已经把沈沐辞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大多数人更是早就已经恨不得要将其除之后快了。 第316章 毕竟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便是显昭帝这个真正的天子,对着他们这些个文武百官都会隐约忌惮几分,可是沈沐辞却是完全不一样,他是真的打从心底没有将他们这些人放在了眼中。 所以这些个文武百官心中也是能够清楚至极认识到,若是真的由着这样这一位南昭太子登上了帝位,那么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这些个文武百官只怕是完全不能制衡了沈沐辞分毫的。 而且依着这位素有诡谲妖智之称的太子殿下的实力看来,沈沐辞完全是有那个本事将南诏皇权悉数把持在他自己手中,稳稳当当的不会有人动摇了分毫的。 天子之权若是能够集中,这对南诏帝都的百姓而言自然是件好事,可是对于某些个文武百官世家大族而言,若是种种权利被悉数把持在了沈沐辞这个天子手中,他们这些个世家若是想要从中捞到些许好处,未免就属实是困难的很了。 事实上,如今南诏帝都之中,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占尽了帝王宠爱,百姓拥护,与皇宫之中的皇子相比而言,他的势力完全可以说得上是一人独大,无人可比。 也就是说,南诏朝廷如今的局势,应该算得上是南诏历朝历代以来最为好挑选阵营的一个时间,可是在这么一个时候,南诏帝都的这些时间大族之人,偏生却是又生出了一番别具一格的想法。 在这些世家大族的家主眼中看来,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谨而慎之的选择自己所要站队的阵营,本来最根本的目的就是想要替自己还有自己的家族谋得极大的好处的。可是如今沈沐辞这个储君的性子还有行事作风,除了让满朝文武百官觉得敬畏害怕之外,属实不像是什么能够给予他们极大的好处的人。 甚至有人毫不怀疑日后沈沐辞当政之后,他们那些个文武百官之中,好不容易费尽心思得来的权利还有各种各样搜刮出来的财富,都极有可能会重新被沈沐辞给收归回了朝廷,直接充公去了。 就因为这个原因,以至于即便是有很多文武百官哪怕都知晓依着南诏帝都如今的情况来看,沈沐辞的确是最为适合坐上未来南诏帝王之位的储君,可是一想着日后自己和家族中的长远利益,不少文武百官便是生出了异样心思,觉得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一定不能让沈沐辞顺利坐上了南诏帝都未来帝王的位置。 因此而来,哪怕是皇宫之中的其余几位皇子,比起沈沐辞的威严和势力都差之不少,可是因着这些大臣这种自私怪异想法的原因,他们仍旧是选择站在了不同的更加利于自己利益的阵营中去了。 国公府上的玉国公恰恰也是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虽然算不得是到了南诏帝都文武百官之中最为臭名昭著的蛀虫程度,但也完全称不上是什么利国利民的好官就行了。 玉长河平日里行事中规中矩,他虽然也是经常在忙于政务,却也不过只是做做表面样子,事实上并没真正上心到了何种程度,所以这么多年以来,玉长河也属是实没有什么极为可观的政绩就是了。 大抵是因为玉长河自己心中也清楚他的几斤几两,估摸着日后沈沐辞若是真的成为了未来帝王,必然也是不会留了自己这种在官场之中浑水摸鱼做做样子的人物的缘故,玉长河也实在是不好轻而易举的就站在了沈沐辞那边,最终几番斟酌之下,他到底还是选择站在了其余皇子的阵营之中。 这事儿玉长河没有告诉旁人,但是却是对自己一直疼爱有加的玉衡知无不言的全数告知了去。 所以玉衡也是分外清楚的明白,他们国公府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但事实上却是和东宫那边的势力是完全相对的。 若是到了储君之战真正拉开序幕的时候,可想而知国公府必然是会和东宫那边成了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境地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玉衡才会对夜荼靡即将入住东宫之事那般紧张至极,自从知晓夜荼靡就是昔年救下了自己的恩人之后,玉衡是打从心底想要回报了夜荼靡,满心想的都是要对自己昔日做过的那些愚蠢事情作出忏悔。 可是如今玉衡尚且还未取得了夜荼靡的原谅,如今便是得知了她即将入住东宫的事情,玉衡心中又怎能不慌? 若是自家妹妹这么一入东宫,便是和东宫那位俊美出色的太子殿下扯上了什么关系,那么日后他们兵戎相见又如何是好? 那么他们兄妹二人,可不就是会直接反目成仇了? 玉衡简直是不敢想象这个可怕的结果,他觉得此事属实是有些严重,所以在得知夜荼靡已经准备好了东西,真的就打算搬入东宫之后,玉玉衡当下便是下定了决心,不管说什么都一定要见了夜荼靡一面。 这一次他的态度无比强硬,即便是凝华阁的那些个侍卫死活不愿意让人进去了院子,玉衡也是头一次没有轻易放弃,而是直接动用了玉长河留给他自己的属于国公府上暗卫的势力,直接就闯了进去。 夜荼靡正好收拾好了东西,慢吞吞的思量着入住东宫的各种事宜,如今见着玉衡带着一群人突然闯入了凝华阁,夜荼靡那一张绝世惊艳的面容这才微微变了变了色,细长眉梢挑出一抹弧度,也不开口招呼,而是单单就那么神色莫测的直勾勾的看着玉衡。 夜荼靡这边倒是没什么动静,倒是红鲤率先坐不住了, 这些日子红鲤仔细观望一番之后,到底还是觉得不管是整个南诏帝都,还是说整个九洲之上,应当说南诏这位太子殿下都是和自家主子极为般配的,更别说他前几日甚至是冒着得罪了自家主子的风险,方才劝得自己主子松口的事儿,可是让红鲤心中很是一番惊险。 如今眼看着自己的一番计划即将成功,主子当真需要住入东宫了,可是最后临走之前,国公府上那位堪比拖油瓶的愚蠢公子却是实突然又冒了出来,瞬间便是让红鲤整个人打从心底开始万般警惕起来。 “你来做什么?”红鲤对玉衡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起初看在他是自家主子的兄长份上,他还会称呼玉衡一声公子,可是自从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亲自宣布她要和玉衡断绝兄妹关系之后,红鲤眼中便是再也没有玉衡这个所谓的国公府嫡出公子了。 如今他连一声尊称也懒得唤,直接就是面警醒之色的看着他,语气不耐烦的道:“不是说了不要随意闯了我家主子的院落么?你……” 红鲤心中很是不郁,正欲开口指责玉衡一番,那一头玉衡却是头一次直接无视了红鲤对自己的一番无礼之举,他甚至是不等红鲤把话说完,直接便是对着夜荼靡开口道:“荼靡,你当真要住到东宫去吗?” 其实玉衡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愚蠢,本来东宫那边替早就已经放了话了,夜荼靡的确是今儿就需要住进去的,如今整个南诏帝都都知晓的事情,哪怕是夜荼靡自己心中也不大愿意,可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难不成还有任何转变的可能不成? 他莫不是当真把东宫之地当成了一个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来去的地方了? 夜荼靡属实是不想搭理玉衡这么白痴的一个问题,她面容上的莫测少了几分,转而透着几分面无表情之色。仍旧是不说话,就那么直直的看着玉衡。 反应过来的玉衡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尴尬,方才他急匆匆的进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和夜荼靡搭话,所以才会平白问出了那么白痴的一句话来。 如今被夜荼靡这么一双寡淡默然的眼神注视着,玉衡心中也很是有些慌乱和难为情,他咳嗽一声,努力的缓解了自己的几分不自在,方才重新组织了一番语言开口问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阿妩你若是当真要住入了东宫之中,我这边便是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交代于你。” 这话倒是让夜荼靡有些意外,玉衡从来没有和东宫打过什么交道,从小到大,玉衡别的正经事没干,唯一最常做的就是一直跟在玉灵娇的后面,护着他那所谓的阿娇妹妹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玉衡虽然是国公府的嫡出长子,可是他交际来往的人,却是多半都是一些并不怎么上得台面的人物就是了。 毕竟玉灵娇的身份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位庶出千金罢了。哪怕是有着玉衡维护,旁人不敢在她面前闲言碎语了多少,可是背地里那些个性高傲的嫡出小姐,仍就是对玉灵娇分外看轻就是了。 玉灵娇生性也是极为高傲,那些个嫡出千金暗地里看不起她,她自然也不会舔着脸凑到人家跟前去惹了人嫌弃,索性便是不会轻易去和这些人来往,反而只是喜欢在一些中流阶层的嫡出千金,或者是那些和她一样身为世家大族庶出千金的面前装装样子,显摆一下自己这个庶女在国公府上堪比嫡女还尊贵的事情。 只不过这样一来,玉灵娇所接触的这些个交际圈,倒是直接就拉低了玉衡交流的圈子就是了。 按理来说,是为南诏四大贵族之一的国公府嫡出公子,玉衡应当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可是他结识之人,却都是一群在玉灵娇这等庶女面前都不敢耀武扬威,只敢讨好的无能千金或者是公子哥们儿。 如此一来,玉衡便是和同为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府上的嫡出公子姜南柯和白晋元都从来呢什么过多交往,又怎么可能还会和东宫这边的事情扯上了什么关系? 若非是因为多年前的宫宴之上她曾经远远的见着过沈沐辞一面,如今玉灵娇的险恶心思又已经被戳破殆尽,只怕玉衡一直都是会老老实实的跟在了玉灵娇的身后,终其一生都不可能会和东宫那边扯上什么关系。 可是现在,玉衡却是忽而闯入了凝华阁中,告诉夜荼靡说他有什么关于东宫的事儿要和夜荼靡交代,倒的确是让夜荼靡难得至极的意外了几分。 不过意外虽然是意外,可是打从心底而言,夜荼靡仍旧是不愿意和自家这所谓的兄长扯上了什么关系的。当初在宰辅府邸之上,她既然已经是和玉衡嗜血断亲绝了血脉亲缘,夜荼靡便是觉得她和玉衡之间属实不会再有什么多余关系就是了。 如今哪怕是玉衡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自己,可是夜荼靡却完全是连一句想要听他说完话的欲望都没有了。 恰是这个时候,突然被玉衡打断了言语的红鲤也刚巧转过头来,看清楚了夜荼靡脸色神色的意思,他也不用夜荼靡开口指示,扭头便是对着玉衡冷笑道。 “你有什么要紧事情需要交代我家主子又如何?可惜的是我家主子与你实在不熟,如今时间差不多了,我家主子赶着要去东宫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听你在这儿絮絮叨叨,你要是没有旁的事情,还是自行退下的号,就莫要在这自讨没趣了。” 红鲤这番话说的简直是不客气的很,玉衡闻言,公子性子突然起来,因为心中忍耐不住恼怒的缘故,他的一张俊美面容蓦然升腾起了几分怒意,轩眉直竖,很是不善的盯着红鲤看了一眼。 其中意味很是明显,就是要红鲤不要多嘴的意思。 奈何红鲤却也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他本就对玉衡分外厌恶,如今哪怕是惹了玉衡发火,也不曾有了什么畏惧之心。 两人视线对视,眼中的火花很是明显,满满的都是数不尽的敌意。 两人对峙半晌,到底还是玉衡率先败下了阵来,他的余光瞥见了夜荼靡那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心中也是涌出了一阵极为难受的无力感。 末了,玉衡垂下眼睛慢慢开口道:“阿妩,我是真的有事儿告诉于你,还望你能听我一言。” 第317章 夜荼靡倒是没有见过玉衡这么一番隐约透着几分低三下气的样子,以往的时候,夜荼靡都只是记得玉衡从来都是一副只会护着玉灵娇的,唯我独尊的模样,现在为了让自己听她说一句话,竟是如此难得的低下了自己高傲的头颅。 她一时倒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脸上情绪莫测,心中不知道现在作何想法。 红鲤原本还想着继续阻拦数落玉衡一番的,好让他不要在这里继续痴心妄想的,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这个样子,红鲤心中却是隐约明白了过来,自家主子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不过是瞧着红鲤这般样子,她竟是真的就心软了…… 不过夜荼靡既然是心软了,红鲤倒也不会再去接着多言了。 他虽然是分外厌恶玉衡,可是始终还是改变不了玉衡和夜荼靡的确就是亲兄妹的关系的,哪怕是嗜血断亲的夜荼靡并不愿意认下了他这个兄长,可自己作为外人,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总也不好太过干涉了去。 红鲤霎时便是没了言语,静默着退到一边去了。 玉衡看着红鲤和夜荼靡主仆二人的样子,心中更是酸涩不已。 最肥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作为夜荼靡的嫡亲哥哥,兄妹二人却居然闹到了现在这般地步,甚至是连着说一句话的事儿,都需要他郑重请求她才会选择听了自己一言。 不过玉衡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件事情事实上全部都是他自己给作妖做出来的,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子,他没有去维护好自己嫡亲的妹妹,反而是去瞎了眼的去维护着一个满腹心机的庶出的玉灵娇,平白和自己嫡亲的妹妹离了心,这事儿实在是有些蠢不可及…… 想着之前的这些事情,玉衡心中也是很是复杂,不过他也明白,夜荼靡既然是那般排斥自己,他要是继续再去念叨那些往日的事情,除了更加惹了夜荼靡的言语之外,绝不会再有什么别的作用就是了,反倒不如衬着夜荼靡现在对自己还没有排斥到极致的时候,好好和人家拉近了关系,慢慢循序渐进才是真理。 “你们都先下去”,玉衡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的对着国公府上的这些暗卫吩咐了一声。 国公府上的这些暗卫自然是极听玉衡的话的,如今得了玉衡命令,一群人二话不说便是退了下去。 然后玉衡的眼神便是直接落在了红鲤的身上去了。 这意思很是明显,是要红鲤也跟着那些个暗卫一起退下去的意思。 红鲤默然,眸光却是看向了夜荼靡的方向。他可不管玉衡在这国公府上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地位,反正他从始至终都只会听从夜荼靡一个人的命令就是了。 夜荼靡自然也是明白了玉衡的意思,不过她很显然并没有在意这事儿,桃花眸子微微一挑,似笑非笑的看着玉衡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红鲤是我身边之人,自然是可信,我也断然不会让他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的。” 看样子就是不打算让红鲤离开了,虽然玉衡先前在心中就已经隐约猜到这个结果,但是看着夜荼靡这么相信一个红鲤,也不愿相信自己这么一个嫡亲兄长的样子,他心中还是有些难受。 不过有句话夜荼靡说的倒是对的,他瞧着这个叫做红鲤的侍卫,平日里虽然是对他诸多不敬,但是对待夜荼靡倒的的确确是颇为忠心耿耿的,夜荼靡既然是信得过它,那么这事儿被他听了去,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 隐约斟酌一二,玉衡到底还是没忍着率先开口道:“阿妩……我是想让你……” 迟疑了半晌,玉衡到底还是在夜荼靡那一副逐渐要变得不耐烦的眼神之中将自己的言外之意彻彻底底的说了个清楚。 “阿妩,我是想要提醒你一声,你去了东宫之中,需得时刻记得,一定要和太子殿下保持了合适的距离才是……”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的,夜荼靡却是忽而就会到了什么,她那一张惊艳妖媚的脸色默然变幻了几分,不过倒是没有开口打断了玉衡的话。 玉衡倒是没有注意到夜荼靡脸色的变化,因为这事实在是对玉衡而言的确是有些重要,所以瞧着夜荼靡并没有明显的动怒神色之后,玉衡索性便是加重了语气对夜荼靡道。 “阿妩,你且听哥哥一句,东宫之中的那位太子殿下并非是什么良人,你哪怕是入了东宫,也必须要注意与他保持距离,莫要因为他容色极佳……身份地位都如此超然的缘故,就真的对他有了什么……” 搞了半天,夜荼靡这才总算是听懂了玉衡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一个意思了。 原来今儿他这么大费周章的一番的做法,不过只是要让自己不要和沈沐辞扯上了什么关系罢了…… 这是落在红鲤眼中,多少觉得有些搞笑,毕竟在他看来,自家主子想和谁有了什么关系的事情,完全不该是玉衡这么一个连着半点兄长之职责都没有尽到的人该干涉的。 可是这事儿落在夜荼靡的眼中,却是难得一见的让夜荼靡正想脸色都极为迅速的阴沉了下来。 原因很是简单,因为夜荼靡总算是回味过来玉衡为何会这般劝告自己的原因了。 方才她听着玉衡迟疑着开口的时候,就隐约想到了这个,不过现在,她才是真真正正的确定了罢了。 没有谁比夜荼靡更加明白,玉衡到底是为何会和突然跑来自己面前说了这么一番奇奇怪怪的话。 因为夜荼靡突然记了起来,上一世的时候,国公府上的玉长河和玉衡二人悉数便是站在了与沈沐辞对立的南诏三皇子阵营的。 当初夜荼靡走投无路,被沈沐辞救了下来,便是一直以另一个身份姓埋名的投在了东宫门下,沈沐辞待她不薄,所以夜荼靡也是一心想要帮衬着沈沐辞想要报答他的恩情。 可偏生就是在那个时候,国公府上的那两个人——一个她所谓的兄长,一个她所谓的父亲,却是在知晓了夜荼靡是东宫那边和沈沐辞难得亲近的人之后,直接就利用了她,假装说是要因为她的缘故投诚到了东宫沈沐辞的门下。 可是当夜荼靡满心欢喜的领着父兄二人去见沈沐辞的时候,他们二人却是准备了大批的杀手,差点将听信夜荼靡之言前来赴约的沈沐辞直接杀于剑下,连着夜荼靡自己,都差点被国公府上的这些个暗卫动手用乱箭射杀身亡。 若非是沈沐辞智慧果决,早就对此事儿有所谋算,提前在身边布置好了大量的东宫鹤卫,在他们二人遭受了玉衡和玉长河安排之人埋伏的时候,及时出来救驾来了,只怕那一次,无论是夜荼靡还是沈沐辞,还真就只能死在乱箭之下了。 也是直到那个时候,夜荼靡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那所谓的父兄,早就已经投入到了与东宫相对的南诏三皇子的门下,所谓的因为她投诚沈沐辞的话,也不过只是他们父子二人想要利用自己引来了沈沐辞,想要把他一击必杀的谎言罢了。 那件事情之后,夜荼靡整个人都越发阴郁了几分,因为自小经历过了极多的黑暗事情,本来夜荼靡就不怎么喜爱说话,被玉长河父子二人利用一番差点害了沈沐辞之后,夜荼靡更是终日里都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可是更让夜荼靡难受的是,她明明是已经犯下了这样的大事,更是差点害了沈沐辞的性命。可是东宫鹤卫的那些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个就对她心生了什么不满,便是沈沐辞也从未怪罪她什么,依旧是待她如初,甚至是好心告诉她,让她不要在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可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仍旧是把那件又是愧疚又是愤怒又是绝望的事情彻彻底底的记在了心上了。 夜荼靡是打从心底厌恶国公府的站位的,明明按照帝都的朝廷形势还有南诏百姓的口碑拥护来看,沈沐辞分明才是最为适合坐在了帝王之王上的圣明天子。 可是国公府上的玉衡和玉长河却是因着自己的一己之私想要谋取极大的利益,便是硬生生站在了和南诏百姓心中意愿所相背离的一面,好好的储君不去跟随,民意不去听从,反而却是因为一己之私,便是别富心机的去扶持一个上不得台面而又阴险狡诈的南诏三皇子。 这事儿属实是让夜荼靡打从心底的对玉衡和玉长河河二人厌恶到了极致。 至于现如今玉衡突然跑了自己跟前,让她不要和沈沐辞走的太近,这其中意味,自然也是再明显不过了。 夜荼靡原本以为上一世国公府选择朝廷站位的时候,是在后面受到人的怂恿才会如此的,哪曾想到,现如今南诏帝都储君之争的序幕都还没有拉开,国公府竟然在这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已经选择好要站在和东宫正储相背离的那一方了。 哪怕是夜荼靡心中隐约已经猜想到,玉衡估摸着也是因为他想要重新认下了自己这个嫡亲妹妹,所以并不愿意看着他们因为储君之争的事情,就搞得一副兄妹反目成仇的戏码,所以才会好心好意的跑来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 可是正是在夜荼靡看来,不管玉衡出自如何目的,国公府既然是因为一己之私,就选择了站在不利南诏百姓的那边,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是绝对不能够被原谅的! 更何况,玉衡刚才还说了什么东宫太子并非是什么良人的话,更是让夜荼靡心中默然就生出了一股子无名恼火。 什么叫做不是良人? 沈沐辞那等洁身自好不近女色,容色俊美身份尊贵又才华横溢之人,莫说是在南诏,便是放在整个九洲之上,那也向来都是一个数一数二的难得良配。 玉衡在这里贬低沈沐辞,莫不是他以为沈沐辞那等人物不算,他玉衡那么一个瞎了眼的人物,就能算得上是谁家姑娘的良人不成了? 想到这里,夜荼靡心中对玉衡的厌恶之心霎时间又是多了几分。 “阿妩,我是在与你说着真心话,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虽然是名声极盛,可是你应当也是清楚,他素来都是一个凉薄至极的性子,行事作风更是心狠手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翻脸无情了。” 玉衡正在专心的数落着沈沐辞的不是,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越聪明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虽然南诏帝都之中的百姓对他诸多赞扬,可那谁又能保证那些个赞美言论不过是因为东宫鹤卫的淫威呢?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阿妩你若真是与他扯上了什么关系,属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这话别说是夜荼靡听不下去,便是红鲤也有些听不下去了。 红鲤倒不是真的觉得沈沐辞有多么好,可是经过这一段日子的相处看来,红鲤也是觉得,沈沐辞的确算得上是与自家主子最为般配之人。 至于所谓的性子凉薄,心狠手辣一说,红鲤虽然是并不否认,可是他却还真是没瞧着那位东宫太子在自家主子面前心狠手辣过什么就是了。 也不知晓玉衡到底是哪里来的信息,竟然是在这里如此诋毁了沈沐辞,也得亏他如今是在凝华阁中院落之中说的这话,否则他今儿这一番话,若是在外面被东宫鹤卫给碰巧听了去,还不知道东宫那位太子殿下会如何好生招待于他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 红鲤余光扫了一眼夜荼靡越来越阴沉的,几乎是可以滴墨的脸色,心中也是一阵警铃大作,这才发现自家主子竟然也是分毫听不得旁人诋毁了太子殿下分毫的。 “你可是说够了?”玉衡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试图说服了夜荼靡,让她不要和沈沐辞扯上了什么多余关系,夜荼靡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了,她径直冷笑了一声,眸光沁凉如水的看了玉衡一眼,毫不留情的反问了一句。 第318章 无法无天 玉衡本来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说着,突然被夜荼靡打断,整个人都愣怔了一刹,转头便是隐约带着几分诧异的看了夜荼靡一眼。 夜荼靡脸色的神色很是阴郁,她的容色本来是属于那种明媚张扬的,可是如今这般阴郁模样,倒是越发衬出一种别样惊异的诡谲美艳来。 “东宫那位南诏太子不是什么良人,难不成你这样的连着一个庶出女子都能将你玩的团团转的人物,便可以称得上是良人不成?” 一句话中怒意凌然,直接便是怼得玉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玉衡脸色有些发白,明显是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简单的说了几句指责沈沐辞不是的言语,竟然会惹得夜荼靡生出了如此大的怒火。 平日里夜荼靡看见他的时候,虽然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不耐烦,可就算是隐约动了几分怒意,夜荼靡也不过只是冷着眉眼,不会多说了什么。但是现在呢,自己不过只是说了一番指责沈沐辞的言语,夜荼靡的眸光却是恨不得将他给生吞活剥了去。 玉衡一时没了言语,心中也是隐约想到夜荼靡只怕早就已经和沈沐辞有了不少交集了。 他心中正有着一番极为不好的预感,那边夜荼靡却是半点没有打算就这么随意把这事翻篇了过去。 “你说东宫沈沐辞心狠手辣,性子凉薄,暂且不说此事是真是假尚且值得伤霍,便说这传闻就是真的那又如何?至少东宫太子对本郡主却是实打实的诚心对待的,比起你这所谓的兄长,做过的那些个维护庶女,万般指责贬低我这个嫡出妹妹的蠢事儿而言,到底谁心狠手辣,谁性子凉薄,你应该最为清楚不过了吧?”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指责玉衡脑子不清醒就是了。不过玉衡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说出了如此严重的话来,以往自家主子虽然对玉衡也是诸多不愿待见,可至少主子却是从来都没有说出像今儿这指责严重至极的话语来。 莫不然………这都是因为太子殿下的缘故? 自家主子是因为听不得任何诋毁了太子殿下分毫的话,所以才会这般动怒的? 不仅是红鲤如此想法,玉衡心中同样也是如此想法。 玉衡被夜荼靡的一番话说的脸色苍白,整个人脸上的神情很是精彩,又是惶恐,又是惭愧,又是愧疚的。 可是最关键的是,夜荼靡所说的话,虽然只是寥寥几句精简句子,玉衡却是说不出半句反驳她的话来。 毕竟夜荼靡口中指责他的那些个蠢事,的确是他自己一手犯下的错误,半点怨不得旁人便是了。就算是真的要推卸责任,也不过只能说玉灵娇太过狡诈了一些罢了,可是不管怎么样,玉衡的确是太过愚蠢就是了。 “阿妩……”他脸色一阵发白,可是面对着如此盛怒模样的夜荼蘼,玉衡心中也很是难受。 他的心中隐约知晓,这个时候若是自己继续顶着夜荼靡的愤怒做一些无谓的挣扎解释,只怕夜荼靡对自己的印象会更加糟糕。 可是偏生今儿就是夜荼靡要入住东宫的时候,她这一进去,便是至少会有整整半月时间不得相见,半个月之后,夜荼靡却也并不见得一定会如约从东宫之中搬出来了就是了。 更重要的事,如今夜荼靡尚且还未曾入住东宫,就已经对什么沈沐辞如此这般维护至极了,若是让夜荼靡那就这么在东宫之中待了半个月的日子,以后会两人之间会进展成什么样子,还实在是不怎么好说呢。 这事儿属实是有些糟糕。 现在继续和夜荼靡说什么指责沈沐辞不是的话,毫无疑问就是在太岁爷的头上动土,可若是不说呢,玉衡却又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去面对了兄妹二人日后堪比仇人见面的场面。 所以再三犹豫之后,玉衡终究还是选择了顶着夜荼靡的怒火。再次开口劝慰道:“阿妩,以往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不对,我没有尽到一个嫡亲哥哥的责任,反而却是让你承受了诸多委屈,这些事情我都承认,我也非常的后悔和愧疚。” “但是你也看到了,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和你致歉的,我识人不清,犯下了这种错误,可是现在我是真的想要为了你好,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虽然说容声无双。的确是数一数二的好家世,可是……” 玉衡的一句可是还没有说出来,夜荼靡却是冷笑着又开口嘲讽了回去。 “别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了,玉衡我告诉你,我的事情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从来都轮不到你来管教,我与那东宫太子有什么交集也与你无关。你只管做好了你那国公府上好嫡子的位置便是,至于旁的事情,就不用你在这里瞎操心了”。 一如既往的不留情面,倒是符合了夜荼靡一贯以来的作风。只是这话由着玉衡听着,心中却是越发焦虑了几分。 现在他倒不会因为夜荼靡不愿意听自己的言语就生出了什么恼火之心了,毕竟除了那一层血亲关系的嫡亲妹妹之外,夜荼靡还有着一个是玉衡救命恩人的身份。 因着那么一层救命恩人的身份,玉衡能够将玉灵娇这么一个庶女活生生宠爱了十余年,让他自小便是享受着嫡出千金才有资格享有的各种好处,如今夜荼靡不过是几句话的膈应言语,倒还真不至于让玉衡立马就翻脸无情了。 不过他虽然不至于翻脸无情,可是玉衡看着夜荼靡这般态度坚决的样子,心中也不自觉的坚定了几分想法,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妹妹和东宫那边的势力扯上了什么关系的。 想到这里,玉衡的语气果然越发严肃了几分,他也不管夜荼靡现在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么恼怒至极,分外严肃的开口道:“阿妩,我已经说过了,以前的事情是我的错,所以不管你怎么怪我我都可以接受,可是我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你和东宫那边产生了什么关系的。我还是那句话,东宫之中的那位太子殿下并非你的良人……” “红鲤,我们走”。玉衡自顾自的想要和夜荼靡继续说一些有的没得,奈何夜荼靡看着他这般执着至极的模样,心中却是一句话也不愿意听了,夜荼靡阴沉些脸色,径直唤了红鲤一声,迈步便是朝着院落之外走了出去。 红鲤瞧着夜荼靡这般模样,自然也是半点不敢耽误,好在因为他们去东宫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除了一些日常换洗的衣物之外,倒是不必准备了太多东西,所以红鲤带上了事先备好的行礼,立马便是跟着夜荼靡行了出去。 因为有着不少前车之鉴经历的缘故,玉衡倒是习惯了夜荼靡这样一个不耐烦就转身走人的样子。若是往日,玉衡最多是落寞些许神色,抬眸看了两眼二话不说也便算了。 可是今儿不行,他连着凝华阁都闯了,还在夜荼靡极为恼怒的情况之下继续煽风点火,就是为了得到夜荼靡的一句准信儿,如今夜荼靡却一句话不说就走了,着实是让玉衡心中又是慌乱又是着急。 “阿妩,”他也不管夜荼靡和红鲤如今多想离开,一个箭步便是冲了上去,阻拦在了夜荼靡跟前,下意识的张开手做了一个拦截动作:“阿妩,你今儿要离开,我倒是不会拦着你,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总得记清楚了,一定不能和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有了什么过多交集才是。” 夜荼靡是完全没有想到今儿的玉衡会如此没有眼力见,平日里她皱皱眉头,玉衡便是一句话不敢多说,今儿自己一再展示出了自己恼怒的一面,玉衡却是这般不怕死的触着自己的霉头,难不成是近些日子她没怎么收拾人,玉衡就真当她是什么好说话的不成了? 桃花眸子冷冷的审视着玉衡那张慌乱而又着急的容色,夜荼靡眉眼间的冷意越发凝重了几分。 她看着玉衡,绯色的唇瓣挑出一抹极为冷艳的弧度:“玉衡,你信不信你若是再多说一句,别说是本郡主和那东宫太子定然会有了什么交集,本郡主更是会因为想要与你作对而想方设法的直接嫁给了他”。 此言一出,躲在凝华阁门口打望的一群鹤卫霎时便是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眼睛直直的便是朝着三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玉衡也被夜荼靡这么一番惊人言语吓唬了好大一跳。 他一心只想着劝诫夜荼靡,让她莫要和沈沐辞扯上了什么多余交集,却是忘了依着夜荼靡那般叛逆至极的性子,还真是有可能因为想要和自己作对就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来的。 被夜荼靡这般嘲讽的看着,玉衡一时间也是心神错乱,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就做出了什么不正确的事情。 他再也不敢多说话了,张开着用来拦人的双手也是瞬间便是垂落了下来,有些茫然无措的看着夜荼靡。 “阿妩……”轻声念叨了一句夜荼靡的名字,玉衡却是一句话也憋不出来继续说什么了。 夜荼靡也不理他,本来今儿搬入东宫这事儿也并非是夜荼靡所愿,所以她心中也并见得有多么乐意。 但是她心中不乐意是她自己的事情,和玉衡却是属实没有半点什么关系,夜荼靡倒也是很想知道,玉衡这么一个连着南诏四大公子都称不上的人物,到底是有什么资格,那般言之凿凿的指责沈沐辞的不是的。 更何况沈沐辞这个人除了行踪隐秘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之外,属实算得上一个完美无瑕的人物的。 哪怕是夜荼靡如今一门心思的想要逃离开沈沐辞,可是那也不过是因为夜荼靡不想连累了他罢了,并非是真的打从心底厌恶了沈沐辞。 更甚至打从心底来说,夜荼靡真真是觉得整个九洲之上,哪怕是九洲盛名的其余四位绝世公子可以堪堪与沈沐辞相提并论,可是不管如何,在夜荼靡心中相较而言,属实是无人能够夺过了沈沐辞的分毫风华的。 这等任谁见着都得称誉一声惊才艳绝的人物,玉衡还真是有那个底气去挑了别人的刺。 她觉得玉衡属实是脑子有病,实在是不想和他对话,所以冷笑了一声之后,一句话没多说,领着红鲤就径直离开了。 隐在暗处的东宫鹤卫瞧着夜荼靡总算是出来了,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虽然他们早就已经从主子那边得到了消息,知晓夜荼靡愿意过来,但是东宫鹤卫也算是和凝华阁的这位郡主大人打过几次照面,知晓这位郡主大人是个在自家主子面前都态度嚣张之人,所以属实也是没有那个绝对的把握,认为夜荼靡当真会那般乖巧至极的主动来了东宫。 一群东宫鹤卫琢磨了一番,便是自己清旨,想着征得了自家殿下的东西就率先过来观望一二,若是国公府的这位太子殿下临时变卦了,他们就赶紧想法子通知自家主子一声。 沈沐辞心中也不大放心,他虽然的确是亲口听见夜荼靡自己承认了会搬入东宫的话,可是心中却是觉得依着夜荼靡的性子,这事儿的确是不怎么靠谱,索性也就应允了下来,由着东宫鹤卫过来打探一番了。 夜荼靡在凝华阁内没怎么注意,一出了院落,便是觉察到了东宫鹤卫的气息,她一想着自己在门口处威胁玉衡时候所说的那一句会因为想要与玉衡作对而想方设法的直接嫁给了沈沐辞的话,从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一时间就更是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夜荼靡觉得这事儿多少有些尴尬,尤其是东宫鹤卫那等不管是听着什么话都会率先问了沈沐辞一番的做法,更是让夜荼靡满心都是不好预感,总觉得这话极有可能就会传到了沈沐辞的耳朵里。 如此想看,夜荼靡便是完全不能忽视了。 “本郡主倒是没想到你们东宫鹤卫竟然是无法无天到这等程度,连着本郡主的院落也敢跑来监视了?!” 第319章 一群东宫鹤卫正因为夜荼靡没有跑路的打算而暗自窃喜着,哪曾想到夜荼靡会突然觉察到了他们的所在,更是突然就发了火,一群人愣怔了半晌,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脸色在神色很是尴尬。 “郡……郡主……”九鹤哆哆嗦嗦的从暗处窜了出来,突然就明白一鹤将这件事情交给自己来处理的原因到底是为何了,肯定是那个兔崽子知晓了这位郡主大人根本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物,所以才会平白将这件事情交到了自己手上。 若是让国公府上的这位郡主动了怒,可不等同于就是让自家殿下动怒吗,一鹤这个害人精,这不就明摆着是想要坑死自己吗?! “还望郡主息怒……”可是不管他如何咒骂,此刻的九鹤心中也隐约明白了些许什么,反正这事儿要是处理不好,殿下那边绝对是发子交差的,绝对不会有了他什么好果子吃,所以短暂的埋怨之后,九鹤也顾不埋怨一鹤那个倒霉孩子了,而是立马就点头哈腰的对着夜荼靡致歉道。 “我是殿下身边的近卫九鹤,这儿之所以会来此处,本就是为了迎接郡主特地赶来的,”九鹤说话的语气难得利索了几分,也不待夜荼靡反应过来,他便是极为殷切的开口道:“若是方才有所冒犯,还望郡主莫要怪罪,只要郡主愿意跟着九鹤一起回了东宫,九鹤任凭郡主处置”。 倒还是个分外忠心的主,夜荼靡自然是听出了九鹤的一番言外之意,哪怕是知晓这事儿绝对是有沈沐辞的指令的,可是这鹤卫却是没有说出了分毫,听上去就是他自己的主意一般。 事实上夜荼靡的内心也的确是有些不太高兴,不过眼瞧着九鹤这般维护他家殿下的模样,夜荼靡的心中也是隐约有些复杂,一时间竟是不知该是欢喜还是气恼。 大抵是因为方才玉衡的一番做法,着实是让夜荼靡彻彻底底的领悟到了烦闷之意,以至于现如今看着九鹤这般样子,夜荼靡的怒火倒是半点没有方才那般盛怒至极了。 又因为方才和玉衡一番无稽争论的缘故,夜荼靡多少觉得自己有些倦怠,以至于她实在是没那个兴致去和继续和九鹤较量什么。 夜荼靡没言语,只是冷着一双桃花眸子,轻描淡写的瞪了九鹤一眼之后便是再也没有多余动作了。 九鹤虽然是第一次和夜荼靡接触,但是由于他早就已经从那些个东宫鹤卫还有一鹤的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所以隐约也是知晓夜荼靡素来是张扬跋扈得连着一家主子都不见得有多畏惧的传闻的。 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要承受夜荼靡狂风暴雨摧残的准备,哪曾想到这次夜荼靡却是如此轻描淡写的就将此事揭了过去。 如此一来,九鹤竟是难得的觉得有了些许上天垂怜他的感觉。 他飘飘然了半晌,这才像是忽而想起了什么一般,连忙对着夜荼靡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道:“郡主,马车已经备好了,您这边清……” 夜荼靡冷眼睨了一眼殷勤得有些过分的九鹤,脸上的神色很是冷凝,不过到底是没有说什么指责的话,转身便是跟着九鹤一起离开了。 刚刚从院落初追出来的玉衡见着一群东宫鹤卫突然出现,脸上的神色刹那间便是化作了一片惨白。 他属实是没有想到,东宫鹤卫竟然一直都在凝华阁的院落之外等着的,方才自己对夜荼靡的那一番劝诫言语,可谓是将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彻彻底底的贬低到了尘埃之下,便是玉衡自己想来,都觉得有些太过了一些。 可想而知这些话若是由着这些个侯在凝华阁外的东宫鹤卫听了去,并且一言不差的转告给了沈沐辞听见,他这个区区国公府上嫡出子弟会落了个如何下场,简直是完全不用多说。 一想到这等有些严重的后果,玉衡整个人的心中便是有些慌乱无措,他的脸色一阵发白,但又确实没有那个勇气,胆敢亲自问了这些个东宫鹤卫一声,问他们是不是真的听见了自己诋毁沈沐辞的言语,只能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他们没有听见。 不过事与愿违的是,东宫鹤卫的那群人却又压根并不是什么聋子,夜荼靡刚才所说之言他们都能听了个清清楚楚,玉衡那么一番慷慨陈词的言论,东宫鹤卫又怎么可能错过了去? 他们也不是什么瞎子,在看到玉衡出来之后,本来还对夜荼靡诸多好颜色的东宫鹤卫霎时便是阴沉了脸色,浑身散发着凛然冷意,嘲讽至极的看了玉衡一眼。 玉衡还被这群人如带实质的目光刺激了一刹,下意识的浑身一个抖擞,脸上青白交加,俨然一副吓得不轻的样子。 好在现如今的东宫鹤卫们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跟他浪费了什么口舌,冷冷看了他一眼之后,便是簇拥着夜荼蘼先行离开了。 玉衡之所以会追出来,本来还是想着在夜荼靡临走之前不懈努力的继续劝说两句的,可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被东宫鹤卫簇拥着,玉衡哪里还有那个胆子胆敢冒着这些个鹤卫的冷冽视线迎了上去。 所以到了最后,玉衡也仍旧是什么都不敢多说,而是只能看着叶荼蘼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了…… 东宫这边的马车是天然而就的尊贵沉香木马车,通体一色,上面却是命人用游龙走凤的手法雕刻了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纹饰,颇有一种画龙点睛的作用,显得整个马车除了低调暗沉之外,还隐约透着几分别样的奢华。 按理来说,东宫鹤卫的这么一群人人出马,围观的人应该是极多才是,不过大抵是因为沈沐辞率先命人将这里提前清了场的缘故,所以此时的国公府外,竟是杳无人烟,连着一个暗地里打望的人都没瞧着。 夜荼靡心中还隐约有些复杂的想东想西来着,如今见到国公府前这么一阵冷清光景,心中却是难得的又感慨了一句,沈沐辞果真还是沈沐辞,连掌控帝都传闻的事儿都做得极好,这么一个清理场地的事儿似乎果然也不算什么难事儿。 夜荼靡索性没再多言,上了马车之后,便是一如既往的沉沉睡了过去。 见着上了马车的这位主子如此安分,东宫的一群鹤卫心中也是安心了不少,九鹤更是半点都不提心吊胆了,他甚至还觉得极有可能是东宫之中的那些言论出了什么错误。 毕竟这么短暂的一段时间相处下来之后,九鹤却是觉得这位国公府郡主属实是个极好相处之人,比起常人而言,夜荼靡的眼神虽然的确是要冷艳了不少,可也当真是不至于到了把他们那些个人吓得连人都不敢来接的程度呀…… 发现这一群人在偷听,这位国公府上的千金郡主不仅是没有半分指责的字眼,甚至上了马车都如此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异动,怎么看都不像是其余鹤卫口中那难缠至极的形象。 为此九鹤也是一路上都再没有办法担心的意思了。 不过让九鹤颇有些意外的是,他一直以为夜荼靡如此安静,那么回了国公府上的事情应该也是极为顺利的,或者说在马车之上熟睡的夜荼靡估摸着也是抱着如此想法的,才能睡得那安稳至极的。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东宫的马车这才驶出了国公府所在的街道不远,便是径直被一个人给拦了下来。 来人身穿着一身漆墨色的华美服饰,上面以惊艳而又奢华的朱砂色丝线勾勒着大朵大朵的海棠花,衬着一袭宛如泼墨的乌黑长发,简直便是惊艳得无以复加。 不过这人容色虽是极为俊美,偏生脸上的神色却是隐约透着几分极为清寒的阴鸷,倒是将他身上那一种属于世家弟子清贵冷傲的气质给平白削弱了几分,无端透出几股阴寒。 苏珞白脸上的神色有些阴沉,九鹤脸上的神色同样是不太好。 九鹤虽然是并没有和苏珞白接触过什么,却也仍旧是从其余鹤卫的口中或多或少的听到了一些不该听闻的言论的,恰恰苏珞白前些日子看轻自家殿下直接挑衅的言语,也是让九鹤彻底的听了个清清楚楚。 九鹤从那时候便是对苏珞白的印象不怎么好了,更别说如今这人还是一个猝不及防就拦在了他的马车跟前,让九鹤心中很是恼火烦闷。 “苏世子这是何意?”九鹤微微眯着一双眼睛,他的容色很是俊美,若是与旁人比较起来,九鹤的容色绝对是比寻常俊美男子好看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奈何苏珞白的容色却又实在不见得逊色了去,他的容色堪堪能与沈沐辞那等九洲绝顶的人物相媲美,再加上他的身量不低,以至于如此颜值出众的九鹤在他跟前,竟然也是硬生生的矮了一头。 九鹤脸上的神色更加不愉了,眸色有些冷凝的对着苏珞白道:“苏世子可是知晓,你方才拦截下的,可是咱们东宫的车驾?” 这话中之意很是明显,纯粹就是在提醒苏珞白刚刚动手拦下了不该拦住的人。 奈何九鹤的言语虽是如此严肃,苏珞白却明显一副没有听进去的模样,他勾着一双丹凤眸子,眉眼透着几分冷凝漠然,比起九鹤带着几分威胁的气势,竟然还要凛然了几分,就像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杀意一般。 不待九鹤沉着脸继续追问一句,那边苏珞白便是寒着脸色率先开口问了一句道:“本世子且是问你,夜荼靡可是在这车驾之中?” 九鹤完全没想到苏珞白会问的如此直白,他的眉眼更加冷漠了几分,隐约透着几分恼怒的反问道:“属下倒是不知苏世子你是哪来的底气这般问话的,毕竟妩宁郡主是否在这东宫车驾之上,又与苏世子你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明摆着是透着几分不客气之意,苏珞白脸色有些阴沉,但是就在九鹤以为他会直接动了怒火的时候,苏珞白却是忽而便是似笑非笑的轻嘲了一声。 “看你这反应,本世子倒还真是猜对了,夜荼靡果然是在你们的东宫车驾之上”。 苏珞白这似笑非笑的神色落在九鹤眼中,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几个图谋不轨之色,九鹤的脸色阴郁得厉害,偏生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夜荼靡在他们这马车之中安然睡着,九鹤自然是不可能睁眼说瞎话的说夜荼靡不在,更别说苏珞白这等人精似的人物,本来也可能真的就被他的三言两语给瞒住了,到时候若是她们这些个撒下了的谎言被拆穿,那才是更是有些打脸才是。 因为顾虑着这些事情,以至于九鹤在迟疑半晌之后,到底是没有直接说出了什么否认的话,依旧是有些恼羞成怒的反问道:“苏世子你莫不是管的太多了,妩宁郡主是否在咱们东宫的车驾之上,这事儿只与东宫和国公府有关,与你康宁王府似乎是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一阵冷嘲热讽的言语说完,九鹤索性便是冷着脸威胁道:“今儿我等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亲自来清妩宁郡主入了东宫替主子医治身子的,殿下的身子金贵,万万不能出了任何差池,若是因为耽误了时辰,害得殿下病疾严重了,这责任追究起来,属下只怕是苏世子你也是担待不起的呢”。 一番言语极尽冷嘲热讽,就差没指着鼻子说苏珞白不够资格多管闲事了。 苏珞白却也不恼,他听了九鹤的一番指责之言,不仅是没有任何恼怒模样,反而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站在原地。 苏珞白唇角勾着一抹冷笑,神色嘲讽的应声道:“九鹤,你真当本世子是什么傻子不成?本世子和夜荼靡也算是交情不浅了,怎生却是从未听过她还会什么绝顶医术的事情,太子殿下想要夺人,那就拿出点光明正大的手段来,不过是耍弄了如此见不得人的手段,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来了?” 第320章 苏世子?太子? 这话倒是问的九鹤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毕竟夜荼靡是因为会医术绝顶才会入了东宫的这个借口,的确只有一些不明就里的外人才会相信了去,但是在苏珞白这个和夜荼靡关系不浅的人心中,自然是再门儿清不过了。 这个康宁王府的苏世子本来就和自家郡主的关系有些亲近,哪里会信了这等胡言乱语。 可是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苏珞白这般毫不留情的指责自家殿下的做法,到实在是让一群东宫鹤卫心中极为不喜就是了。 九鹤沉着脸,怒意升腾的冷笑道:“苏世子倒是好一番伶牙俐齿,不过不管我家殿下与郡主如何,总归是与苏世子你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苏世子这般当街拦人,到底是意欲为何?” “意欲为何?”苏珞白不怒反笑,一双丹凤眸子里透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凌厉,冷声道:“你都说了本世子是在当街拦人,如今我会来此,自然是打定主意要将人给拦下来了。” 一语落下,苏珞白也不待沈沐辞反应,便是兀自开口对着拉下了帘子的马车方向提高了音量唤了一声:“夜荼靡,本世子今儿寻你尚有要事相商,你且先行一趟”。 九鹤这边都已经做好了要继续和苏珞白磨叽半天的想法,哪里想到苏珞白竟然是没有那般中规中矩的想法,反而是出奇制胜的直接唤了夜荼靡的名字一声。 他当下便是变了脸色,不过音量却是压抑着并没有刻意增大,九鹤脸色恼火,说话的语气却是越发不善了几分:“苏世子,妩宁郡尚且还在马车上睡觉,你这般呼喊,倒是会平白把人给吵醒了。” 苏珞白本就隐约猜想到夜荼靡在马车之中估摸着是睡着了,所以才会如此安静的,否则他和九鹤在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又怎么可能没有掀开帘子的打算。 可是即便是睡着了又如何,今儿他来此处的目的,本就是想要将夜荼靡从马车之中唤出来的,别说是睡了,便是晕过去了,他也是同样的一个想法。 苏珞白没有搭理九鹤,反而是继续增大了声音,继续对着紧紧闭着车帘的马车开口高声道:“夜荼靡,本世子已经说过了,今儿我是有要事相商才特意寻觅过来的,今儿你若是不出来见了本世子一面,那也休要怪得本世子不承认先前答应你的那事儿了。” 这话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至极,苏珞白阴沉着脸色,脸色很是阴郁。 九鹤心中也是大惊,完全没想到苏珞白这个平日里矜贵冷傲的太子殿下会突然当街高呼一个人的名字。 他估摸着苏珞白的这等动静,夜荼靡便是再如何沉睡着,应该也是得被吵醒开来了,果不其然,这边苏珞白话音刚落,马车的门帘处便是陡然传来了一阵极明显的动静, 九鹤回头看去,恰恰便是看到了华贵暗沉鲛纱之中探出来的那一只夜荼靡的手, 那一双手莹白而又细致,宛若冰雕玉琢的艺术品一般,肤色凝脂般白的让人晃目,而除去这么一只玉色皓腕之外,夜荼靡默然掀开帘子之后露出来的那一张容色,更是让整个东宫鹤卫都忽而黯然无了声。 要说本来这些个东宫鹤卫心中都是觉得夜荼靡这个国公府上的这位郡主和的确是有些美艳的过分的,如今再一细看她那一张隐在暗沉鲛纱帐之后无比祸国殃民的容色,心中更是有些惊艳的不成样子了。 苏珞白似乎也是因为夜荼靡这么突然的露面儿而弄得隐约有些愣怔,他默然一刹,正欲说出口的话一时间便是咽回了喉咙之中。 夜荼靡虽然是有些浅眠,可是因为她素来喜爱在马车之上入睡的原因,到底人还是有些困顿的,突然被苏珞白吵醒,脸上的神情还有些许氤氲朦胧,明显是不太清醒。 黛眉微蹙,桃花眸子微微眯着,朦朦胧胧的看着苏珞白。 “苏珞白?是你在唤我?” 苏珞白刚刚才被夜荼靡的容色愣怔了半晌,如今看着他难得这般神情迷糊的开口问话,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他是该怒还是该笑了。 她倒还真是有是心大得很,竟然是在东宫的马车之上睡得如此安稳。 苏珞白冷着容色,但是目光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温和了下来。苏珞白嗤笑一声,语气颇有些怪异的问道:“怎么着?你还真是在这东宫之上的马车睡得糊涂了,连着本世子唤你的名字都听不明白了?” 九鹤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眼看着这么一点的时间,夜荼蘼和苏珞白便是这般迅速的聊了起来,九鹤也是神色一变,立马便是逮住了苏珞白话语刚落的机会,极为适时的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中来。 “郡主,让人扰了您的睡意是属下的不是,不过苏王子的事情倒是不用您过多担忧,属下这边来处理就是,路上曙热,郡主还是先行回马车内休息的好。” 这话明显就是让夜荼靡和苏珞白赶紧避开的意思了,九鹤为了避开自家殿下动怒的可能,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旁的东西了,本来因为妩宁郡主的事情,自家殿下对这位康宁王府的是苏世子便是敌意颇大。 如今他一个不小心便是被人拦截了马车,已经算是惹了殿下的大忌,若是再任由苏珞白和夜荼靡继续这么聊了下去,九鹤心中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见着了明天的太阳了。 他心中属实是有些担心此事,所以即便是说着话,动作也没有落下,手脚伶俐的翻身下马,伸手便是准备将夜荼靡刚刚掀开的的帘子重新拉上。 “等等。”有了这么一小会儿的缓冲时间,夜荼靡自然也是清醒了不少,眼看着九鹤的手已经伸到了自己的车帘处,夜荼靡也是微微凝起了眉头,颇有些不解的问道:“如今不过才是六月,刚刚入夏的日子,哪有你说的那般暑热程度。” “再说了,本郡主掀开帘子这才多长时间,不过只是露个脸,连着这马车都还没有下去,你便是担心成了这般样子,未免也太过杞人忧天了吧?” 这话说的九鹤手心一僵,正欲合上帘子的手,还真就没敢在夜荼靡的目光注视之下合了上来。 不过他这般模样,倒是让一侧的苏珞白很是不留情面的嘲讽了一番。 “怎么着?你们东宫哪位太子殿下便是如此害怕本世子,竟然是给你们下了如此命令,连着让本世子与夜荼靡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允许了不成?” 这话语之间的挑衅之意实在是太过明显,听得九鹤很是恼火,更别说苏珞白还把这事儿转到了他家太子殿下的身上,说起来这事儿也不过是九鹤自己害怕被沈沐辞责备了的缘故,才会做出了这般战战兢兢的事情,哪里真是受了自家殿下的命令才这般做的,这可不就是在给沈沐辞自家殿下抹黑吗? 一想到这些,九鹤心中便是觉得有些义愤填膺,他也不顾及什么,反唇相讥便讽刺了回去:“殿下是什么人,自有南诏的百姓还有九州之上的众人亲眼瞧着,再说了,今儿妩宁郡主之所以会随咱们回了东宫,也是郡主自己亲口答应的。倒是苏世子你,若是真有那般能耐想要和妩宁郡主说了话,不是早就应该说了?何故还得借助咱们东宫之手,路上拦人才能见着一面,倒是平白惹出了不少笑话呢。” 能把苏珞白这些个所作所为当成笑话来说,普天之下估计也只有东宫鹤卫这么一群人了。 苏珞白微微眯着一双丹凤眸子,脸上的神色冷凝,气势也是十分凌然:“九鹤,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便是你家殿下碰见了本世子,也不见得有你这般猖狂,你却是胆敢在本世子跟前嘲讽本世子的不是,还真当本世子不敢对你们东宫鹤卫出手不是?” 九鹤自然是无所畏惧,再加上本来他也因为苏珞白对自家殿下的诸多不敬而心生几分恼火,九鹤也是恨不得逮住了机会明目张胆的教训苏珞白一顿,如今苏珞白提出这的挑衅言语,他自然乐见其成的应下了。 “苏世子可真是好大的口气,不过想对咱们东宫后卫出手,苏世子不妨试试?” 一时之间,两方人马霎时便是因为这么一句话剑弩拔张,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红鲤缩在马车一侧,脸上的神色也是有几分精彩。 他虽然是对男女之事并不太过了解,可是大抵是出于对男人的了解,红鲤竟是难得的也看出来几分异样了——他总觉得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对自家主子,似乎也是颇有那么几分异样心思的。 以往红鲤便是这般以为,直到今日看着苏珞白这般嚣张狂妄的直接便是与东宫鹤卫对上了,还没有丝毫退步之意之后,这个想法便是彻彻底底的在红鲤心中根深蒂固了。 一想到这里,红鲤下意识的便是转眸朝着夜荼靡方向看了一眼。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夜荼靡的容色,这才再次清楚的意识到了夜荼靡那张脸着实是有些完美得没有丝毫瑕疵的。是这么一张九洲绝顶的美色,也难怪会引得那么多人都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她百般追求。 不过,当初在十里画廊之中的时候,康宁王府的这位苏世子这不是对自家主子还颇为恼恨憎恶的吗?这才多长时间,不过回了一趟南诏帝都的时间,怎么一来二去的,苏珞白对夜荼靡的态度就变化得如此之大了呢? 红鲤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东宫鹤卫和苏珞白两方对峙,一触即发的样子,心中也是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的红鲤满心想的并不是如何将人拦下来,反而是在心中斟酌着,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比较起来,到底谁更适合自家主子一些? 先前红鲤看沈沐辞是怎么看怎么好,毕竟他身份尊贵,是为南诏的东宫太子殿下,又常年不近女色,对夜荼靡分外特别,再加上沈沐辞的那等性子,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回家来野花野草之人,所以红鲤才会觉得,若是让夜荼靡在朝廷之上也有了南诏的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做了靠山,日后夜荼靡便应当是不会再受了任何人的委屈。 不过现在红鲤又确定了苏珞白对自家主子企图之后,他却是有些悲催的发现,上面的那些个条件,似乎不仅是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合适,这位康宁王府的苏世子,似乎也是极为合适的。 南诏康宁王府唯一嫡出的世子爷,同样的身份尊贵,而且苏珞白的性子冷凝矜贵,同样是不近女色,至于行事作风还有权利之事儿,这位康定王府的苏世子连这着如此盛名的东宫鹤卫都敢如此不留情面的怼了个遍,很显然手上没什么底牌也绝对是不可能的就是了。 再说一些别的东西,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恰恰又都是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又同时列于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席位的的,所以说……除了一个皇族区别之外,苏珞白似乎还真的没有什么比不上沈沐辞的地方? 又或者是说,身在康宁王府之上,比起身在层层宫阙的皇宫之中,夜荼靡应该还要更加自由一些?! 如此一番多余想法之后,红鲤整个人霎时便是有些脑子昏沉了,他默然半晌,若有所思的看着夜荼靡许久,方才神色严肃的问道:“主子,如今两方因你起了争执,你是想要帮衬了太子殿下,还是帮衬了苏世子?” 夜荼靡:“……” 她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红鲤一眼,方才漠然收回了视线。 眼看着东宫鹤卫和沈沐辞这模样,当真是有着即将动手的架势,夜荼靡一时间也是觉得有些头疼。 偏生九鹤还不是个省心的,眼看着还未动手,他又开口挑衅道:“苏世子不是说了要与九鹤动手么,属下让你一招,世子且试试能不能赢了九鹤。” 第321章 夜荼靡简直是懒得告诉九鹤一声他这般做到到底是有多么的不自量力了。 苏珞白这人虽然平日里未曾在人前展露过什么武功之内的东西,可是他既然是有着如此狂傲的资本,可想而知手中的底牌居然是不少的。 尤其是他的那一身武功,便是夜荼靡亲自对上,也不见得有着绝对的胜算的,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估摸着也就唯有沈沐辞和能够与之对阵一二了,至于东宫鹤卫,虽然也是九洲之上盛传的神兵之军,可除非他们是群起围攻,否则也绝对是一人奈何不得苏珞白的。 也不知九鹤如今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敢这般毫不客气的挑衅了苏珞白。 “行了,你们当真是一群小孩子不成,因着这么一点儿小事,便是如此打打闹闹的的不成体统,若是由着旁人听去了,管你是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还是东宫鹤卫之军,我看多半都会沦为了人家的笑柄”。 这话倒是说的没毛病,不过只是一个下马车见人谈话的事情,两方却是如此郑重至极的差点打了起来,属实有些让人好笑不已。 九鹤和苏珞白刚才因为是在气头上,没觉得这事儿的确是有些幼稚,如今被夜荼靡这个当事人点破,一时间也是有些尴尬。 这次倒是九鹤的反应稍微快了一点,他率先退了半步,极为恭敬的对着夜荼靡行了一礼道:“郡主所言甚是,既然郡主不欲属下与苏世子起了争执,属下便是一切全听郡主吩咐”。 苏珞白听着九鹤的这番言语,眉头却是忍不住的皱紧了不少,本来九鹤这边率先做出让步的事儿让他心中多少还觉得有那么几分满意的,可是听着九鹤这其中言语,他却是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按理来说,东宫鹤卫从来都只会是认沈沐辞为主的,可是现在九鹤对夜荼靡的说话方式却又明显有些引人深思。 听上去就像是将夜荼靡也认做了一个东宫鹤卫的半个主子了一般了,这事对于素来只忠心于沈沐辞一人的东宫鹤卫而言,未免也太过玄乎了一些,难不成这也是沈沐辞下的命令? 苏珞白仔细打量了一番九鹤还有其余东宫鹤卫对夜荼靡毕恭毕敬的样子,心中的那么丁点怀疑,显然是得到了十分肯定的答案了。 一想到沈沐辞竟然是如此看重夜荼靡到了连着东宫鹤卫都可以将夜荼靡认主的地步,苏珞白心中更是有些说不清什么滋味。 在他的认知中,夜荼靡似乎唯有幼年时候和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打过几分不深不浅的交道,可是自从十岁那年夜荼靡无故失踪在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应当是整整七年都没有和沈沐辞这个人接触过分毫的,那么这位太子殿下突然对夜荼靡如此殷勤至极又到底又是为何呢? 他心中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能理解,好在他自己也明白,眼前最重要的倒不是要去弄清楚这些个匪夷所思这件事情,而是主要是将夜荼靡给拦了下来。 “妩宁郡主,”一想到这里,苏珞白而是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去想一些有的没的了,他凌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夜荼靡,语气却很是严肃:“本世子说过了,今儿我来此寻你是有要事相商,怎么着,郡主这是不打算下了马车与本世子细谈一番了?” 这么一句反问实在是有些寓意深刻,夜荼靡瞧着苏珞白那一双写满了自己要是不答应他就要自己好看之神情的眼睛,唇角也是隐约有些抽搐。 话说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夜荼靡倒是没少因为当初所求之事去派人寻了这位锦韶玉华的世子,那时候苏珞白素来都是以各种各样的借口避开他的,反正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没时间没空没兴趣的三没表现。 夜荼靡也是因为苏珞白这般不配合自己的缘故,后来才索性想出了一大堆折腾他的法子,除了想让苏珞白自己送上门来之外,也还是怀揣了几分让他吃吃亏的意思的。 反正从夜荼靡的角度来看,她这一趟回了南诏帝都之后,既然俩人之间的事情已经商量妥当,那么等时机到了的时候,她自然会去主动与苏珞白联系的,可是除此之外,两人之间似乎也不该再有什么多余交集才是。 哪曾想到这事竟然是只成了夜荼靡一个人的想法,也不知苏珞白这些日子怎么了,闲来无事总是来她跟前晃荡着,如今竟然还因为想要和自己商议一事儿的缘故,平白无故就和东宫鹤卫吵了起来,倒属实不太像是苏珞白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不过夜荼靡的心中虽然是有那么几分狐疑,但是,这事儿在夜荼靡眼中看来,倒也属实不算什么大事,所以在听到苏珞白如此问话之后,夜荼靡倒也没有多想,动了动身子便是准备从马车上下来了。 一边动作着,夜荼靡还一边颇为随意的开口问道:“什么事?你且说来听听。” 将手中微挑的帘子掀开大一点的弧度,眼看着夜荼蘼小半个身子即将从马车之上探身出来,却是未曾想到那上好的鲛纱车辆却是忽而一动,一阵劲风吹拂而来,直接便是将夜荼靡正欲掀开的帘子直直又遮掩了回去。 与此同时,这处街道尽头之上也是蓦然传来一道宛若清泉鸣一般极为透彻寒凉的声音,音色寒凉,但却是宛若山间松月似的悦耳动听到了极致。 “苏世子可真是好大的闲情逸致啊,本宫如今有伤在身,正是等着妩宁郡主前往东宫替本宫看诊身子,苏世子分明知晓此事,如今却是在此处贸然阻拦了东宫的车驾价,平白耽误了妩宁郡主替本宫诊治的时间,苏世子如此做法,莫不是心存了什么图谋不轨之心,想要大逆不道害了本宫不成?” 夜荼靡正欲下车的身子被那一阵劲风带过来的帘子重新遮住在了马车之上,多少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正准备掀开帘子看个究竟,突然听见这么一声熟悉至极的声音,她整个身子霎时便是一僵,唇角越发抽搐了几分。 夜荼靡属实是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如此古怪,今晨他纵容了东宫鹤卫侯在凝华阁的事儿也便罢了,如今不过是一趟接送小事儿,沈沐辞竟然还能自己跑来这里来瞎凑热闹来了…… 所以说今儿到底是什么日子?不过只是一件小事,怎么这些个大人物悉数都出来了,今儿这一趟东宫之行,哪怕是东宫鹤卫已经提前清了道:不至于会有很多人轻易瞧见,可这事儿若真是被一些个胆子不小,躲在暗处窥探的人知晓了去,似乎也实在是不怎么光彩吧? 夜荼靡忍着心中的无语凝噎,下意识的准备掀开帘子去看外面一番光景,却是再次清楚直接的感受到了一道劲风袭过,然后她便是清楚至极的意识到这是有人落在了身边了。 紧接着,夜荼靡便是听得沈沐辞那般清雪凉薄的声音再次从一帘之隔的身侧静静的传了过来。 “郡主既然是本宫特意请来的神医,为了避免一些多余的麻烦,还是烦请郡主你在东宫的马车之上好生待着便是,至于旁的不相关的人和事儿,郡主不妨还是交由本宫来处理的好。” 夜荼靡:“……” 神医什么的荒唐称呼也便罢了,既然是借了这么一个神医名头入的东宫,夜荼靡倒也是懒得与之争辩,不过什么叫让她好生待在东宫的马车这边,其余不相关的人和事就交由他来处理?这不是明摆着就是不打算让她见人一面了? 可是这些事情不都是和她夜荼靡有关的吗?更何况苏珞白刚才都已经说了,今儿她来这里本来就是因为有所要事儿想要商量来着,沈沐辞却是连人都不让见上一面,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一些。 夜荼靡完全无法理解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倒是红鲤隐约看出些许端倪,脸上便是忍不住的带着几分明显自己的兴奋之色。 刚才他一直在纠结着东宫那位太子殿下和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相比而言,到底是谁更加适合自己一些,哪曾想到下一刹红鲤便是见着了两位正主两相对峙的样子,这又让他如何不心生激动。 毕竟红鲤虽不八卦,可是这事儿既然是事关自家主子夜荼靡,可想而知他心中多少有那么几分好奇的。 不过这等兴奋之色自然是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些,红鲤也是没想到东宫太子殿下的占有欲会如此之强,竟然是这般不客气的连着自家主子和苏世子见上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未免也太过霸道了一些。 今儿他倒也是要看看这两位大人物争起来,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这次苏珞白倒是没有辜负红鲤的期望,听着沈沐辞那么一番言语之后,苏珞白很快便是冷笑了一声,气势十足的冷嘲道:“我以为那鲛纱帐内是何处的邪风在作祟,却是没想到原是东宫的太子殿下来了?倒还真是要珞白好生大开眼界了呢”。 能把南诏帝都太子殿下的出手招式说成了是邪风作祟,普天之下除了夜荼靡之外,估摸着也就唯有苏珞白一人了,跟着沈沐辞一块出现在此处的一鹤闻言,清俊的面容之上也是没忍住多了几分怒意。 “苏世子,殿下在此,你说话还是客气些的好。” 从九鹤,一鹤还有其余东宫鹤卫对苏珞白的态度来看,他们心中着实是不喜欢苏珞白这位世子爷的。 夜荼靡一时间更是有些无语凝咽,按理来说,沈沐辞是为东宫太子,苏珞白又是康宁王府的世子殿下,这两人都是位高权重的主,平日里理所应当不该有如此闲情逸致才是,如今却是三天两头的对峙起来,到实在是让人有些头疼。 “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在这儿瞎倒腾了,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开便是,平白在这里闹腾什么?” 夜荼靡思索半晌,觉得此事似乎是与自己有关,约摸着还是得自己出面处理,索性抬手便是准备掀开帘子,同时也是如方才那般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沈沐辞瞧着马车内的动静,一个眼神甩过来,当下便是明白了自家殿下的其中神意,抬手便是将马车之上夜荼靡正欲掀开的鲛纱帐扯在了一处。 于是夜荼靡再次被“锁”在了马车之内,这下子还真是难得掀开帘子了。 沈沐辞瞧着一鹤这边的动静,面上才露出些许满意之色,一张绝美若谪仙的容颜终于似云山之上日出雪化一般疏朗了几分。 “苏世子,想必方才你也是听见了,妩宁郡主自己都说了让你莫要在此瞎倒腾的话,本宫也是觉得深有道理,倘若世子殿下在此无事,不妨还是早些回了你的康宁王府吧”。 完全没有想到什么沈沐辞会把一番胡言乱语乱说成了这般地步,苏珞白也是头一次觉得沈沐辞今儿的做法有些刷新了自己对他以往的认知。 “珞白倒是不知素有诡谲妖智之称的太子殿下竟然个连着人说话都听不明白的呢。”笑里藏刀的冷凝一笑,苏珞白的眉眼越发渗出了些许显而易见的锋利:“若珞白没听错的话,方才妩宁郡主分明是在说珞白与太子殿下二人争论的事情,太子却是将这事儿只怪罪到珞白一人身上,倒是好一番透彻的理解能力啊!” 能把素来云淡风轻的苏珞白气的连感叹语气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沈沐辞刚刚那么一番扮猪吃虎故意装傻的做法的确是让苏珞白气急了的。 更或者说不仅仅是时苏珞白,甚至是连夜荼靡或者是东宫的那一群鹤卫们,也觉得有些玄幻的很。 九洲盛传南诏太子凉薄冷清的性子可不似作假,谁又有那个机会能够看见了沈沐辞这么一番故意装傻气人的一幕,倒是属实是有些难得一见就是了。 更玄幻的是,沈沐辞明显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他甚至还挑衅似的对着苏珞白冷笑一声。 第322章 再议 “郡主什么意思,倒是用不着苏世子你来告知本宫,毕竟苏世子有所高见是你自己的事情,只要本宫是这般想法,那就够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管你苏珞白是怎么理解夜荼靡的话的,反正这事儿他沈沐辞是怎么想的,就得怎么着的按着他的想法来才是。 苏珞白脸色越发阴鸷了几分。大抵是没有想到那般颇负盛名的东宫太子沈沐辞竟然会成了这么一个面容极厚之人,反正在苏珞白的眼中看来,沈沐辞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完全就像是与一个无赖一般,没什么区别的。 可是最气的是,他的这么一番无赖言语,苏珞白一时之间竟也是找不到还口的话来。 而沈沐辞恰恰要的便是苏珞白这般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挑了挑眉,眼角眉梢都生出了几分极为清浅但又明显的得意之色:“看样子苏世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余要说这事儿了,既然如此,本宫和郡主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再次多做奉陪了。” 一番话说完,不待苏珞白反应过来,沈沐辞便是对着九鹤使了个颜色,意思就是让他赶紧带着夜荼靡回了东宫。 九鹤眼看着自家殿下如今这番隐约带着几分迫不及待之色的模样,心中也是为自己方才那一番未雨绸缪的超前想法感到极为庆幸。 幸亏他提前就猜到了自家殿下应当是极不乐意与苏世子和妩宁郡主二人见面的,这才在刚刚就已经生出了阻拦之心,不至于真的就随了苏珞白的意得以攀谈了起来,果不其然还真是让他给猜中了,殿下当真是不希望两人有了什么交谈或者见面的机会的。 “走。”清楚了这一点,九鹤也是再也懒得拖沓什么了,得到了沈沐辞的眼神示意之后,九鹤当下便是一挥手,领着一群东宫鹤卫便是准备立马驾着马车离开了这里。 这么一番动静闹出来,夜荼靡也才终于意识到沈沐辞和苏珞白之间的暗中较劲儿是有多么不对劲儿了。 要说起来,他们两个神仙打架,夜荼靡倒是并不太过在意担心的,虽然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苏珞白,夜荼靡与他们都算得上是极为熟识,也不希望他们二人之间谁受了任何委屈,可是这两个人物明显都不是什么吃亏的主儿,倒也实在是不用夜荼靡来担心了什么。 再说了,沈沐辞和苏珞白虽然都是在嘴皮之上较劲儿颇为厉害的人,可是这二人一直以来都是颇有分寸的,倒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口舌之争,就真的闹了个天翻地覆,所以夜荼靡心中倒实在是没有因为此事儿太过纠结了什么 不过不担心与不纠结是一回事,方才苏珞白口口声声说他今儿来此是尚有要事相商之话,夜荼靡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若是旁人突然因为自己的缘故和沈沐辞较劲儿起来了,夜荼靡或许还说不得还会考虑到自己的几分容色之上,怀疑那人是对自己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可是这人偏生却是苏珞白,夜荼靡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在十里画廊的时候,苏珞白就算是见过了自己的容色,也一直都是那么一番恨不得提刀将自己大卸八块的模样的。 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倒属实是不觉得苏珞白对自己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反而倒是真的就觉得苏珞白今儿来此一趟,应该是确实有什么要事想要和自己商量的。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在意识到九鹤竟然是真的打算驾着马车就这么离开之后,夜荼靡连忙便是冲着马车之外呼了一声:“太子殿下还请稍等,我与苏世子尚且还有几句话要说,殿下不妨等等再离开。” 大抵是因为如今是在东宫马车之上的缘故,如今的夜荼靡倒是难得的对沈沐辞客气了几分,连着殿下二字都恭恭敬敬的用上了。 可是沈沐辞却是明显不乐意接受了夜荼靡这般透着殷切的态度,在他眼中看来,夜荼靡纯粹就是为了和苏珞白搭上几句话才会如此态度的,平日里夜荼靡那般傲骨铮铮恨不得气死了自己的样子,如今却是为了一个该死的苏珞白便是连殷切讨好自己的事儿都做出来了,他越想便是觉得心中有些不郁。 “郡主有什么事情,还是行先回了东宫替本宫处置了伤口再说吧。”神色冷寒的说了一句话,沈沐辞也不管夜荼靡是个什么反应,再次凌厉这凤眸冷冷的扫过了九鹤了一眼。 这般透着几分威胁的目光扫视过来,九鹤心中也是明白此事儿属实是不该继续拖沓了。 哪怕是苏珞白就在一侧满是威胁的注视着自己的举动,如今的九鹤却也仍旧是不敢有了任何停滞。 “属下谨遵殿下之命!”一语落下,九鹤猛的一甩长鞭,驱动马车便是直接朝着东宫的方向疾驰离开了。 苏珞白也没有想到沈沐辞竟是如此着急的就催着九鹤驱车将人带走了,他方才还酝酿了一番言语,准备将夜荼靡诓骗下马车的,如今一个眨眼的时间,九鹤便动作极迅速得连人影都没了。 苏珞白的心情霎时阴沉了下来,也不多言废话,直接去施展轻功便是朝着东宫的车驾追了上去,看样子苏珞白竟是打算用轻功赶上去直接将疾驰而去的车驾给给拦下来了。 不过,他的想法虽好,甚至是反应也算得上极迅速,但是苏珞白却是好巧不巧的忘了自己身边还站着一个武功奇高的沈沐辞的事儿。 他这边方才动作,那边沈沐辞便是毫不客气的追了上来,甚至是后来居上直接将他给拦了下来。 苏珞白凌厉着眉眼,转身便是一记极为凌厉的攻击招式扫了过去。 沈沐辞不躲不避,硬生生将这么一记凌厉至极的杀招给抗了下来。 两人在空中过了一招,最后被迫又分开了去。 苏珞白脸色的神色越发凝重了几分。 沈沐辞看上去却是有些心情不错,更甚至他的唇角还极为自然的挑出了一抹明艳笑意,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苏珞白道:“依本宫看来,苏世子还是暂时老老实实待在这里的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拦人车驾,可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儿呢。” “再说了,本宫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本宫身上尚有旧疾,需要妩宁郡主亲自看诊治病,若是耽误了此事,害得本宫旧疾复发后果严重了,依着本宫的性子,可是绝对不会轻饶了些其中作祟之人的。” 言下之意,就是不会让苏珞白好看的意思就是了。 苏珞白也是没料到堂堂东宫太子脸皮竟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之厚了,这都已经到了什么时候了,沈沐辞应该也是对这事儿门儿清的很的,可是他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口口声声说着他让夜荼靡进了东宫,只是为了医治自己旧疾的事借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今儿太子殿下可真是让本世子大开眼界了!”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话来,不过经过方才一番交手之后,苏珞白多少也算是清楚了一点沈沐辞的武功实力了。 虽然苏珞白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唯一放得进眼中的就只剩这么一个东宫太子,可是如今真正交手,觉察到沈沐辞的一身实力竟然是远在自己想象之外够,苏珞白的神色也是自然而然的越发冷凝了几分。 不过对比起苏珞白这般严肃的神色而言,沈沐辞这边却是优哉游哉到了极致的。 大抵是方才他已经达到了目的没让夜荼靡和苏珞白之间有了什么额外交际的事情,让得沈沐辞心中难得有些愉悦的缘故,沈沐辞仍旧是对苏珞白保持着眉眼带笑的状态 “苏世子,你我虽然都与荼靡有要事相商,不过很显然还是本宫的事情更加重要一些,既然如此,本宫倒也不便在此处多呆了,这就先行告辞了”。 留下一个颠倒众生的谪仙笑容之后,沈沐辞便是懒得再去搭理苏珞白的反映了。 他轻笑一声,眼看着九鹤果真是不负他所望的驱着马车赶出了极为远的距离,沈沐辞扔了苏珞白一个自行领悟的眼神,径直便是飞身追了上去。 站在原地的苏珞白看着沈沐辞潇洒离去的身形,脸色的神色也是彻底阴沉得有些无以复加了。 那一双丹凤眸子之中,浓郁的黑色波涛涌聚而来,越发阴鸷而又深邃了几分。 …… 九鹤驾车而去的动作极为迅速,偏生却是抵不住沈沐辞那么一身出神入化的轻功。 不过几个喘息的时间,沈沐辞便是轻而易举的追上了东宫的车驾,然后一个顺势便是入了马车之中,极为自然的落坐在了夜荼靡童的身边。 九鹤瞧着是自家殿下过来了,当下也不再着急,故意放满了车极为速缓慢的行走着。 然后下一刹,九鹤便是见着原本还在马车之中陪着夜荼靡的红鲤,突然便是因为自家殿下的威严规规矩矩的从马车之中钻了出来,极为老实的坐在马车的车沿位置,和自己一起驾着马车。 九鹤斜眼瞟了一下夜荼靡身边的这个叫做红鲤的侍卫一眼,看着这人的容色竟也是出奇的清净俊美,比起东宫鹤卫竟然也不见得有多逊色之后,心中也是没忍着感叹了几分。 也是这一刻,九鹤才突然开始理解自家殿下为何会那般密切的的注意着国公府这位郡主大人的动向了。 别说是明显怀揣异心的苏世子,单单是荼靡郡主身边跟着的这么一个容色俊美的侍卫,便实在是让人有心心境难平了。 毕竟凭着国公府郡主这么一张绝世倾城的容色,想也知道的确是少不得旁人觊觎的。 再说了,自家殿下能够容忍红鲤这么一个清静柔美的侍卫跟在妩宁郡主身边护着郡主的暗卫,想来已经是极限,依着主子的性子,若是还能容忍了郡主和苏世子扯上了什么多余关系,那才着实是有些奇了怪了。 一边想着,九鹤也是没忍住,突然对红鲤投以了一个行为怜悯的目光。 虽然现在自家主子未成对红鲤动手,可是凭着自家主子那般偏执的占有欲,九鹤几乎都能预想到红鲤日后的下场必然是不会太美好就是了。 他这目光其实是有那么几分赤诚的,不过好在红鲤现在满颗心都是在叹为观止的感慨于沈沐辞那么一翻出乎意料的将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气成那个样子还能轻易甩人而去的做法,这也就让红鲤没注意到九鹤那般怪异至极的神色 …… 画面一转,倒是马车之内夜荼靡的脸色有那么些许难看。 夜荼靡心中本来还怀揣着几分要和苏珞白把事情问清楚的打算的,哪曾想到沈沐辞竟是如此霸道至极,连着开口一句的机会都还没有,竟然就直接让东宫鹤卫驾着马车先行离开了。 要说夜荼靡倒也并非是没有在马车疾驰的过程中直接弃车而出的打算,毕竟以夜荼靡的一身轻功,跳个马车还属实算不得什么难事。 奈何九鹤刚才驾走马车的速度实在是有些迅速,再加上马车之类不仅是她自己孤身一人,还有一个红鲤的缘故,夜荼靡倒是没有贸然就做了那个决定。 毕竟夜荼靡心中也是清楚,若是见着自己跳了马车,红鲤必然也是跟着她直接跳了出来的,不过以红鲤的一番轻功来看,他若是真就这么跟着自己贸然出来了,倒是难保会狼狈了些许。 夜荼靡自然是清楚红鲤绝对是不愿意在东宫鹤卫的面前丢了脸的性子的,再加上她又隐约意识过来,若是自己跳了马车,同样还得反过去取那两个故意争执之人,到时候难免又是一番争执。 于是犹豫了半晌之后,夜荼靡到底还是没决定直接从马车之上跳了下来,而是打定了主意今儿就先这么回东宫算了,至于苏珞白的事情,也就只能在后面得空的时候,寻了机会再去和苏珞白问个清楚了。 第323章 头都拧下来 不过哪怕是现在的夜荼靡已经有了妥协的心思,可是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气恼的。 该死的沈沐辞,不就是几句话的功夫,明明说完就了事儿了,他偏生却是要整出一些有的没的的幺蛾子,清白又麻烦了自己事后还得亲自找过去处理一趟,倒是让夜荼靡心中越想越是有些气大。 “我听着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让东宫的马车先行离开,还以为殿下神功无双,不需要乘坐这马车就能自己回了东宫呢,如今怎生还是规规矩矩的回来了?” 一番话自然都是讽刺之意,奈何如今的沈沐辞心情却又属实是极好,所以竟是难得没有什么要和夜荼靡见外啥的意思。 “郡主说笑了,本宫不过是怕郡主你被康宁王府的那个无赖给缠上了,这才亲自赶来相助郡主,顺便又让东宫的鹤卫带着你先行离开的,哪里是自恃武功奇好的意思,郡主可是莫要误会了本宫。” 夜荼靡寻思着前不久她和沈沐辞说话的时候,沈沐辞分明还是一个眉眼冷凝压抑着怒气的样子,哪曾想到,这才几日时间,他对自己的态度转圜便是如此之大。 夜荼靡觉得此事儿有些可疑,便是没忍住冷笑了一声道:“太子殿下才是说笑了,荼靡倒是觉得自己未曾误会了殿下,反而是殿下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呢。” 沈沐辞仍旧心情尚佳,颇有些慵懒的笑了一声。 稍许过后,沈沐辞的面容这才恢复了几分往日的凉薄。 “行了,你也莫要和本宫较真什么了,本宫让你入了东宫是你我之间共同达成的约定,既然如此,这半个月的时间,你便是得好好跟在本宫身边就行了,本宫是觉不容许你个一些个无关紧要之人扯上什么有的没的关系的。” 无关紧要的……旁人? 苏珞白? 夜荼靡觉得沈沐辞这番话说得有些问题,若是旁人也便罢了,可是苏珞白……沈沐辞不是知晓自己和他有些交集之事儿吗?暂且不说东宫鹤卫那般能耐无双,必然是多少能查出自己和苏珞白是在回了南诏帝都之前就已经有了交集的事儿的,就算是东宫鹤卫真是那么难得至极的无能了一次,可是她回了南诏帝都第一日就在国公府上借着鹤云仙的由头威胁了苏珞白一遭的事儿,沈沐辞怎么着也应该是清楚的吧? 明明知晓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些交集,沈沐辞却是口口声声的说着苏珞白是和无关紧要的人,也不知道沈沐辞心中是怎么想的。 夜荼靡用着一种极为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沈沐辞,俨然是觉得他有些神经兮兮的。 沈沐辞却是并不打算回应了夜荼靡的疑问,反而是颇为认真的问着夜荼靡道:“别的事情你不用多管,你只需记得,本宫与你所说之话,都是极认真的,这半个月的时间,你只能乖乖跟在了本宫身边,别想着偷溜出去见了谁。”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这半个月的时间还真就得老老实实困在东宫这里不能单独行动了? 夜荼靡领会出沈沐辞的言外之意,脸色的神色也是有些精彩,更加意外的是,她突然有些好奇沈沐辞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是猜到了她有那么几分想要去见了苏珞白的心思,并且还率先一句话将自己给堵死了。 略微沉吟半晌,夜荼靡神色有些严肃的看了沈沐辞一眼。 桃花眸子神情凝重,语气也透着几分难得的认真,夜荼靡一字一顿的道:“你莫不是忘了,今儿苏珞白说了是有要事儿寻我的。” 沈沐辞听着夜荼靡这问话,意识到这臭丫头竟然真是起了几分打算另找机会寻了苏珞白见面的心思,脸上的神色终于是垮下来了几分。 琉璃色的眸子微微眯着,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威胁神色。 他忽而凑近半晌,盯着夜荼靡绝美惊艳的眉眼,兀自冷笑道:“听你这意思,是不算听本宫的话,非要去和康宁王府的那个蠢货见一面了?” 夜荼靡原本还在惊叹沈沐辞之前称呼苏珞白是个无关紧要之人,如今听着他这般毫不客气的称呼其为蠢货,她脸色的神色霎时便是更加复杂得无以复加了。 想她当初和苏珞白在十里画廊互相看不顺眼死活作对的时候,都未曾这般称呼了苏珞白为什么蠢货之类的话,果真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这些个底气,夜荼靡倒属实是有那么些许佩服的。 夜荼靡正想着这些,却是没有注意到沈沐辞突然靠近的身形。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刚刚便是看到沈沐辞那一张堪谪仙一般俊美惊艳的容颜,已经直勾勾的凑到自己眼前来了。 两人这一次相隔的距离极为接近,近到夜荼靡几乎都清楚至极的嗅到沈沐辞身上带着泠然幽香的寒梅香味。 丝丝入魂,沁人心脾。 一张宛若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无可挑剔之容颜,漆墨色的眉羽微微上挑,平添几分邪肆恣意,琉璃色的凤眸狭长而又深邃,眼中算是缀满了万千星河一般璀璨夺目,鼻梁挺拔,唇峰泠然,绯色加缀,衬着一张挑不出半分瑕疵的的雪玉色面容,简直就是惊艳绝尘到了极致。 夜荼靡就这么恍惚的看了一眼,方才的那些想法却是刹那间就被打断的干干净净了,她只能愣愣的看着沈沐辞这么一张极为惑人心神的容颜,脑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沈沐辞对于夜荼靡并没有回答自己的反应,本来还属实是有些不太满意的,原以为她是因为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才没有回答,可是等沈沐辞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他才忽而意识到自眼前这个素来和他嘴硬的小丫头,竟然并非是没有听清楚自己的话,而是破天荒的看着自己的脸色神游天外去了。 要说沈沐辞对自己的容色,实际上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概念的,不过每次他一露面,那些个见着他之人的面容上所露出的各种惊艳反应,倒是让沈沐辞心中明白了些许什么。 再加上九洲之上盛传的各种公子榜美男榜什么的无聊琐事,以至于沈沐辞虽然对自己的容色并不关注,但是心中也是明白,至少在这极尽苍茫的九洲大陆之上,她的容色的确是无人可及的。 不过即便如此,沈沐辞对于这些个外在的东西素来也没有多加在意过什么,毕竟这些个东西在沈沐辞这等人的眼中,属实只能算得上是一些没什么用处的东西的。 在沈沐辞这等身份的人眼中,唯一信奉的唯有实力和权力,只有拥有了至强的实力,还有无上的权力,方才能够鼎力在世间,再也无人可欺。 然而到现在这一刻,当沈沐辞亲眼见着夜荼靡因为自己的容色而失神片刻的反应之后,沈沐辞却是忽而有些庆幸自己有那般美艳至极的母后,赐了他这么一张惊艳绝伦的容色了。 沈沐辞霎时间也不恼怒了,缓和了神色,他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不仅没有了任何皱眉神色,反而还对着夜荼靡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是发自肺腑的笑意。 “郡主,本宫的容色,可还让你满意?”沈沐辞的面容之上挑着一抹似笑非笑之色,本来他不笑的时候,脸上神色凉薄清寒,倒是颇有几分清贵之意,可是如今他勾出这么一抹似笑非笑,衬着眼中浓郁的戏谑,竟是平空增添了几分风流邪肆。 夜荼靡浑浑噩噩的从沈沐辞这么一番语出惊人的问话言语之中清醒过来,意识到他的一番做法竟然是在调侃自己之后,当下便是多了几分恼怒之心。 当然除此之外,夜荼靡也是因为自己突然看着沈沐辞的容色而被惊艳得失神的事情而分外恼羞成怒的。 要说她自己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在这九州之上,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除了安扶苏那等妖孽人物,便是西凉迟昼那等极为少见的阴寒俊美夜荼靡都亲自领悟过,更别说南诏帝都之中还有苏珞白和姜南柯等等风格各异的俊美男子,倒是让得夜荼靡完全就已经够挑花了眼了。 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鲜少因为何人的容色就这般失神的啊,之前有一次是沈沐辞这个什么混账也便罢了,毕竟沈沐辞的容色属实惊艳,再加上久时未见,失神片刻了也是正常。 可是现在沈沐辞这张容色夜荼靡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竟然也能被她感觉出些许惊艳之心,倒属实是让夜荼靡很是无语。 毕竟在夜荼靡看来,盯着一个人的人生而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可笑了一些。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今儿这事儿似乎是有些太过丢了自己的脸面,脸上的神色也是越发不悦。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退开了些许距离,然后便是毫不客气的瞪了沈沐辞一眼:“方才本郡主是不过在想事情想的出神了些,又没看你的什么,你平白无故的问本郡主的容色要做什么,简直是有些莫名其妙”。 夜荼靡说这话的音量倒是很大,奈何底气却属实是有些不足,毕竟是心虚之后还撒了谎,底能够气足了那才真真是有些怪哉。 可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是绝对不会承认了自己是因为看着沈沐辞的容色而失神了的事情的。 不过就算是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因为撒谎的缘故,夜荼靡的面容之上仍旧也是情不自禁的掀起了些许粉红之色。 夜荼靡这般做了亏心事情还不愿意承认的心虚模样,倒是难得一见的取悦了沈沐辞一番。 “原来是这样啊”,拉长了语调,沈沐辞那张神仙容颜之上的笑意越潋滟了几分,不过那双琉璃色的凤眸看着夜荼蘼之际,时不时的透出来的些许戏谑,倒是让夜荼靡心中再清楚自己刚才胡诌的借口到底是有如何拙劣不过了。 偏生如今的沈沐辞又是兴致极佳,并不打算就这么把此事掀了过去,所以依旧也是眉眼带笑的逗弄着夜荼靡道:“原来郡主不过是在想旁的事情想出神了呀,本宫还以为你是看着本宫的容色而生了什么惊艳之心呢,如今看来,倒是本宫想多了唉。” 装模作样的一番叹气之声传来,其中的故意之心简直已经是让夜荼靡半点都不愿指出来了。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和沈沐辞纠结了这个有些丢人的问题,所以率先便是寒着脸色,恼怒至极的斥骂道:“沈沐辞你是不是有病,本郡主心中是何想法还需要你来猜测吗,你那张容色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张脸罢了,本郡主又不是没见过,还心生惊艳,你可真是说得出口!” 不过夜荼靡不知道的事,她的情绪越是如此激动,落在沈沐辞的眼中,倒是越发觉得她这是有些难得一见的可爱的。 不过眼看着夜荼靡面容之上羞恼之色越盛,沈沐辞倒是也不敢得寸进尺的逾越了太多分寸,以免惹得夜荼靡真的动了火气,那才属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好好好,”一想到这里,沈沐辞果真是不再若方才那般故意调侃戏谑于她了,他语气宠溺的接连着道了三个好字,方才用着一种连哄带骗的语气耐心宽慰道:“的确是本宫有病,是本宫多想了,荼靡你就莫要气恼了可好?” 夜荼靡自然是敏锐至极的注意到沈沐辞对自己的称呼已经换了,而且称呼自己名字的时候,他的语气还是罕见至极的温柔,明明是极为亲近温顺的样子,可是不知为何,倒是让夜荼靡越发有些不自在了些许。 其实不只是夜荼靡有些不太自在,马车外头的那一群东宫鹤卫脸色的神色也是极为微妙。 若是他们没有听错的话,方才他们的的确确就是听到了自家主子承认他自己有病的话的…… 不过只是为了哄一哄郡主,殿下便是让步到了这般地步,属实不像是自家殿下的作风呀。 毕竟若是旁人说了殿下有病之言,自家殿下必然是会将那人的头都拧下来的! 第324章 怀疑 经此一事儿之后,东宫鹤卫也算是越发明白了夜荼靡在自家殿下心中的地位和重要程度了。 毕竟自家殿下连平日里这些个性子都在妩宁郡主面前改了个干干净净,他们若是还这般看不清,那还真就是有些瞎了。 不过不管东宫鹤卫这边是何想法,反正现在夜荼靡却属实有些不想和沈沐辞说话就是了。 哪怕是现如今的沈沐辞分明没有和自己对着相干,反而还是一副难得温顺听话的样子,可是始终就是让夜荼靡心中觉得有那么些许难为情就是了。 不过沈沐辞却明显没有注意到夜荼靡有些难为情的神色,他现在心情极好,哪怕是看着夜荼靡有那么几分并不乐意搭理自己的意思,也仍旧是好脾气的眉眼弯弯的看着夜荼靡笑道:“本宫都已经悉数如你所言了,不知郡主可还满意?” 言下之意就是,我都已经这么听你的话了,你对我如今这态度可还算是满意? 不过他却是低估了夜荼靡恼羞成怒的程度,别看夜荼靡平日里大大咧咧张扬肆意,似乎是对任何事情都不太在意的样子,可越是在经历这些个小事儿的时候,夜荼靡才是更加容易害羞了几分。 沈沐辞哄一句话也便够了,如今还哄了第二次,态度又是如此暧昧不已,倒也是让叶夜荼靡心中越发有些不愿接受。 更别说现在还是当着红鲤,还有东宫鹤卫如此多人的面,她若当真是如沈沐辞所愿一般应下了一句满意之言,那才真真是奇了怪载。 夜荼靡不乐意搭理沈沐辞,可又属实有些看不得什沈沐辞那么一张风华灿烂的脸在自己跟前晃悠着,她心中有些错乱,索性也是没有多想,一伸手便是将沈沐辞凑到自己附近的身子又给推了极远的距离。 不过因为知晓这事儿似乎是自己有些理亏的缘故,夜荼靡倒也并没有紧接着又指责了沈沐辞一句,反而却是极不自然的转开话题,对着门外的九鹤开口问道:“这马车都驶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到东宫?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九鹤意识到到夜荼靡是在和自己对话,当下也是心神一凝,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中规中距应了一声道:“郡主莫急,咋们马上就到东宫了”。 等着九鹤条件反射的回答完了夜荼靡的话,然后一转身便是对上了自家殿下那一双别富深意的神色之后,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是插入了自家殿下和妩宁郡主二人之间的对话去了…… 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九鹤整个人便是有了一种如遭雷劈的感觉。他方才得瑟了一路上的自己未雨绸缪拦下了苏珞白和夜荼靡二人相见谈话之事儿的喜悦心情,也是霎时便是在此刻撞上了自家殿下的眼神之后彻彻底底就消散无形了。 好在沈沐辞尚且还没有当下就处置了他的打算,所以九鹤心中悲剧的时候,多少也是存了几分庆幸,指望着自己能够以功抵过,不至于受了太严酷的惩罚。 夜荼靡没去注意九鹤脸上的怪异神色,只是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催促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赶快回去吧,如今六月盛暑,多少有些热气,本郡主呆在这马车上时间太。久,着实有些不太舒适。” 任谁都能听出来夜荼靡这一番说辞,纯粹就是为了消除自己的一番尴尬所特寻出来的一个借口,可偏偏沈沐辞却是将此极为当真了。 他看了九鹤一眼,示意让他听从夜荼靡的吩咐,赶紧加快马车车速之后,紧接着又是对着身边站得身形笔直的一鹤安排道:“待会回了东宫之后,你便是去带着人去璇玑阁一趟,让璇玑阁的人重新打造一辆全新的马车,就是专门定制的那种盛暑时候坐在其中也依旧凉清爽凉快的那种马车,抓紧时间弄好,然后快些送回东宫来。” 一鹤方才还在幸灾乐祸者九鹤的凄惨遭遇,内心憋着笑,忍得很是辛苦。可是如今听到沈沐辞的一番言语之后,他脸上的笑意也是霎时间便是毫无意外的僵硬在了脸上。 这辆马车可不就是东宫鹤卫特意替主子打造的盛暑出行时候能够清凉散热的马车吗?当初太子殿下对这辆马车分别是极为满意的,怎么如今妩宁郡主这才说了一声不满意,他便是直接就全盘否认了这辆马车的价值了? 而且殿下刚才似乎还说了什么要让璇玑阁来定制这辆马车的话? 玄机阁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制造天下神兵利器的地方,莫说是南诏,便是整个九州,对璇玑阁这么一个地方,也是素来心怀敬畏和尊崇之心的。太子殿下也是心大,专程派遣东宫鹤卫前往璇玑阁一趟,不是为了什么神兵利器,反而只是为了让他们替他造出一辆马车出来? 太子殿下这做法,未免也是有些太过不对劲儿了一些?! 一鹤心中很是惊诧,不过碍于自己良好的职业素养,他倒是属实没有在沈沐辞面前展示出了什么“你疯了吗?”的神情出来。 他正欲压下自己内心的诸多感慨,规规矩矩的应一声好,夜荼靡倒是率先把那一句“你疯了吗?”的话给问出来了。 “你做什么?”夜荼靡几乎真的是要被沈沐辞给气死了,自己说的东宫的马车坐久了有些让人不舒服的话,不过只是一句为了应付尴尬而随意说出的借口之言罢了,沈沐辞却是那般当真,还那般正儿八经的想要让东宫鹤卫去璇玑阁走一趟,只为了替让璇玑阁替他打造一辆全新的马车,可真真是能耐的不能再能耐了。 璇玑阁虽然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江湖势力,但是那里面的人极通机关阵法和炼器之术,除去机关和阵法之术之外,璇玑阁之中打造出来的武器往往都是因为品质原因极受世人推崇的,那些个精妙之极的做工,无一不是让人叹为观止,尊崇不已。 也正是因为如此,璇玑阁不仅是在南诏之中声名极盛,便是在整个九洲之上,也仍旧是很多人趋之若鹜都想讨好的一大势力的。 旁人那般殷切讨好都来不及,若是璇玑阁能够做出了一点暗器或是奇门机关,指不定会如何感谢有加,沈沐辞却是好想法,别人求的是神兵利器奇门遁甲,他却只是想要一辆马车? 还是一辆纯粹只是为了在盛暑时候出行能够更好避暑轻快舒适的马车?并非是什么躲避追杀,布满机关的那种? 如此暴殄天物,可真是诚心想要气死她不成? 璇玑阁那般受人尊崇至极,可想而知里面的人多少也是有些心高气傲之性的,一般而言,若非是九州之上素有身份之人,又或者是手上有什么能够让璇玑阁感兴趣之物的人,方才有资格入了璇玑阁,并且得了一个机会让璇玑阁应下一件事儿的。 可是沈沐辞可是厉害,派着东宫鹤卫寻上门去也便罢了,璇玑阁看在这位东宫太子的面子上,自然是不可能不见的,也并不见得不会答应了沈沐辞的一个要求。 可是,若是璇玑阁真真是看在沈沐辞的份上,答应了要替他处理某件事情之后,却是发现沈沐辞居然是让他们这这些个负责打造神兵利器之人的能工巧匠,去建造一辆什么用来避暑的马车,这可不就是会将人给活生生的气死吗? 而且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沈沐辞在南诏帝都神明太子之名,多多少少都会受到一些折损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沈沐辞到底是如何想的,他不是素来都有什么诡谲妖智之称吗?怎么会连这点事情都想不清楚,反而做出如此糊涂而又轻率的决定? 夜荼靡越想越气,她刚刚才下定决心打算一路上绝对不会再搭理了沈沐辞的心思,也是一刹就已经消散无形了。 夜荼靡如今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扭头便是对着沈沐辞劈头盖脸的呵斥道。 “沈沐辞你是不是疯了!且不说这半个月的时间之后,你我之间并不见得还能有了什么交集,便是说现在这半个月中,我也同样是不见得还会有什么机会经常出了东宫府邸,如今你倒是心血来潮了,非要打造什么马车,我看你还不如先打造打造你那愚蠢的脑子!” 大抵真的是被沈沐辞这么一番想法给气的很了,夜荼靡本就透着些许粉红之色的面容,如今也是时越发胀红了些许。 她瞪着一双滴溜溜的桃花眸子,眼睛里怒意凌然,透着些许勃勃生气,衬着一双皱在一蹙的鸦青色眉宇,赫然便是撞进了沈沐辞的眼中。 事实上沈沐辞方才那番言语,其实并非是什么玩笑之言,也并非是为了激怒了夜荼靡明才故意这样说的。 他真的就是在听到夜荼靡说了不舒服之后,想要替夜荼靡配上了一辆更好的马车,让夜荼靡往后乘坐马车出行再不至于有了什么不适之感罢了。 一番好心,却是换来了夜荼靡如此这般有些过激的反应,也属实是让沈沐辞心中有那么些许感慨不已。 他微微愣了半晌,终于是在夜荼靡那般愤慨至极的神色之下,蓦然开口回了一句:“不是你说的乘坐这马车有些不适吗?既然如此,本宫特意替你寻了一辆出行舒适的马车,岂不是正好?” 其实沈沐辞心中想的很是简单,在他看来,夜荼靡回了南诏帝都之后,他还为此送了夜荼靡什么东西,如今夜荼靡既然是有那个需要,那么送了她一辆马车又能何妨? 再说了,沈沐辞也是从来都不觉得璇玑阁那等地方,不是什么可以定制马车的存在的。 正好相反,他倒反而是觉得,能够替夜荼靡定制了她用来出门出行的马车,甚至还算得上是璇玑阁的一大荣幸之事儿的。 只不过夜荼靡会有如此过激的一番反应,倒属实是让沈沐辞有些意想不到就是了。 夜荼靡也是被沈沐辞这么一番郑重严肃的问话给惊住了。 经过两世的相处,夜荼靡原本还觉得自己已经算是极为理解沈沐辞的诸多习性了,而且很多时候,夜荼靡也的确是能够揣摩出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的。 可是如今这一刹,夜荼靡却是忽而有些无法理解沈沐辞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构造出来的了。 眼看着沈沐辞如此郑重其事的问自己这些愚蠢的话,夜荼靡只觉得属实是脑壳有些疼,恰恰这个时候东宫的的马车忽而一停,俨然便是到达了目的地了。 夜荼靡索性便是衬着这个机会,立马就怒气冲冲的动了动身形,动作极为利落的从马车之上跨步下来,头也不回的对着沈沐辞冷嘲热讽开口道。 “好,你是尊贵至极的南诏东宫太子,你说正好自然是正好,反正你爱咋咋滴,不过这事儿不要算到本郡主的头上来,本郡主可不稀罕你那什么由璇玑阁定制而成的破马车!谁乐意谁稀罕去!” 一句话说完之后,夜荼靡真真是头也不回的直接就回了东宫。 沈沐辞没料到小姑娘的火气竟然是大到了这种程度,他下意识的想要将人拦住,却发现夜荼靡竟是一改平日里雅致而行的作风,大步流星直接就朝着东宫之中进了去…… 东宫鹤卫也是愣了半晌,若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妩宁郡主似乎只来了东宫一次呀,而且那一次夜荼靡还是在马车之上睡着之后,由着自家殿下亲自抱进去的…… 可是现如今夜荼靡这般模样,怎么就像是对这东宫的摆设风景都极为熟悉的样子呢? 哪怕当日妩宁郡主离开东宫的时候,是在清醒状态离开的,可是东宫之处地形复杂,有的地方更是有着阵法相设,绝对不是什么人能够一眼就记住的,所以说妩宁郡主如今这般姿态从容,而又对东宫之地如此熟悉至极的模样,到底是因何而来的呢? 第325章 为一人,倾一族 这些个东宫鹤卫都对此事起了几分怀疑之心,可想而知沈沐辞心中必然也是多了几分别样心思的。 琉璃色的凤眸隐约深邃了几分,沈沐辞将那几欲溢出口中的话抑止在了喉咙之间,竟是难得一次的没有再开口。 “殿下……”一鹤瞧着这般模样,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拿不定主意,他轻声唤了一声,然后面带困惑之色的朝着沈沐辞看了一眼。 沈沐辞转眸看了一眼,明白了一鹤问的是自己刚才吩咐的,让他们去璇玑阁中替夜荼靡打辆一辆特制马车的事情,沈沐辞回忆了一番夜荼靡方才羞恼至极的样子,心中隐约有那么几分迟疑。 不过一想着夜荼靡那一个在马车之上极为嗜睡的习惯,到底还是漫不经心的应声道:“就按本宫说的去做”。 一鹤听出来沈沐辞这番话是心意已决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多言什么,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是”,又回一句“属下很快便去处理”的话后,便是再也未曾多言了什么。 沈沐辞紧接着也下了马车,抬步便是准备跟着夜荼靡的动静往东宫之中行去,可是他这刚刚才下了马车,却是突然便是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声音。 “太子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如此娇滴滴,透着几分腻味的声音,除了南诏皇宫之中那位骄纵至极的平秀公主沈毓柔,还能有谁? 沈沐辞在反应过来到底是何人在呼唤自己之后,身形虽然是迫于条件反射忽的一顿,眉头却是下意识的便凝成了一蹙。 随后他便是当中没有听见一般,脚步分毫不停的便是准备直接离开这里。 沈毓柔眼看着沈沐辞如此反应,心中也是多少有些气急。 因为这些日子南诏帝都传言不断的缘故,沈毓柔也是依稀知晓今儿个便是东宫鹤卫便是前往国公府上迎接夜荼靡回东宫居住的日子的。 起初沈毓柔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可是差点没将自己的闺房给砸了个稀碎。毕竟她属实是不太清楚夜荼靡到底是哪里突然冒出了一个神医名号,竟然是会让夜荼靡平白得了沈沐辞的如此青睐,还要亲自将她接入东宫之中居住,如此殊荣,简直是让沈毓柔又是嫉恨又是羡慕。 可是这事既然已经是成为定局,沈毓柔现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闹到东宫去的,也就只能眼巴巴的等着这个机会,希望能够趁着东宫鹤卫出宫接人的这一天,等到一个能够见着沈沐辞一面的机会。 对于这件事儿,沈毓柔倒还真的半点没有猜错,沈沐辞果然是对夜荼靡极为重视的,哪怕是最初并没有跟着东宫鹤卫一起去了国公府处,可是到了后面,沈沐辞仍旧是亲自出了一趟东宫去了。 沈毓柔得知消息之后,立马便是整装待发,刻意精心装扮了一番,然后跑来此处安安心心的等着了,她想的就是要在沈沐辞回来之后,趁着他下马车的机会,能够和沈沐辞说上两句话,也算是解了他心中的些许相思之意来着。 不过沈毓柔并没有想到的是,她的一番想法虽算得上极好,可是现实却是极为不配合的,哪怕是他在此处,等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可是就算是这么一个驻足交谈的时间,沈沐辞竟然也是分毫没有给了自己。 更甚至是,连回头看自己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沈毓柔回顾了一番夜荼靡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流星走进了东宫的画面,看着沈沐辞的目光从未从夜荼靡身上移开的样子,心中更是气愤得有些呕血。 反正在沈毓柔的心中,夜荼靡除了一张面容之外,浑身上下没有哪一点是敌得过自己的,甚至她自己的容色也不算差,也不知夜荼靡到底是哪一点得了沈沐辞的青睐,得以让他在对待夜荼靡的时候,态度那般异于旁人。 心中腹诽了一番之后,沈毓柔越发觉得有些不太服气,眼看着沈沐辞的身影即将消失在东宫门口,他啥时间也是什么事情都懒得多想了,当下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径直拦在了沈沐辞身前。 “太子哥哥,毓柔一直在等你呢。”站在沈沐辞的身前将人拦住之后,沈毓柔将心中的那些个恼怒之意压下,容色极为甜腻的娇羞笑了一声:“你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被突然冲上前来的沈毓柔拦住,沈沐辞不得不顿住了身形,他没在动作,眸光也是头一次落在了沈毓柔那张虽然是有些俏丽可人,但也的确是有些腻味的面容之上。 不过他仍旧是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眸子静默的打量着沈毓柔。 这种打量并不像是他看着夜荼靡之后的那种心情愉悦的打量,反而倒像是一副死亡凝视的感觉。 沈沐辞如此目光,也是让好容易能够与夜荼靡目光相对的沈毓柔满心的喜悦到沉到了谷底,一颗心忽而便是涌上了一股子极为慌乱的感觉。 “太子哥哥……”尝试性的再次称呼了沈沐辞一次,但是这次沈毓柔的音量却是明显比之方才两次要弱了不少,语气也是怯生生的,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畏惧感。 不过他这一声还没来得及完整的称呼出来,沈沐辞身后的一鹤便是直直冲了过来,一把将沈毓柔推在了一边,目光有些厌恶的瞪着她道:“平秀公主,你不要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需记得,在殿下跟前,可是半点没有你能撒野的份儿的!” 九鹤挡在沈沐辞身前,脸上的神色颇有些如临大敌,而这纯粹就是因为,哪怕现如今他是背着沈沐辞站着的,却也仍旧是能够清楚至极的觉察到自家殿上源源不断的冰冷寒凉之意的。 他心中也是发怵,确实是不知道沈毓柔怎么突然胆子大的跑来东宫之处出来了。 平日里鹤卫并不会大批量的出现在皇宫之中,所以自家殿下留在东宫的鹤卫并不是太多,因着今儿日子特殊的缘故,一鹤便是做主将东宫外围这一圈的鹤卫都派了出去,让他们一起跟着九鹤去国公府上接了夜荼靡回来。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一个安排,虽然是给足了东宫鹤卫对夜荼靡的重视之感,这是低估了沈毓柔这等脸皮极厚之人不要脸的程度。 这个该死的沈毓柔,竟然是趁着今儿这些个外围东宫鹤卫都不在的时候,眼巴巴的跑来东宫门口之处候着了! 这么个糟心至极的女人出现在这里,可不就是在给自家殿下上眼药吗? 就是因为想着这些,一鹤的语气属实是不算怎么好,一张俊美容颜也是凶神恶煞的,完全是恨不得着沈毓柔给立马丢出去了都的好。 沈毓柔虽然平日里骄横跋扈,可是在东宫鹤卫这等人物面前,却属实是不怎么敢平白撒野的。更别说现在沈沐辞这个心上人还在她跟前,她自然更不会做任何损害自己形象之事儿。 于是她一改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刁蛮公主形象,可怜巴巴的挤出几滴泪来,看上去颇为柔弱的对着一鹤道:“一鹤你误会了,本公主来这里,不过只是为了见太子哥哥一面罢了,可是从未动过什么撒野心思,你这分明是错怪我了!” 其实沈毓柔的容色真的还算长的不错,毕竟她那位生母能够将贺华那等人物治得服服帖帖的,除了本事不小之外,一张容色自然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了,所以沈毓柔哪怕是后来才入了南诏帝都,可是在南诏地都这等素来不缺美人的圈子之中,竟也不见得落了多少下乘。 凭着她的容色,再露出如此这般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旁人看着,只怕多少便是会有些把持不住了。 只可惜现在站在沈毓柔跟前的是东宫鹤卫,还有沈沐辞等人。这些人无一不是对沈毓柔厌恶至极的,别说是她如今这般可怜模样,不过只是惺惺作态的矫揉造作之姿,便是沈毓柔真的落了几滴泪又如何,落在沈沐辞和东宫鹤卫眼中,也同样不见得会怜悯了她分毫。 一鹤没有被沈毓柔这般模样打动,看着她腻味的容色,心中的厌恶之心反而是越发加深了不少。 一鹤皱着眉羽,毫不留情的讽刺道:“我家殿下与平秀公主你似乎也没什么交集吧,平日里话都未曾说过什么,公主今儿却是不请自来跑来东宫之处,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平秀公主,但凡你心中还有那么些自知之明,还望你能赶紧自觉离开了去!” 话到最后,一鹤甚至是用上了感叹语气,看那样子,真是恨不得沈毓柔能够赶紧死开了一样。 沈毓柔自然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一鹤竟然敢用这般嚣张轻率的态度对待自己,饶是她在沈沐辞面前再如何能够压抑自己的怒气,想要扮演出一个温婉贤淑的模样,可是听着一鹤如此毫不留情的嘲讽自己之后,她终究还是没忍着,当下便是怒火爆发了出来。 “你刚刚是在说谁可笑?!”沈毓柔当下便是变了脸色,方才的温婉柔弱一瞬间消失无踪,转而化作了蛮横跋扈:“你便是东宫鹤卫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太子哥哥手下的一个侍卫罢了,本公主来这里的事情,太子哥哥都没有说什么,你这个区区侍卫,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本公主的事儿?!” 这番话沈毓柔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而她之所以胆敢如此反驳,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沈沐辞虽然看她的目光不善,但是好歹也并没有开口嘲讽了她分毫的缘故。 再加上沈毓柔素来有些自我感觉良好,一个恍神的功夫,她还真就没有觉得沈沐辞有什么想要想自己的意图。 以至于夜荼靡在对着一鹤发完一通火气之后,甚至还转眸看了沈沐辞一眼,娇滴滴的告了一声状道:“太子哥哥,你看看你手底下的人,居然是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无理至极,属实是太过分了!你可要替毓柔好好治治他呀!” 她这一番话语气娇滴滴的,掐着嗓子委实是有些做作不已,不过哪怕是语气如此娇滴滴的,底气倒是十足,音量也不算太小。 甚至于是刚刚才入了东宫之中,与她相距了一墙之隔的夜荼靡,都因为听着他的声音而隐约停顿了一刹。 夜荼靡自然是认得出沈毓柔的声音的,而且对于沈毓柔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也不算是太过诧异,毕竟沈毓柔实在是出了名的会做死,也的确是跟个牛皮糖一样会纠缠人得很的。 上一世的时候,沈毓柔也是这样寻找各种借口费尽心思想要见到沈沐辞一面,只不过沈沐辞仍旧是从始至终都不乐意搭理了她分毫。 若非是她身后有着个让显昭帝颇为忌惮着的手握重兵的贺华老爹,让得显昭帝特意嘱咐过了沈沐辞一番,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铲除了她,只怕沈沐辞早就已经会不胜其烦的将人给收拾了。 由于沈毓柔哪怕是费尽心思,也仍旧是没有得到沈沐辞的分毫青睐的缘故,她自然也是对当时跟在沈沐辞身边的唯一的一个女子,也就是夜荼靡恨之入骨来着的,后来逮着一次机会,沈毓柔也是将夜荼靡狠狠的折磨了一番,方才得以发泄了她心中憋闷了好久的火气。 只不过上一世沈毓柔得以次泄愤的代价却又属实是有些大就是了。 得知沈毓柔折磨夜荼靡的这件事情之后,沈沐辞就如同是被人触了逆鳞一般,也不再去顾及显昭帝留给他的那些个吩咐,直接便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倾尽东宫鹤卫之力,将平南将军府贺家军权收缴,一锅底的全部端了。 平南将军府贺家声名显赫一时,在南诏帝都也算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不少时间,结果却是因为沈毓柔的缘故,彻彻底底的葬送在了沈沐辞的手上。 当时史书如此记载:东宫有美一人,名荼靡,太子倾心,为其美,倾一族,平南贺家为此绝。 第326章 给本郡主寻乐子 夜荼靡想起上一世的这些事情,心中也是有些恍惚,念着上一世沈沐辞的确是对自己极为照顾的时间,夜荼靡因为夜沈沐辞方才所说的想要玄机阁替她定制一辆马车之事儿的怒火,霎时间也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不过就算是怒火消散,她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无语就是了,毕竟她属实是有些搞不懂沈沐辞平白纠结自己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做什么? 好在这事儿并没有在夜荼靡心中纠结了太久,现在夜荼靡所有的的关注,反而却是悉数转移到了沈毓柔的身上。 上一世平南将军府贺家灭族一事儿动静极大,几乎是整个九州都对此事略有耳闻,不过那个时候平南将军府贺家说实在的仍旧是有些权势滔天,其实也不该那么早就被灭了满门的,不过沈沐辞并不乐意忍下了夜荼靡被沈毓柔折磨了的怒意,哪怕是宁可付出了极大代价,也仍旧是心意以绝,要铲除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 后来平南将军府贺家果真是被沈沐辞的东宫鹤卫灭了个干干净净,不过,因为平南将军府牵涉甚广的缘故,沈沐辞手底下的势力也是隐约受了些许重创。 夜荼靡一想起沈沐辞因为自己和平南将军贺家翻脸的事情,心中也是一个激灵,这一次重生而来,她可不愿意再连累了沈沐辞和那个姓贺的世家大族扯上了什么仇怨。 先前之所以敢招惹了沈毓柔,无非是因为自己并非身在朝廷,所以孑然事外一身轻松,毕竟她心中属实不是多么在乎国公府上那对父子,再加上手握着十里画廊的江湖势力,夜荼靡个还真就不怕了沈毓柔的什么报复。 可是沈沐辞却是不一样,他身为东宫太子,如今虽然是深得民心,根基稳固,可是朝廷之事儿素来都是牵涉甚广,若是一些事情稍微出了些许差池,极有可能便会动摇了他的储君之位。 夜荼靡又岂会容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少现如今,在平南将军府贺家如此权势滔天,她自己也还尚且未曾想到更好的法子能够将之毁灭干净的时候,夜荼靡总也不能放沈沐辞和沈毓柔扯上了什么深仇大恨的。 思及如此,本来已经打算丢下人就走的夜荼靡忽而便是调转了身形,直接往东宫门口沈沐辞和沈毓柔二人所在的方向行了过去。 行回东宫门前的时候,夜荼靡抬眸看了一眼,果然便是如她所想的看到了沈毓柔那张让她心生厌恶的容颜。 沈毓柔方才对沈沐辞撒完娇,脸上带着一股子含羞带怯之色,面颊之上染着些许红晕,看着沈沐辞的眼睛却是蹭蹭亮的一直发着光。 饶是夜荼靡心中对于沈毓柔的纠缠本事已经先行有过了设想,可是等她现如今真的亲眼看到沈毓柔在沈沐辞面前浓情蜜意的样子之后,夜荼靡心中便是不知为何,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无名怒火。 她心中兀自冷笑了一声,一双桃花眸子勾出一抹极为锋利的弧度,神色极冷艳的轻笑道:“啧,本郡主听得此处如此热闹,还当是谁来了东宫呢,倒是没想到在东宫这等地方,还能有幸见了平秀公主一面,可还真是本郡主的荣幸呢。” 沈沐辞见着沈毓柔在自己跟前矫揉造作的模样之后,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他的脾气属实有些不好,满心不耐烦的便是准备让九鹤直接将沈毓柔给扔了出去。 不过话将出口之前,他却是忽然听见了夜荼靡的声音,眼看着夜荼靡就这么因为沈毓柔的出现而突然掉头回来了,沈沐辞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弥漫上了几分笑意。 他倒也不急着赶走沈毓柔了,一张堪比谪仙俊美的容颜逐渐的涌上了些许似笑非笑之色,就那么颇含温情而又隐含几分探究的看着夜荼靡突然出现的身影。 别说夜荼靡本身就触感敏锐,便是沈沐辞如此灼灼的目光,也属实是让人怎么着都无法忽视了去。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认真至极的目光看得隐约有些不太自在,只能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沈毓柔的身上,连带着那句本郡主的自称,也是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几分。 其实若要仔细论起来,两人虽然都是御赐的身份,但是夜荼靡是郡主,而沈毓柔是公主,相较而言,夜荼靡的身份其实是要比沈毓柔多少逊色那么一筹的。 也就是说,夜荼靡在沈毓柔的跟前,本是不应该自称郡主的。不过很显然夜荼靡压根就没管这些个琐事儿,再加上如今她是在东宫这里,夜荼靡作为沈沐辞亲自请回来替他治疗旧疾的“神医”,比起沈毓柔这个不请自来的公主,倒还真不见得逊色到哪里去就是了。 沈毓柔听着这声称呼,也是下意识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来。 其实最初的时候、沈毓柔并非是没有看到夜荼靡从东宫的马车之上下来的身影,但是那也不过只是一个身影罢了,她多少还可以自我催眠了一番,夜荼靡并不是在这东宫之中的。 可是现在夜荼靡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跟前,还是在东宫门口之内的位置,一内一外的鲜明对比,实在是太不明显了一些。 尤其是听着夜荼靡竟然还敢在她面前自称本郡主的自称之后、沈毓柔心中也很是更加不舒服了一些。 不过好在她也不算愚蠢,同样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倒也是不至于在沈沐辞的跟前,对着夜荼靡显示出了平日里那般浓烈至极的敌意。 她暗中磨了磨牙,却是头一次的性子极好的挤出一个笑来,扭头便是对着夜荼靡温声道:“原来妩宁郡主也在这里啊,此事本公主事先不知,如今得以相见,可见你我姐妹二人之间,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缘分的呢。” 倒不是沈毓柔多么想和夜荼靡套了近乎,要说起来,沈毓柔心中其实早就已经对夜荼靡恨之入骨了,毕竟顾辞在这南诏地图之中虽然没有传出什么桃色绯闻,偏生夜荼靡回来之后,沈沐辞这个素来行踪隐秘之人,竟是突然开始频繁活跃在了人前。 先是亲自带着夜荼靡去皇宫之中领了赏赐,后来又是不嫌麻烦的跑到国公府上去宣读了什么圣旨去国公府上。如今还亲自接人回了东宫之中,这些事情属实是让沈毓柔心中很是不快。 更别说先前夜荼靡在皇宫之中还和她起过冲突,她并没有得了什么上乘,反而还被夜荼靡威胁一番差点毁了容色,这些个事情林林总总加起来,以沈毓柔睚眦必报的性子而言,完全足够让沈毓柔想将夜荼靡给抽筋扒皮一番了。 可是不管心中如何愤恨至极,现在的沈毓柔也是完全不敢表现出来分毫的。 毕竟如今的夜荼靡是沈毓柔亲自请回来的神医,至少在沈沐辞跟前,沈毓柔的确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将我脱平白得罪了去的。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事情,沈毓柔这才难得的对夜荼靡有了几分好脸色。更甚至还是厚着脸皮自称了和夜荼靡是姐妹的话。 夜荼靡是何等心性,又岂会看不出沈毓柔心中的这点小心思,只可惜,就算沈毓柔再如何想要讨好了她,她也并不见得多么乐意接受了去。 至少以夜荼靡如今的实力来看,沈毓柔这么一个除了蛮横无理之外,半点脑子都没有的人,的确是没有资格在自己面前崩塌了去的。 更别说现在夜荼靡还是打定了心思,要将沈毓柔得罪得彻底,让她心中最为记恨的人是自己,而非是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 心中打着这么一个主意,夜荼靡脸上对沈毓柔还能有了半分好脸色,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她自顾自的冷笑了一声,脸上不见得有任何好脾气的样子,颇为毒舌的便是嘲讽道:“平秀公主莫不是搞错了吧?你我不过总共也才见了两面罢了,似乎还未曾亲近到姐妹相称的地步吧?” 这么一番丝毫不给人脸面的话说出来,沈毓柔当下便是变了脸色,面容之上佯装出来的几分亲近之意,也终究是有了几分破裂之态。 不过夜荼靡可不管她脸上的神色如何精彩至极,她反正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将沈毓柔得罪的彻底就是了,抱着这个想法,沈沐辞口舌之中的言语也是越发毒舌了几分。 “再说了,本郡主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夜荼靡一张惊艳面容之上,全然皆是冷凝之色,哪里还有刚才她说能够见着了沈毓柔是个荣幸的样子。 “毕竟本郡主可是记得清楚。当时在皇宫之中见着平秀公主的时候,平秀郡主你可是恨不得想要杀了本郡主的事儿呢。” 这等言语说出来,沈毓柔有再好的心性,也总是忍不住,神情变得有些惶恐了,倒也不是因为沈毓柔心中有多么畏惧夜荼靡,纯粹就是因为没想到夜荼靡会在沈沐辞跟前把这事儿儿给抖了出来罢了。 虽然说当时在皇宫见着夜荼靡的时候,她的确是恨不得将夜荼靡抽筋扒皮直接杀了,可是这事儿的后果夜荼靡心中也是清楚的,她不仅没有站到夜荼靡的丝毫便宜,反而还被夜荼靡扇了一耳光,甚至是差点毁了容色。怎么如今这事儿到了夜荼靡的口中,反而像是自己欺辱了她一般呢? 沈毓柔心中气急,下意识的便是打算将那日的事情直接说了出来,可是就在她快要说出口的时候,沈毓柔却是忽然收住了嘴,将满腔欲说出的话重新咽回了喉咙之中。 她压抑了脸上愤怒的神色,化作几分尴尬,好声好气的对着夜荼靡解释道:“郡主你这是哪里的话,本公主怎么会对郡主有了如此敌意?当日之事不过只是一个误会罢了,本公主那时是觉得你有些眼生,以为你是什么擅自闯了皇宫的刺客,才会那般对你无礼了几分。” 好言好语的解释了一番以后,沈毓柔接着面带委屈的开口道:“可是自从知晓郡主你的身份之后,本公主便是一直把你当做了相见恨晚的好姐妹一般,却是未曾想到如今郡主对本公主的敌意竟是如此之大,倒真是让本宫有些不知是好了。” 说说话的时候,沈毓柔的面容之上重新又上涌现出了几分楚楚可怜之姿,衬托着她那一张多有些姿色的容颜,若不是因为心性不够而始终还是带着几分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之意的神情,只怕真就给她硬生生的憋出了几分惹人怜惜之意了。 夜荼靡倒是对沈毓柔没有将那日之事儿真实的情况彻底说出来的做法感到有多么好奇,毕竟沈毓柔的性子那是出了名的爱面子,哪怕是甘愿受了什么小委屈,沈毓柔也是绝对不会将她差点被自己打了一耳光,还差点威胁着被毁了容颜自称贱人的这等丢人之事给说了出来的。 只不过,沈毓柔越是表现出这般爱面子的样子,夜荼靡心中便是越发有些看不起她了,若是沈毓柔聪明一些,就绝不该顾着什么面子的事儿,平白在这边去了平白受了下来。 正相反,她在澄清了当日所发生的事情之后,分明还是有那个机会可以反咬一口,说自己是个蛇蝎心肠的女子的,如此一来,若是除了沈沐辞之外的寻常人等,指不定心中就会对沈毓柔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转而对夜荼靡产生了几分厌恶之感了。 只可惜,沈毓柔这人呀,就是活要死要面子活受罪,倒是平白给夜荼靡增加了几分笑料。 夜荼靡越发有些没忍住,唇角慢慢的渗开了些许嘲讽的笑意,满是不屑的看着沈毓柔,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嚣张狂妄:“嘴巴长在你的身上,什么话自然是由着平秀公主你来说,只不过本郡主并非是傻子,你在旁人面前装装样子也就行了,可是在本郡主这里,你这模样,倒更像是在给本郡主寻什么乐子罢了。” 第327章 烦躁 毓柔哪里会想到夜荼靡是这般硬脾气之人,她刚才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甚至还颇有几分委曲求全之意,可是夜荼靡仍旧是丝毫不在意一般,完全不曾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撕破脸皮想要和自己闹翻的样子。 沈毓柔之所以对夜荼靡一再容忍,无非是因为惦记着沈沐辞在这里,怕做了什么事情了惹了沈沐辞不愉罢了,可是现在看着夜荼靡这个郡主身份的人儿在她跟前一而再再而三的狂妄挑衅,沈毓柔的心中说不气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这下子沈毓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忍下去了,哪怕是她心中明明知晓自己若是当真和夜荼靡吵起来了,极有可能会惹了沈沐辞的不快更甚至是厌恶之心,可是这口气她始终也是不甘心就这么情愿着吞咽下去就是了。 “玉荼靡!”脸上涌出一股子又羞又恼的神色,沈毓柔完全就是气急败坏的对着夜荼靡斥骂道:“你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的郡主身份,在本公主面前,也只有一句说话的资格罢了,如今本公主如此客气待你,你却这般丝毫不知分寸,你还真以为本公主是怕了你什么不成?” 只可惜夜荼靡对于沈毓柔的突然发作并没有任何畏惧之色,甚至是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就颇为淡定从容的开口冷笑道:“所以说你这是气急败坏了?刚才不是平秀公主你自己口口声声说着你我二人是为姐妹之称吗,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你便是觉得本郡主除了能够与你说些话外,竟然是连其他的资格都是没有的了?” 顿了顿,夜荼靡言语间的嘲讽之色也是更加倾泻无遗:“或者是说,其实郡主心中一直都是如此想法,刚才那所谓的姐妹之称,也不过只是想要在太子殿下跟前演一出什么温婉娴熟的戏码罢了?” 这话很明显是戳在了沈毓柔的心上,她哪里会想到夜荼靡不仅是一下看出来自己这般做法的原因,甚至还一点不含糊的将这事当着沈沐辞的面给直接搬弄了出来? 沈毓柔觉得夜荼靡的一张嘴皮子实属厉害得很,一口一句,全然说得他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可是即便是难以反驳,沈毓柔也总归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沈沐辞了“误解”了自己的。 “都说了让你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了,”恼羞成怒的沈毓柔涨红了脸,言语有些磕磕巴巴的奋力解释道:“本公主什么时候在太子哥哥跟前佯装温婉娴熟了?分明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挑衅,方才让得本公主重新见识了你的丑恶脸面,真正清楚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她这话本来就只是一番狡辩之言,所以心中也实是有些心虚的很,磕磕巴巴的很是没有底气。 一语说完之后,沈毓柔心中有些担心沈沐辞对自己的一番看法,所以没忍住扭头又用着一种颇带几分哀婉的神色对沈沐辞道:“太子哥哥,毓柔是真的不知晓妩宁郡主这是这般擅长颠倒黑白之人物,你可莫要轻信了她啊!” 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恼怒至极的样子,如今她的语气又是一下子温婉可怜了起来,这般迅速极的变脸速度,着实是让一群东宫鹤卫心中有些叹为观止。 沈沐辞被沈毓柔接连呼喊了几次,却是连着半个眼神都没有扔给了她。从始至终,沈沐辞的目光都是一直放在了夜荼靡的身上的。 “太子哥哥!”沈毓柔本来想的是要从沈沐辞这里得到了些许肯定的,哪曾想到沈沐辞竟然是压根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身上,而始终都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夜荼靡看得那般认真入神。 她一时之间又是气愤又是嫉妒又是尴尬,很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所以没忍住加大了音量,又重新呼喊了沈沐辞一面。 沈沐辞反正已经被沈毓柔的诸多做法弄得烦不胜烦了,他起初就已经动了想要让东宫鹤卫把人扔出去的心思,却是未曾想到夜荼靡会突然出现,沈沐辞想确认一番夜荼靡掉头回来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才多少耽搁了几分罢了。 现在眼看着夜荼靡和沈毓柔二人之间如此针锋相对的场面。沈沐辞心中却是莫名生出了几份愉悦之感,虽然他心中其实并不是很确定夜荼靡之所以会出现在,是不是因为看着沈毓柔纠缠了自己的缘故,可是眼看着夜荼靡对一直纠缠着自己的沈毓柔怀着如此之大的敌意之后,沈沐辞心中还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子莫名欢喜之感。 只是这等欢喜之感,很快便是在沈毓柔这般频繁至极的称呼之下消散了几分。 夜荼靡听到沈毓在沈沐辞跟前故作可怜的声音,自然也是下意识的朝写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去。 与夜荼靡目光对视之后,沈沐辞自己也是知晓这次似乎是不能够再若前两次那般佯装不知了,索性便是扭过头去,琉璃色的凤眸冷冷的睨了沈毓柔一眼,颇为不耐烦的道:“说完了?” 沈毓柔亲眼看着对夜荼靡那般温情以待的沈沐辞转首便是对着自己这么一副明显不耐烦的样子,心中很是震惊,明显是对他这般明显至极的差别对待给气到了。 沈毓柔只心中觉得无比委屈,他完全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哪里好,才能得了沈沐辞如此的温情和青睐。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在什么跟前分别是没有任何拘束,举手投足之间嚣张狂妄,半点没有女子身上该有的温婉贤淑,反而是她自己,哪怕是努力收敛了一身的戾气,在沈沐辞跟前展现了完全有异于寻常的温柔乖巧,却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得到了沈沐辞分毫另眼相待。 她下意识的想要在沈沐辞跟前接着哭诉一声,却是听到沈沐辞连语气都森寒了几分道:“你若是说完了,就赶紧滚出滚出了本宫的东宫,莫要让得本宫继续看见了你这张脸”。 沈毓柔哪里会想到沈沐辞居然是这般不客气的说出了如此直接赶人的话来,她原本还准备了满心的凄楚告状之言,准备在沈沐辞跟前狠狠吐槽了夜荼靡一番,可是如今在沈沐辞如此明显至极的厌恶眼神之下,饶是她心中再如何有着千般万语,这时候终究也是堵在了喉咙之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说话?”沈沐辞难得兴致起来的对着沈毓柔多说了几句话,只可惜这些话,无一例外全是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之意的,倒是越发让沈毓柔的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你以为你不说话,本宫便是不能奈你如何了?你这还真是把本宫的话当成儿戏不成?” 冷笑着说完一番话,什么事也懒得再和沈毓柔啰嗦废话浪费了什么时间,扭头便是对着一鹤开口道:“还不快些把人给本宫扔出去?日后若是再让本宫见着了东宫之外的人出现在这里,你们知道后果。” 这句话中的威胁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不过,很显然是沈毓柔出现在这里坏了自家殿下心情的事情有些严重,一鹤当下便是身子一颤,半点也不敢怠慢了。 “平秀公主,得罪了”。象征性的说了一句佯装客气之言,一鹤再没有半点托辞,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一个眼色,便是由着其中一个鹤卫上前,直接将沈毓柔拎着衣领便提拎了起来,连衣服带人,整个将人拖了出去。 沈毓柔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神色也是突变,完全不能忍受中东宫鹤卫竟然是用如此无礼而又莽撞的方式对待自己,更重要的是,她竟然是真的是当着夜荼靡的面,被东宫后位给直接扔了出去,还有比这更加丢脸的事情吗? “太子哥哥,你为何如此对待毓柔?毓柔真的不是玉荼靡口中那等虚伪做作的人呀,太子哥哥,你莫要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言语,平白误会了毓柔啊!” 沈毓柔这下也是顾不得自己先前露出来的那副温婉贤淑的模样了,一边扑腾着双手双脚,努力挣扎的想要从东宫鹤卫拎着自己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边便是撕扯开喉咙,拼命至极的奋力的叫喊着。 “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别赶我走……” “太子哥哥,你不能轻易听信了夜荼靡这个女人的言语啊,分明是她自己颇擅伪装,隐藏了那一副蛇蝎心肠,如今竟然还倒打一耙怪在了鱼毓柔的身上,你若是真是听信了她的胡言乱语……” 沈毓柔坚持不懈的在那里扑腾惨叫着,为的就是想要听到一句沈沐辞重新将自己留下来的机会,可是不管她怎么倒腾惨叫,身后仍旧是没有半点的动静传出,反倒是她这般嘈杂无比的方式,听得那个拖着他离开的鹤卫恶狠狠的皱起了眉头,直接便是探手将她的嘴给捂住,越发加快速度的离开了。 夜荼靡眼看着刚才还在自己跟前一番言语闹腾的人,忽而便是如此迅速至极的消失了,心中也很是有些无言以对。 说起来,夜荼靡对于沈沐辞这般态度果决的将沈毓柔给直接扔了出去的做法并不如何好奇,毕竟在上一世的时候,这种事情可实在是屡见不鲜而非是什么少见多怪的,沈沐辞的性子素来都是如此,他性子凉薄,少有的忍耐之心,只会用在了他心中在意的人身上,半点不会顾及了那些个无关紧要之人。 更别说如今还是在东宫的地盘之上,对付沈毓柔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人物,更是完全不用忍耐了什么,正相反,依着沈沐辞的身份和性子,他若是真的客气的与之周旋了几番,那还真真是奇了怪哉了。 不过对于沈沐辞这般极为容易得罪人的做法,夜荼靡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忌讳的,她倒并非是觉得沈沐辞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的,只不过是有些担心沈毓柔会因为这事儿记恨上了沈沐辞罢了。 不过听着沈毓柔的这么一番扑腾言语,夜荼靡心中却是多少放心了几分。 好在这事儿到底还是如她所料一般,沈毓柔果真是把沈沐辞将她从东宫之中扔出去的这些个事情怪罪到了自己身上。 她觉得是因为自己这个国公府千金在这里胡言乱语,煽风点火的缘故,才会让得沈沐辞心中对她生出了什么不良印象,导致了沈沐辞直接将人她给扔出去,而非是察觉到沈沐辞本来就是打从一开始就极为厌恶了她,准备将她直接给扔了出去的。 如此一来,沈毓柔心中嫉恨之人,自然而然便是成为了夜荼靡,而非是沈沐辞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觉得她这一番做法,也算是彻彻底底的达到了自己调转归来的目的了。 既然是目的达成,夜荼靡心中也才稍微的缓了口气,到底是不用太过担心平南将军贺家和东宫之中的关系会提前恶化了。 不过,等着这一口气缓和下去之后,夜荼靡心中那一丁点的因为看见了沈毓柔纠缠着沈沐辞的不快之感,也因此而慢慢的涌上了几分。 说实话,夜荼靡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心中的这一点不悦之心到底是为何而来,可是她又的确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中有数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不太高兴的。 夜荼靡觉得有些莫名烦躁,所以在解决了沈毓柔的事情之后,她也是没了继续在此处逗留着的心思,索性便是连着眼神也懒得扔给了沈沐辞一个,再次调转身形就朝着东宫之内走了进去。 这番果断至极的行事作风,倒是与夜荼靡刚刚来这里的时候颇有一番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方才的沈沐辞因为沉思着夜荼靡为何会对东宫鹤卫如此熟悉的事情而耽误了下,并没有来得及追上了夜荼靡。 可是这一次,夜荼靡这都已经如此主动至极的送上门来了,他又如何还会愿意错过了这次机会了呢? 于是想也不想的,沈沐辞一把上前便是直接拽住了夜荼靡的手腕。 第328章 咳嗽 “既然是回来了,为何不等着本宫一块回去?”沈沐辞问化的一番语气很是坦率,似乎夜荼靡本就应该等着他一起入了东宫之内一般。 只可惜由于夜荼靡心中略微有些不快的缘故,所以属实也是没给了沈沐辞什么好脸色,夜荼靡径直甩开了沈沐辞的手,眉眼冷笑的神色不喜道:“太子殿下哪里的话,荼靡不过只是国公府上一个小小蝼蚁罢了,又岂会有了什么能够与太子殿下同行的资格,太子殿下还是莫要折煞荼靡了。” 一语落下,夜荼靡仍旧是不在乐意搭理了他,扭头便是率先往东宫里面行了进去。 若是寻常时候,沈沐辞见着夜荼靡对自己如此拒之千里之外套女样子,只怕多少也会凝了几分眉头,可是今儿大抵是因为知晓夜荼靡心情不畅其实是因为沈毓柔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他心中竟是难得一见得生不出什么怒火出来。 不仅如此,沈沐辞甚至还觉得夜荼靡现如今这般嚣张狂妄的性子,竟然有那么几分可爱之态,思及如此,他漫不经心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极惊艳的笑意,随后便是态度极好的跟了上去。 “妩宁郡主这话从何说起,本宫对待旁人虽然的确是没什么耐性,可是对待郡主你,本宫却是一直以来都客气有加的”。 一边说着话,沈沐辞很快便是三步便是迈作两步,仗着腿长的优势,重新跟上夜荼靡的步伐,语气温柔而又带着几分宠溺的轻声哄道:“再说了,郡主可是本宫特意请来的客人,就算是本宫同行,倒也不算得是什么越矩之事。” 夜荼靡也对沈沐辞突然这么好脾气的一面给弄得隐约诧异了几分,她原本也以为自己那般态度极差的与之对话对,这位素来站立云端的太子殿下,必然是会一如既往的动了几分恼火之意的,哪曾想到今儿的沈沐辞竟然是突然就变得如此不正常了几分,不仅是没有动什么火气,反而还耐着性子跑上来,哄着自己来了。 不过即便是心中诧异,夜荼靡心中的那点不快仍旧是没有消散,说起来,其实夜荼靡自己也不知道她心中的那点不郁心神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不管怎么样,反正她一看见沈毓柔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是出现在东宫这等禁地之后,心中就一直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就是了。 冲着自己心中的这么一点烦闷之意,夜荼靡便也仍旧是没什么好态度就是了,她冷着一张魅惑众生的容颜,桃花眸子之中染着几分难以莫辩的凌厉之色。 “我到底是为何入了这东宫,想来太子殿下心中也是最清楚不过了,说到底我不过只是个因着条件交换才能入住这里之人,太子殿下又何故觉得,我算是你这东宫的客人呢”? 从夜荼靡方才回怼着沈毓柔时候那般凌厉而又不客气的言语之中,沈沐辞便已经是再次清楚的认识到夜荼靡是个极擅长毒舌之人,只是刚刚看着沈毓柔被夜荼蘼说的一句话还不了口的时候,沈沐辞心中也是觉得很是有些爽快利落,酣畅淋漓,可是如今这等厉害的嘴皮子功夫转而用在了自己身上,他便是多少也是觉得有些不太美好就是了。 将脸上的欢喜神色收敛了几分,沈沐辞面容上的神情也是莫名认真严肃了不少。 “夜荼靡”。他极认真的唤了夜荼靡的名字一声,语气是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沉和,就像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和夜荼靡说了个清楚一般。 夜荼靡倒也不惧,想也没有想就直接应了一声道:“做什么?” “本宫说了你是这东宫的客人,就是东宫的客人。”他默然一刹,却是忽而又出其不意的补了一句道:“当然你要是不介意,本宫也心甘情愿让你做了这东宫的主人。” 夜荼靡:“……” 她原本还以为沈沐辞说的是什么极为严肃的话,却是没想他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就说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话来了。 什么东宫的主人?他可知道这句话其中代表的深意? 夜荼靡被他一句话呛了个不轻,本来多少还有些阴沉的面容,如今竟然也是被沈沐辞的一番话,带出了些许极不自然的红晕来了。 不过红晕晕染了之后,夜荼靡的面容之上很快便是又涌上了几分恼羞成怒之色。 “太子殿下,日后你若是还这般说起话来半点不注意分寸,本郡主只怕堂堂太子你总归会闹出了什么笑话来了。” 只可惜沈沐辞却是完全不觉得自己那番话说的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他说话可没有什么不经思索就直接说出口来的习惯。反正他既然是身为南诏的太子殿下,日后总归是需要一个太子妃站在他身边的。 以前沈沐辞一直是觉得这个位置并没有什么合适人选,可是现在沈沐辞却是觉得,夜荼靡倒是极为合适了这个位置的。 反正在沈沐辞的眼中看来,夜荼靡本来就是他自从幼年时候起就已经认识了多年的小丫头,应该也算得上是沈沐辞多年来在南诏帝都来唯一一个交情不浅的女子。 哪怕是幼年时候的那些早就已经退化成了回忆的交情,已经因为夜荼靡十岁那年的失踪的缘故硬生生的间隔了整整七年时间,可是那些个用的时候纯真而又坦率的经历总归不是假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沐辞心中便是觉得,如若他身边真的需要比肩站立了一个女子,那这个人,他便是觉得非是夜荼靡无疑了。 毕竟就算是过了如此多年,但是过往之中那个跟在他身后一口一句太子哥哥的小丫头的记忆,沈沐辞竟然也是奇迹般的一直记得极为清楚的。 想到这里,沈沐辞看着夜荼靡的神色便是越发认真了几分,他蹙着一双漆黑墨色的眉眼,眼中像是有浩瀚大海一般深邃无垠,落字极为清晰的的回应了夜荼靡道:“本宫从未将刚刚说的那句话当成了什么笑话,我是真的极认真的在和你说这事儿的。” 夜荼蘼属实是没有想到今日份沈沐辞的脾气,竟然是这般好到了极致。 而且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语气挑衅了他,他竟也是这般好脾气的认真回复着,倒属实是有些刷新了夜荼靡对沈沐辞的认知。 再加上夜荼靡素来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平日里沈沐辞对着她百般争辩的时候,夜荼靡浑身都是争论的火气,可是现在沈沐辞不仅是没有和她争辩了什么,反而却是言语平和极为认真的回答着她每一句戾气极重的言语,倒是夜荼靡很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懒得和你废话!”琢磨了半天,夜荼靡也没有也琢磨出什么极为合适的回应之言,更甚至是在沈沐辞那等灼灼至极的目光注视之下,她还颇有些不自然的转开了面容,移开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了分毫。 夜荼靡的心中莫名有些心虚之感,所以只能用加重了语气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些许慌乱无措。 这下子她也没那个心思继续再去和沈沐辞争论一个为何不同行而归的小事儿了,而是连忙转移了话题道:“反正你这般胡言乱语,最终闹了笑话,也只是你自己承担后果罢了,左右和本郡主也扯不上任何关系,倒属实是用不着本郡主操心!”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倒显得夜荼靡的确是没怎么把沈沐辞刚才说的那句颇为出人意料之言放在心上了,就跟她似乎真的是并不怎么在意沈沐辞做什么事情一般。 奈何沈沐辞是何等聪慧之人,他素来眼光毒辣看人仔细准确,自然是不会看不出夜荼靡面容之上刻意隐藏着的的那些尴尬和慌乱之态。 难得见着了一次如此手足无措的夜荼靡,沈沐辞心中其实也是颇有那么几分莫名想笑的,不过他多少也算是摸清了夜荼靡的些许脾性,所以心中也知晓,若是自己的如此轻笑了出声,夜荼靡必然是会重新和他发起火气来的。 再加上夜荼靡那般明显慌乱的模样,也是让沈沐辞觉察到自己方才那番话属实是有那么几分冒昧了,所以哪怕是心情很是愉悦,沈沐辞也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弯了弯唇角,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目张胆了一些。 “郡主大可放心,”刚才还紧紧蹙着的眉眼舒缓开来,沈沐辞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忽而却是带了几分流光溢彩之色,他用着一贯宠溺的语气,极轻声的迎合着夜荼靡的话道:“既然是本宫闹出来的笑话,那便是绝对不会让郡主承担了分毫的,不仅如此,郡主如今既然已是东宫之人,日后谁要是胆敢嘲讽笑话了郡主分毫,本宫也是绝对轻饶不了他的。” 明明是一番迎合自己的话,可是不知为何,由着夜荼靡听来,却是越发让夜荼靡觉得有些不自然了些许。 更别说他那一句东宫之人的话,更是让夜荼靡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不过素来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别说如今沈沐辞对她的态度如此客气又随和,夜荼蘼心中便是此事有万般蹊跷,却也仍然是总也不可能当面又和沈沐辞闹翻了脸就是了。 这一次夜荼靡选择不再说话,她默默的抿了抿唇,绯色的唇瓣泛着了些许樱花色泽,又隐约有些泛白,显示出夜荼靡内心的些许紧张复杂。 殊不知她这般模样——樱花绯色的唇瓣在那般莹白色的皓齿映衬之下越发色泽莹润,还泛着幽幽华泽的样子,落在了沈沐辞的眼中之后,却是让他原本疏朗若清秋的瞳孔莫名又幽深了几分。 沈沐辞原本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和夜荼靡一块回了寝宫之处,等着谈笑一番之后,再继续用了一顿餐饭的。可是如今当他的眸子接触到夜荼靡那贝齿咬唇,惊艳至极面容的时候,沈沐辞却是忽而又改变了几分主意。 不仅是夜荼靡避开了与他对视的目光,这一次沈沐辞也是隐约带着几分慌乱的避开了夜荼靡的面容。 夜荼靡这边尚且没有言语,心中还在提心吊胆着沈沐辞是否会没有眼力见的追问到底,却是万万没想到的听见了一句掩唇咳嗽的声音传了过来。 “咳咳”,这一句咳嗽的声音明摆着是和平日里沈沐辞的声音有那么几分差别,平日里沈沐辞的声音清冷寒凉,真真是宛如清泉鸣玉一般无比泠然,但是他这一声咳嗽却是不知为何减了几分清冷,反而倒是兀自多了几分莫名的喑哑。 听上去,就像是在莫名压抑着什么一般……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么一声咳嗽弄得隐约有些神色错愕,下意识的转眸看了一眼,刚刚便是看到了方才还灼灼看着自己的沈沐辞,如今竟是莫名其妙的完全不敢与自己对视了。 夜荼靡心中很是觉得有些古怪,桃花眸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沈沐辞一眼,终究是没忍住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沈沐辞自然是清楚至极的听到了夜荼靡的问话,可是因为他现在神情很不自然的缘故,他倒是属实不敢再去看了夜荼靡的眼睛一眼。 不着痕迹的避过了夜荼靡打量的视线,沈沐辞的眸光从夜荼靡那张微微开合的樱花粉色唇瓣上清浅掠过,声音越发透着几分异样的莫名古怪,他仍旧是以手掩饰着唇瓣,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声道:“本宫无碍,只是稍微有点身子不适罢了……” 沈沐辞这一番无碍言论,本就不过只是一番推脱言语罢了,可是这话落在夜荼靡的心底,却是让她霎时泛起了几分涟漪。 本来夜荼靡一直谨记着要和沈沐辞保持了些许距离,没有靠的太近,可是现在一听到沈沐辞说了什么身体有些不适的话后,夜荼靡几乎是立马就变了神色,脸上涌出些许担心之意,下意识的便是朝着沈沐辞靠了过去:“怎么回事儿?为何会身子不适?” 第329章 戏精 不得不说夜荼靡的这番动作实属有些突然,就连沈沐辞也没有料想到她突然是这般担心起自己来了,而且看夜荼靡脸上的神色,的确是极为紧张又极为在意的。 现如今被夜荼靡拽着衣袖问了一句,他一时间竟也不知到底应该如何回应才是最好,不过沈沐辞的反应越是愣怔,夜荼蘼的神色便是越发有那么几分慌乱无措就是了。 “你的身体怎会出现不适?东宫之中不是有着医术绝顶之人照看于你吗?怎么会到现在突然就身子不适起来了?” 一番径直连着不带喘气儿问话的着急模样,弄得沈沐辞心中很是有些茫然。 要说起来,平日里夜荼靡分明都是一副从容雅致风轻云淡的样子,倒是极少见着她神情失色的模样,可是现在突然这般紧张慌乱,竟然不是因为别的事情是因为自己? 沈沐辞心中本就已经因为夜荼靡生了沈毓柔的气而感到颇有那么几分愉悦了,哪曾想到上天现在又突然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意识到夜荼靡对自己的身子状况都极为在意的事情之后,沈沐辞唇角便是再也抑制不住的勾出了一抹惑人弧度。 要说刚刚的沈沐辞在看到夜荼靡那般唇色樱樱的模样,本来心中还是颇有那么几分许旖旎之心的,更甚至是为了压抑自己心中的些许胡思乱想,头一次主动至极的想要避开了夜荼靡。 可是现在看着夜荼蘼突然对自己这般热情的模样,沈沐辞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平白放过了这个机会了。 这可是难得亲眼见着了夜荼靡关心自己的模样,若是就这般轻易错过了去,未免也太过让人悔恨了些。 一想到这里,沈沐辞便是下意识的自己将脑海之中的旖旎之心散了几分,也不再着急的躲避着夜荼靡了,反而是微微歪过身子,极为自然的凑到夜荼靡跟前,眉眼带笑的看着她道:“所以说郡主这般心急如焚的样子,实际上是在担心本宫的身子安危吗?” 要说起来,夜荼靡的身量在与众女子之中本就算的上颇为高挑,甚至是与寻常男子比起来,也仍旧是不见得有多大差距的。 可即便是沈沐辞如此高挑的身量,但是在沈沐辞的跟前,夜荼靡也仍旧是硬生生的矮了小半个头。 现在沈沐辞微微俯下身子凑到夜荼靡跟前,两个人的身高距离既是拉近,相应的,面对面的距离也自然是变得近了不少。 夜荼靡本来还满心都在担忧沈沐辞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身子不适来着的,所以不管是神情还是言语问话,一直都是十分认真而又紧张。 可是当她突然看清楚凑到自己跟前的沈沐辞面容之上带着的些许调侃笑意之后,夜荼靡却是忽而便明白了过来了什么一般。 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油然而生,夜荼蘼几乎是立马就阴沉了容颜,很是不客气的的直接动手就把人推开了去,然后又恶狠狠的咬牙切齿补充道:“沈沐辞,你居然又在诓骗我!” 沈沐辞哪里想到夜荼靡是个心细如此敏锐之人,他不过只是调侃的问了一句话罢了,夜荼靡便是如此敏锐至极的觉察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身子不适一般,还动了这么大的火气…… 几乎只需要半刹那的时间,沈沐辞便是极为清楚的意识到,若是自己真的应承了夜荼靡所说的那一句他在诓骗她的话,只怕这小丫头的怒火,一时半会儿绝对是消散不了就是了。 所以,沈沐辞几乎只是花了一个转瞬的功夫,便是彻彻底底的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刚才的那一番胡诌借口演绎得活灵活现了。 借着夜荼靡那狠力推过来的力道,沈沐辞推开些许距离的同时,脸上的神色却是极为传神而又精妙的演绎出了一番痛苦之意。 平日里沈沐辞的容色便是那种雪肤玉容的华润莹白,又或是宛若冰雕一般剔透明丽的澄澈莹白,很是别有一番风姿玉骨,可是如今沈沐辞的容色却是变化很快,不过一个刹那的功夫,沈沐辞那一张极具神仙风骨的容颜之上,便是以眼可见的速度渗出了极为病态的苍白之色。 甚至是连他平日里那般绯泽夺目的唇色,也是极为迅速的渗出了些许惨白。 大抵是因为这番“疼痛”来得有些快的缘故,沈沐辞还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来,狠狠的抓紧了自己的胸口位置,本来鬼斧神工一般落点精准完美的五官,此刻也是因为突然就紧紧凑在了一处,离开了极为难受的神情出来…… 完全不用任何的痛苦声音,旁的所见之人便是依稀能够透过出沈沐辞词容色之间的变化,隐约了解到他那般痛苦到了极致的感受。 夜荼靡也吓了一大跳,脸上的怒气有一刹那的僵硬,紧接着便是消散的干干净净,转而被浓郁的担心和惶恐彻彻底底的包围了个遍。 夜荼靡转眸看了沈沐辞一眼,见着她脸上的苍白之色完全不似作假,脸上的容色自然也是越发慌乱了不少。 “我……你……”头一次磕磕巴巴的说了两个字,夜荼蘼看着沈沐辞捂着胸腔痛苦至极的模样,一时之间神情便是恍惚到了极致。 她刚刚看沈沐辞那般笑容的时候,完全觉得他就是故意那般作弄自己来着,可是夜荼靡却又属实是没有想到,沈沐辞竟然真的就成了这么一副脸色惨白,疑似受了重创的模样。 “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分明也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夜荼靡惊艳的容色之上弥漫开浓郁的慌乱无措之意。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沈沐辞的手腕,却又是忽而便是觉得有些心中懊恼,完全不知如何是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夜荼靡在心中责怪着自己的莽撞,转头却是看着那一众的东宫鹤卫,极认真又极紧张的开口问道:“你家殿下怎么了,怎生突然就成了这般样子……” 虽然这般问着话,可是夜荼靡心中却也是一再将自己狠狠责怪了一番,哪怕是她对自己出手的力道素来都有把握和分寸,甚至也是打从心底的相信自己不是她动手的缘故,才害得了沈沐辞如此疼痛模样的。 可是当她的视线接触到沈沐辞那一片惨白得不见丝毫血色的容颜之际,夜荼靡也依旧是忍不住的想要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毕竟在夜荼靡看来,沈沐辞本就是最初都已经说了他有些身子不适的,可是自己不仅不信他,反而还因为沈沐辞突然的一个笑容,就认定他是在诓骗自己,更是二话不说推了人就开始发起怒来了。 正是这一系列的缘故,以至于夜荼靡现在就是一直在想着,是不是自己若是没有发怒的推开了沈沐辞,沈沐辞兴许就不会突然成了这么一副痛苦至极的模样了。 这一世夜荼靡因为重生归来医治身子的缘故,曾经在鬼谷这边待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至于她上一世就算只是一个丝毫不懂医术的小丫头,却也仍旧是久病成医的多少具备了那么一丁点的诊脉能力。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略微有些紧张的将手搭到了沈沐辞的手腕之上,俨然一副要偷摸着替沈沐辞诊治身子的模样。 沈沐辞是何方神人,自然不会被夜荼靡这个区区小丫头的动作轻而易举的给简单瞒了过去——眼看着夜荼靡偷偷摸摸的伸手过来,他不仅是没有避开,反而倒是将夜荼靡这么突然的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极为认真的放在了心上,配合至极的暗中探手递了过去。 不过即便是这般想要暗中配合着夜荼靡的小动作,沈沐辞也仍旧是有些小心翼翼的,似乎是害怕被夜荼靡给觉察了去。 在沈沐辞如此配合之下,夜荼靡果真是一出手便把沈沐辞的手腕给抓了进来,她下意识的曲了曲手指,极认真的想要替沈沐辞把一次脉,多少摸清沈沐辞现在这个模样到底是什么一番情况。 只可惜当夜荼靡的指尖接触到沈沐辞那隐约透着几分寒凉之意的肌肤的时候,夜荼靡却是狠狠的拧了拧好看的眉头。 原因很简单,刚才的一次暗中把脉,不仅是没有让夜荼靡得知了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反而却是让夜荼靡极为清楚的意识到,她竟然是完全测不出沈沐辞身子之中任何的不适出来。 要说起来,夜荼靡虽不是专修医术之人,可是她既然是在鬼谷那等地方久病成医,可想而知所接触的医者必然无一不是九洲之上鼎鼎盛名的,如此一番耳濡目染之下,夜荼靡哪怕是不想要如同鬼谷的医者一般,可以轻而易举就治好了许多奇难杂症,可是偶尔把个脉的能力,她多多少少总也还是有的。 夜荼靡原本以为自己一番把脉之后,多少就能知晓了沈沐辞的病症所在,也就能够极为迅速利落的处理了这些个祸害来着的。 可是哪曾想到自己一番把脉之后,她竟然是连半点沈沐辞与平常有异的地方都发现不了。 如此一来,反应过来之后的夜荼靡整个桃花眸子瞬间便是彻彻底底的阴沉至到了至极了。 这是因为没人比夜荼靡更加清楚,他在鬼谷之中虽然是未曾将医术学得透彻,那是仅有的一手把脉功夫,却是整个鬼谷神医都会夸赞几分的。 夜荼靡对于把脉这事儿似乎是有些天赋异禀,别人把脉不管怎么样都是需要沉吟一些时间的,可是夜荼靡这里却是不一样,由着她来把脉,不仅把的准确,而且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通常只需稍微一接触了一番手腕位置,夜荼靡便是隐约能够知晓了大概的病情还有准确的病因。 当然,除了能够把出脉来的人之外,夜荼靡心中也并非是没有遇到过经他之手却还仍旧是把不出脉来的人的。 这种经过了夜荼蘼把脉,却也仍旧是什么病症都看不出来的人素来分为两种,第一种,就是这个人身上的确是没什么太过显著的对人体侵害程度大的病症,然而第二种夜荼靡把不出来脉的人,却是表示着这人身上有着唯有鬼谷神医那般医者才见识过的能费心处理干净的疑难杂症,而且多半都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 看着沈沐辞那般如苍白至极,连着血色都不见了几分的神色,夜荼靡倒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把沈沐辞和毫无重疾的第一种人联系了起来。 所以下意识的,夜荼靡很快便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第二个可能性了——那种身子不知为何染非寻常的了旧疾,还早就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的人! 一想到沈沐辞如此年纪尚亲,却又是极有可能沾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名病症,夜荼蘼的心中就有些阴沉的厉害。 她虽然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心想要躲开了沈沐辞,可事实上,她最初的本心也不过只是为了保护沈沐辞,不至于让这位东宫太子日后受到自己的拖累罢了。 可是现在沈沐辞却是不知道又从哪弄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病症,这事儿倒是让夜荼靡再也不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气离开他了。 不管如何,既然是她把不出脉的人,说什么都必须得让鬼谷的神医来东宫之处给沈沐辞看一看就是了。 夜荼靡一边在心中计划着如何给北璃落传了信,让她赶紧来了东宫,替沈沐辞整治整治身子,一边却又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东宫鹤卫之中的一个人物。 眼睛余光扫见沈沐辞对自己似乎是并没有心存什么芥蒂之心,夜荼靡索性也是放大了胆子,不再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沈沐辞的手腕,反而却是极为自然的将沈沐辞搀扶在了身侧。 夜荼靡并没有看到自己伸手搀扶过沈沐辞的时候,那个堪比谪仙似的人儿眼中闪过的些许笑意,她一般拧着眉安抚着沈沐辞,一边却是毫不客气的瞪了东宫鹤卫一眼,怒声叱责道:“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你们殿下如今情况不妙吗?还不快些将鹤十一那个混账小子唤过来给你家殿下看看?!” 第330章 幼年 夜荼靡这般怒意凌然的呵斥声音俨然是有些吓到了一众东宫鹤卫,但是除了惊吓之外,更多的还是一些诧异,毕竟鹤十一这个人的存在,在东宫之中都已经算得上是颇有一些隐秘,而非是所有的都知晓的了。 可是如此隐秘的一个存在,偏生却又是被夜荼靡如此轻松至极的直接说了出来,这也属实是有些太过引人深思了一些。 沈沐辞苍白的神色也是略有那么几分分神,东宫之中的确是有一人称之为鹤十一,这事儿沈沐辞作为东宫太子,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鹤十一是东宫鹤卫之中医术最为高超之人,他虽然年纪尚轻,可是一身医术却是早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有传闻说鹤十一的医术比起鬼谷中的那些个医者而言,还要更加厉害一些的。 不过这些传闻其实也并不太多,因为虽然有人传闻东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人物存在,可是由于鹤十一此人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的缘故,很多人都对这事儿有些半信半疑。 再加上鬼谷的医术在九洲之上也素来都是鼎鼎盛名的,所以当寻常人等听到九洲之上竟然还有比鬼谷神医更加医术艺术高超之人的事儿,心中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值得相信的。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九洲之中便是越发有不少人觉得这事本就是虚构得来的了。 可是夜荼靡方才唤出鹤十一名字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笃定至极的样子,更甚者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疑问语气,看那模样,夜荼靡明摆着就是知晓东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无疑了。 可是这事儿夜荼靡又到底是从何得知的呢? 刚刚对东宫路径如此熟悉之极,现在又对东宫鹤卫中的人手这般清楚,这位国公府郡主,到底是何人物? 九鹤的脸上也是有些错愕,愣怔半晌之后,他下意识的转眸看了自家殿下一眼,眼看着自家殿下明显也处于一副深思模样,他当下也不迟疑了,开口并是对着叶荼蘼急声问道:“郡主……郡主……你是如何知晓东宫之中会有鹤十一这么一号人存在的?” 夜荼靡本来就是在斥责这些东宫鹤卫们并没有将沈沐辞的身子突发变化的事儿放在心上,心中一时间有些着急,这才会慌不择口的唤出了这么一个名字,如今她被九鹤突然开口问了一句,素来脑子转得极快的夜荼靡自然也是反应过来其中门道了。 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以至于夜荼靡并没有注意到很多细节事情其实是属于东宫极为隐秘之事儿的,更甚至有很多她心中明白知晓的事儿,对于东宫鹤卫而言,却也属实是一些极不清楚的。 方才的确是他有些太疏忽了一些,居然会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破绽。 夜荼靡很明显的皱了皱眉,很显然是对自己方才的一番做法有些不太满意的,可是很快她便是调整了心神,看着夜荼靡一字一顿的冷笑道:“怎么着,难不成本郡主身边跟着的那位璃落神医你们不知晓她是鬼谷中人吗?” 略微停顿了半晌,夜荼靡又开口继续补充了一句道:“鬼谷中人对旁人可以说是并不如何在意,可对于这整个九州之上所有医术高绝之人,却一直以来都是分外注意的,既然是有人传出了东宫之中有人医术高绝胜过鬼谷中人的流言,你觉得鬼谷的那一群医者会不会去把这件事情弄得更加清楚明白呢?” 这句话简而言之概括说来,就是鬼谷中人对医术高绝之人从来都是极为重视的,所以早在他们听到有关鹤十一的传闻之后,就彻底调查清楚了这件事情,弄明白了东宫之中确是有这么一个医术高绝之人存在之事儿的。 九鹤听着夜荼靡的这一番解释之言,心中自然是已经信了大半,毕竟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也的确是找不到夜荼靡到底是为何能够知晓鹤卫有这么一个隐秘之人存在的。 毕竟鹤十一虽然是东宫鹤卫之中最为高超的医者,可是他性子冷傲,素来只是为殿下一人诊治身子,除了殿下之外,便是东宫其余的鹤卫受了重创,也往往都请不动他出手医治,如此一来,若非是殿下身子受了伤创,此人通常是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平时自家殿下又是个武功高强之人,受伤的次数屈指可数少之又少,倒还真让他们一年四季也没几次能够见到了鹤十一那个小子。 反正概括言之,那就是鹤十一的行踪真真是诡谲隐秘到了极致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鹤十一行踪的隐秘诡谲程度,才会导致了九鹤在听到夜荼靡随口胡诌的借口之后,竟然是直接就那般轻易的信了几分的。 毕竟夜荼靡平日里的性子不管表现的再如何嚣张狂妄,可惜他的身份从始至终也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位千金小姐罢了,哪怕是他流落在外整整七年的时间,可是这整个九洲之上,也并不见得有什么夜荼靡的名字就是了 不对……有倒是有一位…… 九鹤神游有思绪想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脑袋之中却是忽有灵光一闪,像是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极重要的事情一般,夜荼靡现在是国公府上的千金,理所应当以玉为姓,对一些个外人而要,就好比方才跑来这里煞风景的平秀公主沈毓柔,一直都是称呼妩宁郡主为玉荼靡的。 可是,怪就怪自家殿下称呼妩宁郡主的时候,却是一直以来都是唤她为夜姓的…… 夜…夜荼靡?…… 若是这般将玉字唤作夜姓称呼出来,这名字似乎是近日里九洲之上一个极为有名的人物啊…… 传闻九洲四国交界之处,极为混乱之地,恰恰便是出了一个雅致无比的十里画廊,不过短短几月时间,硬是将九洲之上各个朝堂的文人墨客悉数吸引了个遍。 里面悉数皆是美人,可是十里画廊之中这群美人,不管生得如何艳绝无双倾国倾城,却也属实是无人能够轻易动得了的人物就是了。 九洲之上皆有传闻,说是十里画廊之中的美人虽然美艳,可若是有人胆敢妄自动了错念,亦或者是起了什么侮辱之心,这事儿绝对是不能善了就是了。 而且因为十里画廊的美人大抵真的是容色极为惊艳的缘故,基本上每一个美人无论男女都会有一个倾慕自己的对象,这些个倾心他们之人,又基本上都是整个九州之上数一数二的能人异士,为了自己心尖尖上的美人儿,自然多得便是心甘情愿做了十里画廊之人的免费打手。 如此一来,那等地处于四国结界之处的十里画廊,便是轻而易举又神速至极的发展成了一个无人可惹的超级势力。 九鹤虽然是南诏东宫中人,素来只搅和在朝廷之中,对于江湖之上的诸多事情并不太过关注,可也仍就是赖不过十里画廊如今如火冲天之势,让得他多少还是没忍着注意到了十里画廊那边的不少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九鹤忽然才大惊失色的的意识到了某些不得了的事情——妩宁郡主若是改了“玉”姓而称之为夜荼蘼这个名字,那岂不就是和十里画廊那位近日里声民大燥的美艳廊主同名了? 夜荼靡……夜荼靡…… 九鹤在唇齿之间反复研磨了一下这个名字,心中却是越发惊疑不定了几分。 传闻十里画廊之主夜荼靡美艳无疆,一身容色风华无双艳惯九洲,是个任何人见了一面都会拜倒在其石榴裙下的绝色美人。 这一条传闻在旁人眼中虽然隐约一些夸张,可事实上这也的确是辨别夜荼靡和旁的女子之分的重要条件,可是九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如今这个最为艰难的条件,居然却是极为完整的符合了妩宁郡主的所有条件—— 同样是个容色艳绝无双之人,一颦一笑宛如带了千般魅惑,直接便是闯进了无数人的心神之中,哪怕是平日里出现在人前的夜荼蘼的确是颇有几分不怕得罪人的狂妄嚣张,却也仍旧是挡不住那一张祸世容颜所带来的无数桃花。 所以说……国公府上的这位妩宁郡主……真的极有可能就是夜荼靡——那位名贯九州艳绝天下的是十里画廊之主的?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九鹤登时便是被吓唬了好大一个激灵,他脸上的神色很是精彩,又是复杂又是好奇又是纠结,看上去变幻莫测的,很是有些好玩。 打从心底来说,九鹤自然是对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觉得有些荒谬至极,也是真的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有些不太那么可能。 毕竟九鹤既然是亲眼瞧着自家殿下对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如此上心的模样,自然也很是下了几番功夫,特意对夜荼靡幼年时候在南诏帝都的身世做了很大的了解的。 在九鹤得知过的很多信息中看来,这位妩宁郡主也就是国公府当年的嫡出千金,分明是在七年之前才消失在南诏帝都的,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对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颇有那么几分印象——那时候的夜荼靡整个人的身子极为纤细娇软,瘦弱像是一张随时都能被风吹走的树叶一般,完全不像是世家大族之中精心养出来的千金小姐。 除了身子瘦弱之外,夜荼蘼似乎还有些性子孤僻,终日里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不仅是丝毫不敢抬头看人,甚至也是半点不敢主动去与旁人交谈了什么的。 夜荼靡身为身份极为尊贵的国公府嫡出千金,按理来说巴结他的人应当是不在少数,可是事实上,她出席南诏帝都各种宴会的次数却又属实并不多,她在南诏帝都整整十年时间,出席各种宴会的次数,总的加起来,却也不曾超过一指之数。 而且每次参加寿宴的时候,夜荼靡总是一个人穿了一些极为宽大的斗篷,整个人兜头罩下,把一张小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然后默默的缩在所有人的身后,慢吞吞的躲在角落里,不与任何人交说话谈,从始至终额度低着头颅,整场宴会下来往往都看不见她的容色。 可她偏生又还是个耐性极佳之人,即便是一个人默默的缩在角落里无人与之交谈,夜荼靡却也丝毫不觉得无聊。而且她素来行踪不定,往往宴会进行到高潮的,等到有人鼓起那么几分兴致,想要和她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接触了一二的时候,方才会后知后觉的发现沈沐辞竟然是不知道何时早就已经悄然离开了。 也正是因为夜荼靡的这番行事作风,这才让得她空有了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却是别说是什么圈中挚友,便是连着一个颇为投缘的南诏帝都手帕之交都未曾有过的。 若非是夜荼靡偶然一次被人恶作剧地掀掉了头上的兜帽,露出了自己的一番惊艳真容,只怕整个南诏帝都还真就不见得会知晓了夜荼靡的真实容色就是了。 不过即便是在那一次恶作剧之中不小心露了真容的夜荼靡让得整个南诏帝都的风流小公子们一时之间被那般艳绝容色所倾倒,对其趋之若鹜万般追捧,并且一心想着能够与之有了一二交集之后,幼年时候夜荼靡孤僻喜静的性子却,也仍旧并不见得有了什么太大的改变。 她甚至是完全不再出席南诏帝都的任何宴会了,就那么一直待在国公府上的府邸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也无人能够打探到他的任何消息……而且这一不出门走动的习惯,便是直接持续到了她十岁失踪的时候…… 夜荼靡十岁生日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她会出席在了自己的生辰宴会之上,向整个南诏帝都的世家大族彻底宣布自己的身份,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的是,这一场生辰宴会没有等来了夜荼靡,却是等来了夜荼靡莫名失踪的消息…… 第331章 一联想这些个事情,九鹤心中便是越发有了几分惊疑不定之心。 毕竟夜荼靡竟然是在十岁生辰那日才无故消失在了南诏帝都的,也就是说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流落在外的时间,满打满算出来,也不过只是短短七年时间罢了,一个在国公府上长大又娇生惯养了十年之久的小姑娘,在流落国公府外之后,仅靠七年时间便是成长为了九洲之上让人闻之色变的十里画廊之主…… 这事儿似乎怎么看都有些太过玄乎了一些。 再加上九鹤心中又是寻思着,幼年时候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分明是个性子孤僻看上去还颇有几分怯懦胆小之人,按理来说也实在是和九洲之上那等行事作风极为雷厉风行,出手更是果决狠辣的十里画廊之主颇为不符,所以几相斟酌之下,九鹤最后还是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些太过荒谬了一些。 他的脸色稍微恢复的正常了一点,也是将夜荼靡是通过鬼谷中人他得知了东宫之中有着鹤十一这么一号人物的传闻真真正正的信了个彻底。 “原是如此……”想明白了这一茬,九鹤便是附和着夜荼靡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这一番认可夜荼靡的话还未曾出来,夜荼靡便是再也忍不住怒气冲冲的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九鹤你在做什么?!没听着我让你赶紧去将鹤十一那个混账小子叫过来吗?你家殿下的身子都不适成了这般样子了,你们这几个贴身侍卫竟然还在这里讨论什么原来如此的话,难不成你们就打算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家殿下疼痛下去吗?” 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言语,说的九鹤当场便是蒙圈了,等他反应过来夜荼靡这是在责怪自己没有担心自家殿下安危之后,他的脸上方才慢悠悠的透出了几分尴尬神色。 若是往日里,自家殿下倘是真的出现了什么身子不适的征兆,哪里还需要夜荼靡这般一催再催的担心至极,只怕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早就已经忙成一团了,不过也正是因为他们身为东宫鹤卫,是与自家殿下朝夕相处了岁月之人,九鹤他们才不至于在沈沐辞身子出现状况的时候,立马就慌了神。 因为对自家殿下熟悉至极,所以东宫鹤卫方才能够明白自家殿下这一副神色虽然表面上看着极为严重,可是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他自己动用了内力或者是借着鹤十一给的奇怪药物,故意佯装出来的假装身子不适合的虚假样子罢了。 毕竟自家殿下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身边还有着鹤十一那等医术卓绝的人物专门替他调治身子,如此良策并行之下,就算是自家殿下真的想他的身子出了点什么状况,可是在这的未曾出了什么严重意外的情况之下,也绝对是不太可能就是了…… 东宫鹤卫明显都是知晓这个道理的,所以即便是沈沐辞方才剧烈的变换了脸色,面容一片惨白,吓唬的连夜荼靡都差点信以为真了,可是东宫的那一群鹤卫面容之上倒也是并不见得有多少惊慌之色就是了。 不过虽是心中知晓而且面容之上没什么惊慌之色,可是现如今被夜荼靡这么指名道姓的斥责了一声,九鹤自然也是不敢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家殿下佯装受了重创的事情给抖出来就是了。 本着一颗替沈沐辞继续演下去的心思,九鹤只能硬生生的跪在了地上对着夜荼靡满是愧疚得之前到都是属下失职属下立马就去预约咯下他果然便是朝着东方之外飞了出去看那样子显然就是寻人去了 夜荼靡乔治九鹤这般后知后觉的模样心中多少有些火大太和真人怎么着也是什么词的手下如今他自己的身份很是尴尬倒还真不至于能够惩治了这些人不过虽是不能惩治这些人但是说话魅力而又调皮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做事了还不快先将你家太子送回寝宫? 怎么用一种极为冰冷的视线扫视过了在场剩下的一群东宫后萎靡的毛色有些寒凉彻骨很显然是觉得他们这些人对自家殿下的事情有些太过马虎了一些。 有了夜荼靡车吧态度决然的开口说话通过的那群后卫也是半点不敢再怠慢了一群人稀稀疏疏的应了一句连忙辨识再也不敢懈怠的福州什么时候手忙脚乱的离开了。 …… 沈沐辞倒是没有想过自己一番装病之举竟然会让得他平白得了夜荼靡如此重视,平日里夜荼靡明明对自己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现在却是因为自己一个脸色苍白的事情,就直接将一众东宫鹤呵斥成了这般模样了? 要说起来,身为东宫太子殿下的沈沐辞,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得上是最护犊子的之人的,以往时候,若是有谁这般言语冷凝的训斥了东宫鹤卫什么,依着沈沐辞的性子,只怕早就已经将人的脑袋都给拧断下来了。 可是现在这人换成了夜荼靡之后,眼见着一群东宫鹤卫被夜荼靡训斥得焉儿吧唧的样子,沈沐辞的心中却是不仅没有任何不快,反而还觉得很是愉悦高兴。 “本宫算是看出来了,郡主你的确是极为重视本宫的”。 唇角勾出一抹愉悦弧度,沈沐辞脸上的笑意有些晃人心神,哪怕如今他苍白着面容不见丝毫血色,也依旧是难以遮掩住她那谪仙一般的俊美容颜之上透出的一股子惊艳之意。 这番话的语气还稍微算得上有那么几分平和,可是衬托着沈沐辞那么一番微微挑开的眉梢之后,却也是不知为何莫名就淌出了一股子得意意味。 夜荼靡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守在沈沐辞的床榻边上,一张美艳的容色之上还隐约带着几分焦虑之意,明显是被沈沐辞才发生的的那一番变故吓得不轻。 因为紧张沈沐辞身子状况的缘故,夜荼靡脸上的神情很是严肃,她心中本来就有些紧张担心,现如今又听见沈沐辞这么一番自我调侃之言,心中也很是有些不太高兴,不过大抵是看见沈沐辞那一张属实是白的有些吓唬人的面容的份上,夜荼靡虽然是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瓣,但是即便是忍耐到了最后,也终究是没有说出了什么太过刺耳和难听的话出来。 夜荼靡狠狠的凝着眉眼,略带几分恼怒的提醒沈沐辞道:“如今你这身子状况如此之差,你就不能安分了一些?你看看你如今这番无赖般的样子,简直就是将你平日里显摆出来的东宫太子的威严,直接毁了个干干净净了”。 虽然夜荼靡这番话的语气听上去并不是那么轻柔,甚至听上去还似乎有那么几分恶劣,但是从这一番话中,沈沐辞却是分明敏锐的觉察到了,现在的夜荼靡对自己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逃避之心和防备之心了。 沈沐辞领悟了这一点之后,整个人的心境便是越发灿烂至极了。 “瞧着郡主这话说的”,漫不经心的挪动了一下躺在床榻之上的身子,这一次沈沐辞却是颇带几分随意慵懒的轻笑了一声道:“不过只是些许本宫色的威严罢了,便是失了又如何?” 略微停顿了半晌,沈沐辞又紧接着轻笑道:“既然是有幸能得到一次郡主悉心照料的机会,别说是这丁点的尊严,便是这整条性命,本宫也依旧是心甘情愿想要给了郡主你的。” 事实上,夜荼靡本来心中就有些不太高兴了,之前是因为看着沈沐辞脸上的神色有些苍白,夜荼靡不忍心横加指责了分毫,这才拼命至极的将那一丁点不悦之心给默然忍了下来。 哪曾想到沈沐辞这个该死的个臭小子,居然是半点不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不仅是半点没有珍惜自己一番良苦用心的想法,竟然还敢着她的面直接说出了若是失了尊严又如何的话来了? 他说是失了尊严又如? 那沈沐辞可知晓,他的身份本来就是南诏堂堂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平日里他不出席朝廷早朝议事儿的传闻就已经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了,如今若是又被人翻出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出来,难免就会被那些个其余党派的人给抓住了把柄,到了那个时候,她倒也想要看沈沐辞的心中是个如何做法才就是了。 夜荼靡眼看着沈沐辞将自己的储君大事半点不曾放在心上的样子,心中也是越想越是有些生气,连带着好容易压抑之下的那些个怒火,也是突然就又蹭蹭的直接涌了上来。 她睁大了一双桃花眸子,神色恶狠狠的看着沈沐辞,脸上也是因为气恼而隐约泛出了些许极为清浅的红晕:“沈沐辞,你若是对你这东宫太子之位实属不怎么稀罕,不妨就早些退出了朝廷逍遥自在了去。否则我看你对这位置如此轻率的模样,只怕你这东宫太子的位置,也不见得一定能坐的多稳就是了!” 夜荼靡压抑着火气,说出的问题却是极为严重。 将沈毓柔扔出去了之后便是立马跑了回来守在一侧的一鹤听着夜荼靡的这番话,脸色的神色很是精彩。 不得不说夜荼靡的这么一番话实在是有些太过大逆不道了一些就是了,什么叫做自家殿下的东宫之位并不见得能够坐得多稳、这可不就是等同于是在诅咒自家殿下早日从东宫的位置上摔了下来,然后他的储君之位便是被一群虎视眈眈的手足兄弟们谋权篡位夺了去的意思吗?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若非是由着夜荼靡除外的南诏帝都中人口中说出来,只怕这说话之人,早就就已经成了东宫鹤卫的的刀下亡魂了。 一鹤心中颇有那么几分怪异之感,很是想要提醒提醒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一句,让她还是稍微稍微的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动不动就是威胁又或者是诅咒自家殿下什么的。 不过就算是他心中是如此想法,可是现如今在自家殿下上如此灼灼目光的对视之下,便是给了一鹤十个百个一千个的胆子,一鹤也是绝对是不敢对夜荼靡点出了这话就是了。 沈沐辞眸子似有些凉薄的扫过了一鹤一眼,眼中情绪很是明显,就是让一鹤不要多嘴的意思。 眼看着一鹤果真是在自己的死亡注视之下安分下来,沈沐辞这才慢悠悠的转开了目光,饶有兴致的问了夜荼靡一句:“本宫听郡主你这意思……似乎是想让本宫一定要守好了这东宫太子的位置了”。 这话简直就是问的有些莫名其妙,夜荼靡怎么可能不希望沈沐辞能够守好这东宫太子的位置,而不是成了一个被人谋权篡位之后一无是处的废人。 毕竟上一世的事情,夜荼靡心中属实是记得极为清楚至极的,起初沈沐辞稳坐在东宫太子的位置之上,在南诏帝都也是如这一世一般,一直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从来都没有谁人胆敢给了他分毫的脸色看。 可是后来沈沐辞因为要守护下自己的缘故,完全不惜与九州之上的超级世家夜家大族为敌,后来便是中了计谋,招来了不少九洲之上的敌对势力联合打压,差点硬生生的将沈沐辞的储君之位给毁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的夜荼靡得知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是惊慌不已,她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沈沐辞的东宫之位如此毁于一旦,这才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代价,换来了沈沐辞东宫之位的重新稳定…… 一想到这些个烦心之事儿,夜荼靡便是没好气的应声道:“什么叫做本郡主想让你守好这东宫太子的位子?你别是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你既然是元娴皇后膝下唯一的嫡出子嗣,那就应该担负好你母亲对你的所有期望,什么东西你都可以拱手让人,唯有这东宫太子的位置,是元娴先皇后以命替你换来的,什么时候你若是因为这一再的放荡不羁而毁了这东宫的基业,只怕也就算得上是彻底辜负了元娴皇后对你的一番期望了。” 第332章 鹤十一 夜荼靡说这番话的时候,整个人语气极为严肃,脸上的神色也很是坚定,明显是将这件事情极为看重的样子。 沈沐辞也没有想过,夜荼靡竟然会如此上心他这东宫之位的事情,从夜荼蘼话语之中,他完全不难看出夜荼靡真的是极为希望自己可以坐稳南诏东宫太子的这个位置的。 更甚至为了说这番话,夜荼靡竟然还不惜将沈沐辞的母后,也就是元娴皇后给搬了出来…… 想到这些颇让人有些意外的东西,沈沐辞的面容隐约僵硬了半刹,紧接着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便是闪过了些许以及为深邃的意味。 夜荼靡眼看着沈沐辞没有回答自己,心中也不知晓他到底是否已经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顿时有些不太高兴的提醒道。 “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吗?这东宫之位本就应该是唯你这个南诏皇族正统血脉的人才有资格拥有的,便是为了元娴皇后的一番苦心,你也决计不能就这般草率待之,叫你自己的东西被旁人给夺了去。”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越发加重了几分,说话间语气言之凿凿,就连一双娟秀的鸦青色眉宇也是紧紧的皱成了一簇,看着沈沐辞的眸子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沈沐辞本来还在纠结着夜荼靡为何会突然莫名其妙说出这番话来,现如今看着夜荼靡露出这般恨铁不成钢的神色,倒是让得他一时之间实在是有些忍不住的被逗笑了。 沈沐辞将心中的些许忧思散去,颇为随和的弯了弯漆墨色的眉眼,颇有几分欣慰的看着夜荼靡道:“如此说来,郡主你这意思,就是让本宫一定要守好这东宫之位的意思了?” 这番话不过只是随意的一句应和之言,毕竟夜荼靡方才所说言语所代表的意思,也实在是太明显不过。 夜荼靡更是干脆至极的白了沈沐辞一眼,明显是半点不想应了沈沐辞的话。 看着她这般样子,沈沐辞眉宇间的笑意却是越发明艳了几分。就在夜荼靡抿紧了唇瓣越发不愿意与他说话的时候,沈沐辞这才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道:“不过既然连着郡主你都觉得这东宫之位本就应该是属于本宫的,那么本宫也便如了郡主你所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把这位置抢去了便是。” 沈沐辞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是散漫,再加上他那一张谪仙似的容颜之上也是透着几分随意懒散的神情,看上去就像是刚刚睡醒,神情尚是恍惚的随口一说罢了。 可是,即便是沈沐辞的神情如此散漫,言语如此随性,可是当人触及到他那一双透着几分刀锋般凌厉的琉璃色眸子之后,倒是让人不难看出了几分不可侵犯的凛然坚决。 一侧的一鹤也是对沈沐辞的这番言语很是意外,毕竟在一鹤看来,自家殿下竟然是位于东宫之中,是为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最为正统血脉的嫡出皇子,手中还握着东宫鹤卫如此强大至极的势力存在,可想而知这位置就算有谁想要夺去,也绝不可能是什么容易之事儿就是了。 所以说,在一鹤看来,夜荼靡方才那一番警示自家殿下的言语,似乎是有些太过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一些。 基于这样一种情况,方才让得一鹤打从心底觉得沈沐辞哪怕是听见夜荼靡所说之言后,仍旧是没有任何多余反应的回应其实是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哪曾想到,一鹤这才刚刚觉得自家殿下的这个反应是在情理之中的,那边沈沐辞便已经是那般郑重其事的对着夜荼靡许下了一个诺言。 这种本就用不着旁人多说,可是自家殿下却是耐着性子听完了,并且还好脾气的当着妩宁郡主的面亲自许下的承诺……这帮特殊对待,未免也太过令人叹为观止了一些! 一鹤默默的收拢了自己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唇,转而却是将夜荼靡在自家殿下心中地位加重的事情,重新又默默的记在了心底。 至于另一边,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般虽是漫不经心,可明显也是下定了决心的一番许诺,心中的一些担忧也是终于放下了些许。 方才她因为不悦而紧紧抿着的嘴唇微微松散开来,缓慢的勾出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语气却是极为轻松的笑道:“这还差不多。” 事实上沈沐辞到现在也仍旧是想不通夜荼靡为何会将自己身处东宫之位,就一定要坐稳这个位置,不能被旁人觊觎夺去的这件事情看得如此之重,不过眼看着夜荼靡露出几分释怀的笑意在脸上,沈沐辞的心情也是你莫名喜妙就转好了几分就是了。 不过哪怕是他现在心情颇好,甚至是绯色的薄唇唇角还勾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却也依旧是没有掩饰住夜荼靡面颊之上的些许苍白之色。 夜荼靡将他脸上的些许苍白之色收入眼中,本来刚刚释怀了的些许心思,霎时便是又阴沉了下来。 眼看着这么一段时间过去了,鹤十一也该来了,可居然到现在还未见着那个臭小子的影子,夜荼靡便是越发生出了几分恼怒之意,她瞪着一鹤便是怒声道,你们东宫鹤卫的效率何时变得如此之慢了?不过请个人而已,竟然这般姗姗来迟……” 听着夜荼靡这么一番毫不懈怠的指责之言出口,一鹤如今的神色却是半点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该是不高兴的好。 从自家殿下对这位国公府妩宁郡主的重视程度看来,这位郡主大人现如今舍得如此关心自家殿下,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毕竟自家殿下现在就已经因为这位郡主大人的关心而心情愉悦得很了。 平日里若是自家殿下高兴了,东宫鹤卫当然也是极高兴的,可是今儿情况实属特殊,他家殿下虽是高兴了,可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却是一时半会儿怎么着也高兴不起来。 毕竟自家殿下并非是真的染了重疾,也并非是身子真的不适,而是纯粹就是他自己倒腾出来的,他们今儿若是因为殿下胡乱折腾的这事儿就将那位虽然是医术高明,但是性子却又隐约有些古怪的鹤十一给唤了出来…… 只怕鹤十一知晓自己被戏耍一番之后,这事儿就是绝对不能轻易善了的就是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鹤十一在知道自己被戏耍了一番之后,自然是不可能寻到自家殿下的麻烦,最终也不过只能将这件事情悉数带给了他们这些个怪倒霉的东宫鹤卫了…… 一鹤默然的想了一想鹤十一那个混账小子每次在折腾东宫鹤卫时候制出的那些个稀奇古怪,黑不隆冬又难喝至极的古怪药物,心中便是默默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那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几分生无可恋的神色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现如今的他能够清楚至极的感受到自家殿下分外开心至极的样子,一鹤也属实是露不出半分的笑意出来了就是了。 此时此刻的一鹤心中也是在琢磨着,大抵九鹤方才心中也是在思考着这件事情,所以哪怕是出去了这么久,也一直犹豫着半天没有发出信号,让鹤十一赶过来吧…… 一想着鹤十一若是过来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一番的事情,然后自己就真的不得不喝上那么难喝至极的黑暗药理,沈沐辞的心中便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一个想要向着沈沐辞求助的法子—— 他是多么希望自家殿下能够良心发现,不要再继续装着身子不适的事情,也不要真的让妩宁郡主派人将鹤十一那个黑心小子给叫过来了…… 怀揣着这么一个复杂的心境,一鹤还真就是小心翼翼的将视线投到沈沐辞的身上去了。 不过让他很失望的是,他家那位英明神武的殿下这一次不仅是没有对他投以了任何谅解的眼神,甚至还颇有些冷凝的看了他一眼,明显是对他们没有及时将鹤十一唤过来的做法很是不快…… 得了,现在他家殿下满心都只有夜荼靡那个美人,哪里还容得下他们这些个所谓的下属分毫? 看明白这个道理之后,一鹤最终也就只能默默的收回了看向沈沐辞的视线,默然内心崩溃了不少。 夜荼靡自然是不知晓自己见着沈沐辞身子不适就将鹤十一唤过来的方式有什么不不好的,她这一次既然是没有那般眼睛毒辣的看出沈沐辞那一番动静是在佯装,自然也就更不可能看出来一鹤现在心中犹如蚂蚁挠心的焦虑不安。 眼看着沈沐辞的容色虽然依旧是有些苍白,但是神志明显还算正常,也不再若之前那般满是一副痛苦神色的样子,夜荼靡这才放心了些许,不过也依旧是懒得再等下去了。 久时不见人来,夜荼靡的耐心也是消磨的差不多了,所以径直便是站起了身子,打算亲自起身去看刚刚里面而去的九鹤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墨迹这等车爱程度,这都多长时间了,竟然还没将一个大夫给请了过来。 “我瞧着你这东宫鹤卫办事儿的效率,似乎也该是需要重新教导一番了。” 眼看着沈沐辞脆弱的躺在床榻之上,这下子夜荼靡也顾不得她一个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一个东宫之外的外人,到底是如何对东宫还有诸多鹤卫那般清楚的事情了,而是极为认真的交代,嘱咐了沈沐辞一句道:“你且在此处躺着,我亲自出去看一看。” 沈沐辞收回了对一鹤的几分怪罪神色,转头便是对着夜荼靡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郡主言之有理,本宫自是照办不移”。 一鹤本来就没有从鹤十一那个黑心小子一定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中醒悟过来,如今再一看着自家殿下如此轻言应了一句要重新整治东宫鹤卫的话,当时便是眼前一黑,几乎直接就给昏厥了过去。 他几乎是泪流满面的想着,也不知自家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殿下看重国公府上的这位郡主大人,想要借了一些方式和这位妩宁郡主走得近一些,倒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可是想要和妩宁郡主走得近分明是有千千万万种方法的,也不知自家殿下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平白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装乖装狠装什么不好,偏生没骨气的装起病来了,这下好了,他也就是在床上只上躺一躺,和妩宁郡主谈笑风声说说话也便罢了,就是平白有可怜了他们这些个做属下的人了! 一鹤觉得悲催不已,内心活动很是丰富,只是他还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那边夜荼靡便是已经一种雷厉风行的处事儿方式,直接打算亲自去殿外寻了鹤十一去了。 就在一鹤心中海祷告着,希望夜荼靡不会知晓东宫鹤卫联系鹤十一的方式,从而可以暂时拖延下些许时间,看是否能够有些变化之外,殿外门口处却是忽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响亮的声音。 “鹤十一见过殿下!” 来人的声音很是清脆,仿如金玉相撞的时候发出的动听声音,带着一股子清澈明亮之意,又隐约透着几分轻浅的笑意。 可是这么一声听上去毫无杀伤力,甚至还带着几分阳光的声音传来之后,一鹤整个人的脸色却是霎就都白了几分,若非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病态,只怕再白几分,一鹤也是能够与如今佯装身子不适的什么沈沐辞相媲美了。 他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睛。终于不得不承认道,今儿个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喝下鹤十一那个堪比致命毒药还要难喝得狠的药物破事儿了。 夜荼靡刚刚起身的脚步刹那间一顿,目光也是自然而然的随着这么一声突然传来的声响,分外精准的落在了大殿门口的方向。 “属下倒是未曾想过,这才多少时间不见,殿下便又是受了需要十一出手才能救治的重要伤势了……” 第333章 看戏 来人身穿着一身素白色的云锦素色长袍,上面用暗金线点缀着栩栩如生的仙鹤纹饰,游龙走凤,很是惊艳。 他的年岁还很是年轻,大片的墨玉色的青丝被玉冠束成一起,唯在额前垂下两缕乌黑发髻,平添了几分洒然不羁。 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俊美,面色带笑,身姿笔挺显得傲骨铮铮,看着沈沐辞的视线竟也不带了丝毫畏惧之色,更甚至言语之间还露出几分随意的轻佻。 鹤十一甫一踏入大殿之内,便是冲着沈沐辞说了这么一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番言语头一次没有惹得沈沐辞的分毫恼怒,反而却是破天荒的先行引起了旁人的情绪激动。 夜荼靡本来就对东宫鹤卫对沈沐辞今儿身子不适的处理效率很是不快,如今再一看鹤十一这个混账小子好容易一来了之后,还是这么一副极不认真的轻佻模样,霎时便是怒火凌然。 “你没想到?”没等鹤十一将视线投到自己的身上来,叶荼蘼便是冷笑一声,极为冷艳的开口道:“你没想到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呢,便是你医术极高,鬼谷中人也能出你左右又如何?你这既然是已经得了东宫招揽,入了鹤卫之列,便是好生给本郡主收敛了你的那一身脾性。” 平日里夜荼靡倒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但是大抵是实在有些担心沈沐辞的身子的缘故,这一次连着她说话的语气都是极尽严肃了不少。 “你这般轻佻之极的态度若是放在平日里,本郡主倒也觉得无妨,可是你既然也是知晓,倘若是东宫鹤卫唤你而来,必然是你家殿下身子受了重伤的事情,那你如此姗姗来迟,又是何意?!” 一连一番质问之言,听得刚才还颇为懒散的鹤十一霎时便是愣住了言语,要说他之所以会这般姗姗来迟,本也不是他自己一人之错,本来就是九鹤在通知他的时候,就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再加上九鹤也是亲自告诉他的,这事儿原也不过只是自家殿下故意佯装之举,所以他才没有露出什么焦急之色,极为随意的跟过来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一发随意至极的言行举止,竟然会平白惹了一人如此恼怒。 鹤十一虽的确是在东宫鹤卫之列,但是因为他素来深居简出的缘故,平日里除了在特定的药房之中研制自己的药物之外,通常不会和寻常的鹤卫一般与外界打了什么交道。 正如一鹤所言一般,他的主要职责就是维护了沈沐辞的生命安全,在各种危急关头治疗沈沐辞的伤势,保下他的性命,除此之外,他倒是不用做了任何寻常东宫鹤卫需要做的旁余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鹤十一方才能够得以安安心心的待在了沈沐辞给他特定安排的制药之处,研制出各种各样新奇而又有用的药物,用来提供给东宫鹤卫实行某种行动的使用。 再加上鹤十一自己本身也是一个要医痴类的人物,他倒还真就一位专研在这其中,半点没有去打听外界的消息去了。 所以说,哪怕是鹤十一隐约知晓自家殿下今日之事其实是因为旁人才会故意弄出了这么一番佯装身患重疾的样子,却也仍旧是万万没有想到过,这个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子。 自打鹤十一受了东宫招揽入了自家殿下手下之后,他便是从未见过自家殿下和任何女子有任何交集。平日子里自家殿下看着那些个女子,不是厌恶皱眉,就是直接让人处置了去。 结果今儿居然是活久见了,居然还能见着一个女子出现在自家殿下东宫之内的事儿…… 鹤十一被突然出声的夜荼靡给惊住了,一时半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她那是在训斥自己。他直愣愣的看着夜荼靡,脸色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错愕和好奇。 夜荼靡看着他这番呆呆愣愣的模样,脸上的冷意霎时间便是越发多了几分。 “怎么着?本郡主说的话你还听不进去了不是?” 说起来,倒也怪不得夜荼靡如今的戾气会如此之重,毕竟沈沐辞方才脸色惨败的模样,实在是让夜荼靡印象深刻的很,可是东宫鹤卫难得出现的几分懈怠,却也实在是让夜荼靡心中着急。 他本就那般担心沈沐辞的安危,这些人居然还一而再再而得磨磨唧唧,为了一个鹤十一半天不曾把人给请了过来,她心中若是没对鹤一生出几分恼怒之意,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鹤十一显然还没有从自己的一番震惊之中清醒过来,他仍旧是目光呆愣的看着夜荼靡那一张惊艳至极的容颜,看着那人身穿着一身艳丽至极的紫色华服,上面以华贵丝线极为精细的勾勒着一大片荼靡盛开的蔷薇花色,显得整个人又是神秘,又是尊贵。 再一看夜荼靡的容色,肤如凝脂,眉如远黛,桃花眸子似有万千星辰点缀,一点瑶鼻更是宛若悬胆,衬着绯色的樱花唇瓣,一颦一笑简直可以夺尽。天地之色,日月之光。 饶是鹤十一自认他这些年来阅历不少,也算是见过了世间不少风姿各异的绝代佳人,哪怕是除去了南诏帝都之中,素来有四大名姝之称的千燕婉,白娉婷,晏星辰,还有那位天家公主之外,便是东陵,西凉,还有北疆等其余四国之中,他也多少是见过了不少令他隐约有些惊艳的美人儿的。 可是当这些美人的模样和眼前这个紫色华服自称郡主的女子对比一番之后,鹤十一却也是不得不承认一番,那些个他曾经阅历过的各色美人儿,与夜荼靡相互比较起来,真真是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的。 那些女子虽是风情各异,或是温婉沉静娴熟乖觉,可是也始终不过是过眼云烟的美貌罢了,并不会真的就被人给熟记到了心中,成为了那种触及心灵魂魄的美。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却是不同,她美得张扬而又惊艳,似极了天上明月,又似极了浩瀚星辰,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这么一个惊艳到完全足以魅惑众生的女子出现在自家殿下的东宫之中,竟然是头一次的让鹤十一觉得并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你是……”他一时间仍旧是没有反应过来夜荼蘼对待自己颇有些不满,而且还有些凛然的态度,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 夜荼靡却是被他这么一声没头没尾的问话声音弄笑了,按理来说,若是一个合格至极的医者,但凡是被人请来患者的地方,不是第一件事都应该给患者诊治吗?怎么到了鹤十一这里,他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去寻问起旁人的身份来了。 “你虽是医术无双,可我瞧着你这一声医德,可还属实是不是什么值得称赞的样子!”要出名了这一张脸,桃花眸子微微眯成一道危险弧度,轻而易举便是透出了几分刀锋般的锋利。 要说起来,上一世的夜荼靡其实也是和鹤十一打过几交道的。 鹤十一在东宫之中的确本是只负责沈沐辞一人的安危,除此之外,夜荼靡对他也不算是太过了解。 不过后来事情出了变故,自己接连受了几次伤害之后,鹤十一便是多少有些频繁的出现在了她的跟前。 不过可惜的是,那个时候的夜荼靡并没有意识到那些事情其实是沈沐辞交代的。他不管夜荼靡受了什么样的伤,反正但凡是出了事情,就必须要让他信的过的最好的医者来替夜荼靡诊治就是了,只有这样他才会放心。 不过鹤十一显然是对沈沐辞的这番安排很是不高兴的,鹤十一本身的身份并不是简单的东宫鹤卫,无非是受了沈沐辞的招揽,方才得以被列入了沈沐辞的名下,以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替沈沐辞这等九洲闻名之人医治身子,但也勉强算是符合他的条件,不算是折了他的一身傲气。 可上一世的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落魄至极甚至还不被国公府承认的孤女,行事作风没有半点国公府嫡女千金的样子,反而却是一副怯懦至极的模样,甚至还连回了国公府上重新找回给自己的千金之位的胆子都没有,这样一个无能至极的人,鹤十一还真是不乐意替夜荼靡看诊了分毫。 鹤十一那般怯懦模样的夜荼靡实在是看不上眼,但是碍于沈沐辞的命令,却又不得不每次都按照惯例得替他过来处理一些乱七八糟的伤口,以至于长时间以来,他对夜荼靡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不过夜荼靡素来也是知晓好歹之人,上一世她寄居在东宫之中,每次受伤之后,还能得到鹤十一的尽心医治,所以哪怕是鹤十一每次看着自己的脸色属实不怎么好,但实际上夜荼蘼还是打从心中的很是感谢他的。 不过这段感谢当然只是停留在鹤十一对自己的一番诊治之上,却又并不能够促使夜荼靡在看到鹤十一这般敷衍对待沈沐辞的伤势之后,还能继续言笑晏晏的与他说了什么场面话。 夜荼靡也懒得再和鹤十一废话了,他手中一动,一侧站着的一鹤还没有反应过来,便是发现自己身后似乎是有一阵极为强悍的力道拂过,他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探手抚去,这才忽而才发现自己身上一直背负着的那一把长剑居然是忽而便是没了踪影了。 一鹤脸上的神色剧烈变化,简直完全不敢相信他刚才所经历的这件事情——刚刚竟然是有人在自己意识清醒的状态之下,轻而易举就夺走了他的剑。 他下意识的四处张望了一眼,却是发现自己那一把雕刻着鹤纹的长剑,此时居然却是不偏不倚的刚好握在了夜荼靡的手上。 一端剑柄握在夜荼靡的手上,另一端剑刃的地方,却又是稳稳当当的,直接砸在了鹤十一的脖颈之处。 一鹤霎时便是面无血色了,脸上带出几分慌乱,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冲到夜荼靡跟前,极为着急的开口道:“郡主息怒啊,十一是殿下身边唯一看诊身子的医者,郡主若是杀了他,殿下日后的伤势……” 虽然一鹤心中也是清楚,鹤十一在东宫鹤卫之中的地位是如何重要,可是赖不住自家殿下对夜荼靡的一番看重之一属实是太过明显得不需要任何遮掩,所以现在的他也是懒得这个时候再去顾及和鹤十一的想法了,而是率先凑到了夜荼靡的身边,颇有一些紧张的劝慰道。 一边说着,一鹤也是没忘了扭头去看自家殿下这边的反应。 说起来这件事情还是自家殿下搞的鬼,明明是啊沈沐辞佯装了一个病者,偏生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又恰恰是明白了这是自家殿下自己在作孽,所以才会弄出了这么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九鹤前去唤鹤十一过来给自家殿下看诊的动作并不是如何利落,鹤十一过来得也不是如何仓促着急,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和妩宁郡主闲话家常,以至于平白惹恼了郡主…… 这些事儿桩桩件件的,哪一件不是自家殿下干出来的好事儿。 一鹤倒是并不指望自家殿下能够良心发现的告知了妩宁郡主她的一番病症不过只是自己在故弄玄虚搞出来的,而将化解了妩宁郡主心中觉得他们这个东宫鹤卫属实是有些效率低下的印象,可是鹤十一到底也算是自家殿下极为看重的神医人物,殿下总不会真就这么放任妩宁郡主长剑直指威胁了他的吧? 只可惜一鹤实在是想的有些太过天真了,若是换了旁人,沈沐辞倒是说不定直接就帮衬了鹤十一,甚至还会将那个用剑指着鹤十一的人脑袋都给拧了下来。可是偏生现在用长剑指着鹤十一的人是妩宁郡主,是这位被他放在心尖尖上看重的国公府嫡出千金…… 沈沐辞不仅是没有任何打算出手帮衬的举动,甚至还是斜依床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夜荼靡和鹤十一两厢对峙的场景起来了。 第334章 一鹤霎时间觉得脑袋有些放空,平日里他总觉得鹤十一那个能够研制出各种恶心难喝药物的人,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黑心了,哪曾想到最狠的人到底还是自家殿下,瞧瞧这身心思,这都到了什么情况了,他那御用的神医都差点被人给一剑削断了脖子,自家殿下居然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在此处漫不经心的观赏着…… 恰逢在夜荼靡满身的冷凝之色,看着沈鹤十一的面容也很是不欲,几乎是冷笑着开口道:“你既是毫无依德,也并不打算替你自家殿下诊治了去,郡主倒是觉得留你这一身性命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了。” 夜荼靡倒并不是对鹤十一真的生出了什么杀机,只不过是他们对沈沐辞的这么一番的懈怠状态,让夜荼靡心中很是不快罢了,在夜荼靡记忆当中,上一世的东宫鹤卫对于沈沐辞那才是真的万般体贴细致,别说是受了什么重创,便是是咳嗽一声,那些个东宫鹤卫万万不会轻易忽视了,只是今儿个…… 这般想着,夜荼蘼想却是忽而觉察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来了,按理来说东宫鹤卫既然是隶属于沈沐辞的手下,对他的忠诚度绝对是不需要任何质疑的,可是今儿个这种情况,沈沐辞这都已经受了如此重创,为何东宫鹤卫居然还如此一再拖沓,而且不管是一鹤九鹤还是鹤十一等人,他们的面容之上似乎都没有看出任何太过明显的紧张之色来,而且是在此一再拖沓…… 所以说,是不是有什么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被忽视了? 夜荼靡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不过这个时候,她大部分的注意力自然还是放在了鹤十一的身上,对于他如此姗姗来迟之事很是计较。 鹤十一也没有想过眼前这个美艳女子居然是一言不合就要拿着长剑直指了自己的脖子,他下意识的愣怔了一刹,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微妙。 毕竟按理来说,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便是在九州之上也算是赫赫有名之人,更别说如今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还在跟前,就算是有人想要对东宫鹤卫动手,也绝不会当着沈沐辞的面做了如此愚蠢之事才是,除非唯一一个可能,就是连这个美艳女子是极为确定,就算是她对东宫鹤卫长剑直指,自家殿下不会对她有什么惩罚之行了? 抱着这样一个想法,鹤十一透过眼角余光,粗略的扫了一眼自家殿下如今的模样,眼看着沈沐辞现在还颇为惬意的斜倚在床榻之上,仍旧是扮演者着一副苍白容色的病患模样,霎时便是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想法了。 毕竟眼前这个美艳女子能够入了东宫,已经算得上是一件不凡之事,现如今还能得了自家殿下如此纵容,可见这位女子倒是他们这些个闲杂人等不能平白得罪的了,也难怪了一鹤这女子的态度也是这般恭敬之极…… 心下几番念头辗转而过,再一对上沈沐辞那一双明显暗示的眸子,鹤十一下面是心中明了,知道自己该是如何做法了。 “还望郡主息怒,刚才的确是十一仗着一身医术言语轻佻了些”,微微避开了夜荼靡手中执着的那一把长剑剑锋,鹤十一难得收敛了脸上的几分轻佻神色,对着夜荼靡恭恭敬敬道:“十一现在就给殿下看诊”。 夜荼靡倒是难得瞧见这般高气傲之人难得讲理的样子,毕竟上一世夜荼靡在南诏帝都东宫之中也算是呆了不少时日,自然也是知晓鹤十一此人其实并非是南诏中人的,而且他仗着一身医术无双,的确是极嫌少将人放在眼中,除了沈沐辞这个将他招揽过来的东宫之主之外,夜荼蘼倒还真真是未曾瞧着他对谁上过心。 也不知今儿是转了性子还是如何,这个上一次给够了夜荼靡能练的倨傲少年居然是对着自己这个“头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这般礼貌,倒是让得夜荼靡难得的有些反应不太过来。 不过,哪怕是鹤十一难得一次这般礼貌有加的样子,夜荼靡仍旧是不太高兴的应了一句:“此次便是与你长长记性便罢了,可倘若日后你若还是这般懈怠,本郡主便是没有资格奈你如何,可这东宫鹤卫之席,本郡主瞧着你也未必是一直能留得住就是了。” 这番话明显是在给沈沐辞提醒就是了,示意沈沐辞东宫鹤卫中的某些人似乎应该好好整肃一番,毕竟今儿个的这番突发意外,很是夜荼靡有些不高兴。 不过,等夜荼靡看着鹤十一谨慎的避开了自己手中的长剑,果真是极为慎之又慎的移动到沈沐辞的身边替他看诊之后,一直处于盛怒状态的夜荼蘼却是忽而有些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自己的反应似乎是有些太过过激了…… 虽说她的确是因为沈沐辞受了重创之后,东宫鹤卫这番懒散懈怠的处理方式而动了不小的怒火,但事实上不管怎么说,她也不过只是沈沐辞刚刚带到东宫之中的一位客人罢了,按理来说,的确是没有资格去替沈沐辞训斥了这些个东宫鹤卫之人的…… 而且,她方才的一番反应综合起来,似乎是有些太过关心沈沐辞了一些吧? 被这么一个问题困扰着,夜荼靡一时之间竟是忘了自己方才还思衬着,进而觉察到中后卫今日的反应有那么些许怪异之事了。 夜荼靡心中越想越觉得有些懊恼,脸上的神色也是莫名有些微妙起来,这下子,她也是半点顾不得鹤十一替沈沐辞诊断之后的结果了 反正有鹤十一这等连不少鬼谷神医都极为钦佩的医者存在,她还真不至于太过担心了这人的伤势,至于那真正的药方……似乎是也完全不用急于一时才对。 想到这里,夜荼靡忽而便是觉得此处再也有些呆不下去了,她甚至是懒得再和沈沐辞告别了分毫,直接便是背影有些仓促的离开了。 眼看着夜荼靡手忙脚乱的离开,沈沐辞脸上清浅的笑意这才收敛了几分,他将视线从夜荼靡消失的地方收回来,目光有些阴寒的落在了一鹤和鹤十一二人的脸上。 这般冷冷清清,透着几分凉薄的视线扫过来,一鹤当下便是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的心中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自家殿下这番模样分明就是在责怪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半点没有配合好他的意思,他们这些个人既然都知晓他这一番病症不过只是佯装,可是竟然却没有配合着他出演到位,反而还弄出了这么大的破绽,甚至还惹恼了郡主殿下生了这么大的火气……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刚才差点就要露馅了,若是妩宁郡主方才并非是处于一种情绪激动的盛怒状态之中,未曾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其中关键,只怕难免就会觉察到了自家殿下极有可能是在佯装病症的事情! 而倘若自家殿下真是在佯装病症的事儿给暴露出来了,可想而知他家殿下和妩宁郡主二人之间的关系,必然是会从本就不太友好,更是直接就会降落了冰点无疑了。 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一鹤甚至是不用多想都能够猜到他们的后果该是有多严重,只怕自己一身皮肉,估摸着还是不够自家殿下刮着玩就是了。 鹤十一自然也是觉察到了沈沐辞脸上的老陆侄子,他俊秀的容色微微一僵,当下便是当机立断的将此事的职责推到了九鹤那个二傻子的身上。 “殿下,这事你可怪不得十一,”鹤十一微微咳嗽了一声,企图散去了自己心中对这位殿下的几分惧色,极为谨慎的开口道:“若非是九鹤率先告诉了我请我过来这件事情,不过只是殿下你自己倒腾出来的,十一也断然不会如此随性过来……” 隐约停顿了半刹,鹤十一接着有些斟酌着言语开口道:“再说了殿下,十一也未曾想过,素来不近女色的殿下居然会突然带了一个陌生女子来了这东宫之中呀。” 其实鹤十一这番言语虽是狡辩之言,可事实上他说的也并无什么不对的地方。以往的时候,2鹤十一也并非是没有接到过这种突然将他召唤出来的,实际上自家殿下时并没有什么受了什么重创的时候。 根据过往经验而来,鹤十一自然也是觉得这一次沈沐辞会又弄出了这么一番佯装中受了重创之时,估摸着也是像往常一般是想要通过这等借口避开了当今圣上,也就是显昭帝对他的一些说辞罢了。 可是他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家素来不近女色的殿下,居然会突然就带了一个女子回了东宫了,而且这个女子还与寻常人等大是不同,一言不合居然就胆敢训斥了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 所以说这女子非是寻常人等呢,便是不说其余女子,便是其余人等,若是见着自家殿下在此,何人不是对着东宫鹤卫极为客气,生怕惹了沈沐辞的分毫不满,可刚才那位美人却是别出一格,完全一门心思就放在了如何训斥东宫鹤卫的身上了。 一边说他们这些人散漫懈怠,一边又说自己这个沈沐辞的御用医者姗姗来迟没有医德,总而言之反正就是将他们东宫鹤卫齐刷刷给贬低了个遍。 可最让人震惊的是,自家这个若是寻常人等训斥了东宫鹤卫一句便是会怒得直接屠戮了人头的殿下,今儿却是笑眯眯的看着夜荼靡教训他手底下这些个最为亲信之人,鹤十一自然是怎么想都觉得玄乎得紧。 不过鹤十一在这的一番开脱之言,很显然并没有让沈沐辞满意了分毫,他甚至还微微眯起了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用一种极度危险的神色万分冰冷的睨了鹤十一一眼。 随后便是想起了他冷凝若山泉鸣玉相撞的清冷声音:“听你这话,便是本宫日后若是需要带人过来,还得提前给你报备一声的意思了?” 鹤十一哪里敢接沈沐辞的这句话,他虽是仗着一身医术自负清高,寻常人等都入不得眼,可是对于南诏这位盛名鼎鼎的太子殿下,那就是打从心中钦佩至极的。 而且自从自家殿下收揽自己以后,鹤十一这还是头一次听着沈沐辞用了这般有几分危险至极的语气和自己说话,他当下便是越发明白了一个事情——方才那位郡主果真便是殿下极为重视至极的人物了。 而且……鹤十一简要回顾了一下夜荼靡方才的一番冷凝之态,心中却是忽而就有了打算,事实上凭着他一番极高心性而言,就算是遇见了沈沐辞重视至极的人物,但他自己若是觉得看不上,必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的。 可是夜荼靡明显不是他看不上的那一类人之一,刚才那个女子别说是一张容色足以艳冠九州,便是一身衣着气度也端的是极为尊贵,言行举止更是大气凛然,至于胆识能耐…… 当着自家殿下的面,便是胆敢对着东宫鹤卫长剑直指,一剑凌然,若是论及这份胆色之人,只怕整个九洲之上,能够出其左右的人,也不过只有一指之数罢了。 事实上方才鹤十一也是念及了这些事情,方才会对夜荼靡的态度那般之恭敬,毕竟他素来都有些眼睛毒辣,也是最会观察之人,自然不会明白夜荼靡的一身强大气场,实非他能冒犯的对象。 不过就算是他隐约猜到夜荼靡不是什么寻常人等,可鹤十一也是完全没有想过,刚才那位容色无双的美人,对自家殿下产生的影响居然会是如此之大。 他心中霎时敲响了一个警铃,一张俊秀至极的面容之上,也是难得殷切的露出几分讨好笑意: “殿下你这是要折煞了十一不成,十一方才不过是说没有想到殿下的东宫之中会突然出现了一位姑娘罢了,而且还是如此一位容色无双的美艳姑娘,所以心中有些意外,实属没有殿下您说的意思啊!” 第335章 温软 要说起来,一鹤倒是从未见过鹤十一这般讨好至极的样子,不过这等模样既然是在自家殿下跟前露出的,倒也不算太过稀奇便是了,毕竟鹤十一虽然是个心高气傲之主,可是对于自家殿下,素来却是极为钦佩的。 沈沐辞听着鹤十一的言语,脸上倒是漫不经心的收敛了些许冷意。 很显然是鹤十一对夜荼靡的那一番追捧之言,让得他心中很是愉悦便是了。 鹤十一素来也善察言观色,自然也是意识到了沈沐辞情绪的起伏变化了,他轻笑一声,方才对着沈木子接着开口道:“对了殿下,今儿您既然是如此大费心思的唤了十一过来,想来便是想让十一替你伪造一份病症作为借口无疑了,所以殿下您到底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借口来糊弄了方才那位姑娘呢?” 沈沐辞眉眼轻飘飘的扫过了一眼容色不正的鹤十一,瞧着他那一双滴溜溜转着的眼睛里很是有一翻别有打算的模样,沈沐辞当下便是微微眯了眯眸子,声音有些冷冷的问声道:“荼靡既然口口声声说你是能够出其鬼谷神医左右之人物,难不成区区这点捏造病症之事,还需要本宫来替你做个提醒不错”? 这话明摆着便是对鹤十一这一番调侃之言很是不欲的意思了。 鹤十一当下便是收敛了几分的神色,再也不敢若方才那般丁点儿小事儿都需要征求沈沐辞的意见了,反而是越发恭恭敬敬的应声道:“十一明白了。” …… 当日夜荼靡初次被人接入东宫之后所发生的这一出闹剧,却是让夜荼靡很是放在心上,眼看着鹤十一这些日子颇为殷切地往沈沐辞的寝宫之中跑上跑下,夜荼靡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深。 “你家殿下身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当日在东宫门前,他便是脸色惨白成了那番模样?” 鹤十一眼看着当日这位执着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美艳姑娘突然又是这般出现拦着自己,便是下意识的退了半步,方才略微带着几分谨慎的开口道:“原是妩宁郡主过来了,此事儿倒是十一失礼了,郡主莫怪”。 说起来这还是夜荼靡头一次见着鹤十一如此心甘情愿而又恭敬至极的向着自己行礼。 想着上一世的时候,这位医术出神入化的俊美少年对自己分明就很是看轻,基本上除了沈沐辞强行要求之外,夜荼靡更是从来都不会对他留有任何颜色好脸色的。 哪曾想到这一世从头归来,他俩突然相见之后,两次相遇,这人居然都对他如此尊敬,倒是让夜荼靡难得的产生了些许错觉。 她将心中的些许错乱思绪收敛,收了几分惊愕之色,这才下意识的皱着眉头接着问道:“本郡主原是在问你你家殿下的状况罢了,你平白无故在这里和我打一番太极做什么?” 鹤十一也没有想到这位郡主是个性子如此坦率之人,方才他还真是打算和夜荼靡打个太极的,确实并没有真的打算直接告诉了夜荼靡自己胡诌的那个所谓病症,哪曾想到这位郡主竟是如此不好打发,他这才冒出了一丁点的想法,意图便是彻彻底底的揭穿了个完全,倒是让得鹤十一想要不说出口都有些不太现实了。 “郡主……殿下之症的确乃是东宫之秘……”略微斟酌了一下言辞,鹤十一却是越发带了几分谨慎的开口道:“只是殿下不让十一告知,郡主若是想要知晓,不妨还是亲口去问一问殿下吧。” 闻见此言,夜荼蘼那一双桃花眸子自然而然便是勾出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弧度,他的眼尾本就有些上翘,平日里显出几分勾人缭乱,现如今微微眯起来的时候,却是显得越发危险魅惑,看上去就像一尾散发着危险魅力的曼陀罗一般。 “此事儿当真是你家殿下说了此事不能外传的?”如此一番轻飘飘的问话言语,其中带着的冷冽寒凉之意,却是听得鹤十一下意识的收敛的一番瞳孔。 他虽然是早就已经从夜荼靡执剑相向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夜荼靡这位公府嫡出千金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可也仍旧是未曾想过这般年轻的小姑娘身上,居然还带着如此凛然尊贵的上位者的威压。 更重要的是,夜荼靡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莫名威压……更是几乎都能够与自家殿下相媲美了…… 鹤十一略微斟酌了一二,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有些不可小觑,不过他还真是一时半会儿编造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便是了,再加上方才他本就已经说了,这事儿没有经过沈沐辞的同意,他是万万不能告知于夜荼靡的,倘若此时他若是突然反口,那才更加有些不太合适就是了。 “十一不过只是东宫之中的一个区区鹤卫,旁余事情自然是万万做不得主的,倘若郡主想要弄清楚殿下身上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郡主不妨还是亲自前往殿内去问殿下一声吧。” 略微低垂下眉眼,鹤十一难得垂眸敛目的温声应道。 夜荼靡眼见着他这模样,也是下意识地自唇边勾出了一抹冷笑,她的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鹤十一盯了半晌,直瞧得鹤十一浑身都开始不自在,甚至都开始怀疑叶荼蘼是不是知晓自己刚刚那番言语不过是故作姿态的时候,鹤十一方才察觉到夜荼靡已经懒洋洋的收回了那犹如实质的视线,然后才听到了她的一声漫不经心的轻笑:“既是如此,本郡主便是亲自过去问问便是。” 话语落下,夜荼靡果真也未曾在此处久留,当真便是迈着一步又一步风情无限的步子,姿态娉婷婀娜的消失在了鹤十一的视线当中。 眼看着夜荼靡的身影消失在了沈沐辞的寝宫跟前,鹤十一方才收了自己的一身警惕心思,终于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 ……南诏帝都除了自家殿下之外,居然还有气场如此之强的女子……也难怪了自家殿下会对这位国公府上的千金郡主如此重视至极…… 夜荼靡颇为惬意的避开了鹤十一,果真是如她自己所言一般,直接就来了沈沐辞的寝宫之处。 自从那日在东宫之处闹出了没忍着脾气,将东宫鹤卫悉数训斥了一遍的事情之后,夜荼靡已经是整整两日都未曾出了沈沐辞给她安排的东宫偏殿了。事实上此事也怪不得旁人,只能说是夜荼靡自己过不去那一日她在人前太过重视了沈沐辞的坎儿就是了。 夜荼靡素来秉持着距离沈沐辞有多远就一定要走多远的心思,哪曾想到沈沐辞的这么一番突发意外,却是突然就弄得她心绪混乱,居然是完全没忍着全部随心去了——无论是紧张了沈沐辞的身子,还是恼怒了东宫鹤卫对沈沐辞的一番“懈怠”,都是打从心底的让夜荼靡觉得有那么些许缓不过神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这整整两日的时间,完全就是把自己关在了偏殿之中,寸步不出,别说是沈沐辞,就是一群有心琢磨着夜徒没心思的东宫鹤卫,也完全不敢冒着夜荼靡的盛怒之心,还敢宛若在国公府上那般兀自跑来偷窥了她。 不过也正是因为夜荼靡虽然是得了两日安分时间,可当日她因为沈沐辞剑指鹤十一、怒视东宫鹤卫的缘故,以至于现如今一群东宫鹤卫见着夜荼靡突然造访之后,皆然都是一刹之间悉数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完全不敢露出了半分懈怠之意。 好在夜荼靡素来心理强大,所以哪怕是她心中其实也有那么几分勉强的慌乱,可是从面容之上看来,她却仍旧是不会露出了分毫慌乱无措之意就是了…… 现如今哪怕是东宫鹤卫都万般警醒的投来了注视目光,也仍旧是可以面不改色的直接到了沈沐辞跟前。 沈沐辞这两日戏倒是做得挺足,他虽是佯装生病,可是为了弄假成真,他还真就硬生生的在这东宫的软榻之上躺了整整两日时间。 大抵是因为他事先就有所准备的缘故,以至于夜荼靡现如今突然袭击,让沈沐辞也未曾露出了任何的慌乱之色,他就像是刚刚听到动静一般,无精打采又动作缓慢的抬了抬眸子,像是极不经心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这一眼眸光下垂,漆墨的眉也低低皱在一处,衬着那张依旧有些苍白的颜色,俨然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夜荼靡将这一幕收入眼中,心中仅存的些许怀疑之心,也是在看到沈沐辞如今仍旧一副苍白色的时候,瞬间便是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本来当日入宫后东宫鹤卫一系列的古怪反应,让得夜荼靡真真是对沈沐辞生出了几分怀疑之心的,可是这两日的时间过去了,沈沐辞面容竟然还是这般苍白得不见血色,人也这般虚弱之极,倒是让夜荼靡就是有心想要弄个清楚,现在都属实有些不好意思问出口了。 “十一不是在替你诊治身子吗?怎么这两日时间过去了?你这容色还是如此苍白”? 一鹤听着夜荼蘼的碎碎念叨,心中却是属实没忍住,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正是因为有了鹤十一的一番药物调治,自家殿下现如今才会露出这般虚弱模样呀。 否则若是以殿下当日佯装的能耐,最多也不过只能呈一时之勇罢了,哪里能够整整两日时间还能维持这般虚弱模样,说起来,这事可不就是多亏了鹤十一那个混小子吗? 心中虽然是如此嘀咕着,一鹤却是没忍住,又在心头将鹤十一恶狠狠的骂了一句,两日之前鹤十一被自家殿下从东宫内殿请出来,他便隐约觉察到自己极有可能会品尝了鹤十一那等黑心肝的人特制出来的黑心药物,果不其然,鹤十一虽然是对自家殿下没有法子,可是比起对付他们这些个东宫鹤卫而言,那还真真就是保管一治一个准儿的! 到了最后,两日前在东宫大殿处观赏了鹤十一被妩宁郡主长剑直指的一众鹤卫果真便是遭到了鹤十一的惨烈报复,无一例外的全部喝下了一杯鹤十一炼制出来的无比难喝的药物…… 那味道属实是有些难忘而又酸爽至极,以至于现在一鹤现如今一看见了鹤十一,满脑子都是想着要如何将他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不过好在在夜荼靡内心之中,倒也并没有这样乱七八糟的小九九就是了,毕竟他便是想破脑袋,也绝对不会想出沈沐辞这等聪慧至极的人物,竟然会愚蠢至极的做出了要用药物来佯装病症的蠢事而来了! 瞧着沈沐辞难得一副没有及时应答自己,反而依旧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夜荼靡眉宇间的忧色越甚,眸色也多了几分严肃谨慎:“为何不说话?真是不舒服透了吗?我刚才在外面碰巧瞧着了十一,如若不然,让他过来再与你看看?” 要说夜荼靡方才和鹤十一分开之后,脸上的神色分明还透着几分冷艳的,明显是对鹤十一那般敷衍的态度有些不欲,甚至是他刚刚踏入寝宫的时候,脸上的冷意也没有消散了几分,不过在触及到沈沐辞那张明显苍白而又虚弱的面容之后,夜荼靡的眼角眉梢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柔和了下来。 现如今问起话的时候,她不仅是眉眼柔和,便是语气,也情不自禁的温软了几分。 事实上这些微弱至极的变化便是夜荼靡自己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虽然是时刻告诫自己,应该无时无刻都要记得别对沈沐辞产生了什么抵抗之心,可有些东西,始终还是打从她心底里流露出来的潜意识,哪怕是夜荼靡有心想要控制,也属实不是她能轻易控制不了的。 不过沈沐辞明显是对夜荼靡这番温软言语的模样十分受用便是了,反正在他自己看来,倒是没有白费了他这两日的装病之举就是了。 第336章 乞巧节 只不过就算他心中甚是愉悦,但眼看着夜荼靡那一双明显带着几分探究的眸色,沈沐辞到底是没好多言了什么。 “不过是些陈年旧疾罢了,倒也属实是不用太过放在心上去了。”他略带着几分病恹恹的神情开口回应的夜荼靡一句,眼眸之中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虚弱,倒是看的夜荼靡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过单从方才这句话中,夜荼靡倒也是并不怎么难得看不出沈沐辞这是并不打算告知自己他这一番病症之所在了。 夜荼靡下意识的皱紧了眉头,明显是对沈沐辞的这般做法有些不愉。当日自己之所以会那般火急火燎的让东宫鹤卫唤了鹤十一过来替沈沐辞诊治,原本就是想要弄清楚沈沐辞的一番病之症结所在的。 结果忙活了两天,鹤十一和沈沐辞二人心中分明都已经有数了,她却是连着沈沐辞到底是为何成了那般容色发白的凄凉模样都不甚清楚…… 夜荼靡越是这般想着,心中便越是有些不太平衡。 不过他一直以来也是知晓沈沐辞的性子,素来都是有些执拗的,就算自己有心想要探出个究竟,可沈沐辞若是不愿说,她还真就拿他没什么办法就是了。 叶同敏明白此事,所以并没有开口和沈沐辞废话什么,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明显有些不太明朗就是了。 “都说了只是一些不足挂齿的陈年旧疾罢了,瞧着郡主你这模样,莫不是不愿意信了本宫的话不成?再说了,鹤十一既然是已经给本宫开了药,不出三日时间,本宫便可生龙活虎与往常无二,郡主大可不必担心便是。” 沈沐辞虽是对夜荼靡这般牵挂至极的模样感到很是欣慰,可也并不代表他愿意看着夜荼靡一直都这般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很快便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不过饶是他已经开口解释了一番,但是夜荼靡脸上的郁结之色仍旧是没有散去了多少,很显然就是没把沈沐辞的那番解释之言放在心中就是了。 沈沐辞自然也是觉察到了夜荼靡的反应了,他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微微一闪,眼中闪过些许深思,随后便是极为娴熟的用了转移话题的方式,重新引开了夜荼靡的注意力。 “对了,再过几日的七夕佳节,便是到了南诏三年一度的九洲四国会鼎人选选拔之日,今年的九州四国汇鼎,恰恰便是设在了南诏帝都,到时候,其余三大皇朝的顶顶才子佳人都会特意来了南诏赴此盛宴,所以本宫倒也是有些好奇,不知郡主你是否也有出席此等活动的的打算?” 不得不说沈沐辞到底还是沈沐辞,哪怕单单只是随口一句话的功夫,可也的确是轻而易举就转移了神夜荼靡的注意力。 或者说其实这事儿也并不单单只是被沈沐辞随意用来做了借口的存在,正相反,事实上,夜荼靡本就极为关注这事儿。 更甚至来说,夜荼靡当日之所以会在满心都想避开沈沐辞的情况之下,仍旧是回了南诏帝都一趟,除了苏珞白的那件要求之外,其实更多的缘故,还是在于这么一出九洲四国的会鼎之事儿。 九洲四国,指的自然便是九洲之上如今四方鼎立的南诏,东陵,西凉,北疆,这四大皇朝聚在一处,其中人才汇聚,暗潮汹涌,可想而知该是如何一番惊人不已。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这四大皇朝之中,可是存了不少夜荼靡的生死对头。 这一次夜荼靡既然是再次得以见得南诏帝都作为了九洲四国会鼎东道主的一个存在,自然是要借着这曾是属于沈沐辞的地盘,好好的替他们洗清了上一世的仇怨的。 “坦白告诉殿下一声,本郡主之所以会千里迢迢赶回南诏帝都,除去为了让苏珞白答应我这事儿之外,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还是在于想要参加这四会鼎之盛事儿。” 一想起这四大皇朝之中他所见过的不少恩怨之人,夜荼蘼一双桃花眸子霎时便是勾勒出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溢出了极为凛然冷凝的锋利。 沈沐辞从夜荼靡的眉眼之中看出了她的冷凝神色,自然也是意识到夜荼靡似乎对这九洲四国会鼎之事儿带着几分决然敌意的意思了,而且这九州四国之中,必然是有着夜荼靡极为厌恶至极的人存在的。 否则依着夜荼靡那一番素来不曾喜形于色的性子,哪怕是有那么一丁点能够忍住的可能,夜荼靡也断然是不会露出了这般冷凝得丝毫不掩饰的神色的。 沈沐辞心中心中念头百转,俨然便是有了什么旁的打算,不过在夜荼靡跟前,他倒也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说了出来便是了。 下意识的研磨了几分唇齿,沈沐辞方才似后知后觉的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温吞的应声道:“无妨,郡主既是如此想要出席这九洲四国的盛会之事儿,本宫便是替郡主圆得此梦便是”。 事实上沈沐辞自己心中也明白,自己说这番话似乎是有些太过多余了。 毕竟依着夜荼靡的心性手段,哪怕是这南诏帝都中的文武百官当真没将她选入了迎接四国会鼎之人的人选,可依着夜荼靡的性子,想要限制了旁的四国会鼎之人,自己亲自处理此事而言,也不过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罢了。总之一言概括起来,这事儿还真就不一定得托了他这位东宫太子的恩惠才得以才能得以办到就是了。 不过,他既然是已经亲口应承了夜荼靡说的那一句不管怎么样都会将她带入南诏帝都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的话,那么此事儿决然就是不会有任何意外便是了,毕竟就算到时候真的是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使得夜荼靡的出现惹了旁人嫉妒,真的有人想要陷害了她,夺了她的身份,可是有着东宫之中如此多鹤卫的存在,也决然不会有谁真的敢动手动脚就是了。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这般隐约透着几分寒意的语气,眸子却是下意识的投落在了他那一张堪称鬼斧神工的俊逸面颊之上。 所以不得不赞叹一句,鹤十一替沈沐辞倒腾出来的这些药物效果,还真是药效挺不错的,哪怕是沈沐辞如今神色冷凝,一直都是用着一种宛如修罗的语气说着话,听上去似乎是威慑力十足,可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得不成样子,看上去完全就像一个虚弱至极的病态美少年一般。 可即便是如此虚弱至极的人,说起话来的时候,也仍旧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睥睨天下的冷凝之意。 不知为何,夜荼靡方才还有些隐含几分冷意的神色,在触及到沈沐辞那一张同样有些眸光锋利的面颊之时,脸上的狠厉之色便是不自觉的散了几分。 她的心中莫名涌上了一股子奇异至极的暖意,语气也不自觉的放柔和了几分,轻笑道:“既是有着殿下许诺,那本郡主便是放心了。” 事实上,沈沐辞想的并没有错,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就算是南诏帝都的当今天子,也就是他的父皇显昭帝都不同意夜荼靡参与了了这九州盛世的四国汇鼎之事儿,可沈沐辞相信,只要是夜荼靡自己想要混入其中,这事儿对她而言,绝对也是并非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 总的来说,夜荼靡那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啊,还真就是鲜少有人能够治得住就是了。 一想到记忆之中温软柔弱的小姑娘,忽而便是摇身一变,突然就成了这般性子决然肆意的少女小模样,沈沐辞心中也是隐隐有那么几分唏嘘之意。 他的面容极为自然的流露出了些许笑意,唇角扯出一抹笑,慢吞吞重复了一声道:“郡主大可放心便是”。 …… 被沈沐辞那么莫名其妙的一番忽悠转移了话题。夜荼靡一时之间竟也是忽而就忘了问他身上的病症到底是何回事了。 不过正如沈沐辞所言一般,大抵是有了鹤十一替沈沐辞“所开的药物之事儿”,不过三日时间,沈沐辞果真便是“恢复得很好,完全如他所言一般生龙活虎”了,总之就是半点没有再若先前两日那般虚弱至极的样子了。 夜荼靡觉得此事有那么几分蹊跷,不过因为沈沐辞自己不愿意松口,而鹤十一那边也是一只翘不开嘴的老狐狸的缘故,夜荼靡还真就没有将几日之前沈沐辞突然脸色惨白身子不适的真正原因打听了出来就是了。 除此之外,事实上还有一件事情倒也是一直都在这段时间之内吸引着夜荼靡的注意力。 这件事自然便是被沈沐辞当作借口说出来的,七夕之际的九洲四国会鼎人选选拔之事儿。 眼看着七夕乞巧节即将临近,南诏帝都的众多百姓明显是有些情绪高涨,一群人都开始兴奋起来,亦或者换句话说,不只是南诏帝都的这些百姓,便是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还有贵族世家的富家公子们,也明显都对这个节日还差几分憧憬之心的。 七夕乞巧节,可实在属于一个浪漫的节日,除了九洲四国会鼎之人人选的选拔之外,其实更加引人注目的还是在于过节之日的时候那些个所被人允许的男女之间的小互动。 要说起来,南诏倒也素来不是什么极为封建的王朝,平日里倒也没有什么男女在公共场合不能见面的规矩。不过碍于老祖宗流传下来的那一堆“男女有别,授受不亲”的话,男女之间行为举止拘束谨慎的事儿倒也不算太少。 这事儿或许是在南诏百姓之间看不出什么太过明显的痕迹,可是放到世家大族那些个自小被人精心教导过的闺阁千金身上,这依旧是不难看出些许不浅痕迹的。 尤其是那些个容色貌美,规格礼仪又学得极为用心的美人千金,更是这其中的佼佼典范者。 当然也正是有了这些拘束的缘故,才会导致更多的世家公子都在这一日里生出了几分别样心思,分外期待着乞巧节这一日时候,能够与自己心仪的姑娘坦白心意,然后趁着这么一个美好节日的寓意,争取成就一番美满姻缘。 而且这事儿还并非是空口无凭,反而真真是有所依据的。 “这事我倒是清楚!”大抵是因为对现在的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话题分外感兴趣的缘故,一鹤也是没忍着开口,插了一句嘴道:“如今咱们南诏帝都的华阳长公主,可不就是在七夕乞巧节的这一日,碰巧遇见了她挚爱了一生的驸马爷吗?” 事实上对于一鹤刚刚开口说的这件事情,夜荼靡原本也是略有耳闻的。 要说起来,上一辈的南诏皇族女子之中,也就唯有华阳长公主,是个极为温婉娴静的美人无疑了, 当初华阳长公主也算得上是整个南朝帝都最为引人吹捧的一位公主之一,这么一位身份尊贵至极的嫡出长公主,按理来说都可以算得上是一种直接秒杀了不少公子少年的存在了,可是华阳长公主却是真的为人温婉,不是什么佯装出来的故作姿态,她的一番温婉娴静,真真是从骨子里流淌出来的从容雅致。 哪怕是如今岁月流淌过去,这位华阳长公主的确是已经年长了不少。可素来有句话说的也是岁月从不败美人,哪怕是年岁增长不少,可是骨子里的美人韵味,也从来都不是随着时间流淌就能轻易消散了去的。 而这么一位性子温婉的长公主,当初也真的是在七夕乞巧节之上,才会和他挚爱了一生的驸马有缘得以相识,并且开始了熟悉之路的。 有了华阳长公主和驸马爷这么一个漂亮至极的开头,近些年来,南诏帝都的诸多公子千金也是越发注重了乞巧节这个节日,把它看得极为重要。 更别说今年的乞巧节偏偏还和三年一度的九洲四国会鼎人选选拔的盛世儿搅和在了一块儿,可想而知这个节日自然也就是更加吸引人无疑了。 第337章 一鹤的这么一句突然插嘴,倒是将沈沐辞的注意力突然全都吸引了过去。 狭长的琉璃色凤眸扫过一鹤那明显有些雀跃的容色,一鹤霎时便是敏锐至极的觉察出来,自家殿下似乎是在对自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氛围而感到不悦,脸上的兴奋劲这才隐约收敛了几分,再也不敢造次分毫了。 夜荼靡倒是觉得这主仆二人之间的互动有那么些许好笑,她自然也是知晓这个所谓节日对于南诏帝都之人的重要意义的,不过若非是一鹤提醒,夜荼靡却是半点没有回味过来,沈沐辞进入东宫之中的这段时间,竟然恰恰便是碰在了这所谓的乞巧节节日的时候。 “话说回来,过两天便是乞巧节日了,既然郡主有心想要出席此场会议,那本宫便是给你这个机会,亲自陪你过去一趟可好?” 沈沐辞将略带着几份深意的视线从一鹤的身上收回,目光极为认真的看着夜荼靡问道。 恰逢夜荼靡心中方才想的本就是这事,眼看着沈沐辞问得如此顺溜,一时间也是有些无语凝咽,而且这下子,夜荼靡就剩没对沈沐辞翻一个白眼了。 事实上刚才她分明就已经极为明确的表示了,乞巧节这一日所举办的九州四国会鼎人选啥子事儿,本就是她回了南诏帝都的一大目的之一,她必然是不管怎么样都会参加的,哪曾沈沐辞还这般多此一举的在这里又问了一遍。 不过夜荼靡也是很快就回味过来沈沐辞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了。他的意思是除了允许自己去这所谓的乞巧节之外,最重要的还是在于他自己也要陪着她去出席了这个所谓的盛会。 夜荼靡脸上的神色霎时便是有些精彩了,要说起来,依着沈沐辞那冷清凉薄的性子,当然是不可能会对这所谓的人选选拔之事儿有什么兴趣的。 就算是九州四国会鼎之事儿对于南诏帝都的不少千金少爷而言的确是极为重要,可是依着沈沐辞的身份,也完全是不需要任何选拔的。 且不说别的,单单是指他作为这南诏帝都东宫太子的身份而言,便也完全无人可以反驳了他去,而且依着沈沐辞的性子,平日里那些个皇族盛会他都不会参加了分毫,更别说这事儿既然是有着显昭帝亲自坐镇,按理来说沈沐辞应当也是更不会参加才是,可谁曾想到现如今他却是突然就这么心血来潮而又兴致大发的想要来参加了这什么九洲四国会鼎之日的选拔盛宴来了,这不是明摆着就是在陪着自己瞎胡闹吗?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沈沐辞这极有可能是故意的,眉宇间便是带了几分没好气的意味。 “殿下平日里不是从来不曾出席这等性质的宴会吗?怎么如今本郡主想要参加这个宴会,殿下便也是心血来潮想要跟着一起来了”。 冷嘲热讽了一番,夜荼靡紧接着又有些没语气古怪的应声道:“不过殿下您的一番好意本郡主倒是心领了,只是这事儿本郡主尚有能力自己处理,倒是用不着殿下你这般着恩惠。” 一鹤静默的听着沈沐辞的言语,脸上的神色也是忽而就有些变化了,虽然他平日里已经算得上是见惯了妩宁郡主对着自家殿下的面容满是漠然的模样,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以往。 可是这两日以来,一鹤也是亲眼见着了这位国公府上的千金郡主,对自家殿下的身子安危也是素来都极为关注的。 总而言之,从一鹤现在的一番观察看来,哪怕是这位妩宁郡主对自家殿下诸多不快,可是打从心底而言,他还是多少能够觉察到妩宁郡主还是很是关心自家殿下的。 只不过,越是觉得是夜荼靡有些关心沈沐辞,现如今的落差便是让一鹤越发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原本以为妩宁郡主来了东宫之后,见着自家主子难得示弱一番,应当来说一直以后都会秉持着这个好势头,让得两人之间有了新的进展的,可是哪曾想到,这些个想法竟也不过只是一鹤自己心中的想法罢了…… 眼看着夜荼靡又回复了那一副冷情冷心的模样,一鹤的唇角隐约有些抽搐,可他一时之间也实在不知说何是好,毕竟叶荼蘼一直以来的性子本就是这样的,无非也就是这两日对着自家殿下的态度好了那么一丁点罢了。 “哦?”就连一鹤都能够这般敏锐的觉察到了夜荼靡言语之间的抗拒之意,沈沐辞又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也是听了个分明。 不过他倒也还真的是沉得住气,一张谪仙似的容颜之上面色如常,半点看不出什么异样之势。沈沐辞语调轻缓的哦了一声,言语间带着几分反问意味,语气却是一如既往说不出的清浅。 “那依本宫所见,郡主方才这意思,就是并不打算跟着本宫一起出席了这乞巧节的九洲四国会鼎人选选拔盛宴了?” 这话语间的语气属实是轻缓从容,听上去就跟是睡觉时候的随意一句梦呓般温和雅致,可是言语之间的威胁之意却又属实还有些浓郁,相信但凡不是个傻子,都是明显能够听得出来沈沐辞言语间的威胁的。 夜荼蘼自然也是听出来了这其中的些许深意了——沈沐辞的言外之意也就是,倘若她夜荼靡不乐意跟着沈沐辞这位傲娇殿下出席了这一次的盛会,那么就算是夜荼靡极为看重且又有心想要出席了这次盛会,沈沐辞也是决计不会允许的。 而且可恨就可恨在,即便是夜荼靡已经将沈沐辞的的一番打算完全洞悉了个彻底,可是这人既然是沈沐辞而非是旁人,夜荼靡倒还真就是没有什么法子能够将这事儿彻彻底底的按着自己的意思来的。 毕竟倘若是换了旁人,夜荼靡倒是真就没什么多余顾及就是了,总之不管是软是硬,反正都能极为利落的处理干净了就是了? 可这人既是换成了沈沐辞,对于夜荼靡而言,那就完全是来硬的也不行,来软的也不行就是了。 毕竟倘若是来软的,除了妥协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可若是来硬的,夜荼靡一来是真的下不了狠手,二来就算是她狠下了心想要如何了,可是那也仍旧是赖不过沈沐辞手底下养着的那一群英勇神武的东宫鹤卫可怜兮兮的护着,总而言之她倒也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较好的破解之法就是了。 这般比较一番综合下来。夜荼靡自然也是越发明白了过来——自己似乎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夜荼靡本来就有些起伏不定的心情,瞬间也是越发低沉了几个度了。 眼瞧着那一头沈沐辞还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等着自己最后的言语结论,夜荼靡心中便是蓦然涌上一股子无名火气,她咧了咧绯色的嘴唇,回了沈沐辞一个皮笑肉不笑的面容,语气也是分外温吞道:“既是殿下这儿早就已经做好决定了,那本郡主这边倒也是没什么可说的就是了。” 一语落下,夜荼靡当即便是转过了身形,明显是懒得再和沈沐辞多说了半句话,迈步便是想要离开。 “咳咳……”可是偏生就是在夜荼靡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沈沐辞却是忽而就恰是时宜的发出了两声极为轻微的咳嗽声音。 夜荼靡本来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懒得再和此人废话了,心中也充满着几分恼火,可是听着沈沐辞这两声极为清脆的咳嗽声音传来,她始终还是没忍住,当下便是分外情不自禁的顿住了自己的身形。 夜荼靡身子有些僵硬,她虽然是并不乐意搭理了沈沐辞,可偏生却还是奈何不住那一声声的咳嗽声音,一声一声的悉数咳进了她的心底。 哪怕是分明知晓沈沐辞极有可能只是在故作姿态,可是犹豫半晌之后,夜荼靡到底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形,神色有些复杂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去。 其实是夜荼靡的面容属实是有些冷寒,衬着他那一张明显有些锋利的五官,看上去美艳而又凛冽。 可不管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但是那一双桃花眸子底下蕴含着的深深担忧之色,却也是无论如何都隐藏不了的。 夜荼靡冷着眉眼,语气有些生硬的开口道:“做什么?殿下方才不是已经好了吗?怎么现如今又开始咳嗽起来了”? 看得出来夜荼靡这模样的确是多少还是有些不怎么高兴的,不过就算是不高兴,他的心中也始终还是分外顾念着沈沐辞的身子的,意识到这一点,本来也是有些阴郁的沈沐辞霎时间也是情绪舒缓开来,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几分明艳的笑意。 “无碍,郡主今儿且先离去便是,只要记得过两日与本宫一起出血了那乞巧盛宴便可。” 沈沐辞懒洋洋的挑着眉眼,语气温和的开口笑道。 眼看着这人笑的如此眉眼灼灼的模样,夜荼靡霎时间便是回味过来沈沐辞刚才的那两声咳嗽还真就只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她一时间也不知自己到底该是羞恼还是气愤,只是下意识的瞪着眉眼,一副气急的样子。更可气的是,刚才她下定决心打算离开的时候,沈沐辞却是故作姿态的咳嗽了那么两声,把她给强行留了下来,现如今他真的因为沈沐辞的这两声咳嗽顿住身形了,沈沐辞却又如此轻而易举说出了一句让他先行回去的话来…… 总而言之,这些事儿都是弄得夜荼靡心中很一番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戏耍一番了一般…… 这样的想法在夜荼靡心中越演越烈,最后夜荼靡也是到底没忍着满心的火气,冷冷的勾唇,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句:“本郡主自然是知晓!” 回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夜荼靡终于还是将和沈沐辞的半点谈论之心给散了个干干净净,转身便是直接离了开去。 这一次沈沐辞自然是没有再开口阻拦了夜荼靡什么了,正相反,他看着夜荼靡那般神情不自然的恼怒离去,眉眼之间甚至还渗透了几分笑意,这自然不是因为什么其他原因,纯粹就是因为看穿了夜荼靡对自己的百般无奈罢了。 正是因为夜荼靡对自己的这一番无奈举止,才会让沈沐辞心中很是欣慰。毕竟依着夜荼靡那一番张扬跋扈的性子,分明是素来都没有人能够左右了她的主意分毫的。 更甚至若是有谁真那么不长眼的将夜荼靡惹急了,夜荼靡气得狠了的时候,也是直接就会撕破脸皮狠狠报复回去,半点不怕被人伤及了分好的。 反正总而言之,这世界上能够让夜荼靡露出无奈神色之人属实是少之又少,可他沈沐辞既然是凑巧成了其中之一,那么这事儿既是让他感到自豪欣慰,倒也不至于太过怪异了多少就是了。 “一鹤”,亲眼看着夜荼靡的身影最终消失在了了自己的视线之中,沈沐辞这才恋恋不舍的把自己的视线收了回来,紧接着又收敛了几分神色,转眸极为严肃的看了一鹤一眼。 一鹤听说自家殿下的吩咐,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起了方才因为自己破坏了妩宁郡主和自家殿下二人间的氛围之后,自家殿下看着她那幽幽怨怨的神色。他瞬间便是被这事儿给激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紧接着也是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形,分外认真的允了一声:“属下在!” “后日便是乞巧盛宴了,时间略微有那么几分紧张,你便是趁着今儿这时间,赶紧去织羽阁一趟,让人用东宫的那一匹凤凰绫布料连夜赶制出一套女子的华服送过来。” 一鹤正被自家殿下言语间提及的要替夜荼靡赶制出一套女子华服之事儿给弄得震惊了半晌,可是等他反映过来沈沐辞口中所说的用材布料竟然是东宫唯一一匹珍藏了许久又整体至极的凤凰绫之后,他便更是惊讶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第338章 自古以来,这世间无数好看的霓裳羽衣素来来都是由各种珍贵至极的锦绣绸缎制成的,而在这些个名属不凡的原制品之中,凤凰绫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九洲之上最为有名最为贵重的的锦绣绸缎之一。 至于凤凰绫为何会如此名扬九州,自然是与它的来历是分不开关系的,都说历史轨迹素来都是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九洲自然也是一样,很多年前,九州并非只是一个四国分裂之地,而是一个种统一的大帝国,而最先开拓了这整个大陆的帝王,也就是九洲始帝,自然便是得到了无尽的尊崇与荣耀。 为了向这位建立了统一帝国的九州始帝表示感恩亦或者是示好,无数的子民和臣子都倾尽自己所能,或是亲手制作或是到处搜罗东西,只会将整个九州之上最好的东西都放到这位帝王跟前。 这其中衣食住行等等方面的东西一样没差,而这其中,表现的最为明显的自然便是在衣食两个方面,除了搜罗九州之上各种奇珍美肴之外,不少人更是自发的将自己所认为最为精美的绸缎,悉数都供奉到了这位九州始帝的手上。 后来侍奉着九州始帝的这些个臣子瞧着自家帝王家果真是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所幸便是将这些个来自于九州各地的制造出这些精美绸缎的手艺人悉数集结在了一处,成立了一个专门替九洲始帝制做唯一特供的锦绣绸缎的锦缎阁。 而后这些个人果真是凭着自己极为精湛的手艺,制造出了各种各样精美而又华丽至极的绸缎,除了九州始帝对这些个绸缎极为满意之外,其余世家之人也是对此赞不绝口,很是崇尚,毕竟这世界还是鲜少会有谁能够忍得住真的不想将这世界最为精美的绸缎制成了华美贵气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的。 不过很遗憾的是,随着九洲历史的分分合合,九州始帝当初统一的帝国也是淹没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并且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个专门替他制造精美绸缎的锦缎阁。 当初声名显赫的锦缎阁自此毁于一旦,彻彻底底的淹没在了时间洪流之中,而他们先前制造出来的那些个还未来得及制作成成衣的精美绸缎,却是成为了整个九州之上无数帝王皇族还有各大贵族世家都竟相争夺的宝物。 而在这些个引得无数人追捧至极的锦绣绸缎之中,凤凰绫却属实算得上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特殊而又最为让人推崇的一种。 原因很是简单,除了这一种绸缎的确是极为手法华美,惊艳绝伦之外,更多的还是在于他那与世绝无的稀罕性——别说是在当时,便是在九州始帝的那个时代,整个凤凰绫的数量,加起来也不过仅仅只有一匹罢了。 而且凤凰绫的这种绸缎的确是让人惊艳的很,绫上的刺绣手法极为娴熟,上面的凤凰羽翼悉数都是由当年锦缎阁的人花费了整整半月时间,用着世间早就已经失传了的刺绣手法,一针一针极为仔细的缝起来的,看上去栩栩如生,华美绝伦,也确实有着让人一见生辉,此后就再难舍弃的本事的。 当年的九洲始帝也极为利落的承认了这种绸缎的稀罕之性,再加上用料的程度极为珍贵,所以哪怕是如他自己,当年也是除了每一年举行国宴,举国相庆的时候之外,从来都不舍得耗费了这等绸缎分毫的。 ……从上面的一系列事情可见,凤凰绫这等珍贵无比的精美绸缎,别说是在南诏帝都之中都已经珍贵得不行,便释放在整个九洲上,也必然是会引得无数人争相艳羡的。 当年沈沐辞得知了凤凰绫这匹绸缎下落的时候,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甚至是不少时间还有代价,才终于将这一整个九州唯一仅存的一匹凤凰绫收入彻底囊中的。 可是一鹤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才不过只是一个南诏帝都之中四国会鼎的人选选拔的的时候,自家殿下便是舍得花了如此大的手笔,打算将这世间仅存的一匹凤凰绫,用来给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制成了裙裳?! 这一匹绸缎,分明无论是放在九州朝廷还是江湖之上,都是有那个资格能够引出一番血雨腥风的,可自家殿下却是如此心大,还真就打算这么轻而易举的将东西拿出来,只为了给那位国公府郡主做了一个出席宫宴的礼服?! 要说平日里,一鹤从来都是觉得自家殿下的确是才华惊绝英明神武聪慧到了极致的,而且他也一直觉得自家殿下每次下达的命令,都是极有有道理的。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却是头一次的觉得自家殿下的想法是不是出错了,这匹布料在东宫之中珍藏了那么久,便是殿下自己也没有用过了一寸,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了一个国公府上的郡主? 一鹤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试探性的问了一声道:“殿下,你方才当真说的是要将凤凰绫给了郡主了裁剪成礼服去?属下实在没有听错?” 好在沈沐辞对于一鹤这般诡异至极的模样也不算是太过意外,毕竟他自己也是知晓这等绸缎的重要性的。不过,既然是连身边如此亲信至一鹤都成了这般不敢置信的模样,沈沐辞倒也是难得兴致突发的反问了一鹤了句道。 “本宫暂且还没到了什么头脑不清楚的年纪,不过你若是耳朵听东西出了什么差池,本宫倒也不介意将你换了下去。” 这便是在告诉自己方才他的确是没有听错的意思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家殿下似乎还被问出了几分火气,一鹤听得面色一变,啥时间便是收敛了神色,半点不敢再多问了分毫。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处理……” 话语落下,这次一鹤却是再也不敢拖沓了分毫,连忙便是去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沈沐辞眼看着一鹤神色愣怔的离开,一双狭长至极的琉璃色凤凰微微一阖,这才缓缓收回了视线,绯色的薄唇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是自言自语的开口道。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当年本宫之所以会搜罗了这一批布料,本也就是为了替荼靡准备的,如今她既然终究是回来了,那这等难得机会,本宫又岂会舍得浪费了?” …… 七月初七,云淡风轻,天朗气爽,宜嫁娶。 不过,就在这么一天,整个南诏帝都的世家千金和贵族公子哥儿们却是难得一见的兴奋到了极致。 因为乞巧节这个隐约透着几分暧昧气息的微妙节日的到来,越发让得他们这些个平日里虽然是隐有交集,可实际上却是不敢言语太过接近了分毫的人觉得很是一个机会。 尤其是对于那些个早就已经心有所属,却一直苦于不知如何接触的世家小姐,亦或者是贵族公子哥们而言,今儿这个节日,简直就是他们心心念念许久之后愿望成真的一个奖励。 再加上除了这些以外,整个南诏帝都的人也是知晓在今儿这个乞巧节的日子里,宫中又进行了为九州四国会鼎选拔人选提前做好准备的盛宴,不少人会在这个盛宴之上大放异彩之事儿,也就更加有些激动得无以复加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方才让得某些人早便是火急火燎的开始准备起来了—— 哪怕是皇宫之中早就已经出了通告,说的分明是今儿晚上才会举行了九州乞巧盛宴之事,可也仍旧是埋没不了很多人的一番激动之行。 尤其是那些个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一张脸上始终带着几分含羞带怯之意,连着抬眸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了分毫的世家闺阁的千金,她们心中属实激动异常,但是不敢随意表现出来,只能极为重视的一早就开始起来,倒腾自己的容色妆容。 看那样子,今儿晚上他们若是不盛装出席,似乎都是有些对不起自己那一番晨起耗费的时间就是了。 当然,除了这些个平日里被人约束惯了的闺阁千金之外,如此富庶烦恼的南诏帝都自然也不可能养不出什么性子骄纵的世家公子出来。 这些个公子哥儿可比那些个虽然是激动至极,但也不得不将世俗的眼光而收敛得将所有想法压抑在心,最后又憋屈至极的躲在房门之中倒腾自己妆容的闺阁千金要大气得多了。 他们自然是不若寻常女子一般见个面还得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好名声。所以一早便是开始成群结伴的约了人,就为了倒腾着今儿乞巧盛宴的事情来了。 “终于到了一年一度的乞巧节盛宴呀!”一群公子哥齐刷刷的的聚在一处,脸上的神色很是亢奋,很显然是对今儿这件事情很是热情。 其中有一个公子更是忍不住了,他似乎是生性就那么些许活泼,所以当下便是开口笑道:“等了一年的时间,可算是让本公子等到这难挨至极的乞巧盛宴之日了,今儿本公子也终于可以跟吏部尚书的那个臭丫头表白心迹了!” 顿了顿,这位年岁不大的公子哥儿又忍不住的略微带了几分憧憬开口道:“对了,若是本公子今儿运气不错啊,能够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得了什么机缘,也不知道是不是能够直接求得一纸赐婚,那就更是好的不行了。” 见着这人提及吏部尚书的那位千金小姐之事,还说什么想要求得想显昭帝一纸赐婚之事,旁的人不由都笑了,他的好兄弟更是将损友一次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了,乐呵呵的嘲讽他道:“你可得了吧,吏部尚书的徐小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看得入眼的人物,你还想让圣旨赐婚,我看你这是喝了假酒还差不多了。” 那个口中嚷嚷着要表白心迹的少年多少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了,脸上有些神色阴郁的看着他那好友蛮不高兴道:“难不成我还说错了不成。反正今儿是乞巧节,本公子就算是给她表白了心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就是个臭丫头不接受本公子的心意,然后本公子有些尴尬罢了。” 一群人都被这个少年的一发好心态给弄得啼笑皆非。 他那位故意开玩笑的好兄弟瞧着她似乎是当真了,也就没再出言嘲讽他了,反而是乐呵呵的笑着鼓励道:“既然你都已经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做兄弟的便是不再胡说来坏了你的兴致了。” 那少年这才哈哈笑道:“说什么兴致这事儿,本公子倒是不是太过在乎,不过是觉得这事儿继续拖下去有些难挨罢了,还不如趁着今儿乞巧盛宴的机会,弄清楚了臭丫头的心事才好呢。”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又奉承了几句,接下来话题却是极为自然的引到了别人身上了:“对了,话说我听闻今儿的乞巧盛宴,国公府的那位妩宁郡主似乎也会出席,如此一来,本公子倒还真是有些好奇了——今儿这一场乞巧盛宴之上,到底是有多少世家公子会给这位国公府上嫡出千金表白了心迹啊?” 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会提起这个话题,其实也并不算是太过奇怪,毕竟乞巧盛宴的确是个极为难得的开放节日,一年唯有这么一天,所有人都能够心安理得的去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且往年的时候,身为南诏帝都四大名姝之一之首的千燕婉,也就曾经有过了一段风光至极的经历—— 当年的千燕婉每年出席这一场场盛宴的时候,都会收到了来自各个府邸、各家公子哥们极为热切的表白心迹一说。 千燕婉在当初的南诏帝都之中,确是也算生的最美,再加上她这些年来一直营造着的善良名声,凭着人美心善的这么一个个性标签,还真就让她这些年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不知不觉就俘虏了不少世家公子的芳心,以至于到了乞巧盛宴的时候,不少人都给她表白了心迹。 第339章 乞巧盛宴 谁他们那个办公室。嗯,我总要休息休息,看看他。只不过,素来都说风水轮流转,无论千燕婉之前在这南诏帝都之中是友如何风华无双,惹人艳羡,可是现在的千燕婉,却到底还是已经成了一个世家公子连名字都懒得提起一声的人物了。 不过说来也是,哪怕是千燕婉当初的确是美艳无双,身份也极为高贵,可事实上,她也始终不过是一个被人平白毁了清白,到现在都不知是何下落的女子罢了,倒还真是不值得吸引了旁人的任何注意力。 不少人都知晓这个道理,所以心中一时有些唏嘘,但是除去这些明白道理的人之外,有一个这些年来一直游历在外,近期日子才回了南诏帝都的世家公子见着有人突然将话题转向了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却是一时之间脸上有些茫然,下意识的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啊?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是谁?咱们南诏帝都之中,能够有资格收获了不少世家公子表白心迹之人不应该是宰辅府邸的千家大小姐千燕婉吗?” 这话问得属实是有些突兀,一众人脸上的神色都颇有些微妙,竟然是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开口与他细说。 “行了,这事说来话长,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其中一位公子哥默然良久,颇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反正你只管记得,如今的宰辅千金已经今非昔比了,现如今咱们南诏帝都风头正盛的,除去了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之外,也就只剩下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千金了。” 那个问出这莫名其妙之话的公子哥仍旧是有些晕头转向,不过见着大家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多少还是有些眼力见儿的,果真是莫再多言,只是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声,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国公府上的郡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既然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他们南诏第一美人千燕婉的风头都给艳压了下去。 距离皇宫之中举行乞巧盛宴的时间尚早,但是碍于此事的重要程度,不少人并没有等到天黑,便是齐刷刷的涌入皇宫之中,早些等着去了。 皇宫的宫门处一路上都是行人不断,纷至沓来,摩肩接踵,热闹程度可见一斑,除去了每年的国宴之外,也就唯有这场乞巧节的盛宴,会如此引人注目了。 和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族千金一般,沈毓柔也是极为在意此次乞巧盛宴的事儿的,除去她也想要争得在四国会鼎之上崭露头角的机会之外,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在于她早先便是已经得知道了消息,说是东宫那位太子哥哥也会参加这次的乞巧盛宴的事儿。 得知了这个消息,沈毓柔的心中自然是无比兴奋,毕竟自从沈沐辞年岁稍长,真正掌握了东宫实权,不至于忘记了满朝文武百官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参加出席过任何与宴会之类的活动了。 亦或者别说是出席此类宴会,便是这南诏帝都之中极为重要的朝议之事儿,他们也不见得沈沐辞经常出席过了几次…… 不得不说沈毓柔虽然是目中无人,行为张扬,可是对沈沐辞,她也的的确确是早就已经惦记到了心坎上了就是了。 得知了沈沐辞会出席这次乞巧盛宴的消息之后,沈毓柔立马便是花了重金,命皇宫中的尚衣局打造出了一条极为华丽而又惊艳的裙子,然后又命贺家的人替她搜罗了这世上极为珍贵的珠钗金箔,做好了万般准备,就只为等着在这乞巧盛宴之上惊艳露相。 正是因为有着艳压群芳的心,沈毓柔满心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将自己装扮的更加美艳的事情之上,这次倒是没有了旁的心思去,打算去找夜荼靡的麻烦了。 不过,沈毓柔这边没有心思去找夜荼靡的麻烦,却并不代表其余各和夜荼靡结下了不小梁子的一群人,并没有这样的心思。 这类人物,其中之一便是宰辅府邸千金小姐千燕婉,其二便是国子监祭酒之女宋彩袖。 这俩人,一个是满身清白毁在了夜荼靡的手上,一个又是全部名声毁在夜荼靡的口中,如此糟心之事儿加起来,不可谓是将夜荼蘼恨到了骨子里。 而且她们自己也明白,不管自己打扮得如何美貌端妍秀丽无双,也绝无可能超越了夜荼靡的那一张足以祸国的容颜的,所以只能歇下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将满心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如何将夜荼靡拉下马来的计划之上了…… 等到夜晚时分,歌舞升平,偌大的皇宫总算热闹起来的时候,一众久等多时的南诏帝都公子千金们,也是满怀着欢喜迫不及待的落座在了特意用来举行乞巧盛宴的紫霞殿上。 今夜的皇宫灯火阑珊,明晃晃的灯光将偌大的皇宫映的宛如白昼,行走之间丝竹管弦缠绕迷离,趁着灯火逶迤为下各种各样窈窕的舞女身姿,很是别有一番风味。 一众公子千金跟着自家长辈,齐刷刷的落了座,一双眼睛虽是闲不住的四处打量着,恨不得看穿了整个皇宫,可是言行举止之间偏生却是规矩得难以言喻。 尤其是那些个平日里最为跳脱的纨绔公子哥儿们,此时待在自家长辈身边,也是安静乖巧的如同一只胆怯的兔子,半点不敢弄出了分毫的动静。 好在无论他们这些个世家公子哥所表现出来的模样与平日里展现出来的样子,是如何的大相径庭,完全不同,但是旁人倒也不会嘲笑了分毫便是了,毕竟在皇宫这等严肃至极的地方,无论是再如何活跃之人,总也是不得不收敛了几分天性,难得的透出了些许拘谨就是了。 大多数的人,都是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难得的保持着少有的安分,只为了等待着南诏当今天子的到来的。 夜色逐渐浓郁,夜幕之上除去一轮圆硕至极的月光之外,很快便是星河四起,群星闪耀,实属美的不成样子。 显昭帝便是身披着月华,踏在射出耀眼光芒的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之上,就这么出现在众人跟前的。 沈沐辞之所以会生的那般俊美如同谪仙,除去了元娴皇后的貌美容颜之外,很显然还是有不少都是受益于显昭帝那俊美无双的基因的。 而且不得不说显昭帝的确是保养得不错,哪怕是如今已经上了年岁,进入中年,可是岁月似乎并未存在他面目之上留下多少痕迹。除去眼角眉梢透着的几分成熟稳重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变化。 ——他依旧是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带着明艳的龙冠,衬着一张像是不怎么可能会老去的容颜,比起寻常年岁的青年而来,竟还要好看得紧。 众人瞧着显昭帝这般清俊华美的身影,心中却是下意识的立马就想起了另一道遗世独立的谪仙身影。 比起显昭帝而言,那人似乎还要俊美得无以复加,完全就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俊美,只可惜时间见他之人少之又少,除了言语相传还有能够透过显昭帝瞧见依稀碎裂的影子之外,倒还真是让人摸不太准那少年到底生得了如何一张令九州惊艳之容颜。 “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众人一边在心中念叨着旁的事情,但是动作却是没有丝毫停滞,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跪了一地,齐刷刷的山呼着显昭帝万岁之言。 显昭帝虽然是容色俊美,但是不得不说一声威严还是在的,他站在高高阶梯之上的龙椅跟前,俯瞰众生,睥睨脚下,完全便是属于上位者的无双气势。 “众卿平身,不用拘礼,都落座吧”。极具审视性的目光扫过了紫霞殿中的所有人,显昭帝默然良久,终于自唇瓣之间极缓慢的吐出了一句话来。 “谢皇上。”一群人不约而同的恭敬谢了礼,在极为拘谨的回了原座之上,这时候,本来还有些热烈的气氛,也是霎时间消停了不少。 不过,落座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明显心情就好了不少,他懒洋洋的笑了一声,将脸上的沉稳严肃散了几分,却是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看来这乞巧盛宴果真就是盛宴,朕瞧着众爱卿们果真是积极的很呢。” 难得听到显昭帝说了这么一句调侃之言,再加上他面上带笑,言语和气,很有一番亲近之意,在场的一众人都是默然一笑,有几个擅长拍马屁的大臣,当下更是乐呵呵的应和了几声,若是平日里,那些个忠臣或许还会立马面红耳赤的训斥了一阵,但是眼见着今儿是乞巧盛宴,这些人一时间也就没了言语。 君臣之间随意寒暄了几句,整个紫霞殿的气氛便是越发和乐融融了不少。 大殿中央,身姿曼妙的舞女轻歌曼舞,很是窈窕别致,丝竹管弦声声入耳,也是别有一番风姿。 不过,坐在紫霞殿上两侧之人心中却也是不住的别有想法。他们现在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这些个所谓的歌舞,而是后半段时间,乞巧盛宴之上,一群南诏才子佳人之间的争奇斗艳。 毕竟今儿这一场乞巧盛宴比起往日以来,实在是有些大有不同——这可是事关着四国会鼎大会之上人选选拔的盛宴! 他们之间若是有谁能够得了那个机会,能在四国会鼎之上一展风采,指不定就能一鸣惊人,一跃成为了九州四国之上无数人艳羡倾慕至极的对象了!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但凡是在九洲之上有了名号,这身价自然便是水涨船高。比起简简单单的南诏帝都千金公子的名号而言,很显然还是九州之上的名头更加引人注目的。 怀揣着这个心思,所有人的眼光多少都有些炯炯有神,很是在意了,他们大多数人都死死地盯着紫霞殿的中央部分,只等着大殿中央的歌女舞女退下之后,看谁能够一鸣惊人,夺得了九州四国会鼎之上最为珍贵的几个出场名额。 事实上除去这些个大臣,还有公子千金之外,现如今稳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其实也是极为看重这件事情的。 虽然他眼看着神情清淡,让人辨不出什么神情和心思,但是九州四国会鼎之事儿到底还是事关南诏国体还要名声,如此重要至极的事情,显昭帝自然也是不会极为随意的就把这事情交给了无关紧要的人随便糊弄了去。 所以今儿这乞巧盛宴的选拔大赛,他是一定要全程参与的。 又是一阵半是敷衍半是寒暄的时间过去,眼看着这些个舞女歌曲终于默然退下了场次选之地,原本还极为霸气的躺在龙椅之上眯着眼睛的显昭帝一双眸子终于是下意识的凌厉了几分,他的眼角似乎是弥漫开了些许笑意,但是一双眸子却始终还是带着天家帝王独有的阴沉和威严冷漠。 “既然是歌舞已散,接下来不妨便是让朕看看咱们南诏儿女的风采吧。” 这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既然前面的热身已经下去了,接下来自然而然也就要进入正头戏了,你们可以表演给朕看了。 终于得到了显昭帝的亲自松口,那些个早已经蠢蠢欲动的闺阁千金也是再也按捺不住了。 “陛下!”一位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很是积极,眼看着夜荼靡刚刚松口,她几乎是直接就站起来申请了,对着显昭帝便是极为欢喜的开口道:“臣女有话要说!” 似乎是并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人竟然会是一个女孩子,显昭帝略微的愣怔之后,当下是觉得这小姑娘勇气倒是不差,所以便是舒展了眉眼,龙颜大悦道:“好,朕允许你说”。 那小姑娘见显昭帝松口,立马便是大喜,朗声应道:“臣女得知陛下会在今儿的乞巧盛宴之上决定出参加九州四国会鼎大事儿的人选,如今臣女有心想要当先一试,还望陛下能够成全臣女!” 第340章 此言一出,紫霞殿上众人的神色皆是齐刷刷一变,脸上都露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微妙之色。 不得不说这个女子可谓是说出了无数人的心声,他们虽然如今都还乖乖坐在此处,可事实上,满心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九洲会鼎人选选拔的这事儿上了。 不过碍于面子的事情,他们一直都没有率先做了领头之人,而是一直等着显昭帝自己来宣布这事儿,哪曾想到这个小姑娘居然是如此积极,还未等显昭帝亲自提及九洲会鼎之事儿,她便直接就说出了想要争得这次出席名额的想法了。 如此做法,倒是让人不知说这小姑娘到底是心性坦率,还是太过想别出一格吸人眼球了。 不过显昭帝的心情倒是出乎意料的不错,他本就打算说起此事儿,如今见着有人主动提及,显昭帝的视线便是落在了她的身上,眸光流连着打量半晌之后,他便是舒展开眉眼,极为爽朗的笑了一声:“好”。 众人瞧着这般光景,悉数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却是止不住的生出了几分后悔之心,毕竟这等率先出手得了显昭帝印象深刻的事儿,其实也是很多人心中极想做的,不过这些人因为身在皇宫,又是在紫霞殿这等严肃之地,倒是让人心中很是拘谨,一群人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也就平白让别人抢了先。 不过显昭帝却是不管这些个臣子心中是何心思,他爽笑一声之后,便是乐呵呵的应声道:“恰逢朕如今确有此意,既然你事先说了出来,朕便许了你这个要求便是,恰逢朕也素来听闻吏部尚书之女才情极高,如今你若是愿意率先起舞,倒也算是给今日之这乞巧盛宴的选拔之赛开了个好头。” 话语之间的欣赏之意言溢于表,显昭帝俨然是觉得这人很是值得青睐。这倒是让得那些个在座的观赏之人心中很不是一番滋味。 不过事已至此,人家已经率先出马得了先机,他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了什么。 倒是其中的一个少年郎,看着那大殿中央婷婷而立的秀美女子,面容之上露出了几分极为明显的明媚笑意。 “臣女谢过陛下”。眼看着显昭帝当真松口了,徐媛脸上也是露出些许如释重负的笑意,半晌之后,她那一双杏眸之中也是极迅速的闪过了些许自信神色。 其实这些年来,身为吏部尚书之女的徐媛在南诏帝都之中并不再是如何出众,毕竟在南诏帝都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向来都是素不缺乏美人的,更别说先前有着以千燕婉为首的南诏四大名姝在列,徐媛这等容貌不算出挑,才情也不算绝顶的女子,自然也是不会夺得了多少人的青睐就是了。 不过,如今这南诏帝都的变化可谓是今非昔比,尤其是千燕婉这个四大名姝之首的美人,更是因为太傅府邸那一场意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徐媛心中知晓这是一个展露自己头脚的绝佳机会—— 毕竟她和千燕婉,两人皆是擅长弹奏琵琶之人,如今千燕婉既是成了一个笑话,自然是不可能再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露面,所以她若是能够抓住机会,将自己的琵琶弹奏技术展示出来,兴许就能得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了。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徐媛这段日子可谓是卯足了劲儿的在家中苦练琵琶技艺,竭尽全力的在为这一次九洲四国会鼎人选的选拔之事儿做足了准备,就等着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大展身手,一鸣惊人了。 徐媛心中是何想法,彼时的千燕婉又如何不知,她神色默然的坐在紫霞殿的席位之上,以往那一张极美的容颜现如今却是早就已经阴鸷得不成样子了。 要说起来,千燕婉虽然是出了那等丑事,可事实上他那一张脸还是极具观赏性的,不过哪怕是再具观赏性的容颜,现如今这般阴沉沉的,也仍旧是不见得有多讨人欢喜就是了。 再说了,她既然已经是一个身家清白尽毁的女子,哪怕是身为尊贵至极的宰傅千金又如何,旁人对她的兴趣也依旧是早就已经没了分毫了。 如今她虽然是大着胆子今儿出席了,可是四面八方的嘲讽之色,却是让她浑身都感觉到不自在。好像有着宅府邸千金的身份,旁人便是再如何看不起她,也不敢在她面前失了分寸。 不过,就算是千燕婉已经这般沉得住气了,可是等到徐媛如此率先请求出场之后,众人的视线还是止不住的往她的身上瞟了过来,显然也是知晓她和徐媛两人都擅长琵琶弹奏之技艺,所以徐媛出场之后,他们才会将注意力都投射到了自己身上。 此时此刻千燕婉心中完全是恨不得将徐媛扒皮抽筋了,她心中更是止不住的冷笑着嘲讽道,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吏部尚书之女,如今见着自己受了灾事儿,竟是如此天真的想要一飞冲天,她可真是看得起自己! 不过哪怕是心中如此怨毒至极的想着,可是千燕婉的面容之上还是一副颇为沉得住气,并没有表露出了丝毫的多余神色出来的样子,看上去倒是与她以往那般佯装心善清高的模样没什么两样。 得了显昭帝的亲口允诺,徐媛很快便是下去准备自己的东西去了。 紫霞殿上的东西清理得很是干净,喧嚷的丝竹管弦之乐也是逐渐安静了下来,大殿内的宫婢们动作极为迅速的布置好了场地,然后徐媛便是在无数人的瞩目之下,大大方方的落在了其中。 她倒是没有弄太过花哨的东西,只是在怀中抱着一把极为古朴典雅的琵琶,眉眼之间都染了几分自信之色。 其实在这南诏帝都的世家贵女之中,哪怕是有的人名声并不如何出众,可事实上,他们这些个有着世家贵族花了重金砸出来的千金小姐,一身的才情还真就不会差到哪里去的,毕竟这些个人虽不至于都是绝顶出色的技艺,可若是论及拿得出手一说,还真真就是不见得有谁会逊色去了便是了。 而徐媛呢,她又好巧不巧的恰恰是在拿得出手一说的上上乘,不是仅仅只能拿出来摆弄,而是真的也有那么些许本事的。 之前是因为有着千燕婉那等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的人演奏在前,以至于两人的琵琶技艺虽然是不相上下,可是千燕婉的那一张脸就已经占了上乘的缘故,所以哪怕是南诏帝都之人都知晓吏部尚书之女徐媛的一手琵琶弹得也是极为出色,可也还真就不算是有了什么名声就是了。 但是现在千燕婉只能安静的坐在席间,不能再若以往那般极为高调的抛头露面了,那么徐媛这么一手琵琶技艺,还真就让人有了些许耳目一新之感。 其实倘若徐媛只是单会弹奏琵琶,众人还不见得有多惊艳,可是因为那千燕婉也是惯会弹奏琵琶,现如今却因为种种意外已经是没了上台资格的缘故,倒是让得徐媛得了不少的助力,她还真就能够踏着千燕婉的疤痕和痛楚,直直站在了无数人瞩目至极的位置。 一曲极为惊艳的琵琶曲子弹奏结束,无数人眼中都是些许惊讶,说起来,他们因为徐媛是第一个要求出场的缘故,对她本就期望极高,而且往往第一个出场之人倘若是心理素质不好,极有可能就会演砸了。 但是哪曾想到徐媛一起弹奏完了之后,众人才发现这位吏部尚书之女当真是弹得一手好琵琶,只不过是先前因为千燕婉的缘故,才会一直都未曾得以显露罢了。 不过相对于在场这些人的惊讶失色而言,显昭帝倒还真的是并不如何意外,他既然是身为南诏天子,对于这些个事情多少也是极为清楚的,就像是他最初看到徐媛第一眼的时候,可不就是说了一句“朕知晓你素来都是才情极好”的话么? 不过,有了徐媛这么一个称得上是漂亮的开头,显昭帝的心境显然也是越发要好,自然他那言语间的说话语气也是越发爽朗了不少“好!” “朕就知晓吏部尚书的千金小姐才情不错之事儿,方才这一曲琵琶,朕觉得甚是惊艳,倒是不知下一位又是何人出场。” 众人着看显昭帝那愉悦得不行的心情,心中也是别有一番想法,总是觉得徐媛这么一场率先出马的方式的确是收到了一个极不错的效果,心中还是一番追悔莫及。 不过看着显昭帝并没有立马一锤定音就允诺了让徐媛参加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事儿,他们心中到底还是终于平衡了几分。 “皇上,既然是有了徐媛姐姐开头,不妨臣女也来试一试吧。” 千涵玉转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极致的千燕婉,却是生怕旁人的视线还不够炙热一般,一开口便是将整个大殿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脸上的神色难免又多了几分微妙了,毕竟千涵玉和千燕婉可是宰辅府邸之上的嫡出千金,而现在千燕婉却又恰恰是和徐媛扯上了一些难以割舍的关系,若是千涵玉不出声也便罢了,众人的视线最多也不过只是偷偷打量,哪里会像千涵玉这么一出声之后,直接就明目张胆的看了过去。 事实上千燕婉也没有料到千涵玉会突然出声,先前徐媛的那么一场成功演出,早就已经是让她先前的那一堆企图看到徐媛丢脸的想法彻彻底底的泡汤了,说起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徐媛的琵琶技艺竟是进步得如此之快,这般技艺程度,还真就是能够与她相媲美了。 一想到自己如今清白尽毁,连这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琵琶竟然也被人压了一头,千燕婉只觉得满心都是怒意,甚至是连着喉咙之间都情不自禁的涌上了一股子浅淡的血腥气息。 现在千涵玉更是不错呀,在自己如此丢脸至极的时刻,她不曾想着替自己打个掩护也就罢了,居然还径直出声,一开口便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这不是将她南诏第一名姝的面子扔到地上给人践踏吗? 她可真是他的好妹妹呀! 千燕婉咬牙切齿的想着,面上虽是佯装镇定,可是心中却是早就已经恨不得冲上去给了千涵玉两巴掌了。 不过千涵玉才不管她,若是以往千燕婉身为南诏四大名姝之首的时候,她作为宰辅府邸的嫡出次女,或许还真就会怕了自家这位嫡长姐的威严。可是现在千燕婉连着出场一个乞巧盛宴都只能默默无闻的不敢太过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千涵玉还真就不至于怕了这位曾经事事都压了她一头的嫡长姐了。 而方才她之所以会这般出声,其中目的还真真就是想要看着千燕婉出丑就是了。毕竟千涵玉自己也清楚,她的一身才情,在南诏帝都之中,还真就只够走个过场罢了,要是想要真的争夺了什么头筹,比起旁人而来,那还是略微逊色了些许的。 千涵玉对自己的自我认知明显是极为清晰的,所以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指望自己能够在乞巧盛宴之上争得了在九洲四国汇鼎盛会之上出席的机会。 不过这也并不见得是不一件好事,就好比现在,她虽然是不会得了在四国会鼎之上名动九洲的机会,可是到底还是能够凭借一家之言,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又无形羞辱了千燕婉一次。 “千涵玉,你当真以为你这般做法所害的丢脸之人是我一个不成?”千燕婉也是下意识的转眸,视线刚刚是和千涵玉的视线对撞了个结实,她冷笑一声,用极低的声音咬牙切齿道。 “你不就是想要害得本小姐丢人现眼么?”冷笑一声,千燕婉的眼睛里全是冷寒嘲讽:“好,本小姐倒也想看看,就你那丁点拿不出手的才情,到底是哪来的底气来了本小姐的面前随意卖弄了的!” 第341章 心思各异 其实千燕婉这般说法也不过只是气话罢了,千涵玉虽然一身才情属实不算太高,但是她的一身女学既然是宰辅府邸亲自聘请的老师过来教导的,可想而知也绝不会逊色到哪里去就是了。 尤其是千涵玉如今选择展示的才艺还是舞蹈,不像是琵琶演奏那般需要极为精妙的技艺,一个音符弹奏错了就极有可能会让人听出了差池,但是舞蹈不一样,只要她中规中矩的跳完就行了。 也不需要多高超的技艺,反正不至于让人觉得难看,亦或者是露出了明显不可能挽回的错误,基本上就算是不怎么出色好看,也通常不会惹得旁人多少置喙就是了。 更别说千涵玉还是宰辅府邸嫡出身份的千金小姐,就算是她跳的真是不行,但是紫霞殿上众人跟前,也绝不会有人当众嘲讽了她分毫就是了。 于是等着千涵玉一曲舞蹈结束之后,紫霞殿中的众人不仅是没有如千燕婉希望中那般对千涵玉露出了诸多嘲讽不屑,甚至还颇为给力的一直在鼓掌叫好。 千涵玉便是在众人的一阵逢迎声中心满意足的下了场,其实她自己也知晓她刚刚的才艺展示并不是如何出色,但是她素来有自知之明,所以倒是并没有要在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上露面的打算,不过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千燕婉丢一丢脸罢了。 如今目的既然是已经达到,她当然是满意得很。 千燕婉气的一张面容很是涨红,可是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了一些,唯一能够做的,也就是狠狠的攥紧了宽大衣摆之下的手,任由着指甲狠狠陷入了肉里,以此来强行忍着想要扇了千涵玉一个耳光的冲动罢了。 两位南诏帝都的贵族千金都已经开了头,其余世家大族的千金自然也是半点不再若先前那般胆怯至极了。一个个的依次上场,都是极尽全力的想要将自己所擅长的东西展示了出来。 不得不说这些世家千金还是有那么几分本事的,紫霞殿上的众人多少也是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不过,这些人虽然是百花争艳,可是事实上真的让人印象深刻的,说到底也不过只有那么一两个罢了,其一是率先拿了一个开门红的吏部尚书之女徐源的琵琶弹奏,至于其二,自然便是素有南诏第一才女之称的白娉婷。 白娉婷所表演的是一曲古琴弹奏,选择的曲目也是流传极久极为出名的《高山流水》,不得不说她的一曲曲艺的确还是极为高超的,演奏完之后,当场便是让紫霞殿的无数人觉得叹为观止,大有一种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的感觉。 随着这一个个世家大族千金的演出都逐渐到了尾声,坐在公主席位之上的沈毓柔面容却是越来越阴沉了不少。 听闻沈沐辞会出席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的事情,沈毓柔可谓是花了无数的心思,就只等着要在这宴会之上艳压群芳了。 哪曾想到,她等了如此之久,现在连着这乞巧盛宴都快接近尾声了,却是连着沈沐辞的身影都没瞧见了半分。 沈毓柔心中又是气愤又是恼怒,一方面,她看着紫霞殿的这些众人一再赞叹着徐媛还有白娉婷二人,心中很不是滋味,恨不得立马就下场展示了自己的才艺,让人惊艳一番。 可是另一方面,沈毓柔却又始终怀揣着几分心思,总觉得自己若是现在表演了,沈沐辞却是未曾看到,那就有些太过可惜了。 于是在如此想要等待,心中却又忍不住的想要出风头的交错心情之下,沈毓柔越发觉得自己有些坐如针毡,满心都在希冀着沈沐辞赶紧出现。 也不知道是上帝真的听到了她心中的希冀还是如何,反正就在沈毓柔满心等着沈沐辞赶紧出现得都快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紫霞殿的殿外忽然便是传来了一声极为响亮而又尖细的声音,“太子殿下到!茯苓郡主到!妩宁郡主到!” 一连三声通传,整个紫霞殿的人,立马便是彻彻底底的变了颜色。 毕竟这三身声通传之中所代表的三个人物,随便一个都是如今南诏帝都顶顶出挑的存在,如今三个人既是挤在一块儿出现了,有了如此震惊人心的效果,倒也不算出奇。 显昭帝听着大殿之外的这么一声通传,脸上的神色也是微微有了些许变化,他如同紫霞殿中所有人的举止一般,下意识的抬起眸子直直便是朝着紫霞殿外的三个人影看了过去。 紫霞殿中人心各异,那些个朝廷大臣们脸上或是惊恐或是阴郁,俨然是各有想法,但是那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面容之上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极为明显的震惊和欢喜之色。 事实上这等神色实属意料之中,毕竟南诏帝都之人心中都很清楚,他们能够见着了沈沐辞这位神秘至极的东宫太子殿下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人家可是连着每日朝议都不曾出席的人物,现如今却是出现在了这乞巧盛宴之上,也难怪如此吸引眼球了。 再说了,沈沐辞可是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甚至是在九州之上,也是有人将其列为九州五绝公子之首。如此风华绝代堪比谪仙之人,能够引得南诏世家贵族的千金们如此趋之若鹜,赞叹不已,倒也还算是正常。 不过,眼看着沈沐辞的身影终于是彻底暴露在紫霞殿上之后,无数人却是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也生出了一股极为浓烈的遗憾之感。 原因很是简单,沈沐辞此次虽然是出席了这次乞巧盛宴,可是他的面容之上,却又好巧不巧的附了一张半遮掩的白玉面具,将他的五官容色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凉薄淡漠的琉璃色凤眸,还有一点绯色的弧度惊艳的唇。 除此之外,倒是很难窥见他的丝毫容色。 不过即便是已经有了白玉覆面,看不清此人完完全全的面容,可是沈沐辞一身身姿挺拔俊逸,骨骼劲秀,衬着宽肩窄腰,笔直长腿,仍旧也是轻而易举便是散出了极引人注目的魅力就是了。 总而言之,沈沐辞如今既然是在这等有着无数人共同参与的盛宴之上露面,哪怕是有着面具遮掩,也确实是会引起了不少轩然大波。 紫霞殿的所有人俨然都没有料到这位神仙太子会突然出现,所以愣怔半晌之后,所有人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齐刷刷的站起身来了,朝着神沈沐辞行了一礼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这些个整齐至极的惊呼声音中,完全能够看出沈沐辞在这朝廷之中的足够威严。 不过沈沐辞却是对这等场面似乎是早就已经屡见不鲜了,哪怕是他在人前露面的机会属实不多,可是即便是这么多人齐刷刷的朝他行礼,他的步子却也不曾紊乱了半分,甚至是透露在白玉面具之外的那张绯色薄唇,连弧度都未曾变动了分毫,俨然是一副心思平静,古井无波的样子。 他一言不发,仍旧是紧紧抿着唇瓣,就那么直勾勾的朝着东宫太子专属位置行去,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明明是已经将所有人的身影都映入了眼中,可是透过他那一双眸子,却又属实像是看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一般。 有些不懂规矩之人头一次见着了沈沐辞6这位东宫太子,心中还在嘀咕着这位殿下未曾叫他们起身,他们到底是否应该继续保持这般动作,那边一鹤便是直接打消了他的念头,语气冰冷的唤了一句:“殿下有令,诸位清起。” 得了东宫鹤卫的亲口赦令,众人心中这才松了口气,赶紧便是站起身来,自然也是不敢再如方才那般明目张胆的打量着沈沐辞的容色了,反而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自己的席位之上,动作很是小心翼翼,甚至是比起应对显昭帝的时候,还要拘谨了几分。 显昭帝自然也是将众人的这些个反应悉数收入了眼中,他那一张沉稳至极的俊逸面容之上也是有些莫名情愫,眸光沉沉,俨然是看不出什么太过明显的东西。 不过,即便是有些情绪莫名,可是显昭帝仍旧是率先开口唤了沈沐辞一声道:“太子能对这事关这九州四国汇鼎之事儿的乞巧盛宴如此上心,倒是让朕很是欣慰不已,如今太子既然是来了,不妨就留在此处与朕一起好好挑选一番人选吧。” 若说方才沈沐辞的出现不过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觉得有些难得一见的新奇,那么现在这些人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有些震惊不已了。 事实上,他们一直都觉得东宫这位太子殿下在显昭帝跟前似乎是有些太过乖戾狂妄了一些,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心性,只怕难免会惹得了显昭帝的些许忌讳,极有可能连着他那储君之位都保不住的。 但是现在显昭帝的态度却又属实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他居然是对沈沐辞那种乖戾狂妄的态度没有半点介怀,甚至还态度极好的邀请沈沐辞留在这紫霞殿上,与他这个当今天子一起商议挑选出出席那九州四国汇鼎盛会的人选? 众人觉得此事有些玄乎,心中很是一番惊疑不定,有些看不懂显昭帝为何会对这位太子殿下如此脾气的纵容着。 出席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人选是何其重要?显昭帝居然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就已让沈沐辞和他一起挑选这所谓的人选,这等父子之间恐怖的信任程度…… 朝廷之中那些个大臣神色各异,目光却是情不自禁的互相交错了一番,尤其是那些个怀揣着几分不打算拥立了沈沐辞为下一任储君心思的大臣,就好比是国公府上的玉长河,一张老脸之上就带了几分异于寻常的白。 事实上,显昭帝还真就是对沈沐辞极为纵容的,他也是真心实意打算是沈沐辞参与了这次九州四国会鼎之人的人选的,哪怕是他心中知晓…… 想到这里,显昭帝的眸光便是极为自然而然的滑落到了跟在沈沐辞身后一起出现的夜荼靡的身上。 将夜荼靡那一张惊艳到挑不出半分瑕疵的绝美容颜收入眼中,显昭帝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生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复杂心绪。 可是很快,他的脸色便是又沉静了下来,心中默默想着,国公府上的这个嫡出千金比起夜家那位有名至极的圣女而言,身份虽然的确是逊色了不少,不过这女子既然是阿辞想要亲近的人,他倒也没必要在那位夜家圣女选定人选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了去。 反正现在还有些为时尚早,等到时候阿辞的姻缘若是真的来了,那个时候他再亲自斩断了这些个念想也不迟。 怀揣着这样的一个想法,显昭帝这才会如此放心至极的将九州四国会鼎人选选拔的权利也给了一半到沈沐辞的手上。 其实哪怕是有夜荼靡出现,可显昭帝极为仔细的琢磨了一番之后,却仍旧是觉得沈沐辞不一定会看上自己给他的这所谓权利的。 果不其然,哪怕是在他提及这事儿之后,沈沐辞那一张张宛若玉雕般精美却又冰冷的容颜仍旧也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他甚至是连嗯都没有嗯了一声,完全是仿若未曾听见一般,连回应都懒得回应了分毫。 显昭帝的眉宇渐渐飞扬了起来,带了几分极为清浅的愠怒之色,紫霞殿上的众人也是神色各异,觉得今儿这事儿似乎是有些太过大发了——如今沈沐辞尚且还是一个坐在储君位置之上的太子殿下,竟然就已经胆敢对身为天子之身的显昭帝如此的视若无睹了,这等性子要是继续发酵下去,那还了得?…… 众人一片心思各异,明显是在斟酌着自己的一番所见所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沈毓柔却是极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话进来。 第342章 “皇伯伯,平秀也为今儿的乞巧盛宴特意准备了一支舞,不知皇伯伯可否允了平秀跳上一曲?” 因为久等多时的缘故,沈毓柔说这句话说的还隐约有那么几分着急,毕竟她的确是早就已经按耐不住想要惊艳众人了,不过是看见了沈沐辞一直没来,所以才会没有动静罢了,现在沈沐辞人既然是来了,沈毓柔倘若还能按耐得住性子乖乖等着,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不过沈毓柔的这番话倒是的确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就行了,身为南诏皇族之中唯一一位并非是皇族血脉却有着公主之尊的女子,沈毓柔本就已经极为引人注意,现如今她突然说话,语气之中又还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自傲,自然便是让人心中很是一番异样想法。 显昭帝将视线从沈沐辞的身上收回目光,面色沉静的打量的一眼似乎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沈毓柔,最后到底还是语气莫名的开口应了一声道:“既然是平秀自清,朕自然是没有不允的道理。” 沈毓柔得了允诺,脸上也是露出几分得意之色。她的视线率先从徐媛和白娉婷二人身上扫过,脸上带着几分轻嘲和不屑,最后才将目光定格在了夜荼蘼的身上,然后那股子嘲讽和不屑的意味,便是越发浓郁了几分。 要说起来,刚才沈茯苓和夜荼靡二人既然是被人和沈沐辞一起通传的,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显昭帝也是多少会和两人寒暄了两句,才会让人入座的,可是现在沈毓柔这么一个打断,倒是让显昭帝暂时没能和两人说上了话,只能由着夜荼靡和沈茯苓二人默然落座了。 一想着夜荼靡分明是生得那么一张惊艳众生的容色,现在却是只能在乞巧盛宴上默默无闻,不敢抢了自己风头,沈毓柔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有些得意高兴。 她满是得意和自傲的神色,冷冷的勾着唇,看上去很是骄傲,只可惜就在她打算褪下了外面的宫袍露出自己身上披风来跳上一支舞蹈的时候,紫霞殿内却是忽而传来了一声极为清寒凉薄的声音。 容色清泠若云端皎月的俊美男子斜斜依身在华贵长椅之上,微微低垂着眉眼,漫不经心的轻嘲了一声道:“你们当真以为本宫有如此之闲情逸致么?” 这话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他的语气分明不算太重,语调也算得上颇为平和,可即便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也完全不能让人松懈了去。 众人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不敢多说了什么言语,但是目光却已然是齐刷刷的朝着沈沐辞的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们脸上的神色皆然是有些古怪,很显然是不太明白沈沐辞为何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毓柔也愣住了,她刚刚准备褪下外袍的动作停蓦然顿住,有些神色又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看着那容色俊美的少年斜斜而立,眉眼都是一副漠然清贵,矜持冷泠,沈毓柔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弥漫上了些许甜意。 因为在沈毓柔的记忆之中,沈沐辞在人前一直都是一副清贵冷凝的模样的,她很清楚的记得这么多年以来,沈沐辞是从来没有在她跟前主动说过什么话的,可是这一次自己正准备跳舞,他却是突然就开口了,莫不是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别样的特殊? 怀揣这么一个想法,沈毓柔心中便是止不住的生出了些许窃喜之心,她唇角微挑,脸上的神色有些羞赫,下意识的便是回应了沈沐辞一句道:“不知太子哥哥方才之言是何意,平秀不明,还望太子哥哥解惑一二。” 这时候沈毓柔的语气明显便是柔和了不少,甚至还故意掐长了嗓子,显得有几分矫揉造作,可是她自己却是半点不知,只是用着一双眸子满是含情脉脉的看着沈沐辞。 如此明显至极的爱慕神色,皆是看得在场之人心中一震,哪怕是他们早就有所耳闻,知晓这位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嫡出千金似乎是极为心仪东宫太子殿下,可那传闻毕竟也只是传闻,到底还是没有现在亲眼目睹一般来得很是震撼。 要说沈毓柔此人,便是在整个皇宫之中,那都已经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跋扈人物了,显昭帝顾及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对其也是素来没有什么严格的管教之心,以至于沈毓柔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众人平日里可谓是见惯了沈毓柔眼高于顶的模样,现如今再突然见着佯装柔弱乖巧的她,心中便很是一阵复杂。 不过沈沐辞倒明显是没有什么复杂之心,他甚至是连眼角眉梢都没动一下,目光也没有看着沈毓柔,只是颇为随意的轻斥了一声,漫不经心的冷笑道。 “既然是连着本宫的话都听不明白,又没有什么辨别人脸色的本事,你又是哪里的来底气,以为凭着你这一点能耐,有资格代我南诏之人出席了这九州四国汇鼎之盛事的?” 语气仍旧是一如既往的舒缓平和,可是言语间的森寒冷意,却是让人怎么着也无法忽视了去。 此言一出,紫霞殿中本就有些默然的气氛,刹那间便是越发安静了不少,简直就已经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了。 眼看着方才还难得娇弱了一回的沈毓柔如今满心的欢喜都在听到沈沐辞接下来说的那番话之后消散无形了,众人心中也很是一番莫名,皆是齐刷刷的在心中嘀咕了一声。 到底还是南诏之中被人奉为神祇的存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恐怕也唯有一个东宫太子沈沐辞胆敢用如此言语态度对待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女子了。 受了如此大的嘲讽,可想而知沈毓柔的脸色自然也是蓦然苍白了下来。 她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沐辞,一双杏眸瞪得极大,又不是不能理解沈沐辞为何会对自己说了如此重的言语。 她面容抖擞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太子哥哥……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不过回应沈毓柔这话的并非是沈沐辞本人,反而倒是一直站在沈沐辞身后的一鹤,一鹤已经收敛了平时展现出的那一番神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沈毓柔道。 “平秀公主这是听不明白吗?我家殿下的意思是他并没有那等闲情逸致的时间来看你在这儿卖弄什么舞蹈,这完全就等同于是在浪费了我家天下的时间无异。” 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作为一个属下,却是有资格说出如此狂妄言语之人,估摸着也就仅仅只剩下一个东宫鹤卫了。 若说沈毓柔方才的神色还不过只是有些苍白,现如今听了一鹤的言语之后,她的整张脸便是已经彻彻底底的毫无血色了。 整个紫霞殿的人也没有想到沈沐辞和东宫鹤卫居然是如此不给沈毓柔脸面,这可是乞巧节盛宴呀,南诏上上下下的世家大族,现在基本上都已经齐聚这里了,可是沈毓柔现如今却是被羞辱得这般凄惨,一时间倒是让他们看热闹也不好,不看热闹又舍不得了。 事实上,不仅是紫霞殿的众人心中如此惊诧,便是夜荼靡对于沈沐辞和一鹤的这般做法,心中也是颇有些意外的。 她虽然是一直都知晓沈沐辞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可现如今,总归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如此对待了身为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嫡女,未免也是太过会替自己招仇恨了一些。 思及如此,夜荼蘼便是忍不住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之前在东宫的时候,他便已经费尽心思想要让沈毓柔不至于恨上了沈沐辞,哪曾想到这人如此不省心,她替他拦住了东宫的一劫,偏生却是抵不过这乞巧盛宴之上的莫大讽刺…… 夜荼靡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心中却又属实是没有办法将这一幕给直接忽视了去。 总而言之,她实在是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沈沐辞被沈毓柔现在就给记恨上了的,哪怕是夜荼靡自己心中多少也是知晓,依着东宫鹤卫的权势,确实是并不一定会畏惧了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势力。 可现在南诏帝都的权势未曾真正稳定下来,他自然也是不会平白替沈沐辞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想到这里,夜荼靡也就只能若上一次那般,自然而然的想着再次去将沈毓柔身上的仇恨值拉到自己身上来了。 认命的叹了口气,夜荼靡一双桃花眸子微微眯成一条长缝,忽而便是勾着唇角清清脆脆的笑了一声。 本来刚才她和沈茯苓二人跟着沈沐辞一起进入紫霞殿的时候,因为最外围的灯光不算是太过明显,前面又有了一个沈沐辞万分吸人眼球的缘故,众人还真的未曾注意到她。 哪怕是有人真的一直惦念着夜荼靡,想要一睹了她的真容,可是因着前面有沈沐辞在先,众人的视线自然也是一下就移到了那个神秘至极的东宫太子身上去了。 除此之外,夜荼蘼身上恰恰披了一件极为暗沉的披风,将自己融入在了迷离的阴影之中,整个人也是垂着眉眼认真的看着路,并没有抬起头来打量着紫霞殿的摆设,还真就导致了殿内的众人没来得及立马注意到了她。 而等众人从沈沐辞的惊艳亮相之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去注意夜荼靡的时候,沈毓柔却又是恰巧不巧的请命想要跳舞,一时之间又是将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这一切的一切巧合,以至于夜荼靡哪怕是只生的极美,可是现如今她还真就是没有在乞巧盛宴之上受了太多人的关注。 不过,即便是方才没有受了多少人的关注又如何,现在她这么一声清脆笑声,倒是无一例外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夜荼靡的声音本就极为旖旎好听,像是黄鹂鸣翠,又像是清泉鸣玉,几分娇媚婉转,几分清脆如玉石相击,总而言之听着就是极为悦耳。 再加上她现在笑的时候,一声音调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旖旎媚色,就像是故意勾人一般,真真是让人想要忽视了去都有些太不可能。 不过夜荼靡却是没那个心思去管紫霞殿的众人了,这般自顾自的笑了一声,将沈毓柔的视线吸引过来之后,夜荼蘼接着又是毫不畏惧的将视线和沈毓柔对上了。 “不好意思啊,”沈沐辞唇角轻笑一声,言语之间的嘲讽之意简直快要溢了出来:“本郡主不过是觉得鹤卫大人刚刚所说之话很是幽默,所以才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只是万万是与平秀公主无关的,还要公主莫要介怀。” 她这一段话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语落分明,义正言辞的模样看上去也似乎是没有什么心虚之色。偏生这番话落在沈毓柔的耳朵里后,她却是怎么听怎么着都有些不太自在——她始终是觉得,夜荼靡这就是在嘲讽她! 什么叫做一鹤说话很是幽默? 暂且不说一鹤身为东宫鹤卫,是众人眼中人人皆知的足以让人闻风丧胆的冷情之人,便是单单只听一鹤刚刚所说的那句让沈沐辞看她跳舞都是浪费时间的话,她也属实是没看出了任何的幽默之感。 所以说夜荼靡刚刚那番话,不就明摆着是在找茬吗? 沈毓柔心中再清楚不过夜荼靡的言外之意了,她完全就已经被夜荼靡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双眼睛瞪着夜荼靡,方才对一鹤的些许恼怒已经悉数转移到了夜荼靡的身上,眸光凶狠,就差想要将人抽筋扒皮大卸八块了。 “夜荼靡,你可是知晓你在和谁说话?!” 沈毓柔在夜荼靡的手上吃了几次亏,所以暂时是没法子和夜荼靡直接就对了上,也没法子真就敢对着夜荼靡出了手,但是现在这等众目睽睽之下,她却怎么着也忍不下这口气,也就只能试图用她那公主的身份,来狠狠压了夜荼靡一头。 第343章 只可惜沈毓柔的算盘虽然是打得极好,可说到底她还是没有注意到现在是何等场地。 沈沐辞本来就已经对她万般嫌恶了,更别说现在沈毓柔试图针对的人还是夜荼靡,这完全就无异于就是在触了沈沐辞的逆鳞。 夜荼靡甚至都不用想着如何去回应了沈毓柔那般咄咄逼人的言语,沈沐辞便已经是兀自抬起头来,冷笑着看了她一眼道:“本宫倒也想问一问,你可是知晓你这是在与谁说话?” 一番话语气冷漠,寒凉似水冰澈入骨,几乎是有着让人遍体生寒的漠然。 沈毓柔哪里能想到沈沐辞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而且还是在帮衬着夜荼靡?! 她一张面容好一阵青白交加,完全不知是何反应。 事实上夜荼靡也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如此积极的帮衬自己,夜荼靡原本的意思就是想要和沈毓柔对上来着,她想把沈毓柔的满心怒火给吸引过来,哪曾想到沈沐辞这人却又属实是太过会拉仇恨值了一些,她这故意得罪人的言语,都还抵不过他随口的一句话,也是让夜荼靡很是有些唇角抽搐。 不过,夜荼靡素来都秉承着一股子送佛送到西的想法,自然不可能在将沈毓柔得罪了一半之后,又收回了这个想法的。 思及如此,夜荼靡唇角越发挑出一抹笑意,她本就生得美艳惊人,衬着粉色的唇,狭长的桃花的眸子,怎么看怎么都让人心中有些颇觉惊艳。更别说现在的夜荼蘼眉眼间还染着浓郁的笑意,看上去糜丽而又华美,似极了人间妖仙精美诡艳,真真是惑人到了骨子里。 她一边懒洋洋的笑着,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沈毓柔,言语之间极尽挑衅和讽刺:“说起来呀,本郡主倒也并非是不知晓我这区区郡主身份,是抵不过平秀公主你这公主之尊的,只可惜啊,贺小姐你这一身公主之尊,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和本郡主一样,是得了陛下恩惠赏赐才得来的,在正统的皇族血脉跟前,似乎还是怎么着都有些不太够看吧?” 夜荼靡的这番话不可谓不犀利,她的言语之间并没有任何停顿之举,说话的语气也很是利落,以至于哪怕她的声音妖冶妩媚,看着并不像是什么能够透出杀气之人,可是现在听上去,到底还是平添了一股子别样的底气。 更别说事实上夜荼靡这一番话的确也是没什么错误的。正如夜荼靡所言,哪怕沈毓柔再如何身为公主之尊,可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皇帝御赐的一个封号罢了,比起皇家正统的血脉而言,那也的的确确是有天壤之别的。 其实这些事情很多人心中都清楚,只不过因着平日里沈毓柔作威作福惯了,没人敢在他面前造次的缘故,这才导致了所有人哪怕是心中有所不快,却也一直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如今夜荼靡如此大胆的在乞巧盛宴之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事说了出来的举止,自然也是越发的引人注目了一些。 若说刚才夜荼靡那一声清脆至极的笑声本就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吸引人的注意力了,那么现在她这一番寸土不让的挑衅言语,自然也是越发的让人不得不被吸引了过去。 众人借着紫霞殿中氤氲绚丽的灯光,便是能够越发清楚的见着了夜荼靡那一张极尽言语也难以描述的容色,一边看着,他们一边也是忍不住的在心中感慨了一句—— 这世上竟然真的是会有人能够得了上天恩惠,生了一张极近貌美到足以惑乱众生的容色的。 不过夜荼靡却又的确是没有那个心思去管了这些人是个什么想法的,她现在满心唯一的想法,也就是如何能够将沈毓柔气的越发气急败坏罢了。 “对了,本郡主倒是忘了提醒公主一句,方才鹤卫大人可是亲口说了,咱们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可是万万没有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欣赏了公主你那所谓的舞姿的呢。” 好一番怪腔怪调的话,被夜荼靡这么一说出来,却完全无异于是在狠狠的打了沈毓柔的脸一巴掌。 沈毓柔整个脸色都变化了不少,脸上又是尴尬又是羞愧,又是气愤,容色交杂,五颜六色的,简直算得上是有些精彩。 紫霞殿的旁人听着,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不已,想着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还真真是个狠角色,这可是沈毓柔啊,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独一的一个嫡出大小姐,别说是旁人,便是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多少也是会忌惮了贺家三分权势,不会在众人跟前落下了多少沈毓柔的脸面。 可这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却也属实不知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虽然一国郡主之尊也的确算得上有些尊贵,不过实打实的来说,比起沈毓柔而言,夜荼靡的身份却又的确是要逊色了那么一筹的。 若是寻常人等,有着如此身份之差,虽不至于一定会去讨好了沈毓柔,可也完全不至于嚣张狂妄到了这等地步吧…… 可惜夜荼靡对身份这事儿似乎是真的毫不在意,她若是不说话不动作也便罢了,但是只要一说话,那么言行举止绝对全然都是在和沈毓柔针锋相对来着的。 她那做法,似乎就是生怕这位得宠的公主不知晓她的存在了一般。 这可是完完全全没有将沈毓柔放在眼中呀。她这做法,不是明摆着想要沈毓柔找她的茬吗? 众人心中到底是何想法,一鹤暂时还且不知,不过听着夜荼蘼第二次唤了自己一句鹤卫大人的时候,一鹤却是实打实的打了一个寒战。 事实上此事倒也不怪一鹤会如此战战兢兢,毕竟平日里夜荼靡对着他们东宫鹤卫之主,也就是沈沐辞这个太子殿下的时候,都是一副冷情冷面难以见得丝毫恭敬的模样,现如今她却似转了性子一般,规规矩矩的唤了自己一声鹤卫大人,这又让一鹤如何能受得住? 一鹤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看了自家殿下一眼,眼看着沈沐辞那一道狭长至极的凌厉凤眸若有若无的自自己身上扫过,一鹤一时间便是更加觉得他的头就有些大了。 这下子一鹤也顾不得等着沈毓柔的回应言语了,他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能成功的取悦了妩宁郡主,最后又曲线救国的取悦了自家殿下的法子,是以此时此刻,一鹤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便是立马硬着头皮接了一句夜荼靡的话道。 “妩宁郡主所言无错,诸位都知晓我家殿下政务繁忙的事情,所以今儿我家殿下的的确确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来观看了平秀郡主所谓的舞姿的,所以今儿这场乞巧盛宴之上,平秀公主就不需要展示了。” 这话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是什么疑问语气。由此可见一鹤这番言语,话里话外可是半点征求沈毓柔意见的打算都没有的。 沈毓柔原不过以为沈沐辞方才那番言语只是说笑,哪曾想到他们居然是如此认真,竟然真的就说了不打算让她在这一场乞巧盛宴之上展示了才艺的打算。 沈毓柔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嘴唇都已经气得有些发紫了。 现在的她属实是有些手足无措,为了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的事情,沈毓柔可谓是费尽了心思,不仅是量身定做了极为华美的衣裳,便是今儿的妆容,也是她费尽了心思,一整日没有出门特意装扮而成的。 她之所以会如此用心的对待这事儿,无非就是想要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展示了自己的才能,以至于让南诏帝都的这些人都重新见识到她的才能还有美貌罢了。 以往这南诏帝都之中,有着四大名姝压阵,尤其是千燕婉,生的那般美貌,又还博了一个极为亲善的名声,哪怕是沈毓柔身为皇帝御赐的公主之尊,却仍旧是没好意思在千燕婉跟前罪去争夺了什么。 要说之前,沈毓柔本来是整颗心都将千燕婉当成了自己极为嫉恨的对象的,毕竟那个时候的千燕婉的确是才情美貌两相远扬,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甚至有人还索性将千燕婉给奉为了南诏第一美人…… 因着这种种原因,立马便是有不少人将千燕婉和沈沐辞的名字排在了一处,说千燕婉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唯一能够配得上东宫太子之人。 那个时候沈毓柔便已经是恨不得将千燕婉给抽筋扒皮了。好在千燕婉为了替自己搏得一个清高名声,一直以来都极少在南诏帝都中露了面,又或者是千燕婉自己也早就已经知晓了沈毓柔因为沈沐辞的事情对她极为怨恨的传闻,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有跑到沈毓柔跟前作了什么妖。 估摸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沈毓柔难得的消停了一段时间,并没有在听到传闻之后,立马就跑去找了千燕婉的麻烦。 那个时候沈毓柔心中还颇有些得意,只觉得连着千燕婉这等被无数人追捧为南诏第一美人的人物,到了自己跟前都只敢避开了自己的锋芒,可见自己在南诏帝都诸多贵女之中的威严到底还是存在着、并且属实是有些无人能敌的。 可这得意还没有持续多久,曾经一直被沈毓柔当作最为强大对手的千燕婉,莫名其妙就栽在了夜荼靡的手上了。 那个时候沈毓柔其实已经隐约觉察到夜荼靡的危险了,毕竟夜荼靡最初在沈毓柔的眼中,虽然只是一个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方才自己寻回了国公府的落魄千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生了一张让人怎么看都无法忽视的美艳容颜。 身为一个女子,倘若是容色真的美艳极了,那她在这南诏帝都中的日子,决然就是不会怎么难过就是了。 果不其然,夜荼靡自打回了南诏帝都之后,日子真真是过得那叫一个极为顺风顺水,不仅是将南诏帝都这些贵族公子哥们哄得团团转,甚至是连东宫这位自己心慕已久的太子殿下,也是被夜荼靡迷了个七荤八素。 现在更是好了,夜荼靡不过是一句话,东宫鹤卫那边便是直接了当告诉了自己,她连着这乞巧盛宴的舞蹈都不用展示了? 咬着唇瓣思索了许久,沈毓柔仍旧是没有抵过那一份想要卖弄自己的虚荣之心,她的脸色苍白,却又硬生生的想要装成了一副佯装镇定的样子。 沈毓柔很是尴尬的笑了一声,用一种试图缓解了尴尬的语气轻声道。 “太子哥哥如今竟然是难得的和平秀说笑起来了,平秀心中实在是有些惊喜不已啊!” 强装镇定的说着话,沈毓柔几乎是要竭尽全力才能保持着自己面容之上尴尬到极致的神色。 她故意调整了语气,想在紫霞殿的众人跟前营造出一副沈沐辞方才的言语,脸上也是带着些许粉饰太平的假笑:“只是太子哥哥今儿这一番说笑,属实是有些时间不对呀……” 说到这里,沈毓柔越发小心翼翼的缓和了语气,想要用一种带着几分娇嗔的语气对着沈沐辞撒娇道:“太子哥哥你莫不是忘了,今儿这可是乞巧盛宴,是要替九州四国会鼎出席之人进行人选选拔的盛会,这一出盛会,也是唯有展示了才艺才有资格入了人选的……” 磨磨唧唧的说了半天,沈毓柔如今几乎是在用尽全力的想要疯狂暗示了沈沐辞,其实她的一番话语之中,所有的意思也已经展示得是明显了—— 她的目的就是想要告知沈沐辞一声,今儿这一出宴会,实际上是九州四国会鼎人选选拔的重要宴会,而她既然是想要出席了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唯一的方法,就必须是在这盛宴之上展示了自己才艺的。 而她现在也想的很是简单,沈毓柔已经完全不奢求沈沐辞立马就能对自己高眼一看了,但至少,在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沈毓柔还是希望沈沐辞不要为难了她…… 第344章 只可惜沈毓柔的想法虽好,但是沈沐辞却属实是明显不乐意给了她这个所谓的薄面的,他将目光收回,俨然一副懒得再多看了沈毓柔一眼的样子。 事实上夜荼靡也被沈沐辞这番模样弄得有些乐呵了,要说起来,夜荼靡也还真没有想过沈沐辞居然会让沈毓柔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展示的机会都没有的,依着沈毓柔的性子,她只怕也是没少为这件事情做准备,可现在沈沐辞这般态度,倒的确是会让沈毓柔怎么着都有些下不来台就是了。 沈毓柔的面容已经带了几分绝望之色了,她没有想到沈沐辞竟然如此之狠心,分明自己都已经如此委曲求全的向他求情了,可他居然还是半点饶过了她的打算都没有。 她用心准备了如此之久的节目,若当是没法展示的话,那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事儿,自己岂不是也同样没法参与了? 沈毓柔心中正想着这个事情,那边一鹤便是毫不客气的回了她一句道:“平秀公主可真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在殿下岂会不知此次展示事关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事儿,可殿下既然是说了让你不必展示,也就是说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公主也大可不必去参与了,如此简单的道理,平秀公主你这是听不懂吗?” 沈毓柔隐约已经猜到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沈沐辞并不打算让自己出席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可是当这件事情真的转为现实的时候,她仍旧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毓柔自问她不管对何人有所敌意,可是对待沈沐辞,那可是真真是一颗心都扑到他的身上,恨不得千娇万好都展示给沈沐辞看的,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毓柔属实是有些不太清楚沈沐辞为何会对自己怀有如此大的敌意。 “鹤卫大人……”有了前车之鉴,沈毓柔自然是不敢再在沈沐辞跟前直呼了一鹤只是一个下属的称呼了,她极谨慎的唤了一声,脸上的笑意已经是有了几分明显的僵硬了。 “鹤卫大人你这是在说笑吧,九州四国会鼎可是南诏难得一见的盛事儿……平秀虽的确是有些才情浅疏,可始终还是怀揣着几分想要替我南诏争光的心思……” “平秀公主既是知晓你才情疏浅,又何必说什么想要替我南诏争光的事儿,再说了,此事既然是我家殿下之命,公主如此一再反对,莫不是想违背了我在殿下的旨意不成?” 一鹤这般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语气,让得紫霞殿所有人脸上都带出了几分谨慎之色,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自然是不会看不出来东宫和沈毓柔之间似乎是有着不少仇怨的事情了。 要说在场之人,素来也是知晓东宫之人素来都非是什么善茬,一直都是旁人不能够轻易招惹的人物的,可是说到底,那也仅仅是对着诸多大臣罢了,倒是未曾涉及了哪家哪户的年轻一辈,尤其是像现在这般,东宫鹤卫对着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女儿这般冷然作态,他们倒也还是头一次见着。 沈毓柔也是被一鹤这番话问住了,她现在整个的脑子都有些蒙圈,虽说她已经是极为明确了沈沐辞的确是并不打算应和了自己的事情,可仍旧是没有想过一鹤竟然会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这般言语出来。 一鹤的这个问话她到底应该如何回应?难道要说她现在真的是不想也不打算听了沈沐辞的话,想要违背了沈沐辞的旨意吗?可是沈沐辞却又的的确确是她满心喜欢之人,如今又好巧不巧的就在跟前,这让她如何说得出口?! 可如今她若是不表明了自己还是想要展示一番才艺的心思,那么可想而知别说是连着惊艳了紫霞殿中众人的机会都没有,便是这九州四国汇鼎之事,她必然也是怎么着都去不了的。 沈毓柔整颗心都在进行着天人之战,完全不知自己应该作何取舍,可是当她的视线再次落到沈沐辞那半张白玉面具之下覆盖着的惊艳容颜,见着沈沐辞那张绯色凉薄的唇映衬着如肌似雪的肌肤隐隐如玉,端的是绝美清俊的时候,她却像是忽而就找到了答案一般,俨然就已经确定自己应该作何取舍了。 “没有这个意思”,估摸着也是觉得自己思虑极久的反应也有可能会给沈沐辞带去反感的缘故,沈毓柔这次倒是回答的极为迅速,她颇为着急的应声道:“鹤卫大人真真是误会了!” 动静极大的回应了一声,紧接着沈毓柔便是将视线再次转到了沈沐辞的身上,借着这次机会,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打量起沈沐辞来了。 沈沐辞坐在距离龙椅最近的一个高位之上,他并没有穿着正儿八经的太子服饰,更甚至他所穿的衣服上面,更是连着四爪蟒袍的刺绣都没有,仅仅只是穿着一身雪玉色的长袍,上面加了几枝嶙峋料峭的寒梅穿枝刺绣,看上去极为清冷简约,但却又偏偏是和他凉薄漠然的气质相衬合的很。 反正一眼看上去,就跟玉雕似的人儿一般,俊美得有如谪仙清雅,哪怕是白玉面具覆面,也仍旧是让人挪不开半寸目光。 沈毓柔看得心都化了,她自顾自的沉迷在沈沐辞那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容之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不停,本来还多少有些犹豫的心思,这下子干脆便是直接就确定无疑了。 沈毓柔在内心告诉自己,她这次做的决定是没有错的,比起一个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出席名额而言,能够博得了沈沐辞的好感才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毕竟参加一个盛宴,不过只是事关名声问题,可倘若是得了沈沐辞的好感,能够成了南诏东宫之中独一无二的女主人,那么日后还用得着去愁着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没有她的出席吗? 再说了,比起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以南诏帝都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女儿闻名,沈毓柔更加喜欢的还是南诏帝都东宫太子妃的名声…… 一想着自己未来极有可能会嫁给了整个九州之上最为优秀俊美的男子,现在沈毓柔整个人心中都是有些轻飘飘的感觉,这一次她倒真的不在纠结了是否能够出席这了九州四国汇鼎之上的盛宴之事儿了,反而是言语之间极为恳切的开口道:“平秀对殿下一直以来仰慕已久,此事儿既然是殿下的意思,平秀自然是乐意答应,又怎么可能会反抗了去,还望殿下莫要误会了平秀呀……” 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尤其是衬着那一双故作柔情的眼睛,简直就是让人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矫情得令人头皮发麻。 “既然是没什么异议,那便……”不过,即便是沈毓柔已经用了那般柔情似水的声音和沈沐辞对话,可是沈沐辞到底还是没有分毫动容的意思,尽管沈毓柔方才都已经那般识时务了,可沈沐辞仍旧是连这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好了半点。 沈沐辞方才想要说的是沈毓柔既然没什么异议,那便自己滚下去吧,不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番话才说了一半,便是突然就被人给中途截了过去。 夜荼靡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个嘲讽沈毓柔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纵容着这事儿从自己眼前溜过了。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可完完全全就是拉仇恨值的最佳时机,顺便还能够分散了沈毓柔对沈沐辞的注意力,此事儿如此一箭双雕,夜荼靡又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平秀公主对于殿下之事没有什么异议,那今儿这乞巧盛宴之上的事情似乎也是与公主无关了,即使如此。本郡主倒是觉得公主可以退下了呢。” 因为想要气死了沈毓柔,所以夜荼靡特意挑选了一种娇媚动人的语气说话,她说话的语调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勾人意味,以至于听上去的时候,轻而易举便是让人觉得艳媚到了骨子里。 沈毓柔基本上已经是被夜荼靡气得没话说了,不得不说她这般做法,真真是连着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面子的。 上一句沈毓柔才说了不参加这乞巧盛宴上争夺九州四国会鼎出席名额的事儿,下一局夜荼靡开口便是想要让她直接退下,如此得意至极的作风,真真是让沈毓柔将其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让沈毓柔更加绝望的是,刚才她为了沈沐辞都已经那么明确至极做出了选择,直接放弃了九洲四国会鼎上出席人选选拔的比赛,可到了最后,沈沐辞却是像看不见似的,反而倒是极为随意的应和了了夜荼靡一句。 “不错,本宫也是确有此意,现在这乞巧盛宴之上九州四国会鼎人才选拔的事情既然是已经与你无关,你便是应了妩宁郡主所言,直接退下吧”。 沈沐辞这番举止真是把沈毓柔气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刚才她分明已经做了一个极大的取舍,连九州四国之上名扬天下的机会都不要了,就只是想要取悦了沈沐辞,让他对自己产生些许好感。 可是沈沐辞现在的这番言语,却又已经明确至极的告诉了沈毓柔,他属实是有些想多了。 哪怕是她已经做了极大的取舍,可她的那点取舍,在沈沐辞看来,似乎真的是半点影响都没有的。 更甚至而言,还抵不过夜荼靡随口所说的一句话?! 先前她那般费尽心神的求饶了半晌,沈沐辞完全便是连着一个字的回应都没有,可是现在的夜荼靡不过只是一句随口之言,沈沐辞便是如此迫不及待的附和了上来,将平日里清高冷傲的太子形象丢了个十成十…… 如此明显自己的差别对待,但凡不是一个眼瞎之人,都能看得极为清楚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毓柔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几分欢喜之心霎时间便是消散的无影无踪了,她阴沉着一张容颜,用一种极度怨恨的目光打量夜荼蘼。 眸光之狠戾,简直就是恨不得将夜荼靡给抽筋扒皮,直接就拆穿入腹了。 只可惜她的这番狠戾眸光在夜荼靡看来,完全就是半点水花也掀不起来的,夜荼靡仍旧是保持着一想言笑晏晏的容颜,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毓柔,语气也带了几分戏谑之意。 “平秀公主这般眼神看着本郡主做什么,本郡主也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公府上的的嫡出千金罢了,莫不是公主还以为本郡主有什么资格能够左右了太子殿下的想法吧?” 这句话夜荼靡不说还好,一说简直就将沈毓柔给气得浑身发抖了,她夜荼靡可不就是能够左右了沈沐辞的心中气结想法么?!夜荼靡每说一句话,沈沐辞便是态度极好的回应,可是对着自己,除了让一鹤代言回应之外,就是让她离开了这里的话…… 而且他的目光,从来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反而一直都是在注意着夜荼靡那边的动静的……沈毓柔如此回忆了一番今儿之事,真是越想越气,完全就恨不得在夜荼靡给杀之后快。 然后想着想着,她心中便是灵光一闪,像是忽而顿悟了什么了。 一直死死盯着夜荼靡的沈毓柔忽而回了神,瞪大了眸子直勾勾的问了夜荼靡一句:“所以说今儿这事儿,其实就是你在从中作梗的?” 不待夜荼靡回应,沈毓柔就像是真的已经等不及了一般,一股脑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给全部说了出来。 “今儿太子哥哥出席之后指名道姓的让我不必再参与了这乞巧盛宴之上的才艺展示,就是夜荼靡你的意思?还有刚刚,刚刚太子哥哥让我早些离开了此处,其实也是你的意思是不是?” 沈毓柔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最后才用着一种极为义愤填膺的语气厉声指责道:“夜荼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蛊惑当今太子去听从你的摆布,如此厚颜无耻,你该当何罪?!” 第345章 沈毓柔这么一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底气十足,气势汹汹的样子就像是真的抓住了夜荼靡多大的把柄一般。 这么自以为是的说完一番话,沈毓柔当下便是对着显昭帝跪了下来,言语极为恳切的哭诉道:“皇伯伯你也看到了,这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就是一个妖女,太子哥哥何许人物,素来都是英明神武,英勇果决的,现在却是被这妖女蛊惑成这般样子,还望皇伯伯能够替平秀和太子哥哥做主呀,此等惑乱人心的妖女,若是不给她点教训,还不知道她以后会如何祸害了太子哥哥呢……” 要说这一次是沈毓柔倒也算得上是聪慧,她算是彻底看清楚了沈沐辞只是一心想要帮衬着夜荼靡的心思了,所以现在沈毓柔已经完全不把希望放在沈沐辞的身上了,而是转而将是显昭帝哭诉着。 显昭帝自打沈沐辞出现之后,一直便是没了言语,脸上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倒的确是让人看不清这位帝王心中到底是何所想,如今突然被沈毓柔唤了一声,显昭帝的眉眼便是的微不可见的皱在了一起。 很显然显昭帝是不愿意趟了沈毓柔这事儿的浑水的,不过沈毓柔这都已经极为明确的求到自己头上来了,他若是就这般忽视了去,似乎也属实有些不太好。 只是……他就算是不想忽视,但是沈沐辞的性子,显昭帝心中也是清楚至极的,哪怕自己如今这南诏皇族之中最为尊贵的皇帝,可沈沐辞若是早就已经心意已决,他也并不见得能够左右了沈沐辞的想法呀! 这个沈毓柔也真真是会惹事,也不知如何就惹到自家这个性子不好的儿子身上来了,显昭帝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快,只不过碍于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他到底还是没有当场就发作了出来,而是只能想法子琢磨着怎么处理了现在这幅场景。 不过就在显昭帝迟疑的这么个瞬间,夜荼靡却是极为干脆的直接开口怼了回去了。 夜荼靡本就完全没将沈毓柔这等人物放在眼中,说到底除了一个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之外,沈毓柔也不过只是一个嚣张跋扈胸大无脑的千金罢了,现如今听着沈毓柔一口一句妖女说的如此利落罢了,竟然还胆敢质问她如何该当何罪,夜荼靡霎时便是冷笑了一声。 “平秀公主可真是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啊,你口口声声质疑我是这南诏妖女,可你莫不是也忘了,本郡主这郡主之称,也是皇上亲自赏赐下来的?” 眼角眉梢染着几分凌然锋利之色,夜荼靡语气间俱然都是冷凝之意,桃花眸子氤氲,越发显出几分无人可敌的尊贵。 “本郡主费尽心力将元娴皇后的鹤云仙送了回来,皇上怜我心善,这才给了本郡主如此大的荣宠,认可我是个聪慧灵颖之人,怎么到了平秀公主口中,本郡主倒是成了一个惑乱太子殿下的妖女了?” 夜荼靡此言一出,沈毓柔一张脸几乎是立马就被气的铁青了。 方才她倒还真是忘了,夜荼靡这妩宁郡主的尊贵之位,的确是由着显昭帝亲自赏赐下来的,而且这事的缘由,也的确是因为夜荼靡带回了元娴皇后当年珍视至极的鹤云仙得来的…… 若说沈毓柔方才还有那么些许把握,觉得显昭帝会看在平南将军府贺家权势的份儿上依着自己的意思去处置了一番夜荼靡,那么现在沈毓柔便是半点把握都没有了。 毕竟夜荼靡现在连着元娴皇后都给搬出来了,而先皇后在皇帝之中的分量,那也从来都是重之极重的,此事既然是牵扯到元娴皇后的鹤云仙,就算显昭帝方才真有心想要帮衬了自己,可是听了这番言语之后,他也绝对是会动摇了不少的。 一想到这里,沈毓柔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阴沉,完全没想到夜荼靡竟是如此狡诈,自己好容易抓着她的丁点把柄,她便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搬出了这么大一个挡箭牌出来了。 “妩宁郡主既是替本宫寻回了母后当年最为珍视的鹤云仙,那便是本宫舍命也要护着的恩人。且不说本宫今儿这番所作所为皆是本宫自己所想,与妩宁郡主无甚关系,便是说这事儿当真是与妩宁郡主有所关系又如何?妩宁郡主既是成了本宫和母后的恩人,本宫自然也是无条件的要护着她安稳的。” 就在沈毓柔气急败坏完全不知做何是好的时候,那边沈沐辞却又是完全不怕煽风点火的重新又开口说了一段。 “刚才你不是问她该当何罪吗?本宫倒也想问问,胆敢侮辱中伤了本宫和母后的恩人,你贺毓柔,又是该当何罪?” 整个紫霞殿因着沈沐辞的一番话,瞬间陷入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之中。紫霞殿中人人自危,生怕沈沐辞的的怒火会迁移到了自己身上,说起来,他们也属实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动了如此大的火气,南诏东宫太子寡情少言,现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妩宁郡主,头一次说了这么长的一番话,如此明显至极的差别对待……实在是想让人不多心都不可能呀。 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方才他就一直在斟酌如何处理了这件事情才好了,结果谁知道那个看上去美艳绝伦似极了无能花瓶的美人竟也不是个善茬。 夜荼靡似乎是早就已经知晓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偏袒了沈毓柔的缘故,她便直接就是先发制人的将元娴皇后的名头给搬了出来,显昭帝和元娴皇后之间相爱多年,伉俪情深,其间情谊,自然也说什么都是无人可敌的。 而夜荼靡既然已经点明了自己是寻回元娴遗物的人儿,那便等同于是他显昭帝的半个恩人了,显昭帝若是连原先皇后的面子都不给,还仍旧是想要帮着沈毓柔处罚了她,那实在是怎么着也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紧接着让显昭帝更加震惊的,便是他完全没有想到沈沐辞居然会如此长篇大论了一番。 在显昭帝的认识和记忆之中,沈沐辞素来话少,即便是面对着自己这个唯一的父皇,那也从来都是能简短就绝不会多说了一个字的。可是今儿的沈沐辞却是突然就诡异了起来,言语之间如此话多也便是罢了,其间他想要维护了夜荼靡的意思,更是显而易见广之又广的了。 如此一来,本来还隐约想要顺了沈毓柔的意插手一次此事的显昭帝,此时此刻也是不得不立马便是顿默了下来。 暂且不说如今的夜荼靡已经有了沈沐辞全心全意维护的事儿,就算夜荼靡现在没有什么人甘愿维护了她,可是看在先皇后那把鹤云仙当真是由夜荼靡拿回来的份儿上,显昭帝倒也属实是不可能会在如何了夜荼靡的东西就是了。 毕竟此次他若是当真敢如此处置了寻回了鹤云仙的夜荼靡,只怕日后百年之后,他便是再无颜面在那九泉之下面对了自己的皇后了。 因为顾虑到这一层的缘故,显昭帝当真是没有打算为难了夜荼靡,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边还没有为难了夜荼靡分毫,那边沈沐辞便是毫不懈怠的帮衬起来人来了。 虽然显昭帝早就已经在沈沐辞帮着夜荼靡从自己手中求得一个郡主之位的时候,就已经看出自家儿子对国公府上的这个小丫头有些异样了,可是无论如何,沈沐辞却也是从来都未曾在众人跟前,把他对夜荼靡的维护之心,表示得如此明显就是了! 现如今沈沐辞把自己的态度表示得如此明确,可想而知现在只怕整个紫霞殿的人都已经看穿他的想法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沈沐辞有心想要护着夜荼靡也便罢了,可他的一番话,说得倒是那般清新脱俗,只说自己护着夜荼靡不是什么因为男女情愫的事儿,而是借着夜荼靡寻回了元娴皇后遗物也就是鹤云仙的缘故,径直把夜荼靡说成了也当成了自己尊重至极的恩人…… 有了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即便南诏帝都之中少不得有那么些个想要试图闲言碎语了几句的人物,此刻看在沈沐辞如此态度的份儿上上,只怕也是不得不立马消停一阵了。 总而言之,有了沈沐辞口中所谓恩人的这个名正言顺的借口,的确是谁也没法子直接就毁了夜荼靡的声誉就是了。 如此一来,显昭帝满心想要帮衬着沈毓柔处理了夜荼靡的心思,此刻也是彻底的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现在心中如此复杂的人,很显然并不仅仅只是显昭帝一个,沈毓柔如今的状况也的确是有些并不太好。 尤其是沈沐辞口中唤出来的那一句贺毓柔的称呼,更是让沈毓柔整颗心都凉了半截儿。 虽然乍一听上去,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姓氏之差,可这其中所代表的深意,却又实实在在是有些不言而喻的。 一个明确至极的贺姓称呼,摆明了就是将她给推拒在南诏皇族之外,并不认可他是南诏皇族公主的身份。 而且更重要的是,沈沐辞想要维护夜荼靡的态度,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一些。沈毓柔虽然是有些时候容易犯蠢,可说到底她也不是一个真的傻子,所以哪怕是沈沐辞口口声声说着他之所以会维护了夜荼靡,不过是因为夜荼靡是他恩人的缘故,可沈毓柔却是说什么都不愿意轻信这种胡诌出来的鬼话的。 现在沈毓柔真正算得上是有些骑虎难下就是了,本来她满心都在想着要如何处置了夜荼靡才好,哪曾想到夜荼靡竟是如此好命,借着鹤云仙的名头,硬生生便是争了一个皇族恩人的名号,如此一来,自己若是还揪着夜荼靡不放,那么便极有可能不只是得罪了沈沐辞,更是会连着显昭帝的得罪得彻底无疑了。 一想着这件事情,沈毓柔整个脸色便是有些阴郁得无以复加了。 可即便是她心中恨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真的是拿了夜荼靡没什么办法就是了。 这样一来,沈毓柔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她一个人脸色精彩的站在原地,真真是让整个紫霞殿的众人都全程看清楚了她这一个莫大的至极的笑话。 不过哪怕是沈毓柔现如今已经成了这么一个莫大的笑话,可是夜荼靡也仍旧是没有轻饶了她的打算就是了。 眼见着无论是沈沐辞还是找显昭帝,这父子二人都没有帮衬着沈毓柔的打算,夜荼靡唇角的笑意便是越发深邃了几分了。 她笑靥如花,看着沈毓柔一字一句道:“平秀公主,不知你可是听见了,方才太子殿下可是在问你侮辱中伤了本郡主这个殿下的恩人之后,又是该当何罪呢?” 不得不说夜荼靡属实是有些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的,她这一番话故意说出了一种狐假虎威之感,这模样落在沈毓柔的眼中,只怕真真是气的恨不得将夜荼靡给撕了。 可是现在夜荼靡的身上既然是顶着一个身为沈沐辞和显昭帝恩人的名头,如今又有着沈沐辞倾力相护,哪怕便是给了沈毓柔一百个胆子,她也绝对是不敢就那么继续和夜荼靡给针对了去了的。 恰是这个时候,一鹤也是面无表情的冷漠说了一声道:“想来平秀公主也该是看清楚了现在到底是何局势了,既然如此,平秀公主不妨还是先行退下吧,省得公主若是性子急躁了,触怒了众人心中所想,如此一来,只怕就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言语之间仍旧还是让沈毓柔赶紧退下去的意思,可是这般被东宫鹤卫的人一再催促着赶紧离场,便是沈毓柔毓柔再厚的面皮,现在也属实是有些绷不住了。 沈毓柔气的不行,整张脸都已经绿了,可饶是如此,众人跟前,她也依旧是寻不出一句反驳的言语出来。 第346章 父女情? 紫霞殿上众目睽睽,悉数都是在盯着沈毓柔这边的动静,事实上,他们属实也是有些没有想到,沈毓柔和夜荼靡二人竟然会针锋相对成了这般样子。 要说这二人虽然都是南诏帝之中都鼎鼎盛名之女子,可是单单是从家族身份权势看来,沈毓柔比及夜荼靡而言,还是胜过了不少的。 毕竟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的确是不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的年轻一辈中,除了一众皇族皇子公主和一个恭亲王府的沈茯苓之外,的确也就是沈毓柔的身份最为不能让人轻视。 哪曾想到事情却是如此突出乎意料,夜荼靡虽然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也是南诏四大官族之一的子嗣,可是说到底,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权势比及国公府那也仍旧是强势了不少的。 只怕国公府上的玉长河都不敢对平南将军府贺华什么脸色看,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如此毫不客气的和沈毓柔闹的僵硬成了这般样子…… “阿妩,看来此事也不过只是一个误会,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便莫要再过多在意了,想来平秀公主定也不是有意为难你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就别再纠结了。” 现场有人正琢磨着玉长河的反应,正想着,那头玉长河便是突然站起身来,突然就开口对着夜荼靡说了一番话。 紫霞殿上的众人除了沈毓柔之外,原本都是安然端坐着的,哪怕是夜荼靡,也不见得有了异样举止,所以现在玉长河站起身来之后,他的身形在整个紫霞殿中,都显得有那么几分突兀。 夜荼靡好整以暇的看了过去,便是堪堪将玉长河那一张隐约有些难看的面容齐刷刷的收入了眼中。 事实上玉长河原本是没打算掺和了这件事情的,毕竟这事儿暂且只是与夜荼靡有关,尚且还未曾牵扯到国公府这上头来了,而且最开始他只以为是沈毓柔夜荼靡两个小姑娘在打闹,应该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哪曾想到事情却是发展到了如此一个出乎意料的地步,与其说玉长河没有料想到夜荼靡和沈毓柔两人之间的矛盾竟然会深重,倒不如说是他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有那个胆子胆敢和平南将军府山贺家的女儿给直接对上了。 更重要的是,玉长河没想到这二人之间的事情竟然还会牵扯到了东宫太子沈沐辞去了。 沈沐辞是何等人物,连着显昭帝都无法任意干涉了沈沐辞某些事情,可想而知,这人不仅是有着帝王青睐,背后的实力必然也是难以小觑的。 便是他玉长河,入朝如此多年,见过这位东宫太子的机会,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寥寥几次罢了,而且见面的时候,沈沐辞多半都是如现在这般,由着白玉面具覆面,完全分辨不出它的真容,可是这等神秘之极的人物,为何突然就和夜荼靡扯上了关系了? 他不是素来生得一副凉薄冷清的性子吗?平日里连面都未曾露过了几次,现在居然会舍得为了一个刚刚回京不久时日的夜荼靡便如此针对了沈毓柔? 一想到夜荼靡和沈沐辞扯上了关系,玉长河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现在他的立场可不是站在沈沐辞这边的,若是让其余皇子瞧着了夜荼靡和沈沐辞如此关系,指不定就会对他的立场生出了什么疑心了。 一想到这里,玉长河整个人的脑袋便是有些止不住的发疼,本来对于夜荼靡突然回来国公府的事情,玉长河心中就不是如何在意的。 只除了最初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见着了夜荼靡的容色,下意识的以为是夜素绾回来了,所以心中有那么几分动容。结果从夜荼靡的口中听到夜素绾已经离世之后,他对这个女儿便是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关心之意了。 所以即便是国公府后面出了不少大事儿,包括玉灵娇和夜荼靡姐妹二人反目成仇,玉衡和夜荼靡兄妹二人嗜血断亲闹得满城风雨,后来玉灵娇又被赶出了国公府等等的事情,玉长河虽然是清楚明白,可是也从来没有关心过分毫,只不过是将这些事情都颇为随意的是交给玉衡去处理了。 当初在国公府上的时候,玉长河就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夜素绾对夜荼靡这个女儿就并不是如何喜爱的,而他自己心心念念如此多年之人,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夜素绾罢了, 正所谓爱屋及乌,恨屋及乌,因着当年的夜素绾不是如何喜欢夜荼靡这个女儿的缘故,玉长河心中也不见得对夜荼靡有了什么深邃的父女情感就是了。 更甚至早在夜荼靡幼年的时候,玉长河还故意的疏远了夜荼靡,只为想要讨得了夜素绾的些许芳心。 这种现象一直持续到夜荼靡十岁,突然消失在了南诏帝都的时候。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的玉长河心中没有任何作为父亲的责任,反而却是打从心底的觉得这是一件好事,毕竟夜素绾平日里表现的那般厌恶夜荼靡,玉长河便是觉得夜素绾若是得知夜荼蘼失踪了的消息之后,心中应该也是会有所高兴的。 怀揣着这个想法,玉长河便是并没有着急将夜荼靡失踪了的这个消息告知了叶苏婉,也没有第一时间派出人手去寻找夜荼靡的下落。 一直到晚上生辰宴会之上夜素绾突然问及夜荼靡去了哪里的时候,玉长河才漫不经心的将这事儿说了出来。 但是让玉长河没有想到的是,得知夜荼靡失踪了的夜素绾,头一次没有人露出了什么漠然厌恶的神色,反而却是对着他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满心焦急的寻了出去,说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放任夜荼靡一人在外失踪了。 结果这一追出去寻人之后,夜荼靡和夜素绾母子二人,便是整整七年时间都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玉长河因为此事愣怔了许久,心中也是有些抱怨,觉得有些委屈,等他反应过来终于想要去找人的时候,夜荼靡和夜素绾母子二人却是自此之后再也没了踪影了。 当年发生这件事情之后,玉长河心中好一阵懊悔不已,深深觉得自己是自作聪明做错了决定,他一直都觉得夜素绾是是极为厌恶夜荼靡这个女儿的,所以他一直以来对夜荼靡也是从来没什么好脸色。 可是等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后,玉长河这才忍不住的开始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什么了。 哪怕夜素绾平日里再如何不喜欢夜荼靡,可他终究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严苛了些许倒是无妨。可倘若真是放任不管,那应该也是怎么着也做不到的…… 而此次夜荼靡回来之后,玉长河也是因为顾及着这些,才会没有将夜荼靡直接给赶出了国公府上,不过,因着夜素绾的缘故,玉长河打从骨子里便是没对夜荼靡生出过什么父女情感…… 而他这一回来又或者是说他在夜素绾追着夜荼靡离开了南诏帝都的时候,曾经想要对夜荼靡生出了些许补偿之心,想要尽了一个父亲的责任,可那个时候,夜荼靡偏生却又是彻底的失踪了,且这一失踪,便是径直耗费了整整七年的时间…… 有了这七年时间的空白期,哪怕是玉长河当年想要弥补了夜荼靡的心思再深厚,可是七年时间过去,到底也是被这时间磨平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的玉长河能够看在当年夜素绾追寻着夜荼靡离开,兴许是将她当成了女儿的份儿把夜荼靡留在了这国公府上,也认可了她所拥有着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可是那却也并不代表他真正的把自己当成了夜荼靡的父亲。 夜荼靡能够靠着她血脉里的东西得了这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也便罢了,但倘若她要用这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去给自己招惹了麻烦,玉长河心中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的。 抱着这个想法,现如今的玉长河在见着了夜荼靡和沈沐辞突然走得如此亲近之后,他便是打从心底的越发生出了几分恼怒之意。 他完全不愿意见证了夜荼靡将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女儿给得罪狠了,省的平南将军府贺家将这笔账算到了自己的头上。他也更不愿意因着夜荼靡和沈沐辞走得近的缘故,就会自己所选择的站队之人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立场不坚定。 不过哪怕是他心中现在对面荼蘼分外不快,但是眼看着沈沐辞这时候要帮衬着夜荼靡的态度的确是太过明显了一些,他也是万万不敢当面就触了沈沐辞的霉头的。 所以哪怕是他心中现在对夜荼靡有着诸多不满,可就算是给了他一百个胆子,玉长河也是万万不敢直白的表露出来就是了。 只不过,因着心底有着火气的缘故,哪怕是玉长河再如何想使劲压抑了下去,可他的一张面容之上,也仍旧还是有那么几分掩饰不住的火气就是了。 玉长河自认为自己隐藏得极好,却不知晓他现在这副模样,在夜荼靡眼中,却委实是有些好笑到了极致。 夜荼靡最擅长的东西便是辨别人心,连着沈沐辞苏珞白那般喜形不露于色的人物,他都能隐约窥出几分端倪,更别说玉长河这等一看就是藏不住什么心事的人物了。 也就是说,现在玉长河心中所打的这些小九九,夜荼靡心中也是再明确不过的。 他似笑非笑地迎着玉长河的目光,桃花眸子笑意潋滟,像是没什么多余心思,偏生却又像是带了几分微不可见的讽刺意味。 玉长河原本心中还没有多想什么,但是现在看着夜荼靡如此潋滟的笑意,还有她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他的心中便是无端的生出一股子莫名心虚之意。 眼看着夜荼靡并没有着急应答自己,玉长河颇为尴尬的笑了一声,下意识的用了一种哄骗的语气对着夜荼靡道:“阿妩,今儿乃是乞巧盛宴的大事儿,你听爹爹的话,就莫要与平秀公主争论了,省得坏了众人的兴致,那就委实有些不太好了。” 若说夜荼靡方才还不过只是似笑非笑的等着看玉长河的反应,现如今听着玉长河这么一番荒谬至极的言论,她却是再也忍不住的直接就嗤笑出声了。 说实话,夜荼靡倒是不知道玉长河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又或者是有了多厚的脸皮,才能胆敢在自己面前自称了一句爹爹的。 自打夜荼靡出生,直至今日的约摸十七年时间,玉长河完全都没有尽过一个父亲的职责,更甚至对夜荼靡而言,玉长河这个所谓的爹爹的存在感,尚且还敌不过夜素绾对自己的万般苛责。 夜素绾作为一个生母,虽然也是对她极为刻薄,可至少七年之前,在夜素绾那般刻薄和苛责至极的对待之下,她多少还是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的……就好比如说是那一身精妙至极出神入化的武功,亦或者是麻木到有些坚韧的心思…… 当然,若是夜素绾最后没有丧心病狂的想要将这些东西全部拿走了,甚至还妄图想要残害了自己的性命,或许夜荼靡也还不至于会将这个女人恨到了骨子里。 不过饶是如此,她现在也是对玉长河生不出任何的好感之心。 今儿这场乞巧盛宴之上发生的事情,但凡是个明眼人,必然都是能够看出来这是沈毓柔率先找了她的茬的。 夜荼靡跟着沈沐辞和沈茯苓二人一起进来之后,原本是乖乖落座在了位置之上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若非是沈毓柔自己生出了一些想要争锋相对之心,又不知好歹的惹上了沈沐辞,夜荼靡倒还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想要和她这样的货色打了什么交道。 可是现在玉长河的一番言语,说得倒像是她在胡搅蛮缠一般,还说她会坏了这紫霞殿上众人的兴致?他玉长河,可真是她的好爹爹啊! 第347章 夜荼靡心中中觉得很是好笑,自然也没有搭理了玉长河的意思,毕竟他的一番话在夜荼靡看来,完全就与废话无异。 只不过,夜荼靡如此明目张胆不予回应的样子,在整个紫霞殿的人眼中看来,便是越发的有些难以捉摸了。 这些日子以来,南诏帝都一直都盛传着国公府上嫡出公子玉衡对夜荼靡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分外在意的消息,更甚至为了夜荼靡,玉衡连自己以往疼爱至极的庶出妹妹玉灵娇都给赶出了国公府。 而国公府国公爷玉长河极为宠爱嫡子玉衡的事儿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很多人心中一直都以为,玉长河会爱屋及乌的心疼了夜荼靡这个难得归来的女儿。 至于夜荼靡,她既然是流落在外七年时间,才终于归来的国公府嫡出千金,想来也是会对国公府这个所谓的家,归属感十足的。也就是说,这父女二人之间,应该是感情极为深刻才是。 但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儿在这紫霞殿上,他们竟然会看的这么大一出好戏,玉长河和夜荼靡这二人之间,哪有什么所谓的父女情谊,反而倒像是谁都不乐意搭理了谁的样子一般。 不过最为让人惊讶的到底还是夜荼靡就是了,夜荼靡平时对着外人态度张扬也便罢了,现如今竟对着自己的生身父亲,也就是国公府的一府之主,也是如此张扬肆意,更甚至是连着当众连应答了他一句的心思也没有,倒真真是让人心中有些感慨不已。 整个南诏帝都的一众贵女之中,胆敢如此对待了“庇佑”自己的长辈之人,估摸着也就唯有夜荼靡了。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丝毫不管玉长河所谓的言语,仍旧是安稳端庄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半天没应了一句话,到最后甚至是连目光也没往玉长河那边看过,心中也是一阵感慨不已。 玉长河本就已经有些神色不郁了,现如今又看着夜荼靡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样子,瞬间便是气得脸都青了。 “阿妩!”压抑着怒火唤了一声夜荼蘼的名字,玉长河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善,只可惜现如今是在紫霞殿上,除了一个显昭帝外,还有当今太子沈沐辞在上位坐镇,他也属实是不敢太过造次了多少。 顾虑着这些东西,玉长河到底只能压低了声音,好言好语的对着夜荼靡道:“你这莫不是连爹爹的话都不听了吗,爹爹说了,平秀公主今儿这番做法,必然是因为有些误会才会如此的,你就莫要与之置气了,好生听了爹爹的话可好?” 话倒是说的好听,只不过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夜荼靡心中的地位——在夜荼靡的心中,他还真不是什么能够值得自己听了一句话的人就行了。 莫说是这一世夜荼靡对玉长河没什么亲近之感,便是上一世,夜荼靡对玉长河也是没什么多余父女情谊的。 毕竟在她如此多年的记忆之中,玉长河除了跟着夜素绾一起苛责和冷漠对待于她之外,还真就没做了一件为人父母该做的事情就是了。 他们什么东西都没有给过她,现如今却是想要她事事都顺着他们的心意,这事儿未免也想得太过天真了。 夜荼靡冷笑着,眉眼间满心都是冷意。那双看着玉长河的桃花眸子里,悉数都是艳而凌厉的锋芒。 被夜荼靡这般凌厉的目光注视着,玉长河也是不知为何,忽而打了一个寒战。回味过来自己刚刚做了如何下意识的一个反应之后。他的一张老脸顿时就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羞恼之色了。 想他玉长河纵横南诏朝廷那么多年,也算是与不少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了无数的交道,现如今却是被自家女儿的一个眼神给吓唬住了,这事想起来属实是有些丢人至极。 不过现在他也顾不得那些多余的东西了,现在玉长河唯一想要看到的,就是等着夜荼靡回应自己一声,让自己不至于继续僵持在这尴尬至极的局面之中。 而且他也不希望再次看到了夜荼靡再和沈毓柔起了什么冲突,双方争执不已的样子,而是只希望夜荼靡能够规规矩距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安安静静的等着乞巧盛宴结束离开就行。 玉长河原以为自己这样一番压低了声音,还带着几分哄人语气的话能够引得夜荼靡有些许好感,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那边夜荼靡还没有来得及应了他一声,那高位之上,容色俊美如恍若天神的太子殿下便是率先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 “国公爷方才质问妩宁郡主为何不听你的话,那本宫也是想问一句,莫不成国公爷也是打算连着本宫的话也不愿听了?” 玉长河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是沈沐辞率先说了话,他心中最不愿的就是和东宫太子沈沐辞这个人起了什么争执。 哪怕这位东宫太子的确是一如传闻那般生得英姿飒爽气质绝尘宛若谪仙,可事实上,南诏文武百官心中都知晓,这个年仅十八岁的俊美少年,属实是个极为难惹的狠角色的。 九州之上说他俊美绝尘的传言有多真,指责他心性凉薄手段狠辣的留言便同样也是有多真。 但凡是和这么一个人打上交道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儿,更别说还是起了什么争执结上了什么仇怨,这些个做法,在南诏帝都诸多文武百官看来,无疑就是在自寻麻烦亦或者是在自寻死路无疑了了。 要说玉长河心中也属实是觉得自己有些冤枉,为了不得罪了沈沐辞,他对夜荼靡的言语已经是压低了怒火,温和了很多了,摆明了就是因为惧怕这位正主儿才会如此做法。 只可惜沈沐辞却明显是没有承了他的情意。像如今这般咄咄逼人眸光冷凝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极好的证明。 从沈沐辞的一番言语之中,玉长河也算是琢磨出来了他是想要帮衬夜荼靡的意思,打从心底来说,他还真是有些不愿听了沈沐辞的话,任由着夜荼靡就着沈沐辞的意思,继续激化了沈毓柔和自己之间的矛盾。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便是多给了玉长河一百胆子,他也完全是是不敢说出了自己不愿意听了沈沐辞的话的回答就是了。 在沈沐辞那一双琉璃色凤眸灼灼的目光逼视之下,玉长河惊得浑身的冷汗都快冒了出来,几乎是想也没想,就下意识的开口反驳道。 “殿下息怒啊!老臣哪里会有不愿意听从了殿下吩咐的意思,老臣不过是觉得阿妩和平秀公主之间,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两个小丫头的争论罢了,阿妩堪堪回了南诏帝都,若是任由着她那性子继续张扬下去,只怕还会得罪了更多的人啊……” 到底还是在南诏朝廷之上纵横了数十年的老狐狸,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极有水平了,一方面否认了自己不愿意听了沈沐辞之言的话,另一方面却是迎合着沈沐辞想要帮衬了夜荼靡的意思,把自己营造成了一个全心全意为夜荼靡着想的,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反正在玉长河看来,沈沐辞如今这一番做法,不就是想要帮衬着夜荼靡吗?那么自己就迎合着他的心意,将他刚刚的一番言语做法说成是为了夜荼靡好,想来这位太子殿下也不好继续责怪了他什么吧…… 老狐狸心中的算盘倒是打得极想,不过他到底还是想的有些太过简单了,沈沐辞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他这么一点花花心思就能够蒙混过关的。 倘若是旁人,或许那人还会因为看这玉长河场是这南诏四大官族的朝廷老人,为此与他虚与委蛇了几分。可是沈沐辞是谁,便是显昭帝也不见得多会在意了几分的人物,如此一身的桀骜傲骨,哪里会是什么轻易蒙混之人。 沈沐辞才不管玉长河心中的这点花花肠子,他甚至是连就着许的心思都没有,兀自便是轻笑一声,漆墨色的眉峰越发透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凌厉。 “她性子张扬又如何?得罪了更多的人又如何?” 一声语气极轻的话,轻飘飘的说出来,却是让整个紫霞殿的人都不敢忽视了分毫。 沈沐辞身姿慵懒的斜斜依偎在精奢的雕花玉椅上,一身雪玉色的衣裳自玉雕椅子上倾泄下来,像是流淌了一地的华潋月色,衬着光华流转的白云面具,真真似如云端谪仙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不过沈沐辞虽然是透着云端谪仙的清俊绝美,他的一句言语却是如寒霜利刃一般,让所有人都蓦然警醒,心中似有万千警铃被敲醒一般。 “妩宁郡主既然是为本宫的恩人,本宫便是纵容着她张扬肆意,本宫倒是要看看,妩宁得罪过的人,谁又有那个胆色敢回来寻了她的麻烦。” 沈沐辞这话听着言语轻轻,像是呢喃细语一般毫无任何杀伤力,可落在紫霞殿中众人的耳朵里,却是让无数人心中都生出了几分胆寒意味。 沈毓柔的脸色已经阴郁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分外震惊的看着沈沐辞,明显是不能理解沈沐辞为何能够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什么叫做她夜荼靡是他的恩人,他便是会一直护着她肆意张扬,沈沐辞可是知晓,他这一番话,完全就等同于是在整个南诏帝都贵族众人跟前,宣布了他对夜荼靡的庇佑之心了? 沈沐辞虽然尚是年轻,可是现如今在这南诏帝都之中,文武百官没有一个心中不畏惧他实力的,文武百官尚且是如此,可想而知这些个年轻一辈的贵族子弟,又会对沈沐辞敬畏成了何等样子。 夜荼靡好命占了一个四大官族之一的国公府嫡女,已经是让得寻常世家子弟都不敢招惹了她分毫。而现如今的夜荼靡又是另外得了沈沐辞的庇佑,那么她在这南诏帝都之中,还真就是一步登天到无人能动的地步了。 若说先前夜荼靡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又得了一个御赐妩宁郡主的身份,在这南诏帝都也就仅仅只剩下皇族的皇子公主不能招惹,那么现在她得了沈沐辞的莫大庇佑,便是连着一众皇族的公主皇子也是不用再畏惧分毫了。 而且正相反,那些个皇族的公主皇子们,若是有谁想要打了夜荼靡的主意,那也是得好生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对上了沈沐辞的怒火的…… 除此之外,沈沐辞此人虽然手段狠辣,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偏生他却又是做了不少利于国政之事儿,以至于一直以来他在所有南诏百姓心中都是一个堪比神祇的存在,如今他这么一个神祇般的人物如此坦白的庇佑了夜荼靡,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的声望,在南诏百姓心中,必然也是会大增就是了。 总的来说,沈沐辞这么一番话,简直是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在帮着夜荼靡的。 “太子哥哥……”沈毓柔对于沈沐辞如此帮衬夜荼靡的做饭羡慕嫉妒到了极致,她瞪着眸子,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沐辞,一声称呼唤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不过现在紫霞殿的人却是完全没有那个心思去注意了她,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夜荼靡的身上,想要看看这位国公府嫡女在得了如此一个天大的好处之后,是如何一个反应? 他们这位太子殿下如此多年都没不见得近了女色,现如今却是为了这么一个堪堪归来时间不久的国公府嫡女撑腰到了如此地步,属实是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想来但凡是个正常人,心中都会高兴坏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所有人都在悄然打量着夜荼靡的动静,想要从中窥探出这二人之间的些许端倪出来。 不过让所有人心中失望的是,夜荼靡那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之上并没有出现了任何的羞涩之色,反而只是一种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样子。 第348章 没有半点受了沈沐辞青睐的欣喜和高兴,反而只是古井无波的镇定自若,就像沈沐辞方才说的这番话,对夜荼靡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力,而只是一件极为顺其自然的事情罢了。 众人揣摩不出夜荼靡这般模样,到底是她本来内心就这个样子,还是故意佯装出来的,但是单看这般从容雅致镇定自若的模样,众人倒也是明白夜荼靡这等心性有些难以匹敌就是了。 而事实上,夜荼靡对沈沐辞这般做法,还真就没什么太大的反应。顶多也就是最初听到的时候有些惊讶罢了。 不过转而一想,沈沐辞越是这般明目张胆的维护自己,沈毓柔便是越会将这些事情悉数牵扯到自己身上,如此一来,倒也算是变相的拉了沈毓柔的仇恨值,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达到了她的目的了。 考虑到这一方面,夜荼靡面上还真没有什么过度的反应,仍然只是眼角眉梢染着清浅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毓柔。 沈毓柔本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了,现在看着夜荼靡这般笑着看自己的笑话,自然便是越发的怒从心起,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方才沈沐辞已经那般明确至极的说出了他要庇佑夜荼靡的话了,沈毓柔即便是有再大的胆子,也绝对是不敢当着东宫鹤卫的面,就这么得罪了夜荼靡的。 她现在完全不敢再拿着夜荼靡开涮了,也就只能将目光转到了玉长河的身上,冷笑着道:“玉国公还是不用多说了,今儿之事儿,本宫心中清楚的很,倒是不必劳烦玉国公多言了。” 表面的意思是说,今儿这事就不用劳烦玉长河继续指责了夜荼靡,但实际上言外之意却是在指责玉长河作为一个父亲未免也太无能了一些,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管教不了,简直是丢人至极。 玉长河自然能听得出来沈毓柔这咬牙切齿的一番话,是在表明自己已经真正得罪了她的意思,可是他属实也是有苦难言才会这般模样的。 本来玉长河也不想看着夜荼靡和沈毓柔吵翻了天的场景,毕竟他是真的害怕国公府因为一个夜荼靡的事儿,就平白得罪了拥有莫大权势的平南将军府上贺家,这也是他方才为何会帮着沈毓柔说话的原因。 只不过不管他如何作为一个父亲,始终还是敌不过紫霞殿中有着东宫太子沈沐辞坐镇。 沈沐辞那么明显一句庇佑夜荼靡的话,等同于是给南诏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下了旨意——谁若是胆敢得罪了夜荼靡,那便等同于是与整个东宫为敌。 平南将军府上贺家虽然权势滔天,可比起东宫太子沈沐辞的权势起来,玉长河到底还是宁可得罪了前者,也绝不愿得罪了后者的。 “老臣谨遵公主殿下之言。”思及如此,玉长河果真是没再多言了。本来他心中还有些焦虑,但是事已至此,已经是没了什么转圜的余地,还不如索性就这么应承下来了。 不过他这一番应承,倒是越发激怒了沈毓柔几分就是了,沈毓柔说这话的用意,本来就是想要用一记以退为进的法子,让得玉长河继续指责了夜荼靡一顿,哪曾想到这个老狐狸却是如此一个扶不上墙的东西,畏畏缩缩怕成了这个模样,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沈毓柔基本上已经是肺都快气炸了,奈何说出口的话就跟泼出去的水,她自己都已经说了不用多言,玉长河又已经应承了下来,还真就已经无法挽回,也就只能任由着事情如此发展了。 “哼!”沈毓柔冷哼了一声,一张容色阴沉晦暗到了极致,可是现在事情已经定局,她也就只能先行离开此处了。 假如他在这乞巧盛宴之上,不仅是没有展示了任何才艺,更甚至在这么一番争执之中,她还悉数落了下风,可谓是丢尽了颜面。 沈毓柔现在也顾不得才艺展示的事情了,一想着夜荼靡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得了沈沐辞如此大的庇佑恩惠,她满心都记恨妒忌得怒火翻腾,完全不能安静下来。 更甚至沈毓柔还隐约有些怀疑,自己若是在这里多留了一瞬的时间,她会不会忍不住的想要当众打了夜荼靡一耳光用以泄恨。 好在他自己还算清醒,知晓这事儿自己虽然是想的极美,可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想法罢了,在今儿这紫霞殿上,是万万不可能被施以实践的。 以至于沈毓柔最终也是只能想想就行了,随后也只能是颇有些狼狈的拂袖而去,留下紫霞殿的一众人心思各异。 有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半路出来截胡,还闹出了一番把沈毓柔气得都只能拂袖离去的闹剧,紫霞殿上的那些个准备了才艺展示的世家贵女们明显都紧了不少,再也不如方才那般自然大方了—— 哪怕是他们其实都能看出来,在那位性子乖戾的东宫太子的视线里,除了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之外,明显是谁也没放在眼中的。 换句话来说,就算是她们这些个贵族千金真真上场继续进行了什么所谓的才艺展示,沈沐辞也必然是不会再多看了他们任何一眼就是了。 可即便是如此,有了前面那一出不算太小的闹剧,他们仍旧还是有点放不开心境,始终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是了。 好在沈沐辞也并不会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些许个与他无关的无聊之事身上,在将沈毓柔这个和夜荼靡专门作对的人气走了之后,沈沐辞接下来倒是没了什么多余的大动作。 他神色惬意,身姿慵懒的斜斜依偎在雕花玉椅之上,一双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敲着椅子,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成一道微弯的弧度,半垂着眼睑,狭长的凤眸耸拉下来,像是一把精致绝伦的墨绸羽扇,轻而易举便是将人间公子的雅致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人胆敢招惹了沈沐辞,一群人畏畏缩缩的躲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大气也不敢喘了一声,生怕惊扰了这位东宫太子,又落得个和沈毓柔一般被当众赶走的下场。 显昭帝似乎也是觉得现在这等场面有些尴尬,他的脸上带了几分莫测之色,慢吞吞的扫视了紫霞殿众人一眼。 就在紫霞殿的众人都开始怀疑起来,想着显昭帝是否会动了怒意的时候,显昭帝也仍旧是没有当众指责了沈沐辞分毫,只是在沉吟了半晌之后,极为镇定自若的问的沈沐辞一句。 “太子今儿跑这紫霞殿一趟,究竟是意欲为何而来?总归不会是来观望这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盛会的人选选拔之人的才艺展示才来的吧?既是如此,你不妨现在就把你想说之事儿说给朕听听。” 要说显昭帝倒也并不是不想将沈沐辞留在这紫霞殿中,任由他继续观望了一二,毕竟哪怕他身为了南诏的一国之君,可事实上能够见着沈沐辞的次数,也实在是少之又少,而且依着沈沐辞的脾性,显昭帝就算是有心想要亲近一二,也仍旧是有那么几分困难。 更别说前不久的时候,父子二人又因为元娴皇后的事情吵了一架,以至于显昭帝在面对自家儿子的时候,也是越发有那么些不知所措了。 本来今儿这事儿显昭帝心中也是觉得颇有些古怪,毕竟依着沈沐辞往日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出现了紫霞殿这里,来观望了这什么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人选选拔的。 但是他今儿不仅是来了,还来得这般张扬至极,为了国公府上那个堪堪归来的小丫头,竟然还多了几分闲情逸致去专门应付了沈毓柔那么一个平时里他都不见得会看上一眼的人物…… 若说方才他还不过只是隐约有些怀疑,现在显昭帝却是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沈沐辞今儿这番反常举止,绝对就是因为夜荼靡无疑了。 果不其然,他这话刚刚才问完,那边一直垂着眼睑没有动静的沈沐辞便是有了反应,细长的眉眼挑开弧度,像是蝶翼伸展一般华美惊艳,琉璃色的凤眸朝着显昭帝看过去,带着几分戏谑的似笑非笑。 “父皇当真是要儿臣说清楚?” 显昭帝一直没和沈沐辞对视,如今看着这么一双似极了元娴皇后的眸子,心中也是生出了一刹的恍惚。不过很快他便是反应过来,沈沐辞这番问话,俨然就是一副极有可能会弄出什么不见得简单的事情出来的样子。 显昭帝稳了稳心神,沉着心境“嗯”了一声:“你且说来听听。” 紫霞殿的一众人看着沈沐辞和显昭帝父子二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心中更是一阵警铃大作,想着显昭帝对待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未免也太过宽纵了一些。 虽然南诏帝都都盛传着显昭帝挚爱元娴皇后,同时也极为宠元娴爱东宫太子的传闻,但是在很多人看来,太子到底还只是太子,哪怕是身为储君,那也并非是真正的君王,无论是所谓父子,还是所谓君臣之间的关系,怎么着也该是需要注意一二的。 方才从沈沐辞出现在这紫霞殿,再到他和沈毓柔的一番对峙之言,全然都彰显着沈沐辞乖戾而又张扬的行事作风,就像是半点没有将显昭帝放在眼里一般。 这些个现象想来显昭帝也并非是看不出来的,可是他却并没有指责了沈沐辞的分毫不是,反而从始至终都表现得极为镇定自若,就像是没觉得沈沐辞的做法有任何不妥一般。 众人越想越是心惊,毕竟这未来储君之事儿可不算是找小事儿,沈沐辞虽然是身为正统太子暂时得了一个储君之位,可是南诏皇族权势尚且还未稳定下来,其余皇子虽是势弱,可也并非是没有夺嫡的可能性。 又因着沈沐辞手段过于狠辣的缘故,南诏帝都之中当真有那个魄力胆敢追随于他的人并不多,也就是因为追随之人不多的缘故,不少文武百官心中都觉得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位置,不一定能够稳坐的。 且不说群臣心中对沈沐辞都颇有几分惧意,真是不敢和他多打了几分交道,便是依着沈沐辞那一贯以来嚣张跋扈的行事作风,指不定显昭帝心中还会如何看不惯他呢。 结果今儿他们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显昭帝不仅是对沈沐辞的这般作风没有任何反感,更甚至还是一副极为信重的模样,意识到这一点,那些个心中打着几分别样心思的文武百官心中便是难免有些动摇了。 自古以来,皇子夺嫡便是一件大事儿,可是在这皇子夺嫡的争伐之中,除了文武百官的取向站队极为重要之外,最为看重的还是皇帝的心思。 无论如何,最后有资格继承皇位的正统之人只能是由着一国君主亲自指定的,至于旁的落选之人,哪怕是权势再如何厉害,可若是不曾得了皇帝的亲自指定,那无论如何都是算不得正统的,更甚至还极有可能落下一个篡位的名头,平白得了青史批罚。 本来很多人都是觉得沈沐辞这般张扬性子,必然是会得了显昭帝心中忌讳,这才会自然而然的选择站队到了其余皇子那边的。 可是今儿这事儿之后,无数人都开始暗自掂量着自己心中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了。 紫霞殿中文武百官脸色各异,夜荼靡一边言笑晏晏的观摩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将其悉数记在了心底。 沈沐辞倒是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才不管这些文武百官心中是何所想,眼见着显昭帝的确是有确定想听自己今儿这番举止的意思,他便是毫不客气的开口说了出来:“父皇既然是问了,儿臣便也不客气了,儿臣今儿前来,只为一事儿——” 略微拖长了几分语调,沈沐辞这才在众人的窥视之下,慢吞吞的将后面一句话说了出来:“不过就是为了替妩宁郡主求得一个九洲四国会鼎的人选名额罢了。” 第349章 不会就是不会 此言一出,整个紫霞殿的氛围霎时间越发凝固了不少,本就有些安静的众人此时更是一副噤口不言,生怕弄出了半点动静的模样。 显昭帝自然也是听懂了沈沐辞的言外之意,本来今儿这乞巧盛宴就是为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事儿的人选选拔而召开的,南诏帝都世家大族的贵族千金皆然都是有此参选的资格的,而且国公府并未被人排除在外,也就是说夜荼靡本来就是有那个资格能够参选到这九洲四国会鼎人选的选拔的。 只要她能够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展示了些许才艺,获得了显昭帝亦或是在场多数人的认可,基,那么依着她这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基本上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现在沈沐辞却是为了一个所谓的名额,特意来此一趟,还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明摆着就是不打算让夜荼靡在这乞巧盛宴之上展示了任何才艺,也一定要让夜荼靡得了这九洲四国会鼎出席的名额之一。 如此一来,这事儿未免就显得有些不太公正了。 沈沐辞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对于显昭帝而言,无疑是个有些难办的事情,毕竟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想要参与了九州四国会鼎的贵族千金实属不在少数。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因此心中都明白,只要他们有那个机会能够出席了这一次四国会鼎的顶级盛宴,那便等同于是得了一个在宴会之上一鸣惊人,名扬九洲的莫大机会,如此一个难得至极的好处,又有哪一个世家大族的贵族千金宁可被人平白让出去了一个名额呢? 可是沈沐辞现在既然已经是如此不客气的说了出来,那依着他往日里的行事作风,这事儿必然是说什么也得办到的。 显昭帝忽而就有些头疼,尽管他早就已经隐约有了意识,知晓自己每次和沈沐辞碰面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可是,他又的确是打从心底里觉得亏欠了沈沐辞的。 而且元娴皇后离世之前,曾用心嘱托过显昭帝,让他们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儿子,以至于显昭帝虽然每次都是对沈沐辞提出的一众要求颇为不予认同,但也从来不会责备了他分毫,正相反,显昭帝还会竭尽了自己所能,争取将沈沐辞所提出的那些个要求完善。 反正从某个方面来说,显昭帝真的是极为疼爱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除了一些实在不能办到的事情之外,基本上都已经到了予给予求的地步了。 可是这样这件事情确实是有些难办,毕竟沈沐辞今儿提及的问题,可不单单只是涉及到的不仅仅单单只是他一个人,而是整个南诏帝都的文武百官世家大族的势力。 这些个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自打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他们就已经是不及待的盼望着这乞巧盛宴召开的这一天了,只求着自己府邸上的女眷能够展示出些许出彩之作,从而有机会参与了九州四国会鼎的顶级盛宴,一鸣惊人名扬九州。 而且本来显昭帝心中基本上就已经定下了徐媛和白娉婷两个人的名额了,唯一剩下的也不过是两个人选罢了,要是真让夜荼靡占去了一些,那便等同于是让今儿出席了这巧盛宴之上的贵族千金们,直接便少了一半的可能性。 若是这种事情成真,那些个贵族千金虽不至于在这紫霞殿上立马就闹了出来,可是她们自家府邸之上的那些个长辈,可也实在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人物,若是之后他们一旦是因为此事找显昭帝闹了起来。这让显昭帝如何安慰得了? 显昭帝越想越觉得这些事情有些难办,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太乐意。 他朝着此时此刻正用着一灼灼目光看着自己的沈沐辞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很是微妙。 “太子可是知晓你方才是在和朕提什么要求?” 一番话包含着几分暗示之意,明显就是让沈沐辞不要为难了自己这个做父皇的。 不过可惜的是,沈沐辞却是丝毫没有理解了他的一番苦楚,只是下意识的轻嗤一声,仍旧是灼灼目光的看着显昭帝道:“父皇方才是未曾听明白吗?儿臣说了,今儿来此一趟,不过是想要替妩宁郡主求得一个出席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罢了,此等小事,父皇总不至于不满足了儿臣吧?” 显昭帝被沈沐辞如此一番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有些牙疼,他哪里是没听明白沈沐辞话,他又不是耳朵聋了,自然是听得清楚明白得很。 可是这臭小子也还真是会给他出难题,为了一个夜荼靡,便是极有可能会害得他被满朝文武百官为难! 显昭帝越想越觉得此事儿有些行不通,而且在他看来,让夜荼靡展示了什么所谓的才艺,又算是什么大事,沈沐辞又何必为了这么一点小事来为难了自己呢? 思及如此,显昭帝头一次没去顾及了沈沐辞对自己的一番疯狂暗示,反而是轻轻咳嗽了了一声,极为沉稳的开口道:“方才朕自然是已经听清楚了你那一众要求了,不过此事又哪里有什么需要求朕的必要呢?” 显昭帝如今心中的小九九很是明白,他就是打算佯装一副没有听懂沈沐辞言外之意的样子,而且试图将沈沐辞话中的意思给曲解了过来。 显昭帝笑了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故作沉稳的镇定:“本来今儿这乞巧盛宴的重头戏就是在九洲四国会鼎的人选选拔之上,太子既然想要替国公府上的这个小丫头求得了一个出席盛宴的人选名额,直接让这小丫头展示展示她的才艺不就是了?” 显昭帝曲解完了沈沐辞的意思,却又不敢直接从沈沐辞那边得到了些许回应,毕竟他也明白沈沐辞的性子,并非是什么好忽悠之人。 倘若自己这般名正言顺的问了沈沐辞,沈沐辞必然是绝对不会顺着他的意思回答的,反而会直接就将他的言外之意给点出来。 显昭帝可不要冒这种风险,所以自然而然也就换了一个对象,将注意力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去了。 显昭帝心中想的是,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刚刚回了南诏帝都没有多少时日的小姑娘,哪怕是因为容色美艳得了沈沐辞的注意,可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应当是绝不敢轻易忤逆了自己的意思的。 而且先前他在沈沐辞带着夜荼靡到自己跟前领取赏赐的时候,还曾经仔细关注过夜荼靡这个小姑娘,那时候夜荼靡给他的印象,也不过只是一个颇为腼腆,不敢触怒了自己分毫的一个小姑娘罢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显昭帝才会觉得,以夜荼靡先前的那般性子,她应当是会分外乖觉的顺着自己的话来迎合了他的意思的。 夜荼靡又不傻,又哪里能不知晓显昭帝心中所想。 事实上,显昭帝的确也是已经做出了一个极为正确的决定,他知晓今儿之事儿在沈沐辞那边,是怎么说都是走不通的,所以才会变换了一个方式,想在自己这边找到突破口。 而且依着夜荼靡对显昭帝的一番仔细观察而言,这个南诏天子倒也并没有不想帮衬了沈沐辞的打算,只不过是因为沈沐辞提的这个要求属实是让他有些为难,他才会想着换一种方式来处理罢了。 更甚至夜荼靡现在都能够想象出来,显昭帝现在心中是如何一番打算。他现在满心想的必然就是只要让自己答应展示了一个所谓的才艺,不管是什么样的程度,只要是她展示了出来,稍微能够入了人眼,又不至于糟糕到了人人都否决辣眼的程度,那他都是会直接定下自己去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的。 这样一来,虽不至于如同沈沐辞言外之意所要求的那般,直接就给了她入选的名额,可这也等同于是在变着方儿的帮衬沈沐辞无疑了。 要说显昭帝这番做法,属实也算得上是用心良苦了,只是可惜的是,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他眼中那“简单至极”的才艺展示,对夜荼靡而言,还真真是个极为严重的硬伤。 因为有着玉长河和夜素绾的这样极不负责的爹娘,夜荼靡自小在国公府上生活的那十年时间,完全没有若寻常世家大族的贵女一般,学了任何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亦或者是女红刺绣,曲艺舞乐。 她仅有的童年记忆,也就唯一剩下了漫无止境的练习武术罢了。 而且上一世夜荼靡十岁生辰的那一日,夜素绾带着人追寻到了拼命逃窜的自己,挖出了她的内丹,一把长剑刺穿了她的琵琶骨,废了她的全身武艺,从那之后,夜荼靡从幼年三岁时候废寝忘食修习出来的武术便是一时之间悉数毁于一旦,再加上夜素绾对她起了杀心,分毫未曾手下留情的缘故,夜荼靡的整个身子也算是废了。 好在后来夜荼靡得了沈沐辞相救,捡回了一条性命,也在沈沐辞的死命吩咐之下,被东宫鹤十一重塑回了一身筋骨。 沈沐辞念及夜荼靡筋骨受损创伤不小的缘故,也曾让夜荼靡不要再碰及一众武术之事儿,可是她幼年修习的那些个武术,虽然最初是被夜素绾强迫灌输的,可是习到最后,这事儿到底也算是成为了她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情。 夜荼靡忘不掉那些刻在骨子里的招招式式,所以哪怕是她经脉受损,她也依旧是一直以来都没有忘记了对以往武术的重新修习。 也正是因为如此,上一世短暂的生命周期之中,夜荼靡还真就是从来都未曾接触了那些个世家贵女最应该修习的诸多所谓才艺。 至于这一世,夜荼靡也是一门心思悉数放在了武术修习之上,想方设法的重塑了自己的内丹,又修复了自己的筋骨,哪怕是后来创立了十里画廊,里面的美人们不仅是容色美艳,更是十八般武艺悉数聚全,可是夜荼靡也不过只是象征性的观赏了一番罢了,倒也从来未曾跟着一起学过了什么。 虽说她倒也是在上一世的时候,费心学过了一支舞,是想要给沈沐辞庆祝生辰的,不过夜荼靡却是属实有些倒霉,还未曾撑到沈沐辞生辰之日,便是已经被夜家人给算计了一遭,率先命丧黄泉香消玉殒了。 但是这一支别有意义的舞曲,连着当初身为救命恩人的沈沐辞都无缘得以一见,夜荼靡自然是不可能在这南诏帝都的一个乞巧盛宴之上就用来展示给这些个无关之人瞧了去的。 总而言之,不管怎么样,显昭帝现如今若是非要让她弄出点什么能够展示的才艺出来,夜荼靡还真真是说什么都没有法子的。 所以,哪怕夜荼靡如今身处在显昭帝那般别有深意的目光注视之下,可她到底还是没有顺着显昭帝的意思,就那般应和了下来。 夜荼靡微微瞪大了一双桃花眸子,颇有几分无辜的看着显昭帝,语气极为从容的应声道:“可是皇上,臣女完全不会任何才艺呀”。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番话,完全可谓是拉近了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世家贵女对她的仇恨值,在众人看来,夜荼靡不会任何才艺也便罢了,毕竟她十岁之后,便是流落在南诏帝都整整七年时间,别说她幼年时候那般年纪真不见得的习了什么东西,便是她当真习了又如何,七年时间,倒也的确是足以忘得干净了。 此外,夜荼靡有着南诏东宫太子撑腰,她想要对着沈沐辞之手得了一个九洲四国会鼎出席的名额,他们也能理解,可是像夜荼靡这般,身无任何才艺,还能如此明目张胆的回应了显昭帝言语的,也就真真唯有夜荼靡一个就是了。 既然是毫无才艺,她又平白要去争夺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干什么?难不成她为了出名,还打算跑到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丢人去吗? 第350章 而且明明知晓这是一件极为丢人的事情,夜荼靡竟然还应承得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简直就是气坏了一众世家大族的贵女千金们。 一群人恨得牙痒痒,可是等着她们的目光扫过了一眼高位之上神色沉郁寒凉的俊美太子之后,到底还是没敢发作了出来,只能默默将满心的恼怒都重新压回了自己的肚子之中。 除了这些个世家大族的闺蜜千金之外,紫霞殿上其余人的心思也没有平静下多少。 在这一堆列席众人当中,多少还有那么几个心思活络脑子聪慧的的,他们能够隐约觉察出显昭帝方才一番话的言外之意,所以也是一心都在琢磨着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女千金到底会是如何回应了这位南诏天子。 他们心中当然也都有数,都觉得但凡夜荼靡不算太蠢,都应该先将此事应了下来,如此一来,不仅可以了却了夜荼靡自己想要出席了整个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心愿,还不至于得罪了显昭帝。6 而且夜荼靡倘若当真是在这父子二人对峙的时候,选择站在了显昭帝那边,想来显昭帝也会看在夜荼靡的机灵聪慧之上,给了他额外的赏赐的。 毕竟沈沐辞如今哪怕是再如何权势无双,可是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现如今的一国之君,始终还是显昭帝,而非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 但是他们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最后夜荼靡竟然是完全没有领会到了显昭帝的一番良苦用心,反而是一开口,区区两句话就将显昭帝给搪塞了过去。 事实上现在的显昭帝也没有料道夜荼靡会如此回应了自己。 在他的印象中,夜荼靡本是一个是惯常会听从自己吩咐的乖乖女的,那曾想到今儿这事儿会出了如此意外,意料中素来乖觉的夜荼靡头一次没再听着自己的言语,反而是就这么生硬的回了一句她不会才艺的话。 如此一来,显昭帝方才的一番打算,霎时便是彻底成空了。 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偏生这时候沈沐辞也是横插了一手。 他转眸看着显昭帝,脸上的神色带着几分似嘲非嘲的笑意,绯色的薄唇微挑,勾出一道惊艳弧度,语气促狭的问道:“父皇莫不是想多了,难不成是儿臣方才说的不甚清楚,才会让父皇误会了?” 顿了顿,沈沐辞语气越发多了几分戏谑之意,似笑非笑道:“不过父皇心中应该也是清楚才是,倘若妩宁当真会了什么才艺,又何至于让儿臣求到了父皇跟前来了呢?” 言下之意就是问显昭帝方才那般做法,是在这里兜什么圈子装什么懵呢,夜荼靡要是当真会什么才艺,他大可直接差遣了东宫鹤卫之人,率先对显昭帝打个招呼说一声便是,又何至于为了这区区之事,跑来这紫霞殿一趟,还特意当众求了他一番呢? 如此不客气的说法,弄得显昭帝心中越发多了几分恼怒,他本也不是不打算帮了夜荼靡什么,实在是因为沈沐辞提出的那等要求属实是有些让人为难,他才真没办法就那么轻易应和了下来。 而且方才他那般举止,已经算得上是尽了心力,想要曲线救国的去达成了沈沐辞的要求了,可是沈沐辞却居然还这般,不领好意的样子,倒是越发让显昭帝心中生出了一股子堵塞之感。 至于夜荼靡……显昭帝的视线扫过了那位瞪着一双桃花眸子,看上去很是无辜的美艳少女,心中也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恼恨。 这个国公府上堪堪归来的嫡出千金,却也是个人物,那么一句回应之话,弄的他现在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简直很是难看到了极致。 显昭帝这下子也顾不得搭理了沈沐辞的问话了,他的视线直直的看向夜荼靡,沉着脸重复的问了一句:“妩宁这小丫头,莫不是在和朕说笑不成,你既然是身为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哪怕是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可幼年时候,必然也是在国公府上千娇惯养的长大的。” 顿了顿,显昭帝接着说道:“再说了,朕以往瞧着国公府上的那个庶出丫头,似乎是叫什么的阿娇的,都是琴棋书画颇为精通的,你作为国公府上嫡出的千金,总不至于逊色了你那庶出的妹妹吧?” 若是说显昭帝最初的一句问话算得上是诱惑,那么显昭帝现在的一番话,便是属于明目张胆的威逼无疑了。 整个紫霄殿的人心中都清楚,夜荼靡当年身在国公府的时候,不过才仅仅十岁的稚嫩年纪,就已经无故失踪了,那等智龄,别说是真学不到什么东西,就算是学到了,可是七年时间流落在外,只怕是个正常人,但凡是没有得到什么奇遇,必然也是早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可显昭帝却不是这个说法,他言语之中的意思就是觉得幼年时候夜荼靡会的东西,现在也应该会才对,而且还索性拿出了与夜荼靡素来不对盘的国公府庶女玉灵娇和她作为对比,说什么玉灵娇都会的琴棋书画,夜荼靡总也不至于不会,这不是明显是打算用激将法让夜荼靡应承下来吗? 一些人听着显昭帝这般明显有些加重的语气,心中都生出了几分警觉之意,总觉得显昭帝这是对夜荼靡动了不小的怒火。 不过对于那些个想要争得了一席九州四国会鼎名额的贵女千金而言,显昭帝这般迁怒夜荼靡的做法,倒还算是她们心中一件乐见其成的好事。 毕竟暂且不说夜荼靡想要靠别的门路夺得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仅有的四席之一的名额,便是她那一张惊艳绝伦的美艳容颜,也是极容易引得旁人生出了不少嫉妒之心的,更别说她还分外好命的靠着寻回了一把鹤云仙的缘故,轻而易举就得了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奉为神祇的东宫太子的眷顾之心。 容色美艳,身份尊贵,又得了南诏太子的庇佑,无论哪方面,都完全足够惹得南诏世族贵女万般嫉妒。 一群人看好戏似的盯着夜荼靡,只等着夜荼靡继续说了什么话出来,惹得显昭帝龙颜大怒,便是没了什么好下场。 夜荼靡倒是显得很是从容淡定,最初入了皇宫的时候,她的确是是没打算因为旁的事儿而得罪了显昭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说到底,她回了南诏帝都这一趟,甚至是包括寻了苏珞白应下自己要求的那事儿,本来也就是为了一个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会而来的,如今既然已经是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她倒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值得小心谨慎的地方了。 夜荼靡挑着弯月似的眉眼,一张凝脂如玉的容色上不见任何畏惧之意,依旧是雅致从容的看着显昭帝,正想着开口回应一句,却是没想到紫霞殿中忽而就响起了一道猝不及防的男子声音。 “回皇上,阿妩幼年还在国公府的时候,身子素来虚弱,仅仅学了一些武术强健了身子,倒是属实没有碰过了什么世家贵女应当休习的东西,她的确是不会什么女子才艺的,阿妩不曾说谎,只不过是坦言告知罢了,还望陛下莫要责怪。” 这一段话来的颇有些猝不及防,众人下意识的转眸看去,却是见得国公府上的席位之上,身穿着青色刺绣松柏纹饰的玉衡,正拱手作揖,弯着身子极为恭敬的对着显昭帝开口道。 “至于阿娇,她也不过只是一个因为阿妩不在府上而平白捡了漏的庶女罢了,若非是因为阿妩身子骨脆弱的缘故,她也不至于能够沾了阿妩的光,从那些个原本替阿妩教导女学的师傅手中习得了那些个所谓的琴棋书画,是以玉衡斗胆,还望皇上莫要拿了国公府上的一个庶女,便是和阿妩做了比较。” 玉衡还是头一次说了如此硬气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他的语气虽然是极为委婉,态度也是极为恭敬,可是言语之间全然都是对显昭帝将夜荼靡和玉灵娇用来作为对比的不满。 夜荼靡原本是打算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甚至她方才都已经做好了继续装懵的应承了显昭帝问话的准备了,却是没想到玉衡会突然横插了一手,冒出来说了这么一大串有的没的。 她极为难得的朝着玉衡看了一眼。 玉衡站在夜荼靡不远的位置,因为是国公府嫡女的缘故,两个人本来应该是位列一席的,不过此次乞巧盛宴特意安排了郡主的席位,夜荼靡也不乐意和玉衡玉长河等人打了交道,便是跟着沈茯苓一起坐在了郡主之位。如此一来,两人便是错开了一个上下的位置。 因着这么一个错开上下的位置,倒是让得原本要比玉衡稍微矮了些许的夜荼靡在站起来的时候,堪堪多了些许居高临下之感。 她的眸光看过来的时候,玉衡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转眸对视一眼,但是在看到夜荼靡那一张明艳张扬容色的时候,他却又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紧接着便是脸色惨白的把目光移开了。 夜荼靡自然是知晓玉衡为何会如此仓促的移开了目光。 其中原因,自然是因为心虚。 玉衡口中那所谓的身子虚弱,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幼年时候的夜荼靡哪有因为什么身子虚弱才不曾出了国公府上见了外人,她那分明就是被夜素绾给强迫着休习了那些个极为艰难的武术,束缚着她在那小小的凝华阁中,日夜颠倒黑白不分,只为了逼着她习武。 这些事情玉衡自小便是清楚的,可是作为兄长,他不仅是没有帮衬了夜荼靡分毫,甚至还因为夜荼靡自小因为强迫习武性子有些孤僻的缘故,对身为嫡亲妹妹的夜荼靡敬而远之,反倒是和那时候生性活泼的玉灵娇走得极近。 玉衡现在虽然是对显昭帝将她和玉灵娇作为对比的事情颇为不满,也因为想要帮着她说话的缘故,替她做了个她确实不会什么才艺的证明,可是他顾及着国公府的面子,顾及着夜素绾和玉长河二人,到底还是未曾将夜荼靡幼年时候那些个真正的经历说了出来。 正正相反,玉衡还美化了国公府一番,只说国公府是因为夜荼靡身子骨弱的缘故,才会让得夜荼靡在国公府上休习武术,为的就是让夜荼靡强身健体? 夜荼靡越听越觉得有些搞笑,玉衡想要帮着她说话的心意她算是领了,可是他为了想要也帮衬于她,便是自作主张的将夜荼靡幼年时候遭遇的那等颠倒黑白的黑暗日子说成了国公府对她所谓的恩惠,夜荼靡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玉衡,你以为你这样说……”夜荼靡压不住心底的火气,凌厉着眉眼便是想要反驳了玉衡,却是没料到又是有一道声音率先响了起来。 “玉衡,若是本宫记得没错,当初在宰辅府邸千金的及笄宴会之上,妩宁便是因为你一心袒护了玉灵娇又胡乱怪罪了她的缘故,就已经当众嗜血断亲与你绝了兄妹关系了吧?” 沈沐辞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响起,硬生生将夜荼靡正欲质问了玉衡的话给压了下去。 玉衡本来就因为对上了显昭帝而心中惶恐,如今乍一发现沈沐辞又对自己动了怒火,瞬间便是刷白了脸色,等他回过神来,意识过来沈沐辞竟然是将夜荼靡当初和自己嗜血断亲的那件事情旧事儿重提以后,他的脸色也是越发惨白得毫无血色了。 偏生沈沐辞却是没有顾及他任何心思的打算,一句话将玉衡问得面色发白之后,沈沐辞接着又冷笑一声之后,语气冷凝言辞犀利道:“本宫今儿恰是也有些好奇,玉衡公子当初既然是可以那般不知分寸的宠庶灭嫡,如今却又何故惺惺作态的想要表了明国公府对妩宁的恩惠呢?你这模样,又是想要演给谁看了去?” 第351章 东宫太子沈沐辞凉薄寡言,素来不擅也不喜不与人交谈,倘若他言语何时多了起来,除了对那人颇为青睐之外,多半就是对那人极为不满的意思。 而现如今的玉衡,自然便是属于后者无疑了。 紫霞殿的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自己在这时候惹来了这位东宫太子的注意力,平白受了迁怒。 玉衡的脸色也是惨白的厉害,要说他身为南诏帝都的世家公子,除了以往和玉灵娇走的极近的时候,曾经结识过一群二三流世家的弟子千金之外,便是连苏珞白那等人物也未曾有过什么交集,更别说还是与沈沐辞这样皇族身份之人打过了什么交道了。 现如今瞧着这位九州传闻之中手段极为狠辣的东宫太子说话,玉衡心中说不畏惧,那也是不可能的。 偏生沈沐辞却是丝毫没有轻易饶过了玉衡的打算,而是咄咄逼人的径直逼问道:“本宫方才所问句话,你是不曾听清还是怎么?不知道回答是吧?” 玉衡自然不可能听不清沈沐辞方才的一番难听言语,他只是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是了。 但是眼看着沈沐辞如今这般分明动了不小火气的样子,他却也实在是不敢懈怠了分毫,当下便是白着脸色,满怀畏惧的应声道:“殿下息怒……玉衡……玉衡前些日子是受了奸人蛊惑,才会迷了心神那般亏待了阿妩,现如今我已经是知晓了自己所犯的错事儿,也是一直尽心尽力的想要求得阿妩原谅……” 即便是怀着几分畏惧之心,但是玉衡这番话,倒也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他确实是打从心底的觉得有些亏待了作为自己嫡亲妹妹的夜荼靡,而且现在也的确是在尽心尽力的挽回,只不过夜荼靡却也属实是没有那等打算接受他所谓歉意的心思就是了。 然而沈沐辞却又明显是对他这番言语并不怎么满意的模样,漆墨色的眉峰上挑,越发勾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凌厉弧度,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直勾勾的看着玉衡,面容依旧是透着几分寒凉森然:“这些话你与本宫说倒是无用,本宫方才是在问你,你到底是如何做到将你们国公府亏欠了妩宁的事情,说成了是国公府对他的一番馈赠了?” 夜荼靡自然是听明白了沈沐辞这番话的意思,因为在她幼年的时候,因着一次意外相遇,倒是让得素来难得踏出宫门的沈沐辞清清楚楚的见识了夜荼靡在国公府上所过的那些非人日子的。 两个人因为那次偶然意外有了不少交集,后来沈沐辞便是一旦是寻得了机会,就会跑来国公府的凝华阁上晃荡一圈,也因此是将夜荼靡幼年时候的事情,清楚至极的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夜荼靡确实是没有想到,很多年后的今天,那个当初在墙角之上一再漠然嘲笑过他的俊美少年,会当着南诏帝都所有世家贵族的面,阴沉着脸色,想要替自己寻得一个公道。 夜荼靡唇角嚅喏了半晌,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到了最后,他到底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不过那一双看着玉衡时候冰冷至极的目光,却是在看向沈沐辞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就生出了几分暖意。 玉衡惨白着脸色,这番话他属实是没法子回应。他自然也是看出来沈沐辞似乎是已经知晓夜荼靡幼年时候那等遭遇的事情了,心中多少有些心虚。 而一侧的玉长河,同样也是敏锐至极的隐约觉察到了几分异样,他的脸色变换了几分,闪过几分显而易见的犹豫,却又实在是看不得自家宝贝嫡子受了沈沐辞的什么逼迫,终究还是咬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开口打断了沈沐辞一声道。 “太子殿下莫不是误会了什么?阿妩是老夫的嫡亲女儿,你是衡儿的嫡亲妹妹,我们一直以来便是极为疼爱了阿妩的,若非是七年之前,阿妩十岁生辰之宴的时候,无缘无故就失踪了,害得兄妹二人之间因为这七年空白时间生出了几分罅隙,阿妩和衡儿之间的关系,自然也是如同寻常兄妹一般分外亲近至极的。” 方才玉衡是打着替夜荼靡解决燃眉之急的心思,故意说出那么一番有违良心之话,夜荼靡就已经极为忍耐不了了,更别说现在玉长河的打算还只是想要舔着脸去颠倒黑白,夜荼靡自然便是更加难以忍受了。 她兀自冷笑了一分,这次也是懒得再等着沈沐辞替自己出头了,当下便是讽刺十足的轻嘲了一声,极为不客气的开口道。 “玉国公可真是好一张能言善道的嘴呀,若非幼年时候那些个经历是本郡主亲自遭遇,心中再清楚不过其中真伪,只怕本郡主也要被玉国公你这一张如簧巧舌给忽悠了去了呢。” 玉长河不过是打着替玉衡解围的心思,才那么忍耐不住的说了这么一番话的,可他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会当着南诏帝都上上下下如此多人的面,继续毫不客气的和自己怼上了。 “阿妩,你这是什么意思啊?!”眼看着夜荼靡这等反应似乎是有些不太对劲,玉长河却是珠子一转,立马便是故意露出一副了极为愤怒又极为吃惊的模样。 “难不成你是想说爹爹和国公府曾经亏待了你什么不成,你也看到你哥哥现在这般样子了,他的确是满怀心思都是为了你好,先前那些个误会,说起来不过只是因为受了玉灵娇那个孽女的欺骗罢了,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妹,总不至于还会为了一个区区玉灵娇的事情,闹僵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 他说这一番话时候那般义愤填膺的样子,完全就像是在指责夜荼靡半点没有良心一般。 话里话外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在暗示众人,夜荼蘼现在这般几欲和国公府反目的模样,其实只不过是在和玉衡置气缘故才会如此说的,也就是说夜荼靡是在故意栽赃和诬陷国公府亏待了她的事情。 关键是他这么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还说的如此底气十足,实在是让夜荼靡怒极反笑,当场便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即便是极为恼怒的怒意,在夜荼靡那么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容之上显露出来,也仍旧是透着彻骨的惊艳。 玉长河余光扫过夜荼靡面容之上分外张扬的笑意,心中也是多少有些心虚,但是他很快便是想到了另外一个借口,所以立马便是开口说了出来。 “阿妩,爹爹知晓你兴许是因为幼年时候爹爹和你娘亲强迫你休习武术的事情,才会一直以来都对国公府有些耿耿于怀,可是你心中也应该很是清楚,我们是因为你身子骨虚弱的缘故,才会一直忍着心痛,强迫你修习了那些个有利于强身健体的武术的,不过如今你若真正是过不去那道坎,觉得是爹爹亏待了你,心中很是责怪爹爹,爹爹也都认了”。 玉长河越发将一个在子女面前受了委屈的老父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以退为进的说自己认了之后,他却又是立马口风一转,就差没有声泪俱下的补上一言了。 “可是你娘亲呢?你因为性子清冷的缘故,素来是不见得与你娘亲有多亲近,可是后来你失踪之后,你娘是第一个跟着你一起出去的,后来你不愿意回了国公府,你娘便也是舍弃了南诏国公府夫人的尊贵身份,毫无怨言的一直陪着你,整整七年时间都流落在外,受尽了苦楚,便是红颜命薄离世而去,也未曾再有机会回了国公府一趟……如今你如此怪罪了你娘亲,还有一心疼着你的嫡亲兄长,眼睁睁的看着衡儿被太子殿下误会……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吧!?” 一番故作姿态的指责之后,玉长河像是被夜荼靡气得说不出话了一般,满是绝望的指责了一句:“阿妩,你到底是为何如此狠心啊!” 好一番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听得在场紫霞殿的人几乎是无一例外的悉数信了个大半。 而夜荼靡这边,若说他方才只是怒极反笑,现如今,她却是差点就忍耐不住,想要直接上前就把玉长河给掀翻了去了。 见过不要脸的,却是没见过玉长河这般不要脸的,如此颠倒黑白,还弄出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他自己给恶心到了! 除此之外,夜荼靡自然也是听出了玉长河那番话之间的其他信息。 听他方才所说那番话,明显是以为七年之前自己消失的那一晚上,夜素绾是因为担心自己才追了出去,并且从那件事情之后,夜素绾便是一直以来都陪在自己身边的。 至于夜荼靡口中所说的那一句夜素绾已经死了的话,也是被玉长河给自顾自的理解成了夜素绾是因为舍弃了国公府上那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华生活,在外流落之时,受了不少苦楚才会英年早逝去了。 玉长河自以为他理解得没错,所以才会觉得他若是提及了夜素绾的名字之后,夜荼靡会下意识的看见了夜素绾的面子之上,不再会当众指控了他们在国公府上对幼年时候的她的那些个非人摧残。 只可惜……夜荼靡实在是没忍住,兀自挑开了眉眼,极为漠然的冷嘲了一声。 若非是现在的时机不对,不是时候将夜素绾对他所做的那些个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夜荼靡倒还真是忽然有些好奇,玉长河若是知晓了夜素绾其实并不是如他所想那般,对自己无比仁慈善良,尽了一个母亲职责的陪在自己身边良久,反而却是做起了堪比仇人还要恶毒的事情,在知晓自己是因故逃跑之后,领着一群人大肆追寻上来,挖走了她的内丹,刺穿了她的琵琶骨,废了她的一身武功,还差点折了她的性命…… 他还能不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试图用夜素绾的名字,让自己看在夜素绾的份儿上,莫要再责怪了国公府对她的一再苛责? 看着如此厚颜无耻的玉长河,夜素绾实在是有些忍耐不住想要直接就对人动了手,不过她心中却也是知晓,夜素绾只会在那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出现,至于现在这区区的乞巧盛宴之上,她若是说了出来,也不过只是平白惹了旁人猜忌罢了,并不见得信以为真。 而且如此言论倘若是兀自发酵了出去,极有可能还会发酵到整个九州,平白打草惊蛇,惹得了夜素绾提前知晓有了警觉。 更何况,现在就这么一个区区南诏帝都的国公府,夜荼靡倒还真不至于就放在眼中。 为了一个玉长河,一个玉衡,便是打算动用了自己准备了已久的一张牌,倒属实是有些不太至于。 不过,对着这么一个厚颜无耻之人,倘若是让夜荼靡当真就是就着他们的话迎合着回应了去,那也绝对是极不可能的。 “呵呵,”夜荼靡并没有去深思旁人听到自己对玉长河的这番称呼之后会是怎么一番反应,她的唇角挑着几分凛然的弧度,眉眼皆是透着几分嘲弄,漫不经心的讽刺笑道。 “本郡主倒是不知玉国公竟是对我失踪之后这流落在外七年时间的事情如此清楚啊,可国公爷若当真是连本郡主这时间是与谁在一起的事儿都这般清楚了,也一如国公爷你所说一般,对我这个嫡亲的女儿如此疼爱有加,又是为何不曾将本郡主早些寻回了国公府呢?” 绕一圈话来说,夜荼靡这话明摆着就是在指责玉长河的戏太多了,他连这七年时间夜荼靡到底流落在何地都不知晓,偏生却是试图用这七年时间的所谓恩情来威逼了她,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果不其然,夜荼靡此言一出,方才紫霞殿上那些个隐有动容之色的人便是隐约清醒了几分,终于是意识到了玉长河刚刚那番话之间的诸多漏洞所在了。 第352章 不过所夜荼靡此时此刻心中也是没了再和玉长河父子二人多做纠缠的打算,说到底,夜荼靡之所以会愿意和沈沐辞一起出席了这所谓的乞巧盛宴,无非也就是为了一个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名额罢了,倒也不是特意来和玉长河父子二人做了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口头辩论的。 而且事情追究起来,夜荼靡真正的仇人还是在于夜素绾和那所谓的夜家大族罢了,与夜素绾还有夜家大族两者相比起来,玉长河和玉衡二人至多也不过只是两个完全都不够上得了台面的小喽啰罢了,倒还真不至于让得夜荼靡在他们父子二人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 而且待在此处久了,也属实是有些扫兴的紧,还不如索性拿到了那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就早些离开了的好。 夜荼靡心中如是想着,便是在一句反驳了玉长河之后,就懒得再和他过多争辩了什么东西说了,反而是下意识的转过头,难得一次主动至极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张美艳容颜之上,头一次带了几分微妙之意。 略微了收拾了几分心情,夜荼靡语气温润的对着沈沐辞道:“殿下,荼靡瞧着此处多数人似乎都不太乐意我得了这个出席的名额,既是如此,荼靡也该不为难殿下了,而那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事儿,荼靡既是无缘参与,今儿似乎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荼靡身子有些不适,这就先行退下了,还望殿下莫要责怪。” 好一番以退为进的做法,听得沈沐辞身边的一鹤唇角很是抽搐了不少。 如今这乞巧盛宴可是设在了皇宫紫霞殿上,可不等同于寻常一般的宴会,夜荼靡却仍旧是有这番胆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得不说当真是有些太过狂妄了一些。 而且任谁都听的出来,夜荼靡虽然语气温润,看上去没什么责怪之意,可事实上谁都能够听出她的一番言外之意,这是在表明倘若沈沐辞不能替他争取到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那夜荼靡对这所谓的乞巧盛宴便是半点兴趣也没有的,当下便是准备撂挑子走人就是了。 这才是实打实的以退为进啊! 沈沐辞似乎也是被夜荼靡这难得一见的乖巧温顺隐约惊诧了些许,如今听着她以退为进的说法,心中也是隐约生出了几分笑意。 不过这等笑意很快便是在沈沐辞的目光转向紫霞殿众人的时候,极为迅速的淡漠了下去。 “多数人不愿意你得了这九洲四国会鼎出席的名额?”跟着夜荼靡的话反问了一句,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一一从在场所有人的身上掠过,漆黑色的瞳眸带着几分寒凉冷意,然后便是漫不经心的是嗤笑了一声道:“妩宁郡主何出此言,本宫既然是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会替你拿到了这个名额,那便是说什么都会替你办到的,至于你说的多数人不愿意你得了这个出席名额的事儿……” 拉长了语调,沈沐辞的话隐约停顿了几分,再开口的时候,他那狭长的凤眸已经微微眯成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弧度,言语中的寒凉威逼之意也是再也毫无半分掩饰。 “今儿本宫便是要看看,到底你口中这所谓的多数不愿意之人,是哪些人物,竟是胆敢和本宫作了对”。 此言一出,紫霞殿中当真是对夜荼靡得了那名额之事有些不太满意的人霎时便是变了脸色,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又带着显而易见的畏惧之色。 沈沐辞的目光便是恰恰是从这些人的脸上掠过,似笑非笑的冷凝笑道:“怎么?你们当真还真是如妩宁郡主所说一般,对她要得了这九洲四国会鼎出席名额的事儿诸多不满吗?” 那些个人陡然和沈沐辞目光撞上,几乎是整颗心都差点被吓唬的跳了出来。 现如今沈沐辞如此一问,她们哪怕是心中再如何不满,却又哪里还敢当着沈沐辞的面亲口说了出来。 在沈沐辞那灼灼目光的逼视之下,一群人下意识的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手也止不住的摆动摇晃着,开口极力否认道:“没有的事!殿下你可是万万别误会了我等啊,我等绝对是此事毫无任何怨言的!” “我们也对此事毫无怨言!殿下也千万不要误会了我们!”整个紫霞殿上,还当真是没有谁胆敢平白惹了沈沐辞的恼怒的,所以另外的人也是极力附和道,更甚至还有人生怕沈沐辞会动怒,又开始极为卖力的追捧起夜荼靡来了。 “是啊,妩宁郡主本就生得一副九州之上绝顶美艳的容貌,出席了这所谓的九州四国会鼎的宴会,也是实属应该,定然是会让得整个九州都惊艳无端的,我等对此事儿乐见其成都来不及,又如何还会有什么怨言呢!” 还有几个稍微机灵的人,心中觉得些许对沈沐辞说这些言语不一定有用,便是极为机灵的将目标转到了夜荼靡的身上,恭恭敬敬点头哈腰的追捧着夜荼靡道:“就是啊!武陵郡主你也误会了,咋们整个紫霞殿上,绝对是没有人会不乐意见着郡主你得了那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的,更何况这出席的名额不是有四个那么多吗?郡主不过才占据一席,又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郡主方才那般想法,属实是有些多心了啊!” 夜荼靡眼瞧着那些个心中分明是恨极了自己的好命,却又是迫于沈沐辞的一番威严,不得不极力追捧自己的人,心中也是觉得有那么些许好笑。 不过她面上倒是不显,依旧是镇定自若的站坐在位置之上,就等着沈沐辞这般的反应。 等着沈沐辞的目光终于是环绕完了大半个紫霞殿,惹得不少人都齐声附和着不会对夜荼靡拿走了那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出席的名额有什么不满之后,他终于才隐约挑了挑眉梢,散去了面颊上的几分阴翳沉凉,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 “妩宁郡主,你也是瞧着了,方才本宫已经亲口问过这紫霞殿上的所有人了,他们对你打算取走了这四分之一的名额的确是没有什么异议的,既是如此,本宫替你争取的名额,你便是安心受着可好?” 沈沐辞说话时候咬字的重点落在了“本宫替你争取的名额”之上,也是让得紫霞殿上一众观望的人越发多了几分畏惧之心。 若是说方才他们还只是被迫在沈沐辞的淫威之下又迎合了他的话一番,那么现在沈沐辞这话,便是毫无疑问就是在暗示在场的人不要再打这一个名额的主意无疑了。 这个名额不仅是夜荼靡想要的,也是他这个东宫太子亲口应允下来要留给夜荼靡的,总而言之,反正就是绝对不会落到其他人手上去了就是了。 而且沈沐辞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也很清楚,这名额既然是他要亲自留着给了这位国公府的妩宁郡主的,那么可想而知,倘若这名额若是落到了旁人身上,只怕那人绝对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终归还是再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唯一还有那么一两个不太甘心之人,极不服气的将注意力接着又放到了显昭帝的身上,指望着他们这个一国之君,只能够替自己出了一口气。 只可惜这几人还是太过天真了一些,他们也不想想,倘若显昭帝当真是能够管得住,亦或者是想要管住了沈沐辞的话,那沈沐辞既然是作为东宫太子,那些个早朝朝议的时候,沈沐辞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缺席了去? 而且完全不用他们多想什么,沈沐辞也是早就已经将注意力放到了显昭帝这边了。 而在他问完了紫霞殿上的所有宾客之后,沈沐辞毫不客气的便是紧接着又对着显昭帝问了一句:“父皇,儿臣今儿所求之事,想来父皇你心中也是已经明白了,儿臣无非也就是想要替寻回了母后遗物的恩人,也就是妩宁郡主,求得一个九洲四国会鼎的出席名额罢了,父皇总不至于连儿臣这点要求都不乐意允了吧?” 眼角眉梢染着几分似笑非笑的神色,沈沐辞看着显昭帝的眸光分外清亮,却又像是黯然深邃得如同蕴含了星辰大海一般。 显昭帝被他这番似笑非笑别有深意的模样弄得有些头皮发麻,这一个九州四国汇鼎的出席名额有多贵重,显昭帝自然不信沈沐辞词心中不清楚,可他也还真是好意思,想要替夜荼靡争取了一个九州四国会鼎的名额也便罢了,竟然还将如此重要之事儿说的像是什么不足轻重的小事儿一般,属实是让显昭帝心中有些气的发慌。 关键最气的是,沈沐辞口口声声都拿着夜荼靡替他母后,也就是元娴皇后寻回了遗物的说法在这里说事儿,倒是让得显昭帝想要指责了夜荼靡一番,都属实是拿不出任何的借口出来。 当然他也确实是说不出任何的指责言语就是了。毕竟夜荼靡归来时候行回来的那一把鹤云仙,本就是他和元娴皇后定情之物,元娴皇后拿着那把伞救了他一命,这才有了后面登基大统,位处天子之尊的自己。 元娴皇后去世之后,他贵为一国天子,未曾将那遗落在外的鹤云仙寻回来也便罢了,而夜荼靡既然是有幸将那把伞带了回来,自己若是平白得罪了去,倒也属实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愧对元娴皇后。 所以不得不说沈沐辞的确是极为擅长扣住了自己的命门的,显昭帝本来心中还觉得夜荼靡如此一番不知进退的样子颇有几分不识抬举,也是一心想要指责了夜荼靡几局,可是有着沈沐辞在一侧帮衬着用了元娴皇后作为借口,倒是让得显昭帝完全无法下口指责了分毫就是了。 显昭帝没有法指责了夜荼靡,也就只能变着法儿的想要从另外的方式来拒绝了沈沐辞,他的视线从紫霞殿上那些个明显有些许憋屈之色,却又是不得不使劲开口奉承着沈沐辞的人身上掠过,下意识的便是想要开口发作一番,未曾想到沈沐辞却是率先一步,将他的话悉数拦截了个干净。 “对了,”开口两字,沈沐辞便是毫不留情的率先占据了主动,紧接着他便依旧是面色带笑的对着显昭帝开口道:“倘若父皇是在为旁人心思有所担忧的话,儿臣方才也是亲口问了在场的所有人,他们都已经明确的表示了自己对此事毫无任何异议了,如今紫霞殿上圣上跟前,这些人绝对是不敢犯了任何欺君之罪的,所以一来,此言必是不假,所以父皇也是再也无甚值得为难的地方,既是如此,父皇总归是可以允了儿臣这个要求吧?” 沈沐辞这一番话,轻而易举便是将显昭帝的所有退路堵了个结实,刚才他就是想要借口这些人不过只是被他威逼利诱着才会没什么意见来反驳了沈沐辞的,但是沈沐辞那么一句“紫霞殿上,圣上跟前,这些人绝对是不敢犯了任何欺君之罪”的话,直接便是将他那所谓的借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如今,哪怕是显昭帝有心想要凭借着自己南诏天子的威名,让得那些个群臣不至于被沈沐辞压迫得不敢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所想,让他们勇敢的说了出来,但是现在有着这么一句欺君之罪在前,这些人也是万万不敢再改口了一句的。 否则若是他们一旦改口,那便不仅仅是迎合了沈沐辞那么一句欺君之罪,更是直接就会将沈沐辞得罪的彻底! 所以这事儿。还真就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这般地步,显昭帝的心中也是隐约有些欣慰,毕竟沈沐辞刚刚那么一番话,也算得上是将这是个文武大臣之后会寻了自己诉苦的可能性斩绝殆尽,可只要一想到这事儿是在自己并不如何情愿的情况下达成的,他心中仍旧是有那么几分不快就是了。 第353章 但是不管再如何不快,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明白,现在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如今事情既然是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他也不好再纠结了什么,省得沈沐辞日后又会因这件事情,把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闹得更僵。 想到这里,显昭帝果真也没再起了任何挣扎之心了,只能面色有些僵硬的笑了一声,爽朗应声道:“既然紫霞殿中所有人都甚异议,那这一次,朕便是看在妩宁这丫头替朕寻回了你母后遗物的份儿上,允了她这一个可以出席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名额便是,不过太子你也得记着,如此破例之事儿,朕也仅仅只会允许了这一次,倘若有下次,朕是绝对不会再如此草率应允了的。” 显昭帝如今的这么一番言语,只不过是一番客套话罢了,毕竟紫霞殿心中之人都很清楚,显昭帝对于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确是没什么太多法子的,人家连着每日的朝议都敢明目张胆的不来,替人要到了一个出席九州四国汇鼎盛会的名额,也实属是在意料之中。 至于显昭帝现在这一番,似乎是故作训斥的言语,说白了也不过,只是故意做给紫霄殿的众人看罢了,可事实上,就算下一次沈沐辞再向显昭帝讨要了什么东西,哪怕显昭帝仍旧是如今日这般不太情愿,可到了最后,事情终究还是会如了沈沐辞的愿的。 紫霄殿的众人心中对这件事情都清楚不已,只不过,现如今既然是当今天子在给他们做面子,那么就算是给了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是万万不敢直言戳破的。 眼看着显昭帝终于松口,沈沐辞俊美容颜之上这才带了几分笑意,他眼眸中似笑非笑的情愫散去,转而饶有兴致的看了夜荼靡一眼,琉璃凤眸中的意思很是明显,这是在对夜荼靡说,他已经将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就等着看夜荼靡接下来打算如何去做的意思了。 夜荼靡自然也是挺满意的,这一次她倒是不必再如先前那般佯装无辜了,而是直接就舒展了眉眼,一双桃花眸子笑如弯月,言笑晏晏的对着显昭帝谢恩道:“臣女谢过陛下恩赐,陛万岁万岁万万岁!” 夜荼靡的容色本就是那种明媚张扬的美艳,现如今笑起来的时候,五官舒展,眼尾上翘,勾出的细微弧度越发显得魅惑又撩人,衬着眼尾的那一抹血色蔷薇印记,简直是一颦一笑都带着几分动荡人心的程度。 在场的众人本来心中甚是不愉快,可是看见夜荼靡那张扬明艳极富感染力的笑容之后,心中的恼火和憋屈却是不自觉的就那么散了几分,甚至有的人心中,还蓦然生出了一股子极为古怪的认同感,觉得那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出席名额给了夜荼靡似乎也没什么坏处,毕竟人家生得那般倾国倾城魅惑众生,哪怕是不会任何才艺,可只要夜荼靡那一张惊艳绝伦的容色一露面,那也绝对是足以惊艳了整个九洲四国的。 “妩宁”夜荼靡这边刚刚朝着显昭帝谢了恩,这边沈沐辞便是轻笑了一声,不轻不浅的的唤了一声夜荼靡的谥号,语气散漫,又带了几分随性道。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对自己的这番称呼,心中也是明白了个七七八八,知晓沈沐辞这番举止是在提醒自己今儿这件事情是他帮着自己完成的。 或者换句更通俗的话来说,这就是在向自己邀功了。 堂堂南诏太子,却是忽而稀罕起了这么一丁点小事,夜荼靡颇有些忍俊不禁,但是她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事儿也的确是靠着沈沐辞在这南诏帝都中累积下来的多年威严,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她倒还真真应该感谢了他一番。 “荼靡谢过太子殿下!”眉眼越发弯成一道惑人弧度,夜荼靡心情极好的对是沈沐辞也谢了一恩道。 得了夜荼靡的亲口言谢,沈沐辞那一张谪仙容颜之上果真便是弥漫开了几分笑意,他本是生了一张玉雕似的容颜,平日里都是显得比较冷清矜贵,但越是这样,他笑起来的时候,就越像是带了几分岭上寒雪,一朝春化的惊美潋滟,就是搅动了满池春水一般惑人心神。 夜荼靡桃花眸子对视过去的时候,便恰恰是见着了这么一副景色,她霎时间整个人便是僵硬了几分,俨然是没有料到一个转神就会见到如此光景。 沈沐辞却是注意到了夜荼靡的这点细微变化,脸上的笑意越发扩散了几分,也不知他这一笑,到底是搅乱了紫霞殿上多少世家贵女的心。 沈沐辞并没有没闲情逸致去搭理旁人,只是看着夜荼靡笑意散漫,带着几分促狭笑意的开口道:“妩宁郡主何必如此客气。” “先前便是郡主你替本宫寻回了母后的遗物,现如今郡主又是委屈自己暂时住进了东宫之中,专门替本宫医治身子,这么算起来,分明该死本宫要感谢了郡主才是,至于今儿本宫替你求来的这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出席名额,也不过只是本宫对你聊表的谢意罢了,郡主日后若是还有了何等难处,便是尽管告知了本宫便是。” 沈沐辞这般言语,明摆着又是在明目张胆的表明自己一心护着夜荼靡的坚定立场了,别的事情暂且不说,总之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之后,整个南诏帝都的人心中都很清楚,夜荼靡这个身份本就已经极为尊贵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背后,是有着强大的东宫作为撑腰的。 以后谁要是想要动了夜荼靡,那就必须得好生掂量掂量,搞清楚自己到底是有没有那个能力,胆敢和这位东宫太子成了仇敌的了。 其实夜荼靡并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在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之上,为自己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若是仔细说来,沈沐辞今儿这番做法,几乎算得上是将夜荼蘼日后在南诏帝都的大半路途全都铺好了。 至少在旁人眼中看来,夜荼靡本来只是一个流落在外七年时间,堪堪回了国公府上,却又不得国公爷如何宠爱的可怜嫡女,这样身份的嫡女,哪怕有的人在明面上不敢当众得罪了了,可暗地里聚众成堆嘲讽了几句的事情,倒也不见得不会发生。 但是现在好了,有着沈沐辞这位积威极深的南诏东宫太子明确的表示了会为其撑腰的态度,谁若是胆敢在事后非议了夜荼靡一句,被那无处不在的东宫鹤卫给探听了去,那么他们的下场该是会有如何凄惨,这些人心中必然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觉察到沈沐辞一心护着自己的深意,夜荼靡心中也是越发生出了几分微妙的感情,其实上一世的时候,夜荼靡就已经极为敏锐的体会到了沈沐辞对自己无处不在的关怀,只是现如今从头再来一次,夜荼靡却属实是没有想到自己还有幸能够重新体会了一次。 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将夜荼靡从那脏乱至极的乱葬岗中救回,替她取了名字,给了她一个新的人生,所以上一世的时候,夜荼靡一直以来也是拼尽了全力的想要回报了沈沐辞。 两个人互相给予付出的都很多,以至于夜荼靡在得到了沈沐辞那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之后。也没有觉得有多少让她很是觉得奇怪的地方。 但是……但是这一次,夜荼靡却是从始至终都怀揣着一种不愿意拖累了沈沐辞的心思,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是以一种极为疏远了沈沐辞的态度在和他来往,更甚至有的时候夜荼靡都觉得,她自己的态度除了有些疏远之外,甚至都已经算得上是有些态度恶劣了。 可即便是自己对待沈沐辞的态度已经恶劣到了如此地步,但是沈沐辞却似乎并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他分明是个性子冷傲的东宫太子,对待旁人都是一副凉薄矜贵的冷凝模样,怎么偏生到了自己跟前,哪怕是自己如此态度恶劣,他还仍旧是一心都在想着要如何维护自己呢?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这事有些令人恍惚,是以在沈沐辞问出那么一番话之后,她也的确是有那么些许的隐约愣怔。 不过紫霞殿上那般过分安静的氛围,倒是很快就将夜荼靡从那神游天外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眸光看着沈沐辞那般灼灼对视着自己的目光,夜荼靡终究是不得不收回了自己心中的复杂想法,唇角勾出一抹无懈可击的潋滟笑意,盈盈应了一声道:“太子殿下客气了,荼靡谢过殿下恩惠!” 这两人视线相交的时候,一人谪仙俊美,一人笑靥如花,真真是实打实的才子佳人,直看得在场之人好一阵艳羡不已。 显昭帝似乎也已经意识到现在这般气氛是有如何几分尴尬微妙了,其实他并非是没有看出来沈沐辞对夜荼靡的格外特殊之意,只是他一直都觉得沈沐辞那般性子冷清之人,应当是不怎么可能会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小姑娘有了什么交集的。 最初的时候,沈沐辞会带了夜荼靡亲自进了皇宫一趟,替她索要一个郡主之位的时候,显昭帝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也不过是觉得沈沐辞真的是极为看重了元娴皇后的遗物,才会给了夜荼靡如此大的恩赐的,再加上显昭帝心中也的确是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大,索性便是直接就应承了下来,也没有过多的异议。 但是直到今日这乞巧盛宴上的一出变故发生,显昭帝这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原来他一直以为不会动了任何凡心的儿子,早就已经对国公府的这个的嫡出千金有了几分异样想法了。 不过想来也是,就算元娴皇后的那把遗物鹤云仙对沈沐辞极为重要又如何,倘若沈沐辞对其没有什么想法,那么就算是他心中极为感恩,最多也不过是委托了东宫鹤卫把他想给的赏赐送过去罢了,又何止于自己亲自动手了, 而且,沈沐辞从来不会出席什么乞巧盛宴之类的宴会,就算是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他最多不过出席一趟,却也完全不至于为了一个什么皇族之外的世家贵女出席的名额,特意跑来紫霞殿一趟。 更别说沈沐辞现在这般明目张胆的警告着紫霞殿的人,说她是东宫护着的人,谁也不能轻易动了。 显昭帝亲眼看着沈沐辞身为南诏东宫太子多年,除了对东宫鹤卫的人有那么几分上心之外,他就没见过沈沐辞对旁人动过什么维护心思,曾经也不是没有人看在沈沐辞的权势之盛的份儿上,通过了各种手段颇求到了东宫门前,想要求得沈沐辞的些许维护,只是他们就算是求到了东宫门前,最后也不过是连着门都没踏进去了一步,就直接被东宫鹤卫的人给扔了出来。 更甚至还有一些惹毛了沈沐辞的倒霉蛋些,除了被扔出去之外,还有落了个被贬官抄家的下场的,总之下场就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就是了。 所以综上看来,沈沐辞绝对是对夜荼靡别有心思就是了。 意识到这一点,显昭帝整个人的面容都没忍住带了几分沉闷之色。 恰恰是在这个时候,沈沐辞却也是极为自然的对着夜荼靡说了一句:“郡主不必多礼,不过现如今郡主既然已经是如愿取得了出席九州四国会鼎盛会的名额,那么如今这乞巧盛宴,本宫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郡主是打算随了本宫一起离去,还是准备在这里接着观赏一二呢?” 这番明显是在征求夜荼靡意见的言语,真真是再度刷新了紫霞殿众人的三观,毕竟任谁都能看出来夜荼靡今儿此行,本就只是为着那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的名额来的,如今这名额既然已经是在沈沐辞的帮衬之下拿到了,可想而知她也是比谁都想要离开这里的,至于沈沐辞的这番话,也是明摆着就是在替夜荼靡做掩护就是了。 第354章 南诏太子是何等尊贵至极的身份,因着绝顶出色的能力和无人可及的权势,平日里何曾将旁人放在了眼中,又何曾会去在意了旁人的心思,可是如今他却是如此顾虑周到的一心想要护着夜荼靡,既是顾虑到她不想在此处多留的心思,又不想看着夜荼靡落下了任何会被人非议的把柄。 今儿既然是沈沐辞提出了要带夜荼靡离开,紫霞殿中自然是无人阻拦。至于显昭帝,他就算是唯一有权阻拦沈沐辞的人,可是依着他平日里对沈沐辞的态度而言,这事儿基本上也是不用多去指望了的。 果不其然,哪怕是听着什么事当着紫霞殿如此多人的面坦言要离开,显昭帝的面容之上仍旧是没什么过于特殊的反应。他只是严肃着一张容色罢了,却也从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了什么话。 夜荼靡本就已经是在等着沈沐辞现如今的这番话了,她心中知晓沈沐辞并不会在这所谓的乞巧盛宴之上多待,所以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等着沈沐辞说完这话之后她就跟着他一起离开。 反正她也不是什么恪守礼节之人,而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后,她也完全不会过多的和这些南诏帝都朝廷世家大族的人打了交道,所以还真不需要考虑什么后果。 以至于夜荼靡现如今还当真就是极不客气的应了一声:“现如今荼靡住在东宫,是殿下身边的医者,便是需要谨记责任,负责殿下的身子安危,如今殿下要离开,荼靡自然是跟着殿下一起离开的。” 夜荼靡的这番话说的倒是很有艺术,紧接在沈沐辞替她寻了一个借口之后,自己也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借着自己身为沈沐辞所谓“医者”的名号,以要时时刻刻负责了沈沐辞负责的身体状况为理由,直接就让得人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沐辞自然也是领悟到了夜荼靡言语中的深意,不过先前自己以这个名义让夜荼靡进入东宫的时候,夜荼靡可是百般不愿的,如今却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以这个借口作为挡箭牌的举止,还是让得他心中已生出了那么几分好笑之心。 狭长的凤眸微微弯了弯,绯色唇瓣挑出一抹笑意弧度,看上去很是惑人。 “好。”沈沐辞语气轻浅的应了一声夜荼靡的话,这才又将视线重新落回了显昭帝的身上,语速平稳的开口道:“既是如此,儿臣就先行带着妩宁郡主离开了,若有叨扰父皇之处,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显昭帝本来还有些沉稳的表情,却是在听到沈沐辞的这番话之后,立马就破裂了几分,按理来说,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出席了这等由皇族亲自举办的乞巧盛宴,本就是一件极为应该的事情,可是他居然是连着一句“若有叨扰”的话都说出来了,就像是他真是不该来到这个地方一般,属实是气的显昭帝有些脑仁疼。 只不过元娴皇后过世之后,显昭帝看在了元娴皇后的遗愿之上,对沈沐辞的的容忍度倒是实打实的是与日俱增,再说了,刚才显昭帝连着那九州四国会鼎的出席名额被沈沐辞抢走了一个都没有半点的反应,现如今沈沐辞只是想要提前离场,倒也真不至于让他动了怒。 别说现在沈沐辞好歹还难得恭恭敬敬的告知他一声,倒是让显昭帝一时之间也挑不出他的什么多余把柄出来。 况且九洲之上四国会鼎的出席名额今儿尚且还未决定完,若是任由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继续留在了这乞巧盛宴之上,似乎也有些不太好。兴许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千金们,更是会直接就被吓得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了。 考虑到这些事情,显昭帝还真就没有阻拦了沈沐辞离开的心思了。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在允许了沈沐辞提前离开之后,又不忘时机的补充了一句道:“今儿有朕在此处把持大局,倒也的确是没有你必须要留下来的必要,况且朕也听闻你近日以来旧疾犯了,也的确是不宜过多操劳,既是如此,你便是带着妩宁这丫头先行离开倒也无妨,不过明儿晨时,朕尚且有一件要事与你相商议,你明儿朝议之后,便是来御书房见了朕一趟。” 一边说着,显昭帝的目光还似有若无的在夜荼靡身上扫视了一圈。 看着这么一点微小的细节,脑子稍微转得有些快的人,都能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显昭帝觉察到沈沐辞和国公府那位嫡出郡主之间些许端倪的表现,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实在不好开口,所以显昭帝才会想要在明儿朝议之后,直接宣见了沈沐辞一次。 只是……意识到显昭帝的这点小心思,众人心中却是忍不住的生出了几分迟疑,要说显昭帝堂堂一国之君,召见了一个太子,似乎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沈沐辞平日里性子素来都有些张扬跋扈,他们倒是不觉得显昭帝今儿的召见,沈沐辞会直接就应承了下来。 毕竟哪怕显昭帝平日里再如何粉饰太平,可是整个南诏帝都都知晓南诏帝都这对最为身份最为珍贵的父子二人之间,似乎是有什么极大隔阂的,如今他要召见了沈沐辞,可沈沐辞却是不一定会配合了显昭帝就是了。 一群人无一例外的都谨慎至极的缩了缩身子,生怕自己即将面临了一场来自于父子之间的最强对抗,结果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的沈沐辞倒是答应得分外利索。 “既是父皇之命,明儿朝议之后,儿臣自当准时赴约。”他说得轻轻巧巧的,明显一副只是应答了一件极为稀松平常事情的样子,倒是让得在场不少人都深绝自己跌破了眼镜。 显昭帝似乎也没有料到沈沐辞这一次会应答得如此顺利,晚上的些许错愕之后,他的一双黑眸之中涌现了几分喜色,明显是有些龙颜愉悦的。 “既然如此,”兴冲冲的应了一声,显昭帝的语气很是轻快:“你便赶紧离开了便是,至于你那身子,也可得仔细将养着,万万别出了岔子才好。 沈沐辞的目光在显昭帝那般愉悦的面容之上流连了一圈,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似乎也流露出了些许异样之色,不过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颔了颔精致的下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儿臣告退,”便是再也没了什么多余的滞留心思了, 眼看着沈沐辞领着一鹤离去,雪玉色的衣衫也是翩跹成了一道精致的弧度,夜荼蘼也没再停留,直接就起身跟了过去。 途径玉衡的时候,夜荼靡连着眼角余光都没落下一个,更别说还会对玉长河有什么多余表示了。 有了这番光景,紫霞殿在场之人心中便是越发确信了,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和国公府的关系,原来真是不怎么样的,就好比夜荼靡刚才临走之前,竟然是连着告知了一声的举止都没有的。 众人心中很是一番唏嘘不已,玉衡和玉长河父子二人却是没忍住涨红了一张面颊,尤其是玉长河,他都不敢相信夜荼靡居然有那般胆子胆敢无视了自己,甚至是连着临走之前佯装和睦的一番告别都没有,一想到这里,玉长河便是恨不得将夜荼靡逮回来狠狠的训斥一顿。 不过这个想法到底还是在他的目光触及到沈沐辞那一张堪比谪仙的身影之后,彻彻底底的打消了念头。 “这个该死的臭丫头!”颇有些泄气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玉长河仍就是有些忍不住嘀嘀咕咕的斥骂了一声道:“真真是翅膀硬了!” 事实上除了玉长河这边有些动静之外,千燕婉和宋彩袖两个人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千燕婉因为清白已毁的缘故,并没有资格去参加了九洲四国会鼎出席名额的竞选,而且为了不被所有人议论嘲笑,千燕婉自从入了紫霞殿落座之后,便是没有再多说了一句话,真真是生怕惹得了旁人的注意引来了什么非议。 至于宋彩袖,这么一个冠着嫌贫爱富水性杨花之名的女子,同样也是没有办法再高调了分毫,更别说她的身份本就不高,还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的嫡出千金,那就更没有高调的资格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宋彩袖自恃强自己身满怀才情,可是因为不敢太过引人注意了的缘故,她也完全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去竞选了什么九州四国汇鼎出席名额的,毕竟她心中和千燕婉想的一样,生怕自己出了什么风头之后,她们自己身上那些个非议性极强的东西,会被人给翻了出来当众嘲笑。 因为完全没了争夺九州四国会鼎活出席名额的念头,所以千燕婉和宋彩袖两个人一门心思都已经放在了如何整治夜荼靡的事情上去了。 她们早就已经料想到了夜荼靡那般张扬至极的性子,必然是会出席了这所谓的乞巧盛宴的,应该也会准备了什么才情用以表演,所以也是绞尽脑汁都在想着如何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夜荼靡出了丑的办法。 她们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要在夜荼靡出去才艺展示的时候,撒上了一些药沫或者是敬她一杯酒,让夜荼靡在整个紫霞殿众人跟前出了大丑了。 不过他们虽然是算计得极好,却又是万万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连着才艺展示都没有的,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明明是什么都不懂,却非要去凑了那九州四国会顶的热闹,更甚至还是恬不知耻的直接就求上了东宫太子帮衬,啥都没做,就轻而易举捡了一个九州四国的出席名额,随后又是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整个紫霞殿中多少世家贵族千金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却是这般轻而易举的落在了夜荼靡的手上,更别说无数人倾慕至极的东宫太子殿下,还当着整个紫霞殿所有人的面,那般明目张胆的在替夜荼靡撑腰说话,实在是让人满心嫉妒的很。 宋彩袖眼睛都气红了,当初她舍弃了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的婚事,无非就是以为姜南柯再无翻身的机会,所以才会不仅是想要退婚,更甚至还毫不客气的出言侮辱了姜南柯不少次。 一直到后来,也就是前些日子的时候,姜南柯重新出现在自己跟前,她才体会到了翻天覆地的后悔之意。 宋彩袖无数次的想着,若非是最初的时候她自己做错了决定,那么靠着襄阳侯府的盛名,现如今她宋彩袖也已经是姜家嫡系一脉的嫡少奶奶无疑了,若真是如此,那也不至于会对夜荼靡畏惧了分毫。 结果现在宋彩袖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有多天真了,别说现在的她已经是和姜南柯彻底反目成仇,不可能再有人分毫联系,便是说她当真是和姜家嫡系一脉的姜南柯有了关系又如何,夜荼靡直接就已经被东宫那位英武至极的南诏太子沈沐辞给护在了羽翼之下,又岂是她能动了分毫的? “怎么办?!”一想到这些,宋彩袖整个人便是有些止不住的心乱如麻,现在她想不出任何的好办法,所以只能将希冀都放在了主心骨千燕婉的身上。 宋彩袖有些焦虑的转了转眸子,朝着千燕婉的方向看了过去,口中动不动,带着几分焦急无声的询问了千燕婉一句:“东宫,我们怎么办?” 言外之意就是,夜荼靡既然是已经如此好命的得了东宫那边的庇佑,日后她们二人,又该如何去寻了夜荼靡的麻烦呢? 事实上宋彩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也不是不心虚的,毕竟当年不懂事的时候,宋彩袖还曾经打过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主意,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能够轻而易举俘虏了沈沐辞的心。 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她直接就被东宫鹤卫狠狠整治了一番,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后来还是休养了足足半年时间,身上的伤才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 第355章 又是称呼 当然也就是因为此事,才会让得宋彩袖一直以来都极为惧怕东宫鹤卫的,并且从此之后,她也是再也没那个胆子胆敢去打了沈沐辞的主意。 但是很显然,现如今的千燕婉心中也很是烦闷,并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搭理了宋彩袖的想法,不过顾及到两人如今都是极为记恨夜荼靡的份上,她还是难得好脸色的回了宋彩袖一个笑意,只让她稍安勿躁,此事容后再议。 宋彩袖得到了回应,一团乱麻般的心思这才难得安稳了下来,一想到千燕婉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的多年行事作风,她忽而便是又安心了不少,哪怕是刚刚他觉得自己只有可能不是夜荼靡的对手,可是他好歹也不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还有着千燕婉呢跟她在一起谋划此事,属实是没有什么太过需要惧怕的地方。 “玉荼蘼,你等着瞧就是了”。暗自嘀咕了一声,宋彩袖唇角便是勾出了一抹极为得意的笑容。 …… 夜荼靡跟着沈沐辞出了紫霞殿,便是心情尚好的往东宫方向行去。 因着紫霞殿和东宫相距不远的缘故,两人并未乘坐马车,而是步行回去的,又因为沈沐辞和夜荼靡两个人的性子都素来有些懒散,两个人的步履也没有太快,而是分外惬意的闲庭信步的走着。 一鹤难得有了一次眼力见儿,拖着红鲤便是率先离开了,倒是没有。跟在两人身后慢吞吞的走着。 沈沐辞对一鹤的这番举止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梢,便是再也没了多余的反应。从始至终,他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夜荼靡这边,并没有太过注意其他的事情。 夜荼蘼被沈沐辞这灼灼的目光弄得有些不太自在,若是寻常,她兴许直接就态度不佳的怼回去了,但是顾及到今儿沈沐辞方才替自己拿了一个九州四国会鼎名额的事情,夜荼靡到底还是没有对他摆了什么脸色,而是暗自斟酌了一番自己的言语,难得好言好语的和沈沐辞开口道。 “今儿之事儿,的确是多亏殿下帮衬了。” 这么一番明显是在打官腔的客气言语,竟也是难得的取悦了沈沐辞一次,他眉梢上挑,眼尾和唇角的弧度也是极为精致,看上去俨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这都是小事儿,郡主倒是不必介怀。”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很显然是并没有将夜荼靡这次打官腔的感谢言语放在心上,反而是带了几分戏谑促狭之意,难得的调侃道:“不过本宫好奇的是,当日本宫让你作为本宫的医者身份入了这东宫的时候,你分明是百般不愿的,怎么这才几日过去,你便是适应的如此之快了,且本宫看你今儿的态度,分明也是对着身份极满意的呢。” 夜荼靡自然是听出来这是沈沐辞故意的调侃言语了,她倒是没有想到沈沐辞的性子会如此记仇,不过只是区区小事,他记得清楚也便罢了,还非得拿出来说事儿。属实是让夜荼靡有些无言以对。 不过,眼看着这位东宫太子兴致勃勃等着自己回答的模样,夜荼靡到底还是极给面子的应和了一声道:“太子殿下你说笑了,荼靡虽然不得是什么滴水之恩就会涌泉相报之人,可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什么白眼狼般的人物就是了,太子殿下今儿既然是帮衬了荼靡,那么应下一个殿下精心安排的身份,对荼靡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沈沐辞明显是对夜荼靡的这番说法很是满意,毕竟夜荼靡这也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排的意思了。 “那就好,这几天时间,你便是好好在这东宫之中待着便是,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了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沈沐辞的面容带着几分难得一见的微妙,不过夜荼蘼却是并没有将他的异样神色放在心上,只是语气随意的再次应和了一声“殿下放心,荼靡记着的”的话, 可即便是如此语气随意,但只要的夜荼靡态度不算强硬,落在沈沐辞的眼中,都已经算得上是极好的反应了。 他冰雕冷玉似的眉眼再次弯出了些许弧度,透出几分清浅的喜色应声道:“那就好,你既是如此想要参加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那到时候若是遭遇了什么麻烦,也只管是寻了本宫替你做主便是。” 听到这话,夜荼靡那一双桃花眸子却像是隐约闪烁了一刹,就算是沈沐辞的话触及了她有些颇为敏感的事情一般,不过她很快便是反应了过来,面上也并没有露出什么显而易见的破绽,只是语气随和的应声道:“那荼靡就先行谢过太子殿下的庇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日里被夜荼靡拒绝了太多次数的缘故,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这般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善意,也没有露出什么排斥和不满的神情,沈沐辞的心情却是越发转好了几分。 两人一时之间没在说话,但是气氛却是不再如以往那般剑弩拔张,而是隐约透着几分难得一见的和谐。 不过就这么沉默了半晌之后,沈沐辞却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一般,他的语气倒是并没有几分刻意,但还是趁着如今气氛不错的时候,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打探道:“对了,本宫尚有一事问你。” 夜荼靡现在极好说话,就算是听到沈沐辞这么一番明显带着几分打探语气的话,也并没有露出什么过于谨慎的态度,只是转了转桃花眸子,好脾气的应了一句:“殿下大可直说便是。” 既然是已经得了夜荼靡的应允,沈沐辞便也当真不再客气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不过是想问郡主一句,你是打算护着那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唯一子嗣姜南柯多少时日便是了”。 夜荼靡原以为沈沐辞酝酿了这么半天,会问出什么比较重要的话来,结果却是猝不及防的听着这么一句毫无联系的话,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愣怔了一刹,随后便是用着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沈沐辞道:“太子殿下问这事儿是什么意思?” 这话倒也不是夜荼靡不乐意回答了沈沐辞的意思,无非是觉得沈沐辞这话问的属实是有些无厘头罢了。 说起来,其实夜荼靡也未曾觉得自己有多维护了南柯,归根结底来说,她最多也不过只是姜南柯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给他安置好了住宿的地方,又让北璃落尽力的给他医治着一身身子罢了。 要说是什么维护之心,倒还真不至于,毕竟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南柯和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恩怨,本就不是自己能够轻易插手的。当着众人面前,自己虽然是可以对着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冷嘲热风,极尽讽刺,但是归根结底,所有的事情还是得南柯自己亲自去处理了的。 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的缘故,哪怕是距离襄阳侯府和姜南柯彻底闹翻的事情发生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但是夜荼靡倒也是未曾太过着急的寻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算账,而是潜意识的把这个机会给姜南柯自己去处置去了。 本来夜荼靡都已经打算好了不会在近期去插足了这件事情,但是现如今听着沈沐辞突然提起这个问题,夜荼靡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警醒之心。 她神色颇为严肃的问了沈沐辞一句:“殿下之所以会如此问话,可是南柯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方才还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现如今却是一种严肃认真得不行的样子,沈沐辞顿时便是不想多言了。 他不过只是试探性的提问夜荼靡一句罢了,想要打探打探夜荼靡到底是有没有赶紧和姜南柯撇清的关系自觉性,哪曾想到夜荼靡的反应居然如此之大,为了一个襄阳侯府的病秧子的事情,唰的一下就变了脸色。 刚才还隐约带着几分潋滟的笑意一瞬间便是垮了下来,沈沐辞的脸色也是越发透了几分说不出的阴郁,他紧紧的抿着绯色的薄唇,唇峰透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凌厉,衬着狠狠蹙在一起的、刀锋削成般的漆墨色眉宇,竟是一副半点不想再搭理了夜荼靡的模样。 夜荼靡属实是有些摸不清沈沐辞这到底是个什么反应,明明是沈沐辞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提起的这个问题,自己觉得有些异样,所以想要问个清楚,现如今他却是立马变了脸色,一副自己欠了他八百万黄金的样子,实在是让夜荼靡有些摸不着头脑。 “太子殿下?”故意将语气放得和缓了几分,夜荼靡试探性的开口问了一声,态度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好。 结果哪曾想到想到她这一声官方至极的太子殿下的称呼,更是瞬间就点燃了沈沐辞的怒火。 若是说沈沐辞刚才还不过只是隐约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太过过激的反应,那么现在他的俊美容颜之上,已经是露出了极为显而易见的不郁之色了。 眼角眉梢都染着几分冷凝之色,沈沐辞的言语也是带着几分有异于刚才语气的犀利。 他冷笑了一声,微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对着冷冰冰的开口道:“好一个太子殿下,方才你唤那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都是一口一句南柯,属实是亲近得紧,怎么对着本宫的时候,你却是一口一个太子殿下,都不带换了称呼的?莫不是本宫的名字取来,就是合该被你给忽视了了去的?” 也不知是为何,这话由着沈沐辞说起来,当真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恼火,更甚至他那一张冰玉似的俊美容色,似乎都是因着这几分火气,染了几分似有如无的绯色,倒是平白将他那谪仙似的气质,染上了几分几难得的烟火气息。 夜荼靡:“……” 南诏东宫太子殿下喜怒无常,以往夜荼靡听着虽然觉得不假,但也并没有太过当真,可现在如此清楚的看到了沈沐辞这变脸的神速程度,倒真真是让得夜荼靡很是目瞪口呆。 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夜荼靡根本不知晓他发怒的点在哪里,分明上一刹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副言语温和的和谐气氛,然而下一刹,他便是成了这么一副怒意盎然的模样了? 还有他刚刚恼怒至极所说的什么他的名字取来就是合该被自己给忽视了的话,更是让夜荼靡有些摸不着头脑。 平时自己称呼他名字的时候,通常都是代表着自己已经处在恼火状态了,对沈沐辞往往也没什么好态度,反而倒是称呼他为太子殿下的时候,才是显得很是恭敬,态度也很好。 按理来说,是个正常人都该是喜欢听别人对自己的尊称才是,可偏生沈沐辞却是不知如何想的,对他态度好了,他居然还恼火了,难不成这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不成? 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沐辞因着名字的缘故而发火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上一次是苏珞白,这一次是姜南柯,总之就是有些戏多就是了。 夜荼靡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顾念着姜南柯的事儿,她到底还是忍住没和沈沐辞直接呛声起来。 “沈沐辞?”试探性的唤了沈沐辞的名字一声,夜荼靡心中想着沈沐辞既然是不喜自己唤了他太子殿下,那她就如他所愿,唤他一声名字便是。 结果这位东宫太子的脸色仍旧是没有好了分毫,更甚至还越发寒凉沉郁了不少,他满脸的不郁,对着夜荼靡冷笑了一声:“呵,妩宁郡主可真是好大的胆子,本宫贵为南诏太子殿下,如今倒是敢连名带姓唤了本宫的名字,你可真是厉害的很。” 夜荼靡:“……” 她看着怒意不浅的沈沐辞,心中的想法真真是要多微妙有多微妙,再加上沈沐辞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无故发作,夜荼靡心中也是多了几分恼火之意。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夜荼靡深呼吸一口气,用最后的一点忍耐力扯出一抹笑意,夜荼靡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第356章 沈沐辞并没有因为夜荼靡绷着最后一根怒火的弦而松动了分毫,在听着夜荼靡再次唤了自己“太子殿下”之后,他脸上的冷笑之意越发显而易见,态度也是极为寒凉:“呵,又开始唤了本宫太子殿下了?” 夜荼靡这下子终于还是被激怒了,她本来已经是耐着性子容忍了沈沐辞多次了,哪曾想到他居然是半点不知好,还在这里作死。 “沈沐辞你是不是有毛病,”凌厉着桃花眸子,夜荼靡皱着眉宇,很是恼怒的叱责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你到底是想怎么的,一个破称呼,你也能找茬这么久,我可真是长了见识了!” 沈沐辞心中也有些恼火,他属实是有些不明白,夜荼靡不管是对苏珞白还是姜南柯,都能极为自然的直呼其名,尤其是姜南柯,更是南柯南柯的唤得极为亲昵,怎么到了他这里,就一直都是以太子殿下相称了?就算是偶有特殊情况,也都是态度不佳的称呼他的全名,从未有过对苏珞白那般的和颜悦色。 沈沐辞始终是过不去这个坎,更别提他方才都已经提示得如此明显了,就是因为称呼的缘故在动怒,夜荼靡居然还是半点都没反应过来,依旧是一副看着傻子的神色看着自己。 沈沐辞何时受过了如此委屈,若非这当事人是夜荼靡,他真是恨不得将人给扔了出去。 现如今被夜荼靡兜头骂了一句,他也是有些怒火攻心,但是因这些人是夜荼靡,他偏生又打不得骂不得,于是最后也只能是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冷笑道。 “你自己不机灵,听不懂本宫之意也便罢了,如今竟然还反倒是敢对本宫指手画脚起来了,即使如此,既是如此,你便是休想听得本宫告知你姜南柯的任何事情了。” 活了十多年,夜荼靡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自己脑袋不机灵的,她怒极反笑,说话的语气也不见势弱了分毫。 “我不机灵?沈沐辞你可不是疯了,就你方才那番阴阳怪气的说法,本郡主倒也是想要知道有谁能有那个本事听出个什么名堂来?你自己莫名其妙神经兮兮,倒是好意思责怪起本郡主来了。” 夜荼靡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和沈沐辞的这番争执是多么像幼稚的孩童在争论,她心中却是嘀咕着一件事情,沈沐辞方才不是说了不会告知自己任何姜南柯的信息吗?她又至于畏惧了去,反正十里画廊的探子不少,只需要叫红鲤出去问上一问,又岂会打听不不出南柯的消息? 不过有些不太凑巧的是,夜荼靡这个主意刚刚才定,那边沈沐辞的俊美容颜之上便是露出一副了然至极的神色。 这一次,沈沐辞的语气平铺直叙,像是没带什么却是明显的情绪一般,可是言语间的冷笑意味却是分毫未减。 “你且是让你十里画廊的人来试试,能不能破了本宫这东宫鹤卫的桎梏,顺利和你身边那个什么红鲤接洽了去”。 夜荼靡面容之上的神情霎时僵住了,其实对于沈沐辞知晓自己身为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事儿,夜荼靡心中倒是不见得有多为意外,毕竟沈沐辞手底下的东宫鹤卫之势力,并不仅仅只是限制在南诏之中,而是一直都是遍布整个九州的。 九洲之上,十里画廊这么一个势力既然是突然横空出现,名动九洲,那么以其轰动程度和实力之强的缘故,会被东宫鹤卫有所觉察之后翻到了夜荼靡的身份,倒也并非是不可能。 但是夜荼靡之所以会神情愣怔的一个点,就是在于他没有想到沈沐辞会直接坦言了这件事情,还索性告知了自己。他会直接用东宫鹤卫的人手,拦截了自己十里画廊之人。 听这意思,似乎真的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让自己察觉到南柯那边的事情了? 夜荼靡脸色变幻了一番,心中真是恨不得将这个故意和自己作对的南诏太子狠狠的揍上一顿才好,但是又一想着这人既然是如此狂妄的先和自己下了战帖,估摸着也是有十成十的把握,是敢肯定十里画廊之人一时半会儿是闯不入这东宫,也给自己传不了消息的。 所以说,自己要是真的没有办法直接到外界的消息,现如今她又被困在东宫之中不能随意出行,那又应该如何去处理南柯的事情呢? 夜荼靡脑海之中心念斗转,不过一刹时间便是思索了许多,最终一番抉择之下,夜荼靡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火气。觉得先弄清南柯科那边的事情比较重要。 将面容之上的怒火散去,夜荼靡分外自觉的换上了一副笑靥如花神色,睁着一双分外明艳的桃花眸子,对着沈沐辞极尽恭维道:“太子殿下您请息怒,方才是荼靡不太懂事,一时有些冲动,造成了不少误会,好在事情不算如何严重,也没有造成了什么太过严重的后果,所以还望殿下您大人大量,就莫要与荼靡计较了去。” 要说起来,旁人还真是难得在见着了一次夜荼靡对谁如此殷切至极的样子。 夜荼靡容色生得冷艳也便罢了,平日里更是一副张扬明艳的性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极为跋扈的,就像是一只无论何时都斗志昂扬的白孔雀,可是现如今在沈沐辞跟前,夜荼靡却是头一次的觉得自己像是那么一只胆小怕事儿的小鹌鹑。 不过沈沐辞这边明显还在气头之上,并没有立马就买了夜荼靡的帐。 虽然脸上的神色的确是稍微松缓了那么些许,可他的语气依旧还透着几分凉寒漠然。 他面无表情的对着夜荼靡冷笑道:“呵,刚才不是还挺能耐的嘛,本宫瞧着你的样子,就差想要和本宫一决高下了,如今怎么突然就怂了下来了?这也太不像是你妩宁郡主的风格了吧。” 那可不是吗?本郡主的风格素来都是恨不得将你抓出来揍上一顿,可完全不是在这好脾气的与你周旋什么东西。夜荼靡暗自在心中腹诽,面上却是一副老实至极的模样。 “太子殿下说笑了,荼靡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纯粹是因为有些误会的缘故,才会导致了刚刚的局面,现如今我向太子殿下您赔礼致歉,太子殿下,你就莫要和我这等小人物计较了吧~” 这一次夜荼蘼说话的时候,尾调的语音微微拉长,带了几分似有若无的撒娇之意,再加上她本来就有些音色旖旎,逶迤动人,听上去便很是是容易抓人心神。 他的声音落在沈沐辞的耳中,也是让人觉得夜荼靡言语轻轻,就像是一只小猫的爪子在挠着自己的心神一般。 琉璃色的凤眸隐约深邃了几分,沈沐辞忽而又下意识的微微眯起了一双眼,径直反问了夜荼靡一句:“赔礼致歉?就这么一句话?” 紧接着又是一声轻笑,带着几分戏谑促狭:“那妩宁郡主你口中所谓的赔礼致歉,未免也太过敷衍了一些吧?” 略微停顿了半晌,沈沐辞又是接着开口道:“况且本宫跟前,从来都不是需要犯错的人做什么一无是处的灵魂检讨的,毕竟这样的做法在本宫看来,真真是无毫无意义的紧。” 夜荼靡再次忍耐了下来,强迫自己没当场发作出来,哪怕因为被沈沐辞一再刁难了几次,她的心中真是恨不得敲碎了他的脑袋,但是看在姜南柯的份上,夜荼靡到底还是没再若才那般冲动至极了。 努力调整着自己的面部神色,使之不至于扭曲或者恼怒了分毫,夜荼靡皮笑肉不笑的佯装着态度极好的问了沈沐辞一句。 “那么荼靡斗胆请问太子殿下一句,殿下今儿到底是要如何才能不再计较了本郡主的过错呢?” 夜荼靡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皮笑肉不笑之色,分毫不差的落在了沈沐辞眼中,眼看着小姑娘分明是心中极不甘愿,却又不得不对着自己低头的样子,沈沐辞心中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一股子打趣了人的莫名喜悦感。 不过这笑意到底还是并没有太过明显了多少,至少沈沐辞现如今还是绷着一张俊美容颜,看上去分外严肃冷凝的样子。 “你方才是问了本宫如何才会不计较了你的过失吗”?跟着夜荼靡的话重复了一遍,沈沐辞倒也是不需要夜荼靡回答,只是有些莫测的回了一句:“那本宫如今告知你你可是要听好了,只要你能依旧本宫的意愿改正过来,刚才的事情,本宫便是再也不追究了可好”? 夜荼靡倒是难得见得沈沐辞不卖关子,反而还如此配合自己的模样,她语气也稍微好了些许,极认真的问道:“殿下请说便是,荼靡尚且认真听着的呢。” 于是沈沐辞当真也不怕笑话、直接便是极不客气的开口了:“你对本宫的称呼,本宫极不满意,你自己琢磨琢磨,如何称呼本宫,才会让本宫高兴便是。” 夜荼靡方才倒也不是没有觉得沈沐辞之所以会动了怒的原因,是因为称呼所导致的,只是当这件事情真的被点破成真的时候,夜荼靡到底还是觉得此事儿属实是有些不太可思议。 沈沐辞身为堂堂南诏太子,何等惊才艳绝的人物,何等尊贵至极的身份,平日里一副风雨不动,泰山崩顶不改的镇定神色,如今却是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小小的称呼,便是差点将一张脸化作了变色龙一般的存在,属实是让夜荼靡有些难以反应过来。 “所以说你真的就只是因为我对你的称呼不满意,才会直接就变了脸的?”夜荼靡觉得此事儿属实是有些不可思议,所以完全没有多想,就着沈沐辞的话直接就问出了口。 不过沈沐辞倒是并不觉得夜荼靡这番惊诧至极的模样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他颇为随意的勾了勾唇,像是在应着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一般。 “确是如此,所以你现在还是好好想想,到底如何称呼了本宫才是最合适的。”慢吞吞地颔首点头,沈沐辞语气清浅的应声道:“倘若是本宫对你的称呼满意了,自然会告诉你姜南柯的消息,更甚至还会允许你出了东宫,亲自去处理此事。” 夜荼靡属实是没想到沈沐辞这一次会如此好说话,不仅是心平气和将他方才动怒的原因告知清楚了,更甚至还答应了自己,会告诉她姜南柯的消息,并且允许她出了东宫一趟,亲自去处理此事。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听沈沐辞如今这个意思?南柯那边的事情,似乎不算是什么小事了?难不成又是和襄阳侯府那边闹出了什么麻烦来了? 正想着,夜荼靡脑海之中却是很快又掠过一抹灵光——她忽而就反应了过来,似乎的确是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被自己给忽视了! 就好比说,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之上,除了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世家公子之外,苏珞白和太傅府邸的那位嫡出公子白晋元都是没有在场的……如此重要的寿宴之上,两人居然是同一时间缺席了,这未免也太过凑巧了一些。 这两人缺席,按理来说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应该多少是会过问一句的,然而他在盛宴之上却是分毫未曾提及,只是在出来之后,才会告诉了自己南柯那边似乎是出了大事儿的消息。 那有没有可能,苏珞白和白晋元这两人缺席了乞巧盛宴的缘故,极有可能也是和南柯的事情有些关联呢?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是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她好不容易才将姜南柯从襄阳侯府那个泥潭之中接了出来,现如今也是好生将养着,眼看着身体就快恢复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凭空出了什么枝节,弄得南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夜荼靡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的。 所以说,今儿自己还真就是得绞尽脑汁的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让得眼前这位有些难以伺候的太子殿下心中满意才是了? 第357章 只是……夜荼靡凝神想了半晌,却始终还有有些不太清楚什么样的称呼才能够让沈沐辞高兴了些许。 从她自己看来,“太子殿下”的这个称呼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完全显示出了她对沈沐辞的尊敬之意,不过从他方才的一番反应看来,沈沐辞这模样,明摆着是非常不满意就是了,所以说,肯定是需要换一个就是了。 夜荼靡琢磨了一番,方才试探性的唤了一句:“殿下?” 平日里她瞧着一鹤等人都是如此称呼沈沐辞的,也不见得沈沐辞的脸上有什么愠怒之色,多少便是觉得应该有戏。 结果沈沐辞只是按照惯例似的再次扔给了夜荼靡一个冷漠的眼神,附带着一句不带丝毫感情的嘲讽冷笑。 “呵呵”。 夜荼靡:“……” 她想从脑海之中尽可能的搜索出一点有关于旁人对沈沐辞的记忆出来,而且还是那种听到之后会让沈沐辞心情不错的记忆,结果绞尽了脑汁,夜荼靡也没琢磨出来沈沐辞到底是在何处听到什么称呼以后还算愉悦过的。 更何况依着沈沐辞这尊贵的身份,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毕恭毕敬的唤他一声太子殿下之外,也的确是难得有人胆敢对他换了一个别的称呼。 空气沉默了半晌,夜荼靡觉察到沈沐辞目光灼灼看着自己的时候,心中也是莫名生出了几分尴尬之意。 她委实是已经想不出来谁人对他的称呼还算特殊了,眼看着沈沐辞的俊美容色越发阴沉,夜荼靡也就是多少有了几分难得的焦虑。 沈沐辞似乎耐心并不高,眼看着夜荼靡仍旧是没有想通的意思,他索性便是抿了抿绯色的唇瓣,二话不说就转身就欲走了。 雪玉色的华贵衣摆划出一道惊艳弧度,掠出血色梅花鄂刺绣纹饰,夜荼靡下意识地伸手一拽,便是轻而易举就将这一抹梅花鄂刺绣紧紧的握在了掌心之间。 “阿辞!” 学着显昭帝对沈沐辞的称呼,夜荼蘼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唤了出来。 事实上夜荼蘼心中也没有底,毕竟她刚刚唤出口的这个称呼,在这整个南诏之中,按理来说也是唯有显昭帝能够有资格唤上一句的。 不过除此之外,夜荼靡一时之间却也属实是寻不出别的合适称呼了,只能是这么病急乱投医的随便喊了一句。 沈沐辞被夜荼靡这般突兀之极的拽住了衣摆,一时间倒是被强迫着顿住了身形。 不过除了这一点被夜荼靡拽住的意外举止之外,沈沐辞的注意力明显还是放在了夜荼靡的那一句“阿辞”之上。 他转过面容,脸上的神色似有几分缓和,但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异变。 微微蹙着眉宇,沈沐辞再次问了夜荼靡一句“阿辞?没了?” 夜荼靡一时间没了言语,满腔想要阻拦了他的话,也是被迫卡在了喉咙之中,心中很是一种无语凝噎。 分明自己都已经如此胆大的连着显昭帝对沈沐辞的称呼都唤出来了,怎生这位太子殿下,还是这么一副阴晴不定的鬼样子? 前世自己日日唤他“殿下”的时候,也不曾见过他这般情绪起伏的模样,属实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夜荼靡再次不动声色压了压自己的急性子,极为坦诚的应了一声道:“没了。除了这些称呼之外,荼靡实在是想不出来太子殿下有什么别称了。” 夜荼靡说的认真,脸上的神情也很是严肃。 沈沐辞大抵是看在了夜荼靡这么一副并不像是在作假的模样,脸上的神情虽然仍旧是有些沉郁,但是较之方才,也实在是比之原来好了太多。 “你确定真没了?”他也神色极为严肃的盯着夜荼蘼看了半晌,眼见着夜荼靡还是一副呆愣愣毫无反应的模样,终于是没忍住开口反问了一句。 夜荼靡迅速点头确认,脸上的神情也是极为真挚:“真的没了。” “哦”极为漠然的应了一声哦,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又弥漫开了几分冷笑,语气也是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既然妩宁郡主不愿意若你幼年时候唤了本宫一句太子哥哥,那本宫瞧着在你我所谓约定到期之前,这东宫之地,妩宁郡主也是也是休得再踏出一步就是了。” 夜荼靡实在是被沈沐辞提及的那一句“太子哥哥”的称呼镇住了,这等称呼,唯有在她前世幼年的时候,和沈沐辞来往亲近之后,才会习惯性的称呼出口的。 除此之外,便是上一世的后来,她十岁那年生辰之夜血溅乱葬岗,差点被夜素绾害死小命,却是被沈沐辞连夜救走,后来又在东宫鹤十一的手上医治醒来,她也从未再换过沈沐辞一句太子哥哥过。 最初是因为醒来之后,夜荼靡因着被自己生母残害的重大事情的影响,心中有了心理阴影,长段时间长期不愿与人说话,再后来,也是因为夜荼靡看清楚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也是再也不敢若以往那般直接称呼了沈沐辞。后来这种习惯延续下来之后,夜荼靡对沈沐辞的称呼,便是直接就固定的换做了和东宫鹤卫一般毕恭毕敬的“殿下”了。 如今此事被沈沐辞提及的缘故,夜荼靡的心神自然是极为难得的生出了些许恍惚。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沈沐辞纠结了如此之久的称呼,竟然只是那么一句久远至极的太子哥。 最重要的是,这一声太子哥哥的称呼,夜荼靡倒也不是没有听过沈毓柔如此称呼了沈沐辞呀,那时候沈沐辞对于沈毓柔那般称呼自己的反应,除去厌恶之外,似乎也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现象啊。 所以说这位太子殿下,其实是一直以来都记得自己和他幼年时候的那段交往情谊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荼靡整个人的脸色便是瞬间有了几分苍白,再也不复方才红润了。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就是因为她和他幼年时候那所谓的一段交集,才会倾尽全力将差点下了鬼门关的夜荼靡强行救了回来,也就是因为那一段所谓的交情,后来沈沐辞才会因了自己与整个夜家大族为敌,拒绝了那所谓的天命姻缘,遭到了夜家大族乃至无数九洲能人的疯狂报复。 哪怕是他天赋异禀,文韬武略样样俱全能力极强,最后也曾在这等难关之下,登上了南诏帝王之位,将整个南诏治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最终的最终,年轻的帝王还是抵不过那些个人的阴谋诡计,尚是在生茂年华,便是直接损了性命。 回想着这些事情,夜荼靡整张面容之上的血色尽褪,再也没有了分毫的沉静之色。 反正在重生一次归来夜荼靡看来,沈沐辞就是因为太顾及着他和自己幼年时候那一段所谓的交集,才会落得了上一世那般遗憾至极的下场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夜荼靡才会想着要千方百计的避开了他,结果眼看着她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所定下的约定就要结束了,之后两个人也就彻底绝了关系避开了去,怎么现如今沈沐辞却是如此主动的提及了两人之间交情的事情了? 夜荼靡心中一阵紊乱,脸色也是一变再变,完全不知如何回应了沈沐辞才好。 一方面,夜荼靡的确是分外在意姜南柯这边的事情,也很看重沈沐辞方才所说的可以允诺自己出了东宫一趟,亲自去处理此事的机会。 毕竟姜南柯于她的恩情,的确也是不算浅,而且姜南柯不比沈沐辞一般,他孤身一人,没什么拖累之说,反而倒是跟在自己身边。才算的上安全,但是沈沐辞不一样,他是东宫之主,是整个南诏帝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太子殿下,既然是得了这个身份,那么他身上的责任,自然也是不少的。 不仅需要顾及整个东宫鹤卫的命途走势,还得需要关注了整个南诏帝都的江山百姓,夜荼靡选择将姜南柯留在身边,是为了护住姜南柯,而她想方设法的将沈沐辞推离了自己身边,远离了自己,同样也是殊途同归的目的——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想护着沈沐辞,不想拖累了沈沐辞罢了。 毕竟自从上一次夜荼靡身死之后,化作亡灵跟在沈沐辞身边游荡的那么些年,夜荼靡也确实是看明白了不少事情。 所以夜荼靡也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倘若没了自己在身边拖累了沈沐辞,想来沈沐辞必然也该是拥有一个更好的皇途大道的。 正是顾虑到了这些东西,夜荼靡才会不得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另一个方面的问题—— 除了她的确是放不下姜南柯的这一面之外,从另一方面来说,夜荼靡也清楚的认识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自己都已经欠了沈沐辞太多数不清的东西。 更关键的是,她欠下的那些帐,哪怕是重生异世归来,夜荼靡也明确的知晓自己是绝对还不清的。 现如今她倘若当真是为了南柯的事情,唤了沈沐辞那么一句所谓的“太子哥哥”,那便无异于是在从侧面承认了沈沐辞和自己幼年时候的那一段儿时交情。 而依着沈沐辞那般隐约有些偏执的性子来看,只要是夜荼靡承认了那所谓的交情,沈沐辞绝对是会打从心底对两人之间的关系修复生出了别样的希冀之心的。 夜荼靡实在是不敢赌,自己若是当真给了沈沐辞什么所谓的希冀,沈沐辞又接着为这一点希冀而做了一些别的事情旁敲侧击,那么夜荼靡倘若一个不小心心软了,真的就想像上一世那般,一直跟在他身边不想离去了,从而重蹈了上次的覆辙,害得他折损了性命,又该如何? 南柯还是沈沐辞? 南柯还是沈沐辞…… 这个问题在夜荼靡脑海中循环了无数遍,弄得她整个人的神色都有些恍惚。 不过沈沐辞自然是完全不可能领会出夜荼靡心中的这些个复杂想法,他也完全不知道夜荼靡现如今这般犹豫的模样,其实是在替他考虑着他的事情。 在沈沐辞眼中,只觉得夜荼靡必然是极不乐意自己如今的这个要求的,虽然沈沐辞自己多少也觉得他提出的这么个称呼有些诡异,但是依着夜荼蘼这个小丫头那般能屈能伸的性子,沈沐辞倒是觉得成功的可能性应该是极大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失策了…… 夜荼靡为了这么一个所谓的称呼,居然是犹豫不决了如此之久,甚至方才他明明都已经用姜南柯的事情在威胁夜荼靡了,夜荼靡竟然也是同样犹豫了如此之久?连着那么区区的四个字,都不肯咬牙唤了一声出来? 所以说她心中到底是有多不乐意认可了两个人幼年时候的那段来往情谊? 所以说她当真是如此厌恶狠了自己?也当真是如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一般,恨不得赶紧远离自己而去,和自己再也没有了分毫交集? 一想到这一点,沈沐辞的心中性便是无法抑制的生出了些许难受之意,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样的委屈想法,弄得他整个人的心中很是复杂而又恼火。 出生以来十多年的时间,他唯一亲近过的一个女孩子,也就唯有这位国公府的这个小丫头罢了,七年前她失踪在南诏帝都之中,沈沐辞就曾经派出过无数东宫人手倾尽全力的去找人,结果派出去的人全部都是空手而归,没有寻到了她的分毫下落。 整个南诏帝都的人对此事儿都并不看好,都说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要么就是流落在外,要么就已经是命归黄泉,总之决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但是沈沐辞却是不信,他寻了多年时间,终于在九州四国边境之地寻得了已经是身为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她,也终于是将终日流连在外的她苦苦盼回了南诏。 第358章 可沈沐辞却是从来没有想过,他等了如此之久终于等回来的的人,居然是什么也不愿意顾及,只是想着一门心思离开了他。 甚至来说,就是他们幼年时候有过的那些个交情,夜荼靡竟也是丝毫不愿意承了分毫。 绯色薄唇紧紧抿成一道直线,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再也没了分毫期待之色,他寒凉着神色,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也是彻底的阴郁成了漆黑的冷凝。 “你不是想离开东宫么?”这一次他的语气比寻常任何时候都要冷漠了三分,就像是已经对夜荼靡彻彻底底的极为失望了一般。 “可你既然是连着本宫与你幼年时候的这段交情都不敢承认,本宫倒是不觉得我还有那个需要去顾虑了你的什么心情,你不是想要出宫帮衬了姜南柯吗,可你自己刚才既然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那本宫方才给你的应允,也是由此彻底作废了。” 话语落下,沈沐辞头一次不想再看了夜荼靡一眼,他对她实在是失望至极,所以冷笑一声之后,便是径直从夜荼靡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衣摆,一个目光也未曾停留,极为干脆利落的就转身离开了。 夜荼靡只觉得沈沐辞抽回那一抹血色梅花鄂刺绣衣摆的时候,她的整颗心似乎也像是谁径直抽走了一般,凭空生出了一股极为明显的空荡之感。 她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些许恐慌,看着沈沐辞那一抹隐约透着几分决绝的身影,心中更是一阵混乱如麻。 可即便是她已经考虑良久,直到了现在,但是夜荼靡仍旧是没办法直接就将沈沐辞想要让自己称呼的那四个字给直接唤了出来。 夜荼靡脚下犹如灌铅,她并没有上前去追回了沈沐辞,而是看着他的身影直勾勾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 随后,她的唇角便是兀自扯开了一抹极为狼狈的笑意。 这时候的夜荼靡,总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一件事情。 ——原来到头来,她还是没法子放下了沈沐辞的。 哪怕她自己的确是极为看重姜南柯这边的事情,可是不管如何,因为南柯的事情,就想要用着自己和沈沐辞幼年时候的交情去重新拖累了他,夜荼靡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或者说换句话来说,在沈沐辞和姜南柯二人之间,她其实早就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夜荼靡感念上一世的姜南柯在自己被人故意分离开沈沐辞之后的收留照顾,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将姜南柯视为了敬重的兄长看待。 可是说到底,当年在夜素绾对她下手之后,将她从乱葬岗之中救下来,捡回来一条性命,并且毫无顾忌的就收留了她,将她留在了东宫之中,后来更是因为她与整个九州,与整个叶家大族为敌的人,到底还是沈沐辞。 是这个虽然在她面前一直都是冷着个容颜时而嘲讽时而威逼,但却对她一如既往极为纵容,从不会真正处罚了分毫的南诏太子。 单单是上一世,夜荼靡为了沈沐辞的南诏帝位甘愿自断他的软肋,也就是明知自己会魂消命陨的时候,仍旧是万分平静至极接受了的时候,其实夜荼靡自己就已经隐约觉察出来一些异样了。 ——她其实是真的是早就已经将沈沐辞当做了堪看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的人物的! 但是不得不说,夜荼靡其实是打从心底有些自卑的,她一直都得自己似乎是有些配不上沈沐辞这位堪比谪仙似的南诏东宫太子,毕竟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名动南诏,更是一个整个九洲都会将其比作神祇一般的清贵人物。 但是她却不一样,她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上极不受宠的嫡出千金,不仅是和父兄关系不亲近,不受疼爱,更是连着十月怀胎生下自己的生身母亲,都胆敢对她下了最狠的毒手。 即便是后来沈沐辞将她救回了东宫之中,但是夜荼靡除了沉迷发泄似的练武之外,一直都是郁郁寡欢,性格冷僻,更甚至还丝毫不敢暴露了自己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一直以来都生活得胆小谨慎,极为小心翼翼,完全没有任何世家大族贵女本该拥有该有的气质风范。 所以夜荼靡一直都觉得,她这般连着自己最亲的亲人都不会顾恋了分毫的人物,又有什么资格去玷污了沈沐辞这样一位素来有着云端仙颜之称,清贵无双的南诏太子呢? 上一世夜荼靡就是怀揣着这样一种心思,一直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狠狠压制了下来,直到临死之前,也不敢表现出来分毫。 至于这一次意外的重生,在最初的时候,夜荼靡也曾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去寻找到沈沐辞过来的,后来夜荼靡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会给沈沐辞带去无尽的拖累和麻烦之外,她好容易生出来的那么几分勇气,也终于是在这个认知之下,彻底的消磨殆尽了。 大抵当一个人真的看重另一个人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心里就会一直满怀自卑,哪怕现在的夜荼靡早就已经不是前一世那般懦弱无能的国公府嫡女,不是那等受人欺辱之后,连着一个玉灵娇都不敢直面对上的人。 而是已经化作了赫赫有名的十里画廊之主,也是整个九州之上盛名无双的绝色美人,手握整个九州数人生杀夺予之大权,心狠手辣有仇必报,再也无人可欺了,可越是这样之后,夜荼靡便也越是觉得,自己这样的人,仍旧是不够资格站在了沈沐辞身边的。 再加上上一世的时候,夜荼靡当真是亲眼见识了沈沐辞因为自己连着南诏帝位都敢舍弃,又直接与整个九州之人为敌,最后终究还是英年早逝了的下场,所以打从心底而言,她是真的不想害得自己珍视了许久的沈沐辞,再一次的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的。 更别说上一世那些欠下了她和沈沐辞,还有东宫鹤卫无数人性命的人,夜荼靡也是从来都没有打算放过了去。 九州之人都称南诏太子云端仙颜清贵无双,那夜荼靡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就毁了沈沐辞的美誉,所以双手沾满血腥的事情,还是全都交给她来做便是! 太子哥哥。 对不起。 我并非是不想承认了你我二人之间幼年时候的交情,正相反,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了你对我所有的恩情,但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会将你再次和我这个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扯上了关系。 上一世,他们欠你的,欠我的,欠了整个东宫鹤卫的血债命债,便是悉数交由我来替你处理就好了! 上一世你那般毫无缘由的将我护在身后,这也许便是换作了我,走在你的身前,先行替你清空了所有的阻碍可好? 太子哥哥。 你再等一等,倘若是我处理完了这些所有的事情,尚且还能有幸留下一条性命,我就会不顾一切的回到你的身边,像上一世一样,一直一直,都跟在了你身边可好? 夜荼靡想着这些,方才紊乱至极的心绪,这才终究终究平稳了下来。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脸上冷凝和慌乱的神色散去,这才逐渐恢复了平日里不辩心事的模样。 但是现如今的夜荼靡,却又很快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刚才在沈沐辞和姜南柯二人的抉择之间,她既然已经是选择了沈沐辞,那么依着沈沐辞的性子看来,南柯那边的事情,自己暂时还真一定有那个机会能够自己出宫亲自去处理了就是了。 可是南柯到底还是被自己视为兄长的人物,夜荼靡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眼睁睁的放着不管了,最后一番思虑之下想,夜荼靡只能先去拜托了沈茯苓一趟了。 好在刚刚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是提前离场的,而且提前离场的,应该也只有他们二人。也就是说,现如今的乞巧盛宴最多也不过是刚刚到了快尾声的时候,至少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应当是不会那么快就出宫去了就是了。 想着这件事情,夜荼靡一时之间也是完全顾不得其他了,哪怕是她心中知晓现如今是在南诏皇宫之中,隐在暗处的皇宫暗卫也是只多不少,但是为了避免南柯那边真的出现了极大的事情,夜荼靡也实在是顾及不了太多,直接就动用轻功去寻找沈茯苓去了。 …… 一鹤在分外自觉的领着红鲤先行回了东宫之后,便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等着自家殿下回来,毕竟在一鹤看来,自家殿下和妩宁郡主两人之间同行的机会不多,如今既然是难得的得了这么一次机会,那么自家殿下的心情,必然也是会好了不少的。 如此一来,他再就着这么一个机会,趁着自家殿下心情好,报给了殿下南柯公子事情的时候,想来自家殿下也不至于会太过恼怒了多少的。 毕竟一鹤心中也清楚,就是因为妩宁郡主的原因,自家殿下近日来才会那般的有些阴晴不定,尤其是听着南柯公子的事情之后,通常都会冷着一张面容,气压低了好几个度,属实是让他和九鹤等人无一例外都心惊胆战了不少回。 不过每次和妩宁郡主碰面之后,自家殿下虽然是许多次都会被妩宁郡主说的话给气的不行,但是事后,他仍旧是会难得的保持了一小阵的愉悦心情的。 现如今一鹤倒也不必指望夜荼靡那位素来有着轻而易举就激怒了自家殿下,却这又让自家殿下不舍处罚本事的国公府千金能够说出了什么让自家殿下心情愉悦的事情了,反正他们二人每次见面之后,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自家殿下心情都会愉悦一小段的时间的。 但是很显然一鹤这一次是赌错了,他原以为两人同行之后,沈沐辞的心情会变得愉悦不少,从而也让他在和沈沐辞接洽的事情时候好过一些来着,结果哪曾想到,他等回来的殿下,竟是那么一副阴沉着脸色,一句话不乐意多说了的模样。 一鹤也算是整个东宫鹤卫之中,最为有眼力见的人之一了,所以在他一眼见着沈沐辞回来东宫的时候,一鹤几乎是立马就精准至极的琢磨出了自家殿下的情绪了——糟糕! 岂止是糟糕!简直是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糟糕。 平日里自家殿下虽然都是一副冷清寡言的样子,也不常说话,但是他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到底还是残留了几分极为隐晦的人情味道的。 但是现在的沈沐辞却又实在是不一样得很,他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因为怒火晕染的缘故,竟是难得一见的染了几分冷凝的漆黑,一张堪比冰雕玉面的容色,也是因着怒火的缘故,越发显得宛如冰雪凝就的了。 瞧着沈沐辞的这么一副模样,一鹤当下便是咯噔一声,同一时间也是立马就敲响了满心的警铃。 意识到沈沐辞的不对劲,一鹤几乎是立刻就做好了决定,当机立断就选择了不在这个时候去提起了姜南柯这个名字,省得惹恼了自家殿下,直接被扔到第九狱中,自身自灭去了。 可即便是一鹤已经打定主意,选择在这个时候避开了沈沐辞的耳目,不去触了他的眉头,可这也并不代表沈沐辞真的就能够眼瞎到直接就忽视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眼看着一鹤见着自己不但没有行礼,反而还一副脚底抹油准备开溜的模样。 沈沐辞本就有些冷凝的容色,一时间也是越发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他倒也并没有着急出声,只是极为自然的就停顿在了原处,就那么不言不语的睁着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一鹤。 一鹤心中呜呼哀哉了一声,一张清俊的面容也是立马就垮了下来。 “殿……殿……殿下”结结巴巴的开口,一鹤宛若口吃一般哆哆嗦嗦的干巴巴应了一句:“殿下你回来了啊……” 第359章 一鹤到底还是被沈沐辞修理了一顿。 沈沐辞本来就在气头之上,而在他的一再逼问之下,一鹤又不得不说出了姜南柯最近的近况,事关姜南柯,沈沐辞动了火气自然便也是在情理之中。 只不过这次的修理,倒是让一鹤很是心有余悸就是了,他跟在沈沐辞身边如此多年,还是头一次见着了自家殿下如此盛怒至极的样子。 也不知晓这一会儿的功夫,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儿,才会让得自家殿下动了如此大的火气,而且事到如今,妩宁郡主都还未曾回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去哪里了。 不过,就算是一鹤心中对此事很是好奇,但是他始终还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问了沈沐辞一句的。 只是,即便是一鹤不敢询问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一想到夜荼靡对襄阳侯府那位嫡出公子的在意程度,还是打出心底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要告诉了妩宁郡主一声比较好的。否则两人之间的关系,指不定还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僵到什么程度呢。 思虑至此,一鹤便是战战兢兢的谨慎提醒了一声道。 “殿下,现如今姜南柯被姜家庶出一脉之人如此针对,此事若是被妩宁郡主知晓了,只怕是不会轻易就翻篇过去的,殿下可是打算告知了妩宁郡主一声?” 沈沐辞眯着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目光极为凉寒的扫了他一眼。 一鹤被沈沐辞这般的注视弄得颇有些得心惊胆战,心中那一句:“殿下若是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了妩陵郡主,只怕妩宁郡主会越发恼怒”的话,到了最后终究还是没敢再说了出来。 “此事儿本宫自有定夺,此事儿也暂且用不着你在此操心,你只需要留意好姜南柯那边的动静,有事随时告知本宫便是”。 沈沐辞瞧着他这般畏畏缩缩的模样,似乎也没了处置他的兴致,只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去了。 一鹤也当真是吓破了胆,此后也是再也不敢多言此事半句了。 …… 夜荼靡是在返回皇宫寻了沈茯苓之后才回的东宫的。 虽然时间不算太晚,但是毕竟耽误了不少时间,回来之后,夜荼靡自然也是发现了东宫之中的些许异常,一众的东宫鹤卫悉数都是一副畏畏缩缩不敢弄出了什么大动静的样子。 她心中略一思忖,便知晓这必然这是沈沐辞动了怒火之后的后果无疑了。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没有去询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如今沈沐辞又怎么样了的立场了。 因着今日两人之间闹别扭的样子似乎是有那么几分决绝之意,夜荼靡心中也很是有些不是滋味。毕竟从心底来说,她也是并不乐意让沈沐辞有了任何不快情绪的。 可是这样的事而和拖累了他,连累了他相比而言,夜荼蘼也就只能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了。 不过红鲤倒是对今儿的事情非常好奇就是了,他和夜荼蘼之间的主仆关系本来就是不像是东宫鹤卫和沈沐辞那般分外惹人注目,所以在他那一阵挠心挠肺的好奇心趋势之下,红鲤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好奇,偷摸摸的问了夜荼靡一声。 “主子,今儿我瞧着太子殿下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对劲,可是你们二人之间出了什么事情?” 若是往日里那些个无关痛痒的事情,夜荼靡倒也许还真就直接就告诉了红鲤了,只是今儿这样的问题,她确实是有些不好言语。 难不成要让她告诉红鲤说,沈沐辞是因为认为自己不想承认了和他幼年时候的交情,所以才会动了那么大的火气的事儿的? 这话夜荼靡自然是打死也不可能说出来的,但是眼看着红鲤如此好奇,他到底还是言简意亥的换了一个说法应声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因为我想因着南柯的事情,出去东宫一趟罢了。” 红鲤闻言,脸色没有露出任何的质疑神色,反而还隐约有些了然。 对于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有所约定的事情,他一直以来都是极为清楚的,如今时间未到,夜荼靡却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提出了想要出了东宫一趟的事情,南诏这位太子殿下心中不满也是情理之中。 更别说夜荼靡还是因为姜南柯,那位有沉梦清晖,俊美温润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想要出宫,这位东宫太子心中不动了怒火,红鲤那才是觉得奇怪的紧了呢。 “主子,你与太子殿下约定的也不过只是半月时间罢了。说起来这段时间倒也不算太长,既然是已经做了约定,不妨还是在东宫之中好生呆着就好,毕竟属下瞧着太子殿下的性子,似乎也不像是什么好说话的人,主子还是莫要惹恼了太子殿下的好。” 顿了顿,红鲤又没忍住苦口婆心的开口劝诫夜荼靡道“至于南柯公子那边的事情,左右还有璃落神医和长生公子照看着,应该快出了什么太大的差池,此事儿不防稍微缓缓,等抽空寻了一个好机会之后再处理了也不迟啊。”。 这话倒是说到夜荼靡的心坎之上了。 说起来她心中的确是极为担心姜南柯那边的动静的,毕竟连之苏珞白和白晋元二人今日都未曾出现在乞巧盛宴之上,夜荼靡实属是有些怀疑这件事情会不会和姜南柯有关。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在听到沈沐辞提及此事之后,第一时间第一反应就是想要离开了皇宫。 但是在作出决策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很快又清醒了过来。 一方面,夜荼靡是绝对不可能也不愿意利用了和沈沐辞幼年时候的交情,去换得这么一个小小的出宫机会,另一方面,她心中也是觉得,既然是有着北璃落和长生在那里照顾着姜南柯,哪怕是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当真是有了一些异样举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也是绝不可能会翻出了什么大浪出来的。 更别说夜荼靡还拜托了沈茯苓,这个寻常人等都不见得能够轻易招惹了去的恭亲王府嫡出郡主的。 “你说的我都明白,当时那样说话,也不过只是一时冲动之举罢了,后来我也是想清楚了,并没有打算在这段时间出宫去,所以后来我直接回了皇宫一趟,将此事托给沈茯苓去处理了,沈茯苓是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依着她的身份,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即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轻易冒犯了她分毫的,南柯既然是有着璃落长生和茯苓护着,我倒是不必太担心他的安危了。” 只要是苏珞白和白晋元两个人缺席了乞巧盛宴那边的事情和姜南柯这边没有联系,那她晚一会出宫,应当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红鲤听着夜荼靡此言,心中这才也是放心了不少。 夜荼靡想了想,又开口继续道:“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仍就还是需要注意注意的”。 “今儿我因为南柯的事情想要出宫之事惹恼了沈沐辞,想来近日这些时间,沈沐辞应当都会严令了东宫鹤,不会让咱们的人和璃落长生那边有了接触的,他极有可能还会封锁了消息,不让我探听到南柯那边的下落。不过我既然是已经拜托了沈茯苓去处理此事,那这件事情,咱们倒也暂且不用多管就是了。” “我让你去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今儿乞巧盛宴之上,苏珞白和太傅府的那位嫡出公子白晋元都未曾出席,我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怪异,你若是什么时候寻得了合适的机会,便还是去替我打听一番的好。沈沐辞目前的重点毕竟是放在南柯这边的,想来应当也是不会太过顾及了这边的事情,你若是打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难处就是了”。 夜荼靡突然交代了红鲤这么一连串的事情,红鲤便是下意识的想到了乞巧盛宴之上的一派光景情,意识到苏珞白和白晋元二人的确是未曾出席今日的乞巧声音之后,心中也是蓦然生出了几分怪异之感。 他也觉得此事似乎不是个小事儿,自然也是不敢马虎,利利索索地就应承了下来。 “主子放心,若是寻到了合适机会,红鲤自当也是会尽全力的将此事儿探听个清楚的。” “好。”夜荼靡应了一声,也没在多交代了什么。 交待完了这些事情,她的心境难得的平静了些许,不过因为沈沐辞今儿的情绪反应,夜荼靡也仍旧还是有些心绪不宁就是了,不过现如今既然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夜荼靡倒也就只能暂且接受了现状,强迫着自己不再去想这些让人烦心的事情了。 今儿的她睡得比往日任何时候都要早,在偏殿自己一人用过了晚膳,也就是乌金刚落,月色未升之际,她就已经回了寝宫睡下了,就是打算平静一番。 结果夜荼靡没有想到的是,她这边好不容易才决定早睡一番,结果在天色彻底漆黑下来的时候,就有人来扰了她的清梦。 夜荼靡是在一阵嘈杂的打斗声中惊醒过来的,她散去了睡意,随手裹上一件幽深紫色的披风,便是皱着眉头颇有些神色不太好的寻声走了出来。 刚踏出内殿,夜荼靡便是看见了守在外屋门口处满脸为难的红鲤。 “出什么事情了?”注意到他脸上的神色,夜荼靡索性便是直接开口问道:“东宫之中怎会如此吵闹?” 红鲤看着夜荼靡清醒出来了,本来脸上还有些复杂的神色,一时间便是越发加深几分。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磨叽了”?夜荼靡刚刚入睡便是是被人吵醒,多少带了几分不郁,脾气真是不若寻常那般好说话,她皱着眉问了一句,脸上已经有了几分清浅的不满之色。 红鲤这才不得不利索至极的老实交代道:“主子,是苏世子闯入东宫来了,说是为了来寻主子你,太子殿下今儿心情就不好,如今又得知苏世子舍入东宫的消息,自然便是动了不小的火气,两个人一言不合,便是直接打起来了。” 夜荼靡闻言,本来还只是隐约清醒了几分的睡意,此刻便是直接就彻底的消散了。 她不可置信而又满是震惊的反问了一声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是说苏珞白闯入东宫来寻我了?” 红鲤木然点头,明摆着是在应和着夜荼靡刚才的问话。 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夜荼靡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实在是不知晓这个时候,苏珞白闯入东宫来做什么来了。 虽然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依着苏珞白那一身出神入化堪与自己媲美的武功,想要破了平日里东宫鹤卫未曾太过警戒的防线倒也算是正常,但是她哪里会想到,苏珞白竟然具有如此大的胆子,胆敢直接就闯到东宫之处,还直接就和沈沐辞动起手来了。 提及苏珞白的名字,夜荼靡也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起了今儿她和沈沐辞彻底闹得不愉快的事情缘由了。 沈沐辞嫌弃了自己对姜南柯颇有些亲近的称呼,所以说话的时候很是一番阴阳怪气。若是她自己记得不错的话,当初自己提及了苏珞白名字的时候,沈沐辞也是颇有些心境不佳的,所以说现在苏珞白来了,可不就是正巧又撞在了沈沐辞的枪口之上吗? 想到今儿这事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正巧就是又发生在了她这好不容易才酝酿出了睡意刚睡着不久的时候,夜荼靡便是止不住的打从心中冒出了一股子无名火气。 “苏珞白这是发了哪门子的疯,还有这两个人,好生生的又是动起什么手来了”! 一边说着,夜荼靡便是下意识的拽紧了身上的披风,着急的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出了自己的寝宫。 红鲤自然也是急吼吼的跟了上去。 夜荼靡一路疾步而行,几个步子便是踏出了院落,然后在月色映衬之下,她一眼便是见着了半空之中打的如火如荼的两道身影。 第360章 一人身穿着素雅的雪玉色素底血色梅花鄂华服,一人身穿着明艳朱红底色墨色海棠花刺绣服饰,两人身量奇高,身姿清隽,皆然都是极为吸引眼球的人物。 只不过现在这两人却是明显都没有什么让人欣赏了分毫的打算的,两个人横立半空,手中招式来往,一招一式都带着几分出奇的凌厉,但即便是如此凌厉之极,就这般由人看着,却又不可谓不赏心悦目。 这要是放在往日里,夜荼靡尚且还在十里画廊的时候,见着了那些个美人这般精彩至极的切磋武艺,兴许她还真就会生出了几分观赏之心。搬了一把美人榻,就准备一碟瓜果点心,嗑着瓜子,一边好兴致的观望着。 只可惜现在并不是在十里画廊之中,而且现如今打斗的二人,也不是十里画廊之中那些个美人,反而倒是两位南诏帝都之中身份极为显著的人物——一个是南诏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一个是南诏唯一一位异姓王府世子苏珞白。 这一场打斗似乎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现如今正好便是到了白热化的时刻,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招式来往皆是分外凌厉,看上去就像是未曾留了丝毫余地一般。 夜荼靡看着眼前这副光景,心中这才松了口气,刚才她之所以会火急火燎的从寝宫之中赶出来,就是害怕这二人之间真的动了什么杀机。 毕竟苏珞白的功夫虽然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出神入化,但是夜荼靡自己心中清楚,苏珞白的一身武功,倘若当真是和沈沐辞较起真来的话,多少还是会逊色了几分的。 不过看着现在两人多少还算得上是势均力敌的打斗局势,夜荼靡倒是不难看出沈沐辞未曾对苏珞白动了杀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反应才不至于那般慌乱之极了。 不过即便是两人之间的打斗并没有到了动了杀机的地步,但是夜荼靡同样也是没法子眼睁睁的看着这二人继续这般争斗下去的。 “你们俩够了!还不快住手!?”她被这俩人气的不轻,毕竟夜荼靡实在是不知道这两个如此身份尊贵之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就那般直接就动手起来了的。 若是寻常人等,平日里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情,不都是交给这些属下处理就行了?,怎么到了他们俩人这里就是,倒是直接就略过了这一步,索性就亲自上阵来了? 夜荼靡这么一声略微带着几分火气和恼怒之意的声音,很显然也是被两人听了进去,两个人的动作同时一顿,将各自方才颇有些凌厉的招式躲开,随后便是亮相分开,齐刷刷的落在了半空之中的宫殿房檐之上。 随着夜荼靡方才的那么一句斥骂声音响起,苏珞白的目光目光也是同一时刻就朝着夜荼靡的方向扫了过来。 眼看着地面之上站着的那道身披着紫色披风、身形纤瘦的女子,果真就是夜荼靡之后,苏珞白下意识的便是眼前一亮,旋即便是径直动了动脚步,直接从那宫殿之上的琉璃瓦上飞身下来,极为自然的就落在了夜荼靡的身边。 “你果真还是在这东宫之中呀。” 这么一句话说出来,却是丝毫未曾减少了夜荼靡的恼怒之意。 这个时候夜荼靡也顾不得仍旧是在宫殿琉璃瓦之上站着的沈沐辞了,眼看着苏珞白近身到自己身边,他倒也不客气,转身便是对着苏珞白劈头盖脸的呵斥道:“苏珞白你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如今这是怎么回事,你没事瞎闯了东宫之地做什么?你当真以为这地方是你想要闯进来就能闯进来的吗?你可知晓……” 夜荼靡的本意是想要教训苏珞白一般,让他意识到南诏东宫之地并非是他想要随意想闯就能闯的。 哪想到这臭小子听了一半之后,竟是毫不客气的堵了她一句道:“现如今我可不就是正好闯进来了吗?” 末了,苏珞白还隐约有那么几分得意和不屑的补充了一句,轻嘲了一声道:“整个南诏之中被人称为禁地的存在,原也不过是如此罢。” 夜荼靡被苏珞白这般带着几分轻视还有玩世不恭的话给激怒了,当下便是竖起了眉头,没好气的提高了音量指责道。 “呵,擅自闯了东宫禁地也便罢了,没想到你不知悔改,倒是觉得自己越发能耐起来了,你也不想想,整个南诏帝都既然都是将这东宫奉为禁地的存在,必然是有着不能轻易擅闯的缘故的,你身为南诏帝都的王府世子,连着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反而还将这擅自闯入东宫的举动引以为傲,你可真是有出息的很呢!” 这番话夜荼靡用的是反话,毕竟这一次她当真是被苏珞白如此不知轻重的举动给激怒了。 苏珞白会突然闯入这东宫之中,夜荼靡自然也相信是这事儿有所缘由的,不过,就夜荼靡目前看来,不管是再如何重要的缘由,总也不至于成为了他今儿闯入东宫禁地的原因就是了。 更别说苏珞白还胆子忒大的直接和沈沐辞动手打起来了。 苏珞白虽然是说的没错,这整个东宫之中,东宫鹤卫的实力和战斗力的确不是他苏珞白的对手,可是沈沐辞呢,他苏珞白便又是清楚了沈沐辞的实力吗。 别说是他了,就连夜荼靡自己,活了整整两世,都还不一定有那个信心能够在沈沐辞手中大胜了下来。 也得亏了沈沐辞多少还是有些分寸,不至于真的就没了分寸,也不至于因着一点怒火就直接对苏珞白动了杀招,否则他们二人若是真的计较打斗起来,只怕两败俱伤的下场都还算是轻的了,若是严重些,一死一残甚至都是极有可能的。 夜荼靡想着此事,实在是越想越有些心有余悸,对着苏白的火气便是越发升腾了几分。 “所以说你最好是有合理的借口告诉我,你来这东宫这中到底是有什么重要之事儿,倘若不是什么着急至极的要事儿,你信不信我能刮了你的一层皮?” 苏珞白似乎是没有料到夜荼靡竟然会突然动了如此大的火气,而且看她语气如此认真,完全不似在开了什么玩笑,心中也是有些诧异。 他下意识的皱眉头,对夜荼靡这般怒火凌然的反应明显是有些不太适应。 事实上他的这个反应也算正常,毕竟以往的时候,夜荼靡因为顾虑着需要他帮忙的原因,一直以来对苏珞白都是极为客气的,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反而倒是夜荼靡惹事儿,然后是苏珞白动了怒气的情况比较多。 现在情况突然倒转,苏珞白多少还是有了几分愣怔。 随后他收敛了脸上的怪异神色,神色很是微妙的问了夜荼靡一声道:“你方才这是在和我说话?” 苏珞白这个明显是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样子着实是有些气人,就像是你使用了一拳的力气,狠狠的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没达到任何效果的一般,当真是让人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夜荼靡只觉得自己满心的斥责之言,一时间都被卡在了喉咙之中。 不过夜荼靡倒也不傻,自然是从苏珞白的这么一句古怪问话之中听出了些许异样的端倪。 他这分明就是觉得自己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是有些不对劲儿了。 可是现在夜荼靡倒也没有迁就他的心情了,毕竟在夜荼靡看看,反正现在的苏珞白都已经答应了帮她了,那件事情也已经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她倒实在是不必担心苏珞白会反悔。 一想到这里,夜荼靡的语气便是分毫未变,而是极不客气的就对着苏珞白重复了一遍道:“本郡主才是在问你话,问你来了这东宫之中,到底是为了何事,怎么?这么简单的问题你也答不上来吗。” 说话间,夜荼靡一双黛墨色的眉宇狠狠皱着,桃花眸子也是极为凌厉的眯成了一道微笑的弧度,看上去属实是有些煞气不少。 苏珞白已经是很长时间没看到有人胆敢对自己如此说话了,不过这人既然是换成了夜荼靡,他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直接忍耐了下来,他头一次都没有动过分毫火气,只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暗自嘀咕了一句“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 好在这句话的音量极轻,再加上夜荼靡尚且还在气头之上啊,有些浮躁的缘故,倒是真没有那个机会给听清楚了去。 于是夜荼靡也就没有着急回应了苏珞白分毫。 好在苏珞白这边也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缓和了几分心境,略微带着几分认真的应答了夜荼靡一声道:“本世子当然不是无故跑了这东宫之中的,本世子之所以来这里,自然是寻你来的”。 这话却是差点没有气死夜荼靡,夜荼靡自顾自的冷笑了一声,语气越发差了几分:“呵,按苏世子这意思来说,你这次之所以会闯了这东宫禁地,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要寻了本郡主一趟罢了?” 苏珞白这下子终于是领悟到了夜荼靡言语之间的浓烈不郁之心了。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颇有些不解的开口道:“这有什么问题吗?本世子想要和你商议要事,可是你却是被困在这东宫之中,与外界隔绝了联系,本世子寻不到你,所以只能是直接就闯了东宫一趟,这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对的吗?” 夜荼靡眼看着苏珞白半点不知悔改的模样,心中很是恼火,更别说到现在苏珞白都还是这么一副言之凿凿深觉得自己有理的态度,一时间更是动了几分火气。 “你想要寻了本郡主商议要事儿,本郡主倒是能够理解,不过本郡主想问的是,你在直接闯到这东宫之前,可是曾有将此事告知了沈沐辞一声,询问过一声他的态度?” 其实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夜荼靡的心中明星中就已经知晓了是苏老板那边的答案了,依着苏珞白那般多少有些高傲的性子,再加上他和沈沐辞二人之间颇有些不对盘的因素,夜荼靡完全能够想到,苏珞白是绝对没有告知了沈沐辞任何事儿的,所以才会直接就闯了这东宫一趟。 可是她气的也正是这一点,身为康宁王府世子爷,苏珞白不可能不知晓南诏帝都的规矩,也就是知晓东宫之地是整个南诏都不敢轻易踏足的存在的,可他仗着一身武艺,仍旧是直接就这么闯了进来,属实是有些放在眼中。 再说了,倘若他当真是有什么需要商议的要事儿处理,即便沈沐辞并不乐意让自己和苏珞白来往了多少,可是夜荼靡相信,若是当真紧急的事情,他也是绝无可能会瞒着自己的,就算到了最后沈沐辞仍旧是不一定会让苏珞白入了东宫,不过他必然也是会直接问清楚了苏珞白事情原委,亦或者是让东宫鹤卫去查清了告知自己的。 可是苏珞白倒是厉害,直接就什么也不管的就闯过来了,还更是胆大至极的直接就和沈沐辞动起手来了。 本来今儿沈沐辞就因为姜南柯的事情和自己生出了几分隔阂,如今再多出了一个苏珞白,因为自己的原因,罔顾了东宫的权威,肆无忌惮就闯过来了,可想而知沈沐辞心中该死如何怒火攻心,夜荼靡意识到这一点,属实是觉得有些眼前一黑。 关键是苏珞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在夜荼靡眼中是如何的拉仇恨值,他素来性子冷傲,不常会将旁的东西放在眼中,沈沐辞自然也是一样。 所以如今听到夜荼靡带着几分质问语气的话之后,他当下便是极为漫不经心的嗤笑了一声。 “本世子要寻了你处理的要事儿,又何故需要告知了沈沐辞一声?去看他的态度,这东宫之地,对于旁人是禁地,但是对于本世子而言,也不过是尔尔罢了。本世子又何故顾忌了其他?” 第361章 夜荼靡属实是被苏珞白这般混不讲理的傲气模样气得不浅,她冷笑了一声,语气透了几分凉意:“你倒是越说越有理了,既是如此,你不妨现在就告诉我,你来此处到底是为了何事?” 苏珞白脸上的不屑神色这才隐约收敛了几分,他脸上露出困惑之色,目光却是看向了沈沐辞的方向,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诧异。 苏珞白拧着隽秀的眉宇,有些好奇道:“所以说沈沐辞当真是未曾有心告知你姜南柯那边的事情?” 夜荼靡闻言,心中咯噔一声,几乎是立马就确定了,今儿那乞巧盛宴之上,苏珞白和白晋元二人未曾出席在列,竟然真的是因为姜南柯那边的事情导致的? 这下子夜荼靡也顾不得指责苏珞白了,而是立马便是凝神问道:“你仔细说说,南柯那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竟是让你不惜直闯东宫想着要告知了本郡主一声?” 苏珞白先是冷笑了一声,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对沈沐辞显而易见的嘲讽。他没有事先回答了夜荼靡,反而是咄咄逼人的看着沈沐辞道。 “看来东宫太子还真是好兴致,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竟然是不惜折断翅膀,也想要将人入金笼之中。你为了将她留在东宫之中,连着宫内宫外的消息全数都封闭下来,让她与之隔绝,不过你可是知晓姜南柯对夜荼靡而言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存在的事儿?误了她的要事儿,你可是担待得起?” 夜荼靡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苏珞白这人竟是如此的啰嗦。 刚才自己在这儿认真的问着他话,他却是卖得一手好关子,只顾着和沈沐辞抬杠,却是忘了自己现在还焦心等待着他所谓的那个消息。 好在夜荼靡看向沈沐辞的时候,见着他那一张俊美容色虽是透着几分寒凉冷寒,但是除了有些阴郁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异样的举止心中便是放心了不少。 大抵是因为有了整整两世交集的缘故,夜荼靡对沈沐辞一直都是怀着一股子莫名其妙的信任之情,哪怕是这一世,他和沈沐辞之间似乎是并没有上一世的交情那般深厚,可不知为何,夜荼靡仍旧是打从心底的觉得沈沐辞是绝对不会害了自己分毫的。 所以现在看到沈沐辞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之后,夜荼靡几乎是立马就认定了苏珞白所说的事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了,哪怕是姜南柯那边当真是如苏珞白所说的出了事情,但是最多也不过只是一些大事儿预警程度,绝无可能会真的已经威胁到了南柯的安危就是了。 意识到这一点,夜荼靡胸腔之中那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缓和了下来。 自己心中既然是已经有了谱,她对苏珞白便是不客气了。 “行了,”夜荼靡兀自出声,径直打断了苏珞白的话,也是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对视时候透出来的不轻敌意,夜荼靡伸手拽了一把苏珞白的衣摆,没好气的道:“你要是无事儿,还是赶紧出去便是。” 苏珞白脑子里正想着如何应对沈沐辞的言论,哪曾想到沈沐辞未曾动怒,倒是夜荼靡率先沉不住气了。 他扭头看向夜荼靡,脸上带着几分不解之色,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目光瞪着她。 夜荼靡被他这个眼神弄得气笑了,恶狠狠的应声道:“你少在此处磨磨唧唧,你口口声声说着沈沐辞未曾告知了本郡主姜南柯的事情,可现如今你出现在这东宫如此之久,本郡主同样也没曾将这事的原委说清,所以说你来与不来又有何等用处,若当真是闲来无事,你还是赶紧回了你的康宁王府吧。” 末了,夜荼靡还顺便补充了一句道:“还有,日后你若是再打着本郡主的名号做借口,随意闯入这东宫,别说是沈沐辞饶不了你,本郡主也同样是饶不得你!” 苏珞白被夜荼靡如此强硬的态度惊了一刹,他分外意外的看着夜荼靡:“你可知想你在说什么?本世子还未曾告诉你姜南柯的事情,你竟是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甘本事出了这东宫?” 依着夜荼靡对姜南柯的重视程度,苏珞白实在是想不到夜荼靡现如今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在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之前,就打算将自己给赶紧弄走的。 夜荼靡态度仍旧是没软下来分毫,她挥了挥手,颇为不在意的道:“行了,此事本郡主自有分寸,而这东宫之地,也实属不是你能久待的地方,苏世子还是赶紧离去的好。” 这下子终于是苏珞白被气笑了。 今儿他之所以会辛辛苦苦闯了这东宫,虽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早就已经和沈沐辞看不对盘,想要给了他一个下马威的原因,但是他最大的原因,确实也是为了夜荼靡而来的。 虽然不是发自肺腑的想要告知了夜荼靡关于姜南柯的事情,可他本心也是为了看一看夜荼靡在这东宫之中到底是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了沈沐辞威胁而来的。 结果夜荼靡倒是厉害,她丝毫没有理会到自己的一番好心也便罢了,如今竟然是因为自己没有立马告知了他姜南柯的事情,便是如此毫不留情的想要将自己赶出了东宫。 如此心性凉薄,不知情意只知利益之人,倒还真不愧是他认识的十里画廊之主夜荼靡! 一边是为了一个姜南柯,一边又是为了一个沈沐辞,但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她还真是好的很呢! 苏珞白越想越气,心中也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子郁结之心,从他的认知以来,夜荼靡除了在幼年的时候和沈沐辞还有姜南柯有过了些许次数极少的来往之外,总的时间算起来,还不如自己和夜荼靡在十里画廊人相处的时间之久。 可他属实是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如何所想的。之前那般纠缠着在自己身边,死活非要自己帮了她那个忙,可是等着自己终于是解开心结,愿意替她解决这事儿的时候,夜荼靡却是自然而然的将她所注意的重心移开了。 自打回京之后,苏珞白便是注意到夜荼靡整颗心都扑在了姜南柯的身上,可他未曾想到,今儿个竟然还会多了一个人,那就是这位南诏太子沈沐辞! 以往他可是亲眼看着夜荼靡对沈沐辞唯恐避之不及,如今不过才入了东宫几日时间,她便是没了逃离东宫的心思了? 思及如此,苏珞白心中便是生出了一股子莫名的不郁之感,他本就生了一双狭长的丹凤眸子,如今也是危险的眯成一道弧度,眸光冷凝的看着夜荼靡道:“你当真是不打算随着本世子一起出了这东宫?” 这句话总算是暴露出了苏珞白此行的真实目的了,原来他竟然故意来这东宫一趟,其中的目的根本不是真的为了姜南柯的事情而来的,居然只是想让夜荼靡跟着他一起出去罢了。 那是夜荼靡方才还只是隐约有些火气,如今却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怒意了。首先苏珞白诓骗了她也便罢了,关键是这个傻子如此一趟擅闯东宫之行,等同于是完完全全将沈沐辞给惹恼了。 她和沈沐辞定下的约定,本来就是要在一段时间之内,待在这东宫之中听他指令,可是苏珞白这一次擅自做了主张,直接闯入了东宫之中想要将自己带走的事儿却是让她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指不定沈沐辞还以为是自己的心思,是她让苏珞白来这东宫之中把她带走的呢。 夜荼靡一时间有些头大,如今他也顾不得苏珞白这边的反应了,而是立马转头对着沈沐辞解释道:“此事与我无关,你可是信我?” 刚才苏珞白是从琉璃瓦上飞身下来了,但是沈沐辞却是依旧还停在上面,他负手而立,身上雪玉色的衣袍迤逦飞扬,一身清隽当真是宛若谪仙神祇,透着好一股子熠熠不可直视之感。 自从夜荼靡出现之后,苏珞白放弃了和他的对峙转而和夜荼靡说话的时候开始,沈沐辞便是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也不动作,只是阴沉着容色,神情冷凝的看着夜荼靡和苏珞白。 现如今见着夜荼靡突然转身主动向自己说话,他目光微动,但却依旧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眸光沉沉的与之对视了一眼。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这般反应,一时之间心中在也是拿不定主意。 她心里没谱,只能是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思忖了半晌,旋即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觉得先行将苏珞白打发走才是正事儿。 夜荼靡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眼看着苏珞白还在略带几分敌意的看着沈沐辞,她索性便是一把拽住了苏珞白的衣摆,一股子大力,径直将人拖到了一旁。 “你还在此处看什么?我不是说了,让你赶紧离开这东宫吗?” 苏珞白的目光实在是有些阴郁,今儿他可是大费周章而来,就是想要将夜荼靡给直接带走算了,结果哪曾想到夜荼靡竟然是自己不乐意走了。 这才多少的功夫,怎的她的态度转变便是如此之大了? 苏珞白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语气低凉道:“夜荼靡,我且问你,莫不是因着今儿这一场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对你的些许维护之举,你便是对他改观了不少,打算与他有所接触了?” 这话问得夜荼靡没怎么反应过来,似乎是没有想明白为何会发出如此疑问。 但她心中却是默默的应了一声。 什么叫做她对沈沐辞改观了不少,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一直都觉得沈沐辞是这整个九州之上她那些最为亲近也最为认可的人好不好,九洲之人都称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云端仙颜妖智无双,夜荼靡也认为此事儿不假,若非是因为太过看重而不想连累和牵扯了他,自己又何至于非要对沈沐辞唯恐避之而无不及呢? 现如今听苏珞白的意思,却是觉得她对沈沐辞的态度变化其实是源自于她对沈沐辞的些许改观,而这些改观又是来自于今儿这一出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对她的诸多维护之举? 可苏珞白不知晓的是,今儿这一次小小的维护之举,也不过只是沈沐辞这么多年以来对她照顾之举的千分之一罢了,沈沐辞可是不止一次救过她的性命,与之相比而言,这么一丁点的维护之意…… 夜荼靡的思绪拉得有些远,好在她反应也不慢,回过神之后,紧接着又是没好气的对着苏珞白道:“行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这些日子,我是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东宫之地的,你也千万莫要再打着想要把我带出去的幌子,自作主张的再做了这等擅闯东宫的事了。” 她这一番未曾狡辩的言语落在苏珞白的耳朵里,完全等同于是在变相承认无疑了。 紧接着苏珞白的脸色也是刹时间就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所以你当成是对这凉薄冷情的东宫太子又生出了几份兴趣了?” 夜荼靡一心都在想着让苏珞白赶紧离开,所以属实是没有来得及去深思苏珞白这么一番言语到底是因为何事儿,依旧只是下意识的推着苏珞白道:“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只是想告诉你,赶紧趁着沈沐辞如今未动怒的时候快点离开了去,一会儿等他反应过来,指不定我还得受了你不少的牵连”。 这下子苏珞白倒是半点言语也没了,他心中的恼火之意被夜荼靡那一句她会受了牵连的话给说得散了几分。本来他来这东宫一趟,就是想要帮衬一夜荼靡来着,自然是不愿意为了此事牵连了她。 夜荼靡这一句话,倒是让他自己的确是没有继续留在此处的心思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对夜荼靡一心想要赶走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快,所以临走之前,他拧着眉冷笑了一声,却是终究还是没有告诉了夜荼靡一声关于姜南柯的事情。 第362章 夜荼靡倒是对此事儿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毕竟早在苏珞白磨磨叽叽了半天还不说话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猜到苏珞白此行根本不可能真的就是为了南柯来的了。 现如今他一句话不说的离开了,夜荼靡也属实不怎么意外。 她的注意力极为迅速的从苏珞白离开的身影上收回来,紧接着便是对着沈沐辞开口解释道:“沈沐辞,你是听见我说话了?今儿苏珞白闯进东宫之事,真的不是我私自授意的,此事儿当真是与我无关”。 夜荼靡一点不想沈沐辞误会了什么,毕竟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已经是很有些闹僵了,若是再因着苏珞白的缘故导致了些许误会,只怕事情就越发难以处理了一些。 沈沐辞眼看着苏珞白离开,又见着夜荼靡终于是记得和自己说话了,这才将颇有些漠然冷凝的视线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 他蹙着眉头,抿着绯色的唇瓣,一副显而易见不悦的样子。 夜荼靡本是没觉着有什么事儿,但是如今被沈沐辞的目光这般直勾勾的看着,不知为何的,便是生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心虚之感。 她没忍着又开口解释了几句,这一次说话的语气却是止不住的了压低几分,似乎是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你……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夜荼靡低声说着,再次重复了一边道:“都给你说了今儿的事情真不是我授意的,你若是……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沈沐辞依旧长身而立在房檐之上,他本就身身姿颀长,比起夜荼靡要高了不少,如今站在高处,俯视而看,更是平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凌然压迫之感。 在沈沐辞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夜荼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索性便是半点声音也没了。 沈沐辞也没说话,负手而立,目光如炬,静默半晌之后,他方才飞身而下,直直落在了夜荼靡身不远的位置。 夜荼靡本来已经停止了刚才那一阵子絮絮叨叨了,心中也是半点没抱了沈沐辞会搭理了自己的希望,结果现如今眼看着沈沐辞突然飞身而近过来靠近自己的举止,倒是将夜荼靡给吓了好大一跳。 夜荼靡下意识的退了半步,眸光有些惶恐的看着沈沐辞,吞吞吐吐,结结巴巴的应了一声道:“你……你做什么……” 要说起来,沈沐辞也是难得一次见着了夜荼靡在人前这般畏畏缩缩谨小慎微的样子,不过此时他心中恼火,却是未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只是面无表情的问了夜荼靡一句。 “苏珞白方才都已经说了姜南柯那边的确是有事发生,怎不见你追根究底的找他亦或者是找本宫问个明白,怎么着?你这是突然对那襄阳侯府嫡出公子的事情不感兴趣了?” 如此问话的语气,属实是让夜荼靡有些不太能接上了口。 夜荼靡心中自然不可能是不关心姜南柯那边的事情的,不过她又不是什么愚蠢之人,自然是早就已经将整件事情考虑的很是仔细了。 不过,即便是心中已经有了数,夜荼靡倒也没有愚蠢到当着沈沐辞的面就说出来她如此淡定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觉得沈沐辞不可能会把那些个当真极为重要的事情,瞒着自己的缘故才会如此放心的。 所以她只能是随意寻了个借口应声:“太子殿下何故在此说笑,本郡主又不是什么言而无信之人,我与殿下你既然是已经定下了约定,会在这半月时间之内待在东宫之中,听从殿下吩咐,那便是事事都会谨遵殿下之令的,即便是我当真想要出了东宫又如何?既是太子殿下不允,本郡主也不是断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非要与太子殿下胡搅蛮缠分出个高低的,所以太子殿下您大可放心便是!也万万莫要因为此事就随意动了怒意。” 夜荼靡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恭维备至,就差将人给直接捧上天了,只不过可惜的是这收效却又属实是有些甚微。 沈沐辞冷凝的神色并没有缓和了分毫,反而仍旧是用着一双漠然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夜荼靡,似乎是想要透过夜荼靡的眼睛,真正判断出夜荼靡内心的想法一般。 好在夜荼靡的这番话虽然是颇有几分恭维之心,但也算得上出于肺腑之言,毕竟打从心底来说,她也实在是不希望沈沐辞因为这些个小事就大动肝火的。 眼看着沈沐辞这模样明显是还怀揣着几分怀疑之心,夜荼靡索性便是又开口补充了一番话道:“方才我所言句句是真,太子殿下你可是莫要再怀疑了我。” 沈沐辞没说话,琉璃色的凤眸缓缓的眯成了一道惊艳的弧度,绯色薄唇间泄出一抹轻笑,他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郡主方才之言,当真是没有半句虚假?” 若是往日里,有谁胆敢一而在再而三的怀疑了自己言语之间的真实性,夜荼靡只怕早就已经暴脾气发作,恨不得直接就人揍上一顿了。不过现如今此人既然是沈沐辞,夜荼靡便是难得的多了好大一番耐心。 她丝毫不恼,弯着桃花眸子,一双眼睛笑如弯月,脆生生的应道:“自然当真”。 这么一副美人眼眸言笑晏晏的模样映入眼帘,沈沐辞似乎是有一刹那的短暂楞神,随后他满心的恼火之意瞬间便是消散了不少。 不过,即便是心中的不郁心结已经散开了大半,沈沐辞面上倒是不显,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面容沉凉的样子。 他沉着气慢吞吞的问道:“本宫听你方才所说之言的意思,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你当真是能够心甘情愿听从了本宫的吩咐了?” 夜荼靡隐约觉察出了这句话中似乎是带有了那么些许不怎么对劲儿的意味,但是现如今她满心都在想着如何让沈沐辞消了火气,倒是当真没有旁的心思去顾虑了太多,所以即便是心中有些怪异感觉,但她依旧是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只要我身在东宫之中,但凡太子殿下您有何吩咐,荼靡都是愿意听从的。” 应答到了最后,夜荼靡连着那一次本郡主的自称都忘了。 沈沐辞这次似乎是终于是满意了几分,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角眉梢似乎都淌出了些许清浅的笑意,但是很快,那点笑意便是又被他自己给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再次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样子。 “既是如此,本宫倒也不是什么不近人情之人,你既然是如此担心襄阳侯府的那个病秧子,明儿你便是亲自出宫一趟,去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还有那个病秧子之间的事情处理干净便是”。 夜荼靡因为莫名其妙有些心虚的缘故,刚才说话的时候,除了一定需要和沈沐辞目光对视之外,一直都是低着脑袋,不敢直视了他的眼睛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得她轻而易举就错过了沈沐辞眼角眉梢流淌出来的那些许笑意。 夜荼靡原以为沈沐辞还会继续说出了什么让她颇为头痛的言语,结果哪曾想到沈沐辞这次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让她如此意外至极。 她反应了好大一阵,才终于转过了脑子,神情有些混沌和诧异,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沐辞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愿意让我出了东宫一趟?” 要说这事儿倒也也怪不得夜荼靡会如此诧异至极,毕竟他们从乞巧盛宴之上出来之后,就已经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极不愉快了。 当时沈沐辞的态度可是明确得很,说什么也不愿意让夜荼靡出宫去了,她不过只是简简单单的提了一句,沈沐辞就已经大动肝火了。 但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沈沐辞的态度居然便是转换的如此之快,最初百般不愿,现在却是突然就亲口应允了,当真是怎么看怎么都透着一股子诡异之感。 夜荼靡刚刚问完一句话,如今便是满脸怀疑的看着沈沐辞,企图从沈沐辞的神情之中看出点什么端倪出来。 沈沐辞自然而然便是被夜荼靡这般举止给气笑了,下午本来就是夜荼靡主动提及的想要出了东宫的,当时他开口拒绝了,夜荼靡明显还有些不太高兴,但是现在自己已经亲口应允了,夜荼靡却是一副完全不愿相信的样子,倒是让沈沐辞心中觉得很是好笑。 本来夜荼靡若只是因为起了几分玩心,想要出宫散散心的话,沈沐辞必然是说什么也不会不高兴的,甚至还会立马就应允了下来,更甚至还可以撇开了自己的一些事情,亲自陪她出宫一趟。 可他心中有些隔阂的就是在于夜荼靡想要出宫的理由并非是源自于她自己本身,而是纯粹就是在于她的心中太过看重了姜南柯那个病秧子罢了! 他不过只是提及了姜南柯的名字,夜荼靡便是极为关心的询问自己姜南柯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更甚至是自己回答的话都还没有说清楚,夜荼靡就已经立马动了想要出宫一趟去助帮衬他的心思了。 平日里沈沐辞可属实是没见着夜荼靡对谁的事儿如此上心过,再一联想到夜荼靡先前不惜耗费大量心神将姜南柯从襄阳侯府之中接到了她在京中安置的宅院之地,又直接请出了神医谷的神医替姜南柯医治身子的种种异样举动,沈沐辞心中便是说不出的很不是滋味。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沐辞才会对夜荼靡为了姜南柯的事情就想提前出宫的事情那般介意。 但是现在看着夜荼靡突然好像又不是很关心姜南柯的样子了,沈沐辞心中的那点隔阂自然便是顺其自然都消散干净了。 而且本来他也并没有下定决心不让夜荼靡出了东宫。毕竟在他的认知里,姜南柯既是对夜荼靡有所“救命之恩”,他总也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直接就让夜荼靡因为这件事情而恨上自己的。 所以,哪怕是最初在乞巧盛宴结束之后,两人并行回宫的路上,沈沐辞那般说法也不过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夜荼靡罢了,并没有真的动了心思打算将夜荼靡一直禁锢在东宫之中,不让她出去。 只不过想法虽然是想法,但是眼看着夜荼靡死活不肯承认了她和自己幼年时候那段交情的时候,沈沐辞到底还是没忍住动了真火气。 当时他虽然是一甩性子直接扭头就走,但是很快沈沐辞便是有些觉得颇不是滋味了。毕竟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什么会主动寻了自己和解的人。 他倒是生气一时爽了,可是之后又该如何办呢?他总也狠不下心思直接就和夜荼靡断了联系吧,到了最后,不也还是得自己乖乖去找夜荼靡和解了? 一想到这个问题,沈沐辞便是颇有些头疼。他甚至都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去和夜荼靡和好了,却是未曾想到天助他也,竟然是派了苏珞白过来东宫捣了一次乱。 得知苏珞白有了打算擅闯东宫的意图,沈沐辞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如何处置了他,反而却是想着如何利用苏珞白来缓和了他和夜荼靡之间闹僵的关系。 沈沐辞直接下了命令,让东宫鹤卫不必和苏珞白硬碰硬的计较,而是直接放水任由他入了东宫,然后又故意和苏珞白起了言语冲突,直接两个人单打独斗起来了。 倘若是平日里,沈沐辞或许还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和人单打独斗浪费了自己的时间,毕竟他手底下人手众多,谁要是惹恼了他,不用自己动手,直接交由东宫鹤卫去处理了即可。 而今他之所以会和苏珞白斗起来了,无非就是想要借着苏珞白化解了他和夜荼靡之间的对立矛盾罢了。 好在他的一番苦心并没有白费,很快夜荼靡便是得了消息赶过来了,而且也正如他所料一般,夜荼靡以为自己会因为苏珞白的事情继续动了怒,所以难得的态度温软得几分…… 第363章 一切的一切都按照沈沐辞脑海中的计划中进行着,所以才会让着他的心情难免的舒缓了几分好,心情的打算让夜荼靡出宫一趟了。 不过夜荼靡自然是不知晓沈沐辞心中的这些打算的,她只是觉得很是难以置信,毕竟沈沐辞素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现如今他居然是自己亲口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言论,接着又一口应允答应了让自己出宫一趟去处理南柯的事情了? 这事儿实在是让夜荼靡有些意外不已,她愣怔了半晌,桃花眸子有些茫然,又带着几分费解的问了沈沐辞一声道:“你当真是愿意让我出了东宫一趟去处理南柯的事情?” 沈沐辞心中情绪缓和,面上却是波澜不显,只是随意的扫了夜荼靡一眼,语气一如既往的凉寒沉稳道:“这段时间之内,本宫只允许你唯一一次出宫一趟,你若是愿意,明儿自行出宫便是,有了本宫之令,东宫鹤卫不会拦住你的,但倘若你觉得做不到此事儿,那不妨还是好生呆在这东宫之中,等着咱俩约定结束的好。” 此言一出,夜荼靡方才还带着几分困惑的面容瞬间便是晕染开了几分明艳至极的笑意。 她眉梢眼角都染着笑,一双桃花眸子宛若新月似乎是溢满了璀璨星河夺目至极。 “所以说殿下你如今这举动,并不只是所以为的试探,而是真的愿意让我出宫去处理南柯的事儿了?” 夜荼靡是真的有些惊喜,毕竟对于能否出了东宫一趟的事情,她的心中早就已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本来下午出了那事儿之后,夜荼靡就已经觉得那事儿彻底泡汤了,更别提方才还见着了一个无故传上门来给她寻麻烦的苏珞白…… 苏珞白倒也是挑得一个好时候,早不闯了这东东宫晚不闯了这东宫,偏偏是在自己和沈沐辞已经闹过一次矛盾的时候才擅自闯进来了,倒是时将她害得好一阵里外不是人。 夜荼靡甚至都已经在心中大概预想了一番沈沐辞会动怒成什么样子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的转变会如此出乎她的意料,下午时候还对自己态度极差的沈沐辞,却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一般,不仅没有怪罪了苏珞白擅闯东宫的事情和她有关,更甚至还直接就大发慈悲的允许她出宫了?! 沈沐辞似乎是没有料到夜荼靡会再三质疑了自己决定的举止,他琉璃色的凤眸凉凉的看着夜荼靡脸上的神色,明显一副宛若是在看着一个智障的神情。 而且有些气人的是,哪怕沈沐辞如今仍旧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夜荼靡竟也是毫无骨气的觉察出了些许自己无法抵抗的压迫感。 在这样灼灼火热的目光注视之下,夜荼靡心中也是生出了一个极为应景的想法……她都觉得自己刚刚似乎是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了。 反应过来这一点之后,夜荼靡略微有那么些许尴尬的咳嗽了些许。 不过好在这么一番动静之后,夜荼靡终究是彻彻底底的确定下沈沐辞的打算了,沈沐辞竟然是真的愿意让自己出宫去处理了姜南柯的事情!而且方才还亲口应允了她明天就可以出宫! 此事儿可是万万不能再有了变动,省得一会儿时间,这位情绪莫测的太子殿下又是换了一个想法了。 想到这里,夜荼靡也不拖沓了,欢欢喜喜的应了一声:“荼靡知晓了,荼靡谢过太子殿下恩惠,也请太子殿下你放心,你说的除去此事儿之后,这段时间我都不会再擅自出宫的,还有待明儿处理好了南柯的事情之后,我也会立马就回来陪了殿下的。” 沈沐辞对夜荼靡说的前半段话倒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不过听到末尾那一句处理完了姜南柯的事情之后,她会立马就回来陪了自己的言语,沈沐辞却是终于有了几分反应。 狭长精致的睫羽上下煽动了一刹,他琉璃色的凤眸也是微微一动,像是流光溢彩一般分外华美。 夜荼靡一个不注意和他对视上,便是只觉得自己差点陷入了那一双清澈透底的眼眸之中,她神情僵硬的伫立原地,半晌没有反应,一直等到沈沐辞终于走了之后,夜荼靡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沐辞临走之前说了一句什么话。 ——“那郡主可是记好了你今儿所说之话了,本宫明儿就在这东宫之中等着你早些回来,好生陪着本宫。” …… 因着沈沐辞格外有异的态度,还有那突然就松了口的怪异举止,夜荼靡一个晚上都没怎么睡好,辗转反侧的想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直到了快要凌晨的时候,夜荼靡方才慢悠悠的睡了过去。 于是第二日时辰到了应该醒来的时候,夜荼靡难得的犯了几分困倦,一直赖在被窝里,迟迟没有起身。 红鲤若不是顾及到了姜南柯在夜荼靡心中的重要程度,几乎都没有那个胆子去将夜荼靡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好在夜荼靡自己虽然是有些犯困,但多少心中还有那么点儿意识,不至于在被红鲤叫醒之后,直接就将人一巴掌给招呼到墙上去了。 不过即便是如此,夜荼靡初初醒来的时候,因着起床气带出来的那等恨不得家人给生吞活剥了的怨愤模样,也仍旧是让红鲤好一阵的心有余悸。 两个人果真是顺利至极的出了东宫,那一群鹤卫见着二人,除了恭敬有加的送别之外,也没有分毫的阻拦意愿。 不过上了马车之后,红鲤倒是半点不敢若平日里那般絮絮叨叨了,他难得一次的在整个路途之中都保持了一种极致的安静,任由着夜荼靡在马车之上补眠。 路上他倒是接洽到了十里画廊之中被夜荼靡派出的,在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守在了姜南柯身边暗桩的消息。 在听到十里画廊之人查出了三年之前姜家嫡出一脉没落的事情果真是那一群烂泥扶不上墙的庶出一脉在搞鬼的消息之后,红鲤整个人的脸色都阴沉了几分。 在跟着夜荼靡来了一趟南诏帝都之前,红鲤本身就是身在江湖之人,从来未曾涉足过朝廷。虽然他隐约听闻朝廷之中勾心斗角之说,尤其是那个世家大族的后宅院落也极不干净的传闻,但是红鲤先前倒是并没有放在了心上。 毕竟在红鲤看来,既然是同样身为世家大族之人,那就是实打实的同族之人,同族之人之中有些矛盾还算是正常,但是又何至于为了丁点利益就勾心斗角到谋害了同族的程度。 结果听到了十里画廊这些个暗桩亲口报备的事情之后,红鲤才意识到自己是想的有多么天真了。 果然朝廷世族中的那些个事情真的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的,这些人别说是同族之人,就是同父的兄弟姊妹,仍旧都有着手足相残争夺权力的时候的。 而襄阳侯府的嫡庶之争,很显然就是一个极为鲜活的例子。 其实对于这个消息的得知,红鲤事先也并非是完全没什么准备。毕竟很早以前的时候,夜荼靡就已经在他跟前说过她怀疑姜家嫡出一脉意外没落的事儿,极有可能和姜家庶出一脉之人有些关系。 不过因为夜荼靡刚刚回了南诏不久,一直未曾拿到确切结果的缘故,红鲤便是下意识的觉得人心应该不至于黑暗丑陋到如此地步,但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襄阳侯府姜家二爷为了所谓的权势地位就残害了自己手足兄长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查探了出来。 可是姜家庶出一脉手段未免也太过狠辣了一些。 别人想要争夺权势,最多不过只是残害一人便可,而他们却是丧心病狂的连着整个姜家嫡出一脉都悉数斩尽灭绝了,只留下了一个虽然是嫡出身份,却又已经算得上是“病入膏肓”了的病弱少年姜南柯。 最重要的是,他们之所以会留下了姜南柯,也绝非是顾及着他年岁极小,所以想要另外网开一面有了几分仁慈之心的缘故,无非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好把控的病秧子,反正也不见得能够活了多长久,另一方面,自然也是为了满足他们扭曲的快感——以姜家庶出身份,去欺辱了一个姜家嫡出的公子爷,可不就是能够带给他们一种病态的得意感觉? 红鲤听得有些面色阴沉,毕竟连他都觉得这事有些恶心,更别说一直都极为关注姜南柯安危的夜荼靡了。 也不知道夜荼靡待会儿醒来得知了这些事情真的是由姜家庶出一脉搞出来的鬼,又会动了什么程度的火气。 本来因着夜荼靡尚且还在马车之内熟睡的缘故,红鲤在听到消息之后但还是隐约犹豫了几分,要不要立马告诉了夜荼靡一声,不过犹豫半晌之后,看在夜荼靡实是有些困倦的份上,红鲤到底还是没有狠得下那个心思去和夜荼靡说了什么。 结果哪曾想到,他这边因为担心夜荼靡会动了怒火的缘故,没有及时将所有事情告知了夜荼靡,那边夜荼靡却是不知何时已经在马车之中醒过来了,一言不差的将所有事情听了个明白。 觉察到马车之内传来的些许动静,红鲤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他下意识的掀开一角车帘,朝着内里看了一眼,结果这么一眼对视,便是堪堪对上了夜荼靡那一张隐在马车之中也依旧美得锋芒毕露无法遮掩的绝世美貌。 红鲤一愣,一时间竟是浑身僵硬忘了举止。 夜荼靡挑着一双桃花眸子,眉眼冷俏,似笑非笑的看着红鲤。 红鲤回过神来,尚且来不及感慨了一声夜荼靡那等锋芒毕露的美貌,转而便是意识到夜荼浑身散发出的凌厉冷意。 果不其然……自家美人主子果真是怒了。 下意识的默念了一声姜家庶出一脉这下子是倒了血霉了,红鲤唇角扯开弧度,露出了些僵硬的笑意,语调沉静的唤了一声:“主子……” 夜荼靡倒是没和红鲤计较了这些琐事儿,只是冷凝着容色,不辨情绪的开口道:“你不必担心我会动了怒火,姜家庶出一脉尚且没有这样的脑子,先前十里画廊的人没有查出这件事儿来,如今临近九洲四国会鼎之日了,这事儿却是如此轻易被人查了出来,这其中关键,可不见得真如咋们所见那般简单”。 红鲤这下子又愣住了,随后脸色变幻,露出了极为不可置信的神情,他差点没压着了嗓子:“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整件事情其实还有幕后推手?并不是咋们如今查出来的这么简单?” 可是……倘若当真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十里画廊之人如今探查出来的消息,只是旁人故意放出来的,那到底是谁又有那般能耐,能够将这些事情掩饰得如此成功呢? 红鲤心中好一阵警铃大作,下意识的不想承认了这件事情,毕竟在他看来,十里画廊之人探查诸事儿的实力可不小,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那也是绝顶顶尖的一批人,偏生夜荼靡的样子却又属实不像是在玩笑,所以说这事儿当真就是如他所说一般,其实是有人故意策划出来,让十里画廊得出了这等消息的? 比起红鲤大惊失色的反应,夜荼靡却是显得从容淡定的多了。 她绝美精致的五官不见任何慌乱惶恐,唯有一双桃花眸子里渗了几分寒凉之意,看上去冷艳而又尊贵:“倒也不算完完全全都是由人一手策划出来的,毕竟姜家庶一脉之人与此事的确是脱不了干系,而且直接出面毁了姜家嫡系的人,也的确就是姜家庶出一脉。” 红鲤原本心中还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如此从容淡定的模样,一颗心这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他沉了沉气,语气有些凝重的问道:“那主子,如今咋们该是如何应对这事儿,可是要另派人手,早些将那幕后之人揪出来才好?” 第364章 夜荼靡却是半点不着急,她勾唇一笑,眼角眉梢透了几分神似沈沐辞的凉薄笑意:“不着急,他们既是胆敢将姜家庶出一脉的人推出来挡刀,那本郡主便是先行斩断了它一支触手便是。” 顿了顿,不待红鲤提问,夜荼靡便是率先开口吩咐道:“就按照十里暗桩之人所查出来的消息,咱们现在就去找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茬”。 …… 红鲤原是打算直接将马车驶向了襄阳侯府的府邸宅院的,哪曾想到中途又传来了消息,说是襄阳侯府之人不知为何,直接寻到京城西郊夜荼靡安置给姜南柯居住的那个院子去了。 看这样子,竟是是直接去寻了姜南柯的麻烦去了。 这可真真是可劲儿在给自己作死呀,红鲤感慨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是没有停顿,很快便是带着夜荼靡回了京城西郊的宅院处。 一眼看过去,恰巧便是见着那宅院之外,里里外外围了好大一群襄阳侯府之人。 那些个侍卫将整个宅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身上居然都还带着配剑,一个个煞气凌人的,好是一番唬人模样。 北璃落站在人群中央,默然守在了宅院的院门口处,脸上的神色晦涩莫辨,明显一副心情差劲到极致的样子。 长生就站在她的身边,脸上的神色也并不怎么好看,很是一副如临大敌脸色凝重的模样。 若是论及单打独斗,他倒是不至于畏惧了什么,可偏生襄阳侯府太过不要脸了,竟是将府上大半的侍卫都已经带了出来,而这处宅院之中,夜荼靡最近这几日都不曾在,也就唯独只剩下了为北璃落和他二人,而北璃落虽是医毒双绝,奈何她又并会武功,至于十里画廊的暗桩…… 单单只是这么一想,长生便是迅速的将这个想法给否决掉了,现在可是在南诏帝都,皇城之中天子脚下,为了避免牵一发而动全身暴露了十里画廊的存在,他们实在不好直接动用了十里画廊的力量,如此说起来,似乎也就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摆在明面上的人会打斗了。 可襄阳侯府的这些无耻之人最终的目的却是在南柯公子的身上,他们态度强硬,完全听不进去旁言,只是立场坚定而又态度恶劣的反复重复着他们那一套所谓的搞笑说辞——姜南柯既然是身为襄阳侯府子嗣,就应该交由了姜家门庭处置,哪怕是姜南柯先前已经叛出了襄阳侯府又如何,只要他一日姓姜,就绝不可能摆脱了襄阳侯府对他的掌控。 长生既是出生于十里画廊,也算是见过不少世面,却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见过了如此无理之人。 眼看着襄阳侯府那边态度决绝,也就是表明了今儿长生的任务,就是要在这一堆襄阳侯府的侍卫围攻之下,安安稳稳的护住了南柯公子还有北璃落的安危才是,如此一来,此事儿倒实在是有些不太好处理。 当然,他们两个人心中其实更为担心夜荼靡那边的动静。 本来他们就不太乐意自家主子,也就是夜荼靡跟着那劳神子的南诏太子入了东宫去履行了那什么有些荒诞的约定的,不过看在那决定始终是夜荼靡自己做出来的的份上,他们也没好再多说什么。 结果哪曾想到夜荼靡这一进去,前面几日都还好,可是从昨日之日开始,夜荼靡居然是直接就和他们断了联系,长生和十里画廊的暗桩也不是没有试图想要联系了自家主子,但是因着有东宫鹤卫从中作梗的缘故,他们却也实在是不敢直接就硬闯了东宫禁地那等固如金汤的地方。 现如今他们没有得到夜荼靡另外的指示,也就只能依照夜荼靡最初所下达的命令,守在这一处京城西郊的宅院处,无论如何也要护住襄阳侯府嫡出公子,也就是姜南柯的安危。 姜西城脸色阴郁的站在最前方,他扶着姜家二爷,两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冷漠,又隐约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恼火。 姜家二爷脸上的神情很是不好看,毕竟今儿她也算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会跑来了这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就是为了把姜南柯这个该死的病秧子重新带回了襄阳侯府的。 结果他没有想到的是,姜南柯这个该死的病秧子居然是如此有底气,一直缩在其中不出来,他们在这里都已经等了快大半个上午的时间了,姜南柯居然还能在其中缩着,连出来露个面儿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还要跟着他们一起回了襄阳侯府了! 姜家二爷早就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恨不得现在立马就将人给就出来暴打了一顿,但是他的视线落在了身边姜西城脸上的时候,眸子里却是多了几分笑意。 自从上一次姜西华在他举办的寿宴之上闹出了那般气死人的乱子之后,姜家二爷便是已经对姜西华那个本就已经没了命根子的人断了希望了,于是迫不得已的将所有希望重新转移到了姜西城的身上。 结果这一转移,姜家二爷才发现了姜西城并没有他所想那般不堪,除了庶出的血脉的确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之外,但无论是性子还是旁的,都是极适合自己拿捏的。 最重要的是,姜西城似乎也是看出来了自己想要培养他的心思,也是深刻的明白了这份机会的来之不易,所以也是对他打从心里的格外感,这些日子以来,也是一直对他都孝敬有加,完全不像是姜西华那个不孝子一般,对她百般不满。 于是两相对比之下,姜家二爷现在看姜西城的目光也是越看越满意,再加上姜西华已经被暴出了无法生育的事情,所以现在他索性也是彻底的下定了决心,完完全全就将姜西城当做了襄阳侯府的下一任继承人在努力培养了。 要说起来,今儿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来到了这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其中之一的目的其实也想要为姜西城铺个路,毕竟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公子身份但是太过特殊了。 哪怕是现在整个襄阳侯府嫡出一脉都已经只剩下了他一根独苗,侯府府邸的地盘也是彻彻底底已经为了姜家庶出一脉的天下,但是只要是有着姜南柯这个襄阳侯府嫡庶一脉的公子哥儿在,他们姜家一脉庶出之人接替了这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心血家业的事儿,在旁人口中,便并不是那么的名正言顺。 也就是因为如此,襄阳侯府才会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姜南柯这个所谓的嫡出子弟处理干净才是。 毕竟若是以往,姜南柯尚且还是一个病秧子的时候,他们倒还完全不怕姜南柯闹出了什么大事来,毕竟一个躺在床榻之上连着日常行动都难以自理之人,属实是不可能翻出什么大浪来的,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也不知他是哪里闯来的运气,居然是遇上了国公府那位万里挑一的嫡出千金,不仅是大发善心的救下了他,还把他的身子调理好了十之八九。 现如今整个南诏帝都都说姜南柯这位襄阳侯府的世家公子已经重新归来,还因为沉淀了三年的缘故,比往年之前更加引人瞩目倾心了不少,倒是他们姜家庶出一脉的的人,因着姜西华主动爆出来姜家庶出一脉这三年来苛待了姜南柯的事情,直接就惹得整个南诏上上下下无数人把他们骂成了猪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家二爷最初还以为这事儿不过几天时间便自动过去了,所以耐着性子没有处理,结果后来才意识到他想的似乎是有些太过简单了。 这件事情不仅是没有如他所料一般的停息了下来,反而还在口口相传之中,越发演变成了一种极为不轻的后果。 接连两次出行,都被人无故丢了好大几篮子臭鸡蛋之后,姜家二爷到底还是怒了,他不能忍受那些人对他漫无止境的谩骂,可也实在是不想把姜南柯那个嫡出一脉唯一的子嗣又接回了襄阳侯府之上来糟践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几番顾虑之下,姜家二爷到底还是不得不下定了决心,哪怕是舔着一张老脸,也死活非要寻上了门来,非要把姜南柯给唤了回去才好。 不过,虽然是要把姜南柯接回去,可是气场也不能示弱了去才行,他本就是襄阳侯府如今的掌权者,是姜南柯的长辈,总不至于要好声好气的哄着人回去,自然是要摆出点襄阳侯府掌权者的威严,给他一点下马威,然后把这个兔崽子给揪回去才是。 只是,他这边都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就等着姜南柯出来之后将人一网打尽了,哪曾想到姜南柯居然是如此耐得住性子,任凭他们在这宅府邸之外如何威胁喊叫,他也未曾露面了分毫。 现在姜家二爷已经是彻底的没耐心了,抬眸再看了一眼北璃落和长生二人的容色,见到这二人虽然是气度不凡容貌出尘,但是也的的确确是陌生得很,不是这南诏帝都之中哪家有名有姓的晚辈之外,姜家二爷索性便是冷嘲热讽了一声,态度分外不屑的开口道。 “我说你们两个黄毛丫头黄毛小子也够了,老夫刚刚已经很明确的都给你们说过了,老夫是是南诏帝都襄阳侯府如今的掌权者,也就是你们口中那位南柯公子的长辈,老夫亲自前来接他回去,这实在是他姜南柯的荣幸,他自己心里没数也便是罢了,你们又是哪里来的混账东西,居然还在此处一再阻拦了老夫把人接走,当真是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 北璃落忽而就被姜家二爷这副说话的尊容给气笑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个老东西心中在想些什么,先前标榜了他是襄阳侯府的掌权者也便罢了,又是哪里来的脸面,觉得他来这大吵大闹了一番的动静,竟然还可以被算作了是南柯公子的荣幸? 更搞笑的是,他这一番的样子也算是接人?接个南柯公子,唤了襄阳侯府半数之上的侍卫过来,水泄不通的直接围了整整三圈,手上还无一例外全是带着佩剑,这哪里是接人,明摆着就是跑来示威来了。 北璃落冷笑,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有些狂妄,不管怎么着,北璃落到底还是鬼谷出身的人,本来性子就有些高傲,平日里跟在夜荼靡身边,因着对夜荼靡心中欢喜,所以隐约收敛了几分也便罢了,但是对着姜家二爷这么一个蛮不讲理还厚颜无耻的蛮横老头,她能有了什么好脸色,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怎么着?”北璃落竖着眉,一张俏丽的面容之上满是漠然冷笑,竟然是恍恍惚惚带了几分夜荼靡平日里动怒时候的神韵,“无缘无故在门口遇见了一群想要闯进来咬人的疯狗,姑奶奶心善,索性便是帮着人阻拦了一二,不打算让疯狗得了逞遂了愿,莫不是这还有错了不成?” 姜家二爷又不是什么愚蠢的无可救药之人,自然是能够轻而易举一起的听出来北璃落这番话,明摆着是在拐弯抹角的骂着自己还有襄阳侯府的这些侍卫是一群疯狗。 姜家二爷瞬间便是气得变了脸色。 自从他在姜家嫡出一脉没落,自己又投机取巧的从已经逝去的嫡出兄长的手中接管了整个襄阳侯府的掌权力之后,姜家二爷就过上了一阵极为风光的生活。 整个南诏朝廷大半的人都从他掌权之后开始对他突然殷勤起来,明里暗里都是在和他套着近乎,他日日夜夜听着的,也都是恭维之言,哪里还会经历了今儿这般被一个毫无名气的臭丫头当众辱骂了自己是疯狗的事情! 姜家二爷顿时便是变了脸色,气急败坏的对着北璃落骂声道:“你这个该死的臭丫头,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和老夫说话的,你居然胆敢如此辱骂老夫,你信不信老夫待会就让人割了你的舌头下来喂狗?!” 第365章 姜家二爷本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本来因为他在这里守了许久时间,都未曾见着姜南柯露了面的缘故,他心中本就已经有些恼火了,更别说现在北璃落还如此态度狂妄的和他说话,更是毫不客气的将他骂做了疯狗,姜家二爷自然便是一瞬间就点燃了心中的怒火了。 按理来说到了姜家二爷这个岁数,但凡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身为长辈的自知之明的人,都是绝无可能会威胁了晚辈的。不过很显然他是并没有这种自觉的,所以现在索性便是连着要割了人舌头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北璃落哪里受过这种气,她身为鬼谷神医,后来又入了十里画廊名下,这些年来在九州之上也算得上是无人可惹的存在,如今却是居然被一个在她眼中什么东西都算不上的遭老头子给威胁了。 说什么想要割了她舌头的话,可真是好生猖獗呀,只可惜姜家二爷这句话所谓的杀伤力,却又属实是有些入不得北璃落的眼。 这个老东西怕是不知晓,倘若自己一时心血来潮,将身上藏着的那些个秘制毒药用了出来,别说是毁了一个人的舌头,便是想要弹指之间起了他这个老东西的性命,也仍旧是不在话下! 思及如此,北璃落当下便是寒凉了一张脸,冷哼一声,满是不屑的便欲打算嘲讽回去。 只是她这边嘴唇开合,正欲出声的时候,一道迤逦悦耳又透着几分惊艳的声音却是忽而响了起来,轻易便是将北璃落的话头给止住了。 “本郡主来的有些匆忙,是以方才也的确没听太清楚,所以说姜家二爷你这到底是想要割了谁人的舌头呢?” 言语之间语气轻飘飘的,听上去就像是极为亲和的打着招呼一般,似乎没什么太过浓烈的敌意。 可不知为什么,越是如此和悦轻缓的言语,却是越发让人不知为何的听出了一股子浓烈的杀意出来…… 姜家二爷隐约有些狰狞的面容突然一愣,几乎是立马就循着这道声音朝着身后看了过去。 入目便是身穿着一袭华贵而又明艳的萱云缎紫色长裙的美艳女子,青丝如瀑,眉眼笑靥如花,端的是美艳而又绝丽。 便是已经过了青年时代年长如姜家二爷这等岁数的人,在突然见着了夜荼靡这等绝世的美人儿的时候,也仍旧是忍不住的愣怔了一刹,满脸都带着惊艳的神情。 那姜家二爷尚且是如此,更别说与姜家二爷一同看过来的况且还极为年轻的姜西城了。 自从上一次在襄阳侯府之上亲眼见着了一面夜荼靡的绝美姿色之后,姜西城一直以来便是对夜荼靡的容色很是念念不忘。 只不过因为夜荼靡素来都是除了重要宴会之外都不曾露了面,又是和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似乎是处于对立的缘故,姜西城便是再如何念念不忘,也始终是没有作出了任何过于出格的事情,更甚至是他都不曾有了分毫想要直接寻到国公府跟前,寻了夜荼靡一面的打算的。 但是不敢归不敢,如今夜荼靡既然是自己出现在了此处,姜西城便是彻底的控制不住自己那丁点的耐力了,他全然忘却了对姜家二爷的一阵恭维之心,而是转而将注意力悉数放在了夜荼靡的身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夜荼靡,很是一副入了迷的模样。 夜荼靡却是半点不管这父子俩是如何一副德行,她也丝毫不管他们见过了自己容色之后的反应,艳丽的眉梢染着冷凝笑意,一字一顿的对着姜家二爷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话。 “怎么?姜家二爷方才这是没听明白吗?本郡主再问一遍,刚刚你是想要割了谁的舌头?” 依旧是夜荼靡一如既往惯常使用的轻缓语气,但是言语间的冷漠敌意却是实实在在的又比方才越发加重了三分。 姜家二爷这次终于是从夜荼靡的惊艳容色中回过神来了。 他的脑子虽然是转得不如何快,但是抵不住夜荼靡言语间的冷意太深,更顶不住她面容之上的浓烈嘲讽之意。 姜家二爷这才清醒至极的忆起了襄阳侯府那日寿宴发生的种种事情,脸上的惊艳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整张脸都难看了不少。 若是他记得没错的话,眼前这容色美艳气质出尘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可是站在了姜南柯那个混账小子身边,而对自己怀着极大恶意的! 当日襄阳侯府寿宴之上,自己原本还对这个容色美艳的女子颇有些看好,哪曾想到夜荼靡却是半点不客气,当着南诏帝都上上下下无数世家官族之人的面,和恭亲王府的那位茯苓郡主一起,对着他百般嘲讽极尽侮辱,最后甚至还直接出言威胁着遣散了参加寿宴的一众宾客,使得他那一场准备了好久的寿宴,最后却是直接成为了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本年度最大的笑柄! 一想起这事儿,姜家二爷心中便是止不住的有些怒不可遏,因着心中对夜荼靡替怀揣了几分愤恨之心的缘故,姜家二爷也顾不得看了夜荼靡的容色了,当下便是态度极不好的冷哼了一声:“呵,老夫当是谁来了,原来是国公府上玉国公膝下的妩宁郡主啊”。 不得不姜家二爷也这么一番话其实还是有那么几份深意的,姜西城虽然是今儿才见识了夜荼靡,但是姜家二爷却是不一样,他又不像是姜西城那般身为庶脉的庶出之人,而是一个接替了襄阳侯府偌大掌家之权的一家之主的人,所以昨儿的乞巧盛宴之上,姜家二爷作为了襄阳侯府如今所谓的掌权者,也是厚着脸皮去参与了的。 这么一参与,姜家二爷自然是不仅将夜荼靡平白得了一个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名额的事情知晓得清清楚楚,更是知晓了玉长河和夜荼靡父子二人之间关系极为不和睦的事情了的。 如今他之所以会这般称呼了夜荼靡,还故意带上了玉长河的前缀,明摆着就是打算恶心了夜荼靡一番就是了。 夜荼靡自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姜家二爷心中的这点小九九了,不过她却是冷笑了一声,分毫不曾在意,说到底,其实还是姜家二爷的段位太低了。 她这头既然都已经和玉长河闹到了紫霞殿上在堪比决裂的地步,又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事儿就生出了什么异样心思,姜家二爷如此好笑的试图用了这么个幼稚事情打压了自己,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 难不成姜家二爷还当真是觉得,他这般在自己面前提了一回玉长河的事情,就等于是戳了自己的一番痛脚,会让自己心境不愉不成? 夜荼靡神色不变,脸上的嘲讽之意却是没忍住越发加深了几分,她看着姜家二爷那张分明是如临大敌,却又是因为碍于面子不得不装成一副镇定自若的面容,似笑非笑的应声道。 “姜家二爷可真真是好胆色啊,既然是知晓本郡主身为妩宁郡主的身份,却是不曾乖乖向着本郡主见了礼,却还如此胆大包天想要动的本郡主的人,可真真是让本郡主好生大开眼界呢。” 夜荼靡此言一出,姜家二爷的的脸色瞬间便是阴沉得宛如锅底了。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现在竟然是真有那等底气,直接就说出了让自己向他见礼的话来了。 有那么一刹那的时间,姜家二爷几乎都已经觉得夜荼靡是疯了,才会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毕竟他怎么着也是一个长辈,而且是同为四大官族之一的襄阳侯府现如今的掌权之人,算起来模模糊糊应该也是和夜荼靡一个等级的人物了,但是夜荼靡呢,她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嫡出千金罢了,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晚辈,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让自己给她见礼的?! 姜家二爷心中越想越气,觉得这事属实是有些荒谬得紧,所以几乎是完全没有多想,张口便还嘴了回去:“可笑!你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哪里来的底气敢让老夫给你见礼的?” 面对着姜家二爷的恼怒面容,夜荼靡却是显得从容淡定的很,她把姜家二爷的模样收入眼底,漫不经心的冷嘲一声,言语之间极尽讽刺,端的是态度嚣张。 “本郡主瞧着姜家二爷你这似乎也没到了半只脚踏入棺材的年纪啊,怎么你却是记性如此之差了,亦或者是你在襄阳侯府之上作威作福了多年,还真就把自己当成了襄阳侯府昔日的侯爷了?不过是一个强占了人家心血家业的无耻之徒,过惯了几天好日子,还真就忘了自己是个任何爵位都没有的废物了?” 夜荼靡的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毒辣,简直就算得上是在把姜家二爷的脸面直接扔到了地面之上可劲儿践踏了。 然而方才还处在暴露状态的姜家二爷却是半点没反应过来,因为方才夜荼靡的那番话,已经是将他整个人都说蒙圈了。 紧接着一番懵圈之后,他的脸上瞬间便是翻涌上了一股子又羞愧又恼火的恼羞成怒之意。 因为他后知后觉的发现——夜荼靡刚刚所说的话的,居然真的是半点错都没有的! 正如夜荼靡所说,即便现如今的自己手握着襄阳侯府的掌家之权又如何,可是整个九州之人都知晓,他姜家二爷的身上,的确是没有那最为正统的侯爵之位的。 正如夜荼靡所说的那样,他不过是借着自家弟兄的肩膀,踏着姜家嫡出一脉的血肉,才平白捡得了这个便宜罢了,但事实上,当年在战场之上讨伐敌人,获得莫大功勋和爵位之人,始终还不是他这个所谓的姜家二爷,而是他那个早就已经命丧黄泉的嫡出兄长啊! 可笑的是他自己都没有半点这个自觉,大抵是因为手握了襄阳侯府侯府掌家大权多时的缘故,姜家二爷当真是潜意识里就把自己当成了整个襄阳侯府的主人,觉得自己已经是站上了和当年风华无双的嫡出兄长一样的高度了,更是迷迷糊糊之间还把自己当成了这个襄阳侯府之上的侯府主人。 但是现在夜荼靡一番话,却是让沉浸在美好之中的姜家二爷头一次血淋淋的现实,到头来,他终究也还不是襄阳侯府之上名正言顺的一家之主,只不过只是因着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了,所以才就投机取巧上了位的小丑罢了。 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他的身上甚至是没有任何的爵位,抛开了襄阳侯府的掌家大权,就算是死命追究起来,撑破了天,他姜家二爷也仍旧只是襄阳侯府之上的庶出一脉罢了。 这么一个颇有些上不得台面的庶出身份,似乎还的确就是没有那个资格在夜荼靡跟前猖狂了什么的,毕竟他不仅是国公府上嫡出的千金大小姐,更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妩宁郡主,如此身份,对于他那么一个空有家业,却是连着任何爵位都没有的白身之人,属实是要珍贵得多的!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今依着夜荼靡的身份,若是她真的想要追究起来,他姜家二爷要给夜荼靡见了礼的事情,竟然还真就是有理可依的! 可是……就因为夜荼靡的这番话的确是有理可依,姜家二爷才越发的觉得有些丢脸至极。 毕竟刚才夜荼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姜家二爷可是什么都没管,只顾记着当日在襄阳侯府自己的寿宴之上,他在夜荼靡手中受过的那等奇耻大辱的事情了,所以刚才他才会什么都没想,开口便是对着夜荼靡极不客气的嘲讽了一句。 结果现在他却是知晓厉害了,别人多的事情不说,单单只是亮出了身份压人,便是让得姜家二爷毫无还嘴的余地。 这般模样,倒属实是让得姜家二爷现如今进退两难,恨不得割了自己的舌头。 他一心后悔着自己方才为何会那般多嘴,明明知晓夜荼靡是个不能轻易惹的人物,竟然还那般不客气的直接就怼上了…… 第366章 只是就算是姜家二爷心中后悔,夜荼靡也没打算给了他多余思考的机会,她依旧是冷笑了一声,眉眼冷冽,满是嘲讽的笑道:“看样子你似乎也是想明白这其中关键了,既是如此,还不快给本郡主见礼?” 她本身就生的容色惊艳,如今衬托着眉眼之间带着的嘲讽笑意,看上去越发高贵,凌然不可侵犯,姜西城姜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旖旎之心,但是现如今姜家二爷在他跟前,他自然也是不敢表露了太多的欢喜,只能是强迫着自己佯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 “妩宁郡主未免也太过欺人太甚了一些吧!”姜西城故意沉着脸色,满是怒意的看着夜荼靡:“我爹便的确不是襄阳侯府的侯爷又如何?可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妩宁郡主的长辈,哪里有长辈向晚辈敬礼的道理的?” 事实上姜西城心中并不厌恶夜荼靡,更甚至看着夜荼靡的这一张绮丽容色,他更是压根半点生气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不过为了在姜家二爷跟前表现一二,他也就只能装出了这副模样。 夜荼靡依旧是冷笑着,看着姜西城的目光并没有多了任何多余神色,完全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蝼蚁一般,满不在意:“照你这么说,依着你这所谓的亲爹的岁数算起来,他还是当朝太子殿下长辈呢,怎么着?难不成你这亲爹还敢不给当朝太子殿下见礼了不成?” 这句话谁还敢应,且不说当朝太子是沈沐辞,本就是个谁都不能轻易招惹的对象,便是说他就算不是生性凉薄的沈沐辞,而是一个脾气极好的是东宫太子,那也绝对不是姜家二爷可以不见礼的对象呀,姜家二爷倘若真敢那么做,那就完全等同于是扣上了一顶不敬皇子的大帽无疑了。 姜西城瞬间便是被夜荼靡说得噎住了嘴。 姜家二爷也没法子去接了夜荼靡的话,他涨红了一张老脸,却始终是皱着眉头,死活不愿意给夜荼靡见了礼。 只是这事哪有他愿不愿意的说法,红鲤见着这老东西半点不自觉,索性便是直接用开口威胁道:“老东西,倘若你当真不愿意给我家郡主见了礼,这也就算得上是对我家郡主不敬了,既是如此,你也莫要怪我对你动手了!” 看这模样,明摆着就是姜家二爷若是不听夜荼靡之言,红鲤也是要直接出手强行让他这般做法无疑了。 姜家二爷哪里受得了这等气,他活了大半辈子,哪怕是先前没有手握着襄阳侯府掌家之权的时候,众人也是看在他身为姜家庶出一脉的份上,不曾对他动了任何不敬之心,哪曾想到现在他活了大半辈子,手中权势也是越来越高了,竟然还会受了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的气。 他当下便是气急了脸,怒气冲冲的应了一句:“你敢!” 姜家二爷此言一出,围在这处宅院之外的一群襄阳侯府府邸的侍卫们也是齐刷刷的拔剑相向,满是戒备的看着夜荼靡,看样子很是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如此多人长剑相向,目光如炬的盯着自己,俨然是带着一番煞气,却是在任谁都以为夜荼靡多少会露出几分怯意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忽而就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 桃花眸子分外散漫地扫过了在场的一众侍卫,夜荼靡唇角微勾,很是随意的冷笑道。 “怎么着,南诏帝都天子脚下,你们还敢反了不成?” “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压不住你们也便罢了,可如今我身上这郡主之位,乃是当今圣上亲自御赐,更是太子殿下亲传的圣旨,如今你们却是如此胆大包天,用这些长剑来对着本郡主,你们当真还以为你们是什么多了不得的东西不成?” 将这些个人悉数骂成了所谓的东西,夜荼靡这番话不可谓不毒舌,偏生这番话不仅没有让那些个人生出了任何的恼怒之心,反而还是悉数变脸,完全都成了一副畏惧之色。 更甚至那些人还止不住的将手中的长剑收了几分,极为后怕的隐在了自己身后,一张面容满是畏惧和惊恐之色。 姜家二爷也没想到自家府邸的侍卫竟然会如此轻易就被夜荼靡的这句话给吓唬的退缩了,最关键的是他居然是没有任何可以指责他们现如今这副怂样的话。 毕竟夜荼靡说的话实在是让他都有些寒毛倒立,他还真就是忘了,夜荼靡这郡主身份的确是自己惹不得的,并且最关键的是,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南诏太子沈沐辞啊! 不仅是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这个郡主身份可是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来亲传圣旨的,便是昨儿乞巧盛宴的晚宴之上,南诏太子沈沐辞也是当着南诏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亲口告知了所有人的,他说夜荼靡是他也是东宫的恩人,谁若是胆敢伤了夜荼靡分毫,东宫是绝对不会轻易饶了的。 当时姜家二爷听到沈沐辞时提及此事的时候就很是震惊,那个时候他还在琢磨着,自己想要找夜荼靡报了当日寿宴之上侮辱之言的心思,只怕要泡汤了,虽然是有着什么撑腰,那他以后以后一定是千万不能轻易得罪了夜荼靡才是。 只不过刚才因为夜荼靡一来就极不客气的缘故,让得姜家二爷属实是被被气着了,所以一时也忘了这个事情,如今被夜荼靡亲自提起来,他就是想要忘掉也实属是不可能了…… 于是这样一来,他心中也是不可避免的,露出了几分怂意。 红鲤便是趁着夜荼靡这句话极好威慑力的时候,再次极不客气的嘲讽了一声,对着姜家二爷威胁道:“怎么着,现在你可是愿意给我家郡主见礼了?” 姜家二爷现在心中很是不郁,可就算是给了他一千个胆子,如今这个时候,他也属实是不敢得罪了夜荼靡分毫的。 “我……”吞吞吐吐了半晌,姜家二爷终究还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去招惹了沈沐辞的怒火,毕竟他脑子也算是清醒,现如今夜荼靡本就已经是住在东宫之中的,若是他现如今真的是惹了夜荼靡的不快,只怕不用等到明日,今儿下午他就必定会遭到一场飞来横祸就是了。 更甚至若是沈沐辞真的动了极大的火气,只怕他连明天的太阳都不一定见得着了,思及如此,姜家二爷哆哆嗦嗦吞吐了半天,终究还是只能分外狼狈的行到了夜荼靡跟前,弯下身子恭敬的行了一礼道:“见……见过妩宁郡主。” 姜西城本来还愣在原处没有动静,但是现在姜家二爷都已经这番模样了,他这个作为晚辈的人哪里还敢有了别的反应,所以也是极为迅速的站到夜荼靡跟前,跟着姜家二爷也行了一礼道:“西城见过妩宁郡主……” 紧跟着这二人一起行礼的,还有姜家的那些个侍卫们,一群人脸上无一不是诚惶诚恐之色,也不知道到底是害怕了夜荼蘼,还是因为顾及了夜荼靡背后的那位南诏太子,不可避免生出的畏惧之心。“属下见过妩宁郡主!” 夜荼靡的目光从一群弯着身子的人身上流连了一圈,绯色的唇角挑出一抹笑意,可那笑意却是不见任何愉悦之色,只剩下满满的嘲讽之意。 “呵。”这么一声满是不屑的轻呵声音,落在姜家二爷的耳朵里,就完全是等同于在剜他的心无异。 想他这么大一把年纪的人,居然还真就被夜荼靡给羞辱成了这般样子,属实是有些气人的很。 夜荼靡又不是什么度量极大之人,所以压根就没有打算让这群人赶紧直起身子来的意思,反正他们现如今弯着腰这般还颇有些费劲儿,也算得上是变相的再让他们受罚。 她的眸光分外散漫扫了一眼红鲤,红鲤心领神会,接着又是开口冷嘲道:“今儿你们如此大张旗鼓的过来此处做甚?难不成还是想要毁了我在郡主的宅院不成?” 姜家二爷对这事儿倒是也有那么几分认知,毕竟前些日子,夜荼靡和姜南柯之间的绯闻趣事可算是闹得整个南诏帝都都沸沸扬扬的,虽然后来因为东宫鹤卫出手的缘故,让整个传闻都消停下来,但是姜家二爷毕竟不是什么消息闭塞之人,更别说他此次本就是做足了功夫才过来的找姜南柯的茬的,自然也是知晓如今姜南柯所在的这处宅院,的确是夜荼靡名下的无疑。 如今听到红鲤如此问话,他狠狠的磨了磨牙,忍住了想要将夜荼靡骂上一顿的冲动,强迫自己做出一副态度极好的模样应答道:“郡主说笑了,今儿老夫子此行,不过只是为了将南柯接回襄阳侯府罢了,哪里有想要拆了郡主转院的意思,还望郡主莫要误会了老夫。” 大抵是看穿了夜荼靡本就是在故意整顿他们的意思,所以姜家二爷这次倒是难得一见的学聪明了一点,在夜荼靡并没有让她直起身子来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而是规规矩矩的弯着身子,丝毫不敢直起来了分毫。 “把南柯接回襄阳侯府?”凉凉笑了一声,夜荼靡言语之间辨不出任何情绪,可莫名其妙的,就是让姜家二爷心中又是心虚又是几分畏惧。 “这几年的时间,你们如何对待南柯的,你们心里还没点数吗,居然还有脸想要让他回了襄阳侯府,怎么着,你们这是打算姜南柯接回去继续折磨呢?还是说良心发现,打算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才该得的位置,悉数还给了南柯呢?” 此言一出,姜家二爷几乎是整张脸都躁红了。 得亏是夜荼靡选的这处宅院是在郊外,附近的环境很是清幽,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往,以至于附近都没有什么人在。否则,他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应对夜荼靡说的这番话就是了。 说起来,这事也得怪了姜西华那个臭小子,当日在襄阳侯府之寿宴之上,平白曝出了姜南柯被姜家庶出一脉之人虐待了的丑闻,弄得整个南诏帝都都将这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悉数都说他们姜家庶出一脉的人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这些日子姜家二爷甚至是连门都没敢出,就怕那些个惯常会流言蜚语多管闲事的无知百姓们平白骂辱骂了他。 现在夜荼靡问起他是不是要将姜南柯回去继续折磨,明摆着也是在以那件事儿为苗头嘲讽他们无疑了。 至于夜荼靡刚才所说的是不是想要将姜家嫡出一脉的东西先交还给了姜南柯的那句话,姜家二爷则是更加自动的忽视了就是了。 他怎么可能会动那种荒谬至极的心思,将他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从姜家嫡出一脉之中偷过来的权势又悉数返还给了姜南柯去,只不过夜荼靡这般问起话来,他第一个选择不好回答,只怕难免会给了旁人自己默认是赞同了夜荼靡给出的第二个选择的意思,如此一来,那误会可就大了去了。 可是……最关键的是这两个选择他都不好承认啊…… 姜家二爷也在心中琢磨了半晌,思量着要如何回应了夜荼靡一声,才能够完美的解决了这令人窒息的问题。 结果就在他满心思虑的时候,一道带着猛烈嘲讽的尖细女声,却是兀自插了进来,一瞬间就打破了姜家二爷的沉思。 “啧,原来妩宁郡主当真是来了这里啊,本小姐原以为此事不过只是旁人说笑,却是真真没有想到,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的你居然还真就是亲自出现在此处了呢。” 这声音很是尖细,但是言语之间却是不难听出几分洋洋得意的嘲讽和敌意,由此可见,这人明摆着是和夜荼靡之间存了几分不小的过节就是了。 千燕婉一步一步娉婷而来,脸上的笑意很是虚伪:“不过妩宁郡主你这手未免也伸得太长了一些吧,你是国公府的千金,不去想着如何处理好你那父兄的关系,怎么倒是管起了襄阳侯府的家事来了?” 第367章 仔细算起来,这还是太傅府邸之上闹剧之后,夜荼靡和千燕婉首次面对面的说话。 夜荼靡的视线落在千燕婉身上,然后又从千燕婉的身上移开,慢吞吞的落在了跟着千燕婉身后一起走过来的沈毓柔还有宋彩袖二人身上,脸上的神色很是微妙。 夜荼靡倒是没有想到,今儿她不过只是想要出来处理了襄阳侯府的事情罢了,现如今却是竟然会遇到了如此情况,这南诏帝都之中,他最为厌恶的几个女人,居然是扎着堆的都出现到这里都来了,怎么着,这是单挑不过,打算组团来和自己做对了? 这般想着,夜荼靡便是再次将视线重新落回了千燕婉的身上,唇角挑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千燕婉心中很是不舒服。 因为夜荼靡的目光实在是太过微妙,而且那其中的嘲讽意味也实在是太过浓郁了一些,落在千燕婉的身上,就像是在嘲讽她那么一个清白尽毁的女子,到底是为何能够做到如此不要脸面的跑出来出来露面的。 再加上千燕婉本身就有些心虚多疑的缘故,夜荼靡的目光,便是瞬间就让她回想了起来当日在太傅府邸之上,自己被刘祥合那么一个混账东西压在身上,被所有人看了笑话去的事情。 这是要夜荼靡也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会去顾及了什么千燕婉的心情,索性便是直勾勾的戳着她的痛脚冷笑道:“啧,本郡主当是哪里来的无知货色在这里瞎咋呼呢,倒是没想到会是宰辅府邸之上的千家大小姐呀,怎么?千大小姐,你这脾气如此火气,一上来就是对着本郡主如此恶言相向,莫不成是因为太傅府邸之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又另外有了什么因果?所以这脾气才越发暴躁了些许?” 夜荼靡这话中深意,简直就是多了去了。 说什么太傅府邸之上发生的那件事情又另外有了什么因果,所以先要我的脾气才会越发暴躁了些许的话,这不是在暗示着太傅府邸之上,刘祥合和千燕婉的丑事极有可能会害得千燕婉怀了身孕的意思吗? 自从那日在太傅府邸之上发生了那等丑事之后,千燕婉的清白便是一夕之间被毁了个干干净净,而她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苦苦经营出来的美好名声,也是悉数化作泡影,完完全全就毁于一旦了。 好比是昨儿晚上,作为皇宫盛宴之上才艺展示的常客,千燕婉却是因为那件事情连着在乞巧盛宴之上展示了一曲才艺的机会都没有了,完完全全就等同于是毁了自己的所有人生! 哪曾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如此狠毒,还好意思暗示她是不是怀了身孕?!这可不明摆着就是在往她的心尖之上插刀子吗? 这到底是多毒的一张口舌呀?! 千燕婉一张脸都气绿了,完全没有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她做梦都没有想到,那件事儿本来就是夜荼靡害的自己,夜荼靡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对着自己冷嘲热讽起来了?! 她气得疯了,一直以来佯装出来的矜持修养这个时候也再次被丢的干干净净,只能凭借自己的潜意识,口不择言的辱骂道:“夜荼靡,你这个贱人!你居然还有脸提及此事,若非是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有意陷害了本小姐,本小姐又何至于落到了现在这个凄惨至极的地步了”?! 夜荼靡才不管她这般接近崩溃的反应,正相反,从始至终他的态度都是表现的极为云淡风轻的,比起千燕婉的狂躁焦虑而言,夜荼靡的从容雅致,倒是与之形成了一个极为鲜明的对比。 只不过看着如此不要脸的千燕婉,夜荼靡的声音也是隐约透了几分寒凉就是了,她唇齿张合,说出来的话也是越发刻薄得不留丝毫余地了。 “当真是好不要脸,太傅府邸之上的事情到底是谁一手策划的?想来千家大小姐你心中比本郡主更有数了吧,你会遭受那样的后果,无非只是自食其果罢了,而本群主也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本郡主故意想要害了你一样,可真真是让本郡主长了好大的眼界啊!“” 若是论及武功,整个九州之上,除去了沈沐辞之外,兴许还有那么一两个隐居世外的高人能够胜过了夜荼靡,但倘若是论起口舌之争,夜荼蘼倒还真不见得逊色了谁多少就是了。 她这话说出来,简直差点没将千燕婉的话还气到爆炸,不过她自己总算也是清醒了几分,似乎是意识到夜荼靡说的话虽然是难听,但却是该死的竟然有些道理。 或者说,她也不是觉得夜荼靡说的这话是多么的有道理,只是因为现在知晓夜荼靡的身份证尊贵。所以哪怕是心中不满,她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去再继续忤逆了夜荼靡就是了。 毕竟千燕婉自己也摸不准,夜荼靡当日既然是那般轻易就识破了自己的计谋,那她手中可又是否握着了自己什么多余的把柄,毕竟从前面几次她和夜荼靡打过的交道算起来,她可没少在夜荼靡手中吃了亏。 千燕婉一时间没了反驳夜荼靡的话,只能是强迫自己跳过这个话题,压着满心的火气,重新两个人争执的点扯回在了襄阳侯府之事儿的身上。 “你休要继续在这里胡搅蛮缠!”她拧着一双眸子,再也没有丝毫在众人跟前温婉静美的贤淑模样,而是满眼都是冷凝的恨意,像是恨不得将夜荼靡给生吞活剥了一般:“本小姐方才是在与你争议襄阳侯府的事情,你却偏生是要戳了本小姐的痛脚,可见你不仅是一如既往的多管闲事,连你这心思,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歹毒的很呢!” 千燕婉虽然是语气愤慨,但是多少还是有些害躁,生怕夜荼靡会当着在这里的众人的面,继续扯到了自己清白问题,害得自己越发无法回口,所以立马便是又满是憎恶的继续补充了一句道:“你现在也不要给我扯一些有的没的了,如今这是襄阳侯府的家事,你不过只是一个侯府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就算是御赐的郡主又如何?你还真当自己是襄阳侯府的什么人不成了?” 此言一落,她又迅速的将视线落在了后在一侧暗中打量着情况的姜家二爷的身上,眼眸之中多了几分暗中示意的意味。 姜家二爷有时候虽然是有些转不过脑子,但是毕竟不是什么缺了脑子的蠢货,刚才因为害怕夜荼靡身份还有她所提及的东宫沈沐辞的缘故,他一直都是弯着身子也没敢抬起了头来,但是自从千燕婉来了之后,他受不住满心的好奇,索性便是自然而然的抬起了头来。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将千燕婉的这个眼神收入眼中,从而也是轻易就能够看出来了千燕婉这番话中别有深意的意思了。 他隐约愣怔了半晌,似乎是想不通南诏帝都素来盛传的人美心善之人千燕婉为何会突然露出了这等带着几分泼辣聒噪的模样。 然后在千燕婉越来越凌厉的眸子瞩目之下,他才慢了半拍的反应过来,紧接着便是就着千燕婉的话对沈沐辞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声道:“就是!千大小姐说得有理,妩宁郡主未免也太过欺人太甚一些。您身份尊贵,老夫自然是无话可说,可不管是再如何身份尊贵,那也同样是没有资格能够插手了我襄阳侯府的家事的,难不成你还真当自己是咱们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出少夫人了不成!?” 这番话明显是有些辱没夜荼靡清白的意思了,当初在长宁街道之上,夜荼靡羞辱宋彩袖的时候,她就已经明明确确的表示过了,他和姜南柯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姻亲关系的,至于先前在她手上出现的那一只血玉镯子,虽然的确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宝物,可那也不过只是从宋彩袖手中索要回来,最后归还给了姜南柯罢了,两个人之间,除了夜荼靡对姜南柯的确是有些恩情之外,其实真是清白得很的。 可是姜家二爷这番话说得,都像是夜荼靡和姜南柯之间真有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一般,还把夜荼靡说成了一心想着要靠姜南柯入了他们襄阳侯府门楣之人,可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红鲤当下便是被这话给气得动了火气,一双俊秀的眉宇狠狠的皱在一处,几乎是没抑制住,心中的火气,直接就要对着这两个混账动手了。 好在夜荼靡反应快,将红鲤给拦住了,倒是没让红鲤真的动了手。 夜荼靡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管千燕婉和姜家二爷如何做,似乎都不能撩动了她的丝毫心弦一般。 她面上依旧是带着一如既往的标准笑意,和千燕婉那般气急败坏的模样形成了鲜红的对比,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夜荼靡的如此模样落在在姜西城的眼中,倒是让他越发迷恋了几分。 “本郡主倒是没有想过,你都已经得了襄阳侯府掌家之权如此之久了,居然是除了会狗仗人势之外,你这脑子居然还是半点长进都没有啊。” 这两个人说的话如此毒舌,夜荼靡自然也不会客气了分毫,她的话也是一句比一句刺耳难听,完全打算给这二人留了任何的面子。 “本郡主瞧着你现在有如此胆子敢和本郡主叫板,应当不是看见了千燕婉这么一个连着自身清白都保不住的女人吧,还是说……” 说到这里,夜荼靡的话突然停顿了几分,转眸看了一眼跟在千燕婉身后,一直在紧密注意着这边动静,但是又因着千燕婉率先出口发难了自己,所以并没有立刻走过来与之对峙的沈毓柔身上,一张美艳容颜之上的嘲讽之意更甚。 她勾了勾唇角,态度散漫的嘲讽道:“还是说你是因为看见了那里站着的沈毓柔,觉着她的身份能够压过了本郡主,所以才会突然生出了几分胆敢和本郡主叫板的底气了的?” 姜家二爷可不就是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是因为沈毓柔来了,觉得沈毓柔的公主身份比夜荼靡这个郡主身份高了不少,心中才有所底气的吗!只是这点小心思被夜荼靡戳破了之后,他却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羞躁之心。 毕竟他这么一个襄阳侯府掌权之人,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现在居然是得凭借着一个小丫头的身份,才胆敢与夜荼靡这个臭丫头叫板,倒实在是让姜家二爷觉得有些丢人至极。 好在他也并没有猜错,现如今千燕婉和沈毓柔还有宋彩袖这三个和夜荼靡有过过节的人结伴而来,果真就是为了找夜荼靡的茬而来的。 现在看着夜荼靡提及了自己的名字,沈毓柔自然也是半点沉不住气了,当下便是冷笑了一声,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对着夜荼靡冷嘲热讽道。 “呵,看来妩宁郡主你倒是不瞎啊,这倒也省了本公主些许事情了,”顿了顿,沈毓柔挑高了下巴,得意忘形的接着道:“既然你都已经知晓本公主来了此处了,还不快些给本公主行礼?!” 看这样子,沈毓柔似乎是得了夜荼靡用身份压着姜家二爷向她行礼之事的启发,打算用同样的方式来压迫夜荼靡向自己行礼了。 其实这件事沈毓柔早在乞巧盛宴之上就已经很想做了,只不过因为昨儿盛宴之上,夜荼靡的身边有着一个沈沐辞费心护着,他倒是着实是不敢直接和夜荼靡针锋相对上了。 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现在这一处地方可比不得紫霞殿众目睽睽,这地方幽静得很,除了夜荼靡和她身边的那个侍卫红鲤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襄阳侯府之上的侍卫,还有她和千燕婉宋彩袖三人。 也就是说,现如今夜荼靡是以两个人对上了他们这一群人,若是自己以公主身份压着夜荼靡向自己妥协,倒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了。 第368章 夜荼蘼倒是没有想到自己都已经用烂的伎俩,沈毓柔居然还如此感兴趣。 她的脸上不仅是没有沈毓柔所想那般,露出了任何的惊慌神色,反而仍旧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唇角挑着弧度,眸光却是不躲不避的直直看着沈毓柔。 看那样子,竟然是丝毫不曾在意了沈毓柔刚刚所说的话一般。不过夜荼靡虽是如此淡定,但是一次战争的北璃落和长生二人却是兀自动了火气。 “好大的脸面!”北璃落和长生的脾气都有一些火爆,当下便是分外恼恨的辱骂了沈毓柔一声,两人俨然一副即将要长篇大论狠狠批斗了沈毓柔一番的样子。 好在夜荼靡及时给了一个让他们稍安勿躁她亲自来处理的眼神,这才成功的将这两个小孩心性的人给安稳了下来。 随后她也没有示弱的打算,而是直接便是对着沈毓柔挑衅道:“本郡主瞧着公主殿下你这模样,似乎是忘了那日在皇宫之中你逼着要本郡主向你行礼之后的下场了呀?!。” 开玩笑,沈毓柔想要趁着现在这里没有外人的时候逼着自己向她行礼,未免也太过天真了一些,她觉得这种没有外人的时候是以身份压迫自己的好机会,可她又如何知晓,这等情况落在夜荼靡的眼中,恰恰又正好是能够让她直接光明正大动手了的机会呢? 就好比那日在皇宫之中,沈毓柔要压着她给自己行礼,最后可不就是被自己扇了一耳光,还差点被毁了容色吗? 以身份压人,这虽然是谁都会做的事情,可是最后比的可不单单只是一个身份,还有自己背后的实力啊。 比及言语,夜荼靡便不会逊色了分毫,若是再论及武力,她身边还有一个是为九洲第一鬼刀的红鲤,更别说她自己的武功也不弱,又何至于会畏惧了这么一个徒有虚名的草包公主。 至于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侍卫…… 她倒也是想要看看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侍卫,到底是有没有那个底气,胆敢和东宫一心护着的自己做对就是了。 沈毓柔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还敢提及这件让她丢人至极的事情,她想起那日在皇宫之中,自己满身屈辱的朝着夜荼靡下跪求饶的样子,一张脸简直是阴沉得无以复加。 沈毓柔越想越气,索性便是对着夜荼靡恶狠狠的叫骂道:“夜荼靡,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现在还是本宫在皇宫之中无人帮衬的时候不成,我告诉你,现在在这宅院之处,你但凡是胆敢不给本公主行礼,本公主立马便是教这些个侍卫将你给绑起来,打也要打到你给本公主下跪!” 如此言之凿凿的威胁言语,落在夜荼靡的耳中,却是连着她的眼皮都未曾吓得跳动了分毫,夜荼靡眉梢挑着笑意,满是挑衅的看着沈毓柔,唇齿微动,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你且试试。” 这么一句简单至极的你且试试,简直害得沈毓柔差点气疯了,她都已经说过了,但凡是夜荼靡没有动静,她直接会让这些侍卫押着她给自己行礼,哪里想到夜荼靡竟然还是如此嚣张,半点没将她的话放在眼中,这样一来,沈毓柔也顾不得别的了,转首就是对着襄阳侯府的那一群侍卫怒声叱骂道。 “你们这些狗东西是聋了不成?没听见本公主说的话吗?还不快些过来将这个贱……混账东西绑起来。今儿本公主非要押着这个混账东西给本公主下跪不成!” 本来沈毓柔刚才想要说的是贱人来着的,只不过大抵是因为想到了先前在皇宫之中自己因为辱骂夜荼靡是“贱人”,结果却是让得夜荼靡直接对她动手的那件事情,给了她太多的心理阴影的缘故,所以在刚刚她即将脱口而出辱骂夜荼靡的时候,沈毓柔又硬生生的强迫自己转了一个弯,把对夜荼靡的称呼换成了一句混账东西。 由此可见,即便是现在这种情况,但是沈毓柔心中对夜荼靡仍旧还是有些虚火的。 然而即便是如此,襄阳侯府的这些侍卫,却也是分外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如沈毓柔所预料的一般,立马就对夜荼靡动了手。 暂且不说他们莫名其妙就被沈毓柔骂了一句狗东西,心中也是极为不满,即便是他们能够忍下这等火气,但是方才夜荼靡都已经清楚至极的率先提及了自己是东宫鹤卫一心护着的人,他们也是绝对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在这个时候对现夜荼靡动了手的。 沈毓柔眼看着这一群襄阳侯府的侍卫居然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脑海中一时之间也是气血上涌,差点没被气死。 “你们……”她不可置信的瞪着一双杏花眸子,俨然一副气得不轻的模样。她伸着一支手指,恶狠狠的指着那一群襄阳侯府的侍卫,沈毓柔的话很是不客气:“你们这群狗东西是要反了不成,竟然是连本公主的话也不听了?!还在那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这个混账东西给本公主绑起来?!” 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沈毓柔已经被这一群襄阳侯府的侍卫气的浑身发抖了。 毕竟她现在可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夜荼靡跟前耍了威风,但是这群人竟然是如此不给面子,连她的话都没有立刻执行,确实是有些气人得紧。 只是,即便是沈毓柔已经加大了音量,颇有些聒噪的,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命令一次,可是襄阳侯府的那些侍卫,却仍旧是如同一根一根木头一般,直愣愣的杵在原地,分毫动静都没有,只是满是迟疑的看着沈毓柔。 看这样子,分明就是被刚才夜荼靡亲口提及的东宫鹤卫的威严给唬住了。 姜家二爷自然也是反应过来其中道理了。 他略带几分胆怯之意的朝着夜荼蘼看了一眼,瞧着前者的目光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本来心中还有些畏惧,现在却是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恼火之意。 要说起来,他可算得上是夜荼靡的长辈了,自己一把年纪了,居然还在这个臭丫头手上栽了跟头,到现在还得看她的脸色,未免也太过气人了一些。 如此一想,姜家二爷便是没了想要告知沈毓柔这件事情的打算了,反而是生出了一个别的主意,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狠狠的教训了夜荼靡一番。 反正这件事情是沈毓柔在让襄阳侯府的侍卫动手,又不是自己率先命令的,即便是日后东宫鹤卫当真追究起来,他自己也能将最大的责任推脱到了沈毓柔的身上。 想到这里,姜家二爷果真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了。 他也不管这些个襄阳侯府的侍卫心中是何想法,便是直接跟着沈毓柔对着一群人斥骂道:“混账东西,平秀公主刚刚的话你们听不明白吗?居然是半点动静都没有还,只怕公主还以为咱们襄阳侯府没人了呢!” 姜家二爷原以为自己开口之后,这些个侍卫心中多少会有些动容,毕竟自己如今才是这整个襄阳侯府之上真真切切的掌权之人,这些个襄阳侯府的侍卫,可都是只隶属于他的手下的,他们若是胆敢不听自己的命令的话,那必然是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姜家二爷心中这般想着,结果却是颇有些意外的看到他手底下的这几个侍卫仍旧是半点反应都没有,面上甚至还生出了几分畏惧之色,半点不敢直视了夜荼靡的目光。 意识到自己这个一家之主居然连自己府上的侍卫都使唤不动了,姜家二爷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下子他也完全顾不得这些个侍卫得罪了夜荼靡之后会有什么严重之极的下场了,在意识到威逼无效之后,姜家二爷索性便是直接用诱哄的方式来让这些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卫动手。 “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出老夫的话都胆敢不听了,好,今儿老夫便是把话撂在这里,今儿你们之中但凡是有人听了老夫和平秀公主的话,对妩宁郡主动了手,老夫便是赏他百两黄金,并且归还了襄阳侯府的卖身契,此后便是任由他逍遥了去。” 这话的意思很是明显,只要有谁胆敢对夜荼靡动了手,那么姜家二爷不仅是会赏赐他们一百两黄金,还会暗中帮衬着他们,离开了南诏帝都,让他们自己逍遥了去。 正所谓中有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算是现在这群侍卫实在当不得一句勇夫之称,但是他们会受了这些个条件诱惑的事情,倒也不算是太过奇怪。 毕竟一百两黄金之重,完全足够寻常人等过上一辈子的好日子了,再加上姜家二爷愿意归还了他们在襄阳侯府之上的奴籍,给了他们自由之身,倒的确是有些动人得紧。 于是在姜家二爷如此怂恿之下,这些个方才还畏畏缩缩躲在后头不敢有了任何动静的襄阳侯府侍卫们,总算是有了些许异样举止了。 他们原本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睛之中一个个都逐渐释放出了些许贪婪的光亮,目不转睛的盯着夜荼靡,就像是盯着姜家二爷手中口中所谓的那百两黄金一般。 更甚至有人还直接喊了一句:“兄弟们,老爷既是有令,咋们又何至于迟疑了分毫,还不快上?!” 一声落下,果真是有人耐不住诱惑的,直直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靠了过去。 “都给我站住!”就在此时,襄阳侯府的侍卫身后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道凌厉至极的男子声音。 那声音其实隐约透着几份虚弱,但却是并不会影响了他说话的语气凌厉而又震撼人心。 大抵是因为这一道声音实在是来得有些突兀的缘故,那些个原本还打算冲向夜荼靡的襄阳侯府侍卫,立马便是下意识的转头朝着这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仅是他们,便是沈毓柔,还有千燕婉以及姜家二爷等人,也是齐刷刷的跟着看了过去。 然后姜家二爷便是一眼看到了自己在这里等候了苦苦一上午都未曾见到的姜南柯,此时正倚在门口之前,满是厌恶之色的看着自己。 姜南柯的视线从姜家二爷身上扫过,然后再落到了那一群灼灼注视着自己的襄阳侯府侍卫身上,语气一改往日里的温润儒雅,反而透了几分说不出的彻骨寒凉:“不过只是为了区区百两黄金,你们当真便是舍得连命都不要了?” 姜南柯这句问话的语气很是严肃,似乎是有些震慑住了襄阳侯府的那群侍卫,让得他们隐约动摇了一二。 不过很快,那一群襄阳侯府的侍卫到底还是没忍着那百两黄金,还有那可以脱离了襄阳侯府逍遥自在的诱惑,转而将视线重新弄回了夜荼靡的身上,眼眸之中带着显而易见堪像捕捉狩猎的狠意。 只有那么一个大抵是在襄阳侯府之中待了不少时日,所以对姜南柯这位嫡系少爷尚有几分记忆之人,在动手之前先对着姜南柯回了一句:“南柯公子,百两黄金在你这等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口中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是在咱们这些人眼中,却实在是重要得很,再说了,如今平秀公主不过只是想要让妩宁郡主给他下跪行个礼罢了,依着她们二人的身份来看,此事儿也不见得有多过分,还望南柯公子莫要插手了此事的好。” 姜家二爷倒是没顾得上去听这个侍卫的言语,他见着姜南柯出来了,瞬间满脸都是火气,恨不得将他给抽筋扒皮了一般,张口便是恶狠狠的出声辱骂道:“姜南柯你这个兔崽子,老夫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一上午了,你都舍不得出面,现在你可算是舍得出来了啊!” 态度蛮狠,好好一个中年男子,如今却是完全像极了一个泼妇模样。 姜南柯却是没空管他,现如今他只在意襄阳侯府的这群侍卫是不是会对夜荼靡不利,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顾及了姜家二爷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提醒了夜荼靡一声道:“荼靡小心!” 第369章 。 姜南柯之所以会如此担心夜杀靡的安危,自然是因为襄阳侯府的这群侍卫都已经虎视眈眈的朝着夜茶靡的方向困攻了过去的缘故。 其实依着幼年时候的记忆,姜南柯倒是隐约记得夜茶藤会武功的事情,但是因为时间相距太远,最近夜荼靡也未曾在他跟前展示了自己武功的缘故,现如今姜南柯倒是不是特别清楚夜茶靡的武功实力到底如何,再加上襄阳侯府的这一群人确实是数量不少,所以姜南柯心中也确实是拿不准主意。 下意识的开口提醒了夜茶靡一声之后,姜南柯又立马转而看向了和北管落站在一处的长生,颇有些紧张的开口道:“长生,快去帮帮你家主子! 其实姜南柯之所以会如此着急的寻了长生帮忙的原因很是简单,因为这些日子长生在身边照顾自己的时候,姜南柯也算是多少清楚了一点长生武术极高的事情的,毕竟长生和迟修二人在相处的时候,两个人可是没少动了手脚,当初姜南柯自己也是个文武慧及的世家公子,在武学上的天赋自然是不低,所以完全能够看出来长生虽然是年纪尚小,但的的确确是习得身好武功的事实的。 长生的武功,应付这么一群不成器的襄阳候府侍卫,怎么着也算得上是绰绰有余就是了。姜南柯如此者急的向长生求助的时候,却是忽而见着了那一直冷着脸色看着襄阳侯府众人的小少年忽而却是神色一变,竟然是幕然露出了些许不怀好意的笑意。 长生倒是未曾如姜南柯所愿一般,立马就动作去,他给了姜南柯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以目示意让他不用太过着急。 姜南柯隐约愣怔了一场,在长生的以目示意之下,这才恍恍惚惚的将视线朝着夜荼靡的方向扫了过去。 入目所见,赫然便是一群襄阳侯府的侍卫直的朝着夜荼靡和红鲤二人横冲而去的场景,姜南柯心中蓦然一紧,就在他越发担心起自己安危的时候,红鲤忽而便是抽出了背后一直用白色纱布包裹着的长刀,横空一劈,直接便是对着一群人砍了过去。 他举刀的速度极快,便是姜南柯这等以往武功奇高之人,也不过只能看到个大概,更别说姜家二爷还有沈毓柔,以及千燕婉和宋彩袖这几个丝毫不会武功之人了,至于那些个襄阳侯府的侍卫,自打襄阳侯府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姜家二爷便是再也未曾对这些侍卫加紧训练过,以至于现如今的他们,也不过只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乌合之众罢了。 应付一些武功算不得起高的普通之人,他们凭着这么一群人的数量,兴许还有的是办法。但现在他们面对的却是曾经有着九洲第一鬼刀之称的红鲤,那就完全等同于是在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无疑了。 沈毓柔因为没有看清红鲤出刀的动作,只是见着了襄阳侯府的那群侍卫气势汹汹朝着夜荼靡冲过去的场景,所以还以为这一次她总算是能够拿夜荼靡有什么办法了。 她的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些许狠厉的得意笑容,高声道:“好,就是这样,给本公主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 只是有的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话这才说道了一半,连尾音都还未曾落下,那一群气势汹汹冲过去的襄阳侯府侍卫,却是忽而就被一阵极为巨大的力道给凭空掀翻了。 刚才他们还如此多人直冲而去,可现如今不过一个照面之间,他们就已经无一例外的悉数躺在地上了…… 沈毓柔的话瞬间卡在了喉咙之中,一张还算貌美的容颜之上,蓦然浮现出不可置信的惊恐神色。一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她才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 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侍卫已经被人掀翻在地,口中鲜血淋漓,俨然一副受了重伤已经没了继续反抗的能力的模样。 反倒是本该被这群人给掀翻在地的夜荼靡,如今却是一副好手好脚模样的站在原地,甚至是连着步履都未曾挪动了一寸。 夜荼靡的身前,赫然便是那个一直陪在她身边多时的,那一张俊秀容颜的年轻侍卫,只不过与往常些许有异的是,如今这个年轻侍卫手中,是不知从哪儿提出了一把极为古朴的长刀,在烈日的反射之下,锋利的刀刃透出一抹夺目的寒凉。 于是沈毓柔总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嗯,红鲤手中的这把长刀,就是他方才将这些个襄阳侯府侍卫悉数掀翻在地的罪魁祸首无疑了。 所以说,夜荼靡身边这个看上去如此年轻俊秀的侍卫,实际上一身武功自然是能够直接将逍遥侯府的这些人给一击失败的?! 沈毓柔意识到这一点,瞬间便是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她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身边竟然会有如此强悍的下属护身。 以往夜荼靡的身边有着苏珞白和沈沐辞,或者是沈茯苓这些个南诏帝都的贵人相助,已经算是极为招她记恨,如今这些人都不在,自己原以为能够狠狠收拾了夜荼靡一番,却是没有想到他的身边,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强悍至极的得力帮手? 所以说,今儿又是同样无法收拾了夜荼靡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了?! 思及如此,沈毓柔的脸瞬间变成黑如了锅底。 可即便是脸色黑沉,但是她心中的怒火却仍旧是未曾散了分毫,现在沈毓柔也顾不得旁的什么东西了,对着夜荼靡便是劈头盖脸的怒声斥骂道:“夜荼靡你好大的胆子,本公主亲自下令,你居然也敢随便动手,你这是想要对本公子不尊不成?!” 顿了顿,她又迅速至极的转过头,看着千燕婉,语气严肃道:“千小姐,宋小姐,这事儿便是由你们二人来替本公主做证,是这个玉荼靡现在本公主大不敬,本公主才打算要好生的教她一番这南诏帝都身份尊卑的规矩的!” 沈毓柔来脾气嚣张跋扈惯了,这番话也压根就不是在和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商量,不过只是在告知他们一声,让他们日后记得如何说话作证罢了,更甚至是不待两人回答,沈毓柔便是兀自一挥手,径直便是对着暗处打了一个招呼。 然后在她的这番动作之下,平南将军府贺家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便是悉数现出了身形,出现在了众人跟前, 这群被沈毓柔召唤出来的暗卫,比起襄阳侯府那群不成器的侍卫,不知道厉害了凡几,一群人目光凌厉的瞪着夜荼靡,看那模样,似乎只要沈毓柔一声令下,这些个暗卫就会立马将这二人撕成了碎片一般。 这么一番变故出来,除了见惯了大风浪的夜荼靡之外,此次宅院的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意外神色。 这其中,当以千燕婉的反应更甚。 其实最初看到襄阳侯府的这些侍卫都失手了,下场还有些惨烈的缘故,千燕婉心中就忍不住的生出了几分退堂鼓之意了。 本来今儿她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的跟沈毓柔的身后的,为的就是想要狠狠的羞辱了夜荼靡一番的,可是刚刚看着一群襄阳侯府侍卫这么一个照面便被修理得如此狼狈的凄惨模样,千燕婉却真是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不少想要退避开去的心思就是了。 毕竟当日在太傅府邸,除了吃了一亏清白尽毁之外,千燕婉也算是隐约清楚了一件事情——不仅是夜荼靡身边的这个侍卫会些武功,就连夜荼靡这个人自己,本身也应该是武功不低的,毕竟当初在太傅府邸的桃花林间,夜荼靡可是直接就拽着她的衣领,一只手就她整个人轻易就拖走了的。 那等内力,怎么来算应该都是有些不凡的。 更别说现在夜荼靡身边的这个侍卫还能如此以一敌百,轻易就将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如此一来,千燕婉心中还真就有些担心,若是夜荼靡和他身边做个侍卫连起手来,直接对着他们动的手,那他们必然是会吃了不小的亏就是了。 最重要的是,夜荼靡这人素来就有些不按常理出牌,行事作风洒脱不羁,若是能够做出了对她们动手的事情,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现如今她已经清白尽毁,若是还被夜荼靡或者说她身边那个侍卫……两人动手之前毁了容色,那就更加有些得不偿失了! 就是因为考虑到这个问题,千燕婉才没有在听到沈毓柔的问话之后,立马就应承了她一声。 好在沈毓柔也是个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方才说话也不过只是单方面的告知他们一声,并没有要得到他们回应的打算,这才让千燕婉的反应能够侥幸的蒙混了过去。 趁着那么一点点的时间,千燕婉甚至都已经想好了说辞要如何不动声色的推脱了沈毓柔,以至于不要让夜荼靡和她身边那个侍卫对自己动了手。 结果现在她却是忽然看到了转机,原来沈毓柔竟然不若之前那般孤身和夜荼靡对上,竟然是把平南将军府贺家安排给她的暗卫也悉数带来了。要只要平南将军府给沈毓柔的暗卫都是用来给她保命动用的,如今沈毓柔直接将这么一支暗卫用在了对付夜荼靡的身上,可见真真是下了血本了,如此一来,千燕婉倒是自觉这事儿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就是了。 方才沈毓柔一声令下,平南将军府上的贺家暗卫立马便是出现包围在了夜荼靡身边,那般一身戾气虎视眈眈的样子,倒是让千燕婉心中的想法又动摇了不少。 而一侧的宋彩袖似乎也是同样的想法,宋彩袖在夜荼蘼手中栽过不少跟头,自然也是知晓这个人她是真的得罪不起的,但是碍于她心中对夜荼靡的恨意又实在是太深,所以还是抵不过一心想要报复的心态,始终还是没忍着跟在沈毓柔和千燕婉二人身后到这里来了。 方才千燕婉心中想到的东西,宋彩袖自然也是想到了,所以也没有着急应了一声,只不过在看到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暗卫出现之后,宋彩袖也是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了,方才还有些惊惧的小脸瞬间便是涌上了些许得意之色,转而极为迅速的对着沈毓柔应了一声:“好,彩袖自当愿意为公主作证。” 应声之后,宋彩袖大抵是觉得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暗卫侍卫能够将夜荼靡治理的服服帖帖,再无还手之力的缘故,说话的态度也越发嚣张狂妄了不少。 她脸上渗出一抹冷笑,对着夜荼靡很是不客气的挑衅道:“妩宁郡主,平秀公主不过只是让你向她行礼罢了,彩袖奉劝郡主还是快些应了吧,否则待会儿公主这边的人真对你动起手来,可就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有了宋彩袖这个小炮灰率先做了出头鸟,千燕婉心中的那点迟疑也是被她对夜荼靡的浓烈恨意给打败了,她附和着宋彩袖的话,满是嘲讽的对着夜荼靡冷笑道:“妩宁郡主,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暗卫和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侍卫可不是一个档次的,你不会当真以为你和你身边这个拿着一把破刀的侍卫,还能有那个本事和这些个暗卫对上了吧?” 夜荼靡瞧着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久久没有回话,原本还以为两个人刚才没着急应了沈毓柔应当是学聪明了一点,结果看到两个蠢货现在的言行举止,她却属实是有些无语就是了。 夜荼靡甚至都有些好奇了,南诏帝都之中分明能够培养出沈沐辞、苏珞白,或者是白晋元、姜南柯,晏星河这等聪慧之人,为何却又还能冒出了千燕婉、沈毓柔、宋彩袖这三个蠢货一般的女子呢? 她们莫不是真的眼瞎不成,都不会揣摩揣摩一下自己的反应,就这么轻易认定了自己会畏惧了这所谓的平南将军府贺家暗卫?! 第370章 倘若自己当真会畏惧了平南将军府上贺家的这些个所谓暗卫,那么她的脸上多少还是会有些畏惧之色的,可是自己的神色丝毫未变,甚至是言行举止都分外从容,所以她们又是从哪里看出来,觉得沈毓柔这些个暗卫是能够威胁到她的安危的?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脑子有坑不成?夜茶靡百思不得其解。她心中正为这事儿迟疑着,那边沈毓柔却始终是半点都未曾注意夜荼靡这边的动静。 估摸着沈毓柔心中也是觉得平南将军府贺家安排给她的暗卫必然是极为靠谱的,所以心中也是颇有些底气十足,她也不管夜茶靡脸上的神色如何从容谈定,分外嚣张的就对着夜茶靡道:“夜茶靡,原本本公主也没有为难你的常思,是你自己仗着大子哥哥对你的些许怜悯之心就一直对本公生分外无礼,今儿你便是想要与本公主善了,本公主也是绝不可能再同意了!” 这话说的底气十足,无非就是仗着他老爹给她的暗卫,不过夜荼靡明显却是不以为然。 她惊艳容颜之上依旧带着几分浅笑,看上去波澜不惊,很是从容,一张容色半点不见怒气,但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很有几分咬牙切齿:“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现如今你敢对着本郡主出手,不就是仗着此处没有外人吗?既是如此,你且试试便知……” 说在这里,夜荼靡忽而停顿了一刹,唇角勾出一抹恶劣的笑意,颇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看着沈毓柔道:“不过啊,还望公主能够记得一二,目前这阵子,本郡主可是好巧不巧的恰恰住在了东宫之中,此事儿倘若是被您的太子哥哥知晓了……” 这句话当真是杀伤力极强,沈毓柔本身就是最为介意这件事情的,现如今被夜荼靡这般轻描淡写,还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说出来,更是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挑衅她的权威。 不过,即便是分心中恼火至极,但是沈毓柔却也是清楚的意识到,夜荼靡此话说的不假,这段日子以来她的的确确就是住在东宫之中的,倘若夜荼靡当真是在自己手上出了岔子,那么东宫那边必然也很快就能知晓这件事情…… 昨儿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就已经极为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了——他是把夜荼靡当做了一个恩人一般的存在的,并且还严令了旁人,不许任何人对她动手。 若是自己就这般草率的将人伤了,只怕沈沐辞那边,他还真就是有些没法交代就是了。 沈毓柔难得的没有若以往那般冲动至极的动了手,而是头一次冷静了些许,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后果。 只可惜她的这次冷静并没有持续很多时间,因为很不幸的是,除了沈毓柔自己之外,她还拉了两个猪队友过来。 宋彩袖本就已经满怀期待的等着看沈毓柔身边的这些个暗卫即将将夜荼靡做得个落花流水的场景了,结果看着夜荼靡如今借着沈沐辞的话又让得沈毓柔多了几分犹豫之心的样子,宋彩袖心中着急,顿时便有些坐不住了。 要说沈毓柔对沈沐辞的一番心思,本也就人尽皆知的,宋彩袖自然也是分外清楚,可她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毕竟在宋彩袖看来,她的身份实在是有些低微,若是单打独斗起来,她怎么都不可能在夜荼靡那边讨到了什么便宜。 而现如今这等夜荼靡身边没有旁人相助的好机会又实在是难得,她属实是不愿意错失了这个好机会。 思及如此,宋彩袖便是立马对着沈毓柔如怂恿道:“平秀公主,你又何必听了玉荼靡的胡言乱语,她那番言语,说起来也不过只是在诓骗公主您罢了,不过是寻回了一把伞而已,对太子殿下而言,又哪里真的算得上什么天大的恩情,要我说啊,太子殿下无非也就是看在她那一张狐媚子的面容之上,才会对她如此怜悯有加,否则依太子殿下的清冷性子,又哪里会有那等闲情逸致真的维护了她?!” 宋彩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索性便是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也直接说了出来:“公主,依彩袖之见,太子殿下既然是因为夜荼靡的这张容色才会对她那般怜悯有加,那么咱们毁了她的一张容颜便是,没了这张狐媚子的脸,太子殿下必然也是绝对不会顾及了这么一个毁容了的丑八怪的!到时候,她又哪来的什么资本胆敢在公主跟前嚣张了去?!”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言之凿凿,任谁都能听出来宋彩袖心中对夜荼靡的浓烈很意,其实这事儿倒也是不算出奇,毕竟宋彩袖可是差一点就将自己打好的如意算盘给处理好了,夜茶靡却是硬生生的在她和谢云境的成亲之日将这事儿给粉碎了个干干净净,连带着还将她的名声给毁了个彻底,现如今谁人提及她宋彩袖的名字,不是满脸嫌恶的说她“水性杨花”“嫌贫爱富”、“厚颜无耻”? 宋彩袖一想到这事儿,真真是对夜茶摩恨之入骨。她自己不是夜茶靡的对手,如今能借着沈毓柔的手给了夜茶靡一个教训,又怎会甘愿轻易就放过了去? 千燕婉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毕竟夜茶靡同样也是毁她的一身清白,更甚至她的经历比起宋彩袖而言,还要凄惨了不少,宋彩袖好歹只是被夜荼靡将事实给说了出来,但是千燕婉却是被夜荼靡“害”得让人当众看到了她和刘祥合那个混账东西苟且的模样。 也亏得她生的一副好心态,即便是遭遇了如此噩运,也仍旧是一副好心态,未曾动了轻生的念头,若真真是旁人遭遇此事儿,只怕早就已经羞愤欲死到一条白绫直赴黄泉了。 若是以往脑子不算太蠢的千燕婉,兴许还会观察一下夜荼靡的反应,再琢磨一下自己的决定。可是现如今她和宋彩袖一样,也是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让夜荼靡死的难看一些,所以在宋彩袖提及要毁了夜荼靡容色的时候,她也是毫不犹豫就觉得此事儿可行。 千燕婉曾经被称为南诏第一美人,又是颇负盛名的四大名姝之首,所以一直以来也是分外看重自己容色的,或者说其实在千燕婉的心里,也是一直都觉得容色是比清白还重要的存在的东西的。 更甚至来说,她之所以会咋遭遇了那等厄运之后,还能够那般轻轻松松就恢复了过来,没有要死要活的,也是觉得自己的清白虽然是没有了,但是她的绝美容色始终还是在的,只要有这么一张美貌至板的容颜,她就完全不怕自己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既然她心中都是如此认为,可想而知宋彩袖的这番话也是极容易截中了她的内心所想的。 千燕婉瞬间也不迟疑了,立马便是附和着宋彩袖的话对沈毓柔道:“公主,燕婉也觉得宋姑娘说得不错,太子殿下之所以会那般照顾了玉荼靡,无非就是看在了她的那张面容上罢了,她的这张脸,就是她用来仰仗太子殿下的最大依仗,没了这张脸,谅她便是再也翻不出什么浪来就是了,不仅是太子殿下,便是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也绝对不会再多看了她一眼!” 两个人自顾自的盯着夜荼靡的面容,眼神愤恨,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嫉妒,一看就是那种很明显的不怀好意。 姜南柯也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三人会突然打起夜茶靡容色的主意来了。 姜南柯一直以来都是洁身自好,颇为注重自己的品行,所以以往时候,他也未曾和寻常世家的女子有什么亲近过的经历,以至于他完全不敢相信在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女子,竟然是生了这么一副恶毒至极的心思——更没有想到,她们居然是想要对别人的容貌动了手脚?! 尤其是这个主意还是由着宋彩袖这个当初和自己有过如亲关系的女子说出来的,姜南村更是打从心底里生出了一般子恶心之感。 “宋彩袖!”眼看着沈毓柔明显一副被千燕婉和宋彩袖说动了的模样,姜南柯心中又是愤怒又是急躁,当下便是毫不客气的职责指责着宋彩袖道:“你一个女子,怎么会生了如此一副歹毒心思?你可是知晓女子容色与人而言是如何重要?!” 姜南柯天生就是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一直以来待人都是温文尔雅,说话的声音就没见着大过了几次,就算是隐约有些不悦的表现,也仍旧会保持者世家公子的绅士风度,绝对不会当众就发了火气。 可是现如今的姜南柯却是忽而就动了如此大的火气,原本因为病态泛着的几分苍白神色,都因为怒火而隐约犯了几分红晕了,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如何愤怒至极的表现。 平日里那般温润至极细声细语的男子,如今却是语气极重,脸色泛红,这般鲜明至极的对比,属实是让人意外至极。别说是沈毓柔、宋彩袖还有千燕婉等人惊呆了,便是夜茶靡也觉得颇有些意外。 不过很快夜茶靡也反应过来姜南柯这是在替自己发怒就是了。桃花眸子里涌出了些许笑意,夜荼靡正欲说话,倒是侧的宋彩袖因为被姜南柯指名道姓骂了一顿的缘故,没忍着先行爆发了。 “我心思狠毒?姜南柯你是哪里来的底气说出了如此言语的,当初在长宁街道之上,分明是她夜荼靡先行毁了我的!那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只差一点,我就可以嫁给谢云镜,嫁入翰林学士掌院谢家府邸了!她如此待我,你为何不说她心思歹毒,倒是倒打一耙先说起我来了?!” 宋彩袖也不知道是被姜南柯突然戳中了点还是如何,越说火气越大:“她毁了我的名声,害得我现在一出去就被人辱骂不知廉耻,甚至是连着我府上的那群庶出兄妹,暗地里都敢嘲讽了我,说我声名败坏,我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完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受害人,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呢?” “只是因着这么一张狐媚子的脸,就能够平白得了康宁王府世子还有太子殿下的庇佑,更甚至还仰仗着他们,连着身份更尊贵的公主都能随意轻视,这般损人利益,如此嚣张狂妄肆意妄为,你不说她心思歹毒,反而倒是说起我来了?” 连珠炮似的一番话,似乎是自己占尽了道理一般,然而事实真正如何,旁人心中其实也是极为清楚的。 若非是宋彩袖自己不知检点,一边占着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才有资格的信物,一边又想着嫁入了翰林掌院学士府谢家,甚至还羞辱了姜南柯,做尽了无耻之事儿,夜荼靡又何至于直接一回南诏帝都就想着找了她的茬? 结果直到现在了,宋彩袖都还未曾意识到自己的任何错处,反而却是将所有的过错悉数推到了夜荼靡的身上。 姜南柯被宋彩袖这般无耻的言行举止给弄得气笑了,以姜南柯的温润性子,从来是懒得与任何人争辩的,可是现在被宋彩袖的无耻行径气到,硬生生的将他气出了几分想要与之争辩的心思。 “宋彩袖你当真是好生无耻……”语气极重的开口出声,姜南柯正欲与之争辩一二,沈毓柔却是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心思了。 “姜南柯!”原本在初初见到姜南柯这般容色俊美男子的时候,沈毓柔倒还没有生出几分责怪之心的,只是现在看着他这般不遗余力的帮着夜荼靡说话,她对姜南柯自然也是再生不出什么好态度就是了。 沈毓柔恶狠狠的唤了一声姜南柯的名字,态度分外高傲的冷嘲道“有这等多管别人闲事的本事,你还不如先行处理好你和襄阳侯府的破事再说,倘若你继续在此处瞎凑热闹,本公主便是连你也不放过!” 一句话说完,也不待姜南柯反应,沈毓柔立马便是看向了夜荼靡,同时对着身边的暗卫下令道:“去,给本公主毁了这个贱人的脸!” 第371章 红鲤,杀 如今沈毓柔胆敢这般辱骂了夜荼靡,无非就是以为自己身边的那些个暗卫有能力拿捏了夜荼靡,所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几分罢了。 姜南柯却是未曾预料到沈毓柔居然会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听旁人言语,他脸色沉了几分,颇带着几分焦急的想要开口阻止。 “好大的胆子!”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长生却是率先就动手了,他本是站在姜南柯身后的,如今见着那群暗卫竟然当真胆大包天的朝着夜荼靡方向攻去,瞬间便是没了观望的兴致,长剑出手直接,便是朝着那些个暗卫直直攻击了过去, 与此同时,夜荼靡身边的红鲤也是身形暴起,手中挥着长刀,毫不留情的向着那一群是气势汹汹而来的平南将军府暗卫攻了过去。 其实这个场景对比还是比较鲜明的,毕竟平南将军府暗卫这边整整有十二人,一个个体型彪壮,身上都是黑衣冷剑,蒙着面巾,看上去神色肃杀,倒也的确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反观红鲤和长生二人,两个都是容貌俊秀身姿轻隽的年轻少年,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劲儿,像是骨骼都极为瘦弱一般,如此十二个彪形大汉对上了两个“柔弱”美少年,这般场面实在是有些微妙。 沈毓柔甚至还被这番对比鲜明的人数差距给弄笑了,她觉得这两方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对比性,所以一张面容之上满是嘲讽之色,看着红鲤和长生二人少爷,唇角微动,满是不屑:“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脸上的神色也是颇有些得意,毕竟她们谁也没有觉得夜荼靡身边这二人有能够与平南将军府上安慰一战的能力。 毕竟两个人实在是身姿瘦弱的紧,除了一张容色确实是极为俊逸非是常人此外,他们二人看上去属实就跟那些个毫无缚鸡之力的寻常人的没什么两样。 两个人正打算看夜荼靡的笑话,甚至唇角都勾着相似的冷嘲弧度,就等着沈毓柔说完话之后,附和着他的话对夜荼靡冷嘲热讽了一番。 然而他们唇角的笑意尚且还未扩大多少,便是兀自见到了一个分外令人震惊之极的画面。 只见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平南将军府暗卫此时已经是齐刷刷的朝着夜荼靡围攻而上,恰恰是和护在了夜荼靡身前的红鲤还有长生二人对在一处。 结果让他们意外至极的是,红鲤和长生二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想一般直接就败退出去,反而却是堪堪对上,两方势力一时间打了个势均力敌。 说是势均力敌,其实都有些好听的,毕竟平南将军府的安慰可是整整十二人,然而红鲤和长生只是两个人,十二个暗卫和两个少年对上,看着像是得了一个势均力敌的结果,但实际说来,这无疑算是输得很是难看就是了。 沈毓柔也愣住了,在她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家老爹培养出来的这些个平南将军府暗卫都是分外无敌的存在的,哪怕是比起皇宫的暗卫而言,这些人的确是要逊色了几分,但是除此之外,贺家的暗卫比起寻常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那些个侍卫,实在是强了百倍不止的。 结果现在呢,她一直信誓旦旦以为可以将夜荼靡完全压制了的一队人马如今却是在眼前这两个少年郎的手下之中呈现了颓败之势?! “这怎么可能?!”沈毓柔正在愣怔之中,那边宋彩袖却是半点管不住自己嘴巴的惊呼出声了。 她的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敢置信的神色,却是丝毫没有注意的直接就说出口来了:“平南将军府上的暗卫不是咱们南诏世家大族中顶顶厉害的存在吗?怎么会连夜荼靡身边这两个侍卫都敌不过了?!” 此言一出,沈毓柔的脸色瞬间又一阵变化。 这话无异于是打她的脸,毕竟平南将军府上的这些个暗卫和长生、红鲤二人打了个平手的事儿确实是不争的事实,然是饶是他想要辩解一二,也抵不过现如今亲眼所见的事实。 千燕婉脸上也有些变化,本来他也是觉得沈毓柔身边待着的这些个暗卫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来着,应当是能够轻易就解决了夜荼靡的。 哪想到夜荼靡身边的这两个人武功却是如此之高,看上去像是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世家弱公子,动起手来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狠戾。 尤其是那个名唤红鲤的俊美男子,手中握着的那一把古朴长刀,看上去没什么特殊的,但是长刀所挥之处,连着千燕婉这个外行人都能够觉察到那些个平南将军府暗卫的反应——那种浑身一震反射出来的恐怖力道。 还有他旁边的那个小少年,看上去年纪轻轻的,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在寻常世家子弟之中,尚且还是一群人呵护着的小公子,但是他却是出手狠辣,招招式式都扣在了平南将军府暗卫的命脉之处,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这般年纪的人能够做出来的举动。 单单从眼前这些场景看来,倘若说沈毓柔身边的这些人是极为合格的暗卫,那么夜荼靡身边的两个人,完全称得上是出手完美的杀手无疑了。 其实千燕婉这次倒是没有猜错,红鲤和长生本就是杀手出身的人物,十里画廊明面上是所谓的花街柳巷,可实际上做的就是情报杀手的生意。 廊中的美人无一不是夜荼靡一一过目费心招揽进来的人,又经过了安扶苏魔鬼一般的训练,学的又本就是那些个一击必杀的绝技,如此两个妖孽一般的人物培养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比平南将军府府上培养出来的暗卫逊色了去。 毕竟平南将军府在南诏之中虽然的确是有些权势滔天,可也正是因为他们权势滔天的缘故,让得人难免会生出了几分懈怠之心,对于自己身边的暗卫,也不见得有了什么加紧操练之感就是了。 亦或者说贺家本就只是一群乱世之中得了机缘才好运崛起的家族罢了,又没有什么真的可以敌过了世家大族的强大底蕴,别说单单只是论及武功,便是论及收集情报什么的事情,这些个所谓暗卫,也全无可能会比得上红鲤这等江湖之上厮杀多时的杀手的。 双方尚且还处于拉锯战的时候,最开始平南将军府上的暗卫们占着人数优势,暂且还能和长生还有红鲤迎战,看上去似乎是还算势均力敌,然而随着时间流逝,两边的武功力量消耗下去,平南将军府暗卫那边便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示弱之势,反倒是红鲤和长生两个人这边,都是越打越勇起来了。 这两人对夜荼靡都分外忠心,自然是看不惯平南将军府的这些个试图对夜荼靡动手的暗卫,更别说他们还有打算毁了夜荼靡容貌的心思。更甚至方才这群狗的主子也就是沈毓柔,还骂了夜荼靡一句贱人的称呼,落在红鲤和长生耳中,实属完全不能容忍的。 两个人思及如此,便是半点没了手下留情的心思,下手的程度一次比一次狠辣,直直将平南将军府上的这些个暗卫打了个节节败退。 最后红鲤一刀劈下,直接就是当着在场无数人的面一口气拿下了平南将军府暗卫的两个人头。 鲜红色的血液从半空之中泼洒开来,两颗圆溜溜的脑袋极为惨烈的和身子分离,滚落地上,又滴溜溜的转了两圈,连带着地面之上的泥土,都沾染了鲜红的血液,呈现出暗沉的朱红色泽。 这个场面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寻常人看在眼中,瞬间心中便是生出了难以言喻的畏惧之心。别说是一直都在温室中养大的千燕婉宋彩袖和沈毓柔等人。 三个人刚才还阴沉的脸色瞬间又是一遍,齐刷刷的化作了满面的惨白,便是姜西城,还有姜家二爷那个糟老头子,也不可避免的被这一幕给吓唬住了。 至于襄阳侯府的那些个侍卫,刚才他们被红鲤打退之后,分外狼狈的瘫坐在地面之上,心中多少还有几分不甘之心。 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身边那两个年轻俊美的少年侍卫二话不说,直接就将那平南将军府暗卫的脑袋给斩掉了,脸上也是立马露出了惊恐至极的神色。 他们万分没有想到,红鲤下手居然是如此之狠,方才他们被击退,浑身剧痛还隐约不服,可现如今,他们心中除了心有余悸之外,却是再无半点别的想法了。 毕竟再痛又如何,总归还是保上了一条性命呀! 宋彩袖的面容已经不沾丝毫血色了,刚才她还在满怀期待的等着看沈毓柔懒得收拾了夜荼靡一番,哪曾想到结果却是这样,她不仅没有如愿看到沈毓柔成功收拾了夜荼靡的画面,反倒还见着了沈毓柔的暗卫被夜荼靡的人给狠狠教训了的修罗场面。 而从始至终,哪怕是平南将军府的暗卫攻过去的时候,夜荼靡仍旧是没有任何异样举动。 夜荼靡甚至只是站在原地丝毫没有动作,她身边的两个人就已经将平南将军府的这些个暗卫给压制的死死的,更是索性连生的机会都没给过。 沈毓柔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自家老爹培养出来的暗卫被夜荼靡人杀了两个,她一时间脑子里有些空白。 事实上这些个平南将军府的暗卫并不是贺华直接给了沈毓柔的,而是沈毓柔年岁大了点之后,觉得身边没有保障,主动央求了自己老爹要来的。 也就是说,本来这十二人其实是跟在了贺华身边的人,后来被她死皮赖脸要过来也就罢了,现在还直接就损失了两个人,沈毓柔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道应当如何跟自家老爹去做了交代了…… “废物东西!你们可是爹爹费心培养出来的暗卫,如今竟是连着这么两个蛮小子都打不过了吗?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快给本公主杀了他们!” 被那鲜红色的淋漓血色给吓唬到,沈毓柔脸上的神色颇有些疯癫,她也顾不得其他了,满心想着的都是要如何在夜荼靡跟前找回了场子,她也顾不得刚刚亲眼所见的平南将军府贺家打不过红鲤和长生二人的事实,只是蛮横的对这剩下的十个个暗卫恶狠狠的命令道:“今儿若是不把他们杀了给公主泄愤,你们也通通提着头来见本公主!” 顿了顿,沈毓柔似乎是还有些觉得不够一般,又咬牙切齿的补充了一句:“杀不了人,你们永远别想活着跟本公主回了皇宫!” 沈毓柔这一番话原本是想要威胁了这些个暗卫好身替她卖命的,试图以这样的方式激起他们的胜负欲。 结果哪曾想到她那一句话说完之后,不待这一个平南将军府上的暗卫反应过来,反倒是夜荼靡率先应了他一句。 对比其余人脸上惊诧之极的神色,夜荼靡的面色实在是太过从容淡定了一些,千燕婉和沈毓柔等人的神色都已经被那血腥场面给吓唬得惨白了,夜荼靡却是从始至终都面颊红润,眸色清亮,看上去就算是半点刺激都没有受过一般。 “原来公主这是打算让平南将军府上这些个暗卫提头去见你啊,既是如此,本郡主帮了你可好?” 一如既往的唇角带笑,夜荼靡看着沈毓柔的眼睛里甚至还盈盈带着浅淡笑意,衬着美艳精致的五官,属实是有些魅惑无双。 而她说话的语气又很是轻缓,听上去就像是她在和至交好友心平气和的商量着某些事情一般。 不过这话其中的深意却是任谁都能听得出来就是了。 沈毓柔刚才还惨白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她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夜荼靡一刹,口中也是立马就吐出了混账两个字来。 结果话音未落,夜荼靡方才还微弯的桃花眸子忽而就生出了几分凌厉,黛青色的眉宇赫然一挑,说话的语气也蓦然透了几分杀意:“红鲤,杀。” 第372章 毁了她们的脸 夜荼靡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一个不留的打算了,红鲤心中会意,手中的招式也是越发凌厉干脆,趁着平南将军府上这些个暗卫尚且还在注意着沈毓柔这边动静的时候,直接便是长刀一动,分外迅速的又收购了三个人头,然后长生也分外默契的挥动着长剑,直接收割了两个头颅。 不过眨眼之间,原本沈毓柔派出来的十二个暗卫,现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区区五个人了。 红鲤和长生二人凌厉至极的手段,让得平南将军府仅剩的五个暗卫似乎是起了几分畏惧之心,但是,念着沈毓柔方才已经下达了使命,说他们今儿若是不能将人的性命收割过来,自己也是不可能活着回了皇宫的话,五个暗卫最终还是没法,只能是硬着头皮咬牙再上了。 现如今的红鲤和长生,已经完全不畏惧这仅仅剩下的五个残兵败将了,即便他们是被死命威胁着,想要拼死一战,可仍旧是抵不过双方之间悬殊的实力差距。 两个人接着一番配合,几乎是没费多少力气,轻而易举就将这剩下五个平南将军府暗卫的人头收入囊中了。 两个人解决了这堆暗卫,这才分外默契的退回到了夜荼靡身边,挑衅至极的看着那一群对夜荼靡怀揣敌意的蠢货们。 这件事情带给他们的冲击力可不算小,毕竟这才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方才让沈毓柔千燕婉等人迷之自信的十二个平南将军府暗卫,就已经是分外迅速的尸首分离,齐刷刷的瘫软在地面,彻底成了一具具再也不能说话的尸体了。 沈毓柔心中方才还在琢磨着如何向自家老爹交代损失了两个平南将军府暗卫的事情,哪曾想到这一个转眼之间,剩下的十个暗卫,居然也是全军覆没,一个不剩了?! 沈毓柔顿时便是有些气疯了,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一双眼睛恨不得瞪出血丝出来。 “夜荼靡,你可知晓你手下之人刚才动手杀的,可是平南将军府上我爹亲自培养的暗卫?!你居然……”这番话沈毓柔是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的,意思就是表达这件事情的后果很是严重,只可惜夜荼靡分好没有放在眼中。 “怎么着?就允许平秀公主你对本郡主动手,还不准本郡主还手了?”夜荼靡笑得惊艳,唇角的讽刺弧度却是明显:“这自古以来,讲的都是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么简单的规矩你都不懂,看来平秀公主在这皇宫之中待了的这些年,也不过只是白搭了啊?” 每一次夜荼靡兴致来了开口接话的时候,沈毓柔还真就没在她的口中没有讨到过任何好处的。 她看着夜荼靡从始至终从容淡定的面容。心中再一想着自己今儿派出去的暗卫悉数折损,如今却是连说话也说不过夜荼靡的事儿,沈毓柔真真是气得脸色都涨红了。 其实按理来说,但凡沈毓柔正常一点的话,现如今应该是和千燕婉和宋彩袖一般,想的是如何收场来着,毕竟他用哪一张的评论将军府暗卫,已经是悉数折损一个不剩,可是夜荼靡那边的两个强有力的人却是连着受伤都未曾见着了分毫,接下来的双方对峙场面会是如何?这就很是值得深思无疑了。 可沈毓柔却又明显是没有那般聪慧的脑筋的。现在的她满脑子都是念叨着这些暗卫被折损的事情,口中也顾不得回夜荼靡的话,只是喃喃的自言自语的重复道:“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我的面杀人!居然敢对我平南将军府的暗卫动手!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夜荼靡却是未曾被她这般模样吓到了分毫,只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一抹风轻云淡的笑意,看着沈毓柔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十成十的跳梁小丑一般。 “你可是相信,她不仅敢对你这平南将军府的暗卫动手,她还敢直接对你动手呢。” 然而就在夜荼靡这般好笑至极的看着沈毓柔反应的时候,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了一道极清浅的言语。 岭上山泉坠落滴玉的清泠声音,听上去似乎很是温雅无害,而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是无一例外的都想过了几分震惊之色。 哪怕是夜荼靡,脸上也是多少带了几分意料之外的诧异。 毕竟这般低沉喑哑却又清泠如玉,特殊而又辨识度极高的切的声音,实实在在也是让整个南诏帝都之人都记忆深刻不已——这般上天赏赐的嗓音,除了东宫那位太子殿下之外,一时之间倒还真是难得寻出了第二位就是了。 夜荼靡循着声音转眸看去,见着视线之中出现的那一抹雪玉色俊美清隽的身影,脸上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些许微妙神色。 然而相对于夜荼靡这边之人的些许微妙诧异神情,沈毓柔,千燕婉、宋彩袖还有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等人的脸色,就分外好看得紧了。 一群人估计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传闻之中素来形影无踪的南诏太子殿下,居然会突然出现在了京城西郊这么一处隐蔽至极的宅院之处来了。 不是派着那些个东宫后卫过来走一遭看看情况,而是真真正正的亲自出马了。 其中当属姜家二爷反应最为迅速,他一见着沈沐辞,心中便是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儿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口口声声说着把夜荼靡当作恩人,要一心维护到底的话,脸色瞬间便是由方才的愣怔化作了毫无血色的惨白。 “太……太、太……”一想到今儿个自己的所作所为,再一看到沈沐辞如今明摆着站在那里的清隽声音,姜家二爷只觉得自己的身子都快站不稳了,他浑身止不住的开始颤抖。 然而如此身份尊贵的太子殿下就在身前,却是半点容不得他的丝毫怠慢,于是姜家二爷也就只能够强行忍着自己内心的恐惧之心,哆哆嗦嗦了好大半天,却始终还是不敢忘了对沈沐辞行礼:“老臣见过……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这一番话毫无疑问的迅速点醒了其余正在愣怔中的那群呆子们,并且很快便是带来了极强的连锁反应。 沈毓柔千燕婉还有宋彩袖这三个组团来找夜荼靡麻烦的蠢货,本就因为平南将军府暗卫已经悉数折损的事情变得脸色苍白了,结果现在一听到姜家二爷提醒沈沐辞又来了的话,三个人的心中毫无疑问就生出了满心的恐惧之意。 毕竟他们三个虽然是愚蠢,但是记性却并不差,自然是记得沈沐辞亲口点名说要护着夜荼靡的话的,也就是说她们现在想都不用想,就分外清楚沈沐辞如今之所以会来这里,毫无疑问就是为了帮衬夜荼靡就是了。 这其中当以沈毓柔的脸色最为难看,说到底,今儿她可是铁了心思想要好好整治夜荼靡一番的,结果哪想到这事儿居然是如此困难,平南将军府的暗卫折损已经很是让他接受不了,更别说现在沈沐辞又来了。 一见着沈沐辞,沈毓柔便是立马想起了乞巧盛宴之上,她那想要惊艳了全场的小心思被沈沐辞给毁了的事情,但即便是如此,她满心恨着的人,也始终不是沈沐辞,无非是夜荼靡罢了。 甚至到了现在这等尴尬之极的场面,沈毓柔最先想到的不是如何去处理了这些个破烂事情,反而是下意识的调整了神色,娇嗲了声音,对着沈沐辞娇娇弱弱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 看着沈毓柔这等让人窒息的操作,夜荼靡简直都觉得有些无语至极了。 身为平南将军府贺家之女,沈毓柔自小便是送入皇宫之中,按理来说,在那等白骨成堆之地,沈毓柔理所应当是应该是学会些心计的,不过估摸着是也是因为她一心仗着平南将军府权势太过肆意妄为的缘故,倒是让着她长成了现在这般只知娇蛮却半点没有脑子的样子了。 夜荼靡没说话,只等着看沈毓柔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接下来的对话,想来便是很有意思就是了。 “太子哥哥,你的身份那般尊贵至极……怎么却是忽而到这等地方来了……”沈毓柔看来也没有真的傻到无可救药了,至少她还知晓说了这么一句明摆着是想将沈沐辞给诓走的话:“这里可比不得东宫之地干净,太子哥哥若是无事,不妨还是先行离开一步吧。” 只不过颇有些可惜的是,沈沐辞却是分毫没有心思接了她话茬的意思,只是挑着一双眉眼,满是冷凝漠然的看着她。 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流转着几分厌恶神色,沈沐辞说的话不偏不倚,直直便是戳在了点儿上。 “是听不见还是耳朵聋了?本宫方才可是亲耳听见你怪罪了妩宁说她杀了你的暗卫的,现如今本宫要准许妩宁对你动手,你可是有何见解。” 分明是一句明白至极的疑问话语,可如今由着沈沐辞的口中说出来,却是再明显不过的陈述语气。 不过夜荼靡对他这番话却是颇觉得有些无语凝噎,她属实是有些搞不太懂沈沐辞如今的做法,也不知他心中是何想的,他这都想要对沈毓柔动手了,还问沈毓柔自己有何见解,估摸着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自己这个身无长物不怕累及旁人的江湖之人,也只有他有这个底气能够弄出了如此嚣张的对待沈毓柔了吧…… 沈毓柔自然是不可能想到沈沐辞会如此直白的问了自己这么一番话,可是从沈沐辞认真至极的神色来看,沈毓柔却是头一次清醒至极的明白了,她这口口声声称呼着的“太子哥哥”,居然是真的动了几分想要对修理了自己的心思的…… 沈毓柔一时间觉得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昨儿乞巧盛宴之上,她就已经分外想不明白夜荼靡到底是何德何能能够得了沈沐辞那般倾心维护了,更别说沈沐辞现在又是口口声声的维护着夜荼靡,甚至是想要对自己动手。 她觉得这事儿很是无法理喻。再加上心中委屈,她直接便是扁了嘴巴,委屈至极的哭出了声来了:“太子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这是真的打算对毓柔动手不成啊?你可知晓今儿可是夜荼靡先行毁了我平南将军府的十二暗卫?!” 越说越气,沈毓柔的音量也是越发加大了几分:“这可是爹爹亲自费心培养出来的暗卫啊!还是我主动求了许久之后爹爹才松口,允许将人留在了我身边护着我的安危的,可是现如今呢,却是再也还不回去了,他们无一例外都被夜荼靡毁了个干干净净啊!” “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子哥哥你不帮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要帮着这个女人想要对我动手?太子哥哥你当真是魔怔了不成?!” 一声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喊声音,看上去沈毓柔似乎真的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旁人看在眼中,倒是丝毫不怀疑了沈毓柔对沈沐辞的一番眷顾之心,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知沈沐辞毫无此意,沈毓柔却又如此死死纠缠的样子,倒属实是让人有些心中不齿。 就连一直以来站在沈毓柔的阵营之中,指望着沈毓柔能够替自己寻了夜荼靡麻烦的宋彩袖,现如今都觉得沈毓柔如这般死乞白赖的样子属实是有些太过搞笑了一些。 尤其是看到沈沐辞听着沈毓柔那般凄惨的哭诉声音之后,不仅没有露出任何动容神色,反而还越发有些厌恶的神情,宋彩袖更是心中一颤,心中陡然生出了几分极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抬了抬手,想要去拽沈毓柔的衣摆,提醒她注意注意沈沐辞的脸色,不要再这般号丧一般的哭了。 结果宋彩袖的手刚刚伸出去,便是听到了沈沐辞分外冷漠无情的声音:“一鹤,给本公毁了她们三个的脸。” 第373章 沈沐辞此言一出,宋彩袖刚刚伸出去的时候上时停顿在了半空之中,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去。 沈毓柔也愣住了,方才她还在号丧一般的大哭大叫着,企图得到了些许沈沐辞的怜悯之心,结果人家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仅是没有任何动摇之心,反而还直接就带出了浓烈至极的杀意。 沈毓柔甚至还颇有些呆傻的楞楞的问了沈沐辞一句——“太子哥哥你说什么?你说你是想要毁了谁的脸?” 千燕婉这个时候整张脸上的神色都已经变了。 她真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沈毓柔居然是愚蠢到了如此地步。 千燕婉原以为有着襄阳侯府的那一群侍卫,还有沈毓柔带来的平南将军府上那些暗卫的帮衬,她们一行人对上夜荼蘼的时候,理所应当是应该不会落了什么下乘才是。 哪曾想到今儿这事却是如此出乎她的意外,人家夜荼靡不仅是有的两个武功顶好的侍卫帮衬,现在还直接便是将这南诏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唤来了。 现在可好了,人家直接就动了想要剐了他们面皮的心思了,但是沈毓柔居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仍旧在这里痴痴傻傻的问着沈沐辞是什么意思,这人莫不是脑子有坑不成?! 千燕婉真是不知道说沈毓柔怎么好了,不过方才沈沐辞对东宫鹤卫下达的的那个命令,千燕婉可真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现如今已经是一个清白尽毁的女子了,唯一靠着的就是这么一张曾经被誉为了“南诏帝都之中第一美人”的美貌支撑着,倘若是连着这么一张面皮都毁在了沈沐辞的手上,那千燕婉倒也实在不知她该如何在这世上活下去,也完全不知她该如何继续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立足了。 想到自己容貌被毁的严重后果,千燕婉是再也顾不得沈毓柔这等蠢货心中想的是什么东西了,她猛的朝着沈沐辞跪下了身形,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立马就对着沈沐辞下跪认错道:“太子殿下恕罪!方才是臣女不懂规矩,平白冒犯了妩宁郡主。还望太子殿下恕罪,饶了臣女啊!” 不仅如此,千燕婉还生怕和沈毓柔继续扯上了什么关系一般,立马就干脆至极地撇清了自己和沈毓柔的关系,她头一次如此干脆地跪在地上,也是头一次迫不及待的想要替自己开脱。 毕竟她心中也是再明白不过了,如今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之所以会来这里,十成十的缘故必然都是为了帮衬夜荼靡来的,若是这个时候自己再不知好歹的当着沈沐辞的面冒犯了夜荼靡,那无疑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等于自寻死路无疑了! “饶了你?”千燕婉这般狼狈至极的样子,毫无疑问的取悦了红鲤和长生二人,两个人方才经过了一场激战,虽然说平南将军府上的那些个暗卫的确是不值得他们放在了眼中,但是人家好歹也是十二个人,多少也是有那么几把刷子,所以一番激战下来之后,两人虽不至于受了伤,但是因着受了累的缘故,多少还是会有些气喘就是了。 但是,哪怕是有受累,并不妨碍现如今他们对千燕婉说话的时候,态度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嚣张就是了。 红鲤尚且还好,毕竟他是亲眼见证了夜荼靡是如何将计就计的把千燕婉的清白毁掉的,也是亲眼见着了夜荼靡是如何惩治了沈毓柔,又如何揭穿了宋彩袖的丑恶脸面,将其扔在地上可劲儿践踏的诸多事情的,所以他自然也是能够猜想到这三个人为何会对夜荼靡出手——毕竟她们几人之间,也的确是有着诸多恩怨就是了。 如此一来,反应有些激烈的自然便是长生无疑了,要说起来,在第一次那个闯进了十里画廊之中,想要砸了夜荼靡招牌的人被夜荼靡的一群倾慕之人屠戮满门之后,这还是长生头一次见着了有人如此胆大妄为的敢对自家主子动手的。 长生属实是有些不知道这群女人为何会这般不知死活,好好的别人不惹,却是偏生惹上了自家主子,还想着要对自己主子的容貌动手,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小少年冷着面容,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嚣张,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屑,总而言之就是半点没将其人放在眼中就是了:“你倒真是好意思说出了如此没脸没皮的话来啊?!可方才你们趁着人多,想要对我家主子动手的时候,我也未曾见着了你们想要饶过了我家主子呀!” 说话间,长生又分外迅速的转过了视线,直接将目光落到了沈沐辞的身上,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换,对着沈沐辞便是乐呵呵的傻笑道:“你就是南诏帝都的太子殿下吗?看您这样子,似乎是打算帮衬我家主子了,既是如此,长生还望太子殿下莫要手下留情呀!可一定要好好惩治了这三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长生之前并未见过了沈沐辞,所以现在他也只是因为沈沐辞一来就帮衬着自家主子说话的缘故,才会对沈沐辞突然生出了几分好感之心的,也是因为如此,他脸上一副笑呵呵的态度,看上去颇为不错。 结果等他的视线触及到沈沐辞那么一张俊美堪比谪仙的容颜之后,他那堪比口若悬河的话匣却是猛的一顿,正欲出口的话也是忽然就停住了,一双眼睛里布满了惊艳神色。 要说长生出身于十里画廊这等地方,在那其中也算是见惯了各种美色,无论男女,皆是熟悉不已,可现如今见着沈沐辞这位清寒似谪仙俊美的东宫太子,却也仍旧是止不住的有了几分愣神。 “你……你就是……”眼看着身穿着一身雪玉色衣裳,整个人清隽不已,真真是恍若天上神仙,不食人间烟火的沈沐辞,长生一时间便是将心中那一堆想要辱骂了沈毓柔还有千燕婉等人的话给忘了个干干净净,一张尚未展开,却已见俊美的面容之上,又是好奇又是饱含着几分喟叹之意,他整个人结结巴巴、吞吞吐吐的开口问道:“你就是南诏太子?那位素来有着云端仙颜之称的……南诏太子……” 大抵是因为长生的神色实在是有些呆愣的缘故,连带着站在一侧的夜荼靡都有些实在看不下去了,她下意识的抬了抬手,用染了鲜红丹蔻的玉手抚了抚额头,唇角微微抽搐了些许,这才颇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长生的名字:“长生,回魂了……” 北璃落也是对长生这臭小子的反应有些无言以对,当初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就已经见着了初次进入十里画廊的长生,看着那妖孽至极的安扶苏呆愣着满是惊艳的样子,结果现在时许久,她又是得以见证了这么一幕小少年满是花痴的看着旁的男子的样子。 北璃落一时间有些无语,再一看见那边的夜荼靡也是一副有些无言以对的样子,她便是干脆直接的几步上前,直接逮住了长生的耳朵,顺着力道将他拎到了一边,没好气的教训道:“你这是犯什么花痴毛病了,没听见人家都已经称呼他为太子殿下了,你还问这种愚蠢至极的问题……我寻思着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没长脑子啊?” 无缘无故被北璃落揪住了耳朵,还被平白拽着走了好大几步的距离,长生有些吃痛,这才有些恍恍惚惚的回过神来,但是视线却是依旧没忍住,一个劲儿的往沈毓柔那边飘去,一边欣赏着沈沐辞的盛世美颜,一边又是分外忍不住的喟叹道:“璃落姐姐,这世上居然还有和主子和扶苏哥哥一样好看的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 夜荼靡下意识的抬了抬手,将方才放在额角处按摩太阳穴的手指又极为不自然的了收回在了唇边,半掩着绯色的唇角,分外尴尬的轻轻咳嗽了一声,明显是觉得长生这般花痴至极的模样有些丢人。 一鹤也是觉得这小少年属实是有些怪异的很,看得他很是难以理解,虽然他自己也是知晓自家殿下的容色极为好看的事儿,更甚至不管是东宫鹤卫中的自己还是旁人,也经常会因为见着了自家殿下的容色而愣怔不已,但是无论如何,那也从来没有夸张到如此地步啊。 哪里像这个小少年一般,走神得如此之久,直到现在还是这么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一些…… 正是因为如此缘故,害得一鹤在听到自家殿下方才下令之后之后,本欲立马执行的动作也是停顿了一刹,竟是没有来得及直接就对沈毓柔和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三人动了手。 如此一来,他的动作倒难免是不得已的慢上半拍了。 好在他反应极快,等意识到自己不该因为长生这么一个小少年突然走神的事情之后,一鹤立马便是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径直朝着沈毓柔等人行去,看他这模样,分明就是打算听从沈沐辞的吩咐,要对这三个女人的容貌下手了。 眼看着一鹤这般干脆至极的动作,沈毓柔、千燕婉,还有宋彩袖等人这时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沈沐辞刚才的那道命令,原来并非是单纯的想要吓唬吓唬他们,而是真的有想要毁了他们三个人容色的这个打算?! 而且他似乎是心意已决,哪怕是她们方才已经苦苦求饶了多时,却仍旧是没有打动了沈沐辞分毫?! 清楚至极的意思到这一点,三个女人脸上瞬间便是涌上了无止境的恐惧之色,他们看着步步靠近自己的一鹤,脸上流露出惊恐,最后直接便是被吓唬得哭喊出声道:“不!不要——” 不过,让她们三个人更加有些绝望的事,不管她们如何惨叫哭诉,一鹤和沈沐辞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了任何动容之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鹤提着长剑缓缓靠近,整个人像极了死神降临。 “一鹤等等!”然而就在一鹤提着长剑靠近过去,眼看着就要对这三人下手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忽而开口及时的将人制止了下来。 夜荼靡这么一声莫名其妙的阻止言语,在得偿所愿的阻拦下了一鹤之后,倒是又兀自吸引了沈沐辞的注意力。 听着这声言语,本来就一直注意着夜荼靡这边举动的沈沐辞立马便是视线对视过来,琉璃色的眸子中一直几分不解神色,似乎是有些不解夜荼靡为什么要阻拦了一鹤。 沈沐辞俊美的容色之上带着几分颇不高兴的神色,他冷着一张俊美容色,用一种堪比陈述的语气有些生硬不悦的和夜荼蘼对话道:“这三个女人方才可是打算对你的容貌动手,你拦下红鲤,莫不是还打算轻易饶了她们?” 夜荼靡倒是没有想过沈沐辞会动了如此大的怒气,她对他甚是了解,自然知晓沈沐辞现在这般神色,已经算得上是动了大怒的表现了。 看他这样子,明显是以为自己拦住人的举动有些心慈手软,所以心中不高兴了。 夜荼靡抿了抿唇瓣,心中却是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这人可真是有些难哄,自己可是为了他好才突然叫停的,他倒是先行傲娇起来了。 要说起来,夜荼蘼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既然沈毓柔和千燕婉等人都已经将主意打到自己的容色上来了,她自然是不可能会轻饶了他们的,可这件事情,却始终还是不能让她沈沐辞来出马啊…… 宋彩袖和千燕婉两个人也便罢了,这两个蠢货背后的家族势力尚且得罪不起东宫,可是沈毓柔不一样啊,现在南诏帝都局势未稳,她着实不想让沈沐辞这么早就和平南将军府贺家那个恶心势力给对上了。 哪怕是这个家族也不见得有多成气候,可但凡是威胁了沈沐辞分毫的存在,夜荼靡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所以说不管怎样,今儿这里动手之人是谁都可以,但绝对不能是东宫的人就是了。 第374章 不过自己这么一番神似“心慈手软”的做法,却也的确是让得沈沐辞心中很是不快就是了。 眼看着沈沐辞那般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看着,夜荼靡原本不觉此事儿如何事儿大,如今却是忽而多了几分压力山大的感觉。 强忍着心中的微妙之感,夜荼靡方才轻笑了一声,慢吞吞的应声道:“殿下想多了,荼靡可没打算轻饶了她们……” 顿了顿,夜荼靡也不待沈沐辞回应,更不待一鹤还有沈毓柔千燕婉等人反应,直接便是身形一动,分外利落的经过了一鹤身边,抬手便是轻易取走了一鹤手中的长剑,然后手中舞动,在所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将那锋利至极的长剑剑刃直直落在宋彩袖和千燕婉二人的面颊之上。 “荼靡不过是打算——亲自动手罢了。” 一语落下,手起剑落,艳丽的血腥红色喷洒开来,伴随着两道尖利而又凄惨至极的女子嚎声音响起。 在场所有的人全部惊呆了,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下手如此之快,人家东宫的一鹤都不见得如此利索,至少他方才的模样,明显是在等着自家殿下下一步的指示再决定是否真的要动手,结果夜荼靡却是干脆得很,直接就夺了一鹤手中的长剑,更甚至不待天天玩还有宋彩袖二人求饶一声,就已经…… 沈一柔当时的反应最大,因为她是在场中靠近千燕婉还有宋彩袖最近的人,如今两个人既然是被长剑划伤,那么她们身上那些颇有些热腾的血液,当然也是分外自然的溅落到了沈毓柔的身上。 沈毓柔尚且还没有回神儿,只是下意识的被千燕婉和宋彩袖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音给惊住了,然后她方才机械式的转头看了一眼,在亲眼见着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那两张算得上是颇为美貌的面容,此时已经是一副鲜血淋漓的样子之后,她的整个脑袋都陷入了一刹的空白之中。 夜荼靡在两人的面容之上悉数划了一道痕迹。整整齐齐的从两人左右侧的眼尾处斜着划落下来,看着伤口也也不是很大,偏生这伤口留下的位置,却又是刚好是横亘在了整张脸上,蓦然带出一道艳丽至极的血色,再衬托着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恶鬼一般怨毒的仇恨目光,看上去属实是有些渗人到了极致。 随后沈毓柔终于反应过来刚刚这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了——夜荼靡居然是如此猖狂至极,心狠手辣,真的一言不发就直接将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的面容给毁了?! “啊!”她凄惨至极的惊叫了一声,其人音量,比起千燕婉还有宋彩袖遭夜荼靡划伤面颊时候的动静还要大了几分。 不过沈毓柔从小养尊处优的,因着她那所谓的平南将军府贺家嫡女的身份,也是一直以来都未曾受过任何委屈,哪里会像是现在这般受了如此严重的惊吓,还直接让人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裙摆之上,她一时间觉得恶心而又惊恐也是正常。 沈毓柔完全无法接受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那般脏污的血液溅落在自己的身上,更是难以直视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他们二人身上的恐怖血痕,她当下便是腿脚一软,满是惊恐的摔倒在了地面之上,刚才还阴沉得很的面容猛然一变,瞬间便是再也没有了任何血色。 “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沈毓柔最终也是没有说出个名堂来,可见夜荼靡方才这番做法,属实是将沈毓柔吓唬得不轻。 相比起沈毓柔的一惊一乍而言,反倒是被夜荼靡划伤了面颊的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却是安静得很—— 或者说他们这模样根本不是安静,而是完完全全的愣住了。 两个人都没有武功,自然也是没有那个能耐看清楚了夜荼靡对自己动手时候的样子的,她们只依稀记得夜荼靡的身形突然靠近了,紧接着自己的面颊之上便是赫然传出了一阵莫名其妙的痛意。 随后又有些许温热的液体自那疼痛之处蔓延开来,缓缓的滴落在自己的面颊之上,两个人似乎是有些愣怔,下意识的抬了抬手,颇为愣怔的抚了上去,然后在目光注视之下,他们方才得以清楚至极的看到了自己葱白的玉指手上,赫然盈满了的鲜红色血液。 然后两个人又木偶一般的抬眸看了一眼夜荼靡手中尚且还缓缓滴着一抹血色的长剑,直到这个时候,两个人才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夜荼靡刚刚那是用长剑毁了自己的面容的事情了! “我的脸……我的脸……”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突然就开始喃喃自语的嘀咕起来了,随后千燕婉便是将视线落在了居高临下站在自己身前的夜荼靡的身上,一双眸子血丝遍布目眦欲裂,那看那目光,就像是恨不得立马把夜荼靡碎尸万段了一般。 宋彩袖倒是还好,毕竟他们两个人之间虽然容色都算不错,但是还是有些差距的。 至少相比起来,千燕婉这个南诏第一美人的名讳也属实不是白得的,她那一张脸比起宋彩袖而言,也的确是美貌了不少。 所以就在宋彩袖还在喃喃自语的时候,千燕婉已经是整个人都有些情绪崩溃了。 她二话不说,忽而便是站起身来,毫无形象的朝着夜荼靡扑了过去,一边止不住的哭诉出声,一边又忍不住的满是怨毒的咒骂道:“夜荼靡你这个贱人!你居然真的毁了我的脸,毁了我的脸!我要你偿命!” 她这般疯溃的样子,再配合着那一张横亘了一条血痕的面容,以及那恐怖至极的神色,看上去倒还颇有那么几分厉鬼索命的样子,只可惜这个样子只能吓唬着寻常人罢了,夜荼靡自己就是在鬼门关前晃了一招,又重新活过的人,又怎么会被她这样的货色吓唬了分毫。 眼见着她疯疯癫癫的扑过来,夜荼靡自顾自的冷笑一声,手腕翻转,手中长剑赫然挽出一道炫目的剑花,夜荼靡自顾自的提着长剑自沈千燕婉的身上直直挥下,将她整个身子带出了一道凌厉至极的血色,紧随着沈毓柔疯溃至极的尖叫声喷洒开来,越发让人起了几分鸡皮疙瘩之感。 然而还没结束的是,即便是夜荼靡已经对千燕婉动了手,一侧的红鲤却也丝毫没打算轻饶了她,他兀自上前,一脚便是直接踹在了千燕婉的肚子之上,将方才还气势汹汹冲上来的千燕婉,直接就踹回了地面之上,直直摔了个大马趴。 一口鲜血猛的自口中吐了出来,千燕婉瞬间便是没了方才那般嚣张肆意寻仇的模样了。 “夜荼靡你!”沈毓柔哪里见过如此阵仗,她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嚣张到了这种地步,自己可是南诏帝都皇帝御赐名正言顺的公主殿下,就算除开了自己,单说千燕婉,那也是南诏帝都宰辅府邸上的嫡出千金,哪怕夜荼蘼的确是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也是御赐的妩宁郡主,却总也不至于有了这么大的底气对她们如此肆意妄为吧?! 她下意识的低吼了一声,似乎是想要用言语继续辱骂夜荼靡一番,也想要威胁她不要再继续动手了,哪曾想到夜荼靡却是根本没将此事放在眼中,在沈毓柔朝着自己呵斥出声的时候,夜荼靡的目光也是极为自然的朝着沈毓柔看了一眼。 那一眼没有任何惊惧之色,也没有任何提着长剑杀了人的自觉之心,反而只是一如既往的透着几分风轻云淡,唇角微微勾笑,衬着她那一张靡丽到有些的诡艳容颜,真真是恍若见着了足以让人迷了心窍的妖仙一般。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竟然敢真的敢对她们的容貌下手,你……”沈毓柔被夜荼靡的笑意惊住,方才还想狠狠指责了夜荼靡的话,却是瞬间便是卡在了喉咙之中,在夜荼靡那一双明艳至极的桃花眸子直视之下,她莫名生出了几分畏惧之心,竟是再也不敢说出了多余的话。 夜荼靡看着他如此胆战心惊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媚了几分,她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有些嚣张狂妄:“怎么了?刚才不是平秀公主你们三人先行想要毁了本郡主的脸么?本郡主如今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意见?” 她这话问得沈毓柔好一阵面红耳赤,她当然也是想要毁了夜荼靡的面容的,毕竟这么一张美颜至极的面容,属实是让她又嫉妒又羡慕又愤恨。 可既然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那她便是铁了心的要毁了个干干净净才行,只不过沈毓柔却的确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如此嚣张就是了。 刚才她在听到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怂恿着要毁了夜荼靡面容的时候,都还忍不住的迟疑了几分方才做的决定,可是夜荼靡却是利索得紧,完全不待人反应就已经直接动手了,连着给她们二人求饶一声的机会都没给! 简直就是心狠手辣,蛇蝎心肠! 然而就在她心中如此咒骂夜荼靡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分外好脾气的笑了一声,语气颇为轻柔的开口问道:“先前那两位带头想要毁了我容色的人都已经遭到报复了,接下来,似乎也该是轮到平秀公主你了吧?” 沈毓柔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如此胆大包天。她毁了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的面容也便罢了,结果这人居然还没有死心,在毁了他们两个人的面容毁了之后,还想着要对自己的容貌下手? “你!你敢!”下意识嘴硬的回了夜荼靡一句,然而沈毓柔的心中却实在是没有底气得很。 毕竟她也算是和夜荼靡打过了不少次的交道了,这些个经历都让沈毓柔清楚的意识到夜荼靡此人真的是睚眦必报,想什么就做什么的,她若是在这个时候还继续不知死活的去招惹了夜荼靡,那今儿她这一张面容,还真就极有可能会和千燕婉还有宋彩袖二人一般直接就交代在这里了! 沈毓柔心中越来越焦虑,心中也是又是害怕又是愤恨,真真是恨不得将夜荼靡给杀之后快,然而沈毓柔心中也很是清楚,现在的她,却是连和夜荼靡叫板的资本都没有了。 她那所谓的公主身份在夜荼靡的眼中看来完全就是狗屁不是,而他唯一用来加强自己底气的十二个平南将军府暗卫,却是在方才就已经轻而易举的悉数折损在了夜荼靡身边的侍卫手中。 她颇为惊恐的左顾右看了一番之后,最后只能将视线落在了沈沐辞的的身上,把他当作了最后一点希冀,楚楚可怜的求助道:“太子哥哥,你快救救我啊!这个疯女人想要毁了我的脸,你快救救毓柔啊!” 沈沐辞满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色很是漠然,甚至还带着几分而意见的浓郁厌恶之意,他长身而立的站在原地,怡然不动,身姿颀长容貌俊美,像是一只完美而又精致的玉雕一般,看上去冰冷高贵,完全不容忍任何人侵犯。 “本宫是不是曾在东宫处与你说过,不许你再随意称呼了本宫?”他没有应答沈毓柔的求助,反而是眸色冰凉的冷笑了一声道:“倘若你当真是想要本宫命人拔下了你的舌头,你大可继续这般称呼本宫试试。” 这番话,明摆着是沈沐辞因为沈毓柔称呼他为太子哥哥的事儿而动了火气。 沈毓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似乎是没有想到都这个时候了,沈沐辞怎么不急着帮衬自己,反而倒是如此闲情逸的转移了话题,但是等她意识到沈沐辞这话的真实意味其实就是在厌恶自己之后,沈毓柔的神色立马便是一阵青白交加,完全不知是羞愧还是害躁了。 不过相比沈毓柔如此难堪至极的模样,夜荼靡倒是极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第375章 她一边勾唇轻笑着,一边又不遗余力的出言讽刺道:“平秀公主,本郡主看你口口声声称呼的这位太子哥哥,似乎并不愿意做了你那所谓的哥哥呀,既然太子殿下如今也没有打算帮你的意思,现在你不如还是老老实实的把脸凑过来,让本郡主划上一剑,此事便是就此彻底了解了如何?” 这话还用夜荼靡多说?沈沐辞那般反映是何意思?沈毓柔心中如今也是再明确不过了。 自打沈沐辞出现在这处宅院之后,他便一直都是站在他那所谓恩人也就是夜荼靡的身边,完全就没有打算搭理了自己的意思,但自己居然是如此愚蠢的向沈沐辞求救,这事儿说到底这就是她在自取其辱罢了。 可是现在夜荼靡手中执着那把长剑,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自己身前,铁了心的想要毁了自己的容貌又如何了得? 她可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出千金,身份无比尊贵,这张容貌也是极为貌美的,倘若是真的被人毁了自己的面容,从今往后她如何能够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立足啊?! 但是现在,身为南诏太子的沈沐辞亲并不愿意帮衬着自己,在此的人除了一群派不上任何用场的姜家侍卫之外,连着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也没什么好下场,也就是说自己如今的确是没什么外力可以求助的,如果夜荼靡当真是要动手,那他还真是不知应该怎么样才能将其阻止下来就是了。 沈毓柔心中正是慌乱着,夜荼靡却又明显是没什么给她时间让她仔细思虑的打算,她一手握着长剑,动作极轻的迈开步子,华丽的紫色蔷薇刺绣华服拖曳在地,衬着她袅娜纤细的身姿,看上去真真是从容而又雅致。 不过即便是这般轻缓至极的步伐,落在了沈毓柔的眼中,也仍旧是足以让她胆颤心惊到极致就是了。 “平秀公主,你也不用如此慌张,本郡主不过只是礼尚往来的划伤一下你的容貌罢了,公主先前不也觉得这种事情本郡主能受得住吗,那你自己又何至于受不住呢?” 夜荼靡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用一种极为轻佻的语气戏谑至极的和她对着话,然而她这话的语气虽是和煦,听上去也没什么攻击力度,可是落在沈毓柔的耳朵里,却是让她整颗心都开始慌乱跳了起来。 “不,玉荼靡你千万不要这样冲动!”她几乎是立马就惊呼出声出了身对着夜荼靡,一张面孔满是惊慌不安的看着夜荼靡:“我知道方才是本公主不对,本公主不应该听信了这两个贱人的挑拨就想对你动手,我们有话好好说可好,万万不可毁了我的容貌啊!” “有话好好说?方才本郡主想要与你好好说话的时候,公主不是底气十足的直接想要毁了我的容色吗?怎么现在公主你倒是想要与我好好说话了……” 夜荼靡漫不经心的轻笑一声,明摆着想要反驳了沈毓柔的话,结果沈毓柔却是生怕夜荼靡不答应一般,不等人家话说完就立马又迫不及待的补充道:“我都说了方才是我的错了啊,妩宁郡主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将此事儿放在心上可好,今儿之事儿,本公主愿意向你赔礼道歉,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成全了你,所以你万万别毁了我的容貌可好?” 沈毓柔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一如既往都是一副嚣张狂妄的样子,哪里有过像是现在这般受了惊吓又惊恐不已的模样,他这一番作态,落在千燕婉还有那些个姜家人的眼中,一群人心中也是止不住的涌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千燕婉本来对夜荼靡就已经恨之入骨了,得知自己容貌被毁,她的心中真是恨不得要将夜荼靡给活活剜下一块肉来,奈何她自己的实力又实在是太弱了一些,方才在她试图对夜荼靡寻仇的时候,不仅是被夜荼靡再次划了一剑在身上,还被红鲤又补了一脚,直直踹在地面之上,似乎是连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过现如今即便她已经受了重创,难以说话,千燕婉也仍旧是做不到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如此肆意妄为了去。 她原本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沈毓柔的身上,指望着沈毓柔这个平南将军府上出生还被封了公主之尊身份的嫡女,能够替自己找回了些许场子的,结果哪里想到沈毓柔却是如此不堪一击,身为堂堂南诏公主,居然在对着这么一个郡主身份之人的时候,都如此胆小怕事卑躬屈膝,简直是丢尽了她那平安将军府贺家的脸。 千燕婉心中气急,完全不能容忍沈毓柔就这般毫无骨气向夜荼靡求饶的事儿,所以咬牙忍了忍痛意,极不甘心的出声道:“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何必对玉荼靡这如此客气?你可是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出千金,又是当今皇上御赐的公主殿下,比起玉荼靡这个区区郡主而言,不知尊贵了凡几,你现在对着这么一个人卑躬屈膝,可是将你堂堂公主的脸面扔在了何处,又是将你平南将军府上的脸面扔在了何处?公主你切莫如此糊涂啊!” 一番言语很是愤慨,慢慢的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只可惜千燕婉压抑情绪的本事儿差了点,实在是没有忍耐下对沈毓柔的几分看不起的心思,言语之间的措辞虽然是已经极尽可能的客气了不少,可语气之间的火气却是始终没能降了下来, 尤其是在听到千燕婉指责沈毓柔她将堂堂公主和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脸面丢在何处的话之后,沈毓柔也是多少觉得有些难堪得很。 今儿她被夜荼靡压着头指责了一番,已经很是丢尽了颜面了,但是夜荼靡身边有着那般厉害的侍卫,还有沈沐辞撑腰,她的确是没法子和人继续争执了起来,但是她千燕婉又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只是一个连着御赐爵位都没有的世家女子罢了,居然敢用如此带着浓郁指责气息的话来数落自己的不是? 沈毓柔越想越气,左右她也不能拿夜荼靡撒气,所以也就索性趁着这时候,将满心的怒火都对着千燕婉发泄了出来:“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也胆敢来指责本公主的不是,本公主如何做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我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脸面,也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还有,你当真以为本公主心中不知道,你和千燕婉那两个小贱人之所以会跟着本公主来这里,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让本公主替你们收拾人么,要不是你们两个混账东西挑拨离间,本公主又何至于陷入了如此难堪的境地?!” 沈毓柔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夜荼靡都觉得颇有些意外,毕竟这个女人在她的印象之中,真真就是那种有勇无谋,除了仰仗家族耀武扬威之外完全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脑子的女人的,结果现在沈毓柔居然还能琢磨出来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之所以会跟在她的身后,其实是为了借她做跳板,想要借她之手来处置了自己的事儿出来了? 看来她也没有想象之中蠢得那般无可救药嘛。 夜荼靡想着这些,漫不经心的过程笑了一声,她倒也没着急出声,只用一双桃花眸子在沈毓柔还有千燕婉二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几遍,明显一副等着看她们二人接下来还会闹出了什么样好戏的模样。 果不其然,被沈毓柔这般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千燕婉心中也是觉得有些不甘。 虽然她心中之意的确是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处置了夜荼靡,可沈毓柔不是还压根就没做到吗?不仅没有做到,甚至还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连着她们二人的容貌也被毁了,可现在沈毓柔居然还有脸在这儿对自己大呼小叫的,未免面也太过搞笑了一些! 先前清白被毁,千燕婉之所以能够在遭遇那等噩运之后仍旧是好心态的没去自杀,也没有再无勇气出现在了众人跟前,纯粹就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名誉上的缺陷是可以靠着自己的一张绝色容貌弥补上的。 但是现在她的容貌已经毁在了夜荼靡的长剑之下,那些个流淌出来的温热血液,让她清醒的意识到夜荼靡划在他脸上的那道伤口到底是有多深,只怕是终其一生,她都难以复原如初了,以至于千燕婉现在整个人都是处在了情绪崩溃的阴影之中的。 在这等情况之下来,沈毓柔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居然还好意思对自己发了脾气? 千燕婉瞬间也是被激出了几分火气,分外恼怒的瞪着沈毓柔道:“沈毓柔,你疯了吗你?你哪来的脸将这事儿怪罪怪罪推卸到我身上的?方才宋彩袖提议要毁了夜荼靡容貌的时候,你不也是答应的很是利索,现如今成了这般遭遇,你倒是只顾着推卸责任了?” 一想着沈毓柔方才还骂了自己一句贱人的称呼,更是让千燕婉好不动怒:“你除了有本事投了一个好胎之外,又有什么本事能够胜过了旁人,你连着本小姐的容色都敌不过,还好意思去在意了你那一张丑陋面容。口口声声称呼我为贱人?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德行!” “身为一个闺阁女子,对着咱们南诏太子那般无耻纠缠,只可惜人家却是连看你一眼都嫌恶心了,我要是你,只怕早就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也不知道你是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居然还敢在这个时候向太子殿下求助了去。” 能够在南诏帝都之中经营了如此多年的好名声,千燕婉的心思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在蜜糖罐里泡大的沈毓柔相比的,平日里她佯装着单纯善良也便罢了,还可以看出几分娴静温婉,但是现在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更甚至她容貌还有清白已经尽毁,只怕从此以后在这南诏帝都都没有立足的资本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千燕婉自然不会再去若以往那般畏畏缩缩的,而是自顾自的放飞了自我,也完全没那个心思去顾及了平南将军府的威严,开口便是对着沈毓柔恶狠狠的咒骂出声。 沈毓柔自然是不敌千燕婉那般和会说,再加上没有反应过来平日里性子温婉的千燕婉会突然发作,自然也就只能硬生生挨了一顿骂。 可即便是如此,沈毓柔心中始终还是怀着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真心觉得千燕婉这人是没有资格辱骂了自己的,更别说千燕婉方才那一番话还正巧戳中了她的痛脚之处,用沈沐辞的话来羞辱自己不要脸面,更是毫无疑问的点燃了她的怒火。 但是,不可置疑的是,他的确是没有那种口舌能够胜过了千燕婉的伶牙俐齿。 毕竟她虽然是素来都有些性子嚣张跋扈,但是因着她自小生活的是皇宫这等地方,就算是沈毓柔再如何狂妄,也不敢在皇宫之中大声辱骂了谁的缘故,以至于和人口舌对峙的时候,总归还是会落了几分下乘就是了。 眼看着自己口舌之争抵不过千燕婉,沈毓柔索性便也放弃了回嘴,而是直接就扑了上去,对着千燕婉看着自己的那张本就带着血淋淋伤口的面容狠狠一巴掌又扇了过去。 ——“你个贱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本公主又说错什么了?!方才若非不是你和宋彩袖两个贱人指使本公主想对玉荼靡的容色下手,本公主又何至于落得这步田地?你将本公主害成这等模样,居然还好意思骂了本公主,还真当本公主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不成?!” 沈毓柔扑过去的动作还算是迅速,而且加上怒火缘故,按理来说是应当不会错开了手就是了。 偏生千燕婉在痛意刺激之下难得的灵敏了一次,看着沈毓柔朝着自己扑了过来,她立马便是条件反射的一躲,于是等沈毓柔带着强大力道冲上来的时候,直接便是一个扑棱,狼狈至极的直接摔在了地上去了。 第376章 沈毓柔似乎是被摔愣着了,硬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成了如此狼狈模样,等她意识到这事是千燕婉动的手脚之后,这才迅速的爬了起来,反手又是一巴掌,直直的朝着千燕婉的方向扇了过去。 这时候千燕婉倒也没有再若刚才那般只知道躲闪了,而是冷笑了一声,撸起衣袖,也跟着动起手来了。 因着两个人摔成了一堆,又互相都说了一堆分毫不让的辱骂言语,瞬间便是点燃了双方的火气,两个人谁也不甘愿落了下风,直接便是扭打在了一团。 “你还在这里狡辩,刚才明明你自己也是觉得毁了夜荼靡容貌的主意不错,现在出了事情,倒是突然责怪我们两个人来了,如此蠢货,难怪咋们太子殿下连看你一眼都嫌脏了眼睛!” “你个贱人,你给我住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一个清白尽毁的东西,居然也好意思来指责本公主的不是,你真以为本公主拿你没什么办法吗?!” ……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两个平日里在南诏帝都之中极富盛名的世家贵女当真便是毫无形象的,就直接扭打在一处了。 撕扯着头发,拉扯着衣服,互相划着对方的面颊肌肤。 红鲤也是有些惊呆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女人之间的战争竟然是如此可怕。 平日里他瞧着夜荼靡动手的时候,从来都是风轻云淡的,手执长剑姿态清雅,动手的时候也是像极了一幅精美的画卷,哪里会像现在这两个疯女人一般,分明是南诏帝都之中一等一的世家贵女,如今却是如此不顾形象的扭打在了一处,看那样子,简直就跟房间泼妇没什么两样了。 只不过哪怕是对这样的场面很是厌恶,但是红鲤心中却是多少有些乐见其成的。 毕竟这两个人如今这模样,也算得上是在狗咬狗了,方才这两人对夜荼靡都怀揣着莫大敌意,想要毁了夜荼靡的容色,如今两个人互相撕了起来,他倒是的确没什么意见。 至于宋彩袖,她现在尚且我还沉浸在自己面容被夜荼靡划了一剑,极有可能真的容貌被毁的事情之中,半天没有醒过神来,哪怕是见着沈毓柔和千燕婉二人之间起了如此大的争执矛盾,闹得这么大了,她居然也是呆呆愣愣的愣在原地,半点没有回神的征兆。 似乎是方才夜荼靡给她的那一剑,不仅仅是毁了她的面容,更是连带着她的魂魄也给摔了一般! 但刚才这三个女人来的时候可是亲眼可见的气势汹汹底气十足的很,这才不过多少时间,便是成了这么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两个人被毁了容色,然后还互相狗咬狗的直接打了起来,仅剩的那个也是个失魂落魄的凄惨样子,真真是有些不堪入目的很。 “倒真是无趣的很。”夜荼靡凉凉笑了一声,面容之上看不出什么异样模样,她分外从容的将手中的长剑递给了一鹤,兀自对着沈毓柔道:“本是打算连着你的容色也一块毁了的,不过看你如今这副尊容,倒是让本郡主下手的心思都没了。” 事实上夜荼靡原本也没有现在就对沈毓柔动手的打算,毕竟她还不想因着这事儿直接就逼迫得平南将军贺家狗急跳墙去了。 眼看着一鹤有些目光愣怔的接过了长剑,夜荼靡方才对着红鲤唤了一声道:“行了红鲤,这地方不是他们三个该待的,既然是如此碍人眼睛,不妨都扔出去吧。” 夜荼靡倒还真是有些不太乐意见到这么一幅场面,她本就不是太过在意这三个不成气候的女人,之所以会来此处,也完全不是为了和她们三个打交道来的,纯粹只是为了襄阳侯府还有南柯的事情罢了,至于这三个女人来这里胡搅蛮缠的事实,夜荼靡除了觉得很是碍事儿之外,也是完全没有别的想法了。 反正她刚刚都已经是亲自对三个人动了手了,甚至还是直接用的长剑,倒也实在不至于畏手畏脚了什么,现在不过只是让红鲤将沈毓柔和千燕婉扔出去罢了,也实在是算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夜荼靡这一番让红鲤将人丢出去的言语说完之后,一侧的沈沐辞却是在这时候分外及时的添了一句话道:“一鹤,你也去帮忙。”。 一鹤先是被夜荼靡那般利索至极的动手在人面容之上划了一道痕迹的举动给惊住了,再加上后面沈毓柔还有千燕婉两个人毫无形象的互相撕打给弄愣了神,以至于他方才接过夜荼靡递过来的长剑的时候,都是一副浑浑噩噩的懵懂状态,如今听着沈沐辞唤了自己一声,他这才下意识的应了一句:“属下明白了。” 夜荼靡这时候到也没了什么推迟的打算了,反正今儿对着千燕婉还要宋彩袖出手的人是自己,对着沈毓柔那般侮辱讽刺的,也是自己,属实是和沈沐辞沾不上什么过多关系。 今儿这事儿,就算沈毓柔千燕婉这三个女人想要寻仇,也绝对只是寻到了自己身上,半点不会怪罪到沈沐辞的头上就是了。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夜荼靡想的明白便是难得客气的对着沈沐辞道谢了一声。 随后她也没有过多纠结此事儿,等着红鲤和一鹤二人提拎着三个神志不清的女人扔出去了之后,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早就已经战战兢兢畏惧到极致的姜家二爷身上去了。 夜荼靡将面容之上对这些襄阳侯府之人还有沈毓柔等人的些许厌恶情绪收敛了些许,分为好笑的看了一眼,方才对着姜家二爷语气十足轻挑的问道:“姜家二爷,好戏可是看够了?” 姜家二爷是真的惊住了。 他哪里会想到事情会演变成如此地步,今儿他之所以会来此处,无非是为了将姜南柯给带回了襄阳侯府好生管教来的,结果事情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夜荼靡这个行事跋扈的郡主出现了也便罢了,更甚至夜荼靡手中那两个武功奇高的姜家侍卫将人狠狠的教训了一番的事情他也能够容忍,结果现在连沈毓柔这个皇族公主都被她如此羞辱,甚至还毫无情面的扔了出去,也着实是让他有些心惊胆颤得很。 更别说现在他心中认为的夜荼靡身后最大的靠山,也就是南诏太子沈沐辞,现如今又直直的站在这里,他就算是想要对夜荼靡再有什么不敬言语,也属实是没有那个胆子呀。 “郡……郡……主” 在夜荼靡的直直逼视之下,姜家二爷只觉得很是难熬,额头汗如豆滴,他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恐惧,哆哆嗦嗦的唤了一声对夜荼靡的尊称,然后便是忍不住满是迟疑的应声道:“我想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他这等惧怕至极畏畏缩缩的模样,倒是弄得夜荼靡颇有几分好笑,她挑了挑眉梢,一张过分靡丽的面容之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哦?什么误会?姜家二爷不妨仔细说来本郡主听听。” 他哪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姜家二爷没忍住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他这一番话不过只是因为惧怕夜荼靡才胡乱扯出的借口罢了。 但是姜家二爷心中也觉得很是有些冤枉,他不过只是来将他们的指示带回襄阳侯府好生管教一番罢了,毕竟放在眼皮子底下还是要安心一些。 可是压根就没有想过夜荼靡会来啊,这分明是他们襄阳侯府的事情,夜荼靡这个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偏生是要要来横插一手,多管闲事干什么,最气的明明就是夜荼靡自己来多事儿,反倒是要自己还是向她解释一堆有的没的,简直是是太过不讲道理。 姜家二爷越想心里越觉得有些憋屈,不过这番话,就算是给了他十个胆子,他也绝对是不敢当着沈沐辞的面直接就说出来了的。 不过他这么一番迟疑,倒是让夜荼靡忽而就动了几分怒气,对于沈毓柔那几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夜荼靡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可是对于姜南柯的事情,她却是绝对不会轻易松懈了的。 夜荼靡冷笑了一声,眉眼之间染了几分冷凝之色:“我瞧着你今日这番大张旗鼓的样子,可不就是想要将本郡主一心护着的南柯公子接回襄阳侯府继续折腾吗?就是你所说的误会?还是说你敢对天发誓你今儿此举真的并没有这种想法,没有打算把姜南柯给接回了襄阳侯府?” 这个想法自然还是有的,姜家二爷听着夜荼靡的问话,几乎是立马就在心中应了一句。 但是这话,他也始终还是只敢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到底还是没有胆子多说了的。姜家二爷正琢磨着如何回了夜荼靡这句古怪言语,那边夜荼靡却是丝毫没给她多想的机会,反而是用一种习惯性的讽刺语气接着冷嘲道:“或者说你是想着要继续否认了去?好,你若非是要说你今儿此行不是为了将南柯接回襄阳侯府,也不是为了继续折腾了她,那你告诉本郡主你将襄阳侯府之上大半的侍卫都唤来此处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就是为了看你出丑?还是说为了看着沈毓柔还有千燕婉等人在此互相狗咬狗的互相打架的?” 胆敢对平南将军府的嫡出女儿,还有宰辅府邸的嫡出千金直接用了狗咬狗的词汇来形容,姜家二爷自认南诏帝都之中有如此魄力之人绝不会超过了一指之数。 他看着眼前那一身穿着一身紫色华服,容貌惊艳得靡丽无双的绝美女子,心中也是越发有些胆战心惊。 直到这个时候,姜家二爷心中真的便是生出了一个想要退却的想法了。 他是真的完全不想再和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有什么交集了,可是先前那个让他来处理了这件事情的人又着实是有些唬人,当初他不惜对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出手的事情属实是不能让人爆出来的,否则他们姜家庶出一脉只怕会更加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了一句忘恩负义的名头。 最可怕的事儿,这事儿若真是闹大了,被当今天子给知道了,只怕到时候他们姜家庶出一脉之人,便是再也不可有什么入了仕途了。 姜家二爷可经不起这等大事折腾,他一心想着的就是荣华富贵,之前昧着良心陷害了自家兄长才得来的东西,若是就这么轻易折损了去,还弄了个身败名裂的下场,属实不是他心中之愿。 所以说他才会在今儿选择了直接寻上门来,想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姜南柯带回襄阳侯府的。 可是现在这件事情到底应该如何处理呢? 看着眼前站着的笑意嫣然,目光却有些寒冷的夜荼靡,还有那位始终站在夜荼靡的身边,眸光就从未离了夜荼靡容色,满是关护之心南诏太子,姜家二爷心中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让他完全不知该是何抉择。 不过哪怕他心中如此多的想法,明面上却是从始至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夜荼靡也没给他继续说的打算了。 她漫不经心的笑了下,语气带着几分促狭,凉凉笑道:“对了,本郡主倒是忘了方才沈毓柔想要对本郡主动手的时候,我瞧着姜家二爷你似乎也很是乐见其成的很呢”。 这话可就不得了了,姜家二爷倒是不蠢,心中也是明白,比起姜南柯的事情而言,明显是夜荼靡的事情更为重要的。 原因简单,自然是因为现如今南诏太子站在此处的缘故。 昨日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口口声声要护着夜荼靡的话姜家二爷至今都记忆深刻,如今夜荼靡却是当着沈沐辞的明明确确的说了自己要对他动手的事情,这毫无疑问是在挑衅东宫的权威了。 果不其然,此言一落,沈沐辞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几分,等那一双寒凉至极的目光落到将在二爷身上的时候,姜家二爷再也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几乎是立马就对着沈沐辞跪了下去,大声求饶道:“没有的事情!太子殿下这是个误会,这真的是个误会啊!” 第377章 一语落下,他又是生怕沈沐辞会不信任自己一般,再次重复了一声道:“太子殿下,老臣方才不过是觉得平秀公主位高权重,不愿意瞧着妩宁郡主得罪了平秀郡主罢了,万万没有让平秀公主惩治了妩宁郡主的意思啊,还望太子殿下明察呀!” 事实上,姜家二爷心中哪里能不明白夜荼靡那话说的没错,他的确是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去教训了夜荼靡一番的,毕竟夜荼靡容色虽然的确是美艳之极,最初的时候让他心生好感,但是他也觉得这人属是太过可恨了一些,当初在襄阳侯府寿宴之上,夜荼靡便已经是让他彻彻底底的丢尽了颜面,更别说如今夜荼靡又是铁了心的依旧要站在姜南柯那边,那就等同于是姜家二爷的敌人无疑了。 姜家二爷连着自己的兄长都敢那般陷害,对于这么一个和自己有过过节的女子,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所以哪怕是他如今再如何口灿生莲,但是他心中也很是明白,方才若是没出什么意外的话,就算沈毓柔想要教训死了夜荼靡,姜家二爷也绝对是不会阻止了分毫的,更甚至还会乐见其成的很! 不过这些话,姜家二爷也只能在心中琢磨一番罢了,他哪里有那个胆子,胆敢在沈沐辞面前承认了他对夜荼靡的什么伤人心思呀?! “按照你这话你所说的想要让太子殿下明察的意思,莫不是在说本郡主一日里闲来无事正事儿不做,尽想着如何冤枉诬陷你去了?”夜荼靡闻言,脸上的笑意收敛,眉眼间的凉意越发弥漫了几分,她看着姜家二爷那般畏惧的模样,眼中已然是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之心。 要说姜家二爷这么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家兄长所属一脉都敢随意伤害铲除殆尽的人物,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来着,也就是说姜家二爷多少还是有些心机的,可是他如今活到这个岁数了,却是连着如此小的事情都是敢做不敢当,也实属是让夜荼靡有些瞧不起他。 姜家二爷本意并不愿意和夜荼靡有了太多交集的,毕竟从先前的一阵接触来看,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容貌美艳的女子并非是什么善茬,一旦与之对峙起来,自己只怕是会落了下乘,也正是因为如此,姜家二爷才会一心想要避开了夜荼靡,只想着自己能得到了沈沐辞的谅解,赶紧避开了这场祸事即可。 但是现在,夜荼靡非是不如他所愿的和姜家二爷对话,倒是让得姜家二爷想要避开了去都不可能了。 姜家二爷在心底低咒了夜荼靡一声,心情极是不好,但最终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回应了夜荼靡一声,阵势极大的就开始喊冤道。 “妩宁郡主你真的是错怪老夫了啊!老夫方才之所以会那般说话,真的不过只是因为担心郡主你罢了,郡主流落在外多年时间,可能并不知晓平南将军府贺家权势之重,实在是旁人不可轻易得罪,便是老夫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的事儿,但是老夫知晓啊,老夫也是完全不想郡主受了平秀公主的报复,所以才会说了方才的那番话的,郡主你真的是误会了老夫啊!” 顿了顿,姜家二爷又厚着脸皮补充道:“再说了,老夫和郡主之间本就没什么恩怨纠葛,我对又何曾像是郡主所说那般,对你怀揣了如此莫大的敌意呢?” 为了避开一劫,姜家二爷已经是极尽可能的想要将自己和夜荼靡之间的关系撇清了,就是想让沈沐辞不要因为夜荼靡的话就真的对自己动了手脚。 毕竟现在在这京城西郊宅院之处的人也就只剩下他们襄阳侯府的一群人在这里了,连着先前他以为旁人不敢轻易得罪的沈毓柔都被人给扔了出去,倘若夜荼靡当真是不打算放过了自己,非要让沈沐辞替他出头,那沈沐辞若是怪罪了起来,他倒确实是怎么着都避免不了这事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自己一番开脱之言说完之后,身后突然又传来了一道极为清脆利落的女子声音。 “好你个老匹夫,为了避开一劫,你居然是如此厚颜无耻,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本郡主还有荼靡姐姐不就曾对你百般侮辱过吗?只怕那时候你早就已经怀恨在心了,现如今你却倒是好意思舔着脸说你和荼靡姐姐之间没什么恩怨纠葛,说什么并没有害她之心?这话你拿去蒙了一些不知此事的旁人也便罢了,如今居然还敢拿到太子殿下跟前来胡言乱语摆弄心思,本郡主看你这个老匹夫当真是不要命了不成!” 大抵是因为这道声音来得有些突兀的缘故,姜家二爷和夜荼靡都下意识的转眸看了过去,只除了沈沐辞仍旧是一副风轻云淡,俨然是心定神闲的模样,其余那些个襄阳侯府的侍卫们脸上也带了几分惊惧之色。 来人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缟色素云锦锻长裙,清浅缎面上绣着色泽极为清淡的鹅黄色雏菊,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而又雅致,衬着娇嫩精致的面容,就像是一朵迎风盛开的花一般。 沈茯苓从宅院之外行过来,兀自走到了夜荼靡的身边,这时候她倒也没那个心思去和姜家二爷继续争论了什么,而是压低了声音,脸色有些紧张苍白的对夜荼靡开口道。 “荼靡姐姐,都是茯苓的错。先前你分明是交代了茯苓,要我好生照顾南柯公子,结果我却是辜负了你的嘱托了,我未曾想过襄阳侯府的人会主动寻来了这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我寻错了地方,平白去襄阳侯府一趟浪费了时间,如今赶过来却是太迟了,还好有你在这里,未曾出了什么差池,还望荼靡姐姐莫要怪罪了茯苓。” 一语落下,沈茯苓又立马扫了一眼姜南柯的位置,眼看着那位明月清辉的少年站在远处,浑身安然无恙的模样,一直紧张跳动的心这才微微松缓了下来。 不过即便是如此,她的面容之上依旧是带着几分愧疚自责。 其实从昨晚在乞巧盛宴,沈茯苓接到夜荼靡交代的嘱托之后,她就一直惦记着姜南柯的事情,所以今儿又是一大早就寻到了襄阳侯府之上,亲自过去盯着那边的动静,就是生怕襄阳侯府这边有什么人会去寻了姜南柯的麻烦。 只不过沈茯苓倒是没有想过,襄阳侯府的人竟然是如此积极,根本没等到天明,反而是昨儿夜里就已经派出了大批人马,大肆搜索消息,等查到南柯在京城西郊的这处宅院之后,他们压根就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就在那里守了大半夜,等到凌晨时分确实无误之后,就直接在这边想要将南柯给强行带走了。 沈茯苓也是因为在襄阳侯府府邸跟前守了大半个上午,都没见着有什么异动的缘故,才觉察出了些许异样,然后她又另外派出了自己手下的暗卫,去查探了一番消息,这才知晓了襄阳侯府的人居然是昨儿夜里就已经带着大批人手直接就围攻在京城西郊的这处宅院来了。 得知这个消息,沈茯苓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担心,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救人来了。 好在她过来的时候,一眼便是见着了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都在这里,以至于她那一颗一直以来有焦急的心,这才终于稳定了下来。 其实夜荼靡倒是对沈茯苓突然出现没什么太大的诧异之心,毕竟凭着沈茯苓对姜南柯的关心程度,她会出现在此处,着实是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而且,夜荼靡从来没有怀疑过沈茯苓对姜南柯的惦记之心,所以心中也是知晓沈茯苓先前没出现在这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必然也是有原因的,她对南柯分外维护,若是真的知晓他有危险,是说什么都不会坐以待毙的。 正是因为看得明白,所以夜荼靡心中也很是清楚,沈茯苓极有可能是选错了地方寻到襄阳侯府去了。 果不其然,沈茯苓说的话真就是和夜荼靡所猜想的一般,没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夜荼靡也是很自然的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了。 她对着依旧是有些脸色不好,明白着是在责怪自己大意了的沈茯苓轻笑了一声,眉眼之间的流露出一种发自肺腑的温润浅笑,倒是硬生生的将她平日里的冷艳漠然给压下去了几分。 “茯苓妹妹不必如此致歉,我知晓你对南柯的关护之心,此事儿也怪不到你的头上,况且南柯如今尚且无事,茯苓妹妹就莫要自责了。” “还好有荼靡姐姐在这里,”沈茯苓本来就对于自己辜负了夜荼靡信任的事儿很是在意,如今看着夜荼靡并没有责怪了自己,心中终于也是舒了口气,要说起来,她一路上都在担心着自己先前的那么一番差池,会不会辜负了夜荼靡的期望,又会不会害了南柯重新被接回了襄阳侯府被人欺负。 好在夜荼靡亲自来了,将襄阳侯府的人给拦了下来。倒是没有酿出了什么大祸。 不过,哪怕是沈茯苓已经明确的知晓了姜南柯并没有出事儿,但是一想到襄阳侯府这般来者不善的阵势,沈茯苓就完全没打算轻饶了姜家二爷。 她瞪着一双水灵灵的桃花杏花眸子,眸光冷凝的从那些个成群结对的侍卫身上扫过,一张娇俏的小脸之上越发渗出了几分冷凝,一想到今儿出现的事情,若非是夜荼靡有先见之明,亲自赶来了此处处理这事儿,只怕姜南柯这边还真就会被姜家二爷所带来的这群襄阳侯府侍卫给折腾一番了。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少年公子,竟然差点再次被人给折腾折辱了一番,夜荼靡便是觉得有些郁结不安。 再一联想到姜家二爷居然是如此狡猾的昨晚夜里就已经来了此处,害得自己平白浪费了不少时间,也没折腾到消息的事情,沈茯苓心中更是鬼火直冒。 “姜横生,”这下子沈茯苓连着唤了一声姜家二爷的名字都懒得了,直接便是称呼了他的名字,冷笑道:“你可真是好本事啊,连着本郡主都敢诓骗了,我看你这个老匹夫还当真是越来越不打算把南诏皇族放在眼中不成?” 沈茯苓问的这番话,一个回答不好可就是重罪,就算是给了姜家二爷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是不敢说出了不将南诏皇族给放在眼中的话的。 眼看沈茯苓火气十足的模样,姜家二爷一时间只觉得头大不已,他尚且是连和国公府的这位千金小姐的恩怨都没有处理清楚,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恭亲王府的妩宁郡主,简直就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了。 眼看着这位郡主大人对自己如此敌意浓郁的模样,姜家二爷也是立马就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连连否认道:“茯苓郡主,老臣绝对没有不把南诏皇族放在眼中的意思啊,还望郡主大人莫要折煞了老夫,这罪名老夫可是万万担不起的啊!” 姜家二爷也顾不得形象了,直接就是好一阵鬼哭狼嚎的德行,真真是怕极了沈茯苓会给他穿了什么小鞋一般,毕竟因为出生时候天生异像的缘故,沈茯苓在南诏帝都的地位的确是有些不同凡响,倘若是由她在显昭帝跟前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就真是了不得了。 姜家二爷原本以为自己那么鬼哭狼嚎一番之后,沈茯苓多少会有些动容,结果沈茯苓却是压根就没有听的打算,恰巧这个时候跟着沈茯苓一起从襄阳侯府那边赶过来的一大群恭亲王府的侍卫也涌了进来,沈茯苓干脆也懒得和他过多废话了,直接便是对着自己从恭亲王府之中带过来的那些个侍卫下令道。 “来人,替本郡主将这里的人都清理干净,至于这个襄阳侯府的老匹夫,既然是在这天子脚下都敢如此横行霸道,那便直接收入京衙中去便是!” 第378章 京衙?帝都衙门? 听到此言,姜家二爷一张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他完全没有想到沈茯苓居然是如此手段果决,这才不过只是来了这京城西郊的宅院走了一趟罢了,沈茯苓便是如此铁了心思要将他送到京都衙门去,他可是襄阳侯府如今名正言顺的掌权之人呀,这要是入了衙门那等地方,日后可又如何在南诏贵族中人跟前立足呀? “郡主!郡主息怒呀!老夫可是什么事都没做,郡主为何要将老夫送到京都衙门去?!”他满是慌乱的对着沈茯苓,完全一副受惊不浅的模样:“咱们之间莫不是有什么误会?!” “本郡主倒是头一次见着如此无能之人,如今东窗事发,你这是连着给自己开脱的本事都没有吗?对本郡主也是误会,和茯苓妹妹也是误会,那你倒是和本郡主说说,什么才不是误会?” 夜荼蘼自然是知晓姜家二爷心中所想不过只是想要避开一劫罢了,眼看着这个老匹夫如此慌乱的模样,便是轻笑一声,分外利索的落井下石道。 姜家二爷对于落井下石的事儿也听得颇为恼恨,可是现在他也算是明白情况,自然是不敢有那个胆子和夜荼靡对峙起来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姜家二爷只当自己半点没听见夜荼靡所说的话一般,只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沈茯苓的身上,试图能够通过自己的能力将她说动一二。 “茯苓郡主,京城衙门可不是寻常人等该去的地方,那可是犯了刑事之罪才去的,老夫一直以来都恪守南诏律法……” “此乃天子脚下,如此明目张胆的带着襄阳侯府府邸上侍卫上门堵截旁人,怎么着,这都还不算是犯了咱们南诏律法不成?” 沈茯苓却是有些冷意十足的看着他,不等姜家二爷在那里把话说完,直接就把他的话茬给截了下来。 “就是,且不说你平白无故把你襄阳侯府的侍卫都带到这里来了,便是刚才你意欲对南柯公子出手的事儿,又何尝不是犯了咱们南照律法?” “堂堂天子脚下,你仗着你那所谓襄阳侯府掌权之人的身份。便是如此明目张胆的迫害了他人,这难道又不算是犯了南诏律法吗??” 就在沈茯苓如此不屑的对着姜家二爷说话的时候,红鲤也是恰是时候的补上了一句,言语之间冷意不浅,看得出来,红鲤对姜家二爷这个狗东西的恶意的确是不少的。 当然这其实也是姜家二爷自己做出来的,谁叫他如此不知好歹,不仅是对姜南柯起了狠狠打压之心,更甚至还想借着沈毓柔的手对夜荼靡动了手,依着红鲤的护住程度,这个时候他若是不去借机嘲讽了几句,那才真真是奇了怪载。 姜家二爷被两个人前言后语说得有些愣怔,正想着要如何反击一阵,那边沈茯苓却是忽而就动了火气。 因着他这是刚刚赶来的缘故,沈茯苓其实并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再加上她本也是不是什么杀心极重之人,所以即便是在盛怒之下,沈茯苓对姜家二爷还有襄阳侯府的这些个侍卫也没有动了杀心。 不过她杀心不重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沈茯苓更加宽容的另外一个原因,其实还是在于她看在了姜南柯安然无恙的份儿上,才并没有打算过于为难了这些人。 甚至直到刚刚之前,沈茯苓的心中都只是抱着一个给这些人一些小惩罚他们长长记性就行了的打算。 结果红鲤刚才那么一句话。倒是彻彻底底的让沈茯苓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原来这该死的老匹夫,并不是没有想过对南柯动手,甚至之前他真的就已经那般不知死活的想要对南柯动过手了,估摸着也是因为夜荼靡出现在这里的缘故,他才没有得逞吧? 想明白这些事情是,沈茯苓的脸色瞬间便是阴沉得无以复加了。 虽说沈茯苓从小未在南诏帝都之中长大,而是被送往了佛寺之中修养身子,以至于她的性子也是一直以来都是算得上是极为纯善。 可是哪怕是性子再如何纯善,可是沈茯苓始终还是姓做沈氏,她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流淌着南诏皇族的血脉,皇族血液的高贵和冷酷终究还是无法避免的。 沈茯苓哪怕是身在南诏帝都之外,也心心念念的惦记了如此多年的少年郎,居然是差点栽在了这么一个老匹夫手中,沈茯苓心中又怎么可能轻易容忍得下去?! “你不想去京衙是吧??”听着姜家二爷的求饶言语,小姑娘本就阴沉得脸色越发黑沉了几分,本来还算清雅的面容也是为此而透出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冷意,语气也是极为寒凉的开口道:“正好,本郡主也并不打算送你去京衙了。” 按理来说,姜家二爷听到这句疑似沈茯苓打算放了自己一马的言语之后,现在心中应该是极为高兴的,毕竟人家都说了,她并没有打算将自己送去京衙丢人,这可不就是姜家二爷心中梦寐以求的好事吗? 奈何沈茯苓说话的语气,又实在是太过寒凉了一些,半点没给姜家二爷带来了什么好的预感,所以他提不起半点高兴的兴致,反而是一直以来都极为谨慎至极,似乎是没有意料到沈茯苓为何会如此迅速就转了心性一般,更甚至,他还难得敏锐的觉察出了些许异样,还在隐约怀疑是不是要出了什么事儿了。 姜家二爷这一次的预感果真是没错,就在他心中还在迟疑着是不是应该给沈茯苓道一声谢的时候,那边沈茯苓却是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他了,她直接转过来了身子,语气寒凉而又干脆的转身对着自己从恭亲王府带过来的那些暗卫下令道。 “来人,但凡是今儿在这处宅院出现的襄阳侯府侍卫,悉数格杀勿论,至于姜横生这个老匹夫,直接打晕了送去刑部大牢,顺便替本郡主给那里的人好生招呼一声,就说这个老匹夫是因为对本郡主不敬,胆大妄为的想要领着襄阳侯府一种侍卫对本郡主动手才会被扔进去的!” 顿了顿,沈茯苓言语之间的冷意越发浓郁了几分,似极了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一般。 “总之就是转告他们一声,本郡主今儿之所以会将人送到他们那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好生招待了这个老匹夫的!” 若是说刚刚沈茯苓只是打算把姜家二爷送入了京都衙门的事情就已经让姜家二爷心中很是惶恐了,那么在如今她再次改口所说的这番话,可就是让姜家二爷整个人都忍不住的有些头皮发麻了。 最重要的是,姜家二爷完全没有想到沈茯苓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强硬,她这一番言语,其中的意味很明显,明摆着就是想把他往死里整治,让他再无翻身之地啊! 姜家二爷一时间觉得有些冤枉不已。 要说他今儿这番行径,除了的确是想要把姜南柯逮回了襄阳侯府,又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把夜荼靡惩治修理了一番之外,分明就没有对任何人不敬的…… 况且说来,他就算是有那个想法想要对沈茯苓不敬,那他也得有那个身份底气啊!沈茯苓可是堂堂正正恭亲王府嫡出郡主,比起沈毓柔这个得了公主之尊的大臣之女而言,身份都不知珍贵了凡几,是正儿八经也是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姜家二爷心中哪怕是再如何对她不满,也绝对是不敢在她面前失了任何尊卑的。 至于旁人……在场之人,除了姜南柯、夜荼靡还有沈茯苓之外,也就唯独只剩下一个沈沐辞了,这个人物姜家二爷那就更是得罪不起了啊! 堂堂南诏太子,自从即位之后,他就未曾在这储君之位上有过了任何动摇,而如今的沈沐辞更是权势无边,便是当今天子,也完全是拿沈沐辞没有什么办法,更别说在南诏百姓之中,沈沐辞更是被奉为神祇的一种存在,这些个东西加起来,姜家二爷自问自己除非是脑子秀逗了,或者说是真的是脑壳有坑了,否则就算是给了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对是不敢在沈沐辞这么一个人物跟前放肆了分毫的呀! 所以说现在让姜家二爷突然背了一个对皇室公主不敬的莫大罪名,还要被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郡主给扔到京城衙门之处,并且交代了其中之人好好整治了他一番?这事儿又是如何了得? 他可以发誓,他真的没有对沈茯苓有过任何不敬之举啊! 可是沈茯苓到底在想什么?自己率领着襄阳侯府侍卫对姜南柯动手的事情,被沈茯苓直接偷换了对象,说成了是他在胆大妄为的对她茯苓郡主动手?! 他不过只是一个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人,根本连这团真正的襄阳侯府侯爷的身份都算不上,如今却是连着恭亲王府的郡主都得罪了,这位郡主还打算率人直接动手将他弄晕了送入刑部大牢去!这事儿若真是成了真的,只怕他在襄阳侯府刑部大牢之中,不死也得去了一层皮了呀! 毕竟在南诏帝都之中,京衙只是用来处理一些普通人的寻常之事儿,可是刑部大牢,那可一般都是用来关押各种各样犯了大事儿之人的地方啊,哪怕关在这地方里面的人,无一不是南诏帝都之中的达官贵人,可是有件事情旁人心中也是心知肚明,但凡是进了刑部大牢之中的人,通常都是没有谁能够安然出来了的,里面的人哪怕是被自己的族人想尽办法倾家荡产给的给救了出来,通常也都是缺了胳膊少了腿的那种。 姜家二爷越想越觉得心惊胆战,他止不住的开始浑身颤栗起来,几乎是哆哆嗦嗦的开口求饶道:“郡主你何故这般诬陷了老夫,老夫一直以来都本本分分的很,哪曾想过对郡主有了任何不敬?老夫一直以来也是从来没有想过对郡主动手,还望郡主莫要胡言啊!”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姜家二爷整个人的心里已经是真的慌了,因为他看得出来,沈茯苓真的并不是在玩笑,她们面容之上满满的都是认真之色,这明摆着是想要铁了心的将自己置之死地无疑了! “我爹真的是从来未曾想过对茯苓郡主你动手啊,他一直对郡主你恭恭敬敬的,也未曾动手动脚了分毫,还望茯苓郡主谨慎言语,莫要如此冤枉了我爹爹啊!” 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姜西城此刻也是再也顾不得去看夜荼靡的美色了。 眼看着姜家二爷如今哆哆嗦嗦的跪在沈茯苓跟前苦苦求饶的模样,姜西城也终于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姜家二爷出了事情,他们整个襄阳侯府必然会掀起一阵动乱的事情,姜西城也没了旁的心思,连忙便是跟着姜家二爷一起,对着沈茯苓恭恭敬敬的求饶道。 只是他的言语态度虽然是极为恭敬,但是大抵是因为有些年轻的缘故,姜西城的语气之间终究还是带了几分怨念之心。 毕竟自从夜荼靡出现之后,姜西城便是被其惊艳美色给吸引住了,满眼都是迷恋之意,看那模样,就像是恨不得把整颗眼珠子都给粘在夜荼靡身上去了一般。 但是沈茯苓出现之后,倒是打乱了姜西城思绪,让得他再也不能集中精神的去打量夜荼靡的容色了。 更别说沈茯苓来这里还是打算惩治了姜家二爷,想要坏了他们襄阳侯府的好事情,这事儿他也就更加不乐意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是姜西城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压抑了自己的火气,不至于对沈茯苓露出任何敌意,但是因着自己内心怨念不小的缘故,终究还是没怎么掩饰得太过成功。 “什么叫做未曾不敬?本郡主……”沈茯苓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人,自然也是听出了姜西城言语之间的怨念,她开口就想还嘴回去,结果话音未落,一侧便是传来了一道冷凝声音。 “一鹤,挖了他的眼,扔入鹤狱,杀无赦。” 第379章 这道声音比起沈茯苓的话而言,越发寒凉了不少,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凛然尊贵之意,自然便是沈沐辞的声音无疑。 姜西城似乎也是惊住了,猛的抬眸看去,赫然便是将沈沐辞看着自己的视线齐齐落入了眼中。 他看着沈沐辞那俊美无双眉眼之间透出来的,满满的肃杀冷冽之意,瞬间便是止不住的打了一个寒战,这才隐约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了! 他倒是忘了!昨儿姜家二爷参加乞巧盛宴回来之后,便是已经告知了他一件事情,说是昨儿那一出盛宴之上,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可是亲口说过想要护着夜荼靡的话的,由此可见,沈沐辞对夜荼靡的维护之心决然是不少的,也难怪了这位在南诏帝都之中素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太子殿下,今儿却是如此有闲情逸致的跑到此处来了。 但是除此之外,姜西城却也是越发明白了一些另外的事情,这事儿倒是和姜家二爷告诉他的事情会有几分出入,因为他觉得沈沐辞如今看着自己满是敌意的样子很是有些不同。 除了姜家二爷所告知他的是因为夜荼靡取回了那把名唤鹤云仙的先皇后的遗物,然后让沈沐辞对夜荼靡怀了几分报恩心思的事情之外,姜西城却总觉得沈沐辞目前对自己的莫大敌意,其实是源自于另外的原因。 他刚刚说什么,说是要挖了自己的眼睛,扔入鹤狱? 姜西城从沈沐辞突然开口说了话的认真态度之中反应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只顾着好奇而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事情了,沈沐辞都已经说出要挖了他的眼睛将他扔入鹤狱的话了,他居然还在纠结这些个事情?! “殿下!殿下饶命啊殿下!西城自打出现在这里之后,从始至终都未曾触犯了任何的南诏律法,更是未曾对殿下和在场的任何人有了不敬之举,哪怕是方才所牵涉到的关于我爹的事情,西城也是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在向茯苓郡主求饶呀,西城斗胆清问一下太子殿下您这又是何意啊!为何要挖了西城的眼睛,还要将西城扔进鹤狱中去……” 一边说着,姜西城如今倒也是再也分不出任何的心思去看夜荼靡的容貌了,他战战兢兢的盯着沈沐辞的面容,一双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企图从沈沐辞的面容之间看出点些许蛛丝马迹一般,从而逃过了眼前这一劫。 毕竟他实实在在是怕极了沈沐辞口中所谓的鹤狱无疑了! 沈沐辞口中的鹤狱是什么地方? 整个南诏帝都之人只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地方除了是东宫鹤卫的集训营之外,还有一个用途,那就是用来惩治或者是提审各种罪大恶极之人的地方。 而这些人说是罪大恶极,但事实上通常倒不是那种明面之上触犯了南诏律法的人物,反而倒是有些特殊…或者说简单一点的话,就是那种惹恼了沈沐辞,或者是挑战了东宫权威的那些不知好歹的人物,这些人通常都会被直接关进了鹤狱之中,由着东宫鹤卫好生“招待一番。” 而这个招待一番,自然也不是一般的招待,鹤狱之中收集了整个九洲之上最为严酷的刑法,便是比起刑部大牢那些个专政用刑的地方,都完全不是两个档次。 反正所有人心知肚明的都明白,但凡是真的犯了大事儿被人扔进鹤狱之中去了,除了东宫鹤卫那般的人物能够安然出来之外,其余人基本上都是会在里面折腾得几近崩溃至死的。 这么一个地方,比起刑部大牢的恐怖程度而言,可实在是恐怖了不少。 姜西城自知他不过只是一个襄阳侯府之上的区区庶子罢了,也是从小都未曾学过了什么武功傍身,就算是平日里那般作威作福的样子,也不过只是仗着那些个襄阳侯府的权威府去唬唬旁人也便罢了,若是真的被扔进了鹤狱之中,和东宫鹤卫那些人打上了交道,只怕依着他的能耐,最多折腾不过几日,就会坚持不住死于非难了…… 姜西城本就是一个怕死之人,如今更是越想越觉得有些心有余悸,他尽量的放低了自己的态度,指望着沈沐辞大人大量,不要故意为难了自己。 只可惜他未免也太过高估了自己一些,沈沐辞说那番话压根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哪怕是姜西城方才已经那般最大限度的放低姿态给沈沐辞求饶了,但是沈沐辞却是连着一个眼神都没有甩给了他。 这下子姜西城整个人都开始心底没谱了,毕竟沈沐辞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强硬了一些,他这根本就是没打算给自己生还的余地啊!所以说他到底是哪里惹恼了这位南诏太子殿下?! 姜西城半天都没想明白的事情,一鹤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姜西城那一双眼睛一直在打量着妩宁郡主有色的缘故无疑了。 自家殿下对妩宁郡主的在意程度是何,一鹤心中也是再清楚不过了,寻常时候,但凡是有人盯着妩宁郡主看了半盏茶的时间,自家殿下心中都会觉得有那么些许不悦,更别说姜西城还是如此作死,自打自家殿下从东宫之处赶来这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开始,他便是从来未曾移过了眼睛。 自家殿下明明白白站在这里的时候,姜西城便是如此明目张胆的盯着妩宁郡主看个不停,可想而知那必然不是他们刚刚来了之后发生的事情,而应当是自家殿下来之前,姜西城就已经这样了…… 自打自家殿下出现在这里之后,前前后后就已经过了约摸大半炷香的时辰了。假如说再提前一阵时间,可不就是表示着姜西城盯着妩宁郡主看了的时间,起码就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 这可不就是在作死么?! 一鹤心中心知肚明,却是半点没有提醒了姜西城的打算,而且对于姜西城这个人,一鹤也是打从心底的完全看不上的。 姜西城先前在襄阳侯府之上完全本就是个排不上名号的人物,他是姜家庶出一脉的庶出子嗣,身份比起寻常的世家嫡出子弟而言,实在是低贱得不行,更甚至是,比起姜西华那个满脑子都只有情色之心的废物,姜西城的身份都还要低贱了不少。 可是因着前面的那一出襄阳侯府姜家二爷庶出一脉意外的缘故之外,这人倒是平白得了一场机缘。 姜西华因为没了生育功能的缘故,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没了襄阳侯府的家业继承权利了,所以也是直接就和襄阳侯府撕破了脸皮,结果姜西城因为那件事情,倒是平白得了襄阳侯府掌权之人,也就是姜家二爷的青睐,似乎是铁了心的想要把他培养成了下一任继承之人。 可这个姜家二爷也未免也太过可笑一些,姜西城不过只是一个姜家庶出一脉的子嗣罢了,姜家二爷还真当他能够担得起什么大任不成?还想要把他当做了襄阳侯府未来的继承人来进行培养? 简直就是贻笑大方得很! 毕竟人家姜南柯这位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唯一公子,可尚且还是好好的活在人世呢! 就算是当日在襄阳侯府之上,姜南柯已经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和襄阳侯府彻底闹崩了,更是彻彻底底的搬出了襄阳侯府又如何? 只要姜南柯的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姜家嫡出一脉的血液,那么他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唯一血脉的事实就永远不会改变,姜家二爷连着如此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现如今倒是已经开始着急的想着要培养起自己的下一代继承人了,未免也太过空着急了一些。 想明白这些个糟心至极的事情,就连一鹤这个尚且还是局外之人的人,都觉得姜家这些个庶出一脉之人的吃相,实在是太过难看了一些。 如此一来,一鹤心中也是对姜西城这个痴心妄想打算继承了襄阳侯府如此荣华富贵的人物,没有了任何怜悯之心了,他冷着一张脸,手中捏紧了长剑,眉目肃杀的朝着姜西城走了过去。 “不!”姜西城整个人的内心之中本来就受着巨大的煎熬,如今眼看着一鹤果真是受了沈沐辞的命令,如此利落至极的朝着自己靠了过来,他整张脸都吓绿了,比起姜家二爷而言,看上去似乎还要难看了不少。 而事到如今,姜西城也终于是明白过来了,无论他怎么求饶,但是沈沐辞还有一鹤其实都没有打算告知了他一声到底是犯了什么样的错事儿? 而沈沐辞方才的那番话,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吓唬言语,他是真的要将他给关进去鹤狱之中惩治了一番! 想到这里,姜西城立马便满是惊悚的尖叫了一声,随后便是扑通一声跪在地面之上,朝着姜南柯磕头道:“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饶命啊太子殿下!” 姜西城虽然心中也有那么几分觉异样苗头,但是短时间之内他还真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过分了,惹得这位南诏太子的不快,所以说他也没办法直接就明确的开口会把什么东西改了过来,只能是打着马虎眼的向着沈沐辞利索求饶道。 不仅是在沈些心中发慌,就连站在二爷心中也是很是有些六神无主,他心中暗自想着他和姜西城父子二人也不知是倒了什么血霉,居然会平白招惹上了沈茯苓这个天子跟前最得圣宠的一位郡主,以及沈沐辞这么一樽南诏地图之中最大的煞神,只怕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完全是没有他们比父子二人更为倒霉的人了。 如今沈茯苓打算将自己关入了刑部大牢之中,而沈沐辞又打算将姜西城给扔进了鹤狱之中,这两个地方可都是惯常会折腾人的地,只怕他们进去之后,就再也不能生还回来了。 而这两个地方相较而言,刑部大牢其实尚且还好,虽然是有些丢人,但是除了冒犯的沈茯苓之外,只要事情查清楚之后,想来他应该只是受了一番皮肉之苦,应该不会长久的关在其中的。 可是鹤狱就不一样了,这地方彻彻底底的是隶属在沈沐辞的名下的,除了沈沐辞之外,哪怕是当今天子也没有管理的权利。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表示在这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沈沐辞之外,完全是不见得有谁会那么大胆的去给姜西城主持了公道的,姜西城能不能从鹤狱之中安然出来了,也全然都看沈沐辞的意思…… 不过,眼看着沈沐辞如今这般恨不得将整个襄阳侯府庶出一脉都给屠杀殆尽、血流成河的模样,姜西城若是真的入了这个鹤狱,只怕从此往后,便是再也不能出来就是了。 明白了这个结果,姜家二爷脸上的神色就更加精彩了。 如今家庶出一脉之中,只剩下本来就只剩下姜西华还有姜西城这么两个儿子,他勉强还能看入眼,至于其余人的年岁,都实在是小得可怜了些,又或者说胆小怯懦的实在是不成器的很,所以姜家二爷也是完全没有将他们算在了日后的继承者席位之中。 姜西华现在已经是废了命根,绝了继承的能力了,再加上那一日自己的寿宴之上,姜西华那般毁了自己的名声的事情,实在是让姜家二爷气的不轻,也是成功的让得他完全没有了原谅姜西华的打算,所以如今的姜家二爷也是真的已经把姜西城定做了襄阳侯府未来的继承之人了。 可是现在整个事情的转变却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姜西城是一定要做了襄阳侯府未来的继承之人的,可他今儿若当真是被沈沐辞给关进了东宫鹤狱之中再也无法出来了又如何了得?那么襄阳侯府之上那些个偌大的家业,往后自己又该交到哪一个人的手上才会真正的放心啊? 所以说不行啊,姜西城这边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呀! 第380章 “太子殿下!我与西城父子二人真的对南诏皇族毫无任何不敬之心,更没有任何不敬之举,还望太子殿下你能够宽恕了我们……” “动作快些,”不过姜家二爷却实在是有些太过高估了自己了,不等他把话说完,那边沈沐辞却是一眼没有搭理他,反而是对着一鹤加重了语气道:“本宫如今不仅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一眼,更是连着他们的一句声音都不想再听到,这意思你可是明白了?” 这便是在责备自己动作拖沓了,一鹤心领神会,这下子再也没有任何迟疑之心了,他大步上前,动作利落的伸出手来,正巧是一掌劈在了两个人的脖颈之处,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都没有反应过来,甚至连叫嚣的声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两个人就已经齐刷刷的晕过去了。 “茯苓郡主”,一鹤收拾了两个人,又极为利落的朝着自家殿下看了一眼,眼看着自家殿下的目光之中又还蕴藏着几分深意,他当下便是又明白过来了什么。 一鹤转过了视线,眸光落在了沈茯苓的身上,言语之间极是恭敬的对着沈茯苓道:“茯苓郡主,如今殿下恰是有命,令属下处理事情,倘是涪陵郡主不在意,属下便是连着姜家二爷老匹夫也一块替茯苓郡主您收拾了吧,我待会就依着茯苓郡主的意思,把这姜家二爷送到刑部大牢去,至于这姜西城这人,既然是已经关进了咱们襄阳侯府之中,茯苓郡主也请放心,属下自会好生处置了他的。” 要说起来,东宫鹤卫但凡是行起事来,通常是不会告知了任何人的,不过现在一鹤当着沈沐辞的面,却是如此详细的告诉了沈茯苓了这件事情,这事儿未免也太过让人意外了一些。 由此可见,一鹤刚刚那般做法,也算是给足了沈茯苓面子了,但是其实这事儿倒也不算是没有原因的,他们东宫鹤卫到底是在给谁的面子,其实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自然是因着国公府上那位貌美无双的妩宁郡主无疑了! 依着沈沐辞目前的身份,想要处置了一个人,实在是简单的很,而且东宫鹤卫有着南诏帝都之中先斩后奏之大权,完全不必向沈茯苓这么一个小小的郡主通报了什么,更别说一鹤如今还只不过是将姜家二爷给带走,又没有当众驳了沈茯苓打算惩治了姜家二爷的意思。 但是一鹤却偏生是这般颇有眼力见的对着沈茯苓说了,毫无疑问这是看在了夜荼靡的份上,因为夜荼靡对沈茯苓分外有些好感,更是直接就以姐妹相称了,所以沈沐辞才会难得的动了几分动容之心的,一鹤心知肚明,所以也是完全不必深究都能明白自家殿下会以目示意指点了自己。 “那就不必劳烦一鹤大人专程去刑部大牢一趟了,这该死的老匹夫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避免麻烦,不若就直接交给太子殿下,还有鹤卫大人你一块处置了去吧。” 沈茯苓也是被一鹤的动作弄得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便是回过神来了,毕竟沈茯苓不过是有些性子单纯罢了,可是单纯却也并不是愚蠢,自然也是能够回味过来东宫鹤卫如此给自己颜面的原因,其实归根究底是在于了夜荼靡的身上。 不过她倒也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好的,毕竟夜荼靡是沈茯苓在南诏地图之中除了姜南柯之外第二个诚心诚意想要结交来往之人,倒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生出了什么罅隙。 至于一鹤准备把姜家二爷带走,顺便是帮着自己送往了刑部大牢的事情,沈茯苓却是觉得这事儿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比起把东宫鹤卫送入刑部大牢的地方之外,沈茯苓心中倒是更加乐意通过东宫鹤卫的手,把姜家二爷给直接送入了鹤狱之中的。 毕竟,刑部大牢那等地方虽然是也是折腾人的地方,可是比起专门用刑法来审问罪人的鹤狱而言,那可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 东宫鹤狱的怖程度,这是在整个九州之上都极为闻名的,倘若是姜家二爷真是被扔进了鹤狱之中,那沈茯苓到也完全不怕东宫鹤卫的人会不把姜家二爷这个老匹夫给好好折腾一番了。 这也正好是合了沈茯苓的意,反正她也不在意姜家二爷到底是该送到什么地方去了,只要能够让姜家二爷这个老匹夫受到应有的惩罚,他都是极为乐意的。 “这……”一鹤倒是对沈茯苓的话有些意外,毕竟依着他对沈茯苓的这一阵子观察而言,沈茯苓对姜家二爷的敌意的确是极大的,他似乎并没有南诏帝都之中过多害人的心计,可这般面容温软和善的小姑娘,却能够面不改色的把姜家二爷找姜南柯的事情说成了是姜家二爷是在率领着襄阳侯府之上的侍卫为难了自己,以此让刑部大牢的人好生招待了姜家二爷,可想而知这位郡主大人也完全不是她表面之上那般温柔怯懦的。 更别说方才沈茯苓还直接就已经命令了恭亲王府的人,完全没有打算要将襄阳侯府之上这些个准备对姜南柯出手的侍卫给放过,而是铁了心的要将人处置干净了。 这般果决至极的杀人气魄,一鹤倒是难得的有些认可的。 不过把襄阳侯府的这个姜家二爷扔入了鹤狱的事情,单单一鹤一人,倒还完全是做不得主的。 一鹤正在迟疑之中,那边沈沐辞却是明显听到了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那就如她所说,将这父子二人共同处置了。” 一鹤得了沈沐辞的口令,这下子也没有任何迟疑的地方了,他对着沈沐辞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随后又转头对着沈茯苓点了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了,当下便是极为利索的提拎着自己的还有姜西城和姜家二爷两个人的身子,动作利索的直接就离开了。 紧接着恭亲王府的那一群东宫鹤卫们,也是极为利索的将把襄阳侯府的那一群残兵败将给处置干净了。 喧闹了整个上午的京城西郊之处的宅院,这下子也是终于就安分了下来。 “南柯公子……”沈茯苓本来就已经担心极了姜南柯的安危,如今见这事情终于是处置妥当了,该处理的人也已经被处理了,她当下便是再也忍不住了,急急忙忙的对着姜南柯问了一句。 说话间,沈茯苓也是动作极为迅速的跑了过去,靠在了姜南柯的身边,上上下下近距离的打量其他的身子安危。 “茯苓郡主……”姜南柯似乎是有些不太习惯沈茯苓如此亲昵的举止,他有些迟疑的轻呼了一声,言行举止都很是拘谨。 “没事儿吗?”这个时候的沈茯苓却是难得的透出了几分女子特有的粗大神经,她似乎是并没有反应过来姜南柯的些许异样,只是瞪大了一双杏花眸子,满是诚挚之意的问着姜南柯到。 姜南柯原本是打算远离沈茯苓一段距离的,毕竟他自小受过的教育都是深知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并没有打算和沈茯苓靠得太近,不过等着他的眸光对视上沈茯苓那么一双桃花眸子之后,姜南柯却是忽而觉得自己属实是想的有些太多了一些,眼看着沈茯苓的眸子,满眼都是澄澈清亮的模样,姜南柯一时之间竟是生不出任何狎呢之心。 “南柯无碍,谢过茯苓郡主关心。”他言语之间带了几份谢意,说话的态度也很是诚恳,的确是真真切切的想要感谢了沈茯苓对他的一番照顾之意。 “无碍就好,无碍就好。”得到沈沐辞确认自己身体没有问题的话,沈茯苓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自顾自的念叨了两遍,最后却仍旧是有些心有余悸的开口道:“有什么事情可千万别一个人瞒着,直接告诉了我们便是,倘若是身子不适,就派人去请大夫,亦或者是告诉了本郡主,本郡主直接去皇伯伯那里说一声,让他把宫中的御医借给我,来给你看看身子,南柯公子你可是万万莫要和我客气了。” 小姑娘口中碎碎念着,满脸的担心之色,让得姜南柯本来还有些胡乱的心思,如今却是忽而安稳了下来,眉眼之间也淌出了几分往日里的温软之意。 “茯苓郡主多虑了,南柯一直以来都是在宅院之内待着的,出来的时候,”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姜南柯又极为自然的把视线落到了夜荼靡的身上,眉眼之间也满满的都是温润的感激之意:“荼靡刚好是带着人过来了,倒是让得襄阳侯府的人并没有那个机会直接对我出了手,我是真的没有出了任何事情,也完全没有受了任何伤,茯苓郡主就莫要为南柯担心了”。 一语说完,把沈茯苓颇带着几分担忧焦虑的心思给安抚下来,姜南柯这才眸光满是诚挚的看着夜荼靡认真道了一些道:“今儿之事儿也是多谢了荼靡郡主了。” 顿了顿,姜南柯又对着一直站在夜荼靡身边的沈沐辞拱手一礼道:“还有太子殿下,南柯也真心感谢殿下亲自过来一趟,替南柯摆平了襄阳侯府的事情。” 沈沐辞原本的态度还有些懒懒散散的,似乎这处宅院之处,除了夜荼靡这么一个人之外,并没有任何能够引起他兴趣的地方。 不过现在姜南柯突然对着他开口说话的事儿,倒是成功的把沈沐辞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琉璃色的凤眸落在姜南柯那一张即便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带了几分病态,却也仍旧是俊美得有些过分的面容身上,沈沐辞的目光难得的隐约深邃了几分。 不得不说姜南柯这个人的确是完全没有辜负了世人给他的评价,也就是整个九洲都知晓的那一句沉梦清辉的名声,他整个人由内至外全数都是透着一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看上去毫无任何的锋利棱角,言行举止之间,悉数都是如玉气质。 对着如此一个人,除了像是襄阳侯府之上那些个心中存有着邪念作祟的人之外,实在是很难让旁人对姜南柯生出了什么打压或者说是厌恶之心。 哪怕是沈沐辞自己,当初在听到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关系颇为亲昵的时候,他对姜南柯可谓是分外不喜,但是现在对着这么一个气质温润的男子,他一时之间竟然是真的生不出半点厌恶之心。 只唯一有一点的不悦心理,大概就是所谓的嫉妒吧,沈沐辞嫉妒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关系如此亲密,哪怕是他一口一句荼靡唤得那么次数频繁,居然也仍旧是未曾招来了夜荼靡的分毫反感! 一想到这事儿,沈沐辞原本缓和下来的态度便是忽而又寒凉了几分。他冷着一双眉眼,紧紧的抿着嘴唇,似乎是并没有打算回应了姜南柯分毫。 可是等着沈沐辞敏感至极的觉察到另外一道熟悉至极的视线——也就是身侧的夜荼靡在紧紧的盯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反应之后,沈沐辞却是不得不咬了咬绯色的唇瓣,忽而紧紧的皱了皱眉头,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硬邦邦回了一句“不必多谢本宫,本宫也不过只是因为帮着妩宁郡主,这才专程跑来此处一趟罢了”。 一句话说完,沈沐辞似乎是觉得自己言语之间的示好之意似乎是有些太过浓郁了一些,半点不像自己身为东宫太子时候的风格,索性便是加重了语气,故意佯装严肃的补充道。 “至于本宫将襄阳侯府的那两个蠢货扔入了鹤狱的事情,倒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帮你,无非是本宫也对这两个蠢货心生厌恶,所以才会扔入了鹤狱之中好生惩戒一番罢了。” 沈沐辞现在说话的状态,完全就是要如何别扭就有如何别扭,便是一直在一旁静心看着的夜荼靡,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分外忍俊不禁,觉得沈沐辞这般嘴硬的样子,属实是太过可爱了一些。 第381章 事实上姜南柯自己也心知肚明,沈沐辞最初其实并没有搭理了自己的打算,但是因为碍于夜荼靡对自己的看重和照顾程度,到是让得沈沐辞不得不顾及了夜荼靡的想法,不太好当着夜荼靡的面直接给自己甩了脸,所以才会这般别扭至极的回答了自己一生。 姜南柯心中对此事儿明了,所以并没有过多的想法,而是仍旧恭恭敬敬的对着沈沐辞应了一声道:“无论殿下如何推脱,南柯总归还是欠了殿下你一份恩情的,不管如何,南柯都是要谢过太子殿下亲自过来帮衬南柯处理了今儿之事的,若非是有着太子殿下和荼靡在此,只怕南柯当真就会被他们给重新带回襄阳侯府之上了。” 从始至终,姜南柯除了对沈沐辞表示了一番谢意之外,便是再也没有过多提及了襄阳侯府姜西城和姜家二爷那父子二人的事情,由此可见,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对他的一番亏苛做法,还有他在襄阳侯府整整三年所遭受的待遇,已经是让他对这些个本是有着血亲关系的姜家庶脉之人彻底的失望殆尽了。 现在的姜南柯已经完全不似以往那般性子温软,就算是别人惹恼了他脸色也不见丝毫恼怒之色了,他再也没有打算以德报怨的去应对了襄阳侯府之上的那堆破事儿,也完全不打算再替那两个被扔入鹤狱中的倒霉蛋求了一声情,而是索性就任由他们父子二人自生自灭去了。 这结果也算是随了夜荼靡的本意了,夜荼靡原本就没有打算放过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毕竟南柯那般原本是立在云端之上的人物,本来就是因为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人才会过了三年零落于泥的后果的。 那般清风明月的世家贵公子,因着这么一群野心勃勃之人受了如此之罪,夜荼靡能够轻易饶了他们才是怪了。 更何况,夜荼靡如今还明确的知晓这件事情背后另有推手,自然也是存了让那些个背后人长长记性的心思的。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更加不会去主动提起了姜家二爷和姜西城的名字,以免这件事会让得姜南柯又心境不愉了。 再加上这时候夜荼靡的注意力也是集中在了沈沐辞的身上,夜荼靡觉得出沈沐辞的反应有些好笑,又唯恐这位太子殿下会因着南柯的执着致谢而越发别扭,所以干脆便是做了一个中间圆场的人,朗声笑道:“南柯说的没错,今儿这事的确是多亏了太子殿下过来相助,否则就算是交由我来处理,也依旧是会费了些时间便是,太子殿下你就莫要与南柯客气了。” 夜荼靡的道谢和姜南柯的道谢比起来,那可完全就不一样了,要说沈沐辞方才听着姜南柯那些致谢言语的时候,心中完全就没什么多余想法,甚至还隐约有些不太耐烦回应了一声。 但是现在听着夜荼靡向自己诚心道谢的话,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忽而便是换了神情,他狭长的眉宇微不可见的挑了挑,唇角也是立马就勾出了几分笑意,哪怕这笑意在他那冷玉似的俊美面容之上并不算是太过明显,可映衬着他那般仿若鬼斧神工雕刻出的五官,简直就是晃人心神到了极致。 他饶有兴致的问了夜荼靡一句:“所以说妩宁郡主你这是诚心在为这事感谢本宫了?” 一边问着话,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也是一动不动紧紧的锁着夜荼靡的视线,完全不让夜荼靡有避开了分毫的可能。 不得不说这一次沈沐辞倒是有些想多了,现在的夜荼靡是真的半点没有躲避他的打算,因为她的心中的确是极为感谢沈沐辞今儿的出现的。 因着上一世的些许交集和记忆,夜荼靡倒也清楚九洲之上盛传着沈沐辞来无影去无踪的传闻并非是假的。 沈沐辞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在人多的场合露面的,他似乎是对大多数的人和事情都没什么太大的兴趣,一旦是可以让东宫鹤卫去处理的事情,他都是分外懒得自己经手的。 但是如此性子懒散,不喜麻烦的沈沐辞,如今却是为了姜南柯的事情甘愿亲自来了这么一处算得上极为偏僻的京城西郊的宅院处处理东西来了,由此可见,沈沐辞的确是分外上心这件事情的。 亦或者说……夜荼靡心中多少也是明白,沈沐辞今儿之举,其实十有八九都是因为自己的。 哪怕是沈沐辞心中必然清楚,就算是这事儿只由着自己亲自出手,也完全能够将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是到了最后,他终究还是来了。 再加上沈沐辞干脆利落的把姜西城还有姜家二爷这两个混账东西扔入鹤狱之中好好折腾的事情,也算是替夜荼靡解决了很大一笔麻烦,毕竟要是由着夜荼靡自己出手去教训这二人,那么因着她国公府嫡出千金身份的缘故,必然是会引起些许轰动的。 毕竟这两个东西到底还是襄阳侯府之上的人物,若是交由夜荼靡这个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去处理,似乎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但是这事若是转而由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来处理,那夜荼靡还真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毕竟沈沐辞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南诏帝都的太子殿下,除非真的是那种有脑子有坑的人物,否则若单单只是凭着姜家二爷那襄阳侯府姜家庶出一脉的身份,还有姜西城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脉庶出之人的身份,谁若是真的有那个心思替他们出了头,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想着这些东西,夜荼靡倒也是极为干脆,完全不必沈沐辞多说了什么,立马便是应了一声道:“自然是诚心谢过太子殿下,多谢殿下亲自前来替荼靡解了困境。” 得了夜荼靡的应答,沈沐辞的心情果真便是好了不是,脸色的神色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发欢愉了几分。 他整个人都有些高兴。 毕竟沈沐辞本就是那种素来来会观察旁人情绪之人,自然能看得出夜荼靡现在对他说的话全无半分虚假,的确是发自肺腑的感谢自己的。 说话的人是夜荼靡,沈沐辞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不想和他说话的想法的。 他勾唇笑了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夜荼靡的身上,语气也很是促狭的问道:“如此说来,本宫今儿此举,倒终于不算是白费功夫,总算还是得了一次妩宁郡主你的认可了?” 夜荼靡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不明白沈沐辞为何会说了这样古怪的话来,什么叫做此行终于不是白费功夫,总算得了自己的一次认可了,说的像是以往时候自己都很不知好歹的未曾接受了沈沐辞的善意一般。 今儿沈沐辞是为了帮衬姜南柯来的,自己又怎么会去责怪了他,更何况,就算是他没有亲自来这里,但是就看在沈沐辞突然松口将她从东宫之中放出来处理这事儿的份儿上,夜荼靡也仍旧还是会对他心怀感激之心的。沈沐辞这时候亲自前来,也不过只是加重了她内心的感激之情罢了。 不过,一提起这件事情,夜荼靡倒是忽而又想起自己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约定来了。 先前入了东宫的时候,他们两个人本来就已经约定好了,这段日子她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东宫之中听从沈沐辞的吩咐,哪儿也不去的。,但是自己因为姜南柯的事情,却是不得不从东宫之中出来了,这倒显得像是自己没有遵守约定一般。 想到这些,夜荼靡似乎也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再加上沈沐辞的态度难得一见的如此之好,倒是让得夜荼靡心中更加有些过不去了。 夜荼靡想到两人之间的约定,当下边是利落之极的开口,分外好态度的对着沈沐辞回了一句:“殿下说笑了。” 一语落下,夜荼蘼生怕沈沐辞又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之言,紧接着又迅速至极的补充道:“这里的事情既然是已处理完毕,荼靡也是准备先行要回东宫了,不是太子殿下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们一道回去可好?” 夜荼靡之所以会说这话,自然是看在了她和沈沐辞两个人事先定好的约定的份儿上,她如此积极的想要回了东宫,就是想着要从侧面表现出自己对这份约定的重视。 毕竟沈沐辞今日都已经是如此好意的亲自出了东宫来帮着自己解决了姜南柯的事情了,这对沈沐辞而言,毫无疑问算得上是替自己破了例了。 如今事情既然是处理完毕,她早些回了东宫之中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一番在夜荼靡自己看起来颇为正常的言语,落在沈沐辞耳朵里,却是难得的让他愣怔了几分。 因为沈沐辞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如此难得一见的积极主动的提出了她要回东宫去了的事儿…… 以往夜荼靡不是对自己让她入了东宫的事情分外排斥的吗?像是恨不得对自己唯恐避之而无不及一般,可是现在她居然如此主动至极的率先提及了要回东宫的事情,而且更重要的是,夜荼靡居然还破天荒的邀请他一道回去?这事属实是有些他不可思议了一些。 沈沐辞一时没有言语,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目光很认真的打量着夜荼靡的神情反应,似乎是在是考虑夜荼靡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出什么问题了? 夜荼蘼如此聪慧之人,又怎么会看不清沈沐辞的打量视线到底是何意,她一时间觉得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完全不明白沈沐辞为何会生出了如此怪异的想法。 明明是他时刻要求自己谨记着两人之间的约定,要好好呆在东宫之中,不许乱跑乱动的,可是现在自己难得自觉的在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主动要求回了东宫的时候,沈沐辞却是如此百般疑问…… “太子殿下,你要是不打算与荼蘼一道回了东宫,那荼靡就先行离开了。” 夜荼靡没好气的回了沈沐辞一声,但是言语之间却是带了几分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轻松笑意,沈沐辞这下子才终于确定夜荼靡并非是脑子不正常了,而他自己也并非是在做梦了——夜荼靡是真的主动至极的邀请了他要一起回东宫的! “本宫自是无事,既是茯苓郡主有邀,本宫便恰如郡主所愿,与之一道回了东宫便是。” 沈沐辞也是难得一次语气如此轻快的应了一声,俊美面容之上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唇角也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勾着些许笑意,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欢喜之色。 也难怪沈沐辞会如此高兴,毕竟夜荼靡以往和他的相处模式属实是有些一言难尽,以前夜荼靡总是时刻谨记着和沈沐辞保持着距离,所以从来没和他亲近过什么。 但是现在她却是忽而如此主动至极的邀请了沈沐辞同行,这也属实是有些出乎了沈沐辞的意外,他恍惚想起了幼年时候,那个时刻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姑娘一句一句声音嚅喏的唤着自己自己太子哥哥的模样。 说到底沈沐辞今儿之所以会出了东宫一趟来了这么个地方,本就是打算为了替夜荼靡处理妥当姜南柯的事情才来的,沈沐辞虽然是知晓依着夜荼靡的性子不会被襄阳侯府给欺负了,可仍旧是不乐意看着夜荼靡被襄阳侯府之人给为难了分毫的场景。 但是现在事情既然是已经处理妥当,而且还有恭亲王府沈茯苓手底下的人在这里处理后续之事儿,沈沐辞倒也的确是不必太过担心夜荼靡会操心了这里的事儿了。 沈沐辞如是想着,应答起来自然也是很是轻松。 夜荼靡这下子也算是松了口气了,眼看着沈沐辞没有多余的异样举动,而且的的确确是安下了心思打算和自己一起离开,夜荼靡当下便是分外干脆的应了一声“好”,随后又朝着沈茯苓还有姜南柯看了一眼。 第382章 夜荼靡言语很是轻松的对着二人交代道:“既然今儿这事儿已经处理妥当,那我就和太子殿下先行离开了,茯苓妹妹,南柯这里的事情,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还有南柯,你日后也完全不必再担心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这群人了,姜西城和姜家二爷既然是已经入了鹤狱,谅着其他人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你且安心在此住着便是,等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定会让襄阳侯府之人把你恭恭敬敬的重新接回府上。” 姜南柯听出了夜荼靡言语之间的言外之意,他的眸子隐约变得深邃了几分,似乎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和夜荼靡仔细商量一番,但是,等他意识到在场之人不仅是有夜荼靡在这里,更是有着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还有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以及那么大一群王府侍卫的场景之后,姜南柯最后也不过只是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他态度温和的对着夜荼靡点了点头应声道:“南柯知晓了,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对亏了荼靡相助,如今事情既然是已经处理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处理便是,你且先随太子殿下回东宫去吧。” 姜南柯说话的时候,沈沐辞灼灼的视线一直都在盯着他那张即便是有些病态苍白也仍旧是难以掩饰俊美无双的面容之上,脸上的神色还很是警惕而又略微带着几分敌意,似乎是生怕姜南柯又说出了什么多余言语,会害得夜荼靡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不打算和得不留在此处和他催款了什么一般。 结果事实证明沈沐辞的确是想多了,姜南柯哪里会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他在这里费心担心着不知道姜南柯会不会多了什么,结果没想到姜南柯却是这么一个分外有眼力见的人。 他明摆着是看出来自己并不想在此处多待,早就想和夜荼靡一起相信回了东宫了的意思,所以如今才会半句话都没有多说,反倒是应承了夜荼靡所说的让他们先行离开的话。 这就等同于是在应合了沈沐辞自己的心意无疑了,思及如此,沈沐辞心中对姜南柯的敌意也是很快便是淡了几分。 不过哪怕是对他的敌意减少了不少,但是当沈沐辞看见姜南柯那么一张温润俊美面容的时候,也仍旧是觉得有些碍眼。 毕竟这么一个少年公子,本来是整整三年时间都在襄阳侯府之上毫无声息的,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和夜荼靡扯上了关系,竟是让得夜荼靡那么一个不见得有什么耐心性子的人,在他身上耗费了如此之多的心神。 无论是夜荼靡最初瞒着所有人将他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派了鬼谷的神医替他好生医治了身子,还是到现在夜荼靡为了将姜南柯亲自前来此处插手处理了这襄阳侯府之上的一堆破事,都让沈沐辞心中颇有些介怀。 不过哪怕是心中有所介怀,沈沐辞也没有愚蠢到在这个时候就去和姜南柯露出了任何不愉快,更何况俗话也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如今姜南柯对他的态度如此不错,若是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和姜南柯生了什么气的话,就连沈沐辞自己都觉得似乎是有些太过分了一些。 沈沐辞皱了皱眉,抿了抿绯色的薄唇,到最后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将视线重新移回了夜荼靡的身上,等着夜荼靡这边听完了姜南柯话之后的反应。 好在夜荼靡也没有让他失望,本来她就已经定了心思要离开,如今姜南柯这边也没什么异议,当下便是点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便放心离开了。” 临走之前,夜荼靡又将视线落在了长生,还有北璃落二人的身上停顿了半刹,虽是未曾说话,眸中意味却很显然,明摆着是要两个人继续留在这里,好生照顾姜南柯无疑了。 眼见着二人对着自己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以示明白,夜荼靡这下子终究还是没什么可以担心的离开了。 出了京城西郊的这处宅院,夜荼靡和沈沐辞自然而然的上了东宫的马车。 沈沐辞素来清冷凉薄的容色之上未曾见着什么很是明显的欢喜神色,可熟悉他的人心中都清楚,他这般模样其实已经算是心境很不错的了。 至于夜荼靡,对于沈沐辞今儿特意出来东宫一趟帮衬着自己解决了襄阳侯府之人的事情,她对沈沐辞的印象的确是极为不错,但是现在倘若是让他真的很主动去和沈沐辞继续说了什么,夜荼靡似乎也是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题,两个人一时间沉默着,半晌无言,马车内很是安静不已。 夜荼靡一直在说话,但是迫于狭小的马车空间之内,她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夜荼靡只能是假装若无其事的微微垂首,漫不经心的把弄着自己散落在胸前的发梢,看上去似乎是有些难得一见的不知所措一般。 不过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了太长的时间,似乎是觉得两个人都不说话的氛围实在是有些太过尴尬了一些,亦或者是夜荼靡哪怕是如此强装镇定,但是沈沐辞一动不动盯着他看的目光属实是太过灼灼了一些,让得夜荼靡终究还是没忍住,率先开口打破了这隐约有那么几分诡异的古怪气氛。 她沉吟了半晌,最后才想出了一个还算合适的话题,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一般,极为自然的对着沈沐辞开口问道:“殿下今儿既然是已经将襄阳侯府的那两人扔入了鹤狱之中,不知接下来的事情殿下又是打算如何处置呢?” 夜荼靡这话的意思自然不是在问沈沐辞准备如何处置了姜家二爷和姜西城二人,她这是直接在问襄阳侯府这边的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姜家二爷如今到底还是襄阳侯府之上名正言顺的掌权之人,如今被东宫的人直接带回了鹤狱入了,倒是有些不太好办。 毕竟哪怕姜家二爷这么个小喽啰的身份不高,可是这事并非只是一个人的事情,还牵连了一个显昭帝当年亲自封赏的襄阳侯府,而且这事儿既然是事关东宫,想来还是会在南诏帝都之中生出些许风浪的。 姜家二爷虽然只是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可是姜家二爷身为襄阳侯府如今掌权之人的身份的确是毋庸置疑的,现在这么个掌控着偌大一个府邸的掌权之人被入了鹤狱之中,襄阳侯府那边会是个什么反应就很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了。 按照夜荼靡的意思来说,她自然是希望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没了之后,姜家庶出一脉之人能够有些良心,去把那位身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仅剩的一位嫡出公子姜南柯给恭恭敬敬接回去的。 可是这事说起来简单,处理起来肯定还是有些困难的,毕竟现在的襄阳侯府庶出一脉才是真正的人多势众,反倒是身为嫡系一脉子嗣的姜南柯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完全处于了弱势状态。 自打三年前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的事情之后,姜家嫡庶两个支脉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处于了一个水深火热的状态了,否则他们也不会丧尽天良的把姜南柯困在了一个那般落魄的房间里,整整三年时间,未曾让姜南柯踏出了襄阳侯府甚至是那个院子一步。 过去的三年时间里,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尚且已经那般对待姜南柯了,这个时候还想让他们恭恭敬敬的把姜南柯接回了襄阳侯府之上,这事儿未免是有些不太现实。 除非是…… 这也正是夜荼靡为何会问了沈沐辞打算如何处理了襄阳侯府之事儿的原因所在,要说起来,东宫鹤卫行事作风虽然从来都是先斩后奏,不必经由了多少人的同意,可事实上,他们也真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只仗着自己权力无边就会随意抓人的,否则哪怕是沈沐辞再如何深得民心,但东宫鹤卫也必然是不会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还享有如此高的拥护和爱戴的。 所以说,沈沐辞如今既然是这般干脆利索的让东宫鹤卫把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二人给逮回鹤狱去了,那么不管怎么着,都是必须得拿出一个合适的说法来的。 否则倘若姜家二爷和姜西城父子二人单单只是因为冒犯了夜荼靡亦或者是沈茯苓的罪名,就被沈沐辞给逮入了东宫鹤狱之中教训的事一旦传了出去,只怕整个南诏帝都都难免会现出了些许流言蜚语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问题,夜荼靡才会突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觉得沈沐辞之所以会如此举止,必然是有所原因的。 有着上一世和这一世与沈沐辞交集相处的经验,夜荼靡是分外肯定沈沐辞并不是那种只是因为旁人打扰了他,所以就会随意让东宫鹤卫出手抓了谁的人的。 可是现在他居然是如此干脆至极的出手了,半分迟疑之心都没有,自然是会让得夜荼靡不得不怀疑了沈沐辞的手上是不是早就已经拿捏住了许多事关襄阳侯府姜家二爷以及姜西城的大量把柄了。 其实这些个襄阳侯府之上众人的把柄夜荼靡的手上倒也并非是没有,但是这些东西都是由着十里画廊之中的人手调查出来的,而且因着十里画廊之人是近些年才培养出来的,并没有足够的时间彻彻底底融入南诏帝都的缘故,夜荼靡手上的那些个把柄也多半都只是找出了些许表象,手上却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能够证明了襄阳侯府之上那些破事儿其实真的就是和夜荼靡所猜想的毫无二处就是了。 但是沈沐辞就不一样了,他是南诏帝都的太子殿下,手底下的那一支东宫鹤卫,别说是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上都极为出名,便是在这整个九州子之上,那也是为无数人所推崇的一支天下奇军。 这么一支扎根于南诏帝都之中,又是民心所向的鹤卫人手,能够在能在南诏帝都之中查出了些许襄阳侯府之上的猫腻事,夜荼靡倒也觉得并非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说这也正是夜荼靡为何会想起来问沈沐辞打算如何解决了襄阳侯府混乱之事的其中原因之一。 不过沈沐辞却是似乎没有告诉了夜荼靡这件事情的明确打算的意思,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夜荼靡一眼,俊美惊艳似玉雕冰砌的面容之上,透出了几分别有深意的笑意,他风轻云淡的望着夜荼靡道:“怎么解决?本宫自然是会如郡主所说一般,让襄阳侯府之人把你心心念念护着的那位南柯公子给恭恭敬敬的迎回了襄阳侯府的。” 言语之间不乏些许微酸之意,但沈沐辞到底还是忍住了,没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多少。 不得不说沈沐辞这番说法其实算得上夜荼靡心中极为乐意见到的一个结果,只不过她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知道这事其实说起来简单,可事实上做起来却是很不靠谱的。 襄阳侯府那一群庶脉之人自从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算起来已经是过了整整三年的好日子了。如今倘若是要因着姜家二爷被扔入鹤狱的事情,就想要让他们把襄阳侯府的掌家之权重新交回了姜南柯的手上,将他们已经享受了整整三年的好待遇重新归还给了嫡出一脉,这事儿任谁想着,必然都是觉得有些不太可能的。 可是夜荼靡看沈沐辞现在说话的样子,虽然是似笑非笑的不太像是真的,可又完全并不像是在说什么玩笑话,这倒是让夜荼靡难得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了。 她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对着沈沐辞问了一句道:“殿下此言到底是何意思?” 因着心中困惑的缘故,夜荼靡下意识的蹙起了一双黛青色的眉宇,很是不解的看着沈沐辞。 然而沈沐辞看着她那隐约皱起的眉宇,心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便是有些出神的抬起了手来,在夜荼靡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直直将那白玉般的指尖落在了夜荼靡的眉宇之上。 第383章 沈沐辞动作极为轻缓的抚上了夜荼靡的眉宇处,似乎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动作来抚平了夜荼靡紧紧皱起的眉头一般。 然而等他的指尖真的触碰到了夜荼靡略微透着些许温凉之意的额头的时候,两个人也是忽而就后知后觉的愣住了。 夜荼靡本来还在想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如今眼看着沈沐辞的动作,一时也没了反应,他神情迟钝的瞪着一双桃花眸子,脸上的神色分外愣怔,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懵懂之意。 沈沐辞的反应似乎也是有那么些许不太自然,俨然也是一副没想到自己怎么会突然把手伸出去了的反应。 但是他又很快的反应过来了,在夜荼靡还没有回过神对着他问了话时候,沈沐辞极为自然的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轻咳一声,佯装出了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他接着夜荼靡的话茬,自行跳过了这等尴尬而又似乎透着几分诡异的局面的,镇定自若道:“本宫的意思自是简单,你既然是想让襄阳侯府之人恭恭敬敬的把姜南柯迎回来了,本宫自也是打算让他们如你所愿便是。” 夜荼靡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明白,眼看着沈沐辞似乎是没有把这事情说清楚的打算,夜荼靡干脆就直接的问出了口道:“所以说你的手中当真是有着足以拿捏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的不少把柄,你才会那般利落至极的直接把人扔进了鹤狱去的?” 沈沐辞似乎也是没有想到夜荼靡会如此追根究底的非要弄个明白。 他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夜荼靡,瞧着她那微微蹙起的额头,只觉得越看越有些不太满意,但是鉴于方才他已经做过了探出手去试图去抚平夜荼靡的眉宇的举止了,这次他倒是没有再若先前那般,再次愣愣怔怔的又将手伸了出去。 “都说了此事你不必担心,全由本宫来处理即可,”沈沐辞并不如何能够接受夜荼靡为了姜南柯的事情作如此归根究底非要弄个明白的样子,但是看在夜荼靡如今眉头紧皱的份上,他终究还是乖觉的回了夜荼靡的话道:“不过倘若你非是要弄个清楚,这事儿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了你。” “本宫手上的确是握着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众多人的把柄,你若是想要拿到这些东西,也大可直接寻了一鹤便可,不过襄阳侯府之上的那些破事儿,你倒也实在不必多加操心,此事你且放心交由本宫接手,本宫自然会替你处理的满意妥当的。” 夜荼靡抬眸瞧着沈沐辞的反应,定定的看着这位俊美似谪仙一般的太子殿下,只见他面容清寒,言语之间似乎也有那么些许不太乐意提及了此事儿的意味,可是不管如何,沈沐辞终究还是态度鲜明的打算帮助自己就是了。 夜荼靡心中一时间有些难以言喻,要说起来,她其实并不希望沈沐辞帮着自己解决了任何事情,毕竟他的身份本来就有些特殊,他身为了南诏太子,哪怕是因为权力至上的缘故行事作风也算得上是随心所欲,可不管怎么样,在夜荼靡看来,那也毕竟都是沈沐辞自己东宫的事情。 至于襄阳侯府上这等的事情,本就和东宫那边没有任何关系,若非是因为自己胡乱插手的缘故,沈沐辞又何必会因着自己的缘故而趟了襄阳侯府的这趟浑水。 就算沈沐辞的手中已经拿住了襄阳侯府大量的把柄又如何,可单单是从他那手握着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大量把柄却又是一直迟迟未曾有何举动的事儿便是不难看出,沈沐辞必然是有着一些别的打算的,亦或者说,就算是他心中没有什么多余的打算,可也必然是从来没打算多管了什么襄阳侯府的闲事儿就是了。 可是现在的沈沐辞呢?因着夜荼靡自己想要护下了姜南柯的缘故,沈沐辞最终还是趟了这趟浑水,更甚至是耗费了不少心神,来处理这件事情,倒是让得夜荼靡心中很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她这算得上是又欠了沈沐辞个人一个人情了。 可事情既然是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了,就算是夜荼靡清楚的明白自己会因为了这件事情就欠下了沈沐辞的人情,可对于夜荼靡而言,现在倒也是很难再对沈沐辞说出了一个不字来了。 毕竟襄阳侯府的事情到底是交由了沈沐辞还是夜荼靡来处理,这事儿其实还是有着很大差别的。 夜荼靡虽然是手握着十里画廊的九洲势力,也的确是有这有着那个能耐和底气,能够狠狠的教训了一番襄阳侯府之上的人,可是现在却又属实不是能够暴露了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时候,也就是说,夜荼靡现在只能够以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来处理这些事情,如此一来,夜荼靡来插手襄阳侯府和姜南柯之间的事情,倒也是的确是有显得有那么些许不太合适就是了。 但是倘若这件事情交由了东宫鹤卫以及沈沐辞来处理的话,那就不是同样的性质了。 东宫鹤卫手握南诏数人的杀生大权,是显昭帝亲自点头首肯唯一一支具有斩后奏之能的人物,所以说东宫鹤卫倘若真的来接手了襄阳侯府的事情,哪怕是不算彻彻底底的名正言顺,可也仍旧是比夜荼靡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来插手此事要合适得多。 而且这事儿就算是由着夜荼靡来处理,虽然也的确是能够将襄阳侯府的的人给修理了了些许,可不管如何,以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的身份,也仍旧是没有足够的理由能够完全将那些个人斩草除根的修理彻底干净就是了。 但倘若这事这事儿交到了东宫鹤卫的手上,那就要简单的多了,更别说沈沐辞都已经明确的表示了,东宫鹤卫的手中的确是握着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不少把柄的,那这事儿就更加名正言顺的极好处理了。 夜荼靡的心中的确是心中有些纠结,可说到底她也不是那种人因着一点点的矫情就完全不知大小轻重的人,如此两相比较,夜荼靡终究还是能够清楚的意识到,就算是真的欠下了沈沐辞一个人情,但是把这件事情交由沈沐辞来处理,也的确是目前为止最为合适的一个办法了。 而且这件事情交由东宫鹤卫来处理了之后,姜南柯也是完全可以名正言顺的回了襄阳侯府之上,重新拿回了三年前因为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事儿发生之后,他所失去的所有东西了。 只不过…… 就算是夜荼靡已经定下了心思,准备将这件事情交由了沈沐辞来处理,可也没有到了那种全权交由沈沐辞去操心,而她自己却又是分毫不去插手的地步。 夜荼靡沉吟半晌,绞尽脑汁的在想着自己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她对着沈沐辞点点头道。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了,不过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麻烦,自然是不好全权交由了太子殿下你来处理,况且这些事情说到底也是南柯与襄阳侯府之间的家事,想来南柯那边,也断然是不可能就这么一直都不作为的坐以待毙的,倘若太子殿下行事儿有什么为难之处,大可悉数告知了我与南柯一声,那些事情,就交由我们来处理便是。” 说起来,沈沐辞实在是对夜荼靡把自己和姜南柯二人称呼为了我们的言行举止很是不满意,他的眉头在夜荼靡说出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就凝神皱了起来,不过大抵是因为夜荼靡难得一次的是没有在若以往那般一再拒绝了自己,反而是舍得点头应下了自己帮衬的缘故,沈沐辞下意识的抿了抿自己绯色的唇瓣,终究还是没有将过多的冷嘲言语给说了出来。 他也没有点头示意,可这反应落在夜荼靡的眼中,自然也是明白他这完全就等同于是默认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终于处理妥当,夜荼靡的心情果真是好了不少,他的脸上啥时间涌上了些许笑意,眉眼弯弯的对着沈沐辞应声道:“既然太子殿下你同意了,那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 沈沐辞仍旧是有那么些些许介怀夜荼靡这般牵挂着姜南柯的事情的,更或者说,他实在是对夜荼靡为何会对姜南柯如此之好的原因很是有些好奇。 毕竟哪怕是他早就已经派出了东宫鹤卫去查探过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间到底是有过了什么交集的事儿了,可出乎意料的是,哪怕是依着东宫鹤卫那般强悍至极的查探能力,竟然也没有查探出了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在这七年时间之内还有过什么特别的来往交集。 更甚至依着东宫鹤卫费了不少心力所查看出来的结果来看,这七年时间之内,夜荼靡是真的打从她十岁生辰失踪之日起,一直都没有在南诏帝都之中出现过的。 夜荼靡是真的流落在外了整整七年时间,而这七年时间里,夜荼靡与姜南柯这个从小到大就一直驻留在南诏,从未踏出了南诏,更甚至是连着南诏帝都都未曾踏出去了半步的世家公子真的是毫无半分交集的。 唯一能够查出一点两人之间的来往之事儿的,也不过是在七年之前夜荼靡尚且稚龄的幼年时代了——也就是夜荼靡尚且还是被人唤作阿妩,未曾有了姓名,和沈沐辞也是来往颇为密切的时候! 那个时候夜荼靡是在襄阳侯府的一场宴会之上结识了姜南柯的,估摸着是因为姜南柯性子着实温润如玉的缘故,夜荼靡对姜南柯并未产生了什么隔阂之心,就算是依着夜荼靡那般冷僻至极又不擅说话的样子,两个人竟然也能隐约说上些许话题。 一来二去的,似乎也的确是有了些许交集。 可问题也正巧是出在这里,沈沐辞也就想不明白了,姜南柯这么一个见着谁都是一副温温润笑脸模样不见得丝毫特殊的人,只不过是和夜荼靡来往说了几次话的人物,为何就能够得了夜荼靡的那般青睐,让时隔了整整七年方才回了帝都帝都之中的夜荼靡能够这般诚心诚意的替维护着他牵挂着他。 怎么倒是自己这么一个对待旁人从来都是不辞颜色,只有对着夜荼靡才会偶尔一笑,且幼年时候还数不清次数的从东宫之中翻墙出来,跑到国公府上凝华阁看夜荼靡练武,带给她吃的,陪着她唠嗑解闷儿的自己,不曾得了夜荼靡的分毫青睐之心,反而倒是让得夜荼靡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尽了办法都想着要远离了自己? 沈沐辞越想越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不太平衡,他方才还隐约有些好转的心情,霎时间又凉薄了下来,眉目沉沉的盯着夜荼靡看。 夜荼靡也是被沈沐辞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愣怔,因为她素来都有些感知敏锐,所以沈沐辞的些许反应落在夜荼靡的眼中,实在也是不能太过明显了一些。 不过她倒还是聪慧,并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去主动问及了沈沐辞,亦或者是夜荼靡自己心中其实也清楚,倘若她是在这个时候问及了沈沐辞,难保有可能触及了某些让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尴尬的问题…… 可是这事儿到底还是没能如了夜荼靡的愿,就算是夜荼靡隐约觉察到了些许异常,想要通过自己的装懵来机智的避开这种尴尬局面,但是沈沐辞却是完全没给了她这个机会。 就像夜荼靡方才一开口就直接问了沈沐辞手中到底是不是握着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的把柄的一般,沈沐辞也是分外犀利的直接就目光灼灼的望着夜荼靡问了一声道:“谢倒是不必谢,毕竟这些都是小事,也是本宫自己心甘情愿想要帮衬了你的,不过本宫有些好奇的是,妩宁郡主自打七年之前失踪之后,不是已经整整七年时间都与南诏帝都之人素无交集吗?那又为何偏生是对姜南柯如此偏袒照顾了?” 第384章 沈沐辞那般在意至极的那个问题,最终还是被夜荼靡颇为随意的含糊其辞给糊弄过去了。 哪怕他的的确确是分外想要明白夜荼靡对姜南柯到底是什么一种想法,可是夜荼靡既然是没打算告知了他,那么沈沐辞自己心里也明白,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就算是他用尽了法子,只要夜荼靡不肯,他也必然是很难套出话来就是了。 沈沐辞歇下了想要继续打探夜荼靡相关事宜的心思,有一茬没一茬的聊了一些襄阳侯府的相关事宜。 哪怕只是浅尝辄止的几句交谈,但是也完全足够让沈沐辞明显的感觉到了夜荼靡对自己态度的些许变化了。 自从他松口让夜荼靡亲自出去东宫处理了姜南柯的事情那时候起,夜荼靡对他的态度便是已经有了些许转变,而自打他今儿亲自出了东宫帮着姜南柯修理了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之后,夜荼靡的态度转变就是更加明显了。 至少夜荼靡再也不若如先前那般对自己百般逃离,恐避之而无不及,哪怕是见了面不得不说上一句话,态度也是极为不好,似乎还带着些许不耐烦。 可是现在夜荼靡和他说话的时候呢?她的眸色清亮,视线也是不躲不避,甚至有的时候夜荼靡说话的时候,面容之上还会带了几分清浅的笑意,较之以往而言,简直就是好了十倍百倍不止。 沈沐辞也是因为看在了夜荼靡这么一些明显的转变之上,才没有因为姜南柯的问题,就继续在为难了夜荼靡,而是难得一次的直接就翻过了这个话题了。 一行二人回了东宫之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居然是难得的有些和谐得不成样子,不过也正因为是这个样子,才会让得那些个驻留在东宫之中的鹤卫看得很是不习惯,毕竟平日里他们也算是看够了自家殿下和夜荼靡这个妩宁郡主来回斗嘴一言不合就会争吵的场景,今儿如此和谐宁静的氛围,倒是让他们觉得很是有那么不太正常了就是了…… 其实除了东宫鹤卫之外,最为感觉得到不自在的人其实是夜荼靡。夜荼靡最是擅长琢磨人心,又怎会觉察不到她和沈沐辞之间那些微妙的气氛变化。 可是即便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些变化是源自于沈沐辞去帮衬了姜南柯而导致的,她也试图想要延续延续以往的风格,不要和沈沐辞多说了半句言语,以免和他再生出了任何心近之意,可是想法虽是如此,但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她其实是真的狠不下心如此对待沈沐辞的。 夜荼靡的确是不太愿意让沈沐辞和自己重新又扯上了什么关系,造成了什么拖累他的后果,可是一想着沈沐辞如此费尽心思的特意出了东宫一趟,趟了襄阳侯府的这趟浑水,明摆着就是看在了自己的份上的缘故,夜荼靡也觉得若是自己在这个时候继续对沈沐辞表现出了什么抗拒心理的话,未免就有些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 况且现在两个人之间除了颇有一些关系由冰化水的的好征兆之外,沈沐辞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急切心思,虽然是让夜荼靡多少会有些纠结,但也不至于让夜荼靡到了一个很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地步就是了。 思及如此,夜荼靡也就只能兀自放宽了心思,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了。 两个人自从那日从襄阳侯府之上回了东宫之后,这几日便是相处得越发融洽了不少。 虽然知晓这件事情其实是源自于姜南柯带来的,但是看着夜荼靡最近与自己关系亲近了不少的份上,沈沐辞倒也是没有再过多追究了什么。 但是东宫之中虽是如此太平,可是偌大的南诏帝都之中倒是不见得有多太平就是了。 自从那日襄阳侯府之上的姜家二爷还有将西城二人被东宫鹤卫扔入了鹤狱的事情传开后,也是在南诏帝都之中掀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波浪,一群人听闻这事儿居然是当今太子殿下沈沐辞亲口所下的命令,心中也很是有些忐忑不已,都不知襄阳侯府今年到底是怎么了,竟然会平白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自打三年前姜家嫡出一脉没落,襄阳侯府庶脉掌权之后,整个襄阳侯府便是落入了以往从来被没有被人注意过的姜家庶出一脉之人的掌控之下,虽然说掌家之人身份地微,不见得有多大见识,一直倦怠堕落,可至少对外看来,整个襄阳侯府多少还算得上有那么几分风平浪静的。 可是今年就很是不一样了,今年的襄阳侯府不知道是犯了水逆还是怎么的,先前是姜家二爷在襄阳侯府举办自己寿宴的时候,被夜荼蘼还有沈茯苓这两个人掐着时间点上门当众羞辱了一场,连着那些个前去参加他寿宴的亲朋好友也在沈茯苓的威胁之下逃命似的离开了,让得身为襄阳侯府现如今掌权之人的姜家二爷丢尽了颜面。 除此之外,那日寿宴之上姜家二爷一直宠爱至极的自己膝下的嫡出子嗣,也就是姜西华,也和他反目成仇,更是被曝出了早就已经没了命根的丑闻,一时之间整个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可谓是颜面尽失。 本来众人以为这件事情就已经算得上很是倒霉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倒霉的,也不知姜家二爷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得罪了如今整个南诏都极为盛名的夜荼靡还有沈茯苓两位郡主也便罢了,如今居然还直接得罪了东宫那位无人可惹的太子殿下,直接就被东宫鹤卫扔入了鹤狱那种地方去了…… 也不知道依着姜西城还有姜家二爷这两个人的能耐和身份,到底是何年何月又或者是到底有没有机会才能从鹤狱那种恐怖至极的地方出来了呀…… 结果这件事情还没让他们弄了明白,南诏帝都之中便是又传出了一个与襄阳侯府有关的更大的传闻。 襄阳侯府之人因着姜家二爷不在就有些六神无主的缘故,索性联合了那些个不打算入了东宫阵营而是站队于其余皇子阵营的大臣们,一状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给直接告到了显昭帝跟前,说东宫鹤卫这些年越来越仗势欺人,全无法纪。 而襄阳侯府之中那一群未曾见过世面的姜家庶出一脉之人,也是在这一群明面上说着是想要帮衬了他们,其实只不过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狠狠将了沈沐辞一军的异心之人的怂恿之下,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一般,大肆扬言说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二人原本是无罪的,当日他们之所以会去京城西郊的宅院之处,也不过只是想要把姜南柯待会来襄阳侯府之上罢了。 更甚至还有话说,襄阳侯府的姜家二爷其实早就已经派人和夜荼靡有过接洽了,说是要把姜南柯这个嫡出子嗣接回了襄阳侯府,毕竟在他们“姜家庶出一脉”看来,姜南柯到底还是襄阳侯府的嫡出子嗣,就算是和襄阳侯府的众人闹了些许矛盾,更甚至直接连着决裂之言都已经说出来了,可不管怎么样,从始至终姜南柯始终都还是姓姜的,反正怎么都是他们襄阳侯府之人就是了。 结果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女却是目中无人,完全没有同意的意思。 且她生**荡,早就已经看中了襄阳侯府之上的这位嫡出公子姜南柯男科公子,并且完全没打算把姜南柯放回了襄阳侯府。 最后姜家二爷也是实在没有法子了,这才带走了襄阳侯府的侍卫,用尽一切办法也想把受了蛊惑的姜南柯给带回了襄阳侯府去。 可是夜荼靡却还是不同意松口放人,更是直接恼羞成怒,仗着她寻回了鹤云仙的那丁点恩情,直接便是让人将东宫的太子殿下沈沐辞给请出来了。 更可气的是,沈沐辞居然也是被夜荼靡的美色所迷惑,半点不去考虑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直接就把一心想要和沈沐辞解释清楚了的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给扔进了鹤狱去了。 如此传言一出,整个南诏帝都一时间都有些哗然不已,对这件事情也是议论纷纷,很是口径不一。 听到这个传闻的夜荼靡当时被气笑了,她实属不知道襄阳侯府庶出一脉的人的脑子到底是被驴踢了还是怎么的,居然会想出了如此荒谬自己的说法来,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成了这般样子也便罢了,居然是连着沈沐辞敢编排起来了。 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说了这话的后果吗?沈沐辞这人自打出生之日起,到现在这等年岁,又何时在南诏帝都之中吃过了任何亏? 也不知襄阳侯府这群人想的是什么东西,为了一个区区姜家二爷还有姜西城,竟然是舍得编造出了如此大的弥天谎言,还试图想要通过显昭帝的手来惩治了沈沐辞,扳倒了东宫鹤卫? 简直就是蚍蜉撼树,太过不自量力! 夜荼靡正寻思着这件事情,既然是因为自己而起,自然也是想着她自己来亲自解决,结果她这边还没动手呢,沈沐辞那边直接就已经安排了东宫鹤卫,轻而易举就将整个事情给处理的妥妥当当的了。 就在南诏帝都的众人都在为了这件事而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人在这帮带节奏的控制之下,真的对夜荼靡生出了几分恶意之心,一再指责夜荼靡美色妖艳性子浪荡的时候,沈沐辞直接便是让东宫鹤卫送了一盒子的东西,当着那些个当庭编排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不是的朝中大臣之面,摆在了显昭帝的跟前。 显昭帝因为这突然闹出来的事情,也是被弄得很是有些心烦,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他自然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就把知道送过去的那个盒子给打开了,又直接就将盒子里面的东西简略看了个遍。 然后紧接着便是出现了让文武百官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场景了…… 所有人眼看着刚才听着沈沐辞的诸多事宜脸色都还算平静的显昭帝忽而龙颜大怒,当场拍了桌子,心中好是一阵胆战心惊。 然后就在他们还在斟酌着是不是应该继续编排了沈沐辞的时候,显昭帝却是直接唤来了禁卫军,直接便是把那些个正在编排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不是的朝中大臣给齐刷刷的逮住。 变故突发,那些个别有用心的大臣一时之间也是慌了手脚,哭天抢地的开始求饶,大声嚷嚷着自己冤枉,完全不知到底是为何会出现了这样的情况。 然后显昭帝便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将一鹤送过来的那个盒子里装着的东西悉数扔到了那群人跟前,里面的东西简直是丰盛不已——要么就是这些人结党营私,勾结皇子的罪证,要么就是私扣官银,贪污受贿的证据,要么就是一群人谋反反动的糟心言论,无一不是罪证齐全,悉数都是斩头灭门的大罪。 这一群人上一刹那还在气势汹汹口若悬河的指责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的百般不是,下一刹那便是因为显昭帝扔出来的这一盒子铁证如山的东西给吓唬得丢了三魂七魄。他们再也没有方才那般气势汹汹的抵制了,而是无一例外的悉数跪在了显昭帝的跟前磕头求饶,大声哭诉着皇上饶命。 然而显昭帝终究还是没能饶了他们的性命,这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小事,完全都已经到了灭门大罪了,更别说沈沐辞做事还极为仔细,将这些证据送过来的时候,恰巧也是当着整个南诏帝都文武百官之面的,倒是让得显昭帝都不需要自己再去和其余人一个一个慢慢的商量,直接就可以下了诛杀之令了。 只不过因为这一次弹劾了沈沐辞的人不在少数,涉及面确是有些宽广的缘故,显昭帝终究还是没有下了灭门的旨意,而是只将这几个主导者悉数斩杀了。 这些瞎起哄的人倒是有幸没有连累了家人,但是襄阳侯府就大不一样了…… 第385章 毫无意外,沈沐辞在收拾了那些个有心弹劾了他还有夜荼靡二人的文武大臣之后,也是直接就把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中那些个明里暗里犯了不少罪责的人的犯事儿证据悉数都摆到了显昭帝的跟前,当然以其为首的自然还是姜西城,还有姜家二爷这父子二人,除此之外,姜西华这个曾经在襄阳侯府之上对夜荼靡起了歹心还试图调戏了夜荼靡一番的人,同样也是没什么好下场。 东宫鹤卫把姜西华这些年来仗着自己身为襄阳侯府之人一再强抢民女更甚至还逼死了人的不少罪责悉数罗列了出来,又是连着人证物证都一应俱全的交了过去。 至于姜家二爷这个在众人眼中除了有些虚荣还有些无能的糟老头子,表面上看着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却是在这番变故之下,他却是被东宫鹤卫直接就翻出了三年前他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的兄长出卖了天大罪名。 这事可不仅仅只是在用计陷害了自家的兄长了,更可怕的是还加上了一顶通敌卖国的罪名。毕竟当年身为襄阳侯府侯爷的姜南柯生父,可是在他是受了显昭帝的旨刚刚抵达边疆之地一心想要御敌时候被给敌军陷害牺牲了的。 当初倒也是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有所蹊跷,并不像是因为敌军阴险狡诈所导致的,可是奈何苦苦没有证据,也没有旁的线索能够查出了什么名堂来,也就只能任由这件事情被翻了篇儿了。 结果三年之后,这件事情的谜案这是在中国后卫的手上被弄得明白了,原来当年襄阳侯府侯爷也就是姜南柯的生父并不只是因为能力不低,才会落到了敌军手上牺牲身亡,而是因为他所带去的襄阳侯府之人出了内奸导致的。 这所谓的内奸自然是姜家二爷派出去的人物。姜家二爷命令那人潜伏在姜南柯的生父,也就是当初的襄阳侯府侯爷身边,取得了他的信任,盗取了不少的军事机密,然后他便是奉姜家二爷之命,把自己所知悉的一切军情都告知到了敌军手中。 也正是因为敌军拿到了南诏这边的军事机密,才会让得当初声望极高,胜算也极大的南诏大军如此惨败,连着身为襄阳侯府侯爷的姜南柯之父也是为此丧命了疆场,再也没能活着回了南诏帝都。 当时因为战事儿重要的缘故,姜家嫡出一脉除了姜南柯那时间恰恰是染了风寒身子虚弱没得了出战的资格之外,便是姜南柯的生母,也就是襄阳侯府夫人也都悉数追随着襄阳侯爷去了边疆之地。 襄阳侯爷的本意原本是想要把姜家一脉的子嗣,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之人,都带出来好好历练一番的。不过襄阳侯府的那些个庶出之人却是并不乐意听到他的话,所以最终跟出来的还是只剩下那些个姜家嫡出一脉之中颇为具有上进心的人。 但是厄运降临的时属突兀,姜家嫡出一脉之人尚且未曾来得及真正历练了一番,他们便是被得了南诏军情的敌军设好了埋伏一网打尽了,自此之后,襄阳侯爷还有其余姜家嫡出一脉之人也是从此再也没能回到南诏帝都了。 出了这事儿之后,姜家嫡出一脉便是彻彻底底的没落下来,仅剩的些许嫡出子嗣也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被人多势众的姜家庶出一脉用尽各种方法暗中陷害打压了去。 自襄阳侯府那一战之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襄阳侯府之上庶出一脉越发势力壮大,最终只剩下了姜南柯这么一个姜家嫡出一脉唯一子嗣人了。 当时南诏帝都不少百姓便是因为此事儿感慨不已,更甚至还有不少受了襄阳侯府恩惠的人为此伤心流泪,同样也是让得那些个爱慕了姜南柯许久的闺阁少女很是芳心尽碎,都道襄阳侯府嫡出一脉之人的没落有些太过可惜了。 结果这件事情传出来没有多久,唯一一个身在襄阳侯府,因着身子虚弱而避开了一劫的姜家嫡脉子嗣姜南柯去也是传出了更大的噩闻—— 姜家庶出一脉之人传出话来,说是姜南柯这位襄阳侯府仅剩的嫡出一脉子嗣也是因着承受不住父母遭遇噩难,姜家嫡出一脉之人悉数未能得以归来的难事儿,直接就神经崩溃了。 然后最后的最后,襄阳侯府终究还是成了现如今这番光景了…… 姜家嫡出一脉悉数没落,以往从来不被人重视的庶出之人掌控了襄阳侯府大权,而身为襄阳侯府最为名正言顺继承人身份的姜南柯也是自打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停驻在了自家的院落之中,整整三年时间,再也没再踏出了襄阳侯府半步。 这样的现状就那么持续了三年的时间,整整三年时间,襄阳侯府之中也是再也没有其他传闻传了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开始接受了他们所听到的这个传闻——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姜南柯也是彻彻底底的从云端高阳之上坠落下来,彻底沦落泥泞之中了。 结果现在东宫鹤卫居然是拿出了不少与当年事情的铁证,撕开了层层迷雾,真正揭开了当年整件事情的真相。 也正是因为东宫鹤卫的原因,才会让得南诏的诸多百姓们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当年之事儿的所有事实。 然后他们终于是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了,原来当年襄阳侯府嫡出一脉之人之所以会在南诏帝都之中没落下去,完全不是因为他们能力不够亦或者是当年一战敌军太过狡诈的原因所导致的。 姜家嫡出一脉之所以会在那一场战役之中全军覆没,问题竟然是出来了襄阳侯府那些个狼心狗肺的庶脉之人的身上—— 本来当年的姜家庶脉之人就是因为靠着襄阳侯爷的庇佑才会过上了那般无人可轻易招惹的好日子的,姜家二爷也是因为有了那么一个兄长,才得以好命的跟着一起享了福。 否则他们这些人,又有什么资格住在了显昭帝亲自赏赐的襄阳侯府府邸之上了? 可姜家二爷竟然是全然不知道感恩,反倒是因着一己私利,甚至是不惜把南诏的诸多军事机密都悉数告知了与之作对的敌军,直接就把姜家嫡出一脉的人给害得那般凄惨。 如此行径举止,除了残害手足之外,更重要的是泄露军情之事儿,这可完完全全就是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了。 这件事情一传出来,显昭帝当场便是震怒不已,将所有的证据过目之后,他直接便是下达了屠杀姜家二爷满门的盛怒旨意。 除此之外,显昭帝也意识到这三年时间内,身为襄阳侯爷唯一嫡出子嗣的姜南柯也是受尽了委屈,自然也是生出了补偿的心思。 帝王下旨,亲令姜南柯继承襄阳侯爷之爵位,直接搬回想襄阳侯府居住,其余那些个襄阳侯府之上不知情的、未曾跟着参与了当年那件通敌卖国之事而避开了被满门屠杀一劫的人也是悉数交由了姜南柯来处置。 自此之后,沉寂了三年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姜南柯再次回归云端,并且还一举成为了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中唯一一位最为年轻的掌权之人。 姜南柯一时成为了整个南诏帝都之中盛名无双的公子人选,当初那些个本就极为爱慕姜南柯多年的世家贵族千金们也是为此激动不已。 自打姜南柯在接到显昭帝的旨意,搬回了襄阳侯府之后,各家府邸之上递往了襄阳侯府之上的帖子更多得犹如雪花。 但是与这些个世家贵女如此激动不已的想要和姜南柯攀上了些许关系的局面所形成鲜明对比的,自然还是国子监祭酒之女,也就是宋家千金宋彩袖无疑了。 宋彩袖真的是那种极为在意家世之人,否则当年她也就不会在看到姜南柯从云端跌落泥泞的时候,因为那些个嫌贫爱富的原因,直接就亲自跑上了门去,迫不及待的想和姜南柯解除婚事了。 其实在前些日子夜荼靡替姜南柯出头之后,姜南柯身子大好的再次出现在南诏帝都众人视野之中,并成功引起了不小轰动的时候,宋彩袖就隐约有些后悔之心了,毕竟姜南柯此人既然是被奉为了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确是生得极为俊美的。 当年姜南柯是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一直瘫软在那小小的床榻之上,看上去很是无能,才会让得宋彩袖直接就坚定了与他解除婚事的决心。 但是上一次姜南柯时隔三年第一次出现在南诏帝都的时候,宋彩袖头一次看见了身子大好的姜南柯,心中也是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有着位列南诏四大公子之一榜单的资格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宋彩袖自己心中也是清楚,当初她既然已经是在姜南柯落难的时候,那般落井下石,还亲自跑上门去将人侮辱了一通,可想而知他们两人之间早就已经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了。 所以即便是心中有所动摇,但是宋彩袖也就只能是自欺欺人、自顾自的强行安慰自己说就算是姜南柯的身子好了也没有用,不管他生得如何俊美无双,总之现在他已经是和襄阳侯府靡彻彻底底的断绝了关系,已经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毫无身份的穷光蛋了。 在这般自欺欺人、疯狂找寻借口的自我安慰状态之下,宋彩袖这才好不容易压住了些许不至于那么后悔的心思,哪曾想到现在事情转变居然如此之快,姜南柯居然是一举成为了新一任的襄阳侯侯爷,正式继承了爵位,成为了南诏四大官族之中,能够与当朝太傅和当朝宰辅,还有玉国公爷这等老一辈的长辈都能够平起平坐的人物了。 这等风光…… 宋彩袖得知此事,几乎是整个人都快呕出了一口鲜血。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的只想要嫁了一个好人家,成为无数人都艳羡不已的富家少夫人,结果到了最后,反倒是什么也没得到,倒是硬生生的丢了一桩好姻缘。 她更是完全没有想到,姜南柯这个三年之前跌落云端的落魄子弟,居然还会有如此风光归来的时候,那可是襄阳侯府的侯爷之位啊,连着姜家二爷这个老匹夫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都未曾坐上了的位置,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直接落回姜南柯的手中了?! 一想到从今往后,不仅是自己,甚至是连着自家老爹,见着了姜南柯这个最新继承了爵位的襄阳侯府侯爷都得点头哈腰行礼的样子,宋彩袖心中真真便是恨极。 当然她这回恨的自然不再是姜南柯这个人了,而是一直犹豫不决的她自己。 宋彩袖终于还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当初是脑子有坑,才会做出了那般愚蠢至极的事情来——也就是他亲自跑到襄阳侯府之上,把姜南柯辱骂嘲讽一通,还直接把人家姜家嫡出一脉才配拥有的信物血玉镯给抢走了占为己有的事情。 宋彩袖混混沌沌的想着,当年若非是她太过嫌贫爱富又爱贪便宜以烦,做出了在退了人的亲事儿之后还厚颜无耻的不舍得归还了姜家嫡出一脉的信物的事儿,姜南柯就算是和他解除了姻缘,受了自己的些许讽刺,可也必然是不会厌恶了她多少的。 毕竟她宋彩袖可是姜南柯的生母,也就是上一任襄阳侯府夫人亲自选定的儿媳妇呀,既然是自己生母认定的人物,姜南柯必然也是会看在襄阳侯府夫人的份上,不会对自己生出了什么厌恶之心的。 其实换回过头来想想,当初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虽然的确是呈现颓废之势,可不管如何,襄阳侯府夫人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那时候的她愿意把姜家嫡出儿媳才能拥有的信物交到了他这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人身上,也已经算得上是宋彩袖的一桩奇遇了 毕竟这等好事儿,可是未曾落在了那些个爱慕了姜南柯多年的世家贵女头上呢,可是结果呢?她却是因着一己私利,直接就把这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去了。 第386章 沈茯苓vs宋彩袖 不仅是未能与姜南柯结成了姻缘,而反而还将姜南柯得罪的彻彻底底的了…… 宋彩袖越想越气,完全不知道自己当初是脑子有坑还是如何的,竟然会做出了那个让她后悔莫及的愚蠢之事来。 可是即便是宋彩袖心中很是后悔,知晓自己似乎已经是惹了姜南柯的厌恶,对方必然是不乐意再搭理了自己的,但是一想到现如今姜南柯一跃成为了襄阳侯府的新任侯爷,身份如此尊贵至极,最重要的还是得了显昭帝的器重,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的事情,宋彩袖的心中便是实实在在是歇不下不想去高攀了姜南柯的心思。 可是到底应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重新攀附上姜南柯,这倒也是让得宋彩袖伤神极了,毕竟她自己心中也很是清楚,现如今的自己,不仅是已经把姜南柯得罪的彻底,惹了他的厌恶之心,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容颜…… 也就是前几日她脑壳发昏,想要寻了夜荼靡的仇而跟着沈毓柔一起出现在京城西郊宅院之处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夜荼靡利落至极的毁了容颜了…… 当初宋彩袖被一鹤扔出,自己哭诉着回了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上的时候,宋彩袖看着铜镜之中出现的那一张面颊之上多了两道触目惊心的剑伤痕迹,也是差点没气得直接就摔了镜子,当场便是嚎啕大哭。 好在后来她遍寻了南诏帝都的医者,听着那些人都说了那一道划痕其实并不算是太过深重,尚且还有补救的余地,虽然或多或少会留下白色的印记,但是总归也不至于到了一个脸上带着触目惊心疤痕的程度,只要等着时间久了,伤口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后,再补上些许妆容,一般情况下来说,是不会被人发现了明显异常的话后,宋彩袖的一颗心这才稳定了下来了。 确认了自己面颊之上的伤痕有着妆容遮掩就还有挽救的余地之后,宋彩袖便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去重新和姜南柯搞好了关系,让他也若谢云镜一般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的事情了。 琢磨了好些时间,宋彩袖到底还是觉得倘若自己回归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模样,应当也是可以若当初迷倒了谢云镜一般,把姜南柯也迷倒了的。 于是就在姜南柯搬回了襄阳侯府,且在第二日举行了盛宴的时候,宋彩袖便是是再也忍不住的蹭了别家府邸的请帖,精心装扮了一番,厚着脸皮裹着面纱就亲自前往襄阳侯府府上去了。 姜南柯沉寂了整整三年时间,这才等到了当年事情的沉冤昭雪,如今他得以名正言顺,风风光光的继承了襄阳侯府的爵位,这场盛宴自然也是办得极为隆重,整个南诏帝都之中的世家大族之人无一不是慕名而来,只为一睹姜南柯这位新任襄阳侯爷的风采。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中众人都分外看重的和姜南柯关系不错的夜荼靡,因为回了东宫之中,又和沈沐辞有所约定的缘故,倒是未曾来参与了这一场为姜南柯新任侯爵而聚餐的盛宴。 当然,这其中缘故,无论是夜荼靡还是沈沐辞,亦或者是姜南柯,都自然是不会告知了众人的,所以众人最终看到的现象,也就只能是知晓夜荼靡缺席了的事儿,但却是并不知晓夜荼靡为何会缺席了这一场盛宴的其中原因就是了。 不过这件事情倒也是让得南诏帝都之中那些个对姜南柯还有夜荼靡二人关系颇为好奇之人很是感到有些可惜就是了。 毕竟在这些人眼中看来,姜南柯理所应当是应该把夜荼靡视为了是做自己最大的恩人来看待的,当初姜南柯浑身是伤的沉寂在襄阳侯府之上的时候,旁人都不曾注意到了他的困境,只相信了襄阳侯府庶出一脉传出来的口径,认为他是真的早就已经是因着受不住三年前那件事情的打击,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但是在这种所有人都没有觉察到异常的情况之下,是夜荼靡这个在外流落了整整七年时间,好不容易才堪堪回了国公府上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靡,只身入了襄阳侯府,把姜南柯丛那堪比龙潭虎穴一般的襄阳侯府之中带出来了。 更别说夜荼靡后面还请了名医替他整治了身子,让得姜南柯这三年荒废下来的筋骨身子都得以一一修养回来了,说的稍微夸张一点,就跟再造之恩都没什么区别了。 更别说这一次姜南柯之所以能够得以铲除了那些个心怀不轨,狼心狗肺的阳侯府庶出一脉之人,重新回归了襄阳侯府之上,夺回了这些原本该属于自己东西的事情,其实也是因着夜荼靡的缘故,才得以让那位神通广大的东宫太子帮着出手的事儿,也就更是让那些个南诏帝都之人心感姜南柯理所应当该是好好谢谢夜荼靡一番了。 不过这次姜南柯举办盛宴,夜荼靡这个最大的功臣竟然是没有出现,倒是让得他们不得不收了几分八卦之心,没好再过多的议论了什么。 毕竟当初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绯闻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东宫鹤卫就曾出手控制过流言,这些人隐约觉得这事不是自己能够轻易议论的,所以哪怕是他们心中对这事儿好奇不已,可最终还是只能暂时将多余的想法压在了心底,没敢直接就拿到明面上来大张旗鼓的议论了去。 好在除了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事情之外,他们还是在襄阳侯府举办的这场盛宴之上,看到了一出好戏,倒也算是满足了一些人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心思。 而一出好戏的主角,自然便是曾经大言不惭早就已经退了姜南柯亲事儿,还对姜南柯百般嘲讽侮辱,看不起他的宋彩袖无疑了。 自打宋彩袖和谢云镜成亲之日,被夜荼靡这个突然出现的国公府嫡女给掀开了老底儿,揭穿了伪善面容,毁了一身名誉,也被毁了一出亲事儿之后,宋彩袖逢人便是说她就是看不上姜南柯那个一事无成的废物,一直以来都觉得她当初退了姜南柯的事情是应该的,而且绝对不会因着这件事情,有了任何后悔之心。 结果这打脸的速度却又实在是来得有些快。 几日之前姜南柯未曾回了襄阳侯府的时候,宋彩袖依旧还是那般态度,坚决的说她绝对不会再和姜南柯扯上了什么关系的,也依旧是信誓单单的说着她觉得姜南柯就是一个极为无能、一事无成的废物,神情也是颇为高傲,就像是一只随时都仰着头颅高高在上的花孔雀一般。 可是几日之后,等着姜南柯继承了襄阳侯府的爵位,又得了显昭帝器重,明摆着前景大好的时候,宋彩袖倒是腆着脸皮直接寻上门来了,蹭了旁人家的请柬进来,将平日里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收敛了不少,摆出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一双杏眸含羞带怯,春光荡漾的对着姜南柯好是一阵阿谀奉承。 宋彩袖这等模样到底是何心思,旁人又岂能不清楚,这明摆着就是看见了姜南柯已经有了一个好的身份,所以她的态度便是有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又起了几分攀附之心了。 只不过,众人越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如此,心中便也是对宋彩袖越发的有些嫌恶起来了。 当初分明是宋彩袖自己信誓旦旦说着看不起姜南柯也绝对不会后悔和他退了亲事儿的话的,当初夜荼靡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宋彩袖真面目说她嫌贫爱富,性子浪荡的时候,宋彩袖自己还在那儿厚着脸皮进行着口舌争辩,说夜荼靡指责她的一番说辞罪名那都是诬陷,可现在看她自己的所作所为,看着她对姜南柯如此明显的前后态度的变化,可不就是那等令人作呕的嫌贫爱富又生**荡之人吗。 哦,对了,当初宋彩袖在和姜南柯退了亲事的时候,还舔着脸的不愿意把人家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才有资格留着的血玉镯归还了人家,反倒是直接就占为了己有……连着那么一只小小的玉镯子都要贪图了去,由此可见宋彩袖到底是有多么目光短浅,爱贪了人的便宜。 不过,眼看着宋彩袖在襄阳侯府盛宴之上的一阵所作所为,众人心中也实在是有些叹为观止。 围观的众人无一不是在感叹着宋彩袖此人的脸皮怎么会如此之厚,当初她和姜南柯之间的事情被揭穿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算是闹得很是难看了,可是现在宋彩袖为了重新攀附上襄阳侯府的关系,竟然也能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重新跑到姜南柯跟前来献媚来了…… 这等厚颜无耻没脸没皮的本事,倒是让人有心想忽视都实属有些困难了。 好在宋彩袖这般极不要脸的行径并没有来得及持续了太久,便是被人直接给当众揭穿了,并且那人还毫不留情的就把宋彩袖给狠狠的羞辱了一把 只不过这个羞辱了宋彩袖的人倒是让得旁人多少有些意外,并非是姜南柯这个正主儿,反而倒是恭庆王府之上,那位整个南诏帝都年轻一辈之人都分外忌惮不已的恭亲王府小郡主沈茯苓。 沈茯苓入了襄阳侯府,一眼便是见着了那个在南柯面前,全然不顾姜南柯脸色使劲卖弄着风骚的宋彩袖。 沈茯苓面容之上当下便是露出了怒意,心中简直是被宋彩袖给气笑了,完全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居然还敢跑到姜南柯面前来抛头露面的。 因着看在了今儿前来参与襄阳侯府盛宴之人不在少数的缘故,作为东道主的姜南柯倒实在是不好当众就对宋彩袖发了火气,也不太好以自己东道主的身份直接就将人给赶了出去,所以只能是强忍着心中想要将人扔出去的心思,满是不耐烦的宋彩袖在自己面前装成的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听着宋彩袖用各种矫揉造作而又嗲气十足的言语和自己对话。 不过姜南柯作为东道主的身份,不好对宋彩袖动了火气,沈茯苓可就不一样了。 她本来就是恭亲王府的堂堂郡主,是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再加上出生之日南诏帝都紫霞遍布的缘故,还颇得显昭帝的重视,依着这么一层缘故,沈茯苓的身份在皇族公主之前不见得会有什么逊色的地方,又何至于会畏惧了这么一个在南诏帝都贵族榜上都排不上名号的国子监祭酒之女? 当日在京城西郊宅院之处处理后续问题的时候,沈茯苓便是已经从姜南柯的口中得知了那日所发生之事儿的所有前因后果了,所以她自然也是知晓她来之前,夜荼靡就已经举着长剑直接把想要毁了她容色的宋彩袖还有千燕婉二人面颊给毁了的事情。 哪怕是宋彩袖回了国子监祭酒府邸之后,把这事瞒得很紧,让得旁人都不太清楚,可沈茯苓心中却是知晓的,再加上现在宋彩袖的面容之上,的确又是裹了一层用来遮掩容貌的白纱,沈茯苓心中便是再也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了。 说起来,沈茯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心思极坏之人,可是一想到宋彩袖将她心心念念了如此多年的少年郎那般羞辱了一番的事情,沈茯苓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对宋彩袖生出了些许浓烈的敌意。 更别说宋彩袖那个贱人在做了那种事情之后,现如今居然还敢半点不知悔改的只顾着腆着脸重新来攀附姜南柯的关系来了,也就更是让沈茯苓不打算轻易饶了她了。 一想到这些,沈茯苓立马便是二话不说直接就走到了宋彩袖和姜南柯跟前,在宋彩袖尚且还很是愣怔的时候,动作极快的伸手,一把便是扯下了她用来遮掩面容的白纱。 如此一来,宋彩袖那一张被长剑划了一个叉,尚且未曾愈合还有些触目惊心的面容,便是再无遮掩的直接暴露在所有人的跟前了…… 第387章 而随着宋彩袖面颊之上的面纱被沈茯苓掀落,她那一张伤痕恐怖的面容便是让得在场所有得以一见的人都忍不住面色一变,更是让得那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齐刷刷的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惊呼叫声,俨然是被宋彩袖这难看至极的丑陋面容给吓唬到了。 宋彩袖正在姜南柯之前,极尽矫揉造作的想要讨好了她,哪曾想到沈茯苓会突然出现,而且还一出手就掀开了自己的面纱。 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宋彩袖的一整张脸便是瞬间变得刷白,惊呼一声,也是下意识的就抬起手试图想要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可这个时候实在是已经为时已晚,方才她那般布着伤痕,狰狞恐怖的面容已经是直接映入了所有人的眼帘之中,就算是宋彩袖现在努力的想要用手遮挡,也根本就不太现实。 但是沈茯苓却依旧是没打算轻易放过了宋彩袖,即便刚刚时候,她已经让宋彩袖的面容暴露于众,遭受了不少人的嘲讽,可是沈茯苓言语之间也不成对宋彩袖客气了分毫。 “本郡主当是哪里来的狐媚子,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攀附了南柯公子,却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堂堂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嫡出千金宋姑娘呀。” 国子监祭酒在南诏帝都之中不过只是一个区区四品的官职罢了,在襄阳侯府这等南诏四大官族之一地位的府邸面前,完全就是有些上不得台面。 更别说沈茯苓还是南诏帝都恭亲王府的千金郡主,身份比之襄阳侯府还要高上了一层,就更是让人有心想要忽视都困难了。 沈茯苓的身份如此珍贵,却又偏生是对宋彩袖说出了如此“堂堂“二字,这完完全全便等同于是在变相的嘲讽宋彩袖的身份低微无疑了。 宋彩袖尚且还未曾从自己面纱被掀,脸上的伤痕也是被所有人看了个正着的破天惊诧中醒过来,一抬眸又是对上的沈茯苓怒意盎然看着自己的眸子,,宋彩袖登时便是心中一惊,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一步。 到了这个时候,宋彩袖自然也是想起了当初沈茯苓在襄阳侯府之上,那般直言不讳的侮辱了姜家二爷的事情了。 那可是襄阳侯府姜家二爷的寿宴之时,姜家二爷准备了不少时间,费了不少财力广宴宾客才办出来的豪华宴会,沈茯苓却是半点没给他面子,直接便是威胁了当时出席了那场寿宴的宾客们,说是他们谁要是胆敢留在襄阳侯府之上,用了姜家二爷备好的寿宴饮食,便便等同于是与她沈茯苓为敌,与恭亲王府为敌。 依着沈茯苓那等尊贵至极的身份,而且是特意当众说出的那番话,那些个旁人自然是不敢忽视的。 所以那日姜家二爷精心准备了已久的自己的寿宴,虽然是声势浩大的拉开了序幕,但到了最后,却还是不得不一种以极为凄惨的方式收了尾,这事儿一直都成了南诏帝都之中的一大笑柄。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让得当时南诏帝都之人都觉得这位堪堪回了帝都的恭亲王府郡主并非是什么好惹之人,心中也是对沈茯苓很是胆颤不已。 宋彩袖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沈茯苓对着身为长辈的姜家二爷尚且能够做到那般地步,可想而知对于自己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四品官员之女,应当也是会更加不客气就是了。 想到这里,宋彩袖的心中便止不住的有些胆战心惊,毕竟在宋彩袖的眼中,沈茯苓的身份与夜荼靡的身份可不一样,夜荼靡虽然也是有着一个郡主之称,可倘若是真要说起来,他自己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罢了,终究也不过只是一个身份尊贵的臣子之女而已。 可沈茯苓就不一样了,她姓沈,是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而且还是显昭帝捧在手心里极为疼爱的那种皇族众人。 想都不用想,她若是得罪了沈茯苓,自己日后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可即便是心中知晓她不能够得罪了沈茯苓,但是宋彩袖只要一想到如今自己被沈茯苓给当众侮辱了的事情,心中便说什么都有些气不过。 再加上女人之间的直觉素来是极为准确的,通过先前的种种迹象,宋彩袖也是基本上已经肯定了恭亲王府的这位茯苓郡主,其实应该是对姜南柯有所爱慕之心就是了,也难怪她会对自己怀着如此大的敌意。 可是就算是沈茯苓对姜南柯有什么爱慕之心又如何?她是恭亲王府的郡主,是被显昭帝那般重视至极的、事关南诏国运女子,宋彩袖也不相信凭着沈茯苓的身份,显昭帝真的会舍得把她直接嫁给了姜南柯去? 姜南柯就算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可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也的确是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没落了,即便是姜南柯现在已经是回归了襄阳侯府,掌握了府上大权,可这么多年以来,襄阳侯府已经被姜家二爷这庶出一脉给折腾得很是不成样子了,姜南柯张如今接手的襄阳侯府,说的好听一点的确是前途无量,可说的不好听一点,还是得等姜南柯把这些个烂摊子一收拾好了,才能真的确定下来日后的发展前途的呀。 也就是说,襄阳侯府还有姜南柯日后的发展到底如何,暂且还是不能一下子就确定了下来的,哪怕是依着姜南柯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聪慧才智,也总不是一朝一日就能够把偌大的襄阳侯府给整顿好了的,至少还是需要花点时间就是了。 但是沈茯苓就不一样了,她是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是名正言顺的恭亲王府继承人,如今她既然是已经回了南诏帝都之中,那么她的亲事儿迟早也是会提上议程就是了,如此看来,倒也并不见得姜南柯仍有那等时机足够赶上了这个机会就是了, 所以在宋彩袖的心中看来,就算是沈茯苓有心爱慕了姜南柯,但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差距太大,就算是有心想要有了什么亲近的打算,也绝对是没什么可能的。 一想到这里,宋彩袖心中便是莫名其妙的底气十足了一番,她抬眸看着沈茯苓满是敌意瞪着自己的面容,心中也是不可抑制的,生出了几分嫉妒之心。 不可否认的是,皇族子嗣的基因确是极为强大的,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菁姝公主沈菁姝,亦或者是沈茯苓这个恭亲王府的郡主千金,的确都是生的极为好看的,沈茯苓虽说年岁稍微小了那么一点,看上去有些轻微的稚嫩,可也并不妨碍了她那一张面容所呈现出来的精致貌美。 她容貌如此出色也便罢了,可他那身份,更是让宋彩袖整颗心都有些羡慕嫉妒恨,堂堂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这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呀,宋彩袖满怀着嫉妒之心的在心中想着,倘若她自己也是能够若沈茯苓那般投了这么一个好胎,她又何至于会为了想要替自己寻得一门好亲事儿,就那般伤神至极的费尽心思啊?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沈茯苓便越是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可这事儿既然是已经是成了不可逆转的现实了,宋彩袖也就只能够满是不乐意的接受了。 不过虽然是这些个东西比不过沈茯苓,但是另外一点东西比较起来,沈茯苓却是觉得自己是要胜过了沈茯苓不少的。 这话指的自然便是宋彩袖当初和姜南柯有过姻亲关系的事情了。 宋彩袖心中有些气不过,即便是知晓此事不应动怒,可终究还是忍不住委委屈屈的还嘴了一声道:“茯苓郡主这是何意?何故一一上门就直接嘲讽起彩袖来?彩袖又何时起过了什么想要攀附了南柯公子的心思了?” 一连三句问话,显得自己很是无辜迷茫一般,宋彩袖憋着满心的火气,满是气氛的哆哆嗦嗦道:“要说起来,当初襄阳侯府夫人既然是做主替我和南柯公子定下了亲事儿,可想而知在襄阳侯府夫人眼中,我与南柯公子也算是身份对等之人了,即便是彩袖心中知晓这事儿的确是有些勉强,可不管如何,这终归也还是襄阳侯府夫人亲自承认的事情,咱们这些个做晚辈的,总也不至于一心反驳了去吧?” 宋彩袖拐着弯说了一大堆歪门邪道的道理,最后才精辟至极的总结道:“襄阳侯府夫人眼中,尚且是如此觉得我与南柯公子是平等身份,郡主又是如何会觉得彩袖如今与南柯公子说了的话,便是等同于是在攀附南柯公子呢?” 宋彩袖这一番话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那般委屈的模样,似乎还颇觉得自己有些道理,可这话落在旁的这个听众耳中,却实在是无法理解宋彩袖到底是怎么修炼出的如此之厚的脸皮。 当初宋彩袖和姜南柯的事情在南诏帝都地图之中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了,所有人都知晓宋彩袖与姜南柯二人之间的亲事儿,最终是因为宋彩袖嫌贫爱富的缘故亲自退掉的,不过因着宋彩袖自己也是经常口口声声说着她就是看不起姜南柯,也绝对不会后悔退了这门亲事的话,很多人虽然都觉得宋彩袖的做法有些偏激,但也有那么少数一部分的人觉得,宋彩袖也算是个敢作敢当的人了。 结果现在宋彩袖却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面——当初分明是她口口声声底气十足的说着绝对不会后悔退了这门亲事的话的,可也不知道现在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脸面,居然好意思又把她和姜南柯之间的这件亲事儿给扯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 沈茯苓也是气得有些浑身发抖,她完全没有想到宋彩袖是个如此不要脸面之人,暂且不说他们二人之间早就已经退了亲事儿的事儿,便是说沈茯苓先前那般对姜南柯的态度,她也完全不觉得沈茯苓还有脸说出了这样的话来了。 最搞笑的是,宋彩袖这等人居然还敢拿着先任襄阳侯府夫人,也就是姜南柯的生母来说事儿,说什么她和姜南柯的亲事儿竟然是由着先任襄阳侯府夫人定下的,那么她和姜南柯的身份其实也算得上是平等的,现如今他和姜南柯说话也是天经地义的并不是什么攀附了高枝? 这种不要脸的话,真是亏得宋彩袖说得出口! “本郡主倒是不知你这等没皮没脸之人居然还好意思以先任襄阳侯府夫人的名义说事儿来了!” 沈茯苓言语之间的语气越发寒凉了几分,颇有几分夜荼靡说话时候的冷笑之意,她看着宋彩袖的目光,也是完全像是在看着一具即将化作尸体的人一般。 “你当初是怎么对待南柯公子的,你自己心中还没有点数吗?现在你居然还好意思去提及先任襄阳侯府夫人的名义?!倘若是襄阳侯府夫人知晓你是如何对待南柯公子的——也就是在他跌落人生低谷的时候退了他的亲事儿,还对他百般羞辱,甚至是不愿意归还了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才有资格拥有的血玉镯子,直到前些日子都还一直不知悔改的事儿,你以为襄阳侯府夫人还会若当年一般认可了你?” 宋彩袖只不过是心中有些气不过沈茯苓那般张扬至极的样子,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和沈茯苓对上了,所以才会用了先任襄阳侯府府上的和名义,想要化解了沈茯苓说自己现在是在攀附姜南柯的尴尬。 但是现如今被沈茯苓如此咄咄逼人的询问着这个问题,宋彩袖心中也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几分心虚之意,毕竟换位思考而言,如果是她自己是襄阳侯府夫人,知晓了有人如她宋彩袖一般对待了自己的孩子,只怕她也是会立马从棺材板之中气得跳起来也想要谋害了她的。 宋彩袖越想越心虚,偏生沈茯苓说话却是越发狠辣了几分:“至于那什么身份平等的话……你以为你是在搞笑吗?” 第388章 这话沈茯苓是点到为止,毕竟宋彩袖的身份之低微程度,不仅是比之襄阳侯府的姜南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便是比及在场大多数的旁人,也实在是多数不够看的。 如此明显的事情,倒是完全不用沈茯苓去多费了口舌,沈茯苓虽然是未曾在南诏帝都之中长大,心中也不算得有多少心机,可是她既然是身为一个女子,心中对女子在意的事情清楚自然也很是清楚。 她看着宋彩袖极力遮掩着的有些伤痕狰狞的笑容,面上的笑容也冷了几分,毫不留情的嘲讽道:“就算是如你所说,当初的你在襄阳侯府夫人眼里也算是勉强能够配得上南柯公子之人又如何?可你看看你现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不成你还觉得你有那个底气能够配上南柯公子了?” 这话就是明目张胆在说宋彩袖面容丑陋了,其实宋彩袖以往的面容倒也的确是不算是特别丑,毕竟她能够让谢云镜那等极为爱慕貌美之人的男子都能成功取悦到,并且还让谢云镜生出了迎娶她入门的之心,可想而知宋彩袖的容色虽不算是绝顶的倾城绝色,但依旧也算的上是以往南诏帝都之中一等一的好样貌就是了。 当然,这个一等一的评判标准,指的还是夜荼靡未曾归京时候,和千燕婉还有白娉婷那等人相对比得出的结果。 可即便是她以往的样貌的确是极为不错又如何?现如今宋彩袖的的确确就是被毁容了,她的脸被夜荼靡用长剑在上面划了两道剑痕,如今还狰狞着伤口不见得有什么愈合的症状。 以她如今这幅尊容来看,要论及谁的容色最为不堪入目,在场出席了襄阳侯府盛宴的人中,宋彩袖是若是称了第二,也绝对是再无旁人能够称了第一就行了。 毕竟在场之人比宋彩袖以往容色要逊色了些许人虽然是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她的一张脸上已经是布下了伤痕,比起人家虽是容貌平凡但好歹五官端正肤色白嫩的人而言,实在是毫无任何可比性的。 宋彩袖也是完全没有想到沈茯苓居然是如此的狠心,居然敢拿着自己的容貌来说事,可即便是心中气急,宋彩袖自己也是不得不承认了一番,沈茯苓的现在说的这句话,确实让她无法反驳的。 毕竟现在的她的的确确就是一副已经被毁了容貌的模样,比起姜南柯那一张明月清辉俊美至极的面容而言,她这一张丑恶容貌的确是怎么着都配不上姜南柯的。 而且随着沈茯苓的这番质问直言落下,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是再次齐刷刷的集中在宋彩袖那张现如今很是糟糕的面颊之上了。 这种仿若被人家看穿的目光弄得宋彩袖心中很是不舒服,就像整个人都没有任何的隐私一般,再加上这些人看着她的目光无一不是带着嘲讽,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也就更让宋彩袖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又是羞耻又是气愤了。 宋彩袖瞪着沈茯苓,很是想要当众给她扇了一个耳光。 但是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堂堂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名正言顺的皇族中人,实在不是他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女能够轻易招惹的。 宋彩袖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够是拼命的压抑着自己心中的火气,语气有些恼恨的解释道:“郡主这是何意?何故又拿着彩袖的面容来说事儿来了,彩袖之所以会是现在这幅尊容,不过只是因着前些日子出了一些意外,所以才害得面颊受了些许伤罢了,那伤疤虽然是看上去也有些严重,但这伤痕又不是永远好不了的,过些日子,我这伤痕自然就会好转了。” 顿了顿,宋彩袖还颇有些义愤填膺的指责沈茯苓道:“再说了,茯苓郡主你再怎么说也是堂堂皇族中人,当是分外爱戴南诏百姓才是,如今彩袖不过只是面颊受了伤,郡主却是如此出言侮辱,属实是让彩袖心中很是难受,再说了……” 话语又是一顿,宋彩袖眼角余光瞥到站在一侧面容依旧是有些隐晦,看不出什么多余神情的姜南柯,忽而便是改口对着姜南柯的方向出口唤了了一声道:“再说了,彩袖也相信南柯公子并非是什么庸俗到以貌取人之人,哪怕是现如今我的容貌受了伤,南柯公子必然也是不会对彩袖生出了任何嫌恶之心的,您说是吧南柯公子?” 宋彩袖和姜南柯说话时候的语气又变了几分,是那种刻意捏着嗓子,满是矫揉造作之意的声音,而非是她先前对着沈茯苓的时候,那种其实是很为恼火,但是碍于沈茯苓的身份太过尊贵所以着实不敢轻举妄动的,故意压抑着火气的声音。 其实宋彩袖倒也不是不知道姜南柯现如今必然是极为厌恶自己的事情的,可是那又如何呢?反应她知晓姜南柯自来便是一股子温润如玉性子,她就不信姜南柯会当众给了自己难堪。 毕竟除了之前在长宁街道她和夜荼靡彻底闹僵的时候,宋彩袖可是真的从来都未曾见着姜南柯发过什么火的,即便是当初自己在襄阳侯府之上辱骂了姜南柯是个极为无能的废人的时候,姜南柯也未曾显露过了什么太过明显的怒意,只是面色沉静的同意退掉那门亲事,然后才开口让她将属于他襄阳侯府嫡出一脉血玉镯子还给了他罢了。 而且就算是后来宋彩袖不愿意归还血玉镯的时候,姜南柯整个人的面色也是极为平静,哪怕是隐约带着几分愠怒之色,可也依旧是隐晦得可以忽略不计一般,甚至是一直到宋彩袖态度蛮横的拿着血玉镯离开了的时候,他也不曾出言辱骂了宋彩袖分毫。 那个时候宋彩袖也是因着这件事情一直都觉得姜南柯的确是有些废物,自己一个女的,分明都已经欺压到欺压到姜南柯的头上去了,可他作为一个男的,居然还能那般沉静至极,甚至是不见得有什么打算去报复了旁人的心思。 但是后来宋彩袖回过神来仔细想想,却是忽而就反应过来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当初那事儿并不是因为姜南柯性子太过软弱而导致的,当初他之所以会在听到自己提出退亲一事儿之后,会那般爽快利落的答应了,其实很大的一个原因,应当是姜南柯自己也不想和她成了亲的,所以他才会半点过激反应都没有。 至于自己强行带走了血玉镯也没见得姜南柯反应多激烈的事儿,无非是因为姜南柯为人聪慧,知晓就算是他动了几分怒气,也完全不能改变了他那一枚血玉镯会被自己给夺走的结果所导致的罢了。 在姜南柯看来,与其说是他对宋彩袖动了怒火,最后搞得分外狼狈但是东西还是被人拿走而言,他还不如先面容沉静的认可了这件事情,任由宋彩袖将东西先拿着,等到后来时机到了的时候,再去把东西拿回来就是了。 如此从容淡定而又沉得住气的方法,其实真的是当时姜南柯孤立无援情况之下最好的一个解决方式了,一想起来这事儿,宋彩袖多少还是有些后悔不已,后悔当初她怎么没有没看出了姜南柯这人的品性和聪慧。 结果现在人已经得罪的彻底了,宋彩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件事情,委实是有些让她追悔莫及。 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才会让宋彩袖莫名其妙的觉得自己哪怕是得罪了姜南柯,但是依着姜南柯那般温润无害的性子,也绝对是不可能当着众人之面说出了自己这道伤痕的真正来源的。 哪怕宋彩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日发生京城西郊郊外襄阳侯府与之对峙事情的时候,姜南柯分明就是站在他跟前,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手执长剑,把自己的面容给划伤了的…… 但是,以姜南柯那种温润如玉的性子,宋彩袖还是觉得若是让他当众把这件事情给揭穿了,分毫不给自己留下颜面,也怎么着都是不太可能就是了。 不得不说宋彩袖的确是有些高估自己了,倘若是以往宋彩袖并没有做出那些个又是退亲又是夺走血玉镯,还往姜南柯身上泼了不少脏水的事情的话,或许姜南柯还极有可能会看见他是先任襄阳侯府夫人当初选定之人的份上,不会太过为难了宋彩袖。 毕竟就算是她退了亲事,那也不过只是和姜南柯自己有关的私事儿罢了,但是,宋彩袖被毁了面容的事情,实际上却是与姜南柯无关而是与夜荼靡有关的。 姜南柯至今都还记得清楚,当初宋彩袖还有千燕婉二人跟着沈毓柔一起出现在了京城西郊宅院的时候,分明是宋彩袖率先提出了建议,想要毁掉了夜荼靡那一张美艳面容的。 这件事情既然是事关夜荼靡,姜南柯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了宋彩袖? 现如今的夜荼靡完全就已经是姜南柯在这个世界上最为亲近的人物了,毕竟夜荼靡帮衬了姜南柯那么多的事情,那些个恩情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轻易忘却的。 若非是有着夜荼靡在暗中相助,他姜南柯只怕现在都还依旧是待在襄阳侯府之上,受尽了那些个庶出一脉之人的侮辱,又怎么会有现如今这等能够风风光光的回归了襄阳侯府,还继承成了自己生父爵位的好机会呢? 夜荼靡是姜南柯自己一心都牵挂着的恩人人物,可是宋彩袖这个心肠歹毒的人,却是半点不知好歹的想要借着沈毓柔的手对夜荼靡下手, 若非夜荼靡行事果断自己又实力极强,还有着东太子为其撑腰,只怕依着沈毓柔那等嚣张狂妄的行事手段作风,夜荼靡的容貌可能还真极不容易保下了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姜南柯对宋彩袖的厌恶之心便是只增不减,先前他确实是看在了襄阳侯府一众宾客的份上,并不打算将人赶了出去,可宋彩袖未免也太过得寸进尺了一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限度,还真就当她是什么好惹的人不成了? 而且宋彩袖所言的她的面颊是因为无故受伤导致的说辞,也很是让姜南柯有些无语,说谎话都说得如此干脆利落,半点不用打了草稿,属实是让姜南柯心中厌恶不已。 他霎时便是冷笑了一声,不待沈茯苓开口回应了宋彩袖,便是极不客气的先行嘲讽出声道:“宋彩袖,今儿本侯爷原以为你来了这襄阳侯府一趟,已经算是极不要脸面了,没想到你这还有更不要脸的。” 姜南柯是何等性子温润至极的人,整个南诏帝都之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现如今这等脾气极好的人物,居然是直接对着宋彩袖接连说了两次不要脸面的话,可想而知姜南柯这到底是被气到何等程度了。 而从侧面来看,也是完全不难想象出宋彩袖这又到底是做了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才会把姜南柯客到了这种程度。 众人一时被惊呆了,噤声不言,只静静等着下文。 然后便是听着姜南柯接着道:“你脸上那道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本侯爷可是亲眼见着的,若非是你心思歹毒,想要毁了旁人的容颜,你又何至于会自食其果,毁了自己的容颜,现如今你倒是好意思在本公子面前睁眼说什么这你是受伤导致的瞎话,难不成你当本侯爷与你一般,是个眼瞎心黑的人不成?” 此言一出,瞬间便是满堂俱惊。 在场那些个宾客之中稍微有些脑子的人,一下子便是回忆起了前些日子姜南柯在在京城西郊宅院之处和襄阳侯府庶出一脉对峙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当初他们也是隐约听闻宋彩袖似乎也是追着国公府的妩宁郡主跑到那边也去了一趟的,只不过后来倒是未曾有人见到她走了出来,所以这件事情在很多人的心中倒是不见得有多确定的。 结果现在姜南柯却是亲口说出了这句话,还原了宋彩袖当日的确是去了南诏帝都京城西郊宅院的场景,他们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将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了…… 第389章 所以说闹了半天,宋彩袖那日之所以会那般主动的跑去了京城西郊姜南柯的所住之处,原因居然就是想毁了别人的面容去了? 那个人是谁,自是不用多说,必然便是她追着上去的妩宁郡主夜荼靡无疑了。 就是这个宋彩袖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要毁了夜荼靡的容色?她难不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比起夜荼靡这么一个得了显昭帝亲自御赐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出千金而言,到底是低贱卑微到了何等程度吗? 所以说现在宋彩袖脸上的这两道伤痕,其实也是因为得罪了夜荼靡导致的了? 对于这件事情,旁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疑虑的地方,毕竟夜荼靡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的性子,他们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前些日子夜荼靡刚刚回了南诏帝都的时候,就已经是连着同等身份的宰辅府邸千金和太傅府邸千金都敢那般毫不客气的与之对上,更别说现如今夜荼靡还已经得了南诏太子亲口承认的东宫庇佑,在众人眼中,那也便等同于是可以更加的无法无天了。 现如今夜荼靡不过只是毁了宋彩袖这个区区国子监祭酒之女的面容罢了,倒也不算是什么太过出人意料的事情。 宋彩袖做梦都没有想到姜南柯竟然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将这些事情悉数抖了出来,她一直以为姜南柯性子温软,也不是什么多管闲事之人,理所应当是不会拆穿自己的谎言的。 可是他居然是出乎意料的把事情的所有经过无一例外全部都说了出来,最关键的是,越是这样的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信度也就越高,以至于现如今的在场之人完全没有质疑了分毫姜南柯的意思,所有人几乎是一下子就完全相信了姜南柯所说的,自己的面容是被夜荼靡给毁掉的了…… 偏生脸难看说了这番话之后,还没有丝毫收手住口的打算,反而是越发言语毒辣的开口道:“宋彩袖,当初是你看我落魄不已万般嫌弃,才会负了我娘对你的信任嘱托,背弃了我在。整件事情从始至终我姜南柯都未曾负了你分毫,是你一直背信弃义,不仁不义在先,如今眼看着本侯爷有了声势重建之日,你便是如此眼巴巴的凑上了襄阳侯府门来了,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姜南柯是什么傻子,还会对你这种恶心至极的女子有什么另眼相待之心吗?” 顿了顿,姜南柯继续言辞犀利的冷嘲道:“烦请你记着,我襄阳侯府侯府永远不欢迎你这样的人,从就往后你国子监祭酒府上的人要是胆敢再踏入了襄阳侯府半步,本侯爷一律将其扫地出门,绝不留半分情面。” 话音一落,姜南柯也是再也懒得多看了宋彩袖分毫,分外嫌恶的对这着襄阳侯府的那几个侍卫吩咐道:“来人,把宋小姐送出去。” 这便是直接下令赶人的意思了,宋彩袖整张脸都苍白到了极致,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南柯那一张看上去温润到了极致半点不带任何杀伤力的俊美面容,心中俨然还是不敢相信姜南柯居然是性子变化如此之大。 他那等温润如玉的人,居然也能够说出了直接赶人的话来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现在可不是在这里感慨他到底为何性子会转换如何之大的时候,现在最关键的是姜南柯已经是在这这襄阳侯府之上当着南诏帝都如此多宾客的面自己离开了,而且甚至还亲口下了禁令,只说她们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人,但凡还敢来到这襄阳侯府之上,他就一律会将人赶了出去。 如今,这个由着姜南柯新任接手的襄阳侯府正是处于如日中天的时候,南诏帝都贵族之人无一不是对襄阳侯府起了几分巴结之心,可倘若在这个时候,他们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人却是被襄阳侯府拒之门外,那么可想而知,旁的权贵世家,但凡是对襄阳侯府起了结交之心的那种,也必然是不会再愿意和他们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人有了任何来往就是了,这样一来,他们可不就等同于是被南诏帝都世家贵族之人给孤立了? 姜南柯那般聪慧之人,自然不会不明白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会带来什么样的严重后果,可他仍旧是说了,而且语气还是那般不耐烦,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之心,这是明摆着丝毫颜面都没打算给她啊。 宋彩袖何时受过这等屈辱,当下便是怒从心起,满是火气的对着姜南柯反驳回去道:“姜南柯你什么意思,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生母替你定下的未婚妻子,在如今你如此待我,未免也太过薄情了些吧?!” 宋彩袖本来其实还是有些信心的,结果现在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些道理,她很是恼火的指责姜南柯道:“说到底你之所以会如此憎恶于我,无非是觉得当初你们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之后我便退了你的亲事,让你有些恼羞成怒罢了,可你自己也不想想,当时你瘫软在襄阳侯府院落之中,连着出行都是问题,我不过只是为了我自己的一生做打算,方才想着退了这门亲事罢了,你又何至于怨我怨到这等程度?” “至于那一枚血玉镯子的事情,那本来就是这是尊夫人给我的东西,我何故需要归还了你,现如今姜南柯你既然是已经重新回归了襄阳侯府,也成功继承了你生父的爵位,那我们二人之间的婚事,自然也是可以不再如先前那般作废的呀”。 别说是姜南柯被宋彩袖这般言语给惊住了,便是在场旁的只顾着看热闹的人,也是被宋彩袖这般无耻程度给惊到了。 也不知道宋彩袖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砸了脑袋,居然会厚颜无耻能说出这种话来,当初他分明是贪图那枚血玉镯子的功效,又不甘心退还了回去,结果却说得像是她不退还的举动是应该的一般,还好意思说什么,现在姜南柯既然是已经继承了襄阳侯府侯府的爵位,那他们之间的婚事就可以不必作废的话来了?? 其实现如今很多人都已经想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当初的襄阳侯府夫人之所以会看上了宋彩袖这么一个区区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上的只算得上是小门小户的嫡出千金,无非是因为她隐约觉察到了姜家嫡出一脉极有可能会没落的事情,所以才会选了一个身价不高但是在她眼中看上去“品性不错还算乖巧”的宋彩袖的,将宋彩袖定给了姜南柯作为未婚妻子,日后也不会因为姜家嫡出提出一脉没落的事情,对姜南柯生出了什么埋怨之心。 结果襄阳侯府夫人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宋彩袖只是一个在外人面前佯装品性不错的女子罢了,实际上她就是一个品性低劣,嫌贫爱富而且为人浪荡的无能女子罢了,哪怕是宋彩袖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四品官员府邸上的千金,居然也是一直都妄想嫁了一个好人家,居然还好意思去嫌弃了襄阳侯府之上嫡出身份的姜南柯,简直就是有些恬不知耻。 但是事实上,当初就算是跌落了泥泞之中的姜南柯,他骨子里流淌着也依旧是襄阳侯府嫡出一脉的血液,比起宋彩袖那么一个区区四品官员之女,身份实在是不知高了凡几。 当初姜南柯跌落泥泞的时候便已经是如此,更别说现在他已经回过了襄阳侯府之上,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南诏襄阳侯府的掌权之人,宋彩袖这么一个身份卑微的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上的千金小姐,又有何资格能够配上了姜南柯呢? 而且当初是宋彩袖自己口口声声退掉的亲事,现如今眼见着姜南柯身家好了,她便又想要把那一纸亲事儿给算的作数?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本郡主倒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沈茯苓就简直要被宋彩袖的无耻程度给气炸了,姜南柯是他心心念念惦记了如此之久的清俊少年郎,哪怕是她只身一人远在南朝帝都之外都从未忘怀了分毫,她回来的时候,也是风尘仆仆连着衣裳都懒得回府一换,就只为了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见了姜南柯一面。 可她如此宝贝自己的少年公子,却是被宋彩袖如此无礼对待,想要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这宋彩袖还真当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成了? “郡主,此事交由南柯来处理便是,郡主身份尊贵,倒是不必与这种人动了怒气。”沈茯苓现如今这般气呼呼的模样倒也是把姜南柯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本来他刚刚的注意力都是放在宋彩袖的身上,准备将人赶走的,但是现在看着身边容色娇俏的小姑娘如此怒气冲冲的样子,他当下便是开口安慰道。 沈茯苓似乎有些意外,没有想到姜南柯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照顾自己的情绪,她神色一顿,素白莹润的脸颊也是立马就染上了些许红晕,一时间竟然是连着指责姜南柯的话都忘记了。 “好,那就交由南柯公子你来处理便是………。 姜南柯本就生得容色俊美温文尔雅,如今再一用着安慰的语气和她说话,更是显示出世家公子的矜贵雅致。 沈茯苓有些云里雾里的不知是在何方,她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句,瞬间便是有些结巴,在场的众人也是看得很有些莫名其妙,方才沈茯苓对宋彩袖说话时候的态度,可是极为刚烈的,结果转眼和姜南柯对话的时候,这位郡主大人却是忽而就消了火气,声音也变得温温软软结结巴巴的,像极了一个怯生生的小猫。 宋彩袖这时候也就唱出了些许不对了,其实早在她先前出席了南诏帝都各大家族举办的宴会的时候,宋彩袖就隐约觉察到这位恭亲王府的茯苓郡主对待姜南柯的态度似乎是有些不太一样,那模样就像是看着自己一心爱慕的人一般。 只是因为先前宋彩袖的注意力大多时候全部都集中在了如何去报复夜荼靡的身上,所以那个时候的她倒是没有过于分了神。 至于现在,就算是宋彩袖已经有心看出了点什么名堂,但是沈茯苓的身份又实在不是宋彩袖能够轻易动的,所以即便是她已经看出了些许猫腻,但宋彩袖也就只能把这个想法压在心底,不敢直接说出来就是了。 “什么叫做你来处理?难不成本姑娘说的不对吗?你与我亲事既然是先任襄阳侯府夫人,也就是你的生母定下的,那我便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子,如今你这是打算不承认了么?” 宋彩袖将注意力重新找回来,放在了和姜南柯争论不休的亲事儿之上,无耻开口道:“总而言之,你要是因为我当初想要退了你的亲事,就想把我赶出了襄阳侯府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姜南柯也算是受过了这个女人胡搅蛮缠的样子了,他面上的神色越发凉寒了几分:“你对我所做之事,我素来不曾放在心上,毕竟你本就不是我的什么重要人物,倒是半点不值得本公子为此耗费了心神。。” “但是,你如此心思歹毒的想要谋害了荼靡的容颜,还试图对着同样身为郡主的本侯爷的客人茯苓郡主如此无礼,本侯爷作为襄阳侯府之子,自然是有权将你给赶出去了。” “至于你口中所说的那什么亲事儿,当初是你亲自退的亲,如今血玉镯也已经回了本侯爷的手上,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还能入了我襄阳侯府的门楣?” 顿了顿,姜南柯转身,对着那些个等着他反应的侍卫催促了一声道:“还不快将人扔出去?还是说你们也想和她一起被赶出了襄阳侯府?” 此言一出,那些个侍卫哪里还敢再耽搁分毫,也不管宋彩袖如何嚎叫,立马便是态度坚决动作也极为蛮横的将人给生拉硬拽的拖了出去…… 第390章 夜荼靡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宋彩袖已经是因为其无耻程度,彻彻底底的沦为南诏帝都之中所有人的笑柄了,夜荼靡身在东宫之中,心中也放心了不少,不过夜荼靡转念一想,想着南柯那般性子温润之人,竟然也会被宋彩袖气到了如此程度,她便是觉得宋彩袖实在是有些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 夜荼靡自然是没有打算就这么轻易就放过了宋彩袖的,毕竟她先前没找她算账,已经算是懒得搭理她了,可她自己偏生非要作妖,非要跑到襄阳侯府南柯那里去,想要继续妄图攀附了姜南柯,实在是太过恬不知耻了一些。 不过现如今身在东宫之中,夜荼靡倒也的确是没那个闲情逸致多管了宋彩袖就是了,这事儿也就只能容后在意了。 当下最为重要的……自然还是即将快要到来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无疑了。 平日里沈沐辞并不会参与南诏帝都中的什么盛会宴会之类的东西,但是这次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终究还是有关着南诏国体,沈沐辞既然是身为南诏太子,那便是不管怎么着也是得参与了些许事情的。 于是这几日来,夜荼靡竟是难得的没有见着沈沐辞一如以往那般成天成日的凑到自己跟前来了。 而随着九州四国汇鼎盛会的即将召开,其余三国的使臣们也都是悉数安排着人朝着南诏这边赶来了。 这事儿一时间也是引得了无数南诏帝都的公子千金等人很是注重,毕竟其余三国之中,素来都是有着不少容色极佳而又声名不错的才子佳人的,其中情绪最为高亢的自然还是那些个世家千金无疑了,毕竟这九州之上盛名鼎鼎的五绝公子,可都是实打实的皇族中人,随便拉出一个,都无一不是仙容俊美而又才华横溢之人。 因这么个缘故,南诏帝都之中的脂粉铺子,还有那些个成衣铺子,这些时日的生意也是火爆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程度,平日里走在街道之上,也都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寻常百姓在商议着哪国之中的青年才俊亦或者是俏丽佳人。 在这么一种本来就已经热度极高的九洲四国盛会的渲染之下,南诏帝都近日里的氛围,简直就是已经热闹到了一种堪比新年的时候。 不过相比南诏帝都之中旁人如此兴奋积极的态度,夜荼靡倒是显得很是沉寂,她虽然的确很是关注这么一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但她关注的点可不是这九州四国会鼎的任何一国皇子公主,她最为关心的……无非是那么一族让她早就已经恨之入骨的人罢了…… “主子,你怎么突然打听起九洲大族夜家的消息来了?”红鲤抬眸看了一眼身形慵懒的瘫软在美人靠上,漫不经心品着书卷的绝美人儿,面上的疑惑之色很是清楚。 事实上红鲤一直都以为夜荼靡前些日子之所以会回了南诏帝都,应当就是冲着姜南柯来的,毕竟夜荼靡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待了到了如此之久的时间,除了极为用心的护住了襄阳阳侯府的那位嫡出公子——哦不对,现如今应当是称作现任襄阳侯爷南柯公子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余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了。 夜荼靡一如她在十里画廊那般,过得很是悠闲惬意,除了心血来潮修理修理沈毓柔还有千燕婉以及宋彩袖白娉婷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之外,最多也不过是和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还有现如今东宫之中的这位太子殿下随意唠唠嗑,说说话罢了。 结果就在红鲤都快闲的发霉的时候,夜荼靡却像是兴致来了一般,突然就让他开始去打听去九洲大族夜家的事情来了。 而且因着沈沐辞自从那日带着夜荼靡从京城西郊宅院之处回了东宫之后,他对夜荼靡的态度便是一百八十度大转换,不仅是不再轻而易举就对着夜荼靡动了火气,反而还直接撤销了东宫鹤卫对他们的监视之令,给出了让他们和自己人手上传递消息的空间的原因,红鲤果然还真就不负众望的在东宫之中就把夜荼靡的吩咐给传达了下去。 九洲大族夜家顾名思义指的便是姓氏为夜的家族,其中的“大族”之称,可不是什么寻常世家家族能够轻易获得的称呼,通常指的便是那些个在某个地方,亦或者是某个国家之中声名远扬极富影响力的家族,就好比南诏帝都之中的四大官族指的就是襄阳侯府,太傅府邸,宰辅府邸才舒服点,还有康宁王府四个大族一般。 而夜家能够被人只称之为九洲大族,不单单只是一个地方,或者只是一个国家的大族,其中利害程度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而他们之所以会被如此尊称为九州大族,自然也是有其原因的。 就和从事的是医术,而且无一不是妙手回春绝顶神医的鬼谷中人一般,夜家也掌控着九州之上最为神秘的一门奇术,此术是为占卜之术。 传闻走出夜家可以窥伺天机,通晓九州众人之命,九州四国也是一直以来都对这个家族景仰有加,很是礼让。 而九州夜家大族之中,除去夜家族长的身份极为重要之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夜家圣女。 传闻夜家圣女是为天命神女,掌控九洲四国之龙运,更甚至还有传言说之,得此女便可得天下。 不过让人遗憾的是,这九州夜家族素来都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存在,哪怕是他们有如此厉害的窥探天机之能力,而且九洲四国中人无一不是对其敬仰有加。 但是大抵是因为大族就是大族,不是寻常人等可以随意攀比的缘故,他们在整个九州之上倒是一直以来都极为低调的,只除了偶尔的国祭大典会偶尔遇到一些夜氏族人露面之外,通常情况之下,都不会引出了什么多余话题的。 就连红鲤行走江湖如此多年,除了从传闻之中听到过些许夜家大族的事情之外,竟也是从来都没有机会和他们打过了任何交道。 所以对于夜荼靡如此突然的让他打听起这么一个虽然盛名极高,但却似乎是并没有什么过高存在感的夜家大族的事情来了的时候,红鲤心中也是觉得很是意外不已。 而且更加让红鲤心中很是好奇的是……夜荼蘼怎么会猜测夜家大族会参加这一次南诏帝都举行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事呢? 心中如此想着,红鲤也是极为认真朝着夜荼靡问了出来:“还有主子,夜家大族不是很多年都未曾在九洲之上露面了吗?为何你就那般肯定他们一定会出席了这一次的九洲四国会鼎之宴呢。” 夜荼靡懒洋洋的躺在檀香木制嵌翡翠雕花美人塌上,手上随意捏成一本沈沐辞派人送过来让她消遣时间的南诏帝都要事儿卷宗,幽深的紫色华裙散乱的洒落外翡翠塌上,衬托着裙摆尾边处的华美蔷薇纹饰,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艳。 她抬起桃花眸子瞥了一眼红鲤很是好奇的模样,漫不经心的笑了笑,粉色的薄唇勾着笑,那笑容居然是莫名其妙都透了几分寒意。 “红鲤,你可是知晓这九洲之上盛传着的一句话——” 说到这里,夜荼靡说话的尾音却是忽然又拉长了几分,衬托着她本身就有些迤逦妖媚的声音,竟然是无端的透出了几分莫名森冷:“叫做‘朝辞白昼隐归夜’?” 红鲤自然是听过这句话的,毕竟这句话在九洲之上实属是盛名不已,所以红鲤在夜荼靡说出这句话前半句的时候,几乎也是立刻就下意识的接了下来:“‘朝辞白昼隐归夜,九洲五绝天地衡’。” 等他下意识的说完这句话之后,红鲤也是进随着就想到了这句话所代表的言外之意了。 这话的来源源自于一位九州圣僧,同样是一位精通占卜之术极为擅长窥视天机之人,只不过有消息传言,说是这位九洲圣僧似乎是和夜家大族之人关系并不如何,哪怕他们同样都是窥探天机算尽星辰之人,但是双方之间的关系却似乎很是糟糕。 但也恰恰是为这位九洲圣僧和夜家大族不和,还能说出了如此一卦将整个夜家的身份更加提升了一个度的缘故,众人便也是越发的相信他这一个说法了。 至于这说法的意思,整个九州之人既然都是极为明白,红鲤自然也不会例外。 其实当初这位九州圣僧的原话是“朝辞白咒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衡严”。但事实上,所有人心中也都清楚,九洲圣僧所说的这句话,其实指的就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盛名的六个男女罢了。 朝辞白昼隐归夜,其实是六个人名义的缩略,“朝”是指的是东冥年轻帝王凤朝歌,“辞”自然便是南诏太子沈沐辞,“白”指的是康宁王府世子爷姜南柯,“昼”是说西凉那位阴恻恻的美人皇子迟昼,隐字则指的是北疆大祭司卿离隐。 这五个人也是因为这么一卦的缘故,后来就被九洲之人恭恭敬敬的称作了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也就是众人口中经常所说的五绝公子。 至于最后一个“夜”字,指的则是九洲之上的天命之女——夜家圣女夜芙兰。 而这一卦连起来的意思是说,夜家圣女的姻缘事关着整个九洲的天地衡严,若是想要九洲不至于动荡,那夜芙兰就应当是与这五个男子之中的其中一人结为了连理才可。 而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不管是沈沐辞,还是东冥凤朝歌,南诏苏珞白,西凉迟昼,北疆卿离隐,总之九洲之上这么五位声名远扬的绝世公子,全数都是与这夜家圣女有着命定姻缘的。 再加上九洲圣僧所言的那么一句“方可护得天地衡严”的那么一句话,也是让得整个天下都自然而然的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若是想要九州之上不至于动荡了,那么夜家圣女亲事儿未定之前,这五位公子,便是谁也觊觎不得的。 红鲤最初听闻这个说法的时候,多少还觉得有些扯淡,毕竟这区区一个女子,便是可以锁住了九州之上整整五个皇族中人的姻缘,实属是有些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了一些。 但是因着后来夜家族人只要出现在某个地方,他们所说的占卜之言便是会转化为真之后,红鲤便也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改观了。 他虽然依旧也并不见得有多么相信的那些个未卜先知的事情,但是因着那些个占卜之言,最后都成了真的缘故,红鲤也是对夜家大族怀了几分敬畏的心态就是了。 但是…… 这等敬畏至极的心态,在他如今对着夜荼靡的真心而言,显然还是有些不够看的。 哪怕是他对这所谓的夜家大族再如何怀了几分敬畏之心,但是现在夜荼靡既然是突然想着对夜家这些人起了什么心思,红鲤自然也不会略过了夜荼靡的意图所在的。 眼看着红鲤面上还算是明白的样子夜荼靡这才适时开口,再次提醒了红鲤一句道:“夜家圣女距离及笄已经三年时间,前些日子恰恰是继承了夜家圣脉,现如今也是可以随意出入九洲了的时候了……” 顿了顿,夜荼靡饶有兴味的看了红鲤一眼,似笑非笑道:“本郡主这么说,你可是明白了?” 红鲤一直以来都是那种一点即通之人,如今夜荼靡已经是说得如此清楚了,他哪里还能回味不过来其中深意呢? 夜荼靡这话的意思,自然便是在说那夜家圣女已经是到了不能再一拖再拖不定亲事儿的时候了,毕竟她一人锁住了五人之姻缘,已经是让九州之上的诸多女子是不满了,更别说她本就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三年时间了,若是再这样拖下去,难免会让整个九州之上的女子对夜家大族不满至极,所以现如今时机既然是到了,他们自然也是该出来把这事儿给解决了。 第391章 夜家大族 红鲤这下子也是彻悟了,简而言之,这所谓的夜家大族,就是打算借着这一次九州四国盛典的机会,给他们夜家那位圣女挑选夫婿来了。 虽然如今九洲之上尚且还未曾传出了夜家大族会出席了这么一场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但是这话既然是夜荼靡告知于自己的,红鲤心中便是觉得这事儿定然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哪怕是他也多少有些好奇,夜荼靡分明就不曾和夜家大族有过什么交集,怎么会提前知晓了这么一件事儿。 夜荼靡看着红鲤不再困惑的样子,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些许,方才正色问道:“十里的人可是查清楚了,夜家大族的人到何处了?” 这话总算是让红鲤从中听出了几分别样心思,原本他就有些好奇夜荼靡为何会对一个虽然名声显赫但是在九洲之上多少也算是半个隐世家族起了兴趣,一直到了现在,红鲤这才总算是是听出了一点门道来了。 自家主子之所以会对那所谓的夜家大族生出了几分兴致,看样子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看夜荼靡的神色……莫不是自家主子和那夜家大族有什么过节? 一想到这个可能,红鲤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几分,倘若是换做了其余事情或者是其余人物,他倒也不见得会有如何担心的夜荼靡,毕竟十里画廊在九洲之上的实力,可远非是常人所知那般,一般人或者是一般世家,都不见得能够轻易招惹了十里画廊。 可是夜家大族却又的确是有些不一样,这个家族掌管的是世间占卜之事儿,不仅是可以预测人的旦夕祸福,更是可以预知天下九州各地的天灾人祸,起初倒也没人将夜家大族的这些个所谓占卜之能放在了心上,但是一直到近十年之间,夜家大族预测出的九州之上有瘟疫横行,又或者是某个地方将有火灾燎原,乱世洪流等等的事情都悉数化为真事儿之后,整个九州之人也是对这个家族多了几分信任和景仰之心了。 红鲤倒是并不见得有多相信这件事情,但是他心中却是明白,这夜家大族在如今的九州之上,的确是名望极深的。 毕竟天下百姓,素来都极为关心鬼神之事的,而夜家大族既然是有通晓天地鬼神之能,预测人间旦夕祸福之力,那么他们能够吸引到九州之上上无数人的信任敬仰,倒也不算是太过稀奇。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那些个皇族中又是人最是在意占卜祭祀,等等所谓天机的缘故。所以,九洲之上的四大皇族中人,也是对这个夜家大族一直以来都百般推崇的。 他们甚至丝毫都没有怀疑过那所谓九州圣僧所言的那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九州五绝天地衡”的真实性,他们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反而是一直心心念念的希望夜家那位圣女能够和自己皇族的人结为了连理,那么一来的话,夜家圣女如此身份尊贵之人如果入了他们皇族族谱,那就等同于是他们这个国家大有兴盛之态了。 大抵是因为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的缘故,哪怕是夜家大族之中那位名唤夜芙兰的夜家圣女,已经距离及笄之岁过了整整三年的时间,都还未曾定下了夫婿,这九州之上四国的帝王也都是难得的有些沉得下气,半点没有去催促了夜家的打算,反而仍旧是用一种有些恭敬的态度一直在观望着夜家大族这边的消息。 换句话来就是说,夜家大族的确不仅是受整个九州之上众人敬仰的存在,更甚者是连着九州四国的皇族,无论是南诏、西凉、北疆,亦或者是东冥四国,对其都是怀抱着几分忌惮之心的,亦或者也可以称作为是拉拢之心。 毕竟夜家大族既然是有着那等能够通晓天地机密之能,洞察世事先机之力,也实属是足够让人生出了几分拉拢之心的。 这些个帝王心中大抵也都是觉得,倘若他们能够掌控了这么一个可以洞悉天命的九洲大族,那么他们自己的国度必将也是会迎来了一个极为兴盛的未来……怀抱着这个心态,这些个九洲皇族对这所谓的夜家大族便也是越发客气了不少,也很是有耐心的等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就算是夜家大族这边一直拖着亲事儿未定又如何,好歹他们各国皇族都还有那么一线机会的,总比莫名其妙成了定局让得自己因为这事儿而彻夜不眠的好。 甚至除此之外,红鲤心中隐约都还觉得,倘若是夜家大族受了什么攻击,只怕这九州四国中人,多少都是会站了夜家大族那一边的,而这也恰恰正是红鲤最为担心的一点,因为他已经从夜荼靡的丝毫表情之中看出了些许端倪了——夜荼靡那般模样,很显然就是夜家大族给对上了。 说起来红鲤倒也属实有些好奇,他印象中的夜荼靡,似除了一个十里画廊之外,也就唯一和南诏国公府还有襄阳侯府的那位南柯公子隐约沾了点关系,除去这些,夜荼靡似乎并没有和其余人有过了什么太过值得一提的因果过节的。 即便是西凉那位迟昼皇子,和夜荼靡过节之间的交集,也从来都不曾有让夜荼靡有过什么紧皱眉头满怀厌恶之心的举动,由此可见,这夜家大族和夜荼靡之间的恩怨只怕是不少。 毕竟红鲤也算是见识过夜荼靡对一个人的厌恶神情就是了,就好比对待沈毓柔,还有宋彩袖等人的时候,夜荼靡的眼角眉梢都染了几分嫌恶之色,可即便是这两人,比起夜荼靡对夜家的嫌恶神情而言,也仍旧是远远不够看的。 不过,如此两个愚蠢至极的女人,倒也的的确确是不能和夜家如此大族相比的。 夜家乃是九州大族,而且依着其声望家世来看,只怕到时候夜荼靡与之起了冲突之后,四国皇族中人都会出手帮衬了夜家的,所以说不管怎么样,反正在红鲤眼中看来,十里画廊倘若当真就和这夜家大族杠上了,那就实在是有些太过冒险了些。 其实这事儿倒也不怪红鲤想的有些太过消极了,毕竟十里画廊如今在整个九州之上,也算得上是声名远扬了,而且依着十里画廊美人众多的缘故,这些个九州四国皇族之中,也并非是没有人不会为了十里画廊中的美人趋之若鹜,再加上十里画廊中人无一不是精通各行各业,多是九洲隐退之奇人异士的缘故,倘若夜荼靡当真是带着十里画廊和整个夜家大族对抗上的,倒也不是没有与之一战的能力,只不过在红鲤眼中看来的话…… 这一战的结果,只怕是不会再若以往任何一次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一般真正极为好收场就是了。 一想到这里,红鲤多少便是有些迟疑,他斟酌一二,方才的对着夜荼靡磕磕巴巴的开口道:“主子……夜家乃是九州大族,饶是咱们倾尽十里画廊之力与之对抗一番,只怕也是容易换了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的……” 夜荼靡倒是没有想到红鲤竟然是这么快的就领悟了自己的言外之意,也是如此之快的就从自己的脸色神情之中看出来了他要和夜家大族对上了的事情。 听着红鲤如此磕磕巴巴劝着自己,明显一副是在替自己担心的样子,夜荼靡也是不甚在意的轻笑了一声。 “两败俱伤?他这所谓的夜家大族,除了会沽名钓誉,虚编谎言去骗得外人相助之外,还能有了什么本事儿?” 夜荼靡唇角勾着笑,弧度上挑,眉目却是森寒,桃花眸之中的光亮也如同淬了寒冰一般,足以冻得人遍体生寒。 “与他们两败俱伤?就凭他一个区区叶家,也妄想和十里画廊争出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番话说的可真真是霸气至极,她的言语之间杀意凛然,如此听着,便是红鲤也是忍不住的有些心惊胆战。 可是如此狂妄至极的话,由着夜荼靡说出来,却也并不会让任何人觉得不适合,反而倒是觉得她本就应该是这般,天生带着一股子堪比女王尊贵至极的气场。 如果说红鲤方才还只是对这件事情有些自己的猜测,那么这个时候眼看着那夜荼靡那严肃至极的神情,红鲤这下子也终于是能够肯定这夜家大族和夜荼靡之间,果真是有这着什么他虽不知晓但必然是极是深刻的仇怨就是了! 而且看现在这样子,夜荼靡似乎是一点松懈的心思都没有的,竟然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打算把十里画廊和整个夜家大族给对上了的。 红鲤一时间被夜荼靡的反应弄得有些发蒙,完全想不明白夜荼靡到底是怎么和夜家大族扯上了关系,而且还结下了仇怨的。 但是这事本也不是他该问的,所以听完夜荼靡如此犀利的言语之后,他也没再多想了什么,只是神情认真的待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很是复杂。 原本因着红鲤一再提及的夜家大族的缘故,夜荼靡的心情的确是有那么几分厌烦的,不过眼看着红鲤现在这副心神复杂的模样,夜荼靡心下的火气也是忽而就消散了几分。 其实夜荼靡对于红鲤会生出了劝她的想法也还算是理解,毕竟除了夜荼靡自己之外,只怕任何人一个旁人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的态度,应当都是和红鲤无二的——会觉得夜家这个九州之上最为神秘的一个隐世大族,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但只有夜荼靡自己心中清楚,这么一个所谓的隐士大族的声望,到底是如何得来的,而他们所做之事,又是如何的沽名钓誉无耻至极…… 不过,现在夜荼靡倒的确是没有把这件事情给红鲤彻底说清楚的心思就是了。 左右距离这九州四国会鼎盛会也并无多少时日了,夜荼靡便是打算等到时候夜家大族舔着脸将人带过来之后,她再当着整个九州四国所有人的面,把这受了无数人敬仰不已的夜家大族的真面目,揭开给了所有人看。 夜荼靡非要让整个九州之人都清清楚楚的了解,这个所谓的九洲大族夜家,在那般清高至极的虚名遮掩之下,到底是隐藏了如何一张丑恶至极的嘴脸。 顿了顿,夜荼靡稍微平复了几分情绪,方才慢吞吞的又重复问了红鲤一次:“不用顾及旁的事情,你只管告诉我,现如今夜家大族和其余三国之使臣赶赴南诏的进程到底如何了便是”。 夜荼靡自然也是知晓红鲤这般谨慎至极的作风,实际上是在为自己感到担心,毕竟夜家大族在整个九洲之上名号打的极响,在旁人心中,也的确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招惹的样子,况且九洲四国皇族之人都对这么一个夜家大族怀揣着几分忌惮招揽之心,红鲤会有如此想法,也是正常。 毕竟别说是红鲤……便是上一世的夜荼靡,不也是信极了这所谓夜家大族的鬼话吗?更甚至她最后那般早年陨命的原因,不也是因为这所谓的夜家大族导致的? 夜家……夜素绾,夜芙兰…… 可真真是好的很呢。 夜荼靡如此想着,美艳面容之上也是自然而然的泄出了一抹冷笑。 红鲤眼看着夜荼靡神色严肃,而且对这夜家大族似乎是颇有些志在必得的样子,果真也不再拖沓了什么,而是利利索索的就回应了夜荼靡道:“是红鲤越矩了,还望主子恕罪。” 一句话干脆认错,红鲤紧接着便是应声回了夜荼靡的话:“据十里那边的人传信所言,此次西凉那边的使臣不是南诏帝都所得知的只是一位西凉公主,那位极富盛名的心狠手辣九皇子迟昼也一道来了,现如今人已经到了南诏华阳城,距离帝都不过只有三日路程。” 夜荼靡对于红鲤这话倒是并不意外,虽然她心中也清楚西凉迟昼那个阴恻恻的美人在世人跟前,其实也是个堪比沈沐辞一般行踪诡秘的人物,但是碍于迟修如今身在南诏帝都的缘故,迟昼这个做皇兄的,会来了这里一趟倒也不算是太过意外。 第392章 挑挑拣拣? 红鲤接着开口道:东冥那边的恰逢经历了一场内乱,凤朝歌刚才拿下了储君之位。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问题倒是不大,大抵只是会比西凉的迟昼皇子晚上一两日罢了,倒也不会错过了这一次的九州四国会鼎之盛宴。” 夜茶蘼没说话,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示意红鲤继续说下去, 红鲤说起北疆的时候,语气又隐约迟疑了几分,似乎是有些不解。“至于北疆那边的消息....里那边倒是查探出了他们的行程也是不缓不急的,似乎是介于东冥和西凉之间,不过有些怪异的是,十里中人竟是没在北疆的出使队伍中瞧见了那位年轻的北疆祭司卿离......” 红鲤之所以会是如此神色古怪,自然便是因为他早就已将听说过了,这一次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都是会齐聚一堂的。 算起来,这还是九州五绝公子榜单出来之后,五个人第一次有了机会同时露面,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板,才会让得南诏帝都中的这些个贵女们那般激动不已,毕竟这五个人能够从九洲之上如此多熙熙攘攘的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实在是有些难得一见一很。 可是,既然是五人都会齐聚一堂,那g么北疆那位大祭司又是个什么情况,又怎么并没有在北疆的出使队伍之中出现了呢?难不成是这位大祭司并没有来南诏? 可是北疆那边分明就已经将卿离隐的名字报过给南诏这边了,总不会真就这么容易缺席了吧? 大抵是因为这些日子被南诏帝都这些个有些疯溃的世家贵女给影响了的缘故,红鲤心中多少也是对这五位被列为九洲五绝之人有了些好奇之心,显然卿离隐倘若是不来的话,他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 夜荼靡原本也是听得很是随意,觉察到红鲤的些许异常,这才懒洋洋的抬眸看了红鲤一眼,脸上也是情不自禁染了几分笑意。 “不必担心你见不着这位北疆祭司,卿离隐既然是能够列为九洲五绝的人物,你就应该想到他不会是什么简单至极的无脑之人,既是这种实力的人物,会隐藏了自己的踪迹也不算是有多稀奇,你若当真是那般想要见着他,就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安心等着便是,他既然是已经将名字报了上来,总归是不会缺席了这么一场四国会鼎盛宴的,且等着便是。” 顿了顿,夜荼靡言语间的笑意又隐约凉寒了几分:“再说了,连我都已经知晓夜家大族此次会出席这一场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你又觉得他们这些个和夜家圣女有着所谓姻缘的人,会选择不出来把这事情做个了断吗?” 这倒说的是实在话,红鲤也算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恰如夜荼靡所说,这几个人既然是被人称呼为了九州之上的五绝公子,拥有绝顶才智聪慧的之人,必然不可能不清楚夜家大族也会出席这一场九州四国会的盛宴的事情的。 他们这五个人又都因着那九洲圣僧的一句占卜言语,和这所谓的夜家圣女扯上了些许“命定”的姻缘关系,如今这位很是难得一见的夜家圣女又总算是舍得出世一趟了,这些人怎么又可能会缺席了去? “是红鲤愚昧了”,自顾自的认了一句错,红鲤方才把话题引回到了夜荼靡最为关注的一个点上:“主子,你一直在关心的夜家大族那边的事儿……十里那边也是已经传来了消息,说是夜家大族之人确实是已经带着人朝着南诏帝都之中过来了……只不过,他们的人此次护着的好像不仅是一个夜家圣女,似乎还另有一位身份尊贵之人……而且那个人,同样也是个女子……而且看样子,那个女子的身份似乎还不比那所谓的夜家圣女低了去……” 红鲤隐约迟疑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夜荼靡已经是清楚至极的明白了他言语之中所描述的那个女子到底是谁了。 一想到那个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夜荼靡眼角眉梢便是越发弥漫上了几分森寒笑意。 只不过这时候夜荼靡倒是没打算和红鲤说清楚了这个女人的身份到底是谁,只是似笑非笑了一声,神情冰凉的吩咐道:“吩咐下去,让十里画廊的暗桩们都给本廊主好好盯着这群人,但凡这群夜家人有了分毫的一举一动,都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到本廊主这里。” 红鲤好歹也跟在夜荼靡身边这么长的时间了,哪里还能想不明白夜荼靡这个样子其实是在对这夜家之人动了杀意之心呢? 他当下便是心神一凛,极为利落的应声道:“属下明白了。” 红鲤得了夜荼靡的吩咐下去之后,心中也是下意识的替那所谓的夜家大族之人感慨了一番,很显然是在替这夜家大族之人默哀,感慨他们为何又惹上了夜荼靡这么一尊煞神级的人物。 其实最初的时候,红鲤倒也是如同九洲之上其人一般,觉得这所谓的夜家大族的确是个不可轻易招惹的存在的。 他甚至觉得就算是夜荼靡倾尽十里画廊之力,全力与之对抗,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极大的胜算,最好的下场,应该也不过只是和夜家大族打了个平手罢了。 可是自从听完了夜荼靡那般气势凌然又分外自信至极的言语之后,红鲤心中的这点想法顿时便是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其实这倒不是源自于红鲤一直以来都对夜荼靡怀揣着的无端信任之心,主要还是因为夜荼蘼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脸上呈现出来的强大自信。 别说是红鲤这等对夜荼靡本就极为忠心之人,便是任何一个旁人见着,必然也是会不会对夜荼靡的话生出了任何怀疑之心的。 毕竟在这天地之下,总归还是有那么些人,生来就是有着让人极为信服的本领的。 但是红鲤不知晓的是,他在此处替夜家大族中人默哀的时候,一鹤心中也是怀揣着同样的一个想法…… 彼时的一鹤,在得知自家主子突然对那所谓的夜家大族动了几分心思,而且从东宫鹤卫当真是探查出了了夜家大族已经派出人手前往南诏,出席这一场九州四国盛宴的事情,主子便是严令东宫鹤卫一定要好好盯着这群人的所有举止之后,一鹤便也是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若是有谁能够让得素来对旁的事情完全不感兴趣的自家殿下突然起了几分异样心思,那么除了殿下对国公府那位妩宁郡主极为在意的可能性之外,那就是唯一剩下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些人与自家殿下之间,必然是隔了极大的仇怨就是了。 简而言之就是说,这尚且还未出世多少时间,一直以来都以隐居世外而自称的夜家大族,竟然是不知何时就已经招惹了自家殿下的厌恶不耐了…… 一鹤倒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可即便是他再不如何愚钝,但是他的确也是未曾见些了沈沐辞和那所谓的隐居之族夜家之人有过了什么纠葛就是了,所以单单只凭这些个东西,一鹤倒也的确是很难揣摩出自家殿下对夜家大族怀揣着的浓烈敌意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来的就是了。 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一个可能性,也就是觉得自家殿下估摸着是因为已经倾慕上了国公府的这位妩宁郡主的缘故,才会如此的—— 毕竟整个九州之人都知晓,自家殿下既然是身为五洲绝世公子之一,那么他其实便是与那所谓的夜家圣女是有着所谓的天命姻缘的…… 而且九州之上旁人的统一认知也是——这五位九州之上的绝世公子和那夜家圣女的姻缘既然是关系着九洲的天地动荡与否,那么他们所有人便是绝对不能纵容任何人捣乱的就是了。 夜家亲事未定之前,这无位九州之上的绝世公子,必然便是谁也觊觎不得的。 必须等着夜家圣女的亲事儿定下,其余的四位公子,方才能够有了自由选择自己亲事儿权力…… 其实这个说法实在是有些荒谬之极,毕竟这五大绝世公子之中,除了一个苏珞白似乎是和皇族众人隐约有些争议之外,其余四人无一不是南诏四国之中一等一的皇族翘楚。 这些个人,无论是哪一个放在自己国度之中,那都是堪称镇国之宝一般的存在,可是因着这么一句所谓亲事儿的缘故,这五位随便放在哪里都是人中龙凤的人物,居然是成了一个夜家圣女用来挑挑拣拣的存在…… 这实在是有些太过荒谬了一些,可是,就因着夜家大族还有那位九洲圣僧那么一句占卜之言的缘故,整个九州之人居然都无一怀疑了这句话的真实性,也没有人觉得这个做法到底是有多么的好笑。 这夜家不管是再如何被称之为了九洲之上的隐士大族,可说到底,也始终不过只是一个精通占卜之术的世家之人罢了。 可是沈沐辞,凤朝歌,卿离隐还有迟昼等人呢?他们哪一个不是名正言顺的九洲皇族之人呢?便是最为例外的苏珞白,那也同样是为王府世子,身份尊贵,说什么都不是一个区区夜家能够比拟得了的。 可因着这么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的占卜之言,这么一个所谓的夜家,居然也成了所谓的九州大族,连着九洲世人从来都未曾见过了一面,不知美丑也不知高低的一个所谓夜家女,居然也好意思对这些个人有了挑挑拣拣的资格? 这么一想,一鹤自然而然的便是开始替自家主子有些不平了,别说是沈沐辞,就连一鹤自己都觉得,倘若他化身为了自家殿下,也必然是绝对容不下这么一支所谓的夜家族人的。 毕竟像是他家殿下那般尊贵至极的身份,他不挑挑拣拣了旁人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哪里还轮得着别人对他挑挑捡捡的?未免也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 更别说现如今的自家殿下明显就已经对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生出了不少的倾慕之心,只怕心中也是早就已经动了几分想要将妩宁郡主娶回了东宫之中,做了太子妃的想法了。 结果现在依着九洲的这么一个局势,自家殿下似乎是还得等着夜家那个叫什么夜芙兰的什么圣女,在他们五个绝世公子之中挑选好了定了夫婿,且是自家殿下没有被选中之后,他这才有了可以自己选择自己亲事儿的资格…… 一鹤如此想着,瞬间便是觉得这夜家之人真真是脑子有坑了——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连着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都不知晓。哪怕是九州圣僧的确是有那么一句预言又如何,可他们夜家大族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们夜家中人心里,难道还真就没一点数? 不过只是仰仗着那么一句话,就自以为是的摆起了谱子,拿着鸡毛掸子当令牌,把那句话当成了他们夜家大族在九州之上地位上升的牌令…… 没有任何的自知之明,反而还一直以此为傲,甚至还吊足了众人胃口,哪怕是那所谓的夜家圣女已经过了及笄之宴,早就已经可以将自己的亲事给定下来了,可她们也仍旧是厚着脸皮拖了整整三年时间,方才有了出来的打算。 而且这时间又是好巧不巧的,恰恰便是挑在了这么一场南诏帝都举行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时候,等着这九州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都会汇聚在此处的机会,夜家大族这才终于是有了动静了。 最搞笑的是,夜家那边也不知搞的什么名堂,明明人都已经开始动身了,居然是还未曾向整个九州宣布这个消息,更甚至是连着南诏这等主办方都未曾知会了一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了。 看这样子,这所谓的夜家,莫不是还想来个突然现身,让那夜家圣女得以惊艳众人,然后顺利的让她当着整个九州所有权贵世家的面,对着沈沐辞等几位绝世公子,明目张胆的挑挑拣拣? 第393章 这可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一鹤越想越觉得有些好笑,突然就有些想明白自家殿下为何会对这算起来应当是素未谋面的夜家大族如此怀揣敌意之心了。 他领了任务,也是严令了东宫鹤卫那边,让他们好生监视着夜家大族的一举一动。 而随着九洲四国会鼎的的时日越来越近,这些个前来赴宴的各国使者们,也是陆陆续续都即将要抵达了南诏帝都之中了。 其实依着这些个出使之人的身份,尤其是出使一众其中身份尊贵的人物,本来应当是由着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亲自去将人接回来的。 只不过沈沐辞却又明显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的,再加上他本来也对这九州四国会鼎的事儿是没有什么太过在意的心思,更别说他前两天已经在这事儿上算是费了些心思,全了显昭帝的颜面,显昭帝自然也不会强行要求非让沈沐辞候去迎接了就是。 于是显昭帝最终便是将自个儿的其余两个皇子给派遣出去了。 这皇子二人,其中一人乃是当今令妃之子大皇子沈鸿然,还有当朝华贵妃之子四皇子沈云枫。 其实两位皇子的身份除去这些之外,也不算是什么简单人物,毕竟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也就唯有他们二人的年岁,与沈沐辞算得上极为相仿,而且他们的母族也算得上南诏帝都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南诏帝都之中那些个对沈沐辞怀揣了些许不满之心的文武百官,多半都是在这二人之间选择了自己的站队的。 而这俩人倒也的确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毕竟在他们自己也觉得,他们和沈沐辞都是皇族中人,年岁又恰恰相近,按理来说,也是应该享受了同等的尊贵还有同样的万人景仰的。 但是结果呢?他们和沈沐辞之间的差距,却是几乎是有了千差万别一般, 沈沐辞是为高高在上的南诏太子,手中把持着整个南诏都极为景仰的东宫鹤卫,又享尽了南诏百姓的百般尊崇。便是他们的父皇显昭帝,也是对这个人百般纵容,更甚至是连着他不想朝议的事情也都欣然应允了去。 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何等的荒谬之极,可是显昭帝居然是没有中了任何的怒气,反而是直接就默认了沈沐辞的做法,而且这一默认,就是如此多年的时间。 可是他们二人呢?同样是身为南诏帝都之中身份尊贵至极的皇子,现如今却是不得不看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脸色行事,甚至所有人都已经心中认定了,沈沐辞如今既然是能够稳坐在东宫太子之位之上,那么只怕一直直到显昭帝退位的时候,这南诏的储君之位,也是绝不会有了分毫动摇的。 因着这个原因,沈鸿然还有沈云枫真真是已经将沈沐辞给恨到骨子里去了,其实原本他们二人之间多少也是有些不和之事儿的,但只要是一提及沈沐辞的问题,两个人便会忽然就统一了阵线,将矛头悉数对准了沈沐辞。 本来最开始两个人都觉得,现在的沈沐辞既然是在这在南诏帝都之中一人独大,连身为帝王的显昭帝拿他没什么办法,想来这次九州四国会鼎的事情,估摸着也是没有他们这二人的什么戏的,所以在他们突然接到消息,说是显昭帝让他们两兄弟去迎接那些个另外三国使臣的时候,这俩人心中都觉得有那么些天上掉了馅饼砸中了他们的感觉。 毕竟这种事情看上去虽然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迎接之事儿,可是他们即将迎接的人,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是整个九州之上,其余三个国家之中的皇族人物,而且这三个国家之中此处派来的使者,也无一不是整。个九州之上都声名显赫之人。 而且他们心中也清楚,如此重要的事情,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应当也是唯有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是才有资格去做了的。 可是现如今显昭帝却是舍得将这样的好事儿,堪堪越过了沈沐辞,直接交到了他们二人的手上,这事儿倒也是有些稀奇得紧。 两个人虽然心中有些好奇,但是碍于能力有限,他们倒也并不知晓这其中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沈沐辞自己并不想掺和了这等破事,所以才会轮到他们两个人来收拾了这个烂摊子的。 两个人不知道其中原因也便罢了,竟然还为此感到庆幸,此事儿若是传了出去,也不知晓会笑掉了多少人的大牙。 于是两个人便是乐呵呵的开始操办起迎接其余三国使臣到来的事情来了。 而与这两个人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的是,沈沐辞倒是在这几日的忙碌之后,难得的迎接来了好几日的悠闲时光。 稍微得了些许空闲,沈沐辞也是不会有那个心思往旁的地方去想了,反而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夜荼靡的身上,在辅一回了东宫之后,沈沐辞便是第一时间去了夜荼靡在东宫居住的院落之处。 彼时的夜荼靡一如既往神情慵懒的瘫软在美人塌上,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手中书卷上面记录着的各种异志谈,一边随意摘过一颗紫色水晶葡萄,放在唇齿之间,漫不经心的品尝着。 夜荼靡这几日也过得很是悠闲,毕竟姜南柯那边的事情,因这事沈沐辞亲自出手的缘故,已经是彻彻底底的解决差不多了。 更甚至就连千燕婉和宋彩袖这二人,也是因为明确了自己当日在京城西郊宅院处得罪了沈沐辞的事情的缘故,这一段时间都再也没敢出来,有了任何的异样举止。 宋彩袖的面容被夜荼靡长剑划伤的事情已经是闹得整个南诏帝都人尽皆知了,但是千燕婉的道行倒是比宋彩袖明显要高了那么些许的,至少现如今在这整个兰州帝都之中,知晓她的面容也是和宋彩袖一样,其实也是被夜荼蘼给毁了个干干净净的的人尚且还在少数,由此可见,哪怕是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本质上都是同一类人,但是因为身份使然的缘故,两人的下场,多少还是有些差异的。 夜荼靡现在倒是已经完全不关心这两个人的任何事情了,毕竟现在的千燕婉和宋彩袖二人,无论是面容还是名誉,都已经因着自作自受成了这般样子,甚至还已经彻彻底底的惹恼了东宫鹤卫这边的人。 若是到了这等地步,这两个家伙还是半点不知晓悔悟的话,那么接下来夜荼靡怕是完全不用出手,只凭着东宫鹤卫这边的人手,就已经够资格让得这两个女人永远的消失在了这世上了。 姜南柯的事情终于是得以成尘埃落定了,所以夜荼靡的心中也是自然而然的放心了不少。 再加上南诏帝都举办的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日子眼看着也是越来越临近的缘故,夜荼靡现在也没了什么多余的心思,只是安安静静的等着这东宫之中,就这么安心打算写等西凉,北疆还有东冥三国的那些个使臣……以及那所谓的夜家大族中人抵达便是了。 夜荼靡甚至都已经计划好了,只等着他们所有人都悉数抵达了南诏之后,她就打算把她准备了已久的那一场大戏,展示给他们所有人看个清清楚楚…… 不过夜荼靡倒是没有想到,她如此闲情逸致的时候,居然会见着了满怀勃勃兴致,朝着她大步的沈沐辞。 夜荼靡早就已经通过东宫鹤卫的口径,知晓了沈沐辞这两日是在忙着九洲四国会鼎的事情了,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沈沐辞居然是处理得如此之快,明明其余三国赶往南诏的使臣们,都不过只是即将抵达了南诏州帝都,但事实上都还没有真正抵达,可沈沐辞怎么今儿就已经闲下来了,而且竟然还有了空闲时间如此大摇大摆的跑到她的寝宫之中寻她解乏来了? “太子殿下?”夜荼靡将方才放入自己口中的那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吞咽而下,方才隐约皱着眉头,脸上神色困惑的朝他问道:“看你这样子,殿下似乎是有了些许空闲时间了?” 夜荼靡这等反应,较之以往她对沈沐辞一再躲避的态度而言,简直就是真真正正的已经好得不行了。 哪怕沈沐辞自己心中也知晓,自打自己帮衬着姜南柯解决了襄阳侯府的事情之后,夜荼靡对她的态度便是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即便是如此,当他看着小姑娘言语平和的和自己对话的时候,沈沐辞是心中到底还是生出了几分欣慰之心,觉得自己上赶着去帮衬了姜南柯的事情,虽然的确是有那么些许膈应,但至少他的这么一番做法,倒也没算是白费了力气就是了。 “郡主问这话,本宫倒是多少有些意外”。眉眼之间浸染出了些许笑意,沈沐辞懒洋洋的对着夜荼靡轻笑了一声道:“本宫原以为郡主心中应当清楚,本宫一直以来都是个想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的人物,倘若本宫不愿,那也是谁都强迫不得本宫的。” 这事儿夜荼靡自是知晓,毕竟眼前这个容色俊美的男子,哪怕是身为一国太子,却是连着每朝每日的朝议之事都不曾准时去过的人物,谁若是胆敢为了旁的事情为难了他,那才真真是有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就是了。 不过…… 夜荼靡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一双隽雅至极的好看眉宇微微蹙了起来,下意识的开口问道:“九洲四国会鼎的事情,这次怎么着也是定在了南诏之中举办的,其余三国的使臣如今都已悉数赶赴帝都来了,其中身份尊贵的人物也不在少数,这种事情按理来说,还是该由你这个一国储君亲自出面迎接为好,不过殿下如今既然已经成功推脱了去,莫不是想皇上是打算把这事情交由你的两位皇族兄弟去做了?” 夜荼靡倒是想的透彻,毕竟九洲之上南诏除外的其余三国的使臣既然是都已经奔赴了南诏帝都之中来了,那么对于这些尊贵至极的客人,显昭帝也是绝对是不可能不会派出了人手前去亲自迎接的。 而这三国的使臣,无论是西凉的那位迟昼皇子,还是东冥的那位名正言顺的新一任储君凤朝歌,亦或者是北疆的那位堪比帝王身份尊贵的年轻祭司卿离隐,全部都是无一例外的皇族中人。 这一群人无一例外的悉都带着尊贵至极的身份,按理来说在这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了显昭帝之外,也就唯有一个沈沐辞能够有资格去亲自迎接了他们一趟。 可是沈沐辞自己既然是半点没有这等心思,那么以着显昭帝对沈沐辞的纵容程度而言,必然也不会为难了沈沐辞分毫的,所以夜荼靡才会突然想着,如果沈沐辞真的不愿意去迎接了这些人的话,显昭帝也就只能被迫的换个人,由着南诏皇族之中的其余皇子去处理这件事情了。 沈沐辞听着夜荼靡虽然是问话语气,但是言语之间语气笃定信誓担担的样子,一时之间心中也是涌上了那么些许忍俊不禁之意。 至于夜荼靡为何会说出了显昭帝是打算把这件事情交由他的其余两位皇族兄弟去做了的话,沈沐辞的倒也并未对此生出了任何的意外之心。 哪怕夜荼靡是流落在外整整七年的时间方才得以回归了南诏帝都的,但是以夜荼靡的能力和性子,能够知晓了这南诏皇宫之中还有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皇子的事情并不算是奇怪。 再加上夜荼靡素来聪慧,自然也是知晓依着如今这三国出使了南诏帝都的规模和身份而言。南诏帝都之中倘若只单单派出了一位皇子去迎接,多少会失了妥当,让其余三国觉得南诏对他们有什么怠慢之心。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显昭帝必然不会只将这件事情交由了一位皇子去做,而是会让两个人一起齐心协力来完成这件事情的…… 第394章 我眼看着夜荼靡如此关心这件事情的模样,沈沐辞也是勾唇笑了笑,轻声应道:“如你所言,父皇的确是已经让是沈鸿然还有沈云枫二人代替本宫去处理此事了。” 说起来,依着沈沐辞如今的年岁,其实理所应当唤了了沈鸿然一声皇兄的,不过他是南诏太子,身份尊贵使然,再加上性子的原因,能够唤了他们一声名字已经算是极好,倘若还想指望他称呼了旁人一句皇兄,未免也是太过天方夜谭了一些。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的话,眉头不出所料的皱得更紧了一些,虽然夜荼靡的确也明白,依着沈沐辞的的性子,绝对不会去轻易接手了什么去迎接了其余三国使臣的这件事,可不管怎么样,沈鸿然还有沈云枫这二人都是如今南诏之中和沈沐辞最为有所竞争力的两个人物,沈沐辞将这大好机会交到了这二人的手上,平白给了他们能够结交其余三国使臣的机会,未免也是太过心大了一些。 毕竟此次出使南诏的这些个人之中,可完全不是以往那般,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此处南诏举办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三国之中前来赴宴之人,也无一不是有着极为出彩的,这些个人,无论是哪一位,只要是被沈鸿然还有沈云枫二人给接触了去,就难免会给了他们些许翻出大浪的机会。 她正欲劝诫了沈沐辞一声,那头沈沐辞却像是早就已经看穿了夜荼靡所想一般。不得夜荼靡问出口来,就已经先行应声道:“你这是担心此次迎接三国使臣的机会,会让他们得以接触了那些个其余三国之中的能人?就好比如说西凉皇子迟昼?北疆祭司卿离隐?亦或者是东冥那位新任储君凤朝歌?” 沈沐辞轻轻笑了一声,接着开口道:“郡主担心的有些太过多余了,别说本宫确实是给了他们这个机会,而如此做法也的确是能够让他们接触了其余三国的能人又如何?难不成郡主以为,依着这我那两个蠢货弟兄的本事,还能让得迟昼亦或者是卿离隐以那样的人物动了什么结交之心不成?” 这话说的难免有些直白,其间还不乏带着几分嚣张之意,可此言落到夜荼靡的耳朵里,却是让夜荼靡忽而就愣怔了一下。 一直到这个时候,夜荼靡才真真切切的明白了俗话所说的那一句“关心则乱”的言语,到底是为何而来的了。 沈沐辞这话的道理实在是简单得很,若是平日里的夜荼靡,当然是不会想不到这个可能的,但是因为她实在是担心沈沐辞这边,竟是完全忽略了这些个事情了…… 恰恰是如同沈沐辞所言,就算是他已经给了机会让沈鸿然还有沈云枫这两个蠢货去接触了其余三国的使臣又如何? 无论是西凉迟昼那个阴恻恻美人的性子,亦或者是北疆祭司卿离隐那等清贵凌世的神秘习性,还是说东冥那一位看上去虽是如男南柯一般温软无害,但实际上却是行为狠辣新人储君,依着他们的眼界和实力,都是绝对不会和这两个人有了什么过多交集的。 如此一来,倒是夜荼靡有些思虑多了。 意识到这个问题,夜荼靡有些神色不自然的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有那么几分微妙,似乎是在为自己竟然是没有想通这么一点小事而感到隐约有些尴尬。 她微微抬了抬衣摆,将那一双染了鲜红丹蔻的手轻放在唇齿之间,佯装咳嗽了两声,这才在沈沐辞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耳尖微红的转移了话题道:“倒是荼靡想多了,太子殿下既然是早就已经处理好这些事情,荼靡便也不再过多过问了。” 沈沐辞看着她这般神色微妙的样子,唇角的笑意也是越发明艳了几分,他弯了弯眉眼,漫不经心的笑道:“本宫的事情,郡主倘若想要过问,随时过问便是,反正这些事情,本宫但凡知晓,必然会悉数告知了郡主的。。” 夜荼靡:“……” 眼看这沈沐辞现如今褪去了平日里的凌厉凉薄,如此温软带笑的样子,夜荼靡一时间觉得有些很是拘束,她很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哪怕是上一世,两个人最亲近的时候,沈沐辞也从来都没有用这般温软带笑,眸含宠溺的神色看过了自己—— 不,或许这样的情况还是有的,只不过上一世的夜荼靡在她那短暂的有生之年中,却是未曾亲自注意过这些个小细节就是了。 但越是这样,夜荼靡心中便越是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了。 要说夜荼靡内心之中对待沈沐辞的感情,其实并不是如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似乎很是淡漠的,恰恰相反,沈沐辞是在夜荼靡十岁生辰之日将她从夜素绾的刀下救回来的恩人,从那之后,夜荼靡便是一直跟在沈沐辞的身边,一直生活了很长的时间。 除了唯一的一次,夜荼靡落入了有心之人的陷阱之中,费尽了千辛万苦逃窜出去又暂时和沈沐辞事联系不上的时候,夜荼靡躲在姜南柯的身边被收留了一段时间之外,她和沈沐辞二人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的。 如此朝夕相对的日子,别说是人,就算是两个木头,那应该是多少会有了几分感情的。 更何况夜荼靡本就不是什么没有良心的人物,姜南柯对她的几日收留之情,夜荼靡尚且能够记得如此清楚,而且一直想着要回报了去,沈沐辞对她的那些个更加之重的救命恩情,夜荼靡又怎么可能真就那么轻而易举就忘怀了去呢?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因着不想拖累了沈沐辞的缘故,夜荼靡已经是极力克制的不想对沈沐辞表露出了任何的的亲近之意了。但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呢? 沈沐辞似乎是从来都不介意夜荼靡对他的态度,除了真的有时候会动了些许怒火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过于严重的反应,只要稍微过了一小会儿的时间,等他心底的那点介怀之意散去,沈沐辞便是会重新恢复了一副满怀宠溺的样子,眉眼带笑的看着她。 夜荼靡哪里受得了他这般温软态度,她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现如今沈沐辞越是对她宽怀纵容,夜荼靡那一点本就不算是特别坚定的心思,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越发又动摇了几分。 在如此复杂的一种心绪之下,莫名其妙的,夜荼靡便是忽而就开口问了沈沐辞一句道:“那倘若荼靡想要过问一声殿下你对你和那位夜家圣女的婚约之事儿的想法,殿下是否也愿告知了荼靡一声呢?” 夜荼靡最开始并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一堆什么样的话,等她反应过来之后,她那一双美艳至极的面容之上,瞬间便是涌出了些许潮红之色,满是尴尬而又别扭的别过了眸子。 夜荼靡差点没想着咬断了自己的舌头,直接自尽算了,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个晃神的瞬间,就问出了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来了。 她居然去问沈沐辞对他和夜芙兰的婚约之事儿的看法? 平白无故的去问沈沐辞这个问题,这不是摆明了自己对他这位太子殿下的婚约之事儿有什么旁的心思吗? 这下可是好了,简直是把她整个人的脸都丢尽了! 夜荼靡现如今觉得自己实属有些尴尬,等她慢慢的反应过来之后,便是结结巴巴的开口,试图挽回了一下如此难收场的局面。 “我的意思是说,因着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一事儿,眼看着其于三国的使臣也是悉数赶来南诏来了,我瞧着九洲之上声名显赫显的五绝公子即将是会因为此事儿汇聚于一堂,一时便也是想起了五绝公子和那夜家圣女亲事来了,所以难免会有些好奇太子殿下您这边的反应……” 顿了顿,夜荼靡像是生怕沈沐辞会多想了什么一般,接着开口解释道:“当然,我也不是非要知晓太子殿下您的反应,倘若是殿下不愿意多说……” “本宫为何会不愿意多说?”不待夜荼靡绞尽脑汁的把那一番话说完,沈沐辞却是忽而就开口接了一句,将夜荼靡的话茬给彻彻底底的截住了。 沈沐辞这么一接话茬,夜荼蘼脸上的神色简直是微妙的很。 她有些按捺不住的抬眸瞥了沈沐辞一眼,眼看着这位如此俊美得如同天神般的太子殿下唇角挑着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夜荼靡真是恨不得在这里找了个地缝直接给钻了进去。 沈沐辞是何等聪慧至极的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夜荼靡的些许小心思,哪怕是夜荼靡在问了那么一句话之后,为了掩饰,她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顾左右而言其它,可是沈沐辞去依旧是能够清楚的看出来,夜荼靡的确是对他和那所谓夜家圣女的亲事儿分外在意的。 否则依着夜荼靡那般极少多管闲事的性子,沈沐辞相信,夜荼靡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问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的。 一想着这个臭丫头这一次总也算是开了些窍,不至于若以往那般一如既往的排斥自己了,沈沐辞心中便多少有些愉悦,眼角眉梢的笑意简直都快溢出来了。 “本宫方才不是说了吗?只要是郡主想要过问的事情,本宫但凡知晓,必然是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悉数告诉了郡主的。”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了夜荼靡的视线。目光灼灼,似乎是想要把夜荼靡给望进了自己的心底一般。 夜荼靡依然还处在一阵尴尬的心绪之中,眼看着沈沐辞竟然是对自己问出如此冒昧的问题也没有表现出了任何的排斥之心,他便是越发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一些,再次下意识的避开了沈沐辞那灼灼的视线,夜荼靡很是不自在的回应道。 “不不不……太子殿下你多虑了,荼靡并不是特别想要过问这件事情……荼靡方才之所以会说了那么一句问话,无非只是因为一时好奇,所以随口提了一句罢了……太子殿下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素来口齿伶俐的夜荼靡,如今却是因为心绪混乱的缘故,难得的有了几分磕磕巴巴之意。 要说最初夜荼靡问出这话的时候,或许她打从心底,还真就有那么几分想要知晓沈沐辞自己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反映的,但是,在如今这等尴尬而又懊恼的情绪徘徊之下,夜荼靡如今若是还有心思去听着沈沐辞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那才真是奇了怪哉了。 现在的夜荼靡满心都已经没有任何别的想法了,她只满是漠然的想着,希望沈沐辞不要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了。 不过很可惜的,沈沐辞似乎是比夜荼靡还想要让她听见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夜荼靡磕磕巴巴的说着沈沐辞不必回答了这个的时候,沈沐辞就已经是极为利落的应了一句道。 “不过是个破落和尚的胡妄言语罢了,本宫又何曾将这一句所谓的占卜言语放在了心上过?” 顿了顿,夜荼靡极为敏锐的发觉沈沐辞的声音似乎是寒凉了几分,俨然是透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满。 然后她便是听的沈沐辞满是嫌恶的接着道:“至于那什么所谓的夜家圣女夜芙兰,不过只是区区一介沽名钓誉之族养出来的后辈罢了,倒也真是胆大,竟然妄图用这个破烂和尚的胡诌言语,想着锁住了本宫、苏珞白还有迟昼凤朝歌等人的姻缘,她可真是好大的脸面——” 如此浓郁至极的嘲讽言语从他口中说出来,沈沐辞完全没有试图去掩饰了他对那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女夜芙兰的嫌恶之心,从他的这么一番话看来,沈沐辞似乎真真是已经将这人给恨到了极致了的。 听着这么一番话,夜荼靡霎时间便是一愣,猛的抬眸便是朝着沈沐辞看了过去。 第395章 上一世夜荼靡在得知了沈沐辞和夜芙兰二人之间有什么所谓的亲事之后,并没有若这一世一般如此主动的问了沈沐辞什么,毕竟夜荼靡虽然表面上是个性子张扬之人,但是实际上,夜荼靡越是对于某些她在意至极的事情,尤其是一些事关感情的那种,她素来都是不擅长主动的。 一直到上一世她殒命而亡,夜荼靡也从来都未曾问过了沈沐辞对这件事情的真实看法到底是什么。 毕竟九洲圣僧在九洲之上的信可度一直以来都是极高的,对于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么一句卜卦之言,九洲之人真真是无一不是对其相信至极。 就包括夜荼靡自己,若非是重活一世,看清楚了很多东西,也弄明白了很多潜藏着的真相,她也必然是会如同上一世那般,对着这个所谓的占卜之言深信不疑的。 至于沈沐辞…… 夜荼靡虽然一直都知晓沈沐辞心性敏锐,有着异于寻常凡人的绝顶才智,应当是不会把这所谓的占卜言语放在了心上,可另一方面,夜荼靡也觉得很有可能会出现了那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事情,这事儿既然是牵连到了沈沐辞自己,那么沈沐辞就算是再如何睿智不已,只怕也是难免会受了些许影响的。 在夜荼靡的眼中,沈沐辞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清贵无暇的高岭之花形象,除了幼年时候,他闲得无聊的跑来了国公府看着自己练了一段时间的武术之外,夜荼靡似乎便是没有见着沈沐辞和旁的女子有过了什么多余交集。 夜荼靡自然是不会自大到以为沈沐辞和她有了什么些许交集,后来又那般帮衬自己,不仅是救回了自己的性命,还将自己留在东宫之中一味庇佑的缘故,就会觉得这朵高岭之花是对自己有了什么兴趣了,她一直都认为,沈沐辞最多也不过是看在了幼年时候的些许见面机缘的份儿上,才会对她出手相助罢了。 毕竟……上一世的自己懦弱成了那般模样,分明是堂堂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所过的日子却是比寻常百姓家的小姑娘都还辛苦,哪怕是自己的位置被玉灵娇难道一个区区庶女给占有了去,她也没有那个心思和底气去讨回了自己应得的东西…… 懦弱、无能、脆弱、冷僻、阴鸷……一大堆负面的东西,就连唯一一张还算是拿得出手的美艳容貌,后来也是因着她自己的缘故,毁在了沈毓柔还有千燕婉等人的手上,上一世那般糟糕至极的她,就连夜荼靡自己都嫌恶至极,半点不想回忆了过去的她。 因为有着那般一言难尽的糟糕过往,所以夜荼靡哪怕是这一世再如何恣意妄为,洒脱不羁,可是不管如何,那些个埋藏在心底的记忆,她从始至终还是觉得有些难以面对的。 就连夜荼靡自己都已经那般厌恶曾经的自己了,她又怎么可能觉得沈沐辞会对上一世的自己动了什么别样心思? 也正是因为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荼靡便很是自觉的将自己排除在了和沈沐辞有所交集的女子之外,只是这么一除去之后,夜荼靡却是又很是有些头疼的发现,似乎也就唯有一个夜芙兰这么一个女子,能够突然和沈沐辞扯上了一个什么亲事儿交集了…… 所以在夜荼靡看来,沈沐辞这等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既然是已经和夜芙兰扯上了一点交警,只怕夜芙兰在沈沐辞的心中,多少也是会有些不同。 即便是他们二人应该是从未见面……不,也可能依着沈沐辞的实力,或许早就已经在得知了他和夜芙兰所谓的命定姻缘的时候,就已经派遣出了东宫鹤卫去拿到了夜芙兰的画像了…… 夜芙兰好歹也是夜素绾的血脉,的确是生得还算是不错,不仅是比起身为南诏帝都第一美人的千燕婉要美艳了不少,便是十里画廊中的一众美人,比之夜芙兰而言,多少会有那么几分逊色,倘若沈沐辞见着了夜芙兰的容貌之后,或许还真就会多了几分别样心思呢? 夜荼靡的心中完完全全就是这样一个想法,只是她着实没有想到的是,沈沐辞居然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回应了自己的疑问。 而且从他的言语之中,并不难以看出他对夜芙兰其实是没有任何的好感一心的,哪怕是他们中间隔了一个九洲圣僧所言的什么命定姻缘,也并不妨碍沈沐辞那一番对夜芙兰完全不感兴趣的想法。 意识到沈沐辞的如此反应之后,夜荼靡心中虽然多少有那么几分好奇,但也仍旧是不可避免的缓和了些许心绪,她心中的那一块大石头,也是随之就安然了下来。 只要沈沐辞没有对夜芙兰产生了什么别样想法,夜荼靡便也就能够放心了,他可不想在这里是看到了什么沈沐辞突然转换心意,对夜家大族的那个所谓圣女生出了什么男女情愫的心思,否则夜荼靡倘若是想要找那夜家报了自己上一世的仇怨,那就还不得不毁了他的亲事了…… 这可完全不是夜荼靡想看到的画面! 虽然这两世的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一世夜荼靡重生归来,很多的事情也都已经转换了很多轨迹,但是不管怎么样,沈沐辞到底还是未曾让她失望了就是。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是从来未曾对那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夜芙兰动了什么男女情愫之心就是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便也是可以更加放心的去处理了他和夜家大族之间的诸多仇怨了。 其实除了这些个想法之外,夜荼靡心底多少还有一点别样的欣喜情愫,只不过那一抹欣喜情愫来的快,去的也快,夜荼靡倒是未曾琢磨了出来了其中深意。 反倒是沈沐辞,倒是轻易将夜荼靡的欢喜神色径直收入了眼底之中。 看着夜荼靡对自己言语反应如此欣喜的样子,沈沐辞心中也是莫名的涌出了些许笑意,他缓慢的勾了勾唇,直视着夜荼靡那一双瞪得极圆似乎是有那么几分惊诧的桃花眸子,似笑非笑的揶揄出声道:“看来郡主心情似乎还是不错嘛,所以说本宫对这亲事如此不满意的态度,倒也还算是符合了郡主的心意了?” 如此直白的言语,夜荼靡若是还听不出其中深意,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但是一想到沈沐辞居然是拿着这么一件亲事来打趣自己,夜荼靡当下便是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夜荼靡倒是没有否认,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对沈沐辞对他自己和夜芙兰之间那一出所谓的命定姻缘的看法很是好奇,但是那也仅仅不过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怎么可能会像沈沐辞说的那般,光是听着他的态度,就会觉得心情就好了? 这个样子,倒像是说得她对沈沐辞有什么想法一般了…… 夜荼靡霎时间便是被沈沐辞的这番调侃言语给羞红了脸,她紧皱眉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轻声叱责沈沐辞道:“太子殿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本郡主都已经说了,方才不过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过于在意这件事情,是太子殿下你自己主动将这事告知于我的,我能有什么过多反应,毕竟不是我的亲事儿,自然是一笑置之便可,难不成我不笑一笑,还得在你面前哭一哭才行?……” 这么一番乱七八糟的反驳言语说出来,完全不能看出夜荼靡此时的逻辑有那么些许混乱之意。 沈沐辞被夜荼靡这么劈头盖脸的指责了一顿,面上却是并没有露出了什么过激的反应,也不见得有丝毫的恼怒之色,反倒是越发弯了弯眉眼,看上去整个人的心情都越发好了不少。 夜荼靡被沈沐辞这般笑意浓郁的眸子看着,一时之间心情也有那么些许复杂。她原本是指望着沈沐辞能够若以往那般和自己争吵了几句的,如此一来,只要两个人争执起来,他们也就能够忘记了方才这等令人尴尬的话题了。 哪曾想到沈沐辞现在却是越学越精了,他现在的言行举止似乎都有些出乎夜荼靡的意料,不仅是没有和夜荼靡争论了分毫,更甚至是连着想要和夜荼靡顶嘴兴致都没了,反而只是一个劲儿的弯了弯眉眼,满怀笑意的看着自己,那其中的宠溺之色,着实是看得夜荼靡有那么些把持不住了。 在如此灼灼的目光注视之下,就连夜荼靡这等在男女情事儿方面素来不开窍的人物,都隐约开始怀疑起沈沐辞这是不是对自己怀揣了什么男女情事的心思了…… 毕竟他那一番满是宠溺的目光,实在是有些太过了震慑人心了一些。 而夜荼靡呢?平日里她对沈沐辞的态度反应虽然已经算得上是掩饰的极好,可他内心之处到底是什么个想法,自己又岂会不清楚呢? 幼年时候,靠在墙头之上冷眼看着她练武的俊美少年,早就已经成为了夜荼靡人生之中的唯一的一抹光亮,后来沈沐辞又救下了她的性命,半点不忌讳的将她安置在了东宫之中,真心真意的庇佑着她。 便是上一世夜荼靡殒命身亡,沈沐辞也从来未曾忘记了替夜荼靡寻仇,如此一个哪怕是住在她心底多年,也依旧鲜活若当年的俊美人物,怎么可能真的会让夜荼靡的心海掀不起了半点的波澜。 夜荼靡平时那般似乎是对沈沐辞漠不关心的态度,本来就已经是极力克制之下才伪装出来的,可是现在夜荼靡被沈沐辞用着如此宠溺至极的含笑眸子看着,她的心又不是铁做的,自然是早就已经快要忍不住的软化成了一池春水了。 意识到这一点,夜荼靡几乎是有些狼狈的避开了沈沐辞的目光,她猛的都咳嗽了一声,一张莹莹如玉石无暇剔透的容颜,早就已经是止不住的泛上了些许红晕。 夜荼靡越是这样的反应,反倒是越发容易取悦了沈沐辞,他低低笑了一声,方才懒洋洋的应声道:“郡主如此反应过激做什么,本宫分明也没说什么多余的话呀,不过只是提了一句郡主心情不错的话,也没有旁的意思,怎么倒是引得郡主如此大的反应了……” 她能不知道自己的反应确实有些大吗?这话还用得着再重述一遍? 沈沐辞这做法,可不就是明摆着想要看自己的笑话吗? 领会过来其中深意,夜荼靡简直是没忍住差点咬碎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沈沐辞是高岭之花一般的神仙人物,万万容不得任何人的亵渎,可越是这样的高岭之花一般的人物,在反驳起人来的时候,才越发有了那等轻而易举就将人气得牙痒痒的资本。 夜荼靡实在是被沈沐辞这等故意打趣自己的反应给气的不轻,她的面颊之上依旧还晕染着些许浅淡的红晕,可是心中却是头一次都恨不得将沈沐辞给踹了出去。 直到这个时候,夜荼靡才忽然领悟到了平日里自己将沈沐辞给气的那般动了火气的时候,沈沐辞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心境反应了。 估摸这也是如现在自己一般,恨不得掐死了将他们气成这般模样的对方吧…… “本、郡、主、并、没、有、反、应、激烈——”在如此恼羞成怒的状态之下,夜荼靡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开口反驳着沈沐辞:“我再说一遍,方才之所以会询问了一句,真的只不过是本郡主闲来无事随口一提罢了,本郡主是真的对这事儿没什么特殊想法,太子殿下就莫要想多了可好?” 顿了顿,夜荼靡这才将眸子落在沈沐辞身上,神情严肃的重复道:“行了,这个话题咋们就这么跳过了可好,从现在开始,我们谁也不许再提这事儿……” 夜荼靡正神情严肃的说着话,沈沐辞却是自顾自的开口打断了她道:“郡主为何非不承认呢?你分明是对本宫的婚约之事很是感兴趣,为何现在又不愿提及了?” 第396章 在沈沐辞如此步步紧逼的言语逗弄之下,夜荼靡脸上的红霞越发明艳了几分,她微微眯了眯桃花眸子,凝成一道隐约的危险弧度,沈沐辞也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眼看着夜荼靡似乎已经在快要濒临爆炸的边缘,他这才收了继续逗弄的心思,轻声笑道:“好了,本宫听你的,不再提及此事儿便是。” 夜荼靡:“……” 她早就已经氤氲出了怒意,就差着一点就着了,结果沈沐辞倒是个机智的,眼看着自己即将发怒,就恰是时候的收敛了动作,如此一来,倒是让得夜荼靡有心想要动怒都不行了。 毕竟她若是还打算对着沈沐辞发火的话,毫无疑问就等同于是在继续了刚刚的那个话题,两相对比之下,夜荼靡终究还是觉得,比起将沈沐辞骂了一顿然后继续了那么尴尬的场面而言,她还是更加愿意忍耐一次,就此跳过了这个话题的。 想到这里,夜荼靡果真是什么也没再做了,她默默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中的火气强行压下心底,然后才眸色冷清的看了沈沐辞一眼。 沈沐辞早就已经将夜荼靡这些个复杂的心理活动给理解了个七七八八了,眼看着夜荼靡果真是没再动了火气,他绯色的薄唇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眼角眉梢都染了些许笑意。 大抵是因为确实已经将该忙的事情忙完了的缘故,沈沐辞这两日都很是悠闲,完全没了前几日那般整日里不见踪影的样子,反而却是一有时间就到夜荼靡的院落之中和她闲谈来了。 夜荼靡在东宫之中也是闲得无聊,本来她之所以会入了东宫,就是沈沐辞胡诌的一个说什么她是神医,入了东宫也是给他医治旧疾的借口才进来的,可她实际上却并非是什么医者,沈沐辞身子健全得很,也完全没沾染什么旧疾。 所以她整日里除了在东宫之中逛逛宫殿院落,赏赏花玩玩鱼儿看看书,和红鲤商议了一番十里的事情之外,也的确是再无什么别的事情操劳就是了,所以对于沈沐辞闲下来就寻她闲谈一事儿,夜荼靡倒也并不见得有多排斥。 毕竟东宫之处这个地方,夜荼靡早在上一世就已经熟悉得不能在熟悉了,哪怕是如今重生归来,多出了几分新鲜感,可这么近十日的时间,也是完全够她里里外外的将这东宫熟悉了个遍了。 既然是暂时不能出了东宫,难道多一个沈沐辞和她说会儿话,她也不见得有多排斥就是了。 只不过唯一有一点不太好的是……夜荼靡多少还是那么些许忌讳先前提及的沈沐辞和夜芙兰亲事儿的事情,生怕这位难得空闲下来的东宫太子又是旧事重提,闹出了什么尴尬场面,所以在沈沐辞亲自寻上门来与她说话之际,夜荼靡心底多少都吊着一个警铃,很是谨慎小心,就怕沈沐辞说了什么与之相关的话。 好在夜荼靡似乎也是有些过于杞人忧天了,那日过后,沈沐辞似乎也是半点没有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很是随意的和夜荼靡交谈着一些事情。 夜荼靡倒是放宽心了,可几天时间过去,心中却仍旧觉得有些异样。毕竟沈沐辞平日里都是一副话少言寡很是凉薄的样子,也不知为何,最近这些时日却是忽而就如此反常起来了。 其实沈沐辞和夜荼靡在一起的时候,话也不算是特别多,只不过也确实是和他那一副人前东宫太子的人设有些不太一样就是了。 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和夜荼靡也算是相处得有些不错,但那也仅仅只是有些不错罢了。 至少在夜荼靡的眼中看来,就算是沈沐辞一直以来都在庇佑着他,还命令东宫鹤卫的人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但从始至终,他对她的态度,似乎也不过只是看在了幼年时候那一段交集的份上,才隐约比旁人态度好了那么一点罢了。 一直到这两日的相处,看到了难得空闲的沈沐辞,夜荼靡在和他的一番交谈之中,这才真真切切的再次感受了一番他身上难以言喻的人格魅力。 如此一来,夜荼靡也是多少就开始有些担心起自己来了,平心而论,夜荼靡本就对沈沐辞怀着那么一丁点的异样想法,只不过是碍于他们之间隔开了两世恩怨,又让得夜荼靡的心中不得不生出了几分忌讳,所以才会那般谨慎的克制在了心里罢了。 可是如今两个人的性子似乎是较之上一世都要放开了些许——或许是因为这一世的夜荼靡早已经不再是上一世被赶出了国公府的丧家之犬,反而是真正的国公府嫡出千金,还被封了郡主之位的缘故,两个人之间便是没了之前主臣之间的忌讳,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分外洒脱。 这样一来,夜荼靡的心中便是越来越煎熬至极了。 越是换了一个身份去和沈沐辞对话,夜荼靡便越是容易从另一个侧面重新认识了沈沐辞一遍。 然后她便是发现,平日里沈沐辞那般凉薄寡情的人物,原来笑起来的时候竟也是那么好看,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比姜南柯都还要温润如玉,眼角眉梢都染着宠溺,几乎是一眼就能将人溺死其中。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荼靡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她琢磨了半晌,终于打定了主意,准备在下一次沈沐辞还想靠近了自己的时候,态度坚决的推辞了去,结果,等到沈沐辞这次上门来,夜荼靡还未来得及开口拒绝的时候,他却是忽而又抛出了一个极大的诱饵——说是要带夜荼靡出一趟东宫。 待了如此几日时间,夜荼靡早就已经在东宫这里宅的发霉了,哪怕这个地方一直以来都不知是南诏帝都多少闺阁千金梦寐以求的地方,但是对于夜荼靡而言,她从上一世就已经在这东宫之中住了许久时间,算是彻底的熟悉了这地方的一草一木了,现在还让她困在其中,寸步不离,于夜荼靡而言,无疑又算是一种煎熬。 所以,在这种种的原因趋使之下,夜荼靡到底还是扔了自己的骨气,选择跟着沈沐辞一起出宫去了。 如今的南诏恰恰是处在了十月金秋佳节秋风送爽的好时节,距离那万众瞩目的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也不过只有两日时间。 除去了明儿正午才能够抵达南诏帝都的北疆使者还有东冥一行人之外,西凉这边刚刚抵达了南诏的一行人自然便是成为了整个南诏帝都最为瞩目的一个存在。 西凉的一行人在抵达南诏帝都之后,立马便是被显昭帝派遣出去的大皇子还有四皇子二人恭恭敬敬的迎接回了皇宫,住进了早已经安排好的宫殿之中。 但是眼看着刚刚抵达了南诏,西凉的一行人便也生出了些许游历之心,尤其是西凉那位随行而来的明珠公主,更是早就已经按捺不住玩心了。 于是西凉一群人在向显昭帝表示了他们打算出宫逛逛南诏帝都,又得了显昭帝点头应允之后,一行人果真便是高高兴兴就出宫去了。 明珠公主生的貌美,又不是什么温婉至极的性子,她是在西凉皇宫之中长大的,一直以来都颇得西凉皇帝宠爱,所以行事作风完全也没什么顾及,再加上今儿她出行帝都游玩儿,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又是西凉,又是南诏皇帝派遣出来的暗卫,自然更是半点忌讳都没有了。 一路上招摇而去,因着她也的确是生的极为貌美的缘故,倒是赢得了不少南诏百姓为之错误。 南诏帝都的百姓虽然都已经隐约听闻过前不久回了南诏帝都的那位国公府嫡出千金生得极为貌美,甚至是比之南诏四大名姝也绝不逊色的传闻。 但是碍于夜荼靡只在那些个盛大宴会出席,又除了在长宁街道之上,指责了一番宋彩袖之外,就完全没有再露面的缘故,南诏之中有机会南诏百姓真正见着了夜荼靡的百姓也实在是少之又少,唯一一次在长宁街道之上看过夜荼靡真容的人,也没法子将他们的所见描摹了下来给那些人看,所以对于大多数的南诏百姓而言,也仅仅只当这是个传闻罢了,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的迟明珠却不一样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行走在南诏帝都街上,整整一个时辰过去,都还半点没有离开的打算,闻声而来的人也是真真切切的饱了一趟眼福。 不得不说,这些个皇族中人的身上既然都流淌着那些个三千佳丽之中费心挑选出来的一等一美人身上的血脉,就算是生的极为貌美,也不算是有多奇怪,所以众人在瞧着了迟明珠那般张扬至极的美貌之后,无一不是惊叹不已。 但甚至还有一些颇为空闲的人物,更是自顾自的将迟明珠拿来和曾经被命为南诏第一美人的千燕婉进行了对比。 其实要真的说起来,他们二人相较起来,应该还是算千燕婉比较好看的,毕竟千燕婉的温雅贤静,比起如今年岁尚且有些稚嫩的迟明珠而言,气质的确是只高不低的。 但是大抵是因为千燕婉现在名声败坏,清白尽毁,如今也没再好意思继续在人前出现的缘故,南诏帝都之人都已经下意识的否决了她,总觉得她昔日里那般惊艳的光环似乎都已经淡去了。这也不如,那也不如,已经抵不过真的一个西凉的公主了。 人群之中商议的人不在少数,所以声音也不算小,饶是西凉这边的一行人,也完全能够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迟明珠本意就是想要借着这次游历南诏帝都的机会来张扬自己的美貌的,如今眼看着成效不错,脸上也是隐约露出了些许得意意味。 先前九洲之上一直都有一些传言,说什么九州四国之中,唯有南诏最养美人的话,但是迟明珠一直以来都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在她心里看来,她既然是西凉的的第一美人,那么理所应当也算是九州之上的第一美人的,区区异国南诏之女,想要和她比,简直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听着南诏帝都这些个百姓对她容色的认可,迟明珠心中也是越来越得意,眼睛也不再仔细的看什么东西了,只是把一双耳朵竖得尖尖的,生怕漏过了一句旁人对她容色的夸赞言语。 于是在她这么三心二意的样子使然之下,迟明珠很快便是出了洋相。 她一个不小心径直就撞上了人,随后便是被人半点不曾怜香惜玉的狠狠一推,猛的摔倒在地,还差点没忍住被那一股子大力带着在地上翻滚了一圈…… 嘚嘚瑟瑟的逛着街,听着旁人对她容色的夸赞言语,迟明珠本来很是快活,如今却是忽而被人推开摔了一个跤,浑身狼狈的瘫软在地面之上了,如此落差之大,当下便是让得迟明珠黑了脸色。 她穿着西凉特制的繁复裙摆,玫瑰色的裙衫打底,上面用华贵丝线描绘着精美的刺绣纹饰,衬着一袭雪白的芙蓉短衬轻袄,满头珠翠,真真是美貌夺目。 可如今这么一摔,裙摆乱七八糟的皱成一团,被她毫无形象的压在身下,又因着推她那人力道不小的缘故,迟明珠头上的珠翠也散落了些许,零零碎碎的露出些许碎发,一下子便是由着一个华美金贵的公主,化作了一个有些滑稽的倒霉女子。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敢把本公主害成了这副模样!”眼看着南诏帝都之中那些个方才还在夸赞自己容色美貌,忽而就是神色一滞,紧接着又用一种看笑话一般的神色看着自己的众人,迟明珠一个没忍住,扭头便是对着那个被她撞了后又反手推了她一把的人恶狠狠的叱责起来。 但是,与如此情绪激动的迟明珠相比而来,刚刚才将人一把推开,害得她出了这么大洋相的红鲤就显得很是沉静了。 第397章 红鲤脸上的神色很是沉静,甚至还隐约皱着眉头,透着几分明显的不郁之色。 迟明珠一眼将他清俊至极的容色收入眼底,正欲继续咒骂的话刹那间便是停在了唇齿之间,她顿住言语,神色恍惚,场面颇有些微妙。 因为是跟着夜荼靡一起出宫游耍,红鲤彼时并没有穿着平日里的骑位装,反而是换了一身便服,着一袭碧绿色的天山云锦长袍,脚蹬一双鹿皮长靴,英姿飒爽,看上去颇为俊美。 如今跟在覆了面具的夜荼靡身边,半点不像是侍卫,反而倒是哪个世家大族养尊处优的无双公子。 听着迟明珠的叱骂声音顿止,红鲤方才冷着脸色回应道:“明明是你先行撞了我,我不过是将你推开些许,你自己站不稳摔倒在地,竟也是好意思责怪起我来了?” 迟明珠楞楞怔怔的回神,眼看着红鲤这般神色清冷的样子,一时间觉得又是尴尬又是恼火,她耳尖隐约染了几分粉色,也不知道是被红鲤给气的,还是因为旁的什么。 跟在迟明珠身后的一众婢女这时候也是从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回过神来了,跑过来手哆哆嗦嗦的将迟明珠给扶了起来,但现如今的迟明珠似乎也没那个心思去指责他们动作太慢,而是把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红鲤身上。 听着红鲤的辩驳言语,迟明珠脸上的羞恼之色也是越发深了几分:“你什么意思啊?本公主就算是率先撞了你又如何?那也不是本公主故意的呀,你也不至于一把将本公主给你推到地上了吧?” 红鲤冷眼看着这个明显有些性子刁蛮的西凉公主,脸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不喜旁人近身,再说了,男女更是有授受不亲之理,你这般突兀撞上来,我不欲毁了你的清白,将你推开又有何错?” 迟明珠这下子倒是被红鲤的说法给气笑了,这人将她一把推在地上也就罢了,居然还好意思说是为了不毁她的清白。他一个七尺男儿,如今却好意思在她面前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以这做借口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迟明珠当下便是瞪着眼睛还了嘴回去:“你少跟我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如今你的确是未曾毁了本公主的清白,但你却是让本公主摔在地上丢尽了颜面,这事儿怎么处理?你倒是给本公主说来听听。” 红鲤皱了皱眉,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甫一出了东宫便会摊上了这么一个破事,他分明什么也没做,旁边有人撞上了自己,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推,简直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举止,现如今这个小姑娘却不知道怎么想的,为了这么点事,也好意思如此大张旗鼓的缠着他。 简直是有些烦人。 他脸上的神色越发透出几分不耐烦,红鲤完全不郁再搭理了迟明珠,只是继续冷着声音硬邦邦的回了一句:“此事与我无关,是你自己的错,莫要怪到我的头上来。” 一语落下,红鲤转身便欲往夜荼靡的身后走,打算让夜荼靡另寻地方,省得在这里被这个胡搅蛮缠的小姑娘给坏了兴致。 要说迟明珠先前不过只是有些恼怒,但是这下子看着红鲤如此不耐烦的样子,她登时便是真的动了几分火气了。 事实上除了心中有些火气之外,迟明珠心中还有那么些许异样的别扭,其实依着她的容貌而言,在整个九洲之上也的确算得上是一等一的绝色了,也因着如此美貌的缘故,她在西凉之中也是拥有着众多的追求者。 再加上她身为皇族公主的尊贵身份,西凉的那些个世家公子基本上都已经拜倒在了石明珠的石榴裙之下,平日里对她很是殷勤,哪里有像现在红鲤这般,似乎是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有些浪费时间的样子的。 “还不给本公主站住!”眼看着红鲤二话不说就想离开,迟明珠哪里还沉得住气,猛的一跺脚,抬手指着红鲤便是冷叱道:“今儿你不把这事说清楚,本公主哪也不许你去,本公主奉劝你识时务一点,否则本公主……” 背后的小姑娘恶狠狠的说着一番威胁言语,红鲤却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搭理了他,只是下意识的看了夜荼靡一眼,试图去让夜荼靡换了一个地方再逛,免得被这些破事破坏了心情。 夜荼靡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红鲤的意料。 红鲤原以为夜荼靡应当也是极为厌恶这些个突发的意外事件的,哪曾想到她居然是看得如此津津有味,站在一旁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白玉勾狐面具底下透出来的那双狭长桃花眸子笑意,竟然是一副对他和这个小姑娘之间的争论很是感兴趣的样子。 红鲤的唇角下意识的抽了抽,脸上的神色很是一言难尽。 红鲤两步上前,自顾自的提醒了夜荼靡一声道:“主子,咱们换个地方逛街吧。” 顿了顿,大抵是觉得虽然今儿逛街时候那位殿下的存在感似乎并不不强,低到可以让人忽视的地步,但不管怎么样,沈沐辞这种人物到底还是他完全不能轻易无视的,于是思衬半晌之后,红鲤又转首朝着站在夜荼靡身后,面容之上也是覆了一张白玉面具的沈沐辞恭恭敬敬的低声开口道:“殿下,此处人群熙攘,咱们不妨还是换个地方吧。” 因为是便装出席的缘故,红鲤并没有向二人行礼,而且他的言语之间故意放低了音量,在一片人群熙攘的街道之上,旁人半点听不真切。 不过夜荼靡倒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眼看着红鲤半点不想和西凉这位明珠公主有了什么过多纠缠的样子,夜荼靡当下便是似笑非笑的轻声道:“着什么急,这小姑娘不是还想和你继续争论了一些道理吗?左右你现在也无事不防就先把事情处理妥当了再走也不急”。 红鲤哪里有那个心思去和这么一个小女孩争了什么,但是一听着夜荼靡的话,他却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夜荼靡这是什么意思了。 看夜荼靡这意思,似乎是在希望他和这小姑娘有什么瓜葛? 其实倒也是不怪红鲤会如此意外,毕竟依着夜荼靡的平日里性子来看,她可算得上是最怕麻烦的一个了,更别说现在她们的身后还跟了一个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殿下…… 这位也是一个素来不擅长在众人之前露面的主儿,今儿沈沐辞突发奇想的领着夜荼靡来这东宫之外的帝都长街晃了一圈,已经很是让人意外了,夜荼靡又不是什么不知好的性子,现如今沈沐辞既然已经是愿意带着他来这东宫之处晃荡了一圈,她自然也是会多多少少都要替这位性子冷清的东宫太子考虑考虑的,总之就是不会让他在如此人潮喧嚷的地方驻留了太多时间就是了。 可是现在……夜荼蘼似乎是并没有太过顾及了沈沐辞的意思,反而只是一心想要留在此处,继续看了他和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公主,言语之间尽是刁蛮之意的小姑娘的热闹? 主子什么时候竟然是变得如此八卦了? 其实红鲤真的是有些误会夜荼靡了,依着夜荼靡往日里的性子,她其实还真就不会愿意多看了一眼如此热闹的麻烦事儿。 但是现在他之所以会如此津津有味地不愿离开,其实无非还是为了红鲤罢了。 哪怕是上一世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楚,可夜荼靡依旧还是有那么些许印象,记得西凉的这位明珠公主,和跟在自己身边的红鲤之间,似乎是有着一段别样姻缘的。 上一世的夜荼靡,一直以来都是在东宫之中待着时日居多,可即便是如此,她也依然是记得上一世她在东宫鹤卫的口中听到的那一则消息——西凉皇帝为那位极为宝贝的公主殿下举办了赏花宴替她挑选驸马,可这位公主殿下竟然是哪家的世家公子都没看上眼,最后在一众男子之中选择了一个毫无贵族背景的江湖中人。 那人便是九洲杀手榜上赫赫有名的九洲第一鬼刀李鸿。 也就是如今拜入了十里画廊夜荼靡名下而换了名字的红鲤。 夜荼靡虽然也是有些好奇红鲤这么一个九洲杀手榜上的江湖人物,为何和会与西凉那位传闻之中颇算刁蛮的明珠公主有了什么交集,但是后来她也是听闻了迟明珠和红鲤结为夫妻之后分外恩爱和睦的传闻,所以如今在这南诏帝都碰见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她便是有心起了些许撮合之心。 或者说也不算是撮合,只是纯粹的想看一看,上一世的迟明珠,到底是因为何等原因和红鲤有了交集的。 不过红鲤自然是不可能知晓夜荼靡的心中所想的,他更不可能知晓夜荼靡其实已经活了整整两世了。如今见她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只觉得她这是纯粹的生了几分好奇之心罢了。 可即便是如此,红鲤却仍旧是打从心底不乐意和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自称公主,言语间也多有张扬的小姑娘有了什么交集。 眼前这个小姑娘本来年纪就不大,和她一般年岁的人,平日里都是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就她一个,在长街之上张扬了如此之久,半点收敛的性子都没有。 红鲤心中思衬着,他家主子夜荼靡,还有东宫这位盛世美颜的太子殿下,哪个不是胜过她容色无边,可他们二人却都是面具覆脸,很是低调,倒是这个小姑娘,一副颇为享受旁人目光注视的样子,就像是恨不得所有人都将她的容色给夸赞了一般。 这样心性的人,他还真是懒得与之有了什么多余交集。 思及如此。红鲤抿了抿唇,继续压低了声音对夜荼靡说了一声:“主子,此事儿本就不该牵涉于我,是她自己在此胡搅蛮缠,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省得惹祸上身。” 夜荼靡本意是想看看红鲤和迟明珠到底还会有什么交集的,不过眼看着红鲤这般不乐意的样子,自然也没有了什么强求的心思,毕竟就算是她知晓上一世的这两人最后会结为夫妇,极为恩爱,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新的一世,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轨道,就连自己都和前世都那般不一样了,谁又能保证红鲤和迟明珠之间仍旧还有那么一线姻缘存在呢。 再说了…… 夜荼靡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默默站在自己身后,哪怕是一言不发极力降低着存在感,但仍旧是有些万众瞩目的沈沐辞,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分外不喜欢在人潮熙攘之中来往的沈沐辞,今儿这位东宫之主舍得带着她出来一趟散散心已经算是极好了,若是自己还半点不知趣的非往人堆之中凑热闹,平白惹恼了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夜荼靡便只能是颇为遗憾的点了点头,很是有些可惜的开口道:“既是如此,咱们就先行离开吧”。 沈沐辞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夜荼靡的身上,今儿他并没有穿着素日里的雪玉色长袍,只是着了一袭简单至极不见丝毫刺绣纹饰的黑色锦衣,包裹着颀长身姿,越发显得他整个人气宇轩昂,清毓无双。 好在他的面容之上也覆了一张极是常见的面具,将他通身的矜寒贵气收敛了些许。再加他在夜荼靡的身后,身边又有着一鹤还有九鹤二人护在身边,恰恰是隐在人群视野的盲区,倒是并没有太过引得了旁人的注意。 可现在红鲤和迟明珠的这么一番争执,还有红鲤下意识的转眸对自己和沈沐辞说的话,倒是让得夜荼靡和沈沐辞不可避免的入了众人视线。 夜荼靡注意到人群目光看过来后沈沐辞隐隐皱着眉头的反应,心底最后的那点好奇之心也是消散殆尽,她下意识的行到沈沐辞身边,低低道了一声:“沈沐辞,咋们走吧。” 眼看着夜荼靡终于松口,红鲤这才松口了气,抬步便是准备跟了上去。 第398章 可是迟明珠哪里愿意,今儿她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受了如此奇耻大辱,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就放红鲤离开了。 “给本公主拿下!”不过先前她说话的时候,红鲤就没有搭理了自己的意思,所以迟明珠自然也知晓他这是根本不会听从自己言语的,她明白这个道理,索性便直接吩咐了身边的人手,打算将红鲤你一人强行给留了下来。 红鲤当时便是冷了脸色。 他本来神色就有些不耐烦,更别说现在被人围住,更甚至还牵连了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他多少也是动了些许怒火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红鲤顿住脚步,转过身子,神色不耐的看着迟明珠,冷冰冰的开口问道:“直说便是,莫要在这里整这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迟明珠被红鲤的这番反应给气笑了,平心而论,其实她也知晓她自己算是理亏的一方,毕竟方才的确是她自己三心二意的先行撞上了人的,可不管怎么样,红鲤的反应和动作未免也太大了,这么一推,轻而易举就将她推到地面之上,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还想着一言不发甩手就走,这是要将这个西凉公主的脸面放在何处? 其实迟明珠道也并没有刻意为难了红鲤的意思,无非就是出于一种小姑娘心性,心中有那么些许气不过罢了,可一听着红鲤刚刚开口明确的问自己到底是想要怎么样的时候,迟明珠一时之间竟然也是答不上话来。 要说起来,迟明珠倒是还真不知晓这事应该怎么办,今儿她之所以会来了这南诏帝都的街道之上晃荡了这么一圈,无非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容貌罢了,可刚才红鲤那么一推,她那么狼狈的一个摔跤,先前的形象基本上已经是毁了个干干净净,就算是如今强行留下红鲤下来,似乎也并不能挽回了什么。 但是红鲤既然是已经开口问了,迟明珠自然也是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给本公主赔礼道歉!” 红鲤并不想给这么一个性子刁蛮的小姑娘道歉,毕竟若非是迟明珠自己先行撞了上来,他又何至于会推了她一把,让她自己摔在了地面之上。 但是奈何现在是在这么多人的瞩目之下,他的身后还有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两个人进来都是便装出行,除了随身的一鹤和九鹤二人之外,沈沐辞也并没有带其余的东宫鹤卫出来。暂且不说他们三人应付这小姑娘身边的这群人手虽不至于废了力气,但是多少也会浪费了些许时间,便是说这件事情闹大了,也是难免会惹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就是了。 如此多方考虑之下。红鲤终究还是皱了皱眉,决定就算是自己委曲求全一把、也绝不能拖累了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所以,在迟明珠说出了那句要求他道歉的话之后,哪怕是红鲤自觉没有错处,却依旧是不冷不热的对着迟明珠语气生硬的说了一句:“抱歉。” 顿了顿,他立马接了下一句话道:“我已经如你所言向你道歉了,现如今,我总可以离开了吧?” 迟明珠原以为红鲤这个方才还很是傲气的人,应当是怎么都不太可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向自己道歉的,哪曾想到他居然是说的如此利落至极,甚至是半分迟疑的意思都没有,真真是让她吃了好大一惊。 可即便是听了红鲤这番虽然是毫无诚意但是好歹也还是说出了口的致歉言语,迟明珠心中仍旧是觉得有那么些许不太满意,莫名其妙的,她心中就是不想看着这人很快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不过这个时候的红鲤已经是再次没了搭理她的兴致了,反正她所要求的道歉的话他也已经说过了,自然是完全没有了再接着留下来的打。 红鲤转过了身子,便是准备跟着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离开。 迟明珠瞧着这番光景,立马便是对着红鲤喊出声道:“等等!” 迟明珠之所以会喊出这么一句等等言语,无非就是因为自己心中那么一丁点的不想看着红鲤离开的心思在作祟,可是这番举止落在红鲤的眼中,却是把她极为自然的当成了是迟明珠在对他胡搅蛮缠。 他分明都已经委曲求全的对这个刁蛮小姑娘道歉了,这人居然还是这般不知进退,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事情? 一想到这里,红鲤当下便是真的动了怒了,他猛的转过身形,反手便是捏住了自己身后背着的长刀长柄,动作干脆利落的将长刀从那一把用雪白纱布包裹着的刀鞘之间取了出来。 少年冷厉了眉眼,十足危险的眯着眼睛看着迟明珠,脸上似乎是染了几分嫌恶之色:“如此不知进退,还真当小爷是好欺负的不成?不就是想动手吗?你且来试试”。 红鲤这番举动自然是造成了不小轰动的,毕竟南诏帝都的这些个围观百姓心中都已经知晓了迟明珠的身份,都知道她是西凉那位颇受宠爱的皇族公主,也不知这个小少年是哪里冒出来的,平白得罪了这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小姑娘,也真是够倒霉的。 现如今被人围攻也便罢了,居然还敢拿出长刀来与之对峙,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西凉那边的侍卫们也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在自家公主下令的围攻之下还敢直接拔出刀来对峙,一群人当下便是变了脸,也懒得顾及被他们包围着的沈沐辞还有夜荼靡二人了,直接就朝着红鲤围了过去。 看那一番架势,似乎真的就是要打起来了一般。 夜荼靡自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原本她看着红鲤宁可委屈了自己向她道歉都懒得再和迟明珠有了什么交集的样子,还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红线估计这一世已经是被斩断了,然后看到现在这般双方快要打起来的样子,夜荼靡心中也是好奇的想着,难不成他们二人之间的姻缘线,这一世已经不知为何的被换成了仇人线了? 就在夜荼靡思忖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手制止了这一场打斗的时候,整件事情却是忽而有了转机。 只见刚才还气势汹汹并没有打算轻饶了红鲤的迟明珠,在一眼看着了红鲤手中那一把雪光凛冽寒气刃刃你的长刀之后,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招去了魂魄一般,忽而就呆愣在原地不动,半晌没了动静。 迟明珠这么一个愣怔,真真是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等到西凉的那些个侍卫们都觉得此事不能再拖,准备将人先行拿下等侯迟明珠处置,所以悉数提着长剑朝着红鲤围攻上去的时候,迟明珠这才猛的回过神来,很是大声的唤了一声—— “住手!” 她这一声住喊的实在是有些突兀,就连那些个正欲动手的西凉侍卫们也吓住了,站在了原地,一时间没了别的举动。 迟明珠确实觉得她这么一声叫喊似乎还不够,生怕他们双方又动起了手一般,紧接着又补了一句道:“住手住手!都给本公主住手,谁也不许给本公主伤了他!” 夜荼靡是最先觉察到这件事的其中转机的,毕竟她早先就已经在观察迟明珠和红鲤之间到底是有着什么猫腻了,一直到现在,夜荼靡才隐约觉察到了些许异常。 似乎是在她看到了红鲤抽出了那一把长刀之后,迟明珠整个人就换了一个反应了。 更别说她刚才还说了一句“谁也不许伤了他”,也就是不许伤了红鲤的话,更是让夜荼靡清楚的意识到,这位西凉公主似乎真的是与红鲤有什么交集了。 一番思量之下,夜荼靡也是迅速至极的对着红鲤发了话道:“红鲤,你也住手。” 红鲤方才见着西凉的那些个侍卫围攻过来,手中已经是捏紧了长剑,就等着箭在弦上一击必出了,但是眼看着西凉那边的侍卫没了动静,夜荼靡也已经出声,他方才冷着眉眼不情不愿的收了攻势,漠然立在了一侧,目光有些挑衅的看着那些个西凉人。 “公主,这个臭小子刚才分明是想对您不敬啊,您这是打算轻饶了他不成……” 西凉那边的侍卫受不住红鲤这般挑衅至极的目光,皱着眉头有些不甘的对着迟明珠道。 然而出乎意外的是,这一次迟明珠居然是没有半点动怒的打算,她不仅是没有重新下令让人对红鲤出手,反而是扭过头来对着这个出声的侍卫呵斥了一声道:“出口,本公主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就怎么处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本公主的不是,还不快滚一边去!” 那人被实名这么劈头盖脸的训了一顿,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难看,但事实上更多的还是觉得有些委屈。 不过碍于迟明珠的公主身份,他到底还是没敢多说了什么,只能规规矩矩的退到一侧,好在过多言语。 然而迟明珠这般明显是帮着红鲤的举止并没有让红鲤有了什么别样的心思,脸上的神色反倒是越发烦厌了几分,他满脸戒备神色,满是谨慎的看着迟明珠,冷声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迟明洙似乎是没有想到红鲤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大,她那一张分外美艳的小脸隐隐皱了一团,似乎是颇有几分迟疑,又隐约带了几分异样。 “你……” 红鲤脸上的神色没什么转变,仍旧是冷凝着一眸子,漠然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等着看迟明珠接着要耍什么把戏一般。 迟明珠一个“你”字说完,似乎也不知道继续讲了什么,但是她的目光却依旧是死死的盯着红鲤的面容,还有红鲤背后背负着的那一把雪白纱布包裹着的长刀,脸上的神色微妙不已。 就在红鲤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迟明珠这才分外谨慎的开口道:“本公主有话问你你,你可是去过九州十里画廊?” 废话,他要是没去过十里画廊,又怎么可能新认了夜荼靡为主,拜入了十里画廊门下还化名为了红鲤。 迟明珠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红鲤下意识的在心中腹诽了一句。但是这话红鲤也不过只是腹诽腹诽罢了,自然是不可能直接说出口来的,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夜荼靡如今在南诏帝都之中凭着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已经是过得极是逍遥自在,现在自然是没有暴露了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必要。 想到这里,红鲤面色不变,满是漠然的回应了迟明珠一声:“我曾去过十里画廊与否,是小爷我自己的事情,小爷何故需要告诉了你?” 这话实在是半点听不出来其中意味,迟明珠摸不透红鲤这话的意思,只能是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重新问了一遍:“本公主没别的意思,你好生回答我,你到底有没有去过十里画廊”。 红鲤冷笑:“那我也再说一遍,这是小爷自己的事情,去与没去,都无需告知了你。” 迟明珠眼看着红鲤这是铁了心的不打算告诉自己了,心中也是多了几分着急和不快,她自小在西凉皇宫长大,平日里受尽了宠爱,除了那位性子乖僻的迟昼兄长之外,哪里受过了红鲤这般对她爱答不理的罪,她越想越觉得很是不高兴,但是抬眸一看到红鲤那张清俊的容颜,满心的火气却又莫名散了些许。 她一时间没再若先前那般继续开口叱责了红鲤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抿着嘴巴,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着。 看那样子,居然是凭空生出了几分小可怜的意味。 夜荼靡眼看着这事儿似乎是不太好收场,又琢磨着两个人对峙在这里似乎也不太像话,还会牵扯了她身后一直安安静静,但是气压却明显是有些低的沈沐辞,只是,现在这个时候也的确是没有暴露了身份的必要…… 一番思虑之下,夜荼靡当下便是动用了内力,隔音对着红鲤传了一句话道:“你且告诉她,让她不必着急,她所问的问题,九洲四国会鼎之上自会有所解答。” 第399章 这一次迟明珠倒是没再出言阻拦红鲤了,本来从她见着红鲤身后背负的那一把长刀以后,迟明珠对红鲤就已经怀揣着一股子异样想法,刚刚她已经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了人家,现在自然是不好再生出了什么幺蛾子。 夜荼靡和沈沐辞安然离开,身后的红鲤也没有生出什么异样想法了,头也不回的就跟上去离开了。 “现在这条街道之上的人实在是不少,再加上迟明珠的事,已经是很多人都注意到咱们了,要是不打算现在就离开,咱们不妨去个清静点的地方吧。” 夜荼靡眼角余光瞥到沈沐辞那般隐隐皱着眉头的样子,多少也是有些在意他的感受,只不过是沈沐辞即便是面上神色不豫,但从始至终,似乎是因为顾虑着脸夜荼靡想要在外闲逛的心思,倒是并没有说出了半句要打道回府的话来。 “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去,本宫没什么要求”。 沈沐辞这时候也注意到夜荼靡一再扫到自己身上的目光了,别看着夜荼靡兰的一次的如此在意自己的样子,他脸上的不悦神色略微散了几分,唇角微挑,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 夜荼靡仔细看着沈沐辞的神色,见他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异样反应,不过只是因为突然在这么多人跟前出现有些不太习惯之外,便也就彻底的放下心来了。 只不过沈沐辞问她想要去哪里,其实夜荼靡自己也不清楚,他无非就是在东宫之中住的有些闷了,所以才会想着出来随意瞎晃一圈罢了,至于南诏帝都之中有什么逛头,夜荼靡倒是真的不知道。 暂且不说她在十岁那年重生离开南诏之后,确确实实是很多年未曾回到这里了,就说上一世,夜荼靡也多半多是逗留在东宫之上,极少有那个闲情逸致出来这些个帝都街道之上晃荡晃荡打发时间的。 再加上现在沈沐辞既然是不怎么喜欢在人前露面的缘故,夜荼靡也是第一时间就排除了那些个看上去人烟鼎沸颇为热闹的地方,而是颇为随意的往着那些个看上去颇为人少安静的地方行走着。 沈沐辞倒是看出了夜荼靡的想法,绯色唇瓣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大抵是因为夜荼靡如此顾及自己感受,让他觉得有些难得舒心的缘故,他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如既往的跟在夜荼靡身后,姿态从容而又雅致的陪着夜荼靡“逛着”这所谓的南诏帝都。 好在夜荼靡自己也颇为知足,她觉得沈沐辞今儿舍得带她出宫一趟的事儿很是难得,对比以往将她禁足东宫之中,还不让她与自己手底下之人联系的事情而言,实在已经算得上是颇为惊喜了,所以即便是并没有见识到南诏帝都这两日真正该有的热闹氛围,夜荼靡也仍旧是兴致勃勃的,很有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沈沐辞眼看着夜荼靡半点不知疲惫的样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开口就唤住了她:“夜荼靡”。 彼时的夜荼靡恰恰停留在角落除一处贩卖糖人的地方,瞧着那个糖人小贩精湛的手艺,似乎是有些叹为观止极为入神,听着沈沐辞突然开口,夜荼靡没有抬头,只是忽而开口应了一声道:“怎么了。” 沈沐辞原本是想要问夜荼靡什么话来着的,结果看她看着那些个糖人如此入神的样子,一时间似乎也生出了些许别的想法。 沈沐辞没立刻应话,只是缓慢至极的踱步过去,停在那个因为听着他唤了夜荼靡一声名字而似乎是生出了些许好奇心思,此时已经抬起头看过来的糖人小贩跟前,直视着那个糖人小贩,琉璃色的凤眸之中隐隐透着些许危险之意。 那个贩卖糖人的小贩冷不丁的对上沈沐辞的目光,看着他面具遮脸也挡不住一身矜贵寒凉的话样子,直接便是打了一个寒战,哆哆嗦嗦的就把视线给移开了。 看着这人还算是自觉,沈沐辞这才稍微满意了那么些许,他移开视线,语气很是温润的对着夜荼靡问道:“你喜欢糖人?那本宫直接将这人带回东宫,让他随时给你做这些小东西可好”。 此言一出,夜荼靡尚且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又把方才那个哆哆嗦嗦移开了视线的糖人小贩给惊住了。 方才沈沐辞和夜荼靡说话的时候,因为此处行人极少而且光线阴暗的缘故,附近都只有这么一个贩卖糖人的小贩,仅剩的其余几个行人也完全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所以就没再隐瞒自己的身份,直接便是说了本宫和东宫的字眼。 那个卖糖的小贩又不是什么傻子,更何况因着这两人虽然都是戴着面具,但依旧是遮掩不住一生尊贵气质的缘故,他一直都分外注意这两人的动静,也是一直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两人对话,如今一听这人说了本宫还有东宫二字,他也是立马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竟然就是他们整个南诏之中分外神龙不见首尾行踪隐秘至极的东宫太子殿下是木子无疑了! 一想到这位在南诏帝都之中差不多已经被人奉为神祇一般的存在的东宫太子殿下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这个贩卖糖人的小贩儿这里早就是已经惊呆了,结果再一听沈沐辞所说的话,他的整颗心便是越发活络起来了。 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刚刚说了什么?好像是因为旁边这位姑娘似乎是对自己的糖人感兴趣,所以就打算自己给带入东宫之中,只为了让这位姑娘随时都能看着他制作糖人? 这位遮掩了面具的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是能够引得他们这位从来不近女色的太子殿下如此待之?! 其实不仅是糖人小贩如此震惊,一侧的一鹤九鹤还有红鲤三人也很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尤其是一鹤和九鹤二人,两个人现如今的样子,完全就堪比被雷电击中了一般,平日里他们确确实实的是瞧着自家主子不近女色呀,可自从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回来之后,他们主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以前看着女子都是恨不得敬而远之,现如今却是对着这么一位郡主如此好耐性的一味宠溺纵容,这位郡主大人不过只是对制作糖人似乎是起了那么几分兴趣,自家主子竟然就生出了打算将人带入东宫的心思? 这还是他们记忆之中那位冷清寡言不苟言笑的太子殿下吗?! 一鹤九鹤正处于一种风中凌乱的错觉之中,夜荼蘼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确确实实是对这糖人制作有那么些许感兴趣,毕竟那般普普通通的糖液,突然就被制成了各种奇异造型的东西,龙飞凤舞的栩栩如生,弄出了一大堆精致可爱的小花样,看上去很是有意思。 可就算她再怎么觉得这玩意有意思,也不至于让沈沐辞如此做饭——直接就打算将人给接入东宫之中去了吧? 沈沐辞这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他不是还特意设了禁地,不准旁人随意入了东宫吗?现如今自己不过只是对一个糖人的制作感兴趣,他居然就舍得将一个和东宫之处格格不入的糖人小贩接入东宫去了? 这性子转换的,未免也太快了一些吧…… 意思到这些个不怎么对劲的地方,夜荼靡也是几乎是想也没想,立马就对着沈沐辞反驳道:“不不不,我可没有这个打算。” 沈沐辞似乎是对夜荼靡如此反应之大的拒绝了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太满意,毕竟他本来就是看在了夜荼靡对这种东西如此感兴趣的份儿上,才会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的,夜荼靡不是在东宫之中有些无聊吗,那她既然是对这玩意儿如此感兴趣,他就直接将人接入了东宫便是,如此一来,也算是解了夜荼靡解了些许困乏了。 东宫之地,在沈沐辞的眼中,的确是生人不可踏足的禁地,可既然是夜荼靡看得入眼的东西和人物,那么让他们入了东宫之处,也不算是太过不能容忍,可沈沐辞没有想到的是,他都已经做出了如此之大的让步了,但是看夜荼靡的反应,似乎是还不太怎么满意自己所做的这个决定? 夜荼靡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也是立马就看出来沈沐辞对自己的一番拒绝言语心中有那么些许不太高兴了。 在心底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夜荼靡方才开口解释道:“我不过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吃一串糖人罢了,可没有整日里都要吃着这个看着这个的打算,太子殿下您的心意荼靡领了,不过比起将人进入东宫之中,太子殿下不妨还是先行替荼靡买一串糖人吧”。 一边说着,夜荼靡也不等沈沐辞开口拒绝,伸手便是将那个糖人小贩手边的一串凤凰图案的糖人取了下来,她将东西拿在手上,扭头便对着夜荼靡嫣然一笑,接着道:“我就要这一串就够了。” 其实夜荼靡方才本来是想拿两串儿了糖人的,打算分一串给沈沐辞,不过转念一想,夜荼靡又觉得沈沐辞这人如此冷清寡淡的样子,约摸着应该也不会对这种小玩意儿产生了什么兴趣,所以索性只拿了一串。 结果沈沐辞和她偏生就是想岔了,还真就开始纠结起这一两串糖人的事情来了。 本来对于夜荼靡没同意自己将人给接入东宫去的事情,沈沐辞心中还有那么些许满意的,毕竟他虽然是愿意为了夜荼靡考虑,将人进入了东宫之中,但实际上他并不希望夜荼靡对这么一个糖人小贩生出了什么别样的心思。 可是夜荼靡就算是没打算将人带走,只想着吃了一串糖人,她的做法也并不怎么样,毕竟她只顾着自己的那么一串了——不管怎么着,夜荼靡也应该是多少会顾及一下自己的感受,给他也多拿了一串儿吧? 如果让旁人知晓平日里那般温顺的东宫太子,如今竟然是因这一串糖人的事情而计较起来,还隐隐有生了闷气的动静,只怕这都完全称得上是九州之上的一桩奇谈了。 好在沈沐辞虽然是心中不快,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可他自己似乎也知晓这样的事情不算多么光彩,所以就算是心中恼火,可到底还是没有将这话明摆着的说了出来,只是语气冷了几分,满是不郁的对着一鹤吩咐道。 “一鹤,付钱。” 夜荼靡却像是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如此反应一般。 方才她明显是在替沈沐辞考虑事情,所以才会想着竭力阻止了他要将这个糖人小贩直接带回了东宫的打算,可是沈沐辞现在不仅是没有任何理解的意思,反而还越发不高兴了些许。 她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没听见他说了其余什么话,夜荼靡也就只能沉默了下来,省得自己再胡乱开口说了什么,平白惹恼了这位心情好坏不定之人。 那边一鹤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完全不敢去多说了什么。 其实他倒也不是没注意到自家殿下的脸色,一鹤跟在沈沐辞身边已经如此之久,又怎么会看不出自家殿下心中所想,但是他总不可能当着夜荼靡告知了这位妩宁郡主说他家殿下之所以不高兴的原因,就是因为她买了一串糖人没有顾及到自家殿下,没给自家殿下也拿了一串的话吧? 这话一旦是说出来,未免也太伤自家殿下自尊了吧! 所以在仔细想了一番说与不说的两个后果之后,一鹤到底还是选择了紧紧闭着嘴巴,沉默的上前付钱。 只可惜那糖人小贩既然是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二人的身份,现如今哪里还敢收他们的钱呀,眼看着一鹤走过来,他哆哆嗦嗦的挥手拒绝道:“殿……殿下……不必……不必……草民不收……不收您的钱……” 如此磕磕巴巴的样子,实属是被沈沐辞吓得不轻。 第400章 西凉迟昼 不过一鹤倒是对这个人的反应表示有些理解,毕竟自家殿下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可的的确确是被奉为神祇一般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了这个糖人小贩跟前,让他有所吃惊也是正常的,更何况自家殿下方才还说了打算将他带回东宫的话,也实属能够将人吓得不轻。 只是饶是他如此坚决的想要拒绝,可自家殿下总不会连着这么一点小钱都缺了他的,一鹤心中明白,当下便是取了一锭银子扔在了糖人小贩的手上:“我家殿下不过是买你一串糖人,你不必如此战战兢兢的,既是你应得的东西,你便是仔细收着便是。” 随口说了一声,一鹤转身便打算离开,结果就在他刚刚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却是忽而传来一道极为阴凉冰寒的声音。 “本皇子瞧着这糖人的确也做的不错,南诏太子既然是已经替妩宁郡主买了一串,不妨也一道替本皇子付个钱,再取了一串可好?” 这么一道突兀至极的声音传来,红鲤和一鹤都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夜荼靡和沈沐辞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微微一变,两个人同时转过头,下意识的循声而去。 入目是一道身姿颀长的俊美身影,他站在背对着光线的阴暗角落处,阴影遮掩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目面容,只能看见一身幽深至极的墨黑紫色长袍,从阴影处倾泄下来,就像是浓稠的墨汁流淌一般。 眼见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都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人似乎也是没了继续遮掩自己的意思,迈开步子,从那阴影角落之处,动作缓慢而又优雅的行了出来。 光影明灭之间,赫然便是露出了一张俊美得过分的容颜。 脸色分外苍白,宛若透明,却又不像是寻常人等那种隐约带了几分病态的苍白,而是很是纯粹的,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觉得有些阴凉的白。 可就是这么一张苍白得过分的面容之上,偏生却是生了一副让人一眼便觉惊艳绝伦的极俊五官。 墨玉色的长眉斜肆飞扬,挑出一抹弧度,眼睛狭长,拖着细长的眼尾迤逦上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乖张戾气,挺直的鼻梁之下,一点黯然的唇辫半点不似寻常人一般泛着徘色或者粉色,而是隐约透出一股子极淡的浅淡紫色。 若是寻常人的唇色是如此异样的是隐约泛着幽深紫色,可想而知必然是会有些难看入目的,可偏生不知为何,如此怪异的唇色印衬在这人如此一张苍白肤色的面容之上,竟是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他像是中毒了一般古怪,反而却是让人打从心底觉得不会太过违和了去。 如此一张旁人一眼便觉惊艳至极,但又因为容色苍白唇色诡异到隐约透着几分诡谲妖艳的容色,再衬着他那一身幽深紫色为底,上面勾着浓稠墨黑色刺绣龙纹的华服,越发透出了一股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侬丽和诡谲。 这么一个人,真真是阴森寒凉而又妖冶绝色——不太像是人,反倒像是什么惑人心神的妖冶鬼魅一般。 这人赫然便是九洲盛传的那位“人间诡谲阴恻妖”的西凉九皇子,迟昼,无疑了。 夜茶靡亲眼瞧着这人走出来,隐在白玉面具之下的面容也是赫然一变。 她虽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西凉迟昼会前往南诏帝都的事情,但却是真的从来都未曾想过了她会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前遇到了迟昼这个阴测测的大美人啊! 毕竟他和她之间的过节…… 夜荼靡一想着之前他和西凉迟昼之间的那些个过节,再一想着自己手腕之上如今还戴的好好的摄魂铃,一时间只觉得有些头大。 她无意识的退了一步,然后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沈沐辞如今还在自己身边,夜荼靡便是立马反应过来,她并不想沈沐辞和迟昼这等心狠手辣的人物有了什么交集,索性便是立刻又站到了沈沐辞的身边,默不作声的将人护在了身后。 迟昼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夜荼靡这般细微的举止,他瞳孔微缩,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越发如同鹰隼一般锋利冷锐。 淡紫色的唇角微勾,迟昼的言语越发凉寒了几分,只不过这一次他也仍旧是在对着沈沐辞说话,而非是夜荼靡。 “不知南诏太子意下如何”? 沈沐辞本来的注意力倒是没有放在迟昼身上,其实打从沈沐辞第一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分外准确的分辨出说话之人的身份了,不过他对迟昼明显是没什么过多想法的,所以只是细微的瞥了一眼之后,就很快的转开了目光。 比起迟昼如此突兀出现的事情而言,显然还是夜荼靡刚才下意识的将自己护在身后的举止更加让他有些许注意的心思的。 不过,即便是沈沐辞并没有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可迟昼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说话,沈沐辞就算有些想要忽视,多少也有些不太那么可能就是了。 他微微转过面容,一双琉璃色的凤眸落在迟昼身上,这一次倒不是先前那般的惊鸿一瞥,而是实打实的直直看着。 要说起来,沈沐辞和迟昼二人虽然都是九洲之上的盛名公子,但是两个人最多也不过是在各自手底下之人打探到消息时候偶尔见过一两次画像罢了,他们两个都是各自皇族之中身份极为尊贵之人,平日里都极受人敬仰,更多的也是被上位者派人护得极为周严,自然是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在人前露了面。 至于九州四国会鼎这等盛事儿,虽然是每隔四年时间都会举办了一次,可是实际上,也只有年岁合适的皇族中人才会出席了一趟,四年前的时候,无论是沈沐辞还是西凉迟昼,都尚且还算得上是年幼,虽然是不可能被人派遣出了自己的国度,只为了去参加一个什么九州四国的盛会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这两个人哪怕是在九洲之上一直都盛名不已,可实际上一直都没有那个机会曾是真真切切的见了一面。 亦或者其实不仅是他们两个人,整个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除了两个都位于南诏的苏珞白和沈沐辞二人是个例外之外,其实他们几人之间,互相都是没有见过面的。 不过,就算是没有见过面又如何,这五个人既然是能够被人称为了九洲五大绝世公子,想当然也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哪怕是他们互相之间并没有见过面,但也并不妨碍了这些人彼此之间互相了解得很是透彻,就好比迟昼今儿不仅是莫名其妙就出现了在了沈沐辞跟前,而且还能一眼就认出沈沐辞的身份——哪怕沈沐辞的面容之上如今甚至还戴了一张白玉面具! 除此之外,迟昼对南诏这边事情的了解程度明显还不止这些,他不仅是知晓如今现在他眼前的人物就是沈沐辞,迟昼更甚至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知道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 实际上夜荼靡其实也丝毫并不怀疑,迟昼之所以会追到这里来,无非就是因为他已经摸清楚了自己的底细,知晓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自打入了南诏帝都之后,就已经住在了国公府上,不仅是以国公府嫡庶千金的身份生活着,如今更是直接跟在了沈沐辞身边,成了沈沐辞颇为看重的妩宁郡主! 不过现在夜荼靡更加在意的不是迟昼到底有没有认出了自己身份的事情,而是她实在是有些不能容忍迟昼将主意打到了沈沐辞的身上。 左右她已经认定了迟昼必然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了,所以夜荼靡也深以为现在没有那劳什子隐藏的必要,自然也并不打算再拐弯抹角的去试图掩饰了自己的身份,而是直接就打断了沈沐辞正欲回答了迟昼的话,冷冷的看着迟昼道:“你有什么事儿,直接冲着本郡主来便是,何故牵连了旁人”。 而夜荼靡如此一番言语,很明显就是在自打自认的表明了自己就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了。 不过她心里倒是没有什么过于迟疑的地方,夜荼靡素来的行事作风都很是有些雷厉风行,迟昼既然是能够提前了些许时日追到此处来了,夜荼靡就不信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反正身份既然是已经暴露了,夜荼靡如今便是打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都一定不能让沈沐辞掺和进了她的这件事情。 沈沐辞方才难得的来了几分兴致,正打算开口回应了迟昼一声,没想到夜荼靡又率先开口截住了自己的话茬,他隐约愣怔了半刹,霎时间便是闭上了嘴,再也没多言了半句,而是静观其变的等着看夜荼靡和迟昼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 迟昼目前其实并没有和夜荼靡说话的打算,他前面两次开口,都是在对着沈沐辞说话,可是现在夜荼蘼如此这般并不打算让沈沐辞掺和进去了她和他之间恩怨的样子,又实在是明显至极,倒是让得迟昼想要继续和沈沐辞多说了什么都有些不太可能了。 他只能是有些被动的收回了和沈沐辞对视的目光,用那一双妖异而又锋锐的眸子看着夜荼靡,舌尖极为危险的舔了舔唇瓣,凉凉冷笑了一声,唤着夜荼靡道:“妩宁郡主,久仰了”。 夜荼靡才懒得和他拐弯抹角,她一把抬手将自己面容之上的白玉面具摘了下来,光影憧憧之间,赫然便是露出了一张白玉生辉,完全可以夺尽日月之光的惊艳容颜。 夜荼靡挑着眉梢,唇角的弧度很是锋利,脸上的冷笑神色完全不曾逊色了迟昼:“你少给姑奶奶佯装不认识了,你这不都已经厚着面皮追到此处来了,怎生还好意思说什么久仰不久仰的话来了,难不成堂堂西凉皇子,说个话都还得这么拐弯抹角的,生怕旁人听明白了不成”? 夜荼靡心中恼火,自然也是丝毫不留情面的直接揭穿了迟昼的身份。 要说起来,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说的清楚的,夜荼靡至今都还记得自己不过只是夺了他的一个摄魂铃罢了,当时却是差点连命都折损在了这个阴恻恻美人的身上。 现在迟昼明摆着就是为了那件事情,才会如此耐不住性子的率先追到此处来了,她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佯装什么不知道,难不成迟昼当真还以为她是什么傻子不成。 迟昼似乎也是被夜荼靡如此干脆利落的举止给弄得诧异了半晌。 他本来还以为夜荼靡如今既然是留在南诏帝都之中,应当是不希望眼前这位东宫太子知晓了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的,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夜荼靡在这帝都之中,一直都是以国公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在活动,似乎并没有暴露了自己身份的打算。 但是他哪里知晓夜荼靡其实并不是如何在意自己身份的事情,她之前之所以不想暴露了身份,不过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本来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就没打算将这身份继续再瞒了下去,如今时日将近,她又不至于差了这一两天的时间。 更何况沈沐辞本就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他知晓自己身份的事情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她又何至于为了这件事情,就平白将把柄落在了迟昼的手中呢? 一想到这里,夜荼靡说话的底气便是越发充裕了几分,她面带冷笑,挑衅十足的看着迟昼道:“你也不用想着用什么法子来威胁本郡主了,咱们之间的恩怨本就不是轻易能够解决的,你只管记得,无论你再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本郡主都是绝对不会再把摄魂铃归还了你的”。 迟昼方才的确是被夜荼靡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弄了个措手不及,但是很快他也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夜荼靡自己都没打算隐瞒了身份,他索性便也是摊开话茬直接嘲讽了一声道:“夜廊主好能耐啊,本皇子倒是没想到,没了那扶苏公子的庇佑,你居然还能一如既往的如此嚣张。” 第401章 若是那位扶苏公子知晓了 迟昼这番话的意思很是明显,毫无疑问就是在嘲讽夜荼靡。 他说的这件事情也是有所缘故的,当初夜荼靡夺走了迟昼手上的摄魂,从西凉那边赶回十里画廊的时候,因着遭受了迟昼的一番埋伏,差点折了自己的小命在路上,若非是安扶苏带着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儿救援及时,只怕夜荼靡还真就没那等好命能够活着从迟昼手中逃窜出来就是了。 现在迟昼拿着这番话来说笑,明摆着是在指责夜荼靡除了仰仗安扶苏之外,没什么多余本事就是了。 不过夜荼靡倒是并没有怎么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当初他到底是怎么从西凉那边逃回十里画廊的,夜荼靡自己心中已经是再清楚不过了。 而且迟昼也是和自己亲自交过手的,岂会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如何——若非当初她是孤身一人闯入了西凉,又被迟昼派了数不清的人手发了疯一般的追杀了太长时间,导致她体力消耗太大,造成了严重的体力不支的下场,她夜荼靡又怎么会真的还逃不出西凉迟昼的掌心。 不过,如今的迟昼既然是非要这般扭曲事实只为了赢了一点嘴上的上风,夜荼靡倒也懒得和她一般见识。 她冷冷的笑了一声,看着迟昼,不遗余力的嘲讽道:“能不能够得了旁人的庇佑,那是本郡主自己的事情,尚且还轮不到西凉皇子你来置喙了什么,还有,看在你我以往也算是有过些许交集的份上,本郡主好心奉劝西凉皇子你一句句,如今可是在南诏帝都,并非是你西凉之地,若是不想平白招揽了什么祸患,本郡主奉劝你还是规矩一些,不要随意触了他人眉头”。 顿了顿,夜荼靡又故意加重了些许语调,语气极重的补充了一句道:“尤其是本郡主。” 迟昼却是被夜荼靡这番举止给逗笑了。 其实在迟昼的心里,原本一直以来他都是未曾将天下任何女子放在眼里的,迟昼生活在西凉皇宫,他的母妃是西凉赫赫盛名的皇贵妃,因着世家强大的缘故,他的母妃在西凉皇帝跟前,也算得上是尊宠无双。 可即便是那般尊贵不已的皇贵妃身份,在满是三千佳丽的西凉皇宫之中,她的行事作风也依旧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么纰漏。 迟昼是最见不得旁人懦弱兮兮的样子,但是大抵是因着西凉那边传承了多年的习俗的缘故,大多数的西凉女子都是一副行事作风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算是西凉皇帝一直以来都分外宠爱的明珠公主,也就是迟明珠,在旁人面前分外张扬跋扈,可一旦见着了他们这些个皇族兄弟,又或者是西凉皇帝本人,也依旧是一副战战兢兢乖巧的小白兔模样。 所以一直以来,迟昼心中都是觉得天下女子除了实属懦弱无能之外,似乎真的就并没有什么更加合适的标签适合了她们。 不过,夜荼靡很显然是个意外。 如果不是亲自经历过这件事情,迟昼只怕也是做梦都不会想到天底下居然会有女子如此胆大包天的胆敢和他做上了对。 迟昼至今都还记得这件事情——夜荼靡根本就是不是西凉中人,当初却是因为他手上摄魂铃的缘故,直接就孤身一人闯入西凉皇宫来了,而且在夜荼靡向他要讨借摄魂铃不成,还被自己有心打压一顿之后,干脆就另寻了法子,直接就将极为珍视的摄魂铃给夺走了。 要说起来,这还是迟昼活了大半辈子以来,头一次在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手上吃过了亏。 他自然是能够看出夜荼靡的些许异处,毕竟夜荼靡是真的和旁人不太一样,她的胆子极大,分明不是什么皇族中人,也没有什么过于强大的身份背景作为依仗,可她就是行事作风果决利落,从来都不会畏畏缩缩的,生怕牵连到什么事情又引发了什么不好的后果。 但即便是如此一些难得一见的特别之处,也实实在在是并不足以影响了他的主意,能够让他歇下了想和她继续争执下去的心思。 “妩宁郡主倒也的确是好能耐,先前有着扶苏公子庇佑,如今又有了南诏太子保护,可不就是能耐的很吗,如此本事,可实在是令本皇子叹为观止呢。” 这般阴阳怪气的说法,属实是让夜荼靡的心中听得很是不舒服,她下意识的抿着嘴唇,暗自磨了磨牙,脸色不怎么好看。 好在夜荼靡又素来是个不会将自己心中所想,以及喜怒哀乐之色皆流露于面容之上的人,所以即便是听着迟昼如此这般带着挖苦的言论,她也依旧是能够镇定自若的唇角勾着笑意,眉眼如花的轻笑回应。 只不过,这一次夜荼靡还未曾来得及开口说话,那边沈沐辞便是好巧不巧的堪堪抢在了他前头,率先接了迟昼一句话茬道:“这位便是九州之上盛名已久的西凉皇子迟昼?” 沈沐辞象征性的问了迟昼一句明摆着是用来寒暄的话,不待他回答,便是勾着唇凉凉笑着应了一声:“西凉皇子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九洲之上盛名已久惊才艳绝的人物吗?怎生如今却是个鬼鬼祟祟跟踪旁人身后,还和一介弱女子计较起来了,堂堂西凉皇族如此风范,倒也实在是让本宫也叹为观止的很呢。” 若是论起毒舌程度,夜荼靡素来都不怎么愿意认输,可现如今却还真就是难免有些服了沈沐辞嘴巴的厉害程度了。 这位平日里素来都冷静寡言,话语少得可怜的太子殿下,说起话来的时候,还真就不见得逊色任何人。 方才迟昼不过只是在指责自己太过无能,只能依靠着旁人的庇佑放才能够寻得了些许安稳,但是沈沐辞就不太一样了,开口便是将西凉迟昼贬低成了一个鬼鬼祟祟不敢在人前露面的缩头乌龟一般的人物,而且还毫不客气的将他如今的言行举止,直接就和西凉皇族的风范挂上了钩,这么一大顶的帽子扣下来,可完全就不似迟昼那般只简单的侮辱了夜荼靡一个人,而是连带着将西凉整个皇族都给潜意识的笑话一番了。 沈沐辞这般突兀至极开口的举止,很显然也是让迟昼有些意外,方才他一心想和沈沐辞对话的时候,这位南诏太子半点都没有搭理了自己的意思,但是刚刚他不过是开口嘲讽了夜荼靡一两句,沈沐辞便是半点没迟疑的直接开口就帮衬了夜荼靡。 看这一番言行举止,沈沐辞明摆着就是想要护着夜荼靡无疑了。 迟昼的目光再一次真真切切的落在了沈沐辞的身上。 彼时的沈沐辞身穿着一袭极为简单的华服,布料是上好的蜀山轻裳锦缎,但是浑身上下都是通体精致的墨色,半点不见多余的刺绣纹饰,唯有袖口处,用了极为清素的银色丝线,随意的描绘了一抹嶙峋寒梅穿枝纹饰图案,除去布料精致华贵,一番模样打扮,简单程度实属是与寻常人的没什么两样。 可即便是如此简单至极的打扮,穿在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的身上,也依旧是带了一番难以掩饰的,尊贵到极致的华贵之气。 哪怕是他如今还有面具遮掩了容色,更甚至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原地,也仍旧是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凛然无双的华贵气质。 其实刚才迟昼和沈沐辞两个人已经是默不作声的互相对视过了,只不过迟昼自打出现之后,虽然视线的的确确是放在了沈沐辞的身上,但其实他一直以来的注意力都是从来未曾离开过夜荼靡的,哪怕是他眼睛看着沈沐辞,但是眼角余光其实还是一直都在微不可见的打量着夜荼靡的神情举止。 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迟昼也就只能是依稀得出一个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的确是气质出尘的结论,可是现在看着这位南诏太子如此不躲不避的和自己对上了,迟昼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其实这位南诏太子的气场真的是极强的。 沈沐辞沉静寡言不说话的时候,气息内敛,旁人并不会太过注意到他,可一旦他稍微有了些许动静之后,沈沐辞的一举一动,便是能够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旁人的注意力。 就连迟昼这等早就已经见惯了九洲之上形形色色各类人物,也早就已经是听惯了沈沐辞传闻的人,也难免心神一凛,不得不承认了一句这位南诏太子殿下的实力的确是令人不容置疑的。 迟昼被沈沐辞的话说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倒是没有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等他真切的意识到沈沐辞就是在替夜荼靡开口说话之后,他方才眯了眯眸子,浅紫色的唇瓣勾出一抹透着些许诡异的笑容,语速温吞的笑了一句道。 “南诏太子倒真是不负传闻,果真是极为护着这位堪堪回了南诏帝都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啊。” 夜荼靡觉得这个迟昼这个阴恻恻的美人其实作风实在是有些不太容易按常理出牌,而且他真的是那种一言一行都让人很是有些琢磨不透的人物,眼看着这人如今真的是和沈沐辞对上了,夜荼靡心中当下便是警铃大作。 她默不作声的又上前一步,不偏不依的正好挡在了沈沐辞的跟前,语气很是不悦的应声道:“本郡主替太子寻回了先皇后的遗物鹤云仙,于太子殿下也算是有些许恩情,他护着本郡主有何不可?你也不必这般阴阳怪气的说话,本郡主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的恩怨事情,不要牵扯了旁人,你有什么事情,直接冲着本郡主来便是。” 迟昼这已经是第二次看到夜荼靡如此默不作声的将沈沐辞护在身后的细微举止了,莫名其妙的,他心中便生出了些许不太愉悦的心思。 毕竟在迟昼眼中看来,夜荼靡这个人物,一直以来都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当初夜荼靡在夺走了摄魂铃被自己追杀的路途之中,为了避开一劫,她连对她自己都极为心狠手辣,不仅是几日几夜里半点不合眼的疯狂逃窜,更甚至还有过了自卸手腕佯装病残只为了避开追杀之人注意力的举止,可想而知到底是心性狠毒到了何等程度。 可是那等惜命至极,宁可疯狂逃窜也半点不乐意和自己对上的一面的夜荼靡,如今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个南诏皇族的堂堂太子殿下,一个按道理来说,根本就用不着她动了任何保护心思的人,直接站在了沈沐辞的身前,堪比庇佑了什么一般,更甚至是完全不舍得让自己多看了沈沐辞哪怕一眼…… 迟昼眉梢微凝,本就有些漠然的神色,如今更是冷凝至极了。 夜荼靡虽然素来会察言观色,但归根究底,她又不是迟昼心中的蛔虫,而迟昼也不是什么自己情绪都遮掩不住的人物,所以此刻的夜荼靡自然也不会明白了迟昼心中所想,也更加不会想到迟昼如今的注意点,居然是在自己为何会那般维护着沈沐辞的事儿上。 她看着迟昼的脸色冷然下来,只以为这人又是动了什么阴恻心思,当下心底便是越发生出了几分戒备之心,满是警醒的看着迟昼,大有一番稍微按耐不住就极有可能会直接动手的阵势。 沈沐辞方才倒是真的已经起了几分要和迟昼对峙到底的心思了,结果现在他又抬眸看了一眼不偏不倚挡在自己身前的夜荼靡,一时间心底也是生出了些许异样情愫。 琉璃色的凤眸瞳孔微缩,沈沐辞直直看着夜荼靡俨然一股子想要保护自己姿态的身影,最终什么也没说,而是难得一次默许了夜荼靡的动作,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站在她的身后,再也没了旁的举止。 迟昼瞧着眼前两个人莫名有些默契的言行举止,眉梢凝得越发紧凑了一些。 然而就在夜荼靡突然怀疑起迟昼是不是快要压不住火气即将动手的时候,迟昼的脸上忽而就扯出了一抹笑意:“夜荼靡,本皇子倒是突然有些好奇,若是十里的那位扶苏恭喜知晓你居然是如此护着旁的男子了,又会是何等一番反应呢?” 第402章 迟昼此言一出,夜荼靡几乎是差点没忍住当头骂了迟昼一句狗东西。 若是迟昼真将这等传闻闹了出去,夜荼靡可就真的会有点头大了。 毕竟安扶苏也的确不是个让她省心的人物,他虽然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明面上似乎是隶属在夜荼靡手下,可实际上也不过只是占有了一点虚名罢了,他们二人实力相当,在十里画廊之中,除了一个所谓的正副廊主之分以外,其实相当于是平起平坐的身份,两个人其实关系很是不错。 或者换句话来说,夜荼靡本来行事作风都很随性,她和十里画廊的那一众美人,但凡是她信得过的人,素来都是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主仆之分的,哪怕是口头上称呼一声廊主,但实际上双方私底下的关系都是亲如兄友姐妹。 而安扶苏自然是这群人之中首当其冲的一个,夜荼靡和他的关系就亦兄亦友,很是亲近,刨去这些东西除外,夜荼靡也很是欣赏安扶苏的一身能耐,毕竟他虽然是一介江湖中人,可他通身的气韵,却是比及皇族子弟世家公子也不见丝毫逊色,别说是能力什么的,便是他那一张堪比红颜祸水还要妖孽的容颜,也实在是很难让夜荼靡对其印象不深刻。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素来都不会过问安扶苏的事情,更甚至很多事情,她都极为放心的交由了安扶苏去处置,安扶苏倒也没有辜负了夜荼靡对他的一番期望,即便是夜荼靡久时不在十里画廊,他也依旧是能够将十里画廊之中的各种事情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就好比前些日子西凉迟昼为了报复夜荼靡而倒腾出来的,在十里画廊之中安插了不少内奸的事情,夜荼靡尚且还在南诏帝都的时候,安扶苏同样是轻而易举就将此事儿处理干净了。 由此可见,夜荼靡对安扶苏的信任还真就是没什么白费的。 而二人之间的关系,也是因为种种原因越发亲近不已,总而言之,安扶苏对于夜荼靡而言,真的就是她满心在意不已的知己一般。 只不过安扶苏的性子其实很是有些…… 当初他之所以会入了十里画廊也不过只是一个偶然,夜荼靡原以为他只是想要寻得了一方安稳,才会做了如此选择的,毕竟依着安扶苏的武功实力,还有他那特立独行的行事作风,实在不像是需要什么十里画廊这个地方来庇佑了他的人物。 夜荼靡最初没有多想,而是对他的实力很是满意,所以欣然允诺他入了十里画廊,还直接就给了他副廊主的位置,可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夜荼靡便是多少觉得这事儿有那么些许不太对劲了。 莫名其妙的,安扶苏似乎是对夜荼靡的事情一直以来都很是上心,而且每次听到十里画廊之外有人觊觎了夜荼靡的容色,又或者是对夜荼靡说了什么侮辱言语,安扶苏便总是第一个动怒的人。 他平日里眉眼带笑,看上去妖孽绝尘,但是每当生起气来的时候,手段狠辣之程度,比起夜荼靡而言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夜荼靡隐约已经觉察出了安扶苏仿佛是对自己有了些许异样的占有欲,可当她义正言辞的和安扶苏商讨这件事情,打算表明自己并不打算涉及了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儿的时候,安扶苏便是妖孽一笑,似笑非笑的瞅着夜荼靡凉凉道。 “小荼靡,你是不是想多了,本公子对你可实在是没什么儿女情长的想法,不过是觉得你既然是身为本公子的主子,怎么着也该像个十里画廊之主的样子才是。” 合着这就是在指责夜荼靡自作多情了,夜荼靡表面上对待旁人虽然的确算是肆意妄为,可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罢了,被安扶苏这般没皮没脸的反驳了一通,夜荼靡也就只能是面颊通红的将这事儿说成了是一番误会,最后自顾自的落荒而逃,再也没敢提起此事了。 不过安扶苏却是半点没有张夜荼靡的这次“乌龙”给放在了心上,依旧是顶着那张堪比妖孽一般惊艳的容颜,终日在夜荼靡跟前晃荡着,一如往常那般没什么反常举止。 要说安扶苏对夜荼靡其实还真是没得挑,除了偶尔的有些态度有些轻佻之外,他也实在是将夜荼靡放在了心坎之上护着的,但凡是有什么得罪了夜荼靡的人物,不用夜荼靡出手,安扶苏就能够加人治理得很是很是惨烈。 不过……即便是如此,夜荼靡也仍旧是有些适应不了每当自己对谁生出了些许维护之心后,安扶苏的种种反应。 安扶苏不是那等见谁杀谁的疯狂人物,可是每次夜荼靡对谁露出了几分亲近之意后,他都会或多或少的去寻了旁人的些许麻烦。 即便不是那种需要动了手脚伤及筋骨的事儿,更多的只是一些言语折腾,可这些个言语,却又偏偏是那种一句话就能戳在心窝子上,让人极不自在还耿耿于怀的那种。 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们对此深有体会,也正是因为如此,比起夜荼靡这个实打实的十里画廊之主而言,他们其实更加惧怕了安扶苏这位容色生得极为妖孽,手段却很是毒辣的副廊主,哪怕他容色妖孽貌美无端胜过女子,可实际上胆敢招惹了他的人却也实在是少数。 至于夜荼靡呢,安扶苏的行事作风有时候虽然的确是有些细微的极端,可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对夜荼靡生出了什么坏心,无论他手中十里画廊的实权多大,也都从来未曾生出了背叛了夜荼靡的心思。 夜荼靡深知安扶苏待自己极好,好得没话说,所以对他偶尔些许异样的心思举止,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再多管了。 更别说后来她在和他提起什么儿女情长事情的时候,又被安扶苏半点没当真的笑话了一番,夜荼靡便也是心中释怀,只当安扶苏的确是没这个想法了。 可是有没有这个想法是一回事,安扶苏对她稍微亲近一些的人的确是很是关注的事情却也不是假的,依着他的性子,倘若是真的又得知了自己对一个十里画廊之外的人生出了什么庇佑之意的话,这事儿还真就是有些不太好处理就是了。 毕竟一个是自己信奉为人生知己,前几年一起从风里雨里共度过来的合作伙伴,另一个又是自己重生一世之后,宁可委屈了自己也绝对不舍得连累拖累了分毫的救命恩人,无论哪一个都很是重要,夜荼靡可实实在在是不想看到沈沐辞和安扶苏二人之间,有了什么不必要的摩擦。 她当然也不是多么惧怕安扶苏,毕竟这妖孽美人的行事作风素来还是挺有分寸的,就算是有心想要招惹了旁人,也绝对不会过分到了何等程度,但不管怎么样,倘若自己有心庇佑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的事情被对安扶苏知晓了去,只怕那个臭小子也的的确是难保又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就是了。 这也便罢了,然而最最关键的是,沈沐辞也同样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善主儿,夜荼靡甚至都能够清清楚楚的预见到,若是得了安扶苏的挑衅,沈沐辞必然也是不会把这事儿轻易就这么算了的,到时候,这二人之间只怕难免会斗了个不可开交。 到时候双方之间,夜荼靡又该如何抉择? 一想到这个可能,夜荼靡瞬间便是觉得有些头大如斗,也不知道这该死的西凉迟昼到底是从哪个内奸口中探听出的这个小道消息,现在居然还敢拿着安扶苏来威胁她了,夜荼靡越想越气,当下便是有些恨不得将这家伙给直接宰了。 “你少给姑奶奶说什么庇佑不庇佑的事情”。 夜荼靡心情不好,所以对迟昼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不客气了几分,她冷冷笑着,衬着美貌绝伦的五官,有种说不出的冷艳:“姑奶奶在这南诏帝都的这段时日里,本就是得了太子殿下的诸多帮衬,姑奶奶现如今有心维护了他也是应当,你少给姑奶奶折腾什么阴阳怪气的东西。” 末了,夜荼靡又沉着脸色补充了一句道:“迟昼,姑奶奶再奉劝你一句,做事儿之前考虑考虑事情的后果,否则倘若哪天你真的运气不好,遇上了什么你得罪不起的人物,只怕你很有可能就是连着回一趟西凉皇宫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番话中,夜荼靡威胁迟昼的意思,实实在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不过迟昼也不是什么轻易就能被吓着的人,听着夜荼靡这一番明显是用来威胁自己的话,迟昼不仅是没有任何反应,更甚至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不过,这倒也并不妨碍迟昼将夜荼靡言语之间的意思整理清楚。 夜荼靡刚刚一番话,把她自己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互相维护直接就说成了是礼尚往来的相互之事儿,颇有一种试图撇清的关系的感觉,但迟昼心中明白,夜荼靡如今的撇清,并不是打算丢下沈沐辞不管的意思,不过是真真切切的怕他被安扶苏寻了什么麻烦。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今夜荼靡看似是在和沈沐辞撇清关系,实际上却依旧是在明里暗里的维护着他。 可夜荼靡入了南诏帝都这才多少时日?总共的时间加起来,似乎也不过两三个月时间吧,夜荼靡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就突然对南诏的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上心了? 更甚至是能够让夜荼靡连着安扶苏都可以撇到一边,不希望他做出了什么伤害了这位南诏东宫太子的事儿来? 迟昼本来只是下意识的心中一想,自以为并没有带什么多余情愫,可当他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夜荼靡对沈沐辞的一番维护之意后,莫名其妙的,迟昼心底便是越发多了几分郁结之心。 他霎时便是凉凉笑了一声,氤氲着极浅淡紫色的唇瓣凉凉一勾,冷不丁的回应了一声:“如此说来,妩宁郡主你这是铁了心的想要维护着你身后这位南诏太子了?更甚者是十里的那位扶苏公子,你也是打算为了身后之人将其弃之敝屣了?” 这该死的西凉迟昼为何如此难缠,夜荼靡没忍住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了迟昼一句,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身为堂堂西凉皇子,为何会如此八卦,一连三句话,接连都是在围绕着她和安扶苏还有沈沐辞三人的关系在钻牛角尖。 她自己的事儿,管他西凉迟昼屁事啊! 这个混账东西还把话说的这么奇怪,什么叫做她为了南诏太子就打算将安扶苏弃之敝屣?这话说得她像是什么红杏出墙的女子一般,他迟昼可是清楚,她无论和安扶苏还是沈沐辞之间,如今的关系分明都干净纯粹得很?! 夜荼靡气的脑仁疼,抬眸一眼看着迟昼挑着那双鹰隼一般妖异而又锋锐的眸子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她当下便是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句。 “嘴巴长在你身上,你非要这么自作主张的胡言乱语,姑奶奶主也拿你没什么法子,不过……” 顿了顿,夜荼蘼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里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揶揄和不屑:“不过西凉皇子你就算是真的想看这事儿的后续,也得你有那个能耐,可以将十里画廊的那位扶苏公子请过来南诏再说”。 夜荼靡先前是被西凉迟昼咄咄逼人的态度给气很了,并没有想的太透彻,这时候才忽然想的起来,安扶苏如今尚且还在十里画廊,距离南诏帝都实在是远之又远,就算是西凉迟昼现在将消息传了出去,真的惹恼了那个妖孽,让得他立马生出了什么动身前来的心思,可不管如何,安扶苏也是绝对不可能就在九洲四国会鼎的时候赶来了的,如此一来,她还有什么需要去警醒注意的呢? 左右九洲四国会鼎之后,一切事情也该是尘埃落定了吧…… 第403章 夜荼靡琢磨了一下,九洲四国会鼎之上,她必然会和夜家大族彻底摊牌,使得双方成为了不眠不休的死敌,而后十里画廊和夜家大族也必然会为此展开天大的争斗,到时候九洲之上的其余势力,包括四国皇族,都极有可能会选择了重新站队,一个不好,她夜荼靡便极有可能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到了那个时候,她若是难以留下一条性命,那便势必会退位让贤,将十里画廊拱手给到了安扶苏的手上的,也就是说,等安扶苏得到迟昼消息赶来十里画廊之后,估摸着就极有可能是要开始忙着重新接手整个十里画廊的事儿了,又怎么可能还有旁的心思去想了一些有的没的? 思及如此,夜荼靡这才难得的放心了些许,她底气十足的对着迟昼冷笑了一声,似乎是颇不在意:“西凉皇子倘若愿意嚼这等舌根,大可随你嚼去,不过这结果到底是不是能如你所愿就不知道了,瞧着你这兴致不错,本郡主也拭目以待便是。” 迟昼原本以为借着安扶苏的名义都少能够威胁了夜荼靡一番,让她不至于真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护着南诏的这位太子殿下,哪曾想到夜荼靡脑筋倒是转的极快,分明刚刚才是一副略微有些忌惮的模样,哪曾想到这一转眼的功夫,夜荼靡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半点也不忌讳了。 迟昼下意识的凝了凝眉,脸色不是怎么好看。 就算是以他的眼界来看,迟昼也不得不承认一句,安扶苏那等人物,可实实在在不是什么寻常之人,以他的一身手段能力,尚且不曾涉足九洲朝堂,只是在江湖之上偏居一偶,就已经是如此锋芒毕露,实在不是什么好招惹的。 当初因为夜荼靡夺走了他手上摄魂铃,被他漫天铺地的追杀一事儿,迟昼也算是个十里画廊的那位扶苏公子打过了交道,两个人各有千秋,一番争锋谁也没落到好处,最后还是夜荼靡自己聪慧,和安扶苏联手设计坑蒙拐骗了他一把,才让得他不得不落了下乘,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和安扶苏二人逃脱开去,回了十里画廊。 经此一事儿,迟昼也算是看出了那位扶苏公子对夜荼靡似乎是有些占有欲的意思了,而除去这些,他也是隐约觉察出来夜荼靡这个在他面前嚣张狂妄作天作地的死女人,在安扶苏跟前,似乎也是多少会有些旁的顾及之意的。 后来他派往十里画廊的一众内奸也是如是说法,迟昼便深以为自己已经是抓住了夜荼靡的小辫子,应当是可以用来威胁他一二。 结果现在…… 迟昼没料着这事儿对于夜荼靡而言,居然是半点影响都没有,他隐约沉默了一刹,正冷眼看着夜荼靡思衬着怎么回应。 却是见得夜荼靡身后那个一身墨色华服也遮掩不住出尘绝逸身姿的南诏太子缓缓从夜荼靡身后迈步而出。 白玉面具遮掩住了沈沐辞的面容,可是从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依旧是不难看出寻常人等难以媲美的绝世风骨。 沈沐辞对待旁人的确是没什么多言多语的打算,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真是有那个闲情逸致听旁人一直废话了什么,自打迟昼出现在这里之后,已经是半点不忌讳的和夜荼靡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了。 沈沐辞先前不曾多说了什么,是因为在通过夜荼靡和迟昼二人间的对话暗中揣摩着一些东西,但是现在他自觉该听到的东西已经听到,还拿到的消息也已经拿到,自然便是不会再有了方才那么好的耐心再继续听着他废话了。 “说够了?”清清淡淡的一句问话,语调也是一如既往的沉静,现如今却是莫名其妙的,让得迟昼心神蓦然一顿,不得不停下了脑子里的些许思索,自顾自的和沈沐辞眸光对视了一眼。 方才迟昼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以至于他还真就没怎么注意到了这个南诏太子,哪怕方才的偶尔注视,完全已经足够让迟昼一眼看出了这位南诏太子的非凡气质,但一直以来,因着沈沐辞未曾怎么开口的缘故,迟昼都始终还是觉得这位南诏太子除了气质绝佳之外,似乎性子有些太过沉静了一些。 虽然为人沉静内敛,但实际上应该也不会如何锋芒毕露。 他甚至差点都觉得他身为南诏太子,与传闻之中似乎是有些太过名不副实了一些。 毕竟九洲之上的一众闲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言怪论,平白将沈沐辞给说成了什么天上有地上无的神仙人物,可迟昼刚刚在和沈沐辞的一番交际之中,实属是没看出什么这位南诏太子除了性子冷僻之外的其余东西。 就算是他唯一说过的一句话,一针见血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连着西凉皇族都给嘲讽了一句,可迟昼始终还是觉得,他既然只是随便还嘴了一句,便接着又默不作声的真的就躲在了夜荼靡的身后,平白纵容了一个女子对她的百般维护,实属是有些太过……无能了一些。 迟昼哪里能够知晓沈沐辞方才那般举止,其实只不过是想要弄明白夜荼靡和迟昼,还有那所谓的十里画廊之中的扶苏公子的关系罢了,哪里是什么无能懦弱的表现,反正刚才沈沐辞的一番言行举止,在迟昼的眼中,就是有损了一国东宫太子的威严就是了。 可直到现在,眼见着这位南诏太子终于舍得和自己开口说了一句话之后,迟昼这才忽而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能够和苏珞白那等人物一般,同列于南诏四大公子还有九洲五绝公子之席位的人物,怎么可能真的是什么内敛沉静到不见任何锋芒?更甚者九洲之中既然还隐隐有人将沈沐辞推举为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首的趋势,这样的人物,又岂会真的什么出彩之处都没有? 虽然只是简单至极的问话,语调也是平铺直叙的看上去再寻常不过,可迟昼偏生就是能够从这三个字中领悟到了属于真正上位者的威压。 迟昼觉得有些好笑,他和沈沐辞虽然是分位于九洲两国,一个在南诏,一个在西凉,或许是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之下,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二人的身份同样都是皇族中人,他自己如今虽然是尚且未曾得了储君之位,可依着他的实力和在西凉皇朝中的威严,他成为西凉下一任君主的事儿也不过只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换句话来说,他和沈沐辞实属算得上是平起平坐的身份。 可如此平起平坐的身份,居然因着沈沐辞的一句话就突然心神一凛了半刹,迟昼觉得这事儿实属是有些丢人,当下便是冷着脸色,他抿了抿淡紫色的唇瓣,一双鹰隼一般的眸子冷凝的看着沈沐辞道:“南诏太子这是有何指教?” “有何指教?”慢吞吞的重复了一遍迟昼的问话,他语调清寒,语速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但莫名其妙的,其间威严还是从字里行间里渗透出来,甚至还隐约溢出了些许嘲讽意味。 沈沐辞唇角挑着一抹笑意弧度,眸子里却似凝了万千冷华一般,不见丝毫暖意。 “方才六皇子不是还在以本宫来威胁了妩宁郡主么,怎生如今倒是问起本宫有何指教来了?堂堂皇族子嗣,偏生却是如此敢做不敢当的,莫不成这又是你们西凉皇族祖传下来的风范不成?” 这话一出,别说是迟昼的脸色越加难看了三分,便是一侧的夜荼靡,也是忍不住的唇角微抽,突然佩服起沈沐辞这种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是一鸣惊人的性子了。 迟昼方才的应话,本意就只是为了打个马虎眼,可沈沐辞偏生却是不允许他这样,非得将这事儿给戳破得干干净净的,而且一张口又是将迟昼的言行举止硬生生的和西凉皇族的名声联系在了一起,这不是明摆着就是想要借着西凉皇族的名誉,强迫着迟昼行事儿作风规矩一点吗。 迟昼的脸色本就属于那种异于常人的苍白,看上去多少渗出些许病态,如今又被沈沐辞一而再再而三的反驳了个无言,他的眸底便是越发氤氲了些许散不开的阴鸷。 “我西凉皇族的风范倒是不劳烦南诏太子你来挂念了,比起本皇子敢做不敢当而言,本皇子倒是更加好奇南诏太子一出事儿便躲在女子身后的举止,又是不是你南诏皇族的风范呢?” 到底不是什么吃素的人儿,迟昼迅速反应过来,反唇相讥嘲讽了沈沐辞一句。 夜荼靡眼见着二人争锋相对间火药味越来越重了不少,一时间也是有些满是无语凝噎的感觉。 她本来就是不希望看到沈沐辞和迟昼二人对上了的场景,所以才会截住了沈沐辞的话茬,自己来应付迟昼,结果她从中作梗了一番,竟然也还没有什么额外的用处,到最后两个人还是互相对峙起来了。 夜荼靡看的头疼,心中也实属不明白这两个人九洲盛名之人心中到底在想啥东西,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尊贵,随便走出去都是万人膜拜的程度,现在却是在这么一个僻静小角落里争执成了这番样子,实属是有些太过……小孩子心性了一些。 夜荼靡思衬之间,沈沐辞也仍旧是不甘示弱的应了迟昼一声:“六皇子如此问话,未免也太过孤陋寡闻了一些,整个九洲之人都知晓本宫在南诏帝都之中行事作风都颇为随意不羁,是以稍微有些头脑之人,都绝对不会将本宫认做了南诏皇族风范的典范,怎么如今六皇子你却是……” 一番漫不经心的言语,明里暗里都是在指责迟昼孤陋寡闻,还说迟昼将他的言行举止和西凉皇族联系在一起的想法是没有头脑,其毒舌程度,实在是让夜荼靡都深觉有些叹为观止。 偏生沈沐辞说到这里还没结束,略微停顿了半刹之后,又言语莫测的补上了一句道:“至于本宫会躲于妩宁郡主背后的事儿,本宫深以身边也有个如此注意维护本宫之安危的人物,实乃本宫之幸,本宫也希望有朝一日,六皇子也能领会一下其中幸处。” 这话……毫无疑问又是一句扎心之言无疑了。合着沈沐辞不仅是没将方才被夜荼靡护着没言语的动作当成了什么羞耻之事之事,反而倒是乐在其中,更甚至还暗中嘲讽了迟昼一句,说他身边没有如此维护他的人存在。 夜荼靡唇角抽搐了半刹,不必再看迟昼的面,也能清楚的想象出他的脸色到底是如何难看。 原本夜荼靡还觉得沈沐辞对上迟昼这么个阴恻恻的美人,极有可能多少会落了下乘,哪曾想到他倒是半点没让人失望的,一张薄唇说起话来依旧是比谁都毒辣。 她正想着,却是冷不丁的觉察到了某道视线投射过来,夜荼靡霎然抬头,正好便是对上了迟昼那一双鹰隼一般冷若冰霜的眸子,正满是阴鸷模样的看着自己。 夜荼靡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分明是迟昼这人自己说不过沈沐辞,如今平白朝着自己阴森森的看着做什么,她正打算没好气的瞪回迟昼一眼,结果还没来得及动作,沈沐辞便是动了动身子,默不作声的就挡在了夜荼靡的身上,将她和迟昼难得的一次对视硬生生给中断了。 “不知道六皇子你以为呢?” 轻笑一声,沈沐辞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很是平润,可莫名其妙的,却又实在不难让人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越发加深的几分冷意。 迟昼只能被迫的将视线从夜荼靡的身上挪回来,重新和沈沐辞对视一眼,这一次,他眼眸微眯,鹰隼一般锋锐的眸子越发凌厉了几分,衬着阴鸷而妖异,却又实在极为俊美的容色,有一种说不出的锐芒。 半晌,迟昼忽而一笑,凉凉应道:“南诏太子所言极是,本皇子身边,恰恰是缺了一个妩宁郡主。” 第404章 迟昼此言一出,沈沐辞眼底的神色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至极的阴沉了下来。 偏生迟昼却是未曾察觉一番,薄唇勾着笑意,仍旧是一副挑衅模样。 沈沐辞眸光似剑,锋锐无端,语气也如同淬了寒冰一般,冷漠得足以将人冻得通体发寒。 “九皇子可真是让本宫诧异的很,本宫也是未曾想到堂堂西凉皇子,对着你们西凉女子没什么想法,反而倒是平白生出了什么想要得了我南诏妩宁郡主庇佑的心思。” 凤眸危险一眯,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曾有了分毫退让之心。 “只不过九皇子到底有没有这锋福气,本宫倒也是拭目以待得很呢”。 好在夜荼靡也没有让沈沐辞失望,她原本就已经看出来西凉迟昼这番说法为的就是挑衅沈沐辞,所以在沈沐辞说完话后,夜荼靡也是立马便开口附和了一句,对着迟昼语气不耐的冷笑了一声道:“本郡主谢过西凉九皇子高看,不过本郡主素来都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配不上九皇子身份尊贵,所以还望九皇子日后就莫要拿着本郡主来收笑了。” 这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在说明夜荼靡并不打算和迟昼有了什么交集就是了。 迟昼倒是没想到素来行事作风都颇有些懒散的夜荼靡现如今说起话来居然是如此积极。眼看着夜荼靡这般迫不及待的帮着沈沐辞说话,生怕他受了什么许委屈的样子,迟昼一时间居然是不知如何回应了夜荼靡这么一番看似在自谦实则却是在明确拒绝自己帮衬沈沐辞的话。 不过,就在他这头如此迟疑恼火的时候,沈沐辞那边却是明显的心情变好了不少。 确定了夜荼靡的确是一心只记得维护自己的举止之后,沈沐辞被西凉迟昼破坏的那些许好心情瞬间便是重新回来了,大抵是觉得已经和迟昼废话了太多,沈沐辞心中也觉得现在实属是没有和他继续争论下去的必要了。 他漫不经心的勾了勾唇,这下子他连看迟昼一眼都懒得了,直接便是转过眸光,对着夜荼靡温声道:“时辰也不晚了,今儿你也算是逛了不少地方,多少也是累着了,不妨还是先回宫歇下吧,倘若你当真是玩心未收,明儿再抽时间出来便是。” 这话中深意可实属不少,一方面是让夜荼靡不用在搭理了迟昼,直接回宫,另一方面,却是弄得夜荼蘼有些蒙圈……倘若他没有听错的话,沈沐辞后面半句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她明儿你同样也可以出了东宫? 当初两人订下约定的时候,不是有着所谓的“门禁”吗,若非是得了沈沐辞的应允,夜荼靡便是只能呆在东宫之中不能随意去了旁的地方,更别说前一次夜荼靡为了姜南柯和襄阳侯府的事情,就已经算是破例了一次这个规矩,现如今……沈沐辞没再若以往那般一日三次的提醒了她已经是极好,怎么现在还突然转了性子了?! 夜荼靡仔细琢磨了一刹,实在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夜荼靡倒也是并不介意听从了沈沐辞的话,一行人先离开这里,毕竟夜荼靡也实在是不想再和迟昼这个阴恻恻的美人扯上了什么多余关系了。 夜荼靡甚至都觉得,倘若今儿她再继续接着迟昼的话说了下去,难保她后面会不会忍不住直接和迟昼闹翻了脸,干脆动起手来了。 现如今说什么也是在南诏帝都之中,堂堂天子脚下,而且距离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会也不过只有一两日的时间,夜荼靡实属不想又凭空生出了什么枝节,所以她还是打算稍微忍耐一下先行避开了迟昼,省的闹出了什么幺蛾子的好。 夜荼靡这边没什么意见,沈沐辞那边也不乐意和迟昼再多说了什么,两人一番目光交际,当下便是做了决定,打算先行回了东宫。 结果迟昼却是不乐意了,今儿他特意费了一番心思追寻而来,在这南诏帝都的长街上晃荡了半天,本来就是想要看看十里画廊这个女人在南朝帝都之中混的怎么样的,没想到夜荼靡倒还真是能耐,分明是一个离开了南诏帝都整整七年时间的女子,身在江湖之上,从未入过朝廷,可夜荼靡也不知哪里来的能耐,硬生生的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最重要的是,迟昼看着沈沐辞颀长挺拔的俊逸身影,眸色阴沉的想着,南诏这位东宫太子不是素来都有不近女色之称吗,怎生倒是对夜荼靡这么一个堪堪回了南诏帝都女子的生出了什么维护之心。 而且迟昼更加好奇的是,沈沐辞既然是身为南诏太子,难道还不知道这一次的四国会鼎盛会,那九洲大族中的夜家圣女也会出席,准备在他们这五个所谓的九洲绝世公子之中定下她的亲事儿吗? 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沈沐辞居然还敢对着夜荼靡如此亲近不已? 想到这里,迟昼顿时出声,略带几分不解的朝着沈沐辞开口问道:“南诏太子莫不是忘了你身上有婚约的事儿?即日便是九洲四国会鼎的大事儿,太子殿下不去想着如何去讨得了那九洲大族夜家圣女的欢喜,现如今居然还和旁的女子走得如此之近,就不怕……” 要说起来,本来迟昼自己也没怎么将那个所谓的夜家大族放在眼中,毕竟夜家大族在这九州之上无论是多么盛名不已,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江湖之上的世家族门罢了,除了因这一手占卜之术占据了些许心之外,迟昼还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夜家是比不上九州之上的任何皇族的。 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是觉得沈沐辞和夜荼蘼并肩而立的举止有些刺眼,所以想也没想就说出了这件事来,试图以此来套一套沈沐辞的话。 夜荼蘼实在是没想迟昼这一次居然会如此温吞墨迹,她在心底没好气的辱骂了迟昼一通,觉得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阴魂不散、难缠的很,明明自己和沈沐辞都已经离开了,他还在这里瞎掰扯什么夜家大族的事情,这不是明摆着想给沈沐辞添堵吗? 再加上一听见迟昼所说的沈沐辞和夜家大族那所谓圣女有什么“婚约”的话,夜荼靡心底更是莫名其妙的火大了不少。 她下意识的便是打算转头骂他一声,结果沈沐辞却是抢先一步转首过去,他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满是漠然,语气凉凉道。 “不瞒西凉九皇子,本宫对这所谓的九洲大族之圣女,实属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这事儿无非只是一个僧人随口胡诌的一句话罢了,哪里算得上是本宫的什么婚约,未免也太过好笑了一些。” 顿了顿,沈沐辞接着开口,语气嘲弄无比:“不过九皇子既然是如此在意这夜家大族的婚约一事儿,倒是可以多花些时间好生准备一番,如今时日也不多了,九皇子还是抓紧些时间,莫要在此过多言语的好,本宫也诚心祝愿九皇子可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 一番诛心之言说完,沈沐辞自然是没那个心情去多管迟昼是个什么反应,他微微笑了一声,抬手轻飘飘拽了一把夜荼靡的衣摆,随后便是拉着夜荼靡分外从容优雅的迈步离开了。 夜幕昏沉,一男一女离开的身影在光影间有种说不出来的般配之意。 迟昼置身原地,眸色如鹰,本就异于常人苍白的容色,越发寒凉得宛若冰霜。 那个见证了三人一番争论的糖人小贩,也是情不自禁的缩在角落里,面色惶恐不安,却始终是不敢挪动了分毫身子,就怕引得了这位脸色难看的西凉皇子注意,平白遭了什么罪。 一直到那位阴恻恻的西凉皇子离开,他才终于舍得从一片明灭阴影间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结果却是因为心神不定,忽的便是一个身形不稳,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自打回了东宫之后,夜荼靡先前还在琢磨着沈沐辞所说的准许她出了东宫的事儿到底是真是假,毕竟他所说时候的语气虽然的确不似什么玩笑言语,可说到底也是在迟昼跟前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只是因为迟昼才会那般言语的。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夜荼靡便是真真正正的再次出了一趟东宫。 而且这一次,她还有一阵子的时间算得上自己孤身一人出宫,而不是若前两次一般,和沈沐辞一起出宫的。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得回到沈沐辞跟前,但是这么一点小事儿对于夜荼靡而言,也是完全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就是。 夜荼靡心情很是不错,不仅是因为可以出宫的缘故,主要还是因为另外的一件事儿。 一件关于北璃落的事情。 因着九洲四国会鼎的缘故,为了昭显南诏国威与雄风,显昭帝下令,召令驻守边疆的少年将军晏星河携妹妹晏星辰一起赶回帝都,皇命加紧,晏星河和晏星辰堪堪赶在了九洲四国会鼎的前一日,也就是今儿回了帝都。 虽然是风尘仆仆而来,但也并不妨碍了南诏帝都诸多百姓对这晏家兄妹的莫大欢迎之意。 毕竟晏家兄妹这二人虽然是常年远在边疆之地,可在这南诏帝都之中,仍旧也是极富盛名的存在。 晏星河是为南诏帝都之中最为年轻也最为俊美的一位少年将军,出身将门,文武双全,运筹帷幄,他位列南诏四大公子榜,是为“银枪一凌修罗色,晏家美将星河郎”的修罗美将,如此年少擅武,尚且年幼便已建功立业的人物,本就容易俘虏了不少南诏闺阁女子的芳心。 至于晏星辰,她是为晏星河的嫡亲妹妹,是晏家将军府实打实的千金大小姐,本就身份尊贵。再加上晏星河生得俊美,身为嫡亲妹妹的晏星辰也同样生得一副好样貌,哪怕是远在边疆之地,也依旧是稳稳占据了南诏四大名姝之席,与千燕婉,白娉婷,还有菁姝公主一道引得不少男子趋之若鹜。 而且因着晏星辰出身将门,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英气的原因,养成了她那一副爽朗不羁不拘小节的性子,比起规规矩矩的闺阁千金而言,很是招南诏千金小姐们的喜爱。 总而言之,这兄妹二人在这南诏帝都之中,的确是很有知名度就是了。 夜荼靡本来倒是对这晏家的一对兄妹没什么多余想法的,她虽然是回了南诏,但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为了南柯的事情,还有一个九洲四国会鼎之事儿而来的,并不是为了搅乱了南诏帝都的朝臣势力,所以也并没有什么要去接触了晏家将军府之人的想法。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夜荼靡万万没有想到晏家将军府那位有着修罗美将之称的少年将军,竟然是平白和璃落那个小丫头扯上了关系。 虽然那个小丫头每次提及晏星河的时候,口口声声都是在吐槽,可夜荼靡到底不是什么傻子,自然也是能够从其中窥探出些许微妙的东西出来。 小丫头分明就是对那少年将军有什么儿女情长的想法无疑了。 夜荼靡虽然从来都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儿的主儿,可北璃落这个小丫头是自打她七年前从夜素绾手中逃脱出来,入了鬼谷医治身子的时候,就一直用心照顾她的小姑娘,可以说若非是有着北璃落的精心照顾,她绝无可能有机会能够将身子筋骨复原,更不能够会恢复了一身武功。 如此恩情,实属不轻。而今这个小丫头既然是难得的有了中意之人,夜荼靡自然是打从心底的想要帮衬了北璃落一番。 毕竟如果夜荼靡不出手的话,北璃落和晏星河,一个是江湖鬼谷神医,一个是朝堂少年将军,本来就难得有了一次交集,倘若再等到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后,夜荼靡忙着和夜家大族对抗之时,就实在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空闲能够去给这两人拉线了。 第405章 因着这么一个原因,夜荼靡自打听闻了晏星河兄妹回来一事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想好了要去帮衬北璃落牵这个红线的事儿了,原本夜荼靡最初还有些顾忌着这两日她尚且还在东宫之中,应该怎么远程帮助了二人牵一出红线,哪曾想到沈沐辞却是如此难得一见的善解人意了一回—— 沈沐辞平日里对南诏帝都的那些个文武百官没什么结交知心,如今却是在燕家兄妹回来的时候,难得一次心情颇好的邀请了二人同去南诏帝都最为知名的酒楼荟萃楼用宴。 沈沐辞的意思是他和晏家兄妹先行过去,至于夜荼靡,沈沐辞给了她小半日的时间,让她自行回了京城西郊的宅院一趟,处理好前些日子未曾处理妥当的事情。 这对夜荼靡而言,便等同于是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带着北璃落前往荟萃楼赴宴,顺带着让北璃落和晏星河二人有些旁的交集机会无疑了。 夜荼靡对于沈沐辞的安排,难得的没有任何异议,更甚至还有些怀疑沈沐辞不是看穿了自己这几日的忧虑之心,才会想出了这么个解决法子故意来配合自己的。 可是这样的话,她在心中想想也便罢了,总归是不好直接问出口的,只能是佯装没什么异样一般的回了京城西郊一趟,彼时的姜南柯已经搬回了襄阳侯府,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继续出现在京城这一处地方的。 毕竟前些日子襄阳候府闹出的事情,似乎是早就已经尘埃落定了。 姜家庶出一脉的事情既然是处理妥当,襄阳侯府之上,自然是无人再敢去触了姜南柯这个新任了侯爵之位的小侯爷加的霉头,自然也是不必再过起了以往那般流落在外有家而不得归的凄惨日子。 但是姜南柯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在京城西郊的就是宅院之中,北璃落费尽心思替他医治好了大半的身子,长生还有迟昼二人也是一直以来都守在他的身边,默默的维护着他的安全,就算是李伯还有李婶二人,也是在夜荼靡的吩咐之下,一直以来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自己的身子。 姜南柯本就性子温柔得不行,当初他在夜荼靡安置的这一所京城西郊的宅院之中受了如此多的照顾,自然也不可能真的随随便便就这样离开了。 所以哪怕是姜南柯回来襄阳侯府之上已经不少时日,也的的确确是成为了身份尊贵的侯爵之主,再也不会若以往那般受尽了襄阳侯府姜家庶出一脉的欺辱,但只要他稍微有那么些许时间的空闲,姜南柯也依旧没有忘了隔三差五的就往京城西郊这边来了。 夜荼靡虽然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姜南柯,但眼看着自己一心想要维护的少年公子如今越来越好,她心底还是有种莫名的高兴之感就是了。 和姜南柯颇为随意的闲谈了一会儿,确保他在南诏帝都之中的确已经是无人可欺了,夜荼靡这才放下心来,本来若是放在平日里,夜荼靡或许还会和姜南柯多说了一会儿话,不过碍于沈沐辞还有那晏家兄妹此时应该已经在荟萃楼中等待着了的事情,夜荼靡一心想着给人牵线,也就只能长话短说的和姜南柯短短交代了几句,就不由分说的带着北璃落专程离开了。 姜南柯倒是对夜荼靡这般风风火火的行事风格实属没什么过多意见,毕竟若非是他有幸遇见了夜荼靡,又经她之手被带出了襄阳侯府好生医治了一番身子,只怕时至今日,他依旧还躺个在襄阳侯府之上,一如这三年时间的每一日一般,做了个传闻之中的病秧子无疑了。 其实姜南柯在听闻夜荼靡这次是打算要去见沈沐辞的时候,心中最初也是有过了一刹那的犹豫之意。 毕竟他之所以能够重新继承了自家父亲的爵位,成为了名正言顺的襄阳侯府侯爷,毕竟还是多亏了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出手的事情有所关系的,按道理来说,他其实真的应该亲自上门,给人致谢一声才对。 姜南柯起初就已经有了这样的想法了,更甚至他还真的就派人前往东宫那边去打探过消息,不过沈沐辞倒是对这件事情似乎并不怎么看重,只对着姜南柯派过去的人说了一番不必言谢的转告言语,也没应下了什么所谓的相约之事儿。 以至于姜南柯今儿在听到夜荼靡所言的会去见沈沐辞一面的时候,虽然心中一动,也想跟着夜荼靡一道过去,但转念一想到那位南诏太子阴晴不定的性子,姜南柯终究还是打消了这念头。 东宫那位太子殿下行事作风都很是莫测,就算是今儿在荟萃楼宴请了晏星河兄妹二人,必然也是会有着自己的安排的,既然对方未曾开口,姜南柯便是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贸然过去触人霉头的好。 思及如此,他便也是彻底歇了想要过去见了沈沐辞一面的心思了。 而这一头,夜荼靡对于一行人即将在荟萃楼碰面的事情也很是上心。她拉着北璃落,平日里散漫慵懒的性子散了大半,头一次有了些许风风火火之意,红鲤瞧得出夜荼靡对这事很是看重,所以一路上也是半点没有耽搁,快马加鞭的就往荟萃楼赶去。 不过半途之中,夜荼靡倒也没有忘了告诉北璃落一声他们此行即将会见着了夜家将军府的那对兄妹的事儿。 不过夜荼靡自然不会老实在在的说了自己此行带她过来的目的的目的,其实是想要替这小丫头还有晏星河二人拉了红线,否则估摸着这小姑娘还不知道会心中羞涩到做出何等反应呢。 她面不改色的忽悠的:“当初你从十里画廊赶来南诏帝都,经过边疆之地的时候,不是和这晏家将军府上的少年将军交过手吗,我瞧着你对这事儿一直耿耿于怀的模样,不妨就借着今日这个时机,亲自去处理了这件事情可好?” 北璃落听到夜荼靡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是闪过了些许诧异神情,她虽然是十里画廊中人,但是这些日子以来,除了照顾姜南柯之外,也并没有太过插手其余的消息查探之事,而且本来这几日夜荼靡交代下去的任务,也只是让十里画廊之人查探了一些除去南诏之外,其余三国国皇族之人的信息,倒是并没有太过将注意力放在了南诏帝都之人的身上。 再加上北璃落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待在京城西郊的宅院之中研究如何根除了姜南柯的病症之事儿,倒也并没有出去闲晃了的兴致,所以北璃落还真就是一直到今儿个夜荼靡逮着她出了京城西郊那处宅院,坐在了马车之上听得夜荼靡提及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得知了晏星河和已经回了南诏帝都的事情的。 小姑娘听到消息,起先有一刹那的神情愣怔,本来就雕玉琢的一张面颊紧接着就莫名晕染了些许粉色,她的一双杏花眸子放着光芒,看上去很是明艳动人。 不过北璃落也是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般反应,似乎是和她平日里念叨着想要将晏星河给抽筋扒皮的阵势不太一样了,所以立马便是正襟危坐,又下意识的别开了目光,伸手挑开车帘,佯装一副在打量过往风景的模样,尽可能的让自己变得正常了些许。 结果等她真的下意识掀开了马车车帘,并且往外囫囵看了两眼窗外的风景之后,北璃落这才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了,夜荼靡方才似乎是在对自己问话,结果她却是头一次没有利落至极的应了回去,反而还去做了一些三心二意的事情? 这不是明摆着心里有鬼吗? 北璃落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很是有些无措,她自顾自的咳嗽了一声,这才接着夜荼靡方才的话茬应了一声道:“璃落谢过主子!” 北璃落强迫性的想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正常一点,但一想着自家主子似乎是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觉察力,所以还是不敢直视了夜荼靡的眼睛,生怕露出了什么端倪,只是佯装成以前那般,一提起晏星河就炸毛至极的样子,提高了语调咒骂道。 “咳咳,晏星河这个兔崽子终于回来了!姑奶奶正愁着一时半会儿难得再回了一趟边疆之地,寻得这人麻烦,如今他既然是自己回了南诏帝都亲自送上门来了,今儿我若是不去将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实属不是姑奶奶的风范!” 一番凶神恶煞的吐槽言语结束之后,北璃落这才隐约学回了一点心理安慰。 其实从北璃落自己的心境来看,她倒也不是多么想瞒着夜荼靡这件事情,只是到底她还年少,再加上她自小生长在鬼谷那边,终日里除了沉迷医术之外,也没对这些事情有什么接触,哪怕是难得遇上一次情窦初开,自然也是对这件事情颇有些避讳之心。 毕竟除去了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之外,她也不过只是一个脸皮极薄,对感情一窍不通的的小姑娘罢了,哪里会真有那么好意思的把这事儿拿出来说给了夜荼靡听。 好像夜荼靡倒也是能够理解北璃落的一番想法,所以即便是这小姑娘一直都是这么一副遮遮掩掩不愿意告诉了她的模样,夜荼靡倒也并没有什么想要拆穿了她心思的打算。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颇为赞同的附和着北璃落道:“待会儿见了晏家将军府的那个臭小子,你可劲儿收拾便是,出了什么事情都不怕,左右还有我在呢”。 这么一番交谈,自然是难得一次的让北璃落不可避免的想起了她在边疆之地遇到晏星河的情景之事儿了。 其实要说起来,那少年将军倒也不是故意寻了她的麻烦,反而是北璃落自己瞧着一身将袍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难得的生出了一番别样心思,恰逢那少年将军也意识到了北璃落这么一个不该出现在军队的局外人出现,所以语气严肃的就要捉拿下人。 北璃落这时候已经是跟在夜荼靡身边不少时日了,耳濡目染之下,自然也不是个什么性子懦弱之人,眼瞧着这少年将军如此不客气的、还对自己怀揣了莫大敌意的模样,北璃落也难得生出了几分恼火之心,当下便是仗着这一身医毒之术,对着晏星河挑衅了一番。 只可惜北璃落哪怕是使得一手一等一的医毒之术,但是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之下,到底还是晏星河这个少年将军给直接拿下了,小姑娘又怒又骂,恶狠狠的挣扎了半晌,但是晏星河却是半点没有放在心上,仗着身量奇高的资本,提拎着北璃落的后衣领,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一般就将人给提拎走了。 北璃落原以为这少年将军会依照南诏军法,将自己这个误入了禁地的人好好惩治一番,结果哪想到这少年将军居然是不知什么时候认出了她是鬼谷神医的身份,只是将她教训了一番,就将她给扔出去了。 没错,确实是扔,手中衣领一松,晏星河果真就一把将北璃落给扔下了军队的防守高地,一个眼神都没给了北璃落便是转身就走。 北璃落完全觉得自己受了有生以来的奇耻大辱,当下便是恨不得再闯入军营之中,和这个该死的少年将军大战个三百回合,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来。 结果就在她哎呀咧嘴准备破口大骂了晏星河一顿的时候,那一身银色铠甲神披红色战袍的少年将军忽而便是转首过来,面无表情的对着对北璃落道:“既是鬼谷出来的神医姑娘,日后就不要再来此处随意瞎晃了,若下次你遇到的不是本将军,难保就会丢了一条性命。” 顿了顿,少年将军不知是看到了北璃落被他突然转首说话给惊住了,一时没来得及闭上了嘴的样子有些好笑还是什么,忽而便是勾了勾唇,音色朗朗的补了一句:“后会无期。” 第406章 北璃落当时的心情很是复杂,当初他被晏星河提拎着衣领扔出来的时候,只觉得满脑子都是愤怒之意,实在是恨不得锤爆了晏星河的狗头。 结果就在这少年将军如此猝不及防的勾唇一笑之后,北璃落也是不知为何,忽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心脏一般,在原地愣得半晌没有反应,一直到那个一身银色铠甲,身披着红色战袍的少年将军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面带红霞,耳间滚烫,逃也似的离开了。 现在坐在马车之中,得知自己此时就是去见晏星河的事情之后,北璃落心中也是多多少少有些忐忑,一来她是真怕夜荼靡看出了些许端倪,毕竟她自打来了南诏帝都和夜荼靡成功会面之后,多半时候都是在满口嘲讽晏星河那个臭小子的不是的,若是自己待会见着了晏星河露出了什么异样情绪,只怕也是很难得逃过了自家主子的火眼金睛就是了。 可倘若是让北璃落自己放弃了这个难得一次可以在南诏帝都之中重新见着了晏星河一面的机会,北璃落心中也是怎么着都有些不太舍得就是了。 她迟疑了半晌,最终还是只能够佯装镇定的不再多说了什么,只安心等着待会儿的见面之事儿。 夜荼靡领着红鲤还有北璃落二人一起到了荟萃楼,当家的掌柜似乎是早就已经得到了命令,知晓他们是东宫太子的客人,当下便是恭恭敬敬的领着他们自一条特殊通道上了最高一层的特殊客房。 夜荼靡上一世和这一世总共生活在南诏帝都的时间加起来虽然不是太多,但也完全不至于太少,总归是不会连光顾一个荟萃楼的时间都没有,夜荼靡之前便已经来此处用过几次餐,所以对此处也不算是陌生,得知了沈沐辞和晏星河的客房所在,她想也没想就直接领着人进去了。 东宫鹤卫虽然是瞧着夜荼靡领着人过来了,可不知道是事先得了沈沐辞的吩咐还是怎么的,并没有进去通报一声,就让夜荼靡直接进去了,言语态度也端的是恭敬不已。 北璃落跟在夜荼靡后面,此刻的心情也很是忐忑复杂,似乎是有些心神不定之感,可当她入了房门之后,却仍旧是一眼便是见着了那个身姿清隽,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 夜荼靡倒不似北璃落,她第一眼的视线,却是注意到了一直端坐在一侧紫檀木桌之前,手中把玩着一阖琉璃盏,分明有些随意慵懒,却又莫名优雅从容堪比谪仙俊美的沈沐辞。 不过,大抵是出于好奇心理,夜荼靡的视线并没有在沈沐辞身上停留过久,而是迅速就跟着北璃落一般,将视线转到了另一侧笔直站立着身形的晏星河身上。 夜荼靡一眼看过去,只见着这位位列于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少年将军的确是生得极为俊俏,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薄唇绯红,棱角分明的五官,就好似鬼斧神工一般雕刻而成,衬着她那一道极为英气,斜飞入髻的眉眼,真真是俊美得好似天神降临。 而且他的身量笔直,骨骼清隽,大抵是因为出身将门又常年征战疆场的缘故,如今的晏星河即便是未曾如同南诏将士们在军营之中一般,穿着银色铠甲,红色战袍,脚蹬战靴,只是着了一身通体墨绿色的华贵云锦软袍,也依旧是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得不成样子。 墨绿色的华贵云锦软袍将他衬得宛如世家公子一般矜贵不已,可骨子里透出来的那股飒爽英气,却依旧还是彰显着这少年郎身为将军的年少有为。 因着这人是北璃落看上的心上人的缘故,这一次夜荼靡打量人的时间倒是难得的持续了挺长一小会儿,她看得极为细致,从眉眼到衣袍着装,一分一毫都没有错过的意思。 而随着晏星河的长相气质都给了夜荼靡极好的印象之后,她便是越发忍不住的唇角带笑,俨然一副遮掩不住对其欢喜之意的模样了。 沈沐辞自然不可能看出来夜荼靡现在对晏星河这番欢喜笑意,比之心中仰慕而言,其实更像是一种来自于老母亲对自家女婿的满意模样,他只是觉得夜荼靡看着晏星河的目光实在是太过灼热了一些,让她心中觉得很是不郁。 他忽而就没有兴趣在把玩自己手中那一杯被一鹤斟满了酒水的琉璃盏了,眉梢微凝,脸上的神色已经是有些不太好看了。 沈沐辞漫不经心的将手中酒盏搁置而下,他最后看了一眼夜荼靡,紧接着便是将视线落到了晏星河的身上,眸光清泠,极是平静。 可这平静之下,到底蕴含了多少的暗潮汹涌,就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得而知了。 好在晏星河倒也不是个没眼力见的人儿,当他接触到这位南诏太子对自己以目示意的目光之后,晏星河几乎是一刹就已经从中读懂了些许莫测情绪,随后他便是在沈沐辞那等颇有些算得上“死亡凝视”的眸光注视之下回过了神来,率先开口打破了夜荼靡对自己的一番观赏之心。 “倘若星河猜得无错的话,”他兀自上前,对夜荼靡拱手一礼,言语间极是客气的开口道:“想来姑娘便是太子殿下方才所说的国公府上嫡出千金,圣上亲赐的妩宁郡主了吧?” 夜荼靡被他这么开口一问,不得不从一番打量之中清醒过来,这才回复了心神,舍得与之对视了一眼。 好在刚才这一番计量之下,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些许计量,只觉得这少年将军倒的确是没有辜负了那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名讳,无论是身骨气质,都是顶顶出色的。 这么一来,璃落这小丫头的眼光倒还真是有些不错。 夜荼靡本着一颗老母亲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心思,当下便是勾了勾唇瓣,笑靥如花的与之应答道:“晏少将军客气了,本郡主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多年堪堪归来了帝都的闲人罢了,倒是当不得晏少将军如此客气,反倒是本郡主早就听闻了晏少将军文武双全年少有为之事儿,一直颇为敬仰,如今难得一见,倒是本郡主的福气”。 晏星河这下也是有些愣怔了。 晏星河虽然的确是一直远在边疆之地,可并不是什么信息不通之人,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却也实在是不能够妨碍了他知晓了南诏帝都这日子以来所发生的桩桩件件的事情的。 至少从晏星河所得知的消息看来,这位刚刚回了国公府的妩宁郡主,其实并非是什么善茬,她甫一回了南诏帝都之后,便是将宰辅府邸还有太傅府邸的两位千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顺带着连皇宫那位贺家将军府上亲自送过来的大小姐也没怎么放过,更不用说什么玉灵娇亦或者是宋彩袖这样的小虾米小喽啰了。 反正得罪了夜荼靡的人,基本上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就是了。 由此可见,这位国公府上千金小姐出身的妩宁郡主,实在不像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才是,在晏星河的自我认知里,他也始终觉得夜荼靡这般人物,应该是不会对自己这种萍水相逢的人物露出了什么好脸色才是——就算是看在了自己那一身将军身份的份上,不至于给了什么冷脸,可依着她在南诏帝都众人之中所传闻的冷艳性子而言,也绝对不至于像是今日这般,言笑晏晏的很是热络就是了。 可是现在夜荼靡看着他却的的确确又是一副眉眼带笑,似乎很是满意的模样,倒实在是弄得晏星河很是有些不解就是了。 毕竟晏星河并不是什么记性不好之人,所以他完完全全能够确定他和这位郡主大人之间,实实在在是没有过什么萍水相逢过的经历的。 怀抱着这么一种颇为费解的心态,晏星河在面对着夜荼靡对自己如此热络的情况之下,多少会有那么几分拘谨之意。 其实按照晏星河自己的性子来说,他本来倒是不会对夜荼靡这么一个“闺阁千金”生出了什么旁的心思的,更甚至以他自己的身份来说,是根本就不必对夜荼靡如此客气的。 毕竟夜荼靡虽是郡主身份,可他晏星河却是实打实的手握实权的少年将军。虽然同是显昭帝亲自所赐的身份,但其中含金量,实在是相差了不止一二。 但是,这一切的“原本”,到底还是抵不过了她在沈沐辞心中所谓的“恩人”身份。 自打先前的那一出乞巧盛宴之后,众人早就已经将夜荼靡是为南诏太子恩人身份的传闻弄得得沸沸扬扬了,而晏星河更是个心思极为细腻之人,自打明确了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对那位妩宁郡主的纵容态度之后,他便是越发清楚至极的明白了沈沐辞的心思了——不管外界到底是何传言,但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在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心中,必然是占据了某种独一无二的地位就是了。 如此一来,即便晏星河如今身携着少年将军的身份,可是顾及着夜荼靡这么一个极有可能是为未来太子妃的千金郡主,总归还是不得不客气几分就是了。 他隐约斟酌一二,正想着如何稍显热络的回应了一下这位郡主千金的言语,结果却又是好巧不巧的意识到了自家殿下的些许异样情愫。 晏星河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方才对着夜荼靡应了一声道:“郡主大人说笑了,星河比之太子殿下辉月之华,实在是萤火之光,郡主以一介子之身,能够如此深得殿下信宠,才是让星河很是钦佩。” 此言一出,简直是让一侧的一鹤大开眼界,完完全全没有想到这位常年留住在边疆之地的少年将军,居然是个如此伶牙俐齿极擅说之人。 瞧瞧这少年将军所说一番话的技巧之高,本来夜荼靡的注意力全部在他自己身上,可晏星河却是硬生生的将夜荼靡的注意力拉到了沈沐辞的身上,而且还极为巧妙的夸赞了自家殿下一番。 如此脑子灵活之人,也难怪会一直得了自家殿下器重不已,更是会在今儿这晏家兄妹堪堪回了南诏帝都之日,就将人给情来了荟萃楼吃饭来了。 如此说话之技巧,实属应该多多学习啊! 这边一鹤正感慨不已,那边夜荼靡似乎也是对晏星河的这么一番言语生出了些许意外之意。 她有半晌的错愕之意,目光也是顺其自然的的就顺着晏星河的目光落到了沈沐辞的身上。 沈沐辞这时候也恰是时候的与之对视过去,脸上的表情冷冷清清,看不出什么多余神色,但莫名其妙的,夜荼靡就是极为敏锐的觉察到了些许他不太高兴的意思。 随后沈沐辞在夜荼靡这般颇有些匪夷所思的眸光注视之下,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还不快些过来坐下。” 夜荼靡亲眼见着了晏星河,觉得这少年将军一身气质风骨,的确是和在自家璃落丫头很是相搭,所以尚且还处在亢奋状态,心中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是何处又惹着了这位南诏太子。 她下意识的想要应了沈沐辞的话,规规矩矩的走过去坐下,只是就在夜荼靡转身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却是瞥见了一直躲在她身后,动作很是拘谨,甚至是连话都不敢出声的北璃落。 夜荼靡心中一顿,当下便是眼珠子一转,忽就变了心思,欢欢喜喜的跑到沈沐辞身边,纤纤五指抓住了沈沐辞的华贵寒梅穿枝刺绣衣摆,语气很是轻快的开口道:“太子殿下,荼靡突然想起我还有一件要紧之事需要与你商议一番,殿下若是尚且无事儿,不妨先与荼靡出去一趟可好?” 沈沐辞清冷的目光落在夜荼靡的身上,看着她隐约带着几分谄媚的样子,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她的这番做法,毫无疑问就是在想要替北璃落和晏星河制造一个空间独处的机会无疑了。 第407章 修罗美将晏星河 其实沈沐辞最初倒是没有真的打算让开了的意思,毕竟在沈沐辞的眼中,他愿意为了夜荼靡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特意将晏星河给请过来一趟已经是极为难得了,夜荼靡如今居然还想他特意腾出屋子给这两个人独处,未免也太麻烦了一些。 可是心中虽然这样想的,但是当沈沐辞略一抬眸,将夜荼靡那般睁大着桃花眸子,满是写满期待的样子收入眼底之后,他霎时间便是改了主意,绯色唇瓣极不自然的微微抿了抿。 夜荼靡瞧着这人断端而立似乎是没有离开的打算,索性便是加大了牵扯他衣摆的力道,半推半就的引领着沈沐辞起身。 与此同时,夜荼靡还微微俯身,凑到了沈沐辞跟前,用一种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语气压低了音量悄悄出声道:“沈沐辞,现在你随我出去一趟,就算是我欠了你一个人情就是了,日后你若是有什么要求,但凡不是什么过分,本郡主又力所能及的事情,我绝不会推辞了分毫”。 这话的意思就是夜荼靡在以一个人情的条件,换自己离开此处了。 沈沐辞早就已经在看着夜荼靡落在自己手腕衣摆处,那两只染了鲜红丹蔻显得分外精致美丽的纤纤玉指时,心中就有些动摇了,更别说夜荼靡现在还以如此主动的这么一个条件作为了交换任务,他自然便是再也没有了拒绝的道理。 在夜荼靡再次加大力道,轻拽着衣摆拉他起身的时候,沈沐辞这次终于是没再都若方才那般稳如泰山了,而是直接就就着夜荼靡的力道,分外乖觉听话的跟着她出了门外。 夜荼蘼倒也不客气,一边朝着北璃落了个眼色,一边又转头对着那见着此情此景似乎是有些费解的少年将军吩咐道:“晏少将军,本郡主与太子殿下的确有要事相商,你且在此等候一二。” 一语落下,夜荼靡压根就没给那少年将军反应机会,直接就拽着沈沐辞迅速至极的离开了。 而他们两个人一离开,红鲤还有一鹤二人自然也是极为顺贴的自房中撤了出来。 而晏星河倒也是的确是没有预料到这一出意外事故的发生,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的看着两人离开,视线下意识的追随过去,结果这一眼扫视过去,晏星河却是忽而就发现,原来此间屋子房门之处,居然还立着一道纤细至极的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极为素雅的藏青色长裙,上面用素白的丝线贯以极为精细的绣工,刺了蝶戏芍药图,花色并不繁复,只是寥寥勾勒出轮廓,却也依旧是不难看出其栩栩如生精髓,难得的生出了几分俏丽之意,外罩一层素白轻纱,又平添些许清雅。 如此清雅无端的衣着,再衬着那一张引入眼帘的素净貌美容颜,赫然便是带了一股子青天碧雨刷洗过的清新脱俗之感。 晏星河完全没有想到时隔几个月的时间,他居然还会在南诏帝都之中再次见着了那一夜私闯了南诏军营的小丫头。 当初的事情叶新红也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小丫头虽然是看着乖巧而又清雅,实际上却并不是个消停的主儿,说话做事都极为跳脱,颇有一股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气质。 当初他顾及着这闯了军营的小丫头的性命,避免出了什么祸端,所以才会二话不说就准备将她送出军营,省的她待在这胡乱闯到的地方被人当作了奸细对待。 不过这小丫头似乎并不怎么领情,就在他提拎着人出去的时候,这小丫头竟然还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似乎是恨不得将他狠狠揍上一顿。 哪怕是时间过去如此之久,可是晏星河居然也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北璃落当时瞪着的一双眼睛明亮至极,似极了天上最亮的一颗星。 不过再次相遇,北璃落这次给他的印象倒很是有些出入。 当初的北璃落性子跳脱,咋咋呼呼的,完全是一个性子刁蛮的小姑娘,可如今的北璃落站在房门之处,却是不知为何性子收敛了不少,目光躲闪,居然是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看这样子,简直是好不乖觉。 晏星河原本还在思量着夜荼靡拉着沈沐辞出去到底是为了何等事情,如今看着这畏畏缩缩站在这里的北璃落,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刚刚那位国公府郡主大人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何了。 所以说,今儿太子殿下特意邀他来荟萃阁一趟,其实真的不是有什么要事,无非只是因为顾及着国公府的那位郡主大人在替身边这个小丫头着想的事儿,所以才会平白将自己叫过来聚上一聚的? 心念婉转之间,晏星河心中也是莫名多了几分愉悦之意。 眼看着北璃落尚且还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处,仍旧是连抬头与自己对视的意思都没有,他缓慢的勾唇笑了笑,率先出声对着她问了一句道:“璃落神医,又见面了。” 北璃落虽然是知晓自家主子特意带她来此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和晏星河见上了一面。可却是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将她带到这里之后,居然是拉着太子殿下离开了,如此算来,可不就等同于是给了她和晏星河一个所谓的二人独处时间…… 此情此景,北璃落终究还是忍不住的开始多想了一些了…… 所以说主子到底有没有看出点什么端倪啊?按理来说,依着自家主子的性子,她若是知晓自己此次是来寻了晏星河是因为想要算账的话,必然是不可能将她一个人留在此处的啊,怎么着也是会帮衬着修理了一番晏星河方才对。 可是夜荼靡方才对晏星河的态度似乎真的有些不太对劲儿啊,她似乎压根就没有什么太过刁难了晏星河的打算,反而还是一副言笑晏晏笑眯眯的样子。 更别说如今夜荼靡还将他们两个人独自留在了房中,莫不是真的看出了什么端倪出来了…… 北璃落越想越觉得很是有可能,一时间心中也很是复杂不已,满脑子里都有着各式各样的问题冒了出来。 主子是不是早就已经看出了她对晏星河的态度其实并不一般了?又是不是已经知晓自己其实在欺瞒着她这件事情的事儿了?现在主子虽然是在帮衬自己,可是会不会又觉得自己对她不算坦诚,会生出了什么嫌隙啊? 还有现在,晏星河这个人物又活生生的又站到自己跟前来了,他可是还认得自己?自己又该如何面对了这等尴尬局面? …… 小姑娘满脸的焦虑神色,心中尚且还没有想的明白,更没有得出了什么合适的结论,便是冷不丁的听到了晏星河的这么一句问话。 北璃落差点没被吓得一个激灵,条件反射的就朝着晏星河看了过去,很是忐忑的开口应声道:“怎……怎么了……你叫我有什么事……” 一连串吞吞吐吐的话语说出来,北璃落却是忽而又意识到其中不对的地方了。 他和晏星河之间,分别也算是有些过节,哪怕自己心中的的确确是已经生出了些许异样变化,可不管怎么样,这些情愫总归是不应该如此明确的摆在了晏星河的跟前啊。 这事若是让他给知晓了,那还了得! 反应过来这等事情之后,北璃落立马便是不敢再生出任何的多余心思了,紧接着刚才那一句吞吞吐吐的话,她立马便是瞪大了一双杏花眸子,用一种相当凶巴巴的语气对着晏星河呵斥道:“你个兔崽子,原来你还知晓姑奶奶的身份是鬼谷神医啊,你居然还敢在姑奶奶跟前露面……” 晏星河原本还在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小姑娘畏畏缩缩的稀罕模样,如今看见小姑娘陡然抬起头来,对着自己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阵痛骂,他一时间也是被说得愣住了。 稍加反应过来之后,晏星河便是自顾自的问了一句:“难不成璃落神医不是因为知晓了本将军尚在此处被太子殿下召见,方才会特意赶来会上一会的?” 这话说的可是属实精妙不已,直说他会来此处其实是因为沈沐辞召见,并非是故意跑来北璃落眼前晃荡的,反倒是北璃落自己,必然是因为得知了这个消息,才会特意上门来寻他的。 北璃落初初见着晏星河那张俊美容颜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有几分扭捏之意,毕竟两个人初次见面最后分离的时候,晏星河的那一副笑颜实在是让北璃落记得深入心底。 所以她刚才在来了此处,见着了晏星河的面容之后,心中就一直都有些忐忑不已,有那么些许不知道怎么面对晏星河的局促之心。 可是现在呢…… 哪曾想到晏星河居然是如此直言不讳的,半点面子都没给自己留。 一想着晏星河如此直接的点破了是她故意来寻她的事情,北璃落霎时间便是觉得羞恼不已,她心中的那么一点旖旎之心,也是一刹那间就彻底的散了个干干净净。 北璃落抬起头,说话的语气比方才还要凶狠了三分,凶神恶煞的对着晏星河凶道:“没错,姑奶奶就是知晓你在此处被太子殿下召见的事情,所以才会特意赶来了荟萃阁一趟的,毕竟你我之间的恩怨可不是一星半点,今儿个姑奶奶非要找你清算干净才是。” 一边说着话,北璃落一边极为恼火的从房门处走向了晏星河笔直而坐的那方桌子处,双手落在桌面之上,狠狠一拍,柳眉直竖,语气越发加重了三分:“兔崽子,还不快些给姑奶奶赔礼道歉!” 晏星河方才还在迟疑着北璃落为何会突然性子大变,躲在房门处畏畏缩缩的不敢进来,害得自己方才除了见着夜荼靡之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结果陡然见着了北璃落这么一番自然流畅的暴躁举止,他这才流露出来些许“看吧这才是这小丫头的正常风格”的神情,唇角勾笑,慢吞吞的应了一声。 “璃落神医,你这小姑娘家家的,老是自称姑奶奶,似乎并不太合适。” 北璃落做梦都没有想到晏星河竟然会如此好脾气的应了自己的一番叱责之言,明明自己刚刚的语气,已经是真的凶冽得不成样子了,可是现在他居然还如此沉得住气,这般好脾气的回应了自己一声? 还有…… 这该死的男人平白生得那么俊美做什么?这笑起来的样子,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北璃落自觉她虽然是出生在鬼谷,可自从结识了夜荼靡,入了十里画廊之后,她也算是开了眼界,什么样的美人美男没有见过,女子若夜荼靡,男子若安扶苏,沈沐辞,都是在九州之上一等一的绝佳容色。 可即便是如此,北璃落心中仍旧是兀自觉得,就算是晏星河比不过沈沐辞,还有安扶苏等人那般惊艳绝伦的俊美,可他的一张容色,也的确是整个九洲之上千里挑一难得一见的绝色的。 飒爽英姿,英气勃勃,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一笑,几乎就要将她迷了个神魂颠倒——可不就是应了那句修罗美将之说吗! 难得的一次的,北璃落没再如方才一般,凶神恶煞的顶嘴回应了晏星河一句。 晏星河原本也是煞有介事的做好了北璃落会再次开口,将他劈头盖脸骂上一顿的准备,结果等了半天,这才发现事情的发展似乎是有些出乎意他的意料。 晏星河凝着眸光,仔细打量了半晌,瞧着她眸光呆愣楞的看着自己,半天没有别的动静,终于确认了北璃落的确是看着自己想出神了。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晏星河心底便是莫名其妙的难得愉悦了些许。 他缓缓勾着薄唇,眼角眉梢漫开笑意,动作极为缓慢的直起身子,华贵的云锦刺绣衣摆自紫檀桌木上微拂而过,端的是矜贵洒然。 他兴致勃勃的凑到了北璃落跟前,两个人额间相对,距离极尽,然后晏星河才懒洋洋的问了一句:“璃落神医,你可是看着本将军的容色入迷了。” 第408章 晏星河和北璃落二人在房中那段独处时间的进展如何,夜荼靡自然是不曾知晓,这事儿她实属意料不到,所以便只能是尽可能的替他们留足了二人独处的时间了。 夜荼靡一手拉着沈沐辞的衣摆,不轻不重的拉着人往荟萃楼的楼下行去,明摆着是一时半会儿没打算回了那个房间。 “妩宁郡主。”沈沐辞起初还由着夜荼靡拉着她离开,半晌之后,确认身边没有人,甚至是连着一鹤和红鲤也没有跟上来之够,沈沐辞这才轻飘飘的唤了一句夜荼靡的名字,凝着眉开口问道:“你这是打算带着本宫去何处?” 事实上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是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起来,今儿这荟萃阁的房间还是沈沐辞亲自定下的地方,如今她为了北璃落和晏星河之间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将人给拖走了,更甚至现在夜荼靡还不知道应该带着沈沐辞去了何处,实属是有些不太好意思就是了。 不过哪怕是心中觉得有些不太合适,可这事既然是事关北璃落那小丫头的姻缘之事儿,哪怕夜荼靡觉得心中有些尴尬,可仍旧还是不后悔自己做出了这样的举止就是了。 现在被沈沐辞如此问了一声自己要带他去何处的话,夜荼靡心中一顿,尚且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回答,口中便是条件反射的应了沈沐辞一句道:“……这客房上头实属是有些太闷了一些,咱们去下方的后院亭台去逛逛吧,那里应该风景不错,倒也是个适合说正事儿的地方。” 事实上夜荼靡还真就没有什么正事是需要和沈沐辞商议的,毕竟哪怕是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明儿就要召开,可连着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都没有为这事操劳了多少的心思,夜荼靡总也不至于会因为这件事情,就特意跑来和沈沐辞商议了一番。 归根究底,夜荼靡的那番话,也不过只是她想要把沈沐辞给带离开的一个借口罢了。 夜荼靡自己心中清楚,面上却是不显,看着沈沐辞虽然是微微拧着眉宇情绪有些不太高兴,但到底没有什么太过明显抗拒举止的模样,夜荼靡只能是佯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真真就硬着头皮将人给带到了荟萃楼后院的亭台水榭处了。 好在这地方也没有辜负了夜荼靡的一番希望,既是如此贵气之地,里面的一草一木倒也是布置得极有情调,看的出来,这地方在初初装缮的时候,很是费了一番心思。 院子里看上去面积不大,但实际上却是别有洞天,其中置了一方清澈湖水,中央位置摆了一方湖心亭,恰恰是落在满池荷塘碧色之中。 如今虽然已经算得上是入秋时间,天气也是已经转凉,可这里的荷花却是没有任何凋谢的苗头,反而是一株一株亭亭玉立,默然盛开一处芬芳。 夜荼靡也没有想到荟萃楼后面还有这么一方静谧洞天,虽然夜荼靡前世今生的次数加起来,也算是光顾楼了荟萃楼不少的次数,可她每次来这里,多半就是与人商议要事,在客房之中将事情说的差不多了,就径直离开了。 结果就着这么一次北璃落和晏星河的机会,她才得以偶然发现了此处的别有洞天。 夜荼靡原本还注意记着要转移了沈沐辞的注意力的事情,让他不至于很快就要回了房中,平白破坏了北璃落和晏星河二人相处的机会。 可当夜荼靡入了这么一个后院,见着了满池荷花的芬芳色泽之后,夜荼靡忽而便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心旷神怡,很是清爽不已了。 她下意识的松开了拽着沈沐辞的衣摆,唇角勾笑,神色也是显而易见的愉悦了不少。 沈沐辞其实哪里不知道夜荼靡拽着自己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替房中那二人制造什么独处的机会,而先前他之所以和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问夜荼靡话,装出一副凝眉不悦的样子,也无非是想要让夜荼靡和自己多言几句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要回了那地方。 毕竟比起他自己回去又极有可能断了人姻缘的事情而言,沈沐辞还是更加乐意增加了几分和夜荼靡独处的机会的。 沈沐辞本身的打算,是准备在夜荼靡带着他到达目的地之后,打算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说上几句话来着,但是没有想到夜荼靡甫一到达目的地之后,居然是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她的手。 他看着自己方才还被人拽着带了几份力道,如今却是轻飘飘空荡荡的衣摆,绯色的薄唇微微抿了起来,多多少少带了些许不悦心思。 但是很快,沈沐辞便是注意到了夜荼靡欣赏着满池荷花心情不错的样子了。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恰恰便是夜荼靡侧颜以对的模样,她的五官很精致,从眼角眉梢到唇角下颌,无一不是惊艳绝伦,美得让人窒息,如今夜荼靡的唇角又还挑着几分真挚笑意,轻而易举就摄了旁人心神。 沈沐辞眸光一顿,方才还欲指责了她的心思,瞬间便是消散了去。 他最终也什么都没说,而是一动不动的停在原处,就那般静默的看着夜荼靡。 微风徐徐吹拂而过,带的满池荷花莲叶微微荡漾,漾起一波又一波的碧绿波澜,其中又缀着些许粉白花色,精美得仿若是一幅流动的画卷。 …… 夜荼靡跟在沈沐辞身后往最初的房间行去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很是微妙,明显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 其实她会生出了这样的想法也是正常,毕竟最初的时候,的的确确是夜荼靡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带着沈沐辞出去商议要事的,结果后面的事情却是有些出乎夜荼靡的意料。 她倒的的确确是领着沈沐辞出去了,可结果却是什么事儿都没和人家商议,更甚至话都没说几句,只是自顾自的看了小半个时辰的荷花,最后还是在沈沐辞的出言提醒之下,两个人才结束了一番所谓的“商议”之事儿,又自顾自的回房来了。 夜荼靡自然也是觉得很是不好意思,越想越觉得有些愧对了沈沐辞。毕竟人家明明白白是在替自己和身边那个小丫头北璃落着想,今儿才会出了东宫一趟,特意走上这么一遭的。可自己的言行举止,未免也太过有些敷衍人的意思了……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心中过不太去,正琢磨着该怎么着和沈沐辞道了个歉,结果人就堪堪抵达了房门前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心中对沈沐辞的那点歉意,也是在对北璃落还有晏星河二人进展如何的事情之下,再次延后了些许了。 夜荼靡和沈沐辞重新回房的时候,室内一如离开时那般很是静谧,瞧不出刚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 唯一的一个变化,大抵就是最初站在房门处的北璃落如今倒是站在了屋子中央了。 北璃落脸上似乎还带了些许旁的情绪,不过在看着夜荼靡入了房门的时候,她立马便是收拾好了情绪,然后动作极快的行了过来,很是亲近地唤了一声夜荼靡:“主子你回来啦。” 夜荼靡虽然的确是没有第一时间看出了北璃落面色之上的些许异样,可这并不妨碍了她不动声色的打量小姑娘。 夜荼靡到底还是和北璃落相处过了整整七年的时间,所以即便是这小姑娘面上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可他仍旧是从北璃落的神情之中觉察出了一些许蛛丝马迹。 夜荼靡发现,这小丫头的面容之上,似乎是染了几分不可言喻的粉晕。 璃落这丫头,可实在不是什么轻易就容易脸红的小姑娘,所以说,方才在这房间之中,晏星河和北璃落二人相处的时候,的确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忍不住红了面颊的事儿了? 夜荼靡心中疑惑,一面不轻不浅的对着北璃落点了个头以示应答,一面便是转过了视线,自然而然又开始打量起晏星河来了。 晏星河的容色之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异常,除了面容依旧很是英俊之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多余情愫,只唯一有一点的不同,就是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深邃了几分,目光也是似有若无的扫过北璃落,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夜荼靡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即便是这两个人极力掩饰着,可终究还是没有妨碍她从中看出了些许端倪。 至少对现如今的夜荼靡而言,她心中已然敢确定下了一件事情——晏星河心中,必然也是对璃落这小丫头有几分另眼相待的别样心思的。 如此一来,倒也不算是辜负了北璃落的一番眷念之意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夜荼靡起初还略微替北璃落感到有些紧张的心情也是刹那间就轻松了下来,方才有些紧绷的面容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再次露出了些许笑意。 “我与太子殿下的事情已经商议完毕,接下来似乎也是到了用膳时间,既然大家难得汇聚一堂,不妨便是一起用完餐再走吧。” 若是按照夜荼靡原本的性子,她必然是没有在这地方和晏星河这么一个完全有些不甚熟悉之人共同用膳的习惯的,可没有办法,她身边这小丫头虽然平日里渣渣呼呼的看上去很是跳脱,可实际上却是个极为害羞的面薄之人,若是夜荼靡不帮衬着从中周旋,估摸着接下来这二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所以一番思衬之下,夜荼靡便是果断至极的决定了要在此次用餐的事情了。 好在沈沐辞倒是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异议,他本身倒也并不喜欢在这地方用膳,虽然此处是荟萃楼的上房,可这些地方于沈沐辞而言,最多也不过只是用来商议事情的暂时场所罢了,至于用膳一事儿,自然还是东宫之中的饭菜最合他的口味。 只不过这一切的讲究,终究都还是抵不过夜荼靡的一副欣然模样,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扫了夜荼靡的兴致,索性便是什么都没说,只是下意识的颔了颔首,以示自己同意夜荼靡的建议。 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都没有异议,晏星河这个得了召见过来的少年将军,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出格举止,当下便是轻笑了一声,也极是客气的应了一声道:“那星河就谢过太子殿下还有妩宁郡主盛情款待了。” 一行人落座,在夜荼靡的眸光示意之下,北璃落也是不得不坐在了位置之上。 其实平日里北璃落也不是没有跟夜荼靡一起用膳的时候,毕竟夜荼靡对十里画廊之中信得过的一众美人,素来都是极为亲近的,更别说北璃落这个自打夜荼靡重生以来,在鬼谷之处再到十里画廊,已经是跟在她身边照顾了她整整七年的小姑娘,更是亲近得不成样子。 北璃落和夜荼靡二人之间,虽然是主仆之称,但实际上却是和姐妹关系没什么区别,夜荼靡对自己手底下的人素来没什么讲究,所以两个人一起用膳也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大抵是因为晏星河在这里的缘故,北璃落却是怎么着都觉得有些很不自在。 她默然缩在一处,尽可能的不去说话,试图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可越是如此,北璃落便是越发清晰的觉察到,晏星河那人不知道是抽什么疯了,居然总是将视线似有若无的从她身上扫过…… 这事儿若是放在刚刚,北璃落必然是早就已经忍不住的一拍桌子,直接就和晏星河翻脸了,但是现在鉴于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都在此处的缘故,北璃落终究还是默默忍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极为郁闷的凝着一双眉宇,很是一副咬牙切齿之态。 房间之内气氛很是有些古怪,就连奉命过来上菜的鹤卫心中也是小心翼翼的,像是生怕是捅了什么娄子一般。 结果就在这一阵静谧之中,房门之外,一道利落清脆的女子声音却是赫然响了起来。“晏星河——” 第409章 晏星辰 “晏星河,不是说了让你等我一起过来吗!你居然敢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过来了,你也太不是动西了……” 伴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响起的,还有推门而进的声音,来人身穿着一身墨绿色骑马装,三千青丝用了翡翠玉冠高高束在额头,随着动起伏而微微飞扬,衬着一张精致美貌的容颜,竟然是个极是英气的女子。 北璃落起初听到有女子用那般虽是带了几分怒气,实则却是难掩亲昵之意的模样唤着晏星河名字的时候,心中还蓦然一紧,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和晏星河扯上了关系,如今看着来人如此英气十足的模样,她才恍惚反应过来,这人理应就是晏家将军府上的那个嫡出千金,晏星河的嫡亲妹妹晏星辰无疑了。 晏星辰来迟了一步,心中本就对晏星河有那么几分怒意,如今再一见着此处没有东宫鹤卫守着,便自顾自的以为东宫那位太子殿下应该也没来,所以丝毫没有矜持的就闯了进来,对着晏星河便是兜头一阵怒骂。 结果她刚刚才闯了进来,便是清楚至极的见着房内的场景——并非只是她所以为的只有晏星河一人,而是多了三个人,除了一位背对着她,却是雪玉色发线,显而易见的南诏太子身份的男子之外,还有两个身影极为纤瘦的女子。 夜荼靡因为是靠在沈沐辞的身边坐着的,所以也是背对了晏星辰大半,让她辨不清容颜。 但是北璃落却是堪堪对着晏星辰的方向的,两个人位置凑巧相对,所以便是面对面的看了个完全。 晏星辰到底也是在边疆之地长大的,自然而然的,看人也比较敏锐,所以饶是北璃落刚刚只想岔了一点,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可落在晏星辰的眼底,也依旧是让她觉察出了些许一掠而过的敌意。 晏星辰正琢磨着她这些年人都未曾在南诏帝都之中待过,怎么会得罪了旁人让人对她生出了什么敌意的事儿,可她还没有回味过来,她便又觉察到那人投在她身上的敌意忽而就已经消散,态度转而化作了几分柔和了。 …… 晏星辰被北璃落的一番申请变化弄得颇有些愣怔,本来她刚才还在诧异此处如此多人,自觉自己应该矜持一点,但是被北璃落这么一番反干扰,她便也来不来注意这些了,而是直接就颇为好奇的对着北璃落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哪家府邸的姑娘……” 晏星河早就已经在听到晏星辰声音的时候,意识到自家那个性子跳脱的妹妹来了,眼见着人推门进来,他下意识的正预开口提醒她一句,结果却是冷不丁的听见了这么一句话——她居然是直接去问北璃落的身份去了。 晏星河霎时便是变了神色,也顾不得沈沐辞和夜荼靡都在这里的事儿了,只能是兀自正了正容色,低声呵斥了一句道:“晏星辰,你收敛一点,老是这么没规没矩的做什么!” 晏星辰方才也不过只是下意识的一句问话罢了,哪里会想到那个和她面对着面的小姑娘没来得及应答,反倒是自己的嫡亲哥哥先沉不住了。 她脸上的神色有片刻的错愕,目光触及晏星河的视线之后,脸上也是蓦然涌出了好奇之色。 她居然是从他那位兄长身上……看出了些许担心神情? 晏星河这是在关心眼前这个和她对视的小姑娘? 这是什么个情况? 晏星辰被晏星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弄愣住了,一直没什么动静,一直到晏星河再次开口提醒了她一句“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见过太子殿下和妩宁郡主?” 晏星辰这才回过神来,收拾了脸上的神情,又下意识的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摆,行到紫檀木桌之前,对着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分外乖觉的行了一礼道:“星辰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妩宁郡主”。 晏星辰的行礼举止并不似寻常的千金小姐一般,而是行的军中礼节,因为她本身穿着的就是骑马装,倒也不见得有什么违和感,沈沐辞倒是对晏星河的这个妹妹没什么兴致,只随意的应了一声“免礼”便没了下文。 不过比起沈沐辞的漠然而言,夜荼靡对晏星辰的好奇之心,便是怎么着都遮掩不住了。 毕竟北璃落既然是已经对晏家的这位少年将军动了心思,夜荼靡若是不去了解一些晏家将军府的这些个人物,也实在不像是她的风格。 晏星辰恰恰行完一礼抬起头来,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夜荼靡,夜荼靡看着这小姑娘如此英气飒爽的模样,心中也是忍不住的轻叹了一声。 到底还是将军府上的人,且是自小生在在军营的人物,和沈毓柔那等名为将门之女,实际上却是个温室花瓶的人物就是不一样。 这么一个英气勃勃容貌也极为亮眼的小姑娘,难怪会远在边疆之地也依旧占据了南诏四大名姝之席。 而且……看上去这也是个不拘小节的小姑娘,倘若是璃落日后真有可能入了将军府,这两个小丫头应当倒是容易打成了一片。 夜荼靡对晏星辰的印象极为不错,所以唇角也是不自然的勾出了笑意,俨然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而她在打量晏星辰的时候,晏星辰却是早就已经被夜荼靡的容貌给惊住了。 因为生长于边疆之地的缘故,晏星辰本身倒是对女子容貌没什么过于注重的地方,哪怕是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和一众军中将士们都很是合得来,可不管怎么样,她归根究底到底还是一个女儿身,天生还是带了几分爱美之心的。 而且平日里晏星辰虽然是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但其实她自己也知晓,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其实她是占了个南诏四大名姝之席的。 这所谓的南诏四大名姝,指的便是整个南诏之中容貌和家世皆是上乘的女子,晏星辰当初虽然是并不在意这么个徒有虚名,可既然是能够入了这么一个榜单,对于晏星辰而言,心中多少也是会有些与有荣焉的感觉就是了。 只是,这一切的想法都是在如今她看见了夜荼靡这么一张容颜的时候,消散得干干净净了—— 晏星辰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九州之上,竟然会有一个如此容色绝美之人。 同样都是人,为何夜荼靡的一张容颜,却是生得如此完美至极。 饶是她一个女子,也是情不自禁的被迷惑了大半的心神。 她想着晏星河刚才对这个女子的称呼,方才温温吞吞的唤了一句:“妩……妩宁郡主?” 夜荼靡倒是并没有怎么在意晏星辰眼中的那些个异样神情,只是弯了弯眸子,笑眯眯的应声道:“晏二小姐,久仰久仰。” 寒暄两句之后,夜荼靡倒也知晓沈沐辞并不是会主动让人落座的人物,所幸便是替他开了一句口,让晏星辰先行落座:“晏二小姐来的正是时候,如今恰是用膳时分,快些坐下一起用膳吧。” 晏星辰本来就已经被夜荼靡那一张美艳无双的容颜给弄得有些心神不宁了,如今再一看着夜荼靡笑靥如花,明眸皓齿的模样,面颊之上也是情不自禁的浮上了几抹红霞,她磕磕巴巴的应了一声:“谢……谢过郡主……”方才动作温吞的坐了下来。 结果也不知是她心情太过紧张还是什么,一不小心又磕到了凳角处,身子猛的一歪,差点没摔了个大马趴。 夜荼靡倒是觉得她这举止没什么异样,反倒有些可爱。但是落在晏星河的眼中,就是觉得晏星辰这个看着一个女子犯了花痴的模样,真真是有些丢脸至极…… 目光所及,眼看着晏星辰如今还在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转不开视线,晏星河的唇角也是忍不住抽搐了半晌,黑着脸又轻叱了她一声道:“晏星辰,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过言语之间虽是指责之意,但不难看出来的是,晏星河心中还是很是疼爱自己这个嫡亲妹妹的,一边说着话,一边却也是没有忘记伸出手去将人给扶了起来,口中也是颇有些关切的补了一句道。 “好好待着,不要再整出了什么幺蛾子了!” 夜荼靡看出来这兄妹二人关系不错,心中也是越发满意了不少,尤其是看着这小姑娘瞅着自己的面容直愣愣发呆的样子,她越是觉得这晏家二小姐和北璃落的性子有那么几分相似,毕竟当初她十岁那年入了鬼谷的时候,幼年时候的北璃落也是这般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半天没回过神的。 她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开口帮着晏星辰说了一句话道:“晏二小姐很是可爱,这副真性情也极是难得。” 顿了顿,夜荼靡倒也没有忘记了想要让晏星辰和北璃落结识一番的打算,极为自然的就转过了话题道:“晏二小姐和璃落的性子很是相似,我瞧着很是喜欢,晏少将军就莫要指责她了。” 晏星辰倒是没有想过夜荼靡会帮衬着自己反驳了自家兄长,而且还如此不遗余力的夸赞了自己聊去,她脸上染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谢了夜荼靡一番,却又是自然而然的被夜荼靡口中唤出的那个璃落的名字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璃落?这不就是军营之中有人传闻的自家兄长曾极为在意之人的名字么? 晏星辰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感谢夜荼靡方才对自己的一番帮衬言语了,她猛的都转过了面容,径直看向了坐在了晏星河身边的北璃落,脸上又惊又喜,欢欢喜喜的问了一句:“你便是我哥哥口中念叨了不少回的璃落姐姐?” 晏星河本意是担心晏星辰那般在军营之中跳脱至极的性子,若是在此处继续放纵下去,极有可能会惹恼了贵人,所以方才才会直接开口提醒了她一句,示意让她收敛一点。 哪曾想到自己的一番提醒居然是毫不起作用,她那咋咋呼呼的性子也是丝毫没改,差点人前摔了一跤也就罢了,刚才晏星辰作为一介女子,看着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的容色看得犯了花痴,晏星河也能够容忍,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晏星辰这个该死的臭丫头,居然是在众人跟前那般直言不讳的,指出了他念叨了北璃落多次的事情?! 这臭丫头,嘴未免也太快了吧! “晏星辰,你还不快些给本将军闭嘴!”晏星河刚刚才把小姑娘戏弄了一番,如今却是自家妹妹给实力坑兄,差点揭了老底,他霎时便是有些坐不住了,皱起一双墨色眉宇,几分羞恼的开口道:“太子殿下和妩宁郡主都在此处,岂能由得了你在这里胡乱撒野,还不快些规矩点,不然你现在就给本将军回府去!” 一如既往的只顾着晏星辰的名字,而且语气较之方才,明显还要更加凝重了几分,可即便是如此,也不难看出他对晏星辰的一番庇护之意,至少不管他再怎么凶人,眼睛里都不曾带了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就是了。 比起夜荼靡头上那个名字唤做玉衡的兄长……算了,这两个人实在是没有任何可比性。 晏星辰接二连三的被晏星河叱责了几句,起初倒还没什么多余反应,大抵她也是能够看得出来自家兄长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真的责怪之意,所以之前也就任由着晏星河瞎指责去了。 不过,这一次晏星辰却是不若之前那般,一直都沉默着没有回怼回去了。 她睁着一双眼睛,眼眸之中亮晶晶的,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不仅没有听见星河的话,反倒是越发情绪高昂的应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哥哥你这是承认了这位姑娘就是你口中那位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璃落姑娘了?” 有生以来,晏星河真的是头一次觉得,若是真有可能,他现在就想把自家妹妹给揪回了府上,狠狠揍上一顿。 第410章 黑衣暗卫 可不待他反应过来,晏星辰忽而又转过了眸子,视线落在北璃落身上,语调轻快的开口:“璃落姑娘,我是星辰,我想见你好久了。” 她不是个安生性子,所以饶是晏星河那边已经有了些许急得跳墙的意思,晏星辰心中也并没有什么太过收敛的意思。 再加上晏星辰幼年时候也算是与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打过了些许交道,知晓这位太子殿下虽然是沉默寡言,看上去也很是冷清,但实际上却是个规矩不多的,只要不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这位太子殿下通常都是不会动了什么怒意的。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她索性就自顾自的坐在了北璃落身边,一手比划着,似颇有几分要与之促膝长谈的意思。 这下子别说是晏星河,就是北璃落自己,也是被这位如此热情过度的晏家二小姐给惊住了。 她下意识的将身子退开几寸,似乎是想要拉开了和她的距离,哪曾想到晏星辰却是热情得很,极为自来熟的就挽过了她的手,亲近开口道:“璃落姐姐,我正好有些话想问你,你和我哥哥,真是在军营之中结识的……” 一个“吗”字尚且未曾问出了口,晏星辰的声音一顿,整个人都被拽起了身子,北璃落和晏星辰被这动静惊住,都齐刷刷的抬起头,恰好便是将晏星河那张分外俊美却又分外沉凉的容颜收入了眼底。 ——他这样子,明摆着就是被自家妹妹说的羞恼不已了。 夜荼靡瞧着这三人的互动,唇角倒是一如既往的勾着笑意,神情很是满意,原本她就不是很担心北璃落和晏星辰二人的相处,毕竟两个人的性子实在是有些相似,必然是合得来的那种。 她原本担心的,只不过是晏家的这位少年将军到底是对璃落有没有一番心思罢了。 不过现在倒是好了,托了晏家这位二小姐的福,夜荼靡如今已经大致知道了晏星河的确是对璃落有那么几分异样心思就是了。 至于接下来两个人到底结果如何,自然是要看他们两个人自己的相处了。 这事儿到底还是急不来了,如今已经确定了的心意已经是极难得了,还是莫要过于着急的好。 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及时开口,笑着出声道:“晏少将军与舍妹感情真好。” 夜荼靡这么一出声,正在自顾自闹腾的三人这才动作一止,意识到了身边还有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还有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在。 北璃落和晏星辰红了面颊,霎时间便是安分了不少。 晏星河也是蓦的停住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重新坐会了自己的位置。 “咳咳,舍妹闹腾,让太子殿下和妩宁郡主见笑了。”他话说完,却也仍旧是没有忘了扭头去瞪了晏星辰一眼,眼中的警示之意很是明显,摆明了是想让晏星辰安分一点,不要再大庭广众之下继续胡说了什么。 “无碍,无碍,只不过这饭菜也上了不少时间了,若是待会儿再吃,怕是会凉了,咋们还是先用完膳再说吧”。 夜荼靡都已经这般开口了,晏星河和晏星辰等人自然是不会有任何异议,至于北璃落,她平日里虽然性子跳脱,但现在这等在自己心上人跟前的尴尬局面,她自然也是除了害羞之外,不会再生出别的心思了。 一行人果真不在多言,各自怀揣着心思用了膳。 末了,沈沐辞又单独和晏星河说了几句话,夜荼靡估摸着是在商议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倒也没有过分在意。 此事儿结束之后,晏家兄妹一起回了南诏帝都的将军府邸,北璃落倒是没再回了京城之处,而是跟着夜荼靡一起回了东宫。 翌日就是万众瞩目的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了,夜荼靡知晓明儿个怕是会有一场硬战,所以早早就定下了准备歇息一会儿的心思,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到了入夜时分,素来静谧不已的东宫,却是忽而就喧嚷起来了。 彼时的夜荼靡正安顿好了北璃落,准备回房安睡,结果却是听得整个东宫都开始躁乱起来,听闻红鲤急匆匆赶来所说的又有人擅自闯了东宫,夜荼靡霎时便是变了容色,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直接就动用了轻功往沈沐辞的方向飞奔过去。 这一次东宫被闯,可不比先前苏络白入了东宫的那一次,毕竟上一次苏珞白擅闯东宫的时候,尚且还只是孤身一人,可这一次,夜荼靡却是甫一出来,赫然便是见着了整个东宫之处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暗卫。 那些个暗卫,无一例外的都全部黑衣裹身,蒙着黑布,在月色照耀之下,只露出一双杀意凌人的眸子。 一身素白衣裳的东宫鹤卫也是堪堪而来,两方人马甫一对上,双方便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迅速交战在了一起。 夜荼靡虽然是看见了大批东宫鹤卫包围而来的场景,可是心中却是半点没有松懈,因为凭她的一番功夫,早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个突然出现的神秘至极的黑衣暗卫,居然是和沈沐辞手下的这些个东宫鹤卫有着不相上下的功力的。 果不其然,两方人马虽然已经是打在了一处,可素来以武功奇高闻名九洲的东宫鹤卫,此次居然是没有占到了丝毫的好处! 两方人马你来我往的斗得很深激烈,沈沐辞自然也是早就被这样的动静给惊醒了,夜荼靡刚刚火急火燎赶到这边的时候,沈沐辞已经是负手而立,直直站在了东宫正殿的后院之处,面容沉凉的看着这个场景了。 夜荼靡看着沈沐辞尚且无事,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他的身边,颇有些担心的问道:“沈沐辞,你没事吧。” 沈沐辞虽然是一直在注意着东宫鹤卫还有这些个黑衣暗卫的打斗之事儿,但实际上也并不妨碍了他注意到夜荼靡突然闯过来的动静,眼见着夜荼靡跑到自己身边,他下意识的凝了凝眉,低低轻叱了一声道:“你出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情,赶紧回屋呆着。” 一边说着,沈沐辞又对着紧跟着夜荼靡跑过来的红鲤吩咐道:“带你家郡主回本宫的内室待着,此处的事情有本宫处置。” 红鲤也是受了不少惊吓,脸上的神情有那么几分凝重。 毕竟在他的认知之中,东宫鹤卫的武功的确已经算得上极为精妙了,单单只是一个一鹤,自己便是不见得能够胜过了去,更别说是这么大一群东宫鹤卫合一起,按理说来,理应是极为强悍到无人可敌的。 结果哪曾晓得今儿突闯东宫的这群黑衣暗卫,居然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一个个武功如此之高,就算是和沈沐辞手底下的这群东宫鹤卫对峙起来,居然也不见得落了丝毫下乘。 红鲤心中凝重,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也颇为同意沈沐辞口中让夜荼靡先行离开的事情。 毕竟此处实在是有些危险,哪怕夜荼靡身负武功又如何,可倘若真的被人误伤了去,实属不好。 思及如此,红鲤转头便是对着夜荼靡开口道:“主子,现在情况的确有些混乱,咱们还是听太子殿下的话,先行回屋等着……” 红鲤的确是在担心夜荼靡的安危不假,夜荼靡自然也能看出来,可倘若单单只是因为这么一群黑衣暗卫有些凶猛的原因,她就要被吓唬得退避三舍,还跑到沈沐辞的内室之中躲避起来,独自留下沈沐辞一个人在这里,也实在不是夜荼靡的风格。 她凝眉看了红鲤一眼,红鲤还未说完的言语霎时便是堵在了喉咙中央,半点不敢说完了。 沈沐辞看着红鲤拿他没注意的样子,面色也是不太好看,但是他对夜荼靡说话的语气却又很是温润。 “听话,进内室去等我。” 夜荼靡完全没有想过沈沐辞有朝一日还会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沈沐辞身量比夜荼靡高,所以如今两人对视,她不得不微微抬头。 这样一来,沈沐辞那弧度精致的下颌,还有微微抿着的薄唇,便是赫然落在了夜荼靡的眼中。 此时此刻,沈沐辞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很是平静,看上去毫无波澜,可即便是那等清澈的眸子,夜荼靡也仍旧是看出了几分浓郁的关怀之意。 她心神一顿,忽而就有些神色愣怔,一时没来得及回应。 沈沐辞眸光沉沉,再次吩咐了红鲤一句:“红鲤,将你家主子带进去,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要让她出来。” 红鲤虽然已经是明确了夜荼靡并不乐意进去躲着的心思,可耐不住心中对她安全的担心,所以即便是夜荼靡自己不太乐意,红鲤也仍然是硬着头皮打算将夜荼靡给领着进了东宫正殿,也就是沈沐辞的寝宫。 夜荼靡却是在这个时候回过神来了,她看着红鲤这般听信了沈沐辞的话还蠢蠢欲动的模样,霎时间便是没好气的指责道:“红鲤,到底本郡主是你主子还是沈沐辞是你的主子?!” 这一番话的杀伤力俨然还是不小的,红鲤果真是不敢再催着夜荼靡进去躲着了,而是微微涨红了面容,规规矩矩的退开到了一侧。 夜荼靡看他这般不自在的样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她估摸了一番红鲤的武功应当也是可以和这些个黑衣暗卫相匹敌,索性便是下令道:“行了,你家郡主不是什么养在闺阁府上的千金大小姐,不必如此担心,你也别在这里苦大仇深的愣着了,去帮衬着东宫鹤卫对付一下这些个黑衣人吧。” 红鲤被夜荼靡指责了一句只听沈沐辞的不听她的,心中也是有些尴尬,如今被夜荼靡吩咐去帮人,红鲤自然也没再有任何托词,纵身便是投入到了双方的战斗之中,帮衬着东宫鹤卫去对付那些个黑衣暗卫去了。 如此一来,整个院落之中,除了空中缠斗着的两方人马,也就唯独只剩下了一个夜荼靡还有沈沐辞二人站立其中了。 沈沐辞知晓夜荼靡性子有些倔的事儿,却是万万没想到夜荼靡会半点不听自己的话,明明他都已经两次让她进去待着了,她居然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闹了半天,还在这里站得好好的。 他漆墨色的眉宇凝得越发紧促了些许,神色很是严肃的低低叱声道:“夜荼靡,听话,进去,这里不是你一个女子该待的地方。” 夜荼靡哪里听不出来沈沐辞这是在担心自己,可是这人说话就是这么别扭,分明是在替自己着想,语气却是如此阴沉沉的,像是带了几分威胁一般。 她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却是挑了挑眉稍,似笑非笑道:“太子殿下,当初本郡主初回南诏帝都的时候,曾在长宁街道之上亲手毁了谢云镜和宋彩袖二人的亲事儿,太子殿下手底的东宫鹤卫极擅打听消息,总归不至于还不知晓那日亲事儿途中,本郡主朝着宋彩袖扔了一支蔷薇花的事儿吧?” 夜荼靡要说的重点自然不去在于这多蔷薇花。而是在侧面向沈沐辞说明她虽然是未曾常在人前展示了武艺,但她到底还是有着一身飞花摘叶的武功的,总不至于真的就在这一群所谓的东宫鹤卫跟前受了什么大伤。 至于她为何会侧面来说此事儿,自然便是因为她算准了沈沐辞手底下的东宫鹤卫必然是已经将这事儿告知过她的事儿。 沈沐辞果真没有对夜荼靡这么一番无厘头的话感到了什么困惑,极为平静的对着夜荼靡压低声音重复道:“本宫不管你武功如何,这是东宫的事情,本宫自能解决,你只需要护着你自身的安全便是,莫要随意掺和进了这些事情。” 沈沐辞的本意就是不打算让夜荼靡和这些个黑衣暗卫扯上了什么交集,毕竟这么一群能够和东宫鹤卫相匹敌的人,俨然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自然是不希望夜荼靡有了任何危险。 第411章 夜荼靡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念念叨叨的沈沐辞,他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如今却是如此能言善辩,实属是让夜荼靡有些服气。 “好了,太子殿下如今久不出手,不就是想要弄清楚这些个黑衣人的武功招式,从而顺藤摸瓜的看出是何处派出来的人手么,你有空与我在这里争论,还不如快些看个清楚,早点揪出了这些个幕后之人的好。” 夜荼靡不想和他继续啰嗦下去,只能是说了一句安抚性的言语道:“至于我,我保证我哪儿都不去,就站在你身边可好?你身边总归是不可能有什么危险吧?” 沈沐辞也算是看出来夜荼靡这是铁了心的不打算离开了,他拗不过她,再加上夜荼靡所说的她会站在他身边,沈沐辞也就只能是抿了抿唇,没再继续多说什么了。 两个人并肩而立,而半空之中,素色白衣的东宫鹤卫还有浑身黑衣包裹着身子的暗卫们打在一处,黑白相间,分外晃目。 夜荼靡默然看了半晌,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桃花眸子之中忽而生出了几分锐利之意。她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心中一片凝重。 恰逢此时此刻的沈沐辞也似乎是看出了什么,正好转眸看了过来,他瞧着夜荼靡面容之上的凝重,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夜荼靡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牙齿也是蓦然咬了咬唇瓣,俨然一副有些受了惊诧的样子。 她的确已经看出了些许端倪,因为这些个突袭东宫的人中,武功路数居然是颇有些和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有些相似。 和十里画廊的武功路数相似,倒也是难怪这些个人能够在东宫鹤卫手底下过了如此多招。可是…… 就算是看出了些许相似之处,夜荼靡又分外肯定这些个黑衣暗卫绝对不是十里画廊的人物,毕竟夜荼靡好歹也是个十里画廊之主,既然是自己手底下的人物,若是真的站到了她的跟前,她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 可越是这样才越加可怕,十里画廊众美人的武功路数悉数都是夜荼靡这些年来亲自教导的,就算是天下武功大同小异,却也完全不应该相似到了这等地步。 所以极有可能就是……旁人偷学了十里画廊的功夫? 这人是迟昼? 几乎是一刹那,夜荼靡便是想起了西凉皇子那个阴恻恻的美人,当初迟昼因为想要报复了她,曾经在十里画廊之中安插过奸细,要说那事儿也的确是有些隐秘,若非是夜荼靡亲自逮住了迟修那个小孩,觉察出了些许异样,她也不会那么迅速的就将消息传递回了十里画廊,让安扶苏在事态未曾严重的时候将那些个奸细给铲除了出去。 所以说现在这些个东宫暗卫,当真便是西凉迟昼的手笔? 想到这里,夜荼靡心中到底还是涌出了几分担心,她扭头与沈沐辞直视了一眼,忽而又问了一声道:“你觉得这些人可是西凉的暗卫?” 这话就是在问沈沐辞是不是也认为这是迟昼的手笔了,不过问出这话的时候,其实夜荼靡自己心里都很不确定,总觉得有什么她没注意到的地方被她给忽视了。 果不其然,沈沐辞也不怎么赞同夜荼靡的想法,他抿了抿唇,摇了摇头道:“早先迟昼便已经是寻上了我们,那时候他孤身一人,眼中虽有敌意却无杀意,倘若他当真打算夜袭东宫,也绝对不会率先出现打草惊蛇。” 夜荼靡也觉得沈沐辞说得有理,她是和迟昼那个阴恻恻美人打过交道的,迟昼极擅长的就是耍阴招阴人,绝对不是那种会在动手之前还明目张胆的跑来你身前去晃荡一圈,告诉你要尽快做好心理准备的那种人。 可是倘若不是迟昼,那还能是谁呢? 夜荼靡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脸色很是难看。 十里画廊是她自打重生之后费劲了心神想要创建的一个势力,哪怕是她在十里画廊之中医治身子的时候,也一直都在谋划此事儿。 十里画廊的武功路数,也是她耗费了不少时间精心钻研出来的,本就另辟蹊径,除了保命就是致命,哪曾想到这些个东西,竟然会有朝一日用到她一心维护着的东宫鹤卫身上来了。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有些气恼,眼眸之中也是情不自禁的涌现出了些许戾气,她黛眉微凝,眉宇透出几分杀意,明显是打算亲自动手来处置这些个黑衣暗卫了。 毕竟那些个应该探查的东西,她和沈沐辞已经弄清得差不多了,就算是再这么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直接动手,逮住一个人,进一步的查探出幕后黑手。 结果就在夜荼靡戾气上涌准备出手的时候,天空之中却是忽而又掠过一抹极为细微的破空声响,夜荼靡尚且未曾反应过来,一道强悍至极的内劲儿便是对着她和沈沐辞的方向袭击过来。 在半空之中和黑衣暗卫们斗得难舍难分的东宫鹤卫也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一行人霎时间面色一变,几乎是立马就想抽身过来护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 奈何那一群黑衣暗卫却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是占不了东宫鹤卫的上风,但却是绞尽脑汁的要将他们拖在原地,不肯让他抽身离开,如此一来,东宫鹤卫就算是有心想要护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可也始终是很难凑到二人跟前来了就是了。 红鲤也是同样的一番心境,他分外担心夜荼靡这边的安全,神色大变,当下便是急匆匆的想要冲过来,却是同样被那些个黑衣暗卫给拦住了。 夜荼靡早就已经料到幕后之人应该是在暗处隐着,等到时候到了就会出手,如今见着有人袭击而来,她霎时便是眸子一凛,满是冷凝的准备出手。 然而沈沐辞却是先她一步出了招,就在暗处那一道强悍内劲儿袭击过来的时候,沈沐辞甫一挥衣摆,一道同样强悍至极的内力也是顷刻间袭了出去。 夜荼靡被他身形一动护在了身后,整个人都有些神情愣怔,眼看着沈沐辞一击袭出,神情更是愣怔了不少。 她一直知晓沈沐辞武功奇高的事情,这是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夜荼靡都极为清楚的,但是因着东宫鹤卫一直以来都护在沈沐辞身边维护着他安危的缘故,沈沐辞一直以来都是养尊处优,并没有出手的机会,唯一的一次出手,夜荼靡也只记得一次。 那就是她上一世被夜家大族所逼迫,从九重楼上跳下来的时候,沈沐辞有心想要过来救下她,可是夜家大族还有其余九洲四国中人竟相阻止,最后沈沐辞动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火气,不等东宫鹤卫出手,自己就亲自动用武功朝着夜荼靡的方向闯了过去,想要救下了她。 然而最终还是没能救下。 夜荼靡仍旧记得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面之上,桃花眸子血泪模糊之际,最后看到的那一眼雪玉色衣裳——还有那个堪比谪仙俊美的惊世容色。 然而便是永远闭上了眼睛。 回忆起上一世自己临时之前的事情,夜荼靡的心绪忽而就紊乱了不少,她整个人神情呆滞,完全一副难以回神的模样。 而就在她呆愣原地的这个时间,沈沐辞和那道暗处袭来的两道力量已经是堪堪对上了。 那暗处之人似乎也是没有太过意外自己的一击会被沈沐辞如此轻而易举的化解,反而很是自然的轻笑了一身,随后才从一片夜色之中现出了身形。 仍旧也是一身黑袍包裹着身子,只不过料子却是极好,在月华映衬之下,俨然似极了一副流淌的墨色,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冷冽而又肃杀。 而他的面容之上,倒是不似那些个黑衣人一般覆了黑色面巾,而是遮掩了一张青面獠牙的半遮脸鬼面面具。 浑身上下除了一双眸子之外,就连唇形都看得不甚清楚。 但即便是如此阴森恐怖的着装,居然也难以遮掩了他的一身独特气质。 他长身而立,身姿挺拔而又颀长,即便是和如今斗得漫天的黑衣人同样黑衣加身,也仍旧透出难以言喻的矜贵之意。 来人步态从容,手中执了一柄八骨折扇,摇摇晃晃的很是随意,他说话的时候,言语之间也是透着几分说不出的笑意:“九洲盛传南诏太子文武双全,只可惜未曾有人亲自见过殿下出手,如今我得幸试之一试,见得了如此场景,这才知晓九洲传闻诚不欺我。” 末了,他还慢吞吞的补了一句道:“南诏太子,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人的声音有些怪异的嘶哑,似乎是故意压低了的嗓音一般,又还隐隐约约透着几分低沉,按理来说并不像是什么让人听着很觉舒服的那种,不过他的音色却又是出奇的好听,两相中和下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夜荼靡已经从方才的愣神之中回过神了,她一双桃花眸子死死的锁着这个黑衣人,似乎是想要通过一番打量琢磨清楚这人的些许身份。 夜荼靡也没有漏下了这人说话的声音,她素来都有些记性极好的能力,不仅是记人物面容,便是声音也不会错过。 但即便是她费尽心思的想要琢磨出这人的身份,但是在这人如此厚重的伪装之下,夜荼靡终究还是觉得这人实属陌生。 可即便是她已经分外理智的辨别出了此人应该不是什么熟络之人,但是夜荼靡的第六感却是莫名其妙的告诉她——她总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黑衣人其实是有过什么异样交集的。 夜荼靡眉眼越发寒凉了几分,桃花眸子死死地盯着来人,一直迟迟未曾动作。 至于沈沐辞,那人虽然是已经和他说了话,但是沈沐辞对于这些个人物的态度都是可想而知的,他完完全全一副不愿意搭理了他的样子,什么话也不曾回应,可即便是如此,他却也从来没有忘记将夜荼靡护在身后,一心顾着她的安危。 眉目寒冽,满目冷凝,带着生人勿近的冰霜寒凉。 那黑衣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沈沐辞回不回应了自己的话,他的目光落在一侧的夜荼靡身上,一双隐在了鬼面獠牙面具之下的眼睛也是透出了些许轻笑。 “妩宁郡主。”这番话用的是陈述语气而非是疑问语气,明显就是已经调查清楚了夜荼靡的身份了。 那人似笑非笑道:“依着妩宁郡主的性子,居然也心甘情愿困在了这东宫之中,倒是令在下很是意外。” 夜荼靡本来就因为这人的身份心生了几分纠结之一,如今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还说出了这么一番像是极为了解自己性子的话来,她越发沉不住气了几分,冷着眸子,语调阴沉的问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黑衣人自然是不可能老老实实就告知了夜荼靡他自己的身份,不过夜荼靡如此神色严肃的对他说话的态度,似乎是取悦了这个黑衣人,他弯了弯眉眼,笑意越发浓郁了些许,懒洋洋的开口道:“不瞒郡主所言,在下如今此行,无非是想要带走郡主你罢了,不知郡主心中又是何想法?可是打算跟着在下一起离开东宫。” 夜荼靡方才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中已经是掠过了无数种的可能,无论是和自己有所过节,还是和东宫有所过节,她都一一考虑过了,但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人居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带我走?”夜荼靡霎时间冷笑了一声,语气轻嘲道:“本郡主与你无亲无故的,为何要跟你离开?” 那人倒也并不怎么介意夜荼靡对自己的不佳语气,他的态度一直很好,哪怕夜荼靡已经对他表示出了明显的敌意,他话语间的清浅笑意从始至终也未曾衰减了分毫。 “郡主何必如此着急拒绝,不如你与在下做个交易可好?只要郡主答应跟着在下离开东宫,不去参加了明儿那所谓的九州四国会鼎之盛宴,在下立马就撤下人马可好?” 第412章 看辣的程度。夜荼靡哪里想到这人竟然是如此目的,明儿眼看着就是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这人却是提出要求让她不要去参加,莫说是这一场盛会夜荼靡无论如何都会出席,便说他一个身份都不敢暴露之人,又有何资格如此要求了她让她不去? 夜荼靡这下子也懒得再琢磨了此人到底是谁了,她眉眼之间生出些许桀骜之色,桃花眸子看着那人,毫不掩饰讽刺之意的冷笑了一声道:“阁下可还真会说笑,难不成你以为这时间接着拖下去,你手底下的这些个黑衣暗卫就能把东宫鹤卫给悉数制服了不成?” 这话要夜荼靡说的倒是极有底气,毕竟她也的确并不怎么担心中国鹤卫和这黑衣暗卫之间的斗争,哪怕是现在双方打得难舍难分的,看上去颇有些势均力敌之态,但黑衣暗卫用的到底也只是瞬时杀人的杀招,一旦时间久了,对他们是极不利的。 况且如今是在南诏皇宫,东宫这边遇袭的事情很快便会被人发现,到时候,大批的御林军都会赶过来,这些个黑衣暗卫若真是如此恋战场不舍得离开,到时候吃亏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夜荼靡将这些事情想得通透,所以面容之上也是分毫没有畏惧了此人的意思,她唇角弧度清冽,看着黑衣人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笑话一般。 而让夜荼靡颇为意外的是,即便是她刚刚已经点破了这件事情,那黑衣人面容之上居然也没有任何的慌乱之感,反而还越发弯了弯眸子,懒洋洋的轻笑了一声附和着夜荼靡道:“妩宁郡主说的极有道理,在下也是深以为然,不过……郡主似乎是忘了,在下还未曾真正出手呢。” 夜荼靡明白这人的意思,他的意思就是说方才的那一番模样,不过只是他在随意试探罢了,并不是已经用尽了全力。 其实这事儿压根不用这个黑衣人重复,夜荼靡自己也能看得出来,方才那一记杀招,看似凌厉不已,然而实际上却不过是连着红鲤出手都能轻易化解的程度。 但是依着夜荼靡自身的能力来看,眼前这个人的武功,似乎的的确确也是有些难以揣摩的高深莫测就是了。 她一时间抿紧了唇瓣,但是桃花眸子敌意显著,仍旧是不见得有多少乖顺之意就是了。 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挑衅之意的回了那黑衣人一声道:“那你且出手试试。” 与此同时,夜荼靡的双手缓缓抬了起来,她一边交叠而放,一边分外优雅的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摆,眉眼凌厉如锋,俨然一副时刻准备着要和这人动手的姿态。 结果就在夜荼靡万事俱备只等着和这人交手的时候,夜荼靡的身后却是赫然传来了一声沈沐辞颇为沉静的一声轻叱——“退下”。 夜荼靡下意识的转头朝沈沐辞看了一眼,桃花眸子之中带着些许疑惑,毕竟依着夜荼靡对沈沐辞的了解来看,这个时候让她不要动手的息事宁人作风,未免也太过不符合沈沐辞平日里的性子就是了。 夜荼靡原以为沈沐辞叫住她自己,是因为还有什么话要与这个黑衣人继续商议一番,结果下一刹,夜荼靡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沈沐辞之所以会叫住他,并不是因为的缘故,而是纯纯粹粹的打算自己出手罢了。 “这是本宫自己的事情,你先退到一边去,护着自己的安危便可,其余事情交由本宫处理”。 这一回沈沐辞劝慰夜荼靡退下的语气越发加重了几分,比起先前两次明显也是严肃了不少。 不过夜荼靡仍然是没有打算退下。 夜荼靡想要和这个黑衣人亲自交一次手,一来是因为这个黑衣人带过来的黑衣暗卫之武功,一招一式都涉及了十里画廊的武功套数,这几个人明显是这个黑衣人带过来的,那么他亲自试一下这黑衣人的功夫,兴许能够得出了别的线索。 至于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对于尚且未曾与这黑衣人亲自交过了手,所以暂时不太清楚这黑衣人的一身武功的实力到底如何,以至于夜荼蘼并不想贸然让沈沐辞和他对上了。 哪怕是夜荼靡心中其实也应该明白,沈沐辞武功奇高,在这九州之上,能够超过他武学造诣的人必然不会超过一指之数,但即便是如此,夜荼靡心中也仍旧会为着他的安危着想,并不打算让沈沐辞亲自出手来试探了这人的功夫。 夜荼靡这头早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自己亲自动手,所以即便是沈沐辞再三要求了他不要掺和了这件事情,夜荼靡的态度也仍旧很是明确。 不过这一次她也依旧是没打算硬碰硬的和沈沐辞倔强,而是自顾自的放缓了态度,凑到沈沐辞耳边,语调轻缓道:“沈沐辞,这人身上似乎是有些我能琢磨出来的线索,你且让我去试试他的武功,倘若是我敌不过,你再出手可好。” 因为是想要劝服了沈沐辞,所以夜荼靡的语气之中难免带了几分哄人之意,又因为夜荼靡只是想和沈沐辞交代清楚,并没有打算让那个黑衣人听去了的缘故,夜荼靡凑的极近,说话的声音也是刻意压低了不少,几乎是用气音在讲。 这么一来,沈沐辞只觉得耳边似有一片极轻的羽毛落下,在挠着他的耳廓一般,让他心痒不已。 他原本也是没打算认可了夜荼靡的想法的,奈何夜荼靡这般语气轻软哄人的态度着实是让得沈沐辞晃了几分心神,他一时没反应过来,霎时间便是没了言语。 夜荼靡也没打算等着沈沐辞反应过来之后寻了自己又唠叨,借着沈沐辞愣神的这个时候,目光转向鬼面人身上,语气凌厉的开口道:“你不是自负武功高强吗?今儿本郡主便亲自来会会你如何。” 一语落下,夜荼靡便是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素手一扬,一抹紫色蔷薇蓦然出现于指间,夜荼靡扬手一挥,手中强悍内力带着紫色蔷薇花朝着黑衣鬼面人袭击而去。 鬼面人似乎也没料到和自己动手的居然会是夜荼靡,方才他亲眼见着了夜荼靡靠在沈沐辞耳边说话之后,情绪就有些不太对劲儿,如今更是眸子一顿,眼中掠过些许惊诧和恼意,俨然一副懂了些许怒意的模样。 然而他现在倒也来不及应话就是了,因为夜荼靡随手飞掷而出的那一抹蔷薇花色已经是转瞬就飞到他跟前来了,虽然是一抹花色,可其中杀势凌然,就算是比之这世间最为绝顶的暗器,也绝不会逊色了分毫。 黑衣鬼面人不得不打起精神,一边袭出一道强悍内力用以抵挡那些个蔷薇花色袭过来的力道,一边又身形迅速的朝一侧躲去,尽量避开夜荼靡这一记凌厉的出招。 可是,饶是他如此谨慎至极的想要避开了这一抹花色,那一抹紫色蔷薇却是长了眼睛一般,紧跟着他的身形移动,这就算是他避开而去,那么蔷薇花色也是紧紧追随身后,半点没有被躲开了的意思。 那黑衣人眼看着避开无门,只能被迫无奈的停下了想要躲避的身形,整个人站在原地,不得不直直对上了这记杀招。 他默然出手,狠下心动用了五成内力,直直朝着那一抹蔷薇花色袭击而去。 夜荼靡的这记杀招果真是有被破解的趋势,黑衣人的强悍内劲儿落在那一抹紫色的蔷薇花上,那花果真没再有了随人而动的意思,僵硬在半空之中,然后下一刹,那一抹紫色蔷薇便是忽而化作了碎开的花瓣,怦然炸裂开来。 黑衣人这才隐约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夜荼靡,见着夜荼靡面上覆着的冷凝之色,忍不住便是皱眉想要指责一声。 “你……” 然而这一番话到底还是只来得及卡在了一个“你”字身上,黑衣人便是再也没了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 因为他身前那一抹刚刚碎裂成花瓣的紫色蔷薇,并没有如他所料一般,齐刷刷的直接落在了地上,散去了一身凌厉之势,是是凭借着那碎裂开来的花瓣姿态,赫然又汇聚成了一抹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汇聚了强悍内力的紫色蔷薇花团。 黑衣人一个“你”字刚刚说完,那一抹花团便是赫然又散做了无数的花瓣,直勾勾的朝着黑衣人袭击了过去。 黑衣人这时候也没有心思去指责夜荼靡了,大抵是因为他早就已经清楚夜荼靡的功夫如何的事儿,所以也实在是不敢有丝毫轻视了这一抹蔷薇花团的意思。 如此情况之下,黑衣人不得不再次凝起了心神,打算全神贯注的开始对付起眼前的这一抹蔷薇花色。 比起这黑衣人如此狼狈的东躲西藏试图避开了那些个花瓣袭击的姿态,夜荼靡就显得分外的姿态优雅,从容雅致了。 夜荼靡身穿着一袭华贵至极的紫色襦裙,上面用暗金丝线游龙走凤的勾勒着蔷薇花色,她站在庭院中央,一手勾出精致无双的拈花之姿,露出染了鲜红丹蔻的纤纤玉指,在半空之中划着繁杂弧度,印衬着摇曳生辉的宽大华美水袖,俨然像是一幅隽美无双的画卷一般。 夜荼靡从容淡定的操纵着手中的蔷薇花瓣,眼看着这人左躲右闪的狼狈模样,她却是未曾露出了任何的得意之色,反而还越发凝了凝眉宇,脸上的不豫之态显而易见。 因为夜荼靡心中分外清楚,这个黑衣人虽然看上去一副左躲右藏的被自己追杀得极为狼狈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却是一直以来都没有真正出手,全力以赴来应对自己的打算,这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和夜荼靡交手的时候,竟然是分毫攻击不出,只是一味防守,如此情形,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一些。 可越是这样,夜荼蘼便是越发觉得气恼,因为即便是她清楚的看出这人没有对自己出手的意思,但她也仍然是完全无法从这人的一招一式中看出了些许线索,唯一的一点收获,大概也就只能是将西凉迟昼那个阴恻恻的美人排除在外罢了。 可夜荼靡又怎么可能只是单单局限于如此简单的一点收获,这人带了如此多人朝着东宫而来,明摆着是对东宫怀揣着极大敌意,而且他的目的居然是想让自己不要出现在九州四国会顶的盛宴之上,夜荼靡心中也是难免会怀疑这是不是夜家大族那边派过来的人。 毕竟,按时间来说,夜家大族此时也应该是即将或者已经抵达南诏帝都,只等着在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惊艳露面了,既然这事已经出了,那么在这一路途之中,难免也会听闻了些许自己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已经回府的传闻的。 若是这事传到了夜素绾或者是夜芙兰二人的耳中去了,让得她们母女两个人对自己动了几分阻拦心思也不是不可能。 但让夜荼靡心中很是不解的是,倘若是夜素绾或者是夜芙兰二人知晓了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情,按理来说不应该只是简简单单的想要将她阻拦下来,不让她去参加了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这么简单啊,怎么说都应该是直接动了杀心,取她性命才是。 难不成是因为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在即,这母女二人不敢把事情闹大,免得生出了什么事端,所以才会让人来先行阻拦一番,而暂时不打算对自己下了什么杀手的? 这么一想,夜荼靡倒是觉得有那么几份可能了,毕竟自己如今身在东宫之中,夜家大族那边如果真的是对她起了杀心,害得她丢了性命,只怕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也不会轻易将此事翻篇的,会不会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了这一点的缘故,夜家那边的人才会想着只是先将她阻拦下来,而并不打算让人现在动了她的性命? 第413章 可是似乎也不对呀,若当真是夜家大族那边派过来之人,这些个黑衣暗卫们的一招一式,又怎么会和十里画廊的那些个武功路数有了巧合之处呢? 夜荼靡想不明白,只能是再一次的动手,希望从这人的招式之中看出些许异样出来。 但是那黑衣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从刚刚开始一直到现在,完全都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一直都在左躲右藏着,半点没有对夜荼靡出手的打算。 夜荼靡才不信这个邪,他不动手,她便非要逼着他动手。 眼看着那人为了避开那一抹紫色蔷薇花团又闪躲到了一侧,夜荼靡也是懒得再和他慢慢纠缠了,素手一扬,强悍内力自袖间袭击而出,霎时便是将那些个蔷薇花瓣散落开去,那些个蔷薇花瓣便是转瞬化作了堪比暗器一般的东西,朝着那黑衣鬼面人还有其余的黑衣暗卫们袭了过去。 夜荼靡这么一记突然的凌厉招式,让得那些个本来还在应付着东宫鹤卫的黑衣暗卫们也很是心惊不已,虽然谁都能够看出来,这些个蔷薇花瓣真的只是一朵碎裂开来的蔷薇花,可是那其中裹携着的强悍内劲儿却是谁也不敢轻易忽视了去的,这下子他们再也不能全神贯注的应对自己面前的东宫鹤卫了,而是不得不分再次分散了些许心神,用来应对这些个突如其来的花瓣暗器。 而此时此刻,那黑衣鬼面人也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满眼的凝重之色,似乎是看出来夜荼靡如今这番举止,必然是还有后招就是了。 果不其然,他这想法才堪堪落下,就在他险险避开了夜荼靡接这一次的杀招之后,夜荼靡也不再立在原地了,探手随意夺了一把黑衣暗卫手中的长剑,夜荼靡纵身而起,华贵的紫色蜀山云锦长裙在半空之中摇曳出一道惊艳弧度,一句话也不说,纵身便是对着他长剑挥舞而来。 两人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逼近,眼看着夜荼蘼手中的长剑恰恰是以肉眼可见之势朝着自己袭击过来来,那黑衣人也是不得不袭出强悍内力,将其汇聚在手上的那柄折扇之上,猛的抬起手来,只能是避无可避的抵挡了过去。 夜荼靡看着他的动作,这才缓缓的勾起了唇角,冷笑了一声,言语之中满是嘲讽之意:“阁下终不是想要藏拙舍不得出手吗,本郡主这就来好好会会你,看你到底是有什么通天能耐,能够不出招式也将本郡主给赢了过去。” 一语落下,夜荼靡手中出招之式便是越发凌厉了几分,长剑锋锐,在半空之中划出了数道凌然至极的光晕,夜荼靡却是没有丝毫收手的打算,半点不客气的悉数往黑衣人身上招呼了去。 黑衣人被夜荼靡这些个凌厉至极的招式弄得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意,手中的折扇也是被他挥舞出了长剑一般的气势,汇聚着强悍内力,堪堪抵挡住了夜荼靡一连串的杀招。 然而,即便是如此费尽心神的想要抵挡住了夜荼靡的杀招,可这人居然也仍旧没有还手的意思,无非只是一味的在防守罢了。 夜荼靡越发觉得此人有些难缠,毕竟自己的一番攻势已经算是猛烈了,而且杀意凌然,半点没有放过了她的意思,可这人居然只是一味的退避防守,完全无法从他的躲避方式中看出了他的出招手段,也完全无法通过这些个招式辨别出了他到底是哪里的人。 夜荼靡心中的最后一点耐性霎时间消磨殆尽,她手中长剑一指,语气也带了几分凌然,桃花眸子似染了万千霜寒:“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传来灯光,却是不敢对本郡主出招,就这点能耐,也妄想让本郡主听了你的话,不去参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你当真以为本郡主是什么好捏的柿子不成。” 长剑一竖,夜荼靡攻势越发猛烈了几分,手中剑刃招招都是刺向了那黑衣人脖颈锁骨和胸腔的位置,招招致命,半点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黑衣黑鬼面人这才终于腾出了些许说话的时间了,他狠狠的皱了皱眉头,满是严肃神情的看着夜荼靡,语气似乎是带了几分恼意:“夜荼靡,你当真是那么想要参加明儿九州四国会鼎惠的盛宴不成?” 夜荼靡倒是被这人的物一番话给弄得气笑了,他现在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露出,畏畏缩缩藏头藏尾的也不知到底想要干嘛,夜荼靡自觉自己和他没什么关系,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质问了她为何非要去那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的事情。 “本郡主自己的事情,又轮得到得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一面的人来置喙吗?” 夜荼靡并没有打算和他言语之上多加纠缠了的意思,而是看准了他那一张鬼脸面具,心中盘算着如何一举将这面具给他摘了下来,所以只是在口中随意敷衍的应了几声道:“不瞒你说,南诏举办的这一场九洲四国会鼎之盛宴,本郡主期待已久,怎么着都会出席的,你且拿出你的全部实力来与本郡主斗上一斗,看本郡主到底是有没有那个能力自己来做客决定!” 这番话的语气可谓是凌厉之极,那黑衣人似乎也是夜荼靡被如此态度坚决的模样给气到了一般,整个人的面容都不太好看。 “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说白了也不过只是九州皇族的事情,你不过只是一介南诏朝臣之女,又何故瞎掺和了这件事情”。黑衣人的语气越加低沉了三分,似乎是很不理解夜荼靡为何会如此执迷不悟:“你不去参加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又有什么大碍呢?” 直到现在,夜荼靡终于是确定了这个人此行而来的目的,原来真的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和东宫为敌,最重要的一个目的,还是想要让自己不要去参加了明儿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 夜荼靡原本都已经打算直接又开始动手了,结果听着他这么一番话,心中到底还是没忍住,又是眉眼寒凉的开口问道:“你问本郡主如此多的事情,那又可是胆敢应了本郡主一声——你和那九洲大族夜家那边,可是有何关系?” 此言一出,那黑衣人的眸色一顿,方才还一直说着的话,却像是忽而被堵住了一般,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夜荼靡霎时间便是看出了这人的些许异样,从他这些个一连串的反应看来,她已经完完全全可以确定,这人之所以会来此处,的确是和那夜家大族有些关联就是了。 一想着这人居然真的是夜家大族那边有些渊源,夜荼靡的眉眼如今也不仅仅再是多了几分霜寒了,而是直接就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厌恶之色了。 她冷笑道:“看来本郡主倒是猜得没错,你果真是和那夜家大族众人有些勾当,所以才会想着要让本郡主不要出席了明儿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 顿了顿,夜荼靡说话的言语越发犀利了几分,甚至还宛若带了刺一般,冷凝动人。 “你一身武功倒也毫不逊色,可居然却是自甘堕落的去听从了夜家之人的指令,他们让你做什么,你便是如此听话的做了,可当真是夜家养的好一条走狗啊”。 这话完完全全就是在骂人了,而且这语气之重,连着那些个在半空之中斗得如火如荼的黑夜暗卫,还有东宫鹤卫们都都忍不住齐刷刷的侧目看了过来。 黑衣暗卫们似乎并没有想过他们会看到自己主子被人如此指着鼻子挨了骂的场景,其中有一人便是觉得不太服气,对着夜荼靡便是怒斥道:“大胆,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如此训斥我家主子!” 他的本意其实是为了替鬼面黑衣人出气,结果这一番话还未说完,鬼面人却是兀自转眸瞪了他一眼,一双眸子里蕴含了万千怒意,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威胁的意思,明摆着是一副让他不要乱说话的意思。 那黑衣暗卫自然也没有料到鬼面人居然是这么一个反应,在那人如此凌厉的目光注视之下,他立马便是低下了头,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属下知错。” “我这边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操心,专心对付东宫的人手就是了”。 那黑衣鬼面人现在倒也没有和他计较的心思,或者说他就算是有,但是现在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却又是都在他跟前,这也实在不是处理这等小事的时候,所以在转眸瞪了这个多嘴的黑衣暗卫一眼之后,他也只是象征性的斥责了一声,倒也并没有立马处置了这人的打算。 夜荼靡平日里虽然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毒舌,但是因为自身教养极好的缘故,她一直以来都是那种说话不带脏字也能将人骂得服服帖帖的那种,但现在的她大抵是因为被夜家大族之中的人给恶心到了的缘故,言语之间全然没有半分客气之意:“狗养的狗也是如此忠诚护住,本郡主还真是长了见识了呢。” 那黑衣人似乎也是被夜荼靡如此怒意凌然的声音给惊着了,满眼的不可置信之色,又是有些恼火之意,又是有些无法理解。 乍一眼看上去,居然还是一副不太能够接受的模样一般。 夜荼靡哪里会在意了这人的反应,唇角勾着冷笑,满眼的嘲讽和挑衅:“你不是打算听从夜家大族之人将本郡主拦下来吗,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阻拦阻拦试试,本郡主不妨告诉你,除非是本郡主技不敌人而命丧于此,否则哪怕是双腿骨折,本郡主就算是爬,也依旧会爬到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绝不会让夜家大族的计谋有了任何得逞的可能。” 语调一落,夜荼靡手中长剑蓦的一横,赫然带出了一道凌厉至极的剑花,她满脸的肃杀之色赫然便是真的已经动了决然怒火的表现了。 黑衣鬼面人显然也是被夜荼靡的这么一番挑衅言语给惊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如此抵触了夜家大族之人。 若说方才夜荼靡尚且不知晓他和夜家大族那边有什么渊源的时候,多少还有那么几分手下留情之意,那么现在夜荼靡的这副模样,明摆着就是已经做好了一定要和他决一死战的打算了。 黑衣鬼面人掩在面具之下的容颜紧紧崩在了一处,唇角也是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明显是对被夜荼靡这样的态度给惊住了。 夜荼靡瞧着他这次终于是乖觉的楞在了原地,半点不再废话了,原以为这人也算是认清了现实,应当是不会再若刚才一般一直废话着左躲右藏不再出手了,可是就在她全神贯注的做好了准备,等待迎接这人真正出手的杀招的时候,那人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对夜荼靡附和了一声道:“郡主既然是如此打算,那在下倒也不再为难妩宁郡主了”。 夜荼靡也没有料到这人是如此一副反应,好在她的心思极为敏锐,倒是并不觉得这人的一番言语举止其实是在对自己妥协,反而是觉得他这一番反常举止必然是有所后招,所以下意识的凝了心神,静等着这人的下一步动作。 夜荼靡果真没有料错,这人虽然是上一句附和了夜荼靡的话,下一句却是语调突变,言语之中也是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杀意。 “不过,妩宁郡主既然是铁了心的想要出席了明儿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在下便也就只能换一个方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夜荼靡依稀觉察到了这人似乎是在氤氲着什么,他浑身的内劲儿都在疯狂的涌动着,明显一副在积蓄着内力,即将要对她蓄力一击的模样。 夜荼靡默认他这是准备和自己动真格的意思,所以也是准备好了迎接这猛烈一击,结果就在这时候,那人却是忽而将视线转到了沈沐辞身上,纵身飞跃而至,冷叱出声:“不过作为交换的条件,这位南诏东宫太子,今儿便是必须得死在此处了!” 第414章 黑衣人说这话的时候,言语之中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夜荼靡看的出来,他这是真的对沈沐辞动了几分杀意了。 一想到这些,夜荼靡的心中瞬间便是涌出了无尽怒意,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和这人出手的时候,他怎么都不出招,现在却是转而对着沈沐辞下手了。 “你敢!”夜荼靡怒斥一声,手中长剑猛然一提,满是凌厉之意:“你要是胆敢对他出手,本郡主今儿非剐了你的皮不可!” 任谁都能够听得出来,夜荼靡的这番言语,半点没有玩笑的意思,她也是真的对黑衣人耐心告罄了,可即便是如此,那黑衣人的面容之上,也始终是没有什么太过惊惧的表现,而他用来应对了夜荼靡最好的回答,毫无疑问就是表现在了他那凌厉着眉眼朝着沈沐辞袭击而去的动静之上。 手中利落动作之间,他手中方才缓缓摇晃着的一柄折扇,此时此刻也是忽而就汇聚成了一股子强悍至极的内劲儿,最后他猛的一扇,折扇扇叶掀开,居然却是在折口位置露出了一大排的利刃尖端。 刚才还是一副用来佯装风流的墨画折扇,如今不过一刹的时间,却是忽而就成了用来杀人的最好不过的利器。 而且更关键的是,这一柄布满了无数利刃尖端的折扇,现在竟然还被那黑衣人给松开了手,直勾勾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袭击了过去。 夜荼靡几乎是一刹就急红了眼,他甚至是来不及考虑沈沐辞自己是不是有那个能力直接就将这柄折扇抵挡了过去,径直发出了一声堪比撕心裂肺的惊叫声音:“阿辞,快点躲开!” 这大抵便是夜荼靡这一世重生以来,头一次对沈沐辞如此亲近至极的称呼了。 毕竟依着夜荼靡平日里的性子,除了称呼了沈沐辞一声太子殿下之外,也就只剩下指明道姓的唤他一声沈沐辞了,可是现在依着黑衣人突如其来的一个招式,弄得夜荼靡还来不及思考,而是只能纯粹至极的、下意识地唤出了这么一句亲昵至极的称呼。 沈沐辞原本隐在雪玉色梅花刺绣衣摆之下的双手已经隐隐欲动,早上已经做好了要直接动用内劲,将这一柄折扇给他直接摧毁了的打算了,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夜荼靡居然会露出了如此一番心意异于常人的反应。 除了幼年时候,那小丫头跟在他身边,一口一声阿辞哥哥的称呼之外,他是真的就从来没有再见过夜荼蘼对他如此亲昵的称呼。 然而就在她凝神思索的这一刹,那黑衣人的动作倒也是极快,他似乎也是被夜荼靡对沈沐辞如此亲昵至极的称呼给惊住了,看着沈沐辞的眼眸之中,也是极为迅速的掠过了一抹显而易见的寒冽锋芒。 而紧随着这一抹寒冽至极的目光而至的,便是他越发加重了内劲,对那一柄折扇的强劲催动。 好在沈沐辞倒也不是什么吃素的人,他猛的抬手一扬,便是准备要直接抵挡了回去。 结果,在他眼角余光瞥见夜荼靡从黑衣人身后疾驰而来,似乎是动了天大火气一般的样子,他忽而却是眸光一闪,脑海之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飞速掠过,让他几乎就是在一念之间就做好了一个重要至极的决定一般。 东宫鹤卫那边的人被夜荼靡这么一声尖锐至极的声音给惊着,也是在自然而然的注意着这边的动静,不过就在他们看着了黑衣人手中这么一柄带着锋锐利刃的折扇朝着沈木子的方向飞袭过去的时候,他们脸上的反应倒是尚且不如夜荼靡这般激动不已。 因着黑衣人如此不知好歹的对自家殿下动手的事情,一群东宫鹤卫的脸上虽然有些恼火之意,但终究还是没有太过出格的反应,毕竟他们也是知晓,自家太子殿下,也就是沈沐辞的一身武功,其实是极为高深莫测的,就算是这柄折扇看上去来势凶猛,上面的锋锐利器看上去也的的确确是很是唬人,可实际上也绝对不会是多么难以避开就是了。 至少依着自家殿下的一身功夫,避开了这黑衣人如此的出招,绝对是没什么问题。 东宫鹤卫们原本倒是但这件事情给想的妥妥当当的,认为自家殿下能够轻易避开了这柄折扇,所以也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事情会发生。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家殿下居然会生出了这么一个一念之差,完全没了避开这一柄锋锐折扇的意思,沈沐辞甚至是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的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柄折扇飞驰而近。 “阿辞!”夜荼靡这时候仍旧是有些来不及去反应沈沐辞为何会一直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她只是下意识的以为这是那个鬼面黑衣人对沈沐辞动了了手脚,毕竟方才她一再和这个黑衣人对招的时候,那黑衣人便是一避再避,半点没有了应敌的心思,实在有些诡异的很。 夜荼靡这时候心中满是怀疑,觉得黑人方才那番举止,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暗算沈沐辞所做出来的障眼法。 她可不完全不像是东宫鹤卫那般客观不已,而是满心都怀揣着对沈沐辞的担心之意,生怕沈沐辞真的毁在了这柄折扇之下。 如此火石电闪之间,夜荼靡实在是来不及去做了多余的伪装,而是只能够全凭大脑的想法,下意识的去唤出了上一世她最为惯常的对沈沐辞的昵称。 夜荼靡其实动作并不快,奈何的是方才她和那黑衣人一番决斗之事儿,让得他与沈沐辞之间的距离在无形之中已经是拉出了极远。 所以在这黑衣人突然朝着沈沐辞飞奔过来的时候,夜荼蘼终究只能是多费了一点时间,才能够勉强追着赶了过来。 可即便是如此迅速,终究还是比不过那一柄锋锐折扇袭击人而去的速度。 于是就在半空之中,夜荼靡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柄折扇就那么,进而预计都没入到了沈沐辞的升舱之处,几十家带出来的画面。也是让他整个大脑都有一刹那的空白。 沈沐辞原本是穿着一身雪玉色的华贵锦衣的,他的衣袍之上绣着精致而又华美的嶙峋血色梅花穿枝图纹,衬着银色发丝琉璃眸子,看上去说不出的矜贵无双,完全似极了坠落人间的谪仙一般。 然而现在这一柄折扇没入了他的胸腔之后,沈沐辞的伤口之处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淌出了大片大片极为艳丽的血色,与他衣摆之上那些个嶙峋枝丫的刺绣梅花相得益彰,很快便是将一朵朵寒梅染成了一片血色梅林。 此情此景,真真是彻彻底底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之外。 东宫鹤卫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居然是会中了这个黑衣人的招儿,红鲤也是没有想到,一直以来武功极为高强的太子殿下,居然会没有拦下了这么一柄袭击而去的折扇! 除此之外,就连亲自出招的鬼面黑衣人见着此情此景,也是瞬间陷入了极大的震惊之中。 他的一番招式虽然是看似凌厉不已,可实际上他是真的从没指望通过这事儿就将沈沐辞的性命给结果了,他真的不过只是想要试探一番沈沐辞的大致功力到底如何罢了! 方才的那一记招式,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过于厉害的地方,无非只是一把稍微厉害一点的折扇暗器罢了,别说是沈沐辞,就算是这里的东宫鹤卫,稍微用点心思,也是能够将这玩意避开了去的。 可是现在呢,他扔出来的这一柄折扇,居然真的是伤到了沈沐辞了,而且还是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胸腔之处,让他一下之间就流淌出了这么多的血色…… 出乎意料的,黑衣鬼面人的眼眸之中,不仅是没有涌现出了任何的惊喜和得意之色,反而却是掠过了一抹极为难以寻思的慌乱,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完全就六神无主了。 然而此时此刻最为崩溃的其实还是夜荼靡无疑了。 自从刚才那个黑衣人口口声声转换了目标,要对沈沐辞出手的时候,夜荼靡就极为害怕会见着了沈沐辞受伤见血的场景了,可是现在这些个恐惧居然都悉数成了真的,沈沐辞真的被那鬼面黑衣人的折扇暗器给伤着了身子,而且是在胸腔位置,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都不知道性命可是堪忧! 夜荼靡在半空之中停顿了一差,整个人脸上又是茫然,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又是恐惧,看上去简直就是复杂到了极致。 然而不等她这边有了什么具体的反应,那黑衣人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扭头便是朝着夜荼靡看了一眼,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显见的慌乱之意:“不是这样的,这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鬼面黑衣人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对夜荼靡解释一番,想说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真的不是他,也想说他袭出去的那柄折扇虽然的确是攻势凌厉,可但凡是有那么一点功夫的人,就绝对不会被伤到了如此程度。 可是他一时之间却是难得语塞几分,毕竟不管他怎么说,现如今沈沐辞这个在九州传闻之中明明是个文武双全,冠绝九州之人,的的确确就是真的被自己给一柄折扇伤在了他的胸腔位置,极有可能会命丧黄泉。 一想到这个,黑衣人整个人的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开始慌乱如麻起来。 不可否认,他心中的确是想要对沈沐辞出手,可不管怎么样,他却是绝对没有任何打算在夜荼靡跟前如此结果沈沈沐辞性命的心思就是了。 毕竟黑衣人自己心中也清楚这位南诏太子在夜荼靡的眼中,到底是扮演着什么一个重要至极的人物角色,他就算是再愚蠢,也绝对不会傻到当着夜荼靡的面直接对沈沐辞下了杀手啊! 但是现在好了,夜荼靡真的是亲眼见证了自己对沈沐辞下手的场景了,现在沈沐辞浑身血色,极有可能性命不保,倘若是夜荼靡之后查出了自己的身份是谁…… 一想到这些,黑衣人的整个情绪便是越发慌乱得不行,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又惊又慌,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他盯着因为受惊过度而僵持在半空之中的夜荼靡,试图想要组织了一番言语,对夜荼靡好好解释一番:“你听我说” 但是他这一番言语,不仅是没有让夜荼靡消了半分火气,反而倒是让被震惊太过而一直没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夜荼靡回过了神来了。 夜荼靡完全没有搭理了这个鬼面黑衣人的反应,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转瞬就落到了沈沐辞的身边,将因着失血过多而整个人有些晕厥得摇摇欲坠的沈沐辞护在了身前。 沈沐辞这时候便像是丧失了所有的支撑一般,整个人都倒在了夜荼靡的怀里,平日里他的一张面容本就透着几分冰雪皎洁,如今又因为失了大量的血色,而变得越发苍白不已。 沈沐辞一个字也没说,只是虚弱至极的微微阖着眼睛,似乎是真的是完全不能支撑下去了。 “阿辞你怎么样了!”夜荼靡紧紧的咬了咬唇瓣,她在应对着鬼面黑衣人时候恣意洒脱而又带着几分高傲不屑的模样已经是彻底消失殆尽,转而只剩下了说不出的慌乱和担心之意。 夜荼靡就着他的动作,将他缓缓的放平在地面之上,她眼看着沈沐辞胸腔之前涌出的大片血色,似乎是强烈想要自己镇定下来,可却仍旧是耐不住她那一双护着沈沐辞身子的手,整个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阿辞,阿辞你没事吧……” 接连唤了沈沐辞几声,沈沐辞都没有什么反应,夜荼靡整个人犹如疯溃一般,转身便是对着同样也是惊呆了的东宫鹤卫厉声唤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唤鹤十一过来!快让他过来救人啊!” 第415章 身份 好在这一次东宫鹤卫的效率倒是出乎了夜荼靡的预料,夜荼靡话音刚落,鹤十一便是不知哪里得到的消息,突然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将夜荼靡手中的沈沐辞接了过去,也是语气焦虑的唤了一声道:“殿下!” “鹤十一,你快点救他,”夜荼靡此时却生不出任何庆幸之心,只能是红着眼睛,带着哭腔低吼道:“你快点救救他,阿辞绝对不能出事啊!” 鹤十一这个时候也不敢有任何的松懈之心了,先前夜荼靡这一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之所以会那般磨磨叽叽的姗姗来迟,纯粹就是因为提前知晓了一鹤和九鹤二人所传递出来的沈沐辞是在佯装病症,可是现在,沈沐辞却的的确确是中了那个黑衣人扔出来的那一柄锋锐折扇的伤。 他胸腔之处弥漫出来出来的那些血色,可是丝毫不是在作假。 鹤十一的神情极为凝重,也是极为迅速的应了夜荼靡一声道:“妩宁郡主,属下先带殿下回房子止血,此处的事情,就劳烦郡主你来处理一下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夜荼靡自然也不会再对这事儿有了任何的推脱之意,她先是利落至极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是开口催促鹤十一道:“本郡主知道了,此处交给本郡主处理便是,你现在快些带你家殿下进去医治,记住,不管用什么方法,清务必要治好他的身子,不能让他留下任何后患。” 鹤十一得了夜荼靡的应允,这下子也是也是不再磨叽了分毫,他点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也顾不得交代多余的事情了,直接便是带着沈沐辞入了内室。 夜荼靡却又似乎还有那么些不太放心,他几乎是立马就想跟着鹤十一的步伐也跟了进去。 不过这个时候,那黑衣人有些慌乱的声音却是再次将夜荼靡仅存的些许神智又给拉了回来。 那个黑衣人说话的声音仍旧还是带着几分慌乱之意,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我真的没有想过今儿就对他下了杀手,九洲不都盛传着沈沐辞文武双全,冠绝九洲的传闻吗,我……我刚才不过是想要用这一柄折扇试探试探他罢了,根本就没有想过害了他的性命……” “主子……”鬼面黑衣人的这番模样,让得他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个黑衣暗卫们也被惊到了。 他们一直都极为清楚自己今夜此行的任务,本来就是为了和这位南诏东宫太子为敌的,况且他家主子也曾亲口下过命令,说过他们日后若是有机可乘,是可以直接就对沈沐辞下手的。 可是现在呢?他们倒是没来得及动手,而是自家主子自己率先动手了,可不知为何的是,他家主子居然会是后悔成了这番模样…… 自家主子一直以来的性子也算得上是嚣张跋扈,平日里无数人都是入不得他的耳目的,现在他只是对着一个人出了手,让他见了血,尚且还没到了当场就死亡的程度,自家主子便是如此后悔失手成了这般模样,这事委实是有些太过古怪了一些…… 当然,怀揣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东宫鹤卫的人,明明是这个该死的鬼面黑衣人伤了他家殿下,怎么现在这个罪魁祸首倒是作出了一副他是无心伤人后悔至极的样子,有这么个想法,他刚才又出什么手?! 然而,不管这是些个黑衣暗卫还有东宫鹤卫心中是何想法,鬼面黑衣人现在都已经来不及去顾虑分毫了,他现在满心满眼在乎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夜荼靡罢了。 “我也不知道再说什么了,我只能说……刚才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误会……妩宁郡主你……” 说到这时候,黑衣人似乎也是觉得自己已经把该说的东西都说了,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继续开口接了什么话,只能是神色复杂而又满怀期待的看着夜荼靡,企图夜荼靡能够听到了自己一连串的解释言语,不至于因为刚才的事情直接就和他翻脸。 不过,很快黑衣鬼面人便是知道自己心中想的有多么的天真了。 “误会?”这时间夜荼靡也是终于有那个时间回过神来了,她的一双眼睛,从看着鹤十一带着沈沐辞离开方向时候的慌乱心疼,开始了缓慢的变化,最后慢慢凝聚成了无尽的恨意还有 数不尽的嘲讽。 她慢吞吞的勾起了唇角,然而这弧度落在她那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容之上,不仅是没有生出了任何的明媚之意,反而透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冷艳之感。 她的眼角眉梢都凝聚了霜寒之色,宛若万千冰雪,完全足以冻得人遍体生寒。 “那阁下可真是了不得啊,动用利器,伤人胸腔,见血封喉,可真是好难得一见的误会。” 鬼面黑衣人似乎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如今的变化会如此之大,刚才她对他同样也是没什么好感,可至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明明白白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之色。 “我……”他像是一时间被什么东西给刺激到了一般,眸子里的神色越发惨败得不成样子。 “够了!”夜荼靡却像是再也不想再听他多说了任何一个字了,她凌厉着一双桃花眸子,眼睛里除了厌恶的神情便是冰冷的杀意。 “杀人偿命,你既然是胆敢在东宫之处伤了人,也休要怪本郡主手下无情,拿了你的性命给人偿命!” 这话,俨然就是在对鬼面黑衣人下生死战书无疑了。 夜荼靡如今,明摆着是怀了要给沈沐辞报仇,打算和鬼面黑衣人争了个你死我亡不死不休的心思。 黑衣鬼面人的眼眸又是一变,眼眸之中的慌乱神情一览无余,竟是有片刻的脑袋空白。 倒是他手底下的又一个黑衣暗卫实在是听不惯夜荼靡如此嚣张狂妄的言语,在鬼面黑衣人都未曾回话之前,率先便是恼恨至极的对着夜荼靡叱骂了一声道:“混账东西,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家主子也是你能随意挑衅的?!也不看你是个什么身份,更何况方才也是南诏太子自己武功不胜我家主子,才会落得了那么一个凄惨下场,你又岂能随意怪罪了我家主子……” 这个人前面半句指责夜荼靡自己的时候,夜荼靡尚且都还隐约能够忍耐下来,并没有动了真正的火气,但是一听到后面半句他说的沈沐辞落到了这么一个下场是怪他自己的话之后,夜荼靡却是再也不如刚才那般脾气好的不打算和这些个蠢货计较了。 但她仍旧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来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她再也没有任何留情的打算,素手一扬,一抹紫色蔷薇花色再次出现于精细的指尖,随后夜荼靡又在其中倾注了强悍内力,将直接飞掷出去,这一抹的其实比起先前的是他手段也明显得到了不少。 几乎只是一瞬的时间,那个刚才还态度高傲出言不逊的黑衣暗卫,一瞬间便是停住了声音,随后他的眼眸逐渐涣散,身形也从半空之中直直就坠落了下来,最后便是永永远远的瞪着眼睛死去了。 夜荼靡如此一记凌厉至极的杀招一出手,瞬间便是让得那些个黑衣暗卫和东宫鹤卫都惊诧了不少,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是有着如此高深至极的武功。 所以说先前她释放出来的那一抹蔷薇花瓣,其实也不过只是在试探着他们这群人的武功罢了? 那个时候,夜荼靡并没有对他们怀揣了任何的杀心,所以先前她手中飞出的那些个蔷薇花瓣才没有直接就在无形之中取下了他们的性命,但是刚刚呢,那个人出言不逊,对夜荼蘼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得夜荼靡直接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一群人完全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都曾自诩自己是整个九洲之上最为出众的人,却是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身功夫,在这么一个看上去娇弱无骨的女子跟前,居然还过不了一招,过不了一招,直接就陨了性命…… “废话少说”夜荼靡完全懒得搭理了这群人的视线,她的目光死死地锁着鬼面黑衣人的身形,眼眸之中似乎是有万千厌恶之心一般,冷凝开口道:“本郡主今儿便是要用你的血来偿了你欠下的债!” 此言一落,夜荼靡再次提着方才那把长剑,直勾勾的朝着鬼面黑衣人冲了过去,这下子他的招式已经是完全不再若方才那般随意随性了,而是干脆利落的不见任何丝毫花哨之意,举手投足之间,全然都是凛然至极的杀意。 鬼面黑衣人似乎还想和夜荼靡继续解释了一番什么,可是看着夜荼靡如此满门心思都只惦记着想要替沈沐辞报了仇,分毫没有听进去半句话的样子,他的眸子里也是隐约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恼火之意。 “这分明是我与沈沐辞之间的恩怨,说到底也是与你无关,你又何故为了他非要与我动手,我就不信以你的功夫,会看不出来我的一身武功也不会比你逊色了多少的事儿……” 黑衣鬼面人终究还是将对夜荼靡的一番解释之言咽下了肚子里,反而是倒是极为气恼的重新开口道:“你应该清楚,你今儿若是真想要杀了我,那到了最后,你我之间,怎么着都是两败俱伤的后果,绝对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只可惜夜荼靡如今整个人的情绪都已经隐约有些不太稳定了,现如今她的心中,满心想的都是沈沐辞方才满脸苍白浑身带血的模样,完全就是没把黑衣人的任何言语听进了耳朵里,她冷艳着一张美颜容颜,面色清寒不变,回应了黑衣人的,只有她越发凌厉至极的招式。 黑衣人看得出来夜荼靡这是真的已经对他在动真格的了,他对她半点没有放水的意思,就连方才劝慰夜荼靡的话,夜荼靡也是没一句话是听进去了的。 如此一来,他也就只能歇下了心思,全富心神的去迎接夜荼靡如此凌厉至极的杀招了。 但是现在最为麻烦的,夜荼靡这些个杀招,完完全全不是他一味退避能够轻易解决的。 他不得不使出了自己的全力,去迎接了夜荼靡现如今泄愤式的出招。 可即便是如此,他也仍旧是应付的很是吃力,随着时间逐渐推移过去,很快黑衣人的眸子也是越发闪过了几抹难以言喻的神色。 其实黑衣人并不是没有和夜荼靡动过手,因为身份使然的缘故,他们两个人之间交手的机会虽然不多,但的的确确也是淋漓尽致的打过几场的,而之前的那些个交手的最后结果,基本上每次都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也正是因为这么个原因,让得黑衣人心中自以为他对夜荼靡的一身武功实力其实应该算是极为了解的,可一直到了现在,他才知道自己这是错的有多么离谱了! 夜荼靡的武功的确是不低,可比起他所认为的那般程度,却仍旧还是要高出了不少——也就是说,先前夜荼靡与他的那些个交手之事儿,其实一直以来都是夜荼靡放了水的,当初夜荼靡与他比试武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尽过全力,所以他才有机会能够堪堪与她打了个平手。 可是现在呢,因为对沈沐辞的事情极度愤怒的原因,夜荼靡已经是完全没有半点再藏了拙的意思了。 她的一招一式全然都动用了十成十的攻力,几乎是带了所有的恨意和杀意都要发泄出来,就差将自己给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了…… 夜荼靡越是这样,黑衣人的心中便是越发凝重了几分,她的武功比他预料之中高了不少的这件事情已经很是出乎意料了,但更加关键的是,他现在最为害怕的,还是怕一番动手之下,夜荼靡会直接就揭穿了自己的伪装,想要查看自己的身份…… 要是在这个时候,他真的就被夜荼靡给发现了身份…… 这个后果简直是完全不敢想象! 第416章 但是大抵是这世间之事儿都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鬼面人心中的这个想法刚刚落下,夜荼靡的长剑剑刃便是直直的挑到了他的下颌处,夜荼靡眉眼凌厉,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经放到了鬼面人的面具身上。 看着样子,俨然一副不见其面容绝不会事罢干休一般。 而她的剑刃逼得紧,鬼面人也的的确确处在一个避无可避的状态,所以这一次他为了保下自己的面具不被夜荼靡用长剑挑开,也就只能是动用了六成的功力,堪堪应付下了夜荼靡的招式。 但是这显然还不过只是一个开始,他刚刚才危险至极的化解了夜荼靡的这一记杀招,转首夜荼靡便是又手腕翻转,划出一道凌厉剑花,再次将锋利的剑刃直直指向了他。 一而再再而三凌厉至极的攻势,弄得鬼面人再也无法不使出了自己的九成功力来应对了夜荼靡。 打到最后,就在夜荼靡的长剑再次抵上了他的胸腔之际,鬼面人立马便是几分恼火几分火大的手中一动,用极为强悍的内力夺了夜荼靡的长剑,剑刃翻转,向着夜荼靡一侧的方向倒掷去,试图逼着夜荼靡去接剑,从而拉开了些许和自己已然算得上是极近的距离。 结果他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将那把长剑倒转了剑刃,朝着夜荼靡的方向飞投掷而去的时候,夜荼靡却完全没有要去躲避开了这一把利刃的意思,就算是手中失了长剑,她也分毫不惧,哪怕是剑刃对着她,她也仍旧是不躲不避,直直迎难而上的朝着鬼面人对了上去。 鬼面人明显是被夜荼靡的动作弄了个大吃一惊,他的眼眸之中有极为明显的惊慌神情掠过,口中也是极为焦虑的大叱出声道:“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夜荼靡唇角都没有动过,完全没有答复了他一个字的意思,她纵身向前,眼眸死死的盯着鬼面人的面具,鬼面人心中惊慌,一时间居然是不知道到底该用那一柄锋锐的长剑再次袭击过去,将夜荼靡震慑开去,还是应该竭尽全力的将人给阻拦下来。 毕竟这两个的后果很是明显,如果他真的是动用内力将那一柄长剑加大了力道袭击过去,那么依着夜荼靡现如今不躲不避闯过来的架势,她势必是会受了重伤的,而且还极有可能就是那种穿胸而过的致命之伤。 可倘若他不去动用内力,不去试图阻止了夜荼靡,那么他的身份,极有可能就会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夜荼靡跟前了。 不管哪个结果,都完完全全不是鬼面人想要看到的,他一时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看着夜荼靡越来越近的容颜,一双眸子中的慌乱神情已经是再难言喻了分毫。 就在夜荼靡再次探手而近,鬼面人甚至都能够清楚的看见夜荼靡纤细如白玉的指间上端染着的艳红丹蔻,看上去就像是沾染了一抹血色一般。 最后的最后,在夜荼靡的手指即将抵达他面具的时候,鬼面人终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他似在赌着夜荼靡绝对不会真的就这样不顾一切闯上来一般,忍不住的加重了几分内劲儿,无一例外的全部灌注在了那一柄长剑之上。 然后下一刹那,他就开始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到底是做了什么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因为一直到刚刚他出手的时候,夜荼靡也完全没有避开了分毫意思,反而是直愣愣的抵了上来。 最后传入耳尖的,赫然便是一阵极为细微的利刃穿透身子的声音,鬼面人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惊住了一般,忽而便是猛的退开他几步,然后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夜荼靡一身幽深紫色的华服已经被晕染开了鲜血,但是因为衣服底色幽深的缘故,并不是呈现出艳丽到极致的红色,而是晕染成了带着几分墨黑色的浓郁朱红,衬托着她惨白的容色,看上去很是渗人。 鬼面人回忆起刚刚的场景,夜荼靡没有去避开了自己长剑直指来的方向,却也在她这样直接迎上利刃,在触手便是可以摘下了鬼面人脸上面具的时候,忽而就没了下一步的动作,她只是睁着一双桃花眸子,极为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是任由着那一柄长剑直接刺穿了她的肩胛骨位置。 大片的血色流淌,让得红鲤的脸色瞬间便是血色全失,这个时候他也完全没有任何的心思去应付这些个难缠得该死的黑衣暗卫了,而是硬生生受了与他在纠缠一处的黑衣人一掌,转而避开不战,一个转身便是落在了夜荼靡的身边。 那个黑衣暗卫却也不是个好应付的,他和红鲤本就已经斗出了几分火气,如今红鲤转身离开,他又如何应允,当下便是一手提着长剑,直接杀意凌然的朝着红鲤追了过去——而由于红鲤所在的方向又是夜荼靡受伤时候跌落的方向,乍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这人提着长剑想要冲过来刺杀了夜荼靡一般。 鬼面人眼都红了,几乎是怒火滔天的呵斥出声道:“混账东西,还不快住手,谁准你私做主张追过来的?!” 这么一声怒斥之下,那个黑衣暗卫也是吓了一大跳,几乎是立马就收了杀招,恭恭敬敬的朝着鬼面人齐膝跪下,利落而又惊慌的认错道:“属下知错,清主子责罚”! 只是鬼面人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回应了他,他现如今满心都已经被夜荼靡的这副受伤的模样给惊呆了,方才看着有人闯过来,他能够分开注意力回应了一句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现在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处理了这么一个属下。 “你……”他口中默默呢喃了两声,似乎是有千言万语要说。 然而夜荼靡此时的眸子也是清亮至极的看着他。 她身上虽然是受了伤,可这伤痕也是她估在心里承受得了的,只不过是伤在了肩胛骨的位置,血色流淌很多,可比起沈沐辞直接命中了胸腔的程度,也属实是轻松了不少。 至少,绝对不会是什么致命的程度就是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程度,可那柄带了鬼面人强悍内劲儿的锋锐利器穿透了骨肉之后,到底还是疼的人难以忍受。 那些个流淌出来的血色,也没有分毫作假,全部都是真的。 夜荼靡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底一片却是一片清明,她看着六神无主大大异于常人的鬼面人,眼中情绪宛若落了寒霜。 若是放在刚刚,知晓夜荼靡在明明可以揭开了自己面具却又没有做出这样举动的时候,鬼面人心中必然是极为庆幸自己的身份并未暴露了的事情的,可是现在,看着夜荼靡肩胛骨处浸染出来的越来越多淋漓血色,他唇角却是止不住的忽而颤抖了起来。 对上夜荼靡如此清明至极的目光,鬼面人的心中却是不知为何,像是漏了一拍一般,他整颗心都慌乱不已,比之方才伤了沈沐辞而言,还要更加焦虑,而他的一双眼眸之中,又还隐约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心疼之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会躲开……我不知道你竟然……”吞吞吐吐的说了半句,鬼面人唯一露在外面的那一双眼睛忽而就整个暗淡灰败了下来。 他心中心跳如雷,总觉得夜荼靡现在看着他的视线极为不对,那个视线,比之方才将他看做伤了沈沐辞的仇人一般,还要让他整颗心都无法安定下来。 恰是这时,方才跟着鹤十一一起带着沈沐辞进了内室的一鹤也是听见了动静,手忙脚乱的跑了出来,眼看着夜荼靡肩膀和胸腔之处蔓延着的大批血色,一鹤几乎立马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的脸色都苍白如纸。 自家殿下今儿夜里平白受了重伤也便罢了,没想到连着自家殿下最为重视的妩宁郡主,居然也是在东宫之上,被人用长剑穿透了肩胛骨,受了伤,流了如此多的血色! 若是殿下醒来,知晓他们东宫鹤卫并没有护住了郡主,反而却是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又如何了得?! 一鹤现在也来不及考虑什么多的东西了,他现在满心都是在想着要将夜荼靡带进内室,也让鹤十一快些给夜荼靡看看伤势。 这事儿倒是和红鲤想到一处去了,红鲤方才一直小心谨慎的扶着夜荼靡,如今见着一鹤出来,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拽了一把一鹤的衣摆,语气急促的开口道:“一鹤!快点让你们那个鹤十一给我家主子看看!快给她看看!” “快些将郡主扶进屋内,鹤十一就在里面,他会立马替郡主整治的……”一鹤立马应声道,态度比之红鲤,还要积极了不少。 不过相较于一鹤和红鲤如此焦虑的模样,夜荼靡就显得平静得多了,她微微抬手,制止了一鹤和红鲤二人的举止,轻微咳嗽了一声,忍着痛意的:“不急!待本郡主在这里的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说”。 夜荼靡的声音,平日里听上去的时候分明很是惊艳,然而现在,任谁听着都能够清楚的觉察到其中的清冷寒冽。 她一双桃花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鬼面人,容色冷艳:“今儿此事已经闹到如此地步,我与沈沐辞皆然都已经受了重伤,此情此景,可算是如你之愿了?” 鬼面人看着夜荼靡那张苍白到极致的容颜,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着,一直到了现在,他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心中最为害怕的那个可能性似乎已经成真了——夜荼蘼似乎已经是在自己的一番交手之中查探出了自己的身份了。 毕竟,夜荼靡现在对他的态度,真的完完全全就是判若两人。 但是,鬼面人心中却又是自欺欺人的想着夜荼靡应该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能够精确的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的,毕竟方才的那么一番打斗之中,他其实真的是从始到终都没有真正的使出了全力的,而只是一味的躲避着,生怕会伤了夜荼靡。 就算是刚才,若非是夜荼靡自己孤注一掷突然间不躲不避的闯了过来,宁可不避开长剑也非要揭穿了自己的面具,所以才会突然倾注了大量的内力,他也是绝对不可能伤害了夜荼靡分毫的。 他似乎是有些无助,目光无神的张了张口,声音居然是透了几分极清浅的委屈之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你先进去,让沈沐辞的人给你……” “不必,”夜荼靡看着他这般反应却是忽而勾唇轻笑了一声。 鬼面黑衣人记得他和夜荼靡相处的时候,曾经无数次见过她展颜而笑的模样,容颜如花,每一次都是带着春风过境的惊艳,可却是从来没有一次是如现在这般,对他笑的如此冷艳疏离,二人之间的距离,就像是瞬间被拉长到了隔了千山万水一般。 他心中霎时间一动,总觉得今儿这一行动,不仅是未曾达到自己的目的,反而还像是即将永远失去了什么重要至极的东西一般。 夜荼靡越是在他如此心乱如麻的情况之下,一字一句口齿清晰的应声道:“今儿这一剑,也算是尽了本廊主与北疆大祭司的情谊了,十里画廊是你耗费了不少时间替本廊主经营出来的,日后里面的人,除了已经随我出来的几位之外,剩下的,便是全权交由你接受便是,还望你看在往日情分之下,好生照顾了他们”。 鬼面人本来心中多多少少还怀揣着几分希冀,觉得事情总归应该不会糟糕到了某种无法挽回的程度,可是听完夜荼靡这句话之后,整个人便是如遭雷劈,整个人几乎是丧失了所有的意识。 夜荼靡其实也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二人之间,居然会闹成了这般模样。 她无意识的勾了勾唇角,满脸的苦涩消息。 她就说这一群黑衣暗卫的武功路数为何会和十里画廊之人如此相似。 原来……却是他…… 第417章 鬼面人甚至是来不及问清楚了夜荼靡一声,她是不是真的已经揣摩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是到了最后,对上夜荼靡那一张凌厉而又决然的容颜,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再问出了口,只能是下意识的紧紧抿着唇瓣,最后对着站在夜荼靡身侧的红鲤吩咐了一声道。 “好生……好生照顾荼靡,将她身上的伤口处置好,我……我就先走了……”一语落下,鬼面人领着一群黑衣暗卫,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 红鲤原本已经对这人恨之入骨了,恨不得当场就把这个鬼面人给一刀结果了去,可是现在看着此情此景,他的心中却也是隐约浮现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 一时之间,他的脸色也白了几分,思绪混乱不已。 “一鹤?”此时内殿中央却是传来了一声带了几分迟疑的声音,赫然便是鹤十一在问话:“外面出什么事儿了,可是郡主也受伤了?还不快些将人带进来?” 这么一声声音出来,红鲤这才陡然回神,立马就扶着夜荼靡往里走,一边走着,另一边倒也没有忘了通知了一鹤一声:“一鹤,快些让人去我家主子隔壁房间清璃落姑娘过来!有她还鹤十一都在这里,主子和殿下的伤我才能放心。” 这话倒是不假,鹤十一是东宫招揽过来的神医,而北璃落则是鬼谷中人,是整个九洲都极为信奉的神医传人,有这两个人联手替夜荼靡和沈沐辞医治身子,就算是去了半条命,也必然是能够从鬼门关将人给拉回来的。 一鹤唤了一个东宫鹤卫去请北璃落过来,自己则是和红鲤一人一边,极为小心仔细的扶着夜荼靡进去了内殿。 鹤十一方才处理好了沈沐辞的伤口,看着夜荼靡带着肩胛骨处大片的血迹过来,脸色也是越发难看了些许,他下意识迎上来想要看夜荼靡的伤势,夜荼靡却是抿唇躲开了。 “你家殿下呢,情况怎么样了。”夜荼靡一边说着话,一边迈开步子自顾自的往沈沐辞的床榻跟前行去。 鹤十一眼看着夜荼靡的动作,眸中掠过一抹异样情愫,他顿了顿,脸色有些不太好的应声道:那柄折扇伤及殿下胸腔位置,恰恰是触及心脏的位置,再加上折扇边缘的锋锐利刃都带有致命的剧毒,我虽是已经尽力处置好了伤口,但是毒液到底入体了不少,一时间只怕是清理不了……若是殿下今儿醒不过来,只怕是有生命之危……” 夜荼靡先前是亲眼看着沈沐辞受伤时候的情形的,那一柄折扇周围光泽泛黑,她也隐约猜到了其上怕是会有剧毒。 可是她完全没有想法,那个人居然是真的如此不留情面,当初在十里画廊之中,夜荼靡将之认做了自己最为亲信的人,所以也曾偶尔透露过她欠下了南诏姜南柯还有沈沐辞不少恩情事儿,她言语之间虽然没有明确的点透此事儿,可是依她与那个人之间的默契程度,还有着极而言,他必然也是能够明白这二人对自己是有多么重要的。 可是他呢?丝毫不顾自己的感受,甫一到了南诏帝都之中,便是领着大批的黑衣暗卫直接来了东宫,而且还动用了如此占有剧毒的暗器,现在直接就把沈沐辞害到了有生命危险的程度。 夜荼靡本来心中多少还有些动容,大抵是因为念着以往的交情的缘故,她心乱如麻,脑海之中乱糟糟的,尚且不知如何处理了此事,可是如今听到鹤十一所言的沈沐辞的情况之后,夜荼靡心中最后的那点动容,也是一时之间直接就消散无形了。 诚如夜荼靡自己所知晓的那般,她和鬼面人之间交情虽然是摆在那里,也的确是关系极为亲近之人,可是不管怎么样,她夜荼靡都从来未曾亏待了他分毫,现在他却是直接将沈沐辞害成了这般样子!那个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毫无例外的将她护怜到了了骨子里的人,如今就是因为他出手的缘故,躺在床榻之上奄奄一息…… 夜荼靡自问自己已经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本是不应该对死亡再怀揣了什么畏惧之心的,可当她看出沈沐辞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平躺在床榻之上的样子之后,心中仍旧是避无可避的伸出了几抹恐慌之感。 “怎么会这样……”其实夜荼靡也很是搞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按理来说,依着沈沐辞的一身武功看来,他的确是不应该被这么一柄折扇利刃害得受了如此重伤,更甚至还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的。 可是现在呢,事情的的确确已经成了这么一副样子了。 那个先前还对着她有说有笑亦或者是皱眉动了怒意也依旧堪比谪仙完美的人物,如今的的确确是虚弱至极的样子。 夜荼靡心中紊乱,脸色较之方才也是越发难看了不少,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而显得苍白无力,更不用说是现在这般白的快要接近透明的程度。 “郡主,殿下的伤情只能暂且如此处置了,剩余的事情,也只能晚些在看看情况,现在你身上也受了伤,不妨还是让十一先行替郡主看看……”若是放在平日里,东宫鹤卫等人若是见着了夜荼靡如此替沈沐辞担忧的样子,心中必然是会乐见其成高兴得很的。 只是现在,夜荼靡肩胛骨位置的血迹实在是有些触目惊心,哪怕是紫色的幽深裙摆,也依旧是遮掩不住她那不断浸染出来的鲜红血色。 鹤十一看的眼皮直跳,立马便是没忍着开口问道。 夜荼靡原本倒是没觉得这等程度有多疼人,不过只是一剑刺伤了肉骨罢了,这些个经历,她幼年时候刚学武术的时候就已经经历了个遍,她早先便已经遍体鳞伤到习以为常了,后来在鬼谷疗伤的时候,夜荼靡顺便洗髓换骨了一番,又经用了上好的药物将养了身子,她方才将身上的伤疤去了个干净。 其中的痛苦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所以也是打从那个时候开始,夜荼靡开始下意识的开始珍惜了自己的身子,极为爱惜自己的身体发肤,就连指间稍微破了一点皮,她也会谨慎的用了药物好生擦拭了一番。 不过,时隔如此多年,自打创建了十里画廊之后,夜荼靡也就唯有在当初为了夺走西凉迟昼摄魂铃的时候,在迟昼不要命的追杀之下,有些筋疲力竭之意,可那也从来未曾受了任何重伤啊,若真是要挑出一次,也就唯有夜荼靡在国公府上试图诓骗威胁了苏珞白的时候,自己承了苏珞白的怒火一击,口中吐了些许血色罢了。 可是今儿她却的的确确承了那么犀利的一剑穿透,能够浸染出如此大面积的浓郁血色,可想而知若是处置不好的话,必然会落下了不少伤痕的。 可是现在夜荼靡满心都在担心沈沐辞的伤势,如今倒也的确是没那个心思来顾虑了这等到底会不会留了什么疤痕的事儿了。她甚至是完全不敢想象,若是沈沐辞真的撑不过今儿夜里,醒不过来的话,她这重生一次回来的意义又是为了什么。 沈沐辞是她心心念念记挂了两世的救命恩人,她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创建了十里画廊,说到底也无非是忍不下上一次夜家大族对她还有沈沐辞的欺辱罢了,夜荼靡当初受到夜家大族的威胁,为了求得他们不要对沈沐辞不利,纵身从九重楼上跳了下来,直接命丧当场。 唯一庆幸的是,而后的夜荼靡却是没有失去了意识,而是化作了一屡孤魂,陪在了沈沐辞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沈沐辞知晓了自己死亡又真相之后,不惜花费了极大代价,直接和夜家大族对上。 其实依着沈沐辞当时的能力和威望,若是想要对付了一个小小的夜家大族,应当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的,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夜家大族已经是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借着一系列手段谋划了极高的威望,将整个九洲百姓都耍的团团转。 九洲四国无数人信奉夜家大族,也因为那一句得夜家圣女得天下的话将夜家大族捧上了天,除去一个沈沐辞之外,九洲四国皇族中人无一不是将能够与夜家大祖中人结识之事儿当成了至高无上的荣耀。 而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之下,当年的沈沐辞便是处在了一种极为孤立无援的状态,他既是和夜家大族为敌,就等同于是整个九州四国皇族为敌,亦或者也等同于是与整个九州信奉夜家之事的人为敌,如此一来,就算是以他的能力,能够将南诏的这些个皇族众人收拾得妥妥帖帖的,可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 沈沐辞这边刚刚处理了南诏的内乱,其余九洲三国之人便是赫然和夜家大族连手,对沈沐辞还有南诏进行了联合的打压之事儿。 其实沈沐辞已经算是极厉害了,上一世他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九州,却也是硬生生扛了许久的时间,最终还是登上了南诏皇族之位,壮大了整个南诏皇族。 只不过……最终因为心力交瘁的缘故,他的身子终究还是落下了极重的隐患,到后来,夜荼靡也是亲眼见证了沈沐辞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衰迷下去的,当时她作为一缕孤魂,对沈沐辞的状况真是担心到了心坎里,可却又实实在在是无能为力得很。 于是她心中又是难受又是绝望。 好在她并没有看到上一世事情的最终结果,也没有亲眼见识到后面的事情是怎样发展的,就已经极为好运的重生回来了。 夜荼靡重生在了她十岁那一年。 也是她十岁生辰的那一天。 她浑身是血的逃到了鬼谷之中,靠着最后一口力气,让鬼谷中人终于将她收留了下来,救下了她的性命,后来等到他的武功渐渐恢复的差不多了,夜荼靡便是开始着手策划创建十里画廊的事情,她原本的打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凭借着十里画廊之势,能够和夜家大族对上了去。 但与此同时,夜荼靡却也从来不敢去靠近了他。 上一世沈沐辞下定决心和夜家大族对抗之后,他被整个人联合打压的事情看得夜荼靡心惊胆战,哪怕是重新活了一次,也仍旧是能够将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没有半点模糊的地方。 夜荼靡几乎是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让沈沐辞被自己连累,为此和夜家大族有什么过多牵扯了,所以哪怕是她这一世重生归来,第一个想要见着的人就是沈沐辞,可她也是硬生生的抑制住了内心之中最为迫切的想法,只为想要护住了沈沐辞的安危。 毕竟在夜荼靡看来,因着上一世诸多事情的缘故,这一世的自己势必会和夜家大族撕破脸皮到不死不休的程度的,到时候沈沐辞若是因着幼年时候的那点交情,站在了自己身边,那无疑就是在重蹈上一世的覆辙,会让得他因为自己再次和夜家大族为敌,如此一来,也就极为有会再次陷入了与整个九州为敌事情之中。 夜荼靡不想看着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更不想看着沈沐辞再次因为自己而和整个九洲都成为了敌人。她满心都是心有余悸,所以只能是强行压住了自己心中的那点想法,一而再再而三的避他而去。 可是现如今夜荼靡却是忽而觉察到自己这一直以来的做法,到底是错得有多么的离谱了。 明明她已经竭尽尽力的避开了沈沐辞,若非是因为这两日姜南柯的事情让她有些难以应对,夜荼靡甚至是连着话都不敢和沈沐辞多言了半句。 可是到了最后呢,她一避而避的结果,不也仍旧是让沈沐辞受了重伤,仍旧是让他奄奄一息的倒在床榻之上了吗? 所以说她克制了这么久的事情,居然是没有让她得到了丝毫如愿的后果? 第418章 夜荼靡想的出神,鹤十一和红鲤都没好直接开口打断了她,可是眼看着夜荼靡这么一副半点没在意自己伤势的模样,两个人皆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恰是这个时候,九鹤带着北璃落赶了过来,北璃落向来入夜睡眠极佳,尤其是因为她在鬼谷和十里画廊这等素来都是无人可闯,人身安全具有极高保障的地方待着的时日极长,一直以来都是养成了一副但凡入睡就雷打不醒的睡眠习惯的,可即便是如此沉睡如她,也仍旧是被今儿如此喧嚷至极的东宫给吵闹醒了。 北璃落懵懵懂懂醒过来,尚且还未弄清楚情况,便是见得有个东宫鹤卫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只说夜荼靡还有太子殿下都受了伤,北璃落当场便是吓得睡意全无,拽了一件外衣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一进门便是一句焦虑至极的——“主子!” 夜荼靡听见北璃落的声音,下意识的转身看了过来,见着那般神情慌乱的北璃落之后,这才隐隐回过神来,凝了凝眉唤了一声:“璃落。” 她这一个转身,北璃落便是将她身上的艳丽血色悉数收入了眼底,北璃落当场便是眼前一黑,差点没晕厥过去。 小姑娘红了眼眶,声音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颤抖之意。:“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受了如此重的伤……” 北璃落跟在夜荼靡身边整整七年,除去夜荼靡在鬼谷待着的那段时间之外,她真是从来未曾见过夜荼靡还受了何伤。 一丁点小伤都未曾见过,更别说是现在这般血色流淌的模样。 她惨白着脸,转身便是对着红鲤道:“快些将主子扶着躺下,我要替主子处理伤口。” 夜荼靡这时候倒是没再阻止了,她可以在东宫鹤卫面前强自镇定,不至于太过担心了什么伤口之类的动作,但是北璃落却不一样,这个小丫头才见着自己受伤便是这么一副红了眼睛的样子,若是她拒绝处理了伤口,只怕北璃落心中会更加难受不已。 夜荼靡只能是点了点头道:“留下璃落替我处置伤口便是了,其余人出去便是。” 顿了顿,夜荼靡也是考虑到了东宫鹤卫担心沈沐辞的心情,对着一鹤和鹤十一等人道:“本郡主就在此处包扎伤口,不会让你们殿下轻易出事儿的,你们且放心便是,若是有什么情况,本郡主自会通知你们过来的。” 若是往日里,一鹤和鹤十一心中兴许还会觉得有些不太放心,毕竟夜荼靡往日里对自家殿下的态度实在是不忍直视,就差没将自家殿下给气死了。 但是方才自家殿下出事儿之后,夜荼靡的反应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原来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其实并非是如他以往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对自家殿下真的是极为不满极为厌恶就是了。 再说了,就算是夜荼靡对自家殿下的态度仍旧是没什么变化又如何,就凭着自家殿下对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在意程度,一鹤等人又怎么可能胆敢拒绝了夜荼靡的话。 两个人心中没有异议,鹤十一也是顺口交代了北璃落一句,让她好生照顾了北璃落和夜荼靡二人,便果断离开了。 夜荼靡伤在肩膀处,若是要处置伤口,必然是需要褪去外衣的,红鲤心中也明白此事儿,是以也是跟着鹤十一还有一鹤等人离开了。 北璃落将身上的药物拿出来,又就着鹤十一方才离开未曾带走的,用来止血的药箱,替夜荼靡处置伤口。 本来她就觉得夜荼靡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等到夜荼靡解开外衣之后,北璃落亲眼看着她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霎时没咬断了自己的一口银牙。 夜荼靡因为在鬼谷洗髓换皮的缘故,一身肌肤晶莹剔透的,看上去很是莹白如玉,然而越是这般莹白如玉的肌肤,衬上了夜荼靡那般染了淋漓鲜血的伤口,便越发显得触目惊心得很。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把你伤的这么严重……”北璃落絮絮叨叨的,心中很是难受,但是她一边说着,倒也没有忘了手上利落至极的替夜荼靡处理着。 夜荼靡这时候倒是没急着搭理了北璃落的话,毕竟这事儿可不是北璃落想的那么简单,只是有人伤了她的肩胛骨一剑,这件事情还事关着十里画廊的事情。 更别提那人还是北璃落自己都认识的,若是让这小丫头知晓了伤她之人的真实身份,那才有些不太好处理了。 夜荼靡明白其中道理,所以哪怕是心中明白,却也一直都未曾言语。 一直到北璃落絮絮叨叨的吐槽得差不多了,伤口也处理好了,夜荼靡方才开口应声道:“无碍,不过只是一点皮外伤,对我没什么影响,你也不用过多担心了,现在伤口处置好了,你便也回去歇着,如今时辰不早了,明儿你还得随着我去出席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先退下吧。” 北璃落凝了凝眉,她看着夜荼靡面容之上的确是神色从容,似乎是不觉痛意的样子,心中也是别有想法。 她觉得夜荼靡必然是因为当年已经被伤的体无完肤的缘故,才会到了这般对痛意都极为麻木的程度。北璃落想起她在鬼谷之中第一眼见到浑身是血筋脉寸断奄奄一息,比之姜南柯的情况还要凄惨了许多的夜荼靡,心中便是没忍着涌出了说不尽的怒意。 可是依着她对夜荼靡的了解程度看来,夜荼靡现在的模样,倒也的确是不准备将今儿的事儿告知了自己的。 北璃落没打算强人所难,可心中却也实在是放不下夜荼靡的事儿,她只能是强行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好奇之心,忍着不在这个时候去找夜荼靡问了清楚,而是打算待会儿出去之后再找红鲤问个明白。 不过现在北璃落更加关心的一个问题,其实还是在于夜荼靡刚刚对自己所说那番话。 他所说之话的意思,莫不是说她今儿并不打算离开了这南诏太子的寝宫,打算一夜守在此处照看沈沐辞? 北璃落明白过来其中深意,霎时便是惊道:“主子,你的伤势不轻,怎么着也应该是好生修养修养的好,太子殿下这边自有东宫鹤卫照顾,你又何苦操了这份心思……” 北璃落倒是没有提及夜荼靡往日里对沈沐辞态度的事儿,毕竟她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是待在京城西郊那处宅院之中的时间居多,并未像是红鲤一般时刻跟在了夜荼靡的身边,所以对他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事情也是不甚了解,以至于她完完全全不是很清楚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到底如何。 不过北璃落先前倒是隐约从安扶苏的口中探听出来了些许消息,似乎是说夜荼靡欠下了南诏的这位太子殿下还有襄阳侯府的南柯公子什么些许恩情,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当初在夜荼靡入了东宫的时候,北璃落才难得的一次没有发作了什么,而是任由这事儿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可就算是知晓这些事情,却也并不代表她能眼睁睁将的看着夜荼靡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这般非要在沈沐辞跟前守着,只为了护着他安危的事情。 北璃落打量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安安静静的沈沐辞,有心想要将沈沐辞的伤情打量个明白,奈何鹤十一刚刚已经是将他的伤口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了,除去了那一张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实实在在是看不出什么多余的东西出来。 可即便是他已经包扎成这般模样,北璃落也仍旧是得确认一下他的伤情才行。毕竟,倘若沈沐辞的伤情不算太重的话,自家主子倒也不必担心成了如此模样。 思及如此,北璃落当下便是靠在了沈沐辞跟前抬手替他把了脉。 夜荼靡似乎是知晓北璃落心中所想,倒也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抿着唇站在一边,也是希望着能够从北璃落的口中听出了些许好的消息——至少不会说出了什么沈沐辞今儿所受之伤已经是危及生命这么严重程度的话就足够了。 然而让夜荼靡心中失望的是,北璃落由着一股颇为随性的状态,忽而就转化成了眉头紧皱的样子。 她的神情很是凝重,北璃落不用再多开口,夜荼靡便也是完全可以从她的这副样子之中看出些许端倪了,由此可见,鹤十一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竟然丝毫没有作假,沈沐辞的是受了极重的内伤的。 北璃落真的是不想让自家一直以来都养尊处优的主子,为了这么一个男子如此苦苦候在身侧,可是看着夜荼靡面容之上又是凝重又是担心的神情,她也委实是说不出来任何诓骗的言语。 只因为这位南诏太子今儿这身伤势的确是受的不轻,也不知这堂堂东宫太子是怎么搞的,手底下这么多东宫鹤卫全部都安然无视,反而倒是他这么一个做主子的,居然是被人伤及了心脉,还被用了剧毒的利器弄得现在身染剧毒,性命堪忧。 按着她的私心作祟来说,北璃落其实是想直接撒了个谎,想说沈沐辞这边没什么问题让人夜徒米安心睡下的。但是另一方面,她也完全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胡乱作乱。 毕竟北璃落自己心里也清楚,倘若沈沐辞真的是撑不过今天晚上,那么自己的这番做法对于夜荼靡而言,只怕会生出了一辈子的隔阂。 北璃落沉默半刹,终究是再也生不出了半分劝慰夜荼靡的心思,只能是沉默着又来出了一堆上好的药物,悉数塞到了夜荼靡的怀里:“太子殿下的生存的确是几位严重,主子既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非要守在了这南诏太子的身边,璃落倒也不是再过多劝慰了,但无论如何,明儿将是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璃落还是希望主子能够好生照料好自己的身子。” “你本就已经受了重伤,明儿又应当还有一场硬战要打,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注意好生休息一番的”。 夜荼靡自然是看得出来北璃落其实是真心关心自己身体的,而她说的这些话,夜荼靡自己心中也很是清楚。 她转眸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沈沐辞,见着平日里那般鲜活若谪仙的人物如今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心中便是好一阵情绪翻涌。 但最后对上了北璃落那么一双分外担忧自己的眸光之后,夜荼靡终究还是压下了自己满心的情绪,咧开唇角扯出一抹笑意勉强应道:“你放心吧,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是我耗费了整整七年时间才等来的,我总归不会是因着一时心急就失了分寸,你待会出去的时候,吩咐东宫鹤卫的人再送上一床软褥过来,我便歇在这房里。” 这也算是软下了口径,表明了自己尚且还有理智尚存,为了明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他是绝对不会熬夜想东想西的了。 北璃落这才稍微放心了些许。 虽然她其实也很在意夜荼靡今儿会歇在了沈沐辞房中的这件事情,但是以今天的情况而言,她也实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依着夜荼靡执拗的性子,在沈沐辞重伤的情况之下,她舍得听了自己一言,为了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的事情好生歇息一番,也算是修养修养伤势,已经算是难得,倘若她又多要求了一些有的没的,难保就会得不偿失。 北璃落也没有提自己想陪着夜荼靡留在此处,和她一起守着这位东宫太子的事情,她素来都是个只有眼力见的人,自然是看得出来自家主子其实有着千言万语似乎是想要与因为南诏太子殿下说了的。 她虽然很是担心,但是心中念及有着明儿九州四国会鼎这么重要的事情在,夜荼靡怎么着都会顾及几分的情况,当下便是定了心思打算绝不再多言了半句,而是在得到夜荼靡的回应之后立马就安静的退了下去。 第419章 我就再也不离开了 肩膀处处理了伤口,又因着是用了北璃落和鹤十一两个九洲神医调制出来的上好药物,夜荼靡已经是觉察不到太多的痛意了。 其实这点小伤儿对于夜荼靡自己而言,真的不算什么东西,不过看着东宫鹤卫还有红鲤北璃落一个个脸色苍白的样子,她总也得顾及几分他们就是了。 如今人都走了,也算是落了个清净。 夜荼靡垂了垂眼睑,缓缓的走到沈沐辞身边,眸光沉静的看着他。 一如他平日里喜欢的雪玉色华服一般,他覆在身上的锦被也是雪玉色的色系,不过上面的纹饰倒是不如衣服一般,勾勒着血色寒梅嶙峋穿枝图,而是用了华贵的银色丝线随意勾勒着流水纹路,乍一眼看上去,仿佛置身于云水之间。 夜荼靡看着他透明的容色,心中忽而就开始止不住的想起了经久之年的事情。 上一世她生于国公府,却没有一天是享受了属于国公府嫡出千金该有的东西的。 从她记事开始,便是被困在了小小的一方凝华阁之中,开始漫无止境的习武。 生为亲生母亲的的夜素绾从不心疼她,连带着夜长河这个作生父的,也是打从心底里不怎么关心了他,至于玉衡这个嫡出兄长,大抵也是因为她一直以来性格孤僻寡言的缘故,与她并不亲近,更别说后来又闹出了玉灵娇冒领了夜荼靡救下玉衡的事儿,被玉衡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的存在,玉衡也就更加疏远了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 十岁之前,夜荼靡几乎便是在凝华阁中度过了所走的时间,她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却是连着客席间用膳的次数都少的可怜,夜素绾用膳食强迫她习武,基本是想起了就让人给她送餐,想不起就让夜荼靡硬生生的饿着。 夜荼靡幼年时候经常因为饥饿口渴饿得近乎昏厥,然而等她真的昏厥过去被夜素绾发现之后,便是一盆盐水兜头而下将她浇醒的下场。 因为常年练武练剑,夜荼靡的身上自然是不可避免的伤痕遍布,所以这么一盆盐水浇下来之后,无论她如何昏厥,也是能够立刻就清醒过来,更别说是寒冬腊月本就天气寒凉的时候,其效果那就更不用多说。 后来夜荼靡便也学聪明了一些,每次送来的吃食都被她分成了几个小份儿,找个地方自己藏起来,等到饿了的时候,就吃一小口,实在饿的受不了了,凝华阁的花瓣草叶也曾经入食下咽过。 那个时候,夜荼靡经常幻想着凝华阁外那一方青蓝碧玉色的天空,想着她如今这般日子,到底又何时是个头。 而在那些个暗无天日的习武之日中,突然出现的沈沐辞,便是毫无疑问的成为了夜荼靡整个晦暗童年中最温暖的一束光。 国公府举行寿宴的那一日,沈沐辞这个这年用的东宫太子瞎逛逛到凝华阁处,循着武剑的声音寻了过来,沈沐辞哪怕是在少年时代,却依旧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谪仙之姿。小少年不言不语的躲在凝华阁的墙围之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夜荼靡舞完剑。 其实夜荼靡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不过见着这人没什么恶意,索性也就没有搭理。 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一句话都没说。 但用夜荼靡记得清楚的是,她在第一眼看到沈沐辞的时候,心中的确是被他那一张分外惊艳的容颜给惊艳到了。 当初夜荼靡因着没有来得及和沈沐辞说了一句话的原因,心中还有些遗憾,觉得此去一别,可能多半就是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结果没想到的是,那容色好看的小少年第二日便是去而复返,重新又出现在了凝华阁之中,还给她带了一大堆极好吃的东西。 不过第二次见面,两个人也依旧是没有说话,沈沐辞素来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不擅与人言语也实属正常,至于夜荼靡,当时的她被困在凝华阁之中,除去稍有时间才会过来监视她习武进度的夜素绾之外,基本上也是从来都未曾与人相处过,除去一句谢谢之外,她也是半点没多再搭理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好看少年。 好在久而久之之后,两个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到底还是玩到了一处,夜荼靡吃着沈沐辞带来的各式各样的精美吃食,一口一句太子哥哥、阿辞哥哥,叫得脆生生的,很是乖觉。 也正是因为有了沈沐辞的存在,夜荼靡才头一次的觉得在凝华阁之中练武的事情其实也并非是那么枯燥到难以忍受的地步。至少不管怎么样,她的身边已经不再是以往那般空无一人了——还有一个时常出现在围墙之上,看着她舞刀弄剑的绝美少年。 可就当夜荼靡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些个现状之后,新的厄运又再次找上了她,直到后来她十岁生辰的时候,夜荼靡被夜素绾带走,痛下了杀手。 哪怕是沈沐辞费尽千辛万苦赶了过来将她救了下来,可是夜荼靡琵琶骨被挑断,内丹被挖,一身武功早就已经废了个干干净净。 可即便是下场已经凄惨成了这般样子,但是夜荼靡却也从来未曾动了任何自寻短见之心。 因为夜荼靡一直以来都记得,她的性命是沈沐辞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她的身边虽然是没有疼爱他的生母,也没有喜爱她的生父,就连唯一的兄长也只是一心宠爱着庶出身份的妹妹,可不管怎么样,她还有沈沐辞。 这个陪伴在她身边许多时日的沈沐辞。 照九州之上的俗语来说,救命之恩,当是以身相许才是最好,不过夜荼自认她有自知之明,知晓如今她这等落魄到连着国公府都已经回不去了的身份实在是配不上沈沐辞这等立于云端的清隽公子,所以一心想的卑微,只想要护着他的安全便是。 夜荼靡被带回东宫之后,沈沐辞曾经安排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夫子过来教导她东西,希望夜荼靡能够忘却了她已经无法习武的事情,希望夜荼靡可以调整好心态,不至于一再困倦下去。 夜荼靡倒也是没有辜负了沈沐辞的期望,待在东宫的那段日子里,夜荼靡竭尽所能的学习一切她能够学懂的东西,希望有朝一日,她无论是在武功还是在文谋方面,只要沈沐辞有所需要,她都能够帮衬一二。 毫不夸张的说,沈沐辞真的是她晦暗人生之中最为耀眼的一束光,因为有了她的存在,让夜荼靡在出生以来,头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外界对她的美好和善意。 夜荼靡对沈沐辞满心都是感恩,怎么可能真的如她所表现出来那般满是排斥之意,只是上一世沈沐辞被她连累得和夜家为敌的事儿实在是让夜荼靡记忆得太过清楚,就算是这一世夜荼靡重生归来,不再重蹈了上一世的覆辙,可一旦对上沈沐辞的事情,她却也仍然是没法子有绝对的自信去站在了他的身边。 可是一直到现在,夜荼靡却是忽而就有些改变想法的心思了。 先前她想要让沈沐辞一人独善其身,所以自顾自的想要逃离了她,可是经过今夜的事情之后,她才忽而意识到,原来无论她如何想要避开,夜家大族和沈沐辞之间的纠葛其实是怎么都断不开的。 夜家大族如此多年的沽名钓誉,早就已经不再只单单满足现状了,否则他们也绝不会就着九洲圣僧所言的那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严衡”的话,便是如此厚颜无耻的妄图锁住了九洲五绝公子的姻缘。 夜家大族以往不过是占有了一点占卜术的虚名也就罢了,如今却是想要借着这么一句话,就想要从江湖势力抽身,迈入九洲皇族,可真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以往夜荼靡只想着只身一人去对上九洲大族,但是今儿这一出为了明儿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便闹出来的刺杀一事儿。却是让得夜荼靡忽而醒悟过来——既然是有着那所谓的夜家圣女和九洲五绝公子之间所谓姻缘的牵连,那么沈沐辞和夜家大族的纠葛只怕还真就是无法割舍了去的。 毕竟上一世的夜芙兰最后在这五绝公子之中选中的人,可不就是沈沐辞吗? 上一世,正是因为夜芙兰选择了沈沐辞想要与其联姻但是沈沐辞拒不同意的缘故,夜家大族便是将这事儿怪罪到了夜荼靡这个唯一能得沈沐辞允许近身的女子身上。 夜荼靡也是因为这事儿,不想让夜家大族把自己当成了威胁沈沐辞的筹码,所以最终便是不管不顾的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结束了她短暂的一身。 当时九洲盛传夜荼靡这个唯一一个能够近身了南诏太子的女子,就是沈沐辞的软肋,夜荼靡虽然是并不以为真,不认为自己在沈沐辞的内心之中会有那般重量,但是她却也不会给了夜家大族有一点可乘之机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容忍夜家大族将她当做了去威胁沈沐辞的突破口,亦或者——她自己也不能容忍,她会成了沈沐辞的软肋。 这也是夜荼靡这一世回来之后,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和沈沐辞拉远了距离的缘故。 可是她却是忘了,其实很多事情的症结,压根就不是在她这个当年的受害之人身上,说到底造成那些事儿的罪魁祸首,无非还是那般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夜家大族罢了。 夜家大族既然是想要迈步进入九洲皇族,那么夜芙兰极有可能仍旧会如上一世一般,在这九洲五绝公子选择了沈沐辞的,到时候,沈沐辞同不同意都不好处理。 倘若他不同意与夜芙兰的这一出所谓“亲事儿”,整个九洲之人必然拿出九洲圣僧那一句所谓的占卜之言,责令他不顾天地严衡,居然是胆敢违抗了和夜家圣女的亲事儿,但是倘若沈沐辞开口答应了和那夜家大族,也就是和夜芙兰的亲事之后,九州之上的其余三国皇族必然也是不会轻易放过了沈沐辞就是了。 毕竟有着那么一句夜家大族自己炒出来的“得夜家圣女得天下的言论”在,整个九州三国之人就算是无法亦或者是不想和夜芙兰得了亲事,那也是绝对不会便宜了别家的。 如此一来,其余的九州三国之人必然就会想尽了办法去破坏了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所谓的亲事儿,但是依着夜家大族如今已经算是夺尽了整个九州百姓不少人的信奉之后,这些人自然是不可能再从夜家大族,又或者是从夜芙兰的身上动手,否则只怕稍有不慎就极有可能会惹到了众怒。 如此一来,他们应当也就只能够把刀锋落在了沈沐辞的身上,把他当作了突破口。 所以说,像今儿这般沈沐辞会遇到刺杀的事情,绝对是不会因着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结束就这么消停下去的,反而更有可能还会在夜芙兰选择了他之后招致了更多的杀身之祸。 如此一来,夜荼靡心中便是不得不越发担心几分了。 毕竟她虽然一直以来都对沈沐辞和东宫鹤卫的能力笃信不疑,可说到底人算不如天算,就像沈沐辞今儿会受了如此重伤的事情,也是她从来都未曾想过的。 那么日后九州三国之人若也是因为这些破事儿,突然想对沈沐辞下手了呢?若是又有人像是今儿这般,稍微玩个阴的,让得沈沐辞一不小心中了招……那这个时候,她若是不在沈沐辞的身边,又怎么可能会护住了这一个前世今生都给了她万般照顾的人…… 思绪纷飞,夜荼靡却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她眼中的茫然散去,一双分外勾魂摄魄的桃花眸子之中,忽而便是露出了些许说不出来的坚定之色。 夜荼蘼缓缓的靠在了沈沐辞的床榻之上,眸子死死地锁着沈沐辞那一张俊美得过分的容颜,声音极轻的道:“阿辞,你一定要醒过来,只要你醒过来,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 第420章 四国会鼎 翌日,万众瞩目的九洲四国会鼎盛会终于如期在南诏帝都之中顺利召开。 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会的场地安排在九重楼,这是南诏开国皇帝当年一统江山之后创建的盛宴之地,九重楼恰如其名,耸立在整个南诏帝都寸土寸金的地段,场地分外上下两段,上层高耸,是为内殿,下层铺展蔓延,是为南诏帝都最大的一个围猎场地。 围猎场地极大,其间树木林立,草木茂盛,中间空出的一趟空地,是为南诏帝都习武练兵军事演练的地方。 从高耸的九重楼内殿俯视下去,刚刚可以将整个军事演练和围猎场地的光景尽收眼底。 这么个既可载歌载舞又可以纵览文武之道的地方,被视为南诏皇族之中最为盛大也最为重要的盛宴之处,即便是在整个九洲之上,也是很多人慕名都想要得以一游的地方。 不过想要进入了这个地方的难度却是堪比进入了九州四国的任何一大皇宫还要困难,南诏帝都的九重楼,除了在南站需要个其余九洲三国之间进行极为重要的会晤之时才会开放之外,便是南诏帝都的国宴,但凡不是那种极为重要的满十年之庆,都是不对任何外人开放的。 这个地方平日里通常会有重军把守,但凡是谁敢擅自闯入,基本上都是杀无赦的下场。 而且就算是满十年之庆的国宴盛会,身份稍微低了一点的人,也是绝对没有资格入了九重楼这种的地方的,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有的人终其一生,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有机会进入了九重楼内里,真正看到了其中光景。 所以,当众人得知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将在这么一个地方举行的时候,大多数出席者心中都是怀揣着一种又惊又喜的想法的。 他们一大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最应该要准备的东西,梳洗沐浴,挑选服饰,在挑选与服饰相映衬的华贵配饰,没有一样是落下了的。 显昭帝今儿也是起了个大早,他穿着御衣房替他亲制的华贵龙袍,越发显得他本就俊美的容颜英气逼人,显昭帝本就生得容色极好,哪怕是如今已经年近中年,却依旧是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英气无双。 九重楼城门大开,文武百官按着顺序依次排列而入,然后规规矩矩的朝着九重楼内殿而去。楼如其名,九重楼的内殿也分为了九层,呈扇形铺展,依照身份每层逾上,第一层的身份最低,然后每层愈上,便是身份越高之人,等到九重楼的位置,那就是只有南诏皇族中人,还有其余九洲三国的皇族中人唯一可以涉足的地方。 除此之外,也就唯有先前在乞巧盛宴之上挑选出来的那些个用来参与盛宴才艺展示的公子千金们,在才艺展示结束之后,倘若是得了九洲皇族中人的认可,也是可以直接入了九重楼的第九重的。 而且换一种方式来说,这些个可以在四国会鼎盛宴展示才艺的人能够在如此多权贵大族跟前一展所长,其实也算得上是一种极高的容荣耀,因为如此盛大的场地,如此多人瞩目之下,断断些许的时间,便是可以名扬九洲,名动天下。 这也就是为何乞巧盛宴的时候,那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会为了这么一个名额争破了头的缘故。 文武百官入了九重楼,每一层楼都已经安置好了一长列的位置,九重楼的大殿铺展,里面的物件儿摆放陈设华美,一眼看上去精致而又明艳——大殿之内白玉为桌,上面已经摆满了美味佳肴珍馐无数,葡萄美酒缀着琉璃夜光杯,还有各式各样的盆景摆设,金雕玉屏,看上去好不奢华。 宫女们陈列两侧,穿着粉色的宫装,装束整齐,容貌秀妍,端的是秀色可餐。 坐在第一重的这些个人平日里哪里有眼福见着了如此盛景,甫一入内,他们便是被陶醉了个七七八八,大觉眼花缭乱得紧,一时间竟也是不知道应该庆幸来了这么个地方开了眼界的好,还是遗憾没能再往上层的内殿进去了的好。 显昭帝便是在一群人的众目瞻仰之下,一步一步的朝着殿内而行,然后进入了九重楼的最高位置,朝着那个最为尊贵的龙椅方向行去。 他的身边自然也是跟了不少皇族的嫔妃,世人皆知显昭帝终其一生的挚爱是元娴皇后,可说到底,他也始终是一个君王身份,哪怕是一生的挚爱是元娴皇后,却也仍旧是不得不屈服于是世俗跟前,纳下了许多妃嫔。 如今皇宫之中,最为得宠的一个妃子,不是当今大皇子沈鸿然的生母令妃,也不是当朝四皇子沈云枫的生母华贵妃,反而是一个在南诏帝都之中,母族并不算是如何强大的丽妃。 丽妃身为当场兵部侍郎的妹妹,身份实在是算不上如何高贵,可她偏生就是以如此低微的一个身份,在南诏皇宫的三千佳丽之中崭露了头角,成为了显昭帝如今最为宠爱的一个女人。以往南诏之中的许多人都不清楚显昭帝为何会宠爱了这么一个兵部侍郎府上出身的皇妃,然而在今儿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那些个心存疑惑的人,这下子才是终于解开了自己心头的迷惑了。 这个丽妃为何会如此得到显昭帝的盛宠,原来竟是因为生了一张和元娴皇后极为相似的容颜…… 说的也是,单单就是这么一张和元娴皇后七八分相似的容颜,显昭帝若是不对她宠爱了几分,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子哉。 文武百官看着九重殿上那么一位伴在显昭帝身边的貌美女子,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不已。 不过即便是心中心念百转,可他们却也没有忘了对显昭帝行礼,一群人恭恭敬敬的跪拜而下,口中不约而同的山呼着道:“臣等恭迎皇上驾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时的显昭帝已经堪堪走到了龙椅跟前,他转过身形,整个人端然而立,一双极具威严的目光扫视了一眼九重殿下跪下了重重叠叠的人影,刚才猛的甩开了衣摆,展开衣袖道:“众爱卿平身!” 他这一声雄浑的声音落下,自然而然的带了几分说不尽的上位者之威严,那些个文武百官精神一震,然后又是一声一阵异口同声的谢恩声音道:“谢陛下”。 显昭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动作熟稔而又重重地坐在了龙椅之上,然后才对着一侧负责司礼的小太监道:“时辰已经差不多了,那便是传朕旨意,宣九洲三国使臣入殿觐见吧。” 此言一出,九重楼上的所有文武百官,还有那些个跟随着他们而来的世家大族的夫人还有千金小姐公子哥们儿,也都无一例外的整个人都开始振奋起来了。 毕竟显昭帝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代表着他们即将会见到九州三国的所有使臣,这其中所盛名的九州五绝公子,也终于是在万众期盼的情况之下,即将在南诏帝都的这场盛宴之上露面了。 不过,即便是心中如此激动不已,但是如今显昭帝跟前,他们还是不好轻佻了分毫。也就只能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激动,满怀期待的等着这个九州三国的使臣出现。 负责司礼的小太监也是在显昭帝的指示之下,朝着九重殿外中气十足的传了一声道:“传陛下旨意,宣三国使者入殿觐见——” 他这么一声极为雄浑的声音响彻,然后便是被同样是用来传达旨意的小太监们再次重复了一遍,一连三声,确保九重楼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所有人都能听了个清楚。 而就着这么一道宣旨声音传来的,则是九重楼之外立马传来的一声遥相呼应的通传声音,尖锐的应道:“西凉使臣觐见——” 此言落下,九重楼上里里外外所有人的视线无一例外的都投射到了九重楼入殿的门口处,众人瞪大了眼睛,只为一睹西凉使臣的风采。 不过让他们分外意外的是,行走在西凉使臣首位的,居然并非是那位早就在九洲之上盛名远扬的西凉九皇子迟昼,反而是一个容色极为貌美的女子。 迟明珠额角处梳着西凉那边惯有的小辫子,上面点缀了几颗极细却又极精致的珠玉宝石。行走之间光影交错,叠叠闪耀,看上去好不瞩目。而她的身上,也是穿着西凉皇族惯有的公主服饰,上身是极为精巧的云锦桃花彩袖刺袄,下半身是纹路有些繁杂却又极为惊艳开衩软裙,上面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大朵的芍药,衬着里面的百褶半身芙蓉裙,属实是美貌夺目到了极致。 迟明珠对于如此万众瞩目的情形没有半分不习惯的模样,反而倒是极为习以为常,她的脸上带着一贯以来极为自信的神情,还有少女时候独有的娇憨意味,一眼看过去,倒是一下就迷倒了南诏帝都不少的世家公子。 再加上迟明珠这两日到达南诏帝都之后,也实实在在不算是个消停人物。因着她早就已经在南诏帝都的长街之上露了面,还引起了不小轰动的缘故,如今的迟明珠甫一露面,这些个世家公子之中,便是有人眼尖的认出了她的身份,几分得意几分高兴的向自己的同伴介绍说道:“小爷我知晓这位貌美女子的身份,她是南西凉皇族的公主迟明珠,是西凉皇帝一直以来最奉为掌上明珠的一位公主,她的受宠程度,比之西凉皇族之中那位盛名无双的九皇子迟昼,也不过是逊色了丁点罢了。” 大抵是因为这个人说话的语气算得上是相当客气,而迟明珠此人表现出来的神情虽然的确是有些骄傲自负,可她所展现出来的那些个骄傲自负的神情,又都是但多少都是属于小女儿之间自恃强美貌的情绪,并不涉及国境和身份高低这等敏感至极的东西,这些个世家公子对她们倒也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敌意。 所以在听到此人言语之后,当下便是其余的世家公子轻笑着附和道:“西凉皇族的皇帝倒是眼光不错,有这么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将其奉作了掌上明珠,也实属正常”。 “的确是生得不错,咱们南诏之中不是也有四大名姝吗,我瞧着西凉皇族这位公主的容色,也算是有着是与咱们南诏四大名姝相齐名的美貌了。” “这话我倒是不敢说,西凉皇族的这位公主,比之千燕婉还有白娉婷这两位千金,的确是容色更甚,只不过咱们南诏皇族之中,不是还有一位菁姝公主未曾露面吗,哦对了,还有那个一直都远在边疆之地的那位晏家将军府上嫡出二小姐晏星辰,听说也是一个容色极佳之人,若是与之相较起来,指不定谁更好看呢。” 如此明目张胆的议论此事之人,也就只有九重楼上身处在第一层和第二层位置的人了,毕竟稍微位置高一点的靠内一点的,那基本上就是靠近内殿之人了,那些个人的身份无一例外都是极高的,若是稍有不甚,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被人传了出去,也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所以这两层位置谈得火热的年轻公子哥们儿,并不知晓当他们的话传到第三第四层以及以上楼层的人耳中之后,那些个人心中却是难得的对他们生出了几分鄙夷之心。 这些人大多数心中都是在腹诽着,也不知道这些个土包子到底是哪里来的,现在居然都还在谈论什么四大名姝的事情,到底是身份不够没有资格出席了高级盛宴的人,不曾见过了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千金,那才是真正的绝色美人啊…… 这些个人的心中很是想把这事说出来,但碍于现在的所在所地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轻易放肆的地方,也只能是咬牙保持了沉默,他们暗自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将视线落到了迟明珠的身后,以此为方法去转移了注意力。 第421章 父子隔阂 迟明珠的身后跟着一大群穿着身着西凉服侍的西凉使臣们,一个个神情庄严肃静,很显然也是对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极为重视的。 而等到众人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进入了他们的视线,即将要步上了九重楼第二层位置的,终于开始分成两列而行的时候,众人方才从这一大群突然看散开了队形分为了两列的西凉使臣之中看看到了他们一直以来最为期待的那个人物。 入目是一道身姿颀长的俊美身影,他从分列两侧的西凉使臣队伍之中缓步行出,九重楼之中奢华斑斓的灯光笼罩下来,印衬着他那一身颜色漆黑至极的墨紫色长袍,犹如浓稠至极的墨汁流淌一般。 墨紫色的长袍之上用黑色的丝线龙飞凤舞的刺绣着华丽的祥云服饰,想得整个人尊贵而又气势凛然,而华服之上,赫然露出的便是一张让人一眼难忘的,极为俊美的容颜。 迟昼的容色分外特殊,隐约像是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苍白,?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有任何病态之感,不过这样的肤色,倒是使得旁人一眼看上去之后,便会觉得他有些性子凉薄。 但也就是这么一张阴凉苍白的面容之上,偏生却是生了一副让人一眼惊艳难忘怀的隽美五官。 他生者着墨玉色的长眉,斜斜上挑直飞入髻,一双狭长至极的眼睛挑出一抹细长的眼尾,衬着他那阴凉的肤色,越发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乖张戾气。 而最为让人瞩目的,还是他那挺直鼻梁之下的唇瓣,弧度优美唇形极薄的样子,半点不似寻常人一般泛着徘色或者粉色,而是隐约透出一股子极为浅淡的紫色。 这么一点唇色,使得他整张乖逆的容色越发平添了几分诡谲之感,越发显得他整个人诡异寒凉而又绝艳不已。 南诏的这些个文武百官也算是听闻了九州这位西凉迟昼九皇子是个极为不好惹的人物之传闻,如今看着他生得这么一副容颜,还有这么一身凌然之气时,心中也是一阵唏嘘不已,只觉九州传闻果然诚不欺人,这人之所以会被誉为了九洲五绝公子,除去他这么一声身份之外,他这一张容貌也的确实在让人难以忽视得很。 抱着这么一番想法,原本还有些喧嚷不已的九重楼上上下下,忽而却是安静了许多,所有人都是不约而同的住了嘴,不知是被西凉迟昼的气势给吓着了还是如何,反正没人敢再继续喧嚷了一声就是了。 西凉迟昼和西凉的这位皇族公主迟明珠,便是在这些个文武百官齐刷刷的注视之下顺利踏上了九重楼的最高一层,在万众瞩目之下,稳稳地坐在了西凉皇帝安置的三国使臣席位跟前。 起先一直被掩在两列西凉人马之后的迟昼,此时已经是走到了所有人的跟前,他站在迟明珠的身边,身高高出了一大截,他也没在意,而是领着一众西凉使臣对着显昭帝慢吞吞的行了一礼道:“西凉迟昼携西凉使臣见过南照陛下。” 他的动作很是缓慢,但是到底还是行了一礼,也不算是失了礼节,显昭帝脸上的神色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似乎是颇为满意的的应了一声道:“快快免礼,诸位远道而来,今儿入了我这南诏帝都,便是咱们南诏召的客人,今儿是咋们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诸位也莫要客气,就快些清入座吧”。 迟明珠脸上的小小得意之色此时已经收敛了许多,平日里的她就算是性子再如何跳脱,但每当站在迟昼身边的时候,她便是不由自主的会变得乖巧了许多。 哪怕迟明珠的年岁算起来其实比迟昼还大,她是南诏皇族之中排行第七的公主,算起来还算是迟昼的皇姐,可是即便是迟明珠比之迟昼年长又如何,但是在西凉迟昼这个性子乖戾而且极为阴凉的皇弟跟前,她也仍旧是听话得不成样子。 显昭帝虽然是已经开口说了让他们入座的话,但是迟昼却似乎是未曾听闻一般,他未曾按照显昭帝的话直接就坐回了位置之上,反而却是站在原地,那一双眼尾狭长宛若鹰隼一般锋利至极的眸子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后迟昼便是对着显昭帝开口问道。 “迟昼敢问南诏陛下,国公府上那位嫡出千金,也就是南诏陛下亲赐的妩宁郡主,今儿她之席位,是安置于何处?” 其实迟昼今儿的问,也算是问出了南诏帝都不少人的心声,他们也极为好奇夜荼靡今儿的席位到底会被设立于了何处。 按照南诏帝都的规矩而言,夜荼靡就算是身为南诏帝都四大官族之一国公府府邸之上的嫡出千金,那么就算是她的身份再高,可既然不是南诏皇族之人,那么最多也就只能是坐在了第八层楼的位置的。 但就事儿其实谁也不敢肯定。 毕竟经过乞巧盛宴那一次的事情之后,现如今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都已经知晓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对国公府的这位嫡出千金似乎是心存庇佑得很,而以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的身份,他必然也是会直接坐在了九重楼的最高一层,也就是第九层显昭帝所在的位置的。 也就是说,按道理来讲,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应当是分层而列,不会在同一个楼层出现的。 但是皇宫之中也是很早便是有人说出了传闻,只说是东宫的这位太子殿下对国公府的那位妩宁郡主的的确确是庇佑得很,哪怕是南诏的司礼监将夜荼靡的席位安置在了和九州皇族最为靠近的第二层,沈沐辞也是说什么都不允许。 所以南诏之中也有传闻说是沈沐辞早早就已经请奏到了显昭帝的跟前,将夜荼靡的位置也陈列在了九层楼的最高一层,也就是说,今儿夜荼靡若是出席而来,极有可能就是会在这九重楼的最高一层和九州四国的皇族之人直接并列一席的。 不过这事儿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南诏帝都之中的传闻罢了,所有人尚且还不知真假,现如今被西凉迟昼这么直勾勾的问了出来,他们当然也是好奇不已,所以众人无一例外的都是直接竖起了耳朵打算仔细的听着下文。 显昭帝哪里想到西凉迟昼会对这么一个问题如此好奇,其实这话他也实属不知如何回答,正如南诏之中的传闻所言,沈沐辞的确是早就已经在他跟前露过面,只说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夜荼靡的位置安置在他身边,绝不允许她将人给安排到了第二层的位置去了。 这事若是放在平日里,依着显昭帝幸宠沈沐辞的性子,必然就是一口直接就给答应了,可今儿这一出,可是九洲四国会鼎国的盛宴,别说是南诏帝都极为重要的一个宴会,便是在九州之上,也算得上是最为顶级的一次盛宴。 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位置,都是留给了九洲四国皇族之人的,唯有九州皇族之人,才有那个资格踏足了这么一个地方,若是夜荼靡这么一个大臣之女上来,就算他身上有着御赐的妩宁郡主之位,可这事儿落在旁人的眼中,也实在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太像话就是了。 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有数,所以在西凉迟昼问题及这个问题的时候,属实是觉得有些难以回答,他总不能说他也不知道夜荼靡到底坐那儿吧? 当初沈沐辞寻到他跟前来的时候,显昭帝再三思量之下,还是没能应允了沈沐辞,只说平日里的事情他都可以随意胡来,但这事儿既然是事关九州四国汇鼎的大事儿,也涉及了南诏以及其余九洲三国的皇族颜面,他决不能随应允了去。 显昭帝试图好好说服了沈沐辞,但是沈沐辞却是明显不买账,眼看着显昭帝不同意,他也懒得听他废话,直直接接的撂下了一句话甩手就走了:“父皇怕是误会了,我来此处,可不是为了征询父皇你的意见,无非只是通知父皇一声罢了,省得到时候父皇心中会有些惊诧罢了”。 显昭帝一向极为疼爱沈沐辞这个儿子,尤其是在元娴皇后去世之后,更是对这唯一的元娴血脉庇佑到了骨子里,只不过,即便是显昭帝再如此疼爱了沈沐辞,沈沐辞却仍旧是对他这个作为生身父亲之人的感情并不怎么亲近就是了。 显昭帝自然也是知晓其中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元娴皇后去世之前重病的那些日子里,他作为帝王,不仅没有对自己挚爱了一生的皇后腾出了分毫的照料时间,反而倒是因为想要护住了南诏江山社稷的缘故,听从文武百官之怂恿,迎娶了新的妃子,并且秉承雨露均沾的道理,夜夜宿在那人房中。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显昭帝自己的心中也是悔之不已,哪怕是这件事情其实并不能完完全全的怪到了他的身上,但是显昭帝的心中也依旧是内疚不已。 当年元娴皇后病重的时候,大抵也是因为知晓那个时候内臣动乱的事情,生怕显昭帝为此分神的缘故,一直以来都未曾向显昭帝透露了分毫自己的病重之事,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想要维护着显昭帝,结果确实没有想到显昭帝居然是接受了文武百官之怂恿,迎娶了新的妃子只为巩固了自己的帝位。 元娴皇后当时便是气得越发病重了一些,可是不得不承认的,当初的元娴皇后也的确是全心全意的爱着显昭帝的,所以哪怕是知晓显昭帝明明就是为了巩固他自己的帝王之位,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但元娴皇后居然也是硬气着忍了下来。 不过就算是再如何忍耐,等到显昭帝整日里的流连在那个妃子房中之后的消息传来之后,终究还是被气得病重加急了。 显昭帝这个时候才从御医口中得知了元娴皇后早已病重的事情,当时便是快马加鞭下令,立即宣旨远在边疆之地应付外敌的沈沐辞回来,同时自己也是满心悔恨的陪在了元娴皇后跟前,试图救回病重的元娴皇后。 可是元娴皇后早就已经在病重多时了,被显昭帝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到了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时候,哪怕是显昭帝命令御医一定要救治好了她,可最终还是成了一个奢望,元娴皇后终究还是陨落了。 而她陨落之日,远在边疆之地的沈沐辞才堪堪接到了元娴皇后病重消息,沈沐辞当下便是快马加鞭赶回帝都,可本来就已经落后了如此之久的时间差,即便是跑断了好多匹快马,完全不间歇的往回赶路,又怎么可能赶得上。 沈沐辞在半途之中收到了元娴皇后已经病逝的消息,当下便是气的呕了血,可是那个时候恰好又是盛暑三伏天的时候,元娴皇后的尸体陈列在皇宫三日,终究还是未曾等到沈沐辞的归来就已经葬下了皇陵。 沈沐辞远从边疆之地赶回,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狼狈的一段时间,结果却仍旧是连着自己生母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到,最后他一个人也没,孤身一人去了元娴皇后的皇陵跟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最后昏厥过去,才终于被东宫鹤卫舍命带回了东宫。 从那之后,沈沐辞与显昭帝父子二人之间便是彻底拉开了隔阂。显昭帝自知对不起元娴皇后,也对不起沈沐辞这么一个自小宠爱自己的儿子,从此以后对待沈沐辞也基本上都处于了一个任何事情都是有求必应状态。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哪怕是沈沐辞对待显昭帝的态度日比一日嚣张更甚,可从始至终、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都未曾对他动了任何打压之心。 所以哪怕是沈沐辞那日甩手离去,但显昭帝也仍旧是未曾责罚了他分毫。 再加上显昭帝对沈沐辞的性子也是知根知底的缘故,后来他也没再把这件事情拿到沈沐辞跟前去多加商量了,而是只能将主意打到了夜荼靡的身上,指望着从夜荼靡这边下手让她主动打消了沈沐辞的这个想法。 第422章 凤朝歌 显昭帝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希望夜荼靡自己能够有点主意,不要因为沈沐辞一再庇佑着他的事情,真的就罔顾了南诏帝都的规矩,不管说什么也要跑到了九重楼的最高一层的位置。 不过显昭帝想得倒是极好,但却是没有料到沈沐辞这些日子以来把夜荼靡护在了东宫之中,整日里都有着东宫鹤卫把守,哪怕是显昭帝身边的皇室暗卫功夫极高,却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能耐能够破了东宫鹤卫的层层守护,直接就跑到了夜荼靡的跟前将这事儿与她说清楚了去。 无奈之下,显昭帝也就只能暂时在九重楼的第九层和第八层都安置下了夜荼靡的位置,就等着今儿夜荼靡来了之后让她自己选择。 倘若夜荼靡当真是选择了第九重的位置,别说是九洲之上其余三国的皇族中人会有些许异议,只怕是南诏皇族的一众公主皇子,都会觉得有些不合适,但不管怎么样,到时候就算是有人当场质问起来,但是只要有沈沐辞这个正主儿在这里,显昭帝倒也不至于对这件事情感到太过为难了些许。 毕竟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清楚,他膝下的这个儿子,其实真的是智谋无双能耐极高的,倘若沈沐辞出面处理这些事情,显昭帝倒还真的是半点不必担心了一些有的没的。 不过显昭帝虽然是想好了事情的处理方式,却完全没有料到西凉迟昼居然会一出现就问了自己这么一个问题,偏生到了这个时候,沈沐辞都还未曾出现…… 显昭帝想了一刹昨晚东宫那边发生的事情,脸色也是难看了几分,昨儿夜里皇宫之中传来了东宫动乱的消息,听闻是有什么贼人闯到东宫去了,显昭帝当下便是大吃一惊,派了大批人马前往东宫,可是到了东宫之后,东宫鹤卫却是以沈沐辞并无意外的消息将他们挡了回去。 显昭帝对于东宫鹤卫如此护住之事儿已经是见惯不惯了,暂且不说东宫鹤卫有着沈沐辞撑腰,便是说他们的那一身功夫,也绝对不是皇室暗卫能够轻易匹敌的,显昭帝大半夜的不想和东宫鹤卫闹僵了,再加上心中也明白东宫鹤卫都是护主之人,也就只能打消了闯入东宫的念头,直接回府去了。 可是不知如何,显昭帝只要一想起昨儿半夜里发生的事情,心中便总是有一种辗转反侧的想法,他也不知道东宫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可根据不少皇宫中的侍卫所言,东宫那边似乎的确是传来了刀剑之声,可东宫鹤卫既然是将他们拦截在了外面,那么东宫之中的状况到底如何,他终究还是不太清楚。 更甚至今儿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身为南诏太子的沈沐辞居然还未露面,显昭帝的心中也是越发没底了一些。 他实在是不知道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所以一时间还真就不知道怎么回复了迟昼。 偏生这个时候的迟昼还像是未曾觉察到显昭帝的为难之处一般,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显昭帝,脸上一副再认真不过等着回答的神情。 显昭帝心中隐约有些不悦,但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终究还是只能下意识的开口敷衍了一声道:“国公府的荼靡丫头前些日子入了东宫替太子诊治身子,一直都是待在太子身边的,今儿自然也会跟着太子一块出席,而朕对太子的行事作风素来也算放心,至于荼靡丫头的位置安置在何处,稍后便知了。” 这话一方面算是应了迟昼的问话,另一方面,也是默然将这事儿给退避到了沈沐辞的身上,省的一会儿闹出了什么多余的事儿来,让得他这个堂堂南诏一国之君为难。 迟昼不过只是随口一问,见着显昭帝如此一副不明确的样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因为显昭帝的话实在是有些气人的缘故,一张脸色忽而就阴沉了下来。 而迟昼的这番模样落在一侧的迟明珠眼中之后,一颗星也是止不住的提了起来。 迟明珠实在是有些想不明白她这个素来性子有些阴凉的皇帝为何会突然对南诏帝都的一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好奇起来了,不过只是一个国公府千金小姐的身份,比之寻常人等的确算是极为尊贵,可不管如何,她毕竟不是九州皇族众人,位置也自然是该安置在了九重楼的第八层,迟昼如今问出这么个问题来,未免也太过古怪了些。 迟昼皱着眉头,似乎是还想开口说了什么,但是显昭帝这次倒也学聪明了一些,他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没再搭理他,而是转首对着一侧的司礼小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司礼的小太监也是反应灵敏,在对上显昭帝的眸光之后,下意识的便是拉长了嗓音,再次对外大声通传道:“陛下有旨,宣东冥使臣觐见。” 又是一阵一咏三叹的声音传来,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众人的目光便是下意识的又投射到了九重楼的门口之处去了。 要说起来,近日里九洲之上传的最为风生水起的一件事情,便是东冥皇朝这一段时间的皇子夺嫡之事儿。 这其中便是不得不提及一个名字——东冥凤朝歌。 一直以来,凤朝歌此人虽然也是因为被誉为九洲五绝公子,但是其实他在东冥皇族之中并不如何受人看好,因着他的母族在东冥众多势力之中实在并不强大的缘故,凤朝歌虽然是在九洲之上盛名显赫,但实际上在东冥之中,并不如何得人看好,毕竟东冥的皇帝可是比不得南诏的显昭帝这般,对待沈沐辞极为纵容,反而是并不怎么喜欢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儿子。 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原本众人都觉得凤朝歌这么一个母族势力不强又不得东冥皇帝宠爱的皇子若是若是想要登上了储君之位,其实是极为困难的,可凤朝歌偏生就是把这件事情给做到了。 众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情,在他的铁血手段之下成了真,东冥皇子夺嫡一战之中,凤朝歌一举端了与他相竞储君之位的手足势力,并且将那些个皇子这些年结党营私的龌龊之事齐刷刷的揭露在了众人跟前,让得东冥皇帝就算是有心想要包庇了其中一个爱子,也实属不敢触犯了东冥百姓的众怒。 如此一来,那些个参与争夺储君之位的皇子们下场实属凄惨,贬的贬,废的废,至于东冥皇帝平日里最为喜爱的一个皇子,更是直接在民心所向之下,被斩首示众,东冥皇帝为了这事儿直接气坏了身子,整个人像是一夕之间衰老了不少。 但是凤朝歌却是对这事儿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稳稳地坐上了东冥的储君之位,随后便是借着太子之尊,趁着东冥皇帝身子病重的时候,直接对东冥朝野上上下下进行了大刀府阔的改革。 东冥皇帝得知此事儿之时也是心慌意乱,奈何身子实在不行,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寝宫之中,打算调养好了身子再做打算。 结果等着他的身子真的稍微好一些的时候,整个东冥早就已经基本上都掌控在凤朝歌的手中了,东冥皇帝头一次清楚至极的意识到凤朝歌这个这个一向不受自己宠爱的儿子的实力,只恨当初为何没有早先将这人打压了去,但事止于此,终究也是为时已晚。 而凤朝歌在此次龙子夺嫡的都战斗之中所展现出来的强大实力和气魄,以及他在接任了东冥储君之位之后肃清了朝野的狠绝手段,也是如期征服了整个东冥朝野上上下下不少文武百官的心思。 以往那个除了占了一个九洲五绝公子之名号之外,在东冥朝野之中极不起眼的的弱势皇子早就已经一去不复返,真真切切的成为了整个东冥最为实力凌然的储君。 现在不论是东冥还是九州之上其余之人,一旦提起凤朝歌这个名字,心中都已经认定他就是东冥下一任的储君无疑了。 这么一个在九州声名显赫之人,现如今居然是成了东冥前往南诏的使臣,亲自来参与了这一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对于南诏这些个文武百官而言,要是对他没什么好奇之心,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一众人马在万众瞩目之下再次行了进来,比之西凉皇族这边的众多人马,东冥这边的人就要少多了,而且一行人清一色的全是男子,没有一个女子混杂其中。 除此之外,最吸引注意力的是,这一行东冥使臣的服饰并不是像南诏的文武百官所以为的那般,都是一些带着精致刺绣的长袍,反而却是清一色的穿着东冥军装,脸上神情严肃,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嗜血意味。 唯有为首的那人,身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金色长袍,上面游龙走凤的描绘着蟒蛇穿云纹路,蟒蛇威严,祥云流畅,脚上蹬着一双鹿绒短靴,衬着精致繁杂的金衣下摆,端的是身姿颀长气势凛然。 随着一行人越发走近,那为首之人的面容也是终于显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这是一张英气勃勃的面容,与西凉迟昼隐约透着的几分阴凉形成了两个极端:他的五官宛若刀刻一般,一笔一画都极为有力,眉宇的轮廓上挑,是那种锋利到极致的弧度,衬托着一双不露而威的眸子,越发显得鼻若悬胆唇若刀削,较之西凉迟昼的阴凉之俊美,凤朝歌浑身的气质便像是有烈焰缠身一般,俊美得宛如天边朝阳炽热不已。 看着这么一位英气十足,一眼便能看进所有人心底的东冥太子出现,所有人都忍不住的唏嘘了一声,极为感慨的叹了口气道:“难怪这个人能够在东冥那般激烈的皇子夺嫡之中安然无恙的胜出笑到了最后,就凭着这么一生风骨气势,也难怪会被誉为了九洲五绝公子啊! 凤朝歌领着一行人直行来直接就上了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位置,稳稳站在显昭帝跟前,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行了一礼道:“东冥朝歌携东冥使臣见过南诏陛下。” 如此一番正气凛然的姿态,倒是让得显昭帝心中很是称赞不已,显昭帝自然也是知晓东冥那边近日里发生的事情的,本就对这位刚刚上任的东冥储君有那么些许青睐之意,如今见着这人又是个行事干脆利落的,不像是西凉迟昼那般,见个礼还要问了自己一些有的没的的问题,害得自己差点丢了面子,当下便是龙颜大悦的乐呵招呼道:“东冥太子果真是人如其名一表人才,朕瞧着心中甚喜,东冥太子也不用如此客气,快些入座便是”。 凤朝歌对于显昭帝对自己如此友好的态度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而他本也不是什么多话之人,其实今儿这一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凤朝歌原本就没有打算亲自前来的,无非是因为得知了一些另外的消息,念着这事儿既然是事关着九州之上的那一出誓言,所以他这个做为正主儿之一的,怎么着也应该过来看看罢了。 凤朝歌心中并没有多想,对着显昭帝客气寒暄了几句,便是极为随意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面容沉静的等着接下来的北疆使臣觐见。 这一次前来参加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北疆队伍倒是有些异样传闻传出,只说他们原定要出席而来的北疆大祭司似乎并不在北疆的随行队伍之中,所以很多人都觉得今儿恐怕是不一定会见着了那位北疆大祭司的出现。 结果这事倒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那位在传闻之中极有可能未来的北疆大祭司并没有缺席了此次盛宴,反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领着一众北疆那边的使臣,从容雅致的登上了九重楼的最高位置。 只不过唯一让人有些意外的是,先前西凉迟昼还有东冥的凤朝歌二人都是直接露了面容大方出现的,唯有这位北疆的大祭司,此时出席的时候,面上却是附了一张面具—— 第423章 北疆卿离隐 那是一张极为精致的镂空黑金面具,造型独特,恰如鹿头骷髅,覆盖在他棱角分明的上半张面容之上,然后再往两边各自蔓延出一抹极为惊艳的黑色鹿角,纯黑色的面具之上,以金色丝线勾勒了一抹极为夺目的血色罂粟花。 面具之下,是半张轮廓惊艳宛若刀削的精致下颌,弧度凌厉,又似乎是透了些许说不出来的凉薄,但即便是如此,也仍旧遮掩不住他那难以掩饰的俊美之意。 他身穿着一身暗黑色的血色长袍,长袍蜿蜒而下,上面用灰色丝线游曳勾勒着栩栩如生的大雁展翅图,形色生动,自他两侧的肩翼处匍匐而下,恰恰是似极了苍劲有力的大雁翅膀。 而在这一袭漆墨色的衣襟之上,又搭配了一个极为精致繁琐的黑金链扣一般的配饰,上面长长的黑金流苏直垂而下,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分外凛然沉重。 北疆祭司卿离隐,这个在南疆之中地位堪比北疆皇帝还要尊贵的人物,甫一出现便是夺进了所有人的目光。 显昭帝到似乎也没有想到这么一位北疆祭司居然是如此气势凌然,分明这一个人的年纪看上去比旁人还要小多了。 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实在不好意思对其显示了太多的敌意。 显昭帝收回了心思,正准备像刚才一般与这位北疆祭司寒暄一二,哪曾想到卿离隐却是抢先一句直接对他开口道:“北疆离隐见过南诏陛下,不过本祭司与西凉九皇子一般,心中也极为好奇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她的位置到底是安置在了何处。” 此言一出,所有人听见了这句问话的人立马便是神色皆变,他们第一反应就是意识到这一句话其实是西凉迟昼最开始问的显昭帝的。 但是刚才迟昼询问显昭帝这句话的时候,这位北疆大祭司压根就没有在现场,可是现在他竟然也是如此精准无误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直直白白点出了这话就是听着迟昼询问的,也就是说,卿离隐这是隔了九重楼上上下下如此宽广之地,居然也还能听见了这么一句问话声音的? 所以说这人的内力到底是如何之高!?或者说,现在他们的窃窃私语,其实很有可能也是早就已经被这位北疆大祭司给听进耳朵里去了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而等他们稍微再反应过来一点之后,却又意识到这事似乎也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么简单了。西凉的九皇子迟昼还有这位北疆大祭司卿离隐,分明都是头一次抵达了南诏帝都,按理来说应该是对南诏这边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的,可他们这两个人居然是如此默契的对着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之事儿如此好奇,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西凉迟昼似乎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之所以会询问夜荼靡的位置问题,其实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无非就是觉得依着夜荼靡那般张扬至极的性子,就算是参加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也绝对不会落人下乘的规矩坐在了第八层的位置罢了,更别说昨儿迟昼还是亲眼见着了夜荼靡和南诏东宫的这位太子殿下走得极近的事儿,他心中便是隐约觉得,夜荼靡今儿也许会和沈沐辞一起,直接坐上了第九层的位置。 他是随口一问的这个问题,可是卿离隐和他却明显不一样,他分明也是对这个问题极为在意,甚至他的面容之上还隐约带了几分看不太明确的莫测神情。 迟昼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宇,似乎是对这位北疆祭司如此关心夜荼靡的事情有那么些许心境不悦。他也是凝眸看了卿离隐一眼,脸上的神色透着几分自己都难以觉察到的敌意。 更让迟昼心中有些感到困惑的是,他居然是觉得卿离隐这个本该是素未谋面的北疆大祭司,似乎真的是有那么些许眼熟。 可他分明就没有与他打过任何交道…… 如此一想,卿离隐也是敏锐至极的觉察到了西凉迟昼这边的视线,不过他倒是没有去搭理了卿离隐的意思,他眸光不转,直勾勾的看着显昭帝,俨然一副和迟昼方才询问显昭帝之际等待回话是一个模样。 显昭帝在卿离隐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人竟然都会对夜荼靡的事情如此感兴趣,明明夜荼靡这么一个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方才得以回归了国公府之上的嫡出千金,怎么着都不该和这两人有什么牵扯才对,可他们居然就是对他的事情这么好奇起来了,一个问题问了一遍也就够了。好不容易敷衍过去现在又有一个人来追着他问…… 显昭帝沉着眉眼,明显一副不想回应了卿离隐的模样,可是这位北疆大祭司比起西凉迟昼而言,明显还要更加难缠一些,他的气势比之西凉迟昼而来,也是大有异处。 如果说西凉迟昼的性子有些阴凉,那么卿离隐的性子毫无疑问就是有些阴鸷,无论是从它的一身衣着打扮,还是从一些别的有的没的东西来看,他比起西凉迟昼而言,似乎还要更加难缠了一些。 可这么一个让人心中很是觉得有些难缠的人,面容之上竟然表现得如此彬彬有礼,一言一行虽然都带着极高的气魄,可却又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很是狂妄嚣张,而是真的让人觉得他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似乎都是有道理的。 显昭帝也算是看出来了,卿离隐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势在必得,倘若自己不开口回答清楚,这个问题想来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开的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在九州三国的使臣也是早就已经齐聚一堂,整个南诏帝都的文武百官也是以极悉数到此,他也完全不能再像方才一般,想着再通过拖时间等着旁人来打断了他们谈话的方式来处理了这件事情了。 显昭帝的头脑飞速运转起来,满脑子都是想着到底应该如何应对了这件事情,偏生这个时候,卿离隐还半点没有等待着他迟疑了再回答的打算,眼看着显昭帝久久未曾回答,他又慢条斯理的开口催促了一句道道:“对于妩宁郡主位置安置的地方,南诏陛下方才对西凉九皇子说的似乎是要等着看南诏太子这边的打算,不过本祭司倒是有些好奇的是,这九州四国的位置安排,就算是由着太子殿下来安置,总也不会直接就破了咱们皇族规矩吧”? 卿离隐这句话的其中深意实在是太明显不过,明显就是在说如果沈沐辞真的就是打算把夜荼靡带上了第九层的位置,那就等同于是在蔑视了九州皇族才能登上九重楼第九层位置的规矩。 显昭帝一时间只觉得难堪得不行,他满心都颇有一种被人戳中了心思的感觉。 毕竟显昭帝自己的心中也很是清楚,沈沐辞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打算,而且当时在皇宫御书房的时候,沈沐辞就已经在他跟前明明白白的表示过了,他是一定要带着夜荼靡上了九重楼的第九层位置的。 其实显昭帝底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沈沐辞心中想的是什么东西,一方面,沈沐辞必然是觉得以他对夜荼靡的看重程度,夜荼靡本就应该与他坐在了同一处位置,是绝不可能容忍夜荼靡直接就跑去了第八层的位置,和那一群在他眼中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待在一起的。 另一方面,倘若夜荼靡直接是跟着沈沐辞入了九州皇族才有资格坐着的第九层位置,那么从某一个方面来说,这就是默认她就是九州皇族的身份之事了。 而夜荼靡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的事情,又实在是毋庸置疑,倘若是想要让夜荼靡拥有了九州皇族身份之事,毫无疑问唯一的一个可能就是——夜荼靡直接成为了南召东宫的太子妃,嫁与沈沐辞为妻,直接就入了南诏皇族的族谱。 如此一来,夜荼靡便是有着绝对的资格,能够直接坐在了这本该属于九州四国皇族才有资格踏上的第就层位置了。 显昭帝平日里虽然的确是并不怎么容易能够琢磨透了自家儿子的心思,可说到底,沈沐辞对夜荼靡的异样程度,实在是亲眼目睹的特殊不已,就算是显昭帝眼睛再瞎,但是从沈沐辞对待旁的女子决然弃之,和对待夜荼靡的极为耐心的态度相对衬而言,他又怎么可能还看不清楚沈沐辞心中的那一丁点小九九。 其实对于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事情,显昭帝的心中起初真的是并不打算同意的,毕竟他也是个极为信奉鬼神因果预言之说之人,所以他一直也是极为相信九州圣僧所说的那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的”预言,总觉得沈沐辞的亲事儿的的确确就是和夜家大族的那位圣女绑在一起了的,必须要等到那位夜家大族的圣女出现,在这九州五绝公子之中把自己的亲事儿决定完毕之后,才能够和旁的女子有了什么牵扯的。 否则若是闹出了什么异样东西,倒腾得整个九州都不安宁,那这事情实在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也是为何一直以来,显昭帝到底为何会对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不太热忱的原因之一。 他虽然也是希望自家儿子有那么些许人间烟火之生气,能够自由的娶得了心中爱慕之人,可也绝对是不希望自家儿子一下子就和整个九州成为了对立之人的,倘若是那位九洲大族的夜家圣女真的是好巧不巧就选到了沈沐辞的头上呢,那到时候沈沐辞若是为了夜荼靡这么一个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直接就和那位夜家大族的圣女给闹翻了呢? 不过后来显昭帝心中的想法却也是突然就变化了,他起初的确是怎么着也不同意的,甚至还心心念念着让沈沐辞迎娶了夜家大族的那位圣女,兴许他们南诏就能够一直兴盛下去,难保还会有什么统一九州四国的可能。 可是在沈沐辞一而再再而三的因为夜荼靡的事情寻上了自己,而且态度还无比坚决之后,显昭帝眼看着沈沐辞每次提及夜荼靡这个名字时候,唇角淡淡勾起的笑意,他的心中便是不得不改观了。 就算是他真的有心想让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分开了去,可是以他自己现在的能力,其实根本上就已经对沈沐辞的事情没有什么左右能力了,而且显昭帝自己也清楚,倘若是强行逼迫着沈沐辞迎娶取了一个他心中并不怎么喜爱的女子,那此事儿毫无疑问必然还会闹得极大的。 还不如直接抱着那么一个侥幸想法,兴许九州大族的那位夜家圣女其实并不会在这九州五绝公子之中选定了沈沐辞这个对待任何女子都没有什么好颜色的人物呢? 那么这样一来,等待那位夜家圣女和其余九洲五绝之一的公子有了命定姻缘之后,沈沐辞便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和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在一起了。 到时候,九州天命之女因缘既定,旁人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去掺合了沈沐辞,或者是其余三位公子的姻缘事情的。 正是因为怀揣这这么一个想法,让得显昭帝直接就已经下定了心,就算是任由着沈沐辞直接带着夜荼靡上了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显昭帝对自家这个儿子也实在是信心十足得很,总觉得不管是有什么问题,但凡是到了沈沐辞那边,沈沐辞都是能够轻而易举解决的干干净净的。 他未曾强求沈沐辞一定要改变了主意别带着夜荼靡的这件事情,只想着到时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就算是有人对此有所异议,但是只要沈沐辞在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只不过显昭帝倒是的确没有想到,倘若是沈沐辞不在的话,他这个身为南诏帝君的人,又该如何处置了这个问题就是了。 第424章 显昭帝脸上的神色很是有些阴郁,却也实在并不妨碍了北疆这位大祭司卿离隐,还有西凉的这位九皇子迟昼直勾勾的看着他。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显昭帝隐约迟疑之后,只能是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道:“阿辞是朕亲自认定的的太子,行事作风都深得朕心,届时无论他如何安排此事,朕心中都相信他自有理由,此事不劳烦北疆大祭司你来费心了。” 卿离隐自然也是听出了显昭帝这句话之中的推辞之意,他脸色不变,仍旧是从容雅致的重复问了一句道:“南诏陛下此言差矣,陛下虽然是极为相信东宫太子之言行举止,可本祭司却是从某些地方听闻了一些不知名的流言,贵国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似乎是与你们南诏这位东宫太子太过亲近了一些,这倒是让得本祭司免不得要多问一句了。” 显昭帝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所谓的五绝公子之中,最难缠的一个并不是九州之上所谓性子最为阴凉的西凉迟昼,也不是那位方才踩着兄弟手足血肉爬上了储君之位的东冥凤朝歌,居然是这位九洲之上素来传闻不动凡心的北疆大祭司凤朝歌。 明明先前九州之上对这五绝公子传闻之中最少的一个,就是这位北疆大祭司,听说他也是个踪影极为神秘之人,除了北疆每年举行国宴祭祀的时候,卿离隐基本上都不会在北疆国都之中露面,而且他身边素来都是孑然一身不带任何近侍,旁人便真以为他是一心向道,不会对这凡间之事有了什么好奇之心。 可是现在,卿离隐这么一个原本话应该最少的人物,居然是如此关注起来了南诏帝都之中玉国公府嫡出千金的事情,这事不仅是让显昭帝生出了满心疑虑,便是九重楼上上下下的所有人,也是为此好奇不已。 显昭帝现在已经是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应了卿离隐一声道:“北疆大祭司多虑了,国公府上的那个郡主小丫头,千辛万苦寻回了朕的先皇后之遗物,阿辞将其视为极为重要的恩人,是以一直以来都以礼相待,对他维护有加,对待自己的恩人,关系走近了,这难道不是这世上最为理所应当的事情吗?北疆大祭司你这话说的,倒是让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应了。” 第九重楼上文武百官都已经看出了显昭帝极为不耐的心情,一个个脸色都有发白,紧紧闭着嘴巴,颇有一阵噤若寒蝉之意。 但是这位北疆大祭司居然是分毫看不懂眼色一般,极不客气的轻笑了一声道:“南诏陛下这话倒是说得有理,不过,就算南诏太子如此盛情款待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原因是为了回馈什么寻回遗物的恩情,但似乎也不必让堂堂一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直接就住到东宫去了吧”。 显昭帝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一个远道而来的人对着自己这个东道主如此咄咄逼人的样子,显昭帝阴沉着脸色,狠狠的凝着眉宇,几乎是差点没忍住直接就甩了他一句“关你什么事”的话。 不过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显昭帝到底还是压下了性子,试图向着卿离隐展现了一国之君的宽容风回应道:“朕倒是有些意外,大祭司远在北疆之地,传闻行踪神秘似乎是鲜少出现人前,偏生却是对咱们南诏的事情倒是知之甚多,倒实在是让朕惊喜不已”。 话里有话,显昭帝这分明就是在暗讽卿离隐太过多管闲事了一些。 奈何无论他如何出言嘲讽,卿离隐却极为沉得住气,他仍旧是神色不变,负手而立,目光淡然而又从容的看着显昭帝,一双眸子沉静不已,只等着显昭帝这边的反应。 显昭帝只能再次开口认真解释道:“不过大祭司的消息似乎是有些有误,阿辞之所以会将国公府的那个小丫头接回了东宫,其实是因为他身染旧疾,恰逢这国公府上的小丫头在流落七年之外的时间之内学了不少医术,可以替他医治旧疾,所以朕这才做主直接让这小丫头住入了东宫之中,方便替阿辞疗养了身子的。” 顿了顿,显昭帝特意加重了语气道:“大祭司就莫要多想了,再说了,就算是大祭司如此关心此事儿又如何,这事儿说到底终究还是阿辞还有国公府上那个小丫头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必让大祭司你来操心吧?” 口中说的是不必操心,实际上稍微有那么些许脑子的人,都能够准确的听出来显昭帝的言语之意是在说这事儿尚且还轮不到他这个北疆之人来操心。 两个人面上虽是言笑晏晏笑容侃侃,可实际上却是针尖对着麦芒,好一番针锋相对。 九重楼上下本就有些默然的氛围,霎时间便是更加凝固了。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显昭帝似乎说的也没错。 卿离隐作为北疆的大祭司,的的确确是没什么道理对他们南诏的这些事情如此关心,无论东宫的这位太子殿下和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千金有了什么交集,似乎也轮不到他这个北疆之人来多管闲事吧? 南诏帝都的这些个文武百官心中如此想着,结果那位北疆大祭司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此言差矣,南照陛下莫不是忘了,南诏太子殿下既然是身为九州五绝公子之一,尚且还与夜家大族的圣女有着些许姻缘,如今南诏太子殿下亲事儿未定,太子殿下便与旁的女子走的如此之亲近,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此言一出,那人也是立马想起了这件事的来源了,的确如卿离隐所说一般,九洲五绝公子的确是因着九州圣僧的那一句预言和夜家大族的那位圣女有着些许命定姻缘的,而且这句预言出了之后,九洲之上尚且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夜家圣女亲事儿未定之前,这九州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当真是谁也觊觎不得。 原本他们都是觉得自家太子殿下和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多余关系的,可是现在经过卿离隐这么一番提醒之后,他们居然也是隐约生出了些许异样心思,总觉得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之间,似乎是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显昭帝哪里会想到好好的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卿离隐这么一个北向大祭司居然会逮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事情一直不放,而且现在最过分的是,现在他居然还拿出了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来说事,所以说这位北疆大祭司的意思,就是无论如何也不允许夜荼靡坐上了这九重楼上第九层楼的位置了? 可是显昭帝心中一直想的是这到底又关这个北疆大祭司什么事?竟然是让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将这事儿弄了个清楚? 他沉着脸色,正在想着托词言语,结果九重楼的大殿之外却是忽而传来一声极为急促的通传声音——“禀陛下,九州大族夜家使臣前往觐见!” 这么一道急促而尖锐的声音传来,几乎是一刹那间就打断了显昭帝心中的思绪,显昭帝方才一直故作沉稳的面容之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裂痕,他满是不可置信的朝着卿离隐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目光转向了声音通传传来的方向,下意识的开口重复了一声:“夜家大族?” 夜家大族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这个作为东道主的南诏一国之君完全没有接到消息,而且现在的情况看来,夜家大族的使臣竟然真的是已经抵达了南诏,而且还在此时此刻选择来参与了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来了? 眼角余光扫过卿离隐面容之上丝毫不见的冷凝之色,确认了大殿之外传来的那一声通传之声绝对不是自己的误听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之后,显昭帝的脸色一时之间越发阴沉了几分,因为他实实在在没有想到,夜家大族居然是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曾提前吱了一声就直接出现了。 就算他们身为九洲江湖夜家,可无论如何,自己作为举办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东道主,他夜家大族的使臣既然是想要出席了这一场盛宴,怎么着也该是给自己通传一声的,至少让他早些做做准备,安置好位置也行啊。 可是现在这夜家大族的使臣如此冒昧而来,半句话都没有提前递过来,几乎是打了他一个彻底的措手不及,显昭帝的脸色能够好看,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不过相较于显昭帝的脸色变化,卿离隐倒是极为享受显昭帝的神情转换一般,他懒洋洋的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对着显昭帝道:“陛下,夜家大族既然也是有心前来参与了南诏今儿举办的这一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陛下也就莫要迟疑了,快些将人请进来吧。” 显昭帝内心的想法真是恨不得将这夜家大族直接给赶出去算了,毕竟他做了南诏的一国之君如此多年以来,还是头一次见着了夜家大族这般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夜家大族今儿既然是能够如此精准无误的出现在了这九重楼的位置之处,必然是早就已经知晓了九州四国会鼎的事儿了,可一直到方才通传声音传来的时候,显昭帝都没有接到半点他们会来的消息,弄得他现在像一个闹了笑话的小丑一般。 不过,就算是心中极为不喜,可是显昭帝自己也知晓,他是绝对是不能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得罪了夜家这个所谓的九洲大族的,而且绝对不能将他们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拒之门外去了。 人既然是来了,还真就得规规矩矩的迎了进来。 “传朕旨意,命人速速布置上新的位置,瓜果点心,酒菜佳肴,也一律不少的全部布置过来”。 他使劲压着心底的那点不快,沉稳的下令道,等着安排好了这些琐碎事情之后,显昭帝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一侧负责通传的小太监身上,语气严肃的开口道:“传朕旨意,速速迎夜家大族之人入殿觐见。” 显昭帝在吩咐此事儿的时候,眼角余光倒是未曾忘记从早就已经安坐在席位之上的西凉迟昼,还有东冥凤朝歌二人身上扫过,眼看着他们两个人面容之上也是一派沉静,完全和卿离隐一个模样,不见得有什么诧异的神情反应之后,显昭帝脸上的神色便是越发难看了几分。 他这个南诏一国之君都不知晓的事情,在这些个其余三国使臣的晚辈眼中,居然是如此毫不意外,所以说,他们真的是早就已经知晓夜家大族之人其实会出席了这一出九洲四国会鼎之盛宴,反倒是自己这个东道主还被蒙在鼓中了?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心中很是不快,可是如今众人瞩目之下,他只能够是再次狠狠的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啊,佯装未曾看见这三人的反应一般,面上不露丝毫破绽。 不过此时此刻,显昭帝的心中却又是不得不生出了一个别的想法,既然这几人都知晓九洲夜家大族会出现于此的事情,那么他的好儿子,沈沐辞是不是其实也已经料到此事了呢? 应当是料到了的吧? 毕竟他的阿辞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比得过的,哪怕是九州五绝公子又如何,要知道在众多九洲之人的眼中,沈沐辞可是被誉为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人物,有着他的一身诡谲妖智在,沈沐辞总归不会连这点事情都未曾料及吧? 这么一想,显昭帝的心中一直不快的心情却是忽而平静下来很多了,他的确是老了,有可能不太比得过这些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们,可他显昭帝到底还是后继有人,有着阿辞这个儿子在,南诏必然是会一直兴盛下去的。 想到这些,显昭帝的心境果真便是沉稳下来,他脸色也不难看了,随意至极的坐在龙椅之上,只等着这夜家大族之人迈步进来,看看他们心中到底是何等打算。 第425章 不仅仅是显昭帝,南诏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可不像是西凉迟昼,北疆卿离隐还有东冥凤朝歌这样的人一般,能够将凡事都事先给洞悉了个清楚,所以现在九洲夜家大族的人突然出现在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后,他们的脸上也是难以避免的掠过了极大的诧异之心。 而且看着显昭帝方才临时命人给这所谓的夜家大族加上了桌椅餐具美味佳肴的样子,众人也是心照不宣的能够看得出来,夜家大族突然造访了南诏的这件事情,居然是连着显昭帝也不知晓的。 如此一来,在场的文武百官心中便也是更加忍不住忍不住的有些心思各异了,这夜家大族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个操作,想要出席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这样大的盛宴,居然是没有在显昭帝这个东道主处提前通知一声,反而就是如此冒昧至极的直接就过来了,哪怕他的确身为九州大族,可是这般做法,也实实在在是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得很。 因着占卜预言能力极强的缘故,江湖夜家早就已经都成为了九州之上鼎鼎盛名的顶级世家了,如此世家大族,原本当是极为了解这些来往之间的礼仪才是,可是夜家大族连着出席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如此重要的事情都未曾想着提前知会了一声,实在是有些失礼不已。 众人目光各异的打量着入了内殿的一行人,夜家大族此次来的人数倒是不多,仅仅只有七人,其中两个是侍卫打扮,另外两个便是侍女打扮,除此之外,便只剩下了两个盛装出席的女子还有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走在最前方的女子身形纤瘦,穿着一身雍容华贵的牡丹刺绣蝴蝶穿枝长裙,上面的蝴蝶羽翼栩栩如生,步步行来,就像是真有蝴蝶在翩跹而舞。甫一看上去,任谁都会觉得她是一个年轻貌娇艳女子,不过,她这一身雍容华贵的打扮,倒是极为精简的彰显出了她的年岁之长。 唯一可惜的是,就在所有人因着这一身打扮对她的面容生出几分好奇,试图从她的容貌飙车出真正年岁的时候,众人却是有些遗憾的发现,这个女子的面容之上居然是附了一鼎极为厚重的白色纱帽。 这样一来,这个女子的年岁和身份到底如何,一时之间众人倒也是很难辨认就是了,不过,在这个蝴蝶衣女子身后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倒是让人一眼就能够认得出来她的身份是何。 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精致而又华贵的迤逦拖地艳红长裙,裙摆摇曳,上面点缀着华美的浅色珠翠,悉数是用金色银色的丝线串成一串,模样像极了垂坠的流苏,行走之间光芒折射,上面的珠翠也是一个不经意间就会散发出莹莹光芒,颇有一些灼眼之感。 她穿着这么一身华贵而又耀眼的裙服摇曳生姿而来,殿门入口的动作缓慢,一步一步的踏上九重楼的每一级阶梯,看那样子,竟是比起新皇登基的气势还要慎重的很。 而与如此一条盛装打扮的裙服相映衬的,其实是她那一张让人一眼过目便是只觉惊叹的美貌面容。 那的确是一张极美的容颜,眉如远山黛,微微上挑,凭空现出几分风情,一双极明亮的杏花眸子里,像是缓缓的溢满了一池的秋水,让人单看一眼,便很是容易沉溺其中。 她生了一张极为小巧的瑶鼻,唇形是大众美人惯常见着的樱桃小口,唇角的弧度上挑,隐隐约约的倾泄出些许笑意,一颦一笑之间,真真是极为夺目至极。 要说这些个文武百官既然是生活在南诏帝都之中,怎么着也当是见过了南诏四大名姝之人的,而且南诏帝都的美人从来都不曾匮乏,他们也算是对女子容色多少有了几分审美疲劳了,可现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夜家大族的女子,却是真真切切的让得他们整个人都眼前一亮去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真的是生得好是美貌,而且行为举止间,一颦一笑似乎都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之意,如此一身华贵至极的服饰,这个女子甫一出现,几乎就完全将九重楼处所有在场的女子直接都给秒杀了去。 在场的很多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了几分,这些个世家贵族的闺阁千金说到底也不是什么无脑之人,自打这个女子从九重楼的大殿门口之处走进来之后,他们便是能够精准无误的确认这个人的身份,就是那位在九州之上直接就以一人之力锁住了九州五绝公子姻缘的夜家圣女夜芙兰无疑了。 依着九洲五绝公子姻缘之事,这些个世家千金的面容之上能够有了好脸色,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本来这五位在九州之上都极为盛名的绝世公子因此才华身份皆是顶级出色的缘故,在这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之中,又岂会没有什么怀揣了爱慕之心的人呢? 结果就在他们想破了脑袋都很难接近了九洲五绝公子的时候,夜芙兰这么一个江湖世家之女,却是因着九洲圣僧那么一句预言的缘故,就如此好命的可以直接从这五人之中挑选了姻缘,这样一来,这些个世家大族的贵族千金们们若是不曾生出了什么嫉妒之心,那才真真是奇了怪载。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南诏帝都之中的一众世家贵女本来就对这个夺走了九洲五绝公子姻缘之人的女子没什么好想法,更别说现在还发现这个破坏了她们不少姻缘的女子,居然还生了这么一张如此美艳至极,直接就足以秒杀他们众人的容颜,那她们整个人的心中,也就就更是又气又急得不行了。 她们的原本身份就很是不低,在南诏地图之中,也算是一等一的贵女,可是比起这么一个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好运气的夜芙兰,实实在在是差的太多。 她们都是身在南诏京都之人,自小在自家府邸之中,从小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从没吃过半点苦头,但是为了这么一线可以和九州五绝公子之中任何一人搭上了姻缘的缘故,她们此时却实在是没忍着开始羡慕起一个身在江湖之地的夜姓世家之女来了…… 不过,唯一一些画风有点不太对的,反而倒是那些个先前在某些高级宴会之上和夜荼靡打过了几次交道之人,比起那些个身处在第三层位置之下,没有资格参与了这等极为出众的盛宴之人,她们脸上的神情却很是有些不以为然,更甚至有的人面容之上还生出了几分不屑之色。 而这其中之人,居然还包括了沈毓柔还有白娉婷等人,要说这两个人和夜荼靡之间的纠葛可是不浅,也算是结下了不小的梁子,但是大抵是因为夜芙兰这个女子因为那一出与九洲五绝公子有着命定姻缘的事情,又实在是集结了九州之上所有人都有嫉恨之心的缘故,这个时候沈毓柔和白娉婷居然是难得一次的统一了一下阵容,突然开始肯定起夜荼靡的容色了。 其实夜荼靡的容色之美本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就算是沈毓柔和白娉婷再如何不承认,这件事情终归还是不能改变的。但一直是直到今天,对上了夜芙兰这么一个自恃极为貌美之人之后,她们心中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轻视感。 也不知道这个夜家圣女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以为自己容色极为美貌,可以直接艳压了她们所有人的,她的的容色虽然的确还算是好看可,在目前的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世家贵族女子之中,也的确是最为出挑的一个。 可是比起也夜荼靡那一张堪称世间妖孽才能拥有的绝顶容色而言,她那一张自恃美貌的容颜,实在是有些不够入眼的很呢。 这也是平生第一次,沈毓柔和白娉婷难得的没有生出了什么想要诅咒夜荼靡一番,让夜荼蘼在半路上出了事情不要出现在了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省的她平白出了什么风头的意思,而是希望夜荼靡能够赶紧赶过来,直接就用那一张堪比妖孽美艳的容颜碾压下这个堪比孔雀开屏还要早揉造作的夜家圣女。 毕竟沈毓柔自己心中也清楚,她虽然是因为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关系亲近,就对夜荼靡百般厌恶至极,可说到底关系亲近是一回事,但是夜家圣女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极有可能真的会订下了婚约的事情也是真的。 若是今儿,她真的一不小心就让这该死的夜家圣女夜芙兰和沈沐辞定下了婚约,那她往后哪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呀? 九洲夜家大族圣女亲事儿未定之前,所有人都不能去觊觎了这五位九洲五绝公子,这个道理沈毓柔自然也是知晓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原因存在,她才会在先前虽然是早就已经爱慕上了沈沐辞,但从始至终除了想要想尽办法的靠近他一点之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变得太过明目张胆了一些。 沈毓柔最多也不过只是那南诏帝都的一些人知晓她有这个心思罢了,但无论如何,这事儿没有最为直接的言行举止作证,也就只能被人会被人当成了谣言。 至于为何生出了几分规矩之心,这是自然也是要怪沈毓柔自己的想法,如果是有可能,沈毓柔当然是恨不得直接就冲到沈沐辞的跟前,每日每夜的粘着沈沐辞,问清楚了他对自己的态度省得自己在来来回回的猜心思,但是,她到底也是一个极为随大流而行的女子罢了。 哪怕是沈毓柔自己满心觉得那所谓的夜家圣女不见得是个什么好东西,也真不见得有什么能够兴盛了九洲的意思,可这事既然是整个九州之上都已经默认下来的事实,她到底实在是不想做了被枪打了的那一只出头鸟。 所以哪怕是沈毓柔自己满心觉得不以为然,半点未曾打算将夜芙兰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放在了眼中,可她仍旧是不会太过在明面之上表露了出来,省得自己会因为觊觎沈沐辞的事情而被整个九州之人骂的狗血淋头。 不过,就算是沈毓柔再如何不想在明面之上表露出对夜芙兰的厌恶之心又如何? 她的道行却始终还是差了点,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轻易就将所有心事儿给埋藏在了心底的人。 而且她可不希望,在这该死的夜家圣女夜芙兰都已经找上门来了的时候,她只能够安安静静的祈祷着夜芙兰不要选中了沈沐辞,否则到时候两人亲事儿若是已经定下,她就算是再如何后悔又如何,总也不会有那个气魄直接就和整个九州为敌的。 所以说,现在沈毓柔倒是很是希望夜荼靡这个和沈沐辞关系亲近的女子快些出现,直接和这个该死的夜家圣女夜芙兰杠了起来才是最好,而且这一次她也是难得一次的,满心都希望夜荼靡一定要占尽了上风,不要被这该死的夜芙兰给压制住了。 毕竟夜荼靡现在只是和沈沐辞关系很好罢了,平日里自己虽然看得很是碍眼,但是比起这等亲事儿定下尘埃落地的事儿,那就完完全全可以容忍了。 …… 夜芙兰自然是不会知晓自己的一番做作之态,居然是引起了沈毓柔如此的一番激烈至极的内心反应,她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笑意,甚至还隐约有些享受那些个世家大族的贵女一个个看着她又是嫉恨又是无奈的反应。 她将自己内心之中的繁杂思绪压下,学着像卿离隐一般沉得住气的样子,面对着如此众多的还带敌意的视线,夜芙兰镇定自若的迈上了九重楼的最高一层。 末了,她将步伐停在了卿离隐身后的一侧位置,抬手看似随意的撩了撩自己的青丝,轻笑了一声,声音里面透着几分不知是故意好还是不经意的撩人意味。 第426章 艳杀 “夜家芙兰见过南诏陛下,前些日子芙兰与夜家族人听闻了南诏陛下举行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便是想着特意出山前来拜会一下,”夜芙兰极力克制着自己的举止,这连唇角的弧度,也是呈现出她平时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模样,俨然一副想要展现出极高教养的打算:“不过芙兰倒是没有想过,身边前来送信的小丫头因为难得的出山一次,太过贪玩过了时间,倒是未曾来得及将拜会的帖子送到了陛下跟前”。 夜芙兰一边说着,一边从她那一件极为华丽的衣摆之中取出了一封帖子,看那模样,似乎真的是一副打算送到显昭帝跟前,告知他们会参加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帖子,可是正如夜芙兰自己所言,这封帖子最终还是没有送到显昭帝的跟前,就是因为他们派出来送帖子的人,居然是因为太过贪玩而错过了时间…… 要说就等理由实在是有些牵强不已,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觉得这是夜芙兰故意用来推脱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是人家既然是这么说了,而且还又将帖子装模作样的拿了出来,他们若是有心质疑,倒也实在是不太像一回事。 毕竟人家再怎么说都也是九州大族的夜家中人,在整个九洲之上,这个家族都极富盛名,大获民心。他们若是在这个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的时候,对其生了几分为难之心,只怕他们一旦出了这个九重楼的门口,直接就会被九州之上的诸多百姓的唾沫给淹死了去。 显昭帝明显也不怎么太相信夜芙兰的这个托词,但是,和大家所想一般,他也不愿意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平白和夜家闹出了什么幺蛾子,结下了仇怨,所以只能是压下心中的不快,开口便是准备轻易将此事给揭过了去。 “夜家圣女客气了……” 结果显昭帝的话语刚刚出口,九重楼的大殿门口之处,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阵极为不屑的轻笑声音。 “如此重要的送信事情,堂堂夜家大族中人,竟然都能够派出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物,将这事情给耽误了去,而且现在南诏陛下跟前,夜家大族竟也不见得因为这事儿,就有了什么想要在陛下跟前惩治了一番此人的打算,这知道的人,可能会相信这事儿的确是真是被你这夜家大族派出来的不靠谱的人给耽误了,这不知道的人那,只怕还以为这是因为你夜家大族为了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想要出了风头,才故意这般做的呢”。 一番话说的干脆利落,完全不带半点磕磕巴巴之意,红鲤护在夜荼靡跟前,率先走进了九重楼的门口之处,唇角也是极为不客气的挑着些许嘲讽至极的弧度。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 毕竟谁都没有想到红鲤居然是如此有胆子把这话给说了出来。 其实他们之中的确是不乏有人是这想法,但是有那个胆子亲自说出口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可这红鲤也是个厉害人,这人才刚刚进了九重楼的大殿门口处,便是如此声音响亮的怼了这位夜家圣女一句,未免也太过……厉害了些。 不过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还是夜家这边的人,他们也没有料到夜芙兰的一番托词之言,居然会被人如此无情的戳破了,而且正如那个人所言一般,他们夜家大族的确就是故意没提前递了帖子递过来的,本来就是想要以一种突然出现的特别的出场方式来让得整个九州之人对他们印象加深的。 只是,他们如此用心想好的说辞,现在居然被人如此无情的戳破了,面子上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夜芙兰当场就变了脸色,跟在他身后的那个男子见状,也是立马沉下了面容,转眸便是对着红鲤厉声斥骂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也胆敢在这里胡言乱语的,我夜家大族素来行事光明磊落,哪里会做出什么如你所说这般需要用尽了手段只为了出个风头的事儿出来?你休要在此含血喷人!” 要说这个人指责红鲤的气势倒是不弱,大抵是因为被戳中了心事的缘故,这个夜家男子有些气急败坏之意,所以说话的音量极大,只可惜她似乎是有些倒霉,因为随着他这么一声斥责声音响起的,还有一声来自司礼小太监口中传出来的尖锐至极的通传声音。 “妩宁郡主到、东宫鹤卫到——”依旧是一咏三叹的通传声音,而这声音比起那个指责红鲤的夜家男子,可实在是不知尖锐了多少,几乎是立马把他的声音给直接压了下去,简直是显得很没气势的很。 而且这道通传声音响起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也是齐刷刷的直接落到了红鲤身后,再没有人有那个闲情逸致试图去顾及了这个开口指责红鲤的夜家男子。 这人哪里受过如此轻视,更别说这还是在他火气之高的时候,夜华浔方霎时便是一张脸气得通红,几乎是没忍住想要直接从九重楼的位置跃下去,扇了红鲤一巴掌。 但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还是不敢有了什么太过越矩的作为,只能够是安安分分的守在原地,等着待会儿再开口。 率先进来的是东宫鹤卫,一行人身穿着雪玉色的华服,上面游龙走凤的刺着栩栩如生的仙鹤传云刺绣纹理,暗金色的丝线珍贵而又华美,身后又统一背负着银灰色的利刃长剑,衬托在这些个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身上,英姿飒爽而又俊美无边,这着九重楼上上下下如此奢华精致的背景布置,简直像是一幅游走进来的精美画卷。 东宫鹤卫这次来的人倒是不多,为首的只有一鹤九鹤二人,鹤十一自然是留在东宫之中照顾沈沐辞去了,除去一鹤和九鹤之外,便剩下了十个鹤卫,这十个人虽然平日里未曾经常在人前露面,但是他们和一鹤九鹤一般,都是各个鹤卫分支的为为首人物,平日里行事作风都是一样的干练不已。 这么一群东宫鹤卫走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在场的几乎是立马就生出了一个念头——就算是今儿在场的世家公子多不胜数,可是比起这么一群气质绝尘容色俊美的东宫鹤卫而来,想要胜过了其中气质之人,在这整个九重楼的人中,完全就是不超过一指之数。 除去了南诏帝都的四大公子还有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之外,顶多再算上一个南诏帝都之中太傅府邸之上的白晋元,否则在场之人,哪里还有谁能够比得上东宫鹤卫之人如此英姿飒爽? 也难怪了这么一支亲卫队在九州之上那般赫赫盛名,单单是这一生风骨英姿,就完全足以让人折腰不已了。 夜芙兰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群东宫鹤卫的不同,比起他们夜家大族带出来的这几个侍卫,就连其余三国领队所带过来的那些个使臣们,也完全没有一个能够与东宫鹤卫相媲美的存在。 东宫鹤卫……云端仙颜沈沐辞,夜芙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便是心神荡漾了一刹,她唇角的笑意没忍住,越发加深了几分,漫不经心的想着——想来也只有向南诏太子沈沐辞这般精彩艳绝的人物,才能够培养出这么一只惊艳绝伦的亲卫队吧? 夜芙兰今儿本来就对这位东宫太子怀揣着极大的兴趣之意,如今看着如此英姿飒爽的东宫鹤,一时间便是越发好奇至极了。 东宫鹤卫既然都已经来了,想来那位传闻在南诏帝都之中素来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太子,理所应当也该是会出现了吧? 不仅是夜芙兰是如此想法,其余那些个文武百官世家贵族的公子小姐们同样也是这么一个想法。只不过他们倒实在难得的犯蠢了一次,几乎是极少有人注意到方才那位司礼太监口中称呼的是“东宫鹤卫到”的话,并不是说什么“太子殿下到”的话—— 于是就在夜芙兰还有在场众人很是期待的等着这些个东宫鹤卫之后的沈沐辞现身的时候,他们便是突然意外至极的看见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等着东宫鹤卫一步一步靠近之后,护在他们之中的那个人这才缓缓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身前。 那并不是他们期待已久的南诏太子沈沐辞,他甚至不是一位男子,反而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女子。 来人同样是身穿着一身华美至极的惊艳华服,华服面料一时有些难辨,但是料子必然是极好的,上面没有点缀任何珠翠一般的多余东西,但是阳光从天际洒落在裙摆之上的时候,就会透出极为惊艳的碎星光芒,裙摆闪耀,折射出极为夺目却又绝不会伤眼的闪耀。 然而仔细看上去之后,旁人才会发现这些个星耀闪耀的时候,连缀起来居然就是一朵一朵铺满裙摆,大朵盛开的荼靡蔷薇花。花色荼靡,随着光芒折射投下的阴影而忽隐忽现,如此视有若无的惊艳,委实是引人心神的紧。 而所有人更加惊叹不已的是,夜荼靡身上穿着的这一身华贵裙子,起初的颜色明明是艳红如血的色泽,但是下一刹,随着她步态从容缓慢行近的时候,众人便是敏锐至极的发现,这一抹华裙的色泽似乎又逐渐开始深邃了起来,血红的色泽随着裙摆之上闪耀出来的碎星组成的荼靡花色,一点一点的加深,然后缓缓的,整条裙摆便是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之下,忽而就由浓郁的血色化成了极为幽深而又神秘的紫色。 但是,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颜色已经变化完毕的时候,随着夜荼靡在东宫鹤卫还有红鲤等人的拥护之下,慢吞吞的迈上了九重楼第二层位置的时候,众人便又是忽而发现,这时候夜荼靡的裙摆居然又开始由幽深紫色而开始这一抹一抹的幻化加深,逐渐又化作了最初的极为张扬美艳的血色色泽了。 直到现在,在场的这些个完全被惊呆了的人们,也是终于可以肯定下来,原来他们刚才真的不是眼睛花了看错了,而是这套裙摆真的就是可以幻化颜色的,红色的时候,张扬惊艳,华美绝伦,紫色的时候,神秘高贵,气质绝艳。 裙幅迤逦摇摆,无论是哪一个颜色,配上那么一抹在阳光之下摇曳盛开的荼蘼花色之后,便是完全精致美艳到了极致。 然而最让人惊艳的,还不是这么一条华美至极的裙摆,反而是夜荼靡的一张容颜。 比起这么一条惊艳绝伦的裙摆,夜荼蘼的面容竟然是不见得有丝毫的逊色。 她生了一张神似妖精鬼魅一般才会拥有的绝美容颜,黛青色的眉宇长而惊艳,一双桃花眸子流转之间有万千水意流淌,趁着眉宇之间的那一抹夺目至极的血色蔷薇印记,似乎是轻易便可勾魂摄魄,夺人心神。 玉鼻你挺拔而又精致,很是立体,宛若一尊精巧不已的玉雕,其下便是一张薄而惊艳的唇形,唇角弧度上挑,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是自然随意,比起夜芙兰那等刻意练习而成的模样,简直是两个极端。 夜荼靡整个人的容色,从容色到指间,都是那种堪比冰清玉雪一般的莹莹肤色,倒是恰到好处的将那一张艳丽到有些谲美的张扬难得的压下了几分,平白透出了几分清丽而又冷泠的意味。这么一张聚集了张扬美艳和冷凝清丽的面容,配合着这么一条颜色变幻,一步一行一抹荼靡花色盛开的华贵裙摆,简直是让九重楼上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已经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处了。 此等绝艳美色,才真真是足以艳压群芳,丽绝九洲的程度。 在场上处在了一个震撼至极的状态之中,久久都未曾回过了神来,满心满眼里,再也没有了别的东西,只剩下夜荼靡那一张旖旎精致到绝艳无双的面容。 仿佛这天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人,眉眼如画。 第427章 眼看着在场之人的所有反应,夜荼靡在脸上也是一阵风平浪静之色,不过她脸上的风平浪静是真的早就已经见过大场面之后的无波无澜,倒是和夜芙兰那般佯装镇定的模样很是不同。 迎着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瞩目视线一路行来,夜荼靡脸上的神情不变,她从容淡定的领着东宫鹤卫还有红鲤,以及跟在身后的,同样也算是盛装出席的北璃落,没有任何犹豫之意的,直接就迈上了九重楼上最高一层楼的位置。 众人这才从她的惊艳美貌之中缓缓回过神来,眼看着夜荼靡的这番举止,他们的面容之上也是闪过了些许迟疑之色。 毕竟若是他们没有记错的话,方才北疆这位大祭司卿离隐,还有西凉的这位九皇子迟昼,似乎都极为关心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的席位到底是安置在何处的。 现在这位妩宁郡主倒也还真是沉得住气,居然半点没有什么迟疑考虑,直接便是毫不客气的走上了九重楼最高一重的位置,完全没有打算在第八层待下去的打算。 单单是这么一份底气,倒实在是让他们自叹不如得很。 夜芙兰的脸色也是一下子就变了,刚才他从九重楼的大殿门口口处行来的时候,看着所有人惊艳至极的目光,原本以为自己果真便是拥有了整个九州之上最为美艳的一张面容,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也已经有了足够的美貌可以直接就艳压群芳。 但是夜芙兰没想到是,她这才进来多长的时间,不过只是几句话的功夫罢了,居然就出现了另一个女子。 还是一个无论是服饰衣着,还是面孔妆容,无一例外全都足以碾压了她的美艳女子…… 就连夜芙兰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活了如此之久的时间,真的是从来不曾见过如此貌美无双气质绝尘的女子,更是完全没有想过,同样是九州之上的人,她居然还可以美艳成了这般模样…… 但是最让夜芙兰有些不可置信的是,她分明是第一次看见了夜荼靡这么一张美艳无双的面容,可不知为什么的是,她现在的心里居然是莫名其妙的觉得夜荼靡的这么一张容颜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面熟。 这个想法简直是荒谬至极,毕竟夜芙兰自己可以肯定的是,她先前的的确确是未曾见过夜荼靡任何一面的。 可是这种对她的容色有些许熟悉感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夜芙兰的心中正困惑着,倒是一侧的北疆卿离隐,在见着夜荼靡突然盛装出现的时候,忽然就有了些许异样举止。 他一直从容淡定的模样似乎是有了些许破裂,脸上的神情似乎是有那么几分复杂微妙,整个的一副表现,似乎就是在心中迟疑着是什么东西一般。 但是很快卿离隐面容之上的纠结之色便是散了开去,他像是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忽而提高了音量,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口问了夜荼靡一声道:“若是本祭司没记错的话,这位姑娘似乎便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妩宁郡主了?” 卿离隐并没想到自己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会引得一侧那个雍容华贵戴着纱帽打扮的夜家女子猛得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色一刹苍白了一分。 他的目光死死的看着夜荼蘼,一张覆了半截鹿骨面具的容色下颌紧绷,明显是有些心境紧张。 但无论如何,卿离隐到底还是将自己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妩宁郡主既然只是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那么按照九重楼的规矩,郡主似乎是应当坐到第八层的位置吧?” 其实打从卿离隐自己心里的话来说,卿离隐是并不愿意对着夜荼靡说了这么一番话的,毕竟九重楼上的第九层和第八层的位置区分还是很大的,其中最为分明的便是权势和身份的区别,如若有那么半点可能,卿离隐都是不希望如今这般以权压人说出这句话的人是他自己的。 可是,在他自己心中也打不准夜荼靡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按理来说,他既然是知晓了夜荼靡的真实身份,就真的是完全并不打算让夜荼靡出席了这一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的,否则若是夜荼靡的身份直接暴露出来,那么到时候必然是由着她自己来选择人。 卿离隐基本上能想明白,如果真的是换作夜荼靡来做选择的话,沈沐辞还有苏珞白这两个身在南诏之中的人物,难免便是会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可能的。 卿离隐是真的并不想看到这个场面,所以只能是狠下心来,试图先发制人让夜荼靡不要来出席了这一场所谓的九州四国会鼎之盛宴。 可是现在,夜荼靡人既然是已经来了,他也就只能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放在夜荼靡到底是怎么一个打算上来了。 他倒也并不是多么在意夜荼靡坐在什么位置,无非是在意夜荼靡坐在哪个位置所代表的寓意罢了,如今夜荼靡的身份是为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最多也不过是加了一个御赐的妩宁郡主的称号,理所应当是坐在第八层的位置,但是倘若是因为和沈沐辞的关系,让得夜荼靡直接坐在了第九层的位置之上,那么其中深意,便很是引人深思了。 因为九重楼的规矩是九州皇族才有资格坐上了第九层的位置的,如果夜荼靡真的是跟着沈沐辞一起坐到第九层来了,就等同于是在默认了夜荼靡已经是半个南诏皇族之人了。 换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等同于就是已经有了姻亲关系了。 卿离隐怎么能够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便是知晓自己这样的做法,必然是会引得了夜荼靡满心的极为不悦,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毕竟比起让夜荼靡动怒而言,卿离隐更不想夜荼靡和旁的男子,也就是沈沐辞扯上了什么关系。 不过,不管卿离隐心中是怎么一个想法,总而言之,他现在这么一番问话,落在旁人的眼中,毫无疑问就等同于是打夜荼靡的脸就是了。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其实依着夜荼靡的身份,她似乎是是真的没有资格坐在了这个位置的。但是现在人家身边站着这么一大列的东宫鹤卫,一个个气势凌然的,完全就是一副要将夜荼靡护住的样子,他们哪里会有那个胆子去多了这个嘴呀。 不过,这位北疆的大祭司心中也不知是何想法,明明知晓现如今不是问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还在逮着这个问题,咄咄逼问半点不曾松口,他们也是没得说了。 众人原以为在场之人应该是没有谁胆敢去附和了这位北疆大祭司的言论的,结果哪曾想到一侧的夜芙兰居然是极为出乎意料的开口接了一句话。 “这位姑娘是南诏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他下意识的皱着眉头,一双杏花眸子也是因为肌肤的起伏微微蹙在一起,她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天真,似乎是并不是故意开口问的话一般,可奈何她道行实在太浅,其中的刻意,其实掩饰的并不清楚。 “芙兰原本听闻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位置,不是一直都是留给九洲皇族中人的吗,怎么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也是可以在这层楼来落座的啊,莫不是芙兰太过孤陋寡闻,先前听的传闻也是错的,其实九重楼处并没有这等讲究?” 夜芙兰的声音本来那就是那种有些甜腻的嗓音,而且为了佯装出一副纯真模样,刚才又是刻意的掐着嗓子在说话,如此一来,她本就甜腻至极的嗓音,霎时间也就越发腻人不已了。 倒也不怪夜芙兰如此沉不住气的开口就跟着卿离隐怼了夜荼靡一次,毕竟现在夜芙兰的心中也是觉得很是气恼。 她冒着得罪了南诏皇帝的危险,特意为曾先递了帖子直接就冒泡出席了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无非就是想要盛装出席,打了整个九州中人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所有人都记得她夜芙兰的容色美艳。 可是结果呢,她的这么一番精心打算,最终却是完全没有达到她所想要的效果,她仅仅只是风光了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然后便直接就被夜荼靡的惊艳出席给秒杀了。 夜芙兰出生在九州夜家之中,一直以来都自诩她是整个九州之上容色最为美艳之人,在见着了夜荼靡那么一张美艳容颜之后,她自然满心都是火气和怒意,恨不得直接就撕了夜荼靡的面容。 在这么一番盛怒之下,她哪里还来得及思虑了其他,自然便是开口就跟着卿离隐的话一起,试图用身份来嘲讽了夜荼靡一番。 夜芙兰虽然不是实打实的九州皇族中人,是什么金枝玉叶的帝国公主一般的存在,可是因着九州圣僧所预言的那么一句话的缘故,她也算是于整个九州之上的五绝公子有了姻缘,而这九州的五绝公子之中,除了一个南诏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之外,其余四个全然都是皇族中人。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夜芙兰既然是和九洲之上的五绝公子之人有了姻缘关系,那就等同于是在说她已经半只脚都已经跨入了九州皇族之中,有极大的可能都是会成为九州皇族的什么皇妃亦或者是太子妃什么的,如此一来,她自然是有资格直接迈上了九重楼的第九层位置的。 而且夜芙兰这次说的话其实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客气了,本来她是直接想指责夜荼靡不要脸面,居然好意思登上了九重楼这象征着皇族中人身份的第九层位置的,可是为了维持她自己刻意想要展示出来的淑女形象,夜芙兰也就将话语换了换,说成了是不是因为她自己孤陋寡闻听错了传闻,才会没有弄清楚情况的话。 但实际上在场的哪一个又不是人精,大家都不傻,也不会眼睛瞎到半点看不出她对夜荼靡的敌意,自然都能够听得出来夜芙兰的这一番话,其目的无非就是在指责夜荼靡不应该在此处罢了。 夜荼靡原本是打算先行处理了卿离隐的事情的,但是未曾想到一回来居然是如此迫不及待的送上门来给她修理,她缓慢的勾唇轻笑了一声,面容上泄出几分是有似有若无的笑意。 桃花眸子极为缓慢的将视线落在了夜芙兰的身上,夜荼靡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到了极致,可就是这么一个眼神落下的功夫,夜芙兰居然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到了一些极大的威压。 她霎时间心神一紧,回过神来之后,本来就不算好看的脸色霎时间便是更加阴沉了几分。 夜芙兰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依着她的一身强悍内力,有朝一日竟然还会有人单单是一个眸光落下,就能给了她一阵威压之感。 她心中不悦,正欲开口说了什么,结果夜荼靡却是完全没给她多嘴的机会。 夜荼靡漫不经心的轻笑了一声,桃花眸子随着她脸上弥漫开来的笑意微微弯成了一道旖旎弧度,本就狭长至极的眼尾,一时间也是越发勾人了几分。 “夜家圣女?夜芙兰?”语气随意的吐出这几个字,夜荼靡的语气简直就是沉静到了极致,完全不见丝毫起伏。 可莫名其妙的,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从夜荼靡的这句问话之中,听出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嘲讽之意。 这么一句“夜家圣女”的称呼,若是由着旁人对自己称呼出来,夜芙兰心中必然是会有一种高高在上的得意感的,可是夜荼靡现在这么一句话,居然是让她不知为何的,忽然就生出了几分心绪不宁之意。 而且这样的心绪不宁之感,在对上夜荼靡那一张弥漫着似有若无笑意的桃花眸子之后,越发还加重了几分。 夜芙兰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容色美艳的女子,似乎真的是眼熟得不成样子。 而就在她使劲皱着眉头想要想清楚的时候,身后忽然便是传来了一道带着几分颤音的女声“芙兰,退下。” 第428章 嘲讽 说出这话的,是方才那个走在夜家族人跟前最先位置的,打扮也最为雍容华贵的那个女子,她的容貌被白色纱帽遮掩,完全辨不清分毫神情,但这并不妨碍众人从她隐约有些颤抖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些许旁的东西。 这其中情绪,居然是有那么几分难以言喻的紧张和慌乱之感。 旁人都能够听出来的动静,夜芙兰自然也不会错过。 她心下一紧,并没有想明白自家娘亲为何刚才都还好好的,现在却是突然就成了这般紧张至极的模样。 然而就在她内心疑惑思忖的时候,那个头戴白色纱帽的女子再次开口了一声,语气郑重其事道的:“芙兰,娘说了,退下”。 夜芙兰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这下子终于确认了自家娘亲说话的语气很是严肃了,她一时间竟然是难得的有些没反应过来。 毕竟平日里她在夜家大族之中的时候,因为有着所谓九洲天命圣女身份的缘故,在夜家之中一直都颇受长辈宠爱,同时也享尽了同辈之间的尊重和羡慕。 要说起来,夜芙兰在夜家之中,其实真的是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受到过谁如此语气之重的呵斥了。 夜芙兰只觉得心头有些委屈,明明自家娘亲平日里都是极为疼爱自己的,怎么现在明明知晓自己是因为心情不平衡,才会对着夜荼靡问出了这么一句带有几分咄咄逼人意味之话来的事情后,还如此郑重其事的呵斥自己呢? 她精心筹备了许久的盛装出席,只为在九州众人跟前风光无限露面一番的如意算盘,已经彻底的被这个所谓的什么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蘼毁了个干净,可这等时候,为何娘亲不仅是不帮自己,反而还让她退下呢? 夜荼靡心中不解,可是不得不说她对自家娘亲的威压还是有那么几分忌惮之意的。 所以即便是心中不快,可夜芙兰终究还是默然忍耐了下来,咬了咬牙,颇为不甘却又不得不听话的退到了一侧。 笼罩着白色纱帽着装雍容华贵的女子转过面颊,似乎是扫了夜芙兰一眼,然后才转开了视线,看着夜荼靡的方向开口道:“妩宁郡主见笑了,芙兰的确是我夜家大族的圣女,她自小与夜家族人隐居九洲之中,平日里素来也未曾出来走动过,所以不太懂九州之上为人处世的规矩,倘若芙兰说了什么得罪了郡主的话,还望郡主今儿莫要计较在心。” 这番话说得倒是颇为圆滑,目的虽然是在替夜芙兰致歉,可字字句句里,却并不见得带有多明显的歉意,反倒是开脱之言较多,明摆着只是一番场面话罢了。 夜荼靡哪里会不知晓这人的真实目的,不过眼前这个人所说的话,她倒还真不怎么在意就是了。 唇角勾起的笑意弧度分毫不减,夜荼靡桃花眸子微微眯成一条弧度,看样子神情惫懒,模样沉静,似乎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伤力,可她说出口的话,偏生却是犀利至极。 “不好意思啊,本郡主似乎也是和夜家圣女一般,有些孤陋寡闻得很,”她唇角漫不经心的扯着一抹笑意,眼角弧度微微下垂,一手漫不经心地绕着自己胸前的些许发髻,似乎是颇为温软:“就是不知你这个人老花黄无脸见人的夜家家仆,又是怎么在未曾经得本郡主应允,便是胆敢随意私自开口,胡乱插了本郡主的话的?” 夜荼靡此言一出,杀伤力简直是无比强大。 九重楼上上下下的人也是完全处于了一种极度的震惊之中,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如此有胆色,说出了这么一句嘲讽意味十足的话来——夜荼靡居然是在说这个头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是一个人老花黄无脸见人的夜家家仆,而且还指责她没有资格插了自己的话。 所有人眼睛都不瞎,自然是能够看得出来这位头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身着这么一身雍容华贵,甚至都能够与夜芙兰相媲美的装扮,绝对不会是什么夜家家仆才是的,而且方才夜家侍女夜芙兰在和这个女人对话的时候,明显还被这个女人所震慑到了,直接就退到了一边。 可想而知,这个女人在夜家大族之中的身份,应当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比夜芙兰低了去的。 而且他们相信,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也绝对不会是没有看出来这点门道,会不清楚这个女子的身份,绝对不会是什么低贱至极的夜家家谱,可是夜荼靡刚才的的确确就是把她比作了夜家的一个仆人,言行举止都颇为不屑厌恶,这毫无疑问就是在故意羞辱这人无疑了。 夜家的这一群使臣似乎也是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发生,他们脸上都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夜芙兰的容色也是立马就变了。 这个头戴着白色纱帽的女子现在也是被夜荼靡的话给气着了,虽然她头戴着纱帽,实在是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但这也并不妨碍众人看到她因为愤怒而突然微微耸起的肩膀。 这明显是在吸气,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在不等这个白色纱帽的女子平稳呼吸之后开口,一侧的夜芙兰反应过来之后,就已经先行想着怎么替她证明身份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自己的母亲明明打扮得如此雍容华贵,就算是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也实在是难得一见出挑的贵妇装扮,可以这个南诏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居然是如此不客气的将自己的母亲比作了夜家的家仆,这难道不是在羞辱他们夜家,连带着也是羞辱自己吗? 夜芙兰不能容忍,所以说话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愤怒,音量也是赫然加大,与方才掐着嗓子的甜腻声音相比而言,属实是相差太大。 “我看你还真真就是孤陋寡闻,这人是我的娘亲,是咋们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你却说她是什么不懂规矩的夜家家仆,简直是太过无礼!” 夜芙兰是怒火极盛的说着这句话的,说的时候完全没有多想,但是说完之后,她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是有些太过冲动了。 本来她就有个缺点,虽然是生了一张极美的容貌,可是说话的声音却实在不算是特别好听,幼年时候她也修炼过武功,奈何身体娇娇弱弱的极为怕痛,稍微碰到一点肌肤之痛,她便会扯着嗓子可劲儿的哀嚎,然后一来二去习惯之后,直接就把嗓子给吼得有些沙哑了。 以前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之中听过几个和她结过仇怨的人暗中嘲讽自己说话的声音像极了鸭子的嗓音,她当时便是怒不可遏,然而最可悲的是,夜芙兰自己也知晓,其实这些人说的没有错,她的声音真的是很是沙哑难听。 她没有勇气直接冲上前去质问了这几个多嘴的人,却是暗中记下了他们的容貌,后来明里暗里的没给这些个同辈使下了绊子,从那以后,夜芙兰人每次说话的时候,便是会刻意压低了嗓音,尽可能的掐着嗓子营造出一种柔弱娇软之意。 但是每当情绪激动的时候,她的真实声音还是会暴露了出来,就像现在这般,沙哑不已,甚至还隐约透着几分粗噶之意。 如今这么一吼出来,她才后知后觉的注意到了众人脸色的微微变化的神情,一时间心中便是又怒又气,简直是恨不得把夜荼靡给当街一刀劈了。 夜荼靡看着夜芙兰似乎是颇有些害臊的神情,桃花眸子之中的嘲讽之意更甚,但即便是如此,她说话的犀利程度也从来未曾缺失了分毫。 “瞧夜家圣女这话说的,若是荼靡记得不错的话,方才不是夜家圣女你自己先说的你孤陋寡闻的吗?” 夜荼靡一番话问出口来,夜芙兰尚且还未曾来得及回应,她便是再次接着应声道:“既然是连着堂堂夜家圣女都已经如此孤陋寡闻了,我这个区区南诏国公府的嫡庶千金孤陋寡闻一番,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顿了顿,夜荼靡绕了大半圈,这才终于将话题转到了正轨上来。 她的眸光带着几分嫌恶还有不屑,冷笑着看着一身雍容华贵打扮的白色纱帽女子,也就是夜芙兰口中所谓的夜夫人,言辞依旧犀利:“再说了,本郡主也没曾想过,今儿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这位堂堂九州大族夜家的当家夫人,居然会穿得如此穷酸至极的来出席来了啊。” 夜荼靡自顾自的把一番话说完,然后又生怕是不够扎心一般,继续开口补充了一句道:“不过也难怪,你们所谓的夜家大族中人,既然是能够教导出一个因着自己贪玩私事儿就能够将想要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帖子都搞丢了的无能仆人,有着如此庸俗至极的穿衣打扮,本郡主似乎倒也是隐约能够理解。” 话至于此,北璃落也是恰是时候的帮腔道:“主子说的极是,毕竟这九州之上,可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郡主一般,衣着打扮都如此精致华美的。” 这主仆二人说话一应一和的,完全就是将夜芙兰和夜家夫人,连带着整个夜家都里里外外的嘲讽了一个遍,偏生夜荼靡还是个厉害的,他这么一发不遗余力的嘲讽之后,居然还能够迅速至极的将脸上的嫌恶之色散去,又转而化成了一言笑晏晏的神色,对着夜芙兰还有夜家夫人眉眼弯弯的笑道:“方才是本郡主相岔了,如此一来,倒是误会夜夫人你了,好在夜夫人还有夜家圣女看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心眼小的人物,想来也不会将本郡主的这一出乌龙之事儿放在了心上吧?” 夜芙兰刚才就已经被夜荼靡那么一番不遗余力的嘲讽言语给气的快要头冒青烟儿了,她方才酝酿了好大半天,就打算等着夜荼靡说完话之后,借着夜家他们夜家大族在九洲之上的极高声望,不管不顾的直接以权压人指责夜荼靡太过无礼了一番。 结果这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既然是个极狡猾的,那么一翻嘲讽言语说完之后,她居然还能够迅速至极的变换了脸色,嬉皮笑脸的对着他们开口笑说。 最气人的是,夜荼靡居然还率先说了一句她夜芙兰,还有她的母亲似乎并不是什么心眼小的人物的话,说他们应该不会把这么一出乌龙之事放在心上。 转而言之,就等同于是在说他们夜家如果是要因为刚才的事情,想要和夜荼靡继续纠缠弄出个名堂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就是在应了夜荼靡口中的那句话,让他们夜家中人成了一个心眼儿极小之人物。 可是不得不说,夜荼靡这一句话,也真的就成了一把极为锋利的武器。 因为对于夜家大族而言,其余的东西可以不在乎,可是名声对他们夜家而言,实在是重要得很。 夜家这些年来依靠着所谓的占卜预言之事,在整个九州之上都极为出名,什么占卜旦夕祸福,什么预测晴雨吉凶,所有事情无一例外都是为了讨得一个好名声而去的。 他们大费周章了如此之久的时间,终于是在整个九州之上得到了极高的认可度,自然也是舍不得会让这点名声毁在了这么一件区区小事之上,平白多了一个什么小心眼的标签的。 是以,就在九重楼上一众看客都觉得夜家族人绝不会如此轻易善罢甘休的时候,夜芙兰和夜家夫人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住了命脉一般,居然是完全没了什么太过激的反应。 夜芙兰的面容看上去很是有些难看,五官甚至是气得有那么些许抽搐的意味,脸色都差不多青黑一片了,可即便是已经气成了这般模样,他们居然也不曾见着了夜芙兰真的就开口回怼了夜荼靡回去。 一行人实在有些不太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缘故。 第429章 放在眼中 夜荼靡自然也不可能会主动去将这件事情点穿,她轻笑了一声,面容之上的神情很是讽刺,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瓣,只当是方才那件事情已经翻了篇儿。 可是她这边倒是翻了篇了,但是夜家那边却依旧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夜荼靡方才那般毫不客气的讽刺言语,更甚至九州之上的其余人也是将方才的事情看做了一个笑柄,都是在嘲笑夜家那个分明应是一番雍容华贵打扮,方才却是被夜荼靡比作了一个区区家仆的女子。 夜芙兰真的是气得不行,自家娘亲在无论是在夜家还是在九州之上,因着她是夜家当家夫人的缘故,身份可谓是十足尊贵。 夜荼蘼对她视而不见未曾有了任何尊敬之意也罢了,居然还试图跟没事人一般的打算直接揭开过去,不给自己留下丝毫污点,未免想的也太过简单了一些。 “南诏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既然都已经这般说了,我夜家大族中人大人大量,自然是不会再与郡主过多计较了什么”,夜芙兰的的确确是不想夜家这边沾染上了任何污点名声,可心中既然是有那么一口气在,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轻易饶过了夜荼靡的,咽不下那口气,她便只能是借着另外一个借口继续发难道:“不过芙兰仍旧有些感兴趣的是,妩宁郡主你今儿的座位,到底是在第九层还是第八层的位置啊?” 夜芙兰说这话,比之刚才的一番什么含蓄的孤陋寡闻之言语,实在是要直白得多,明摆着就是在针对夜荼靡,打算让她丢脸。 毕竟九重楼第八层第九层的位置之分实在是明显,他这是打算要以身份直接压了夜荼靡一头呢。 结果,就在夜芙兰觉得夜荼蘼理所应当有些难堪的时候,东宫鹤卫为首的一鹤却是冷笑了一声,神情之中带着极为显而易见的厌恶冷冷道:“妩宁郡主乃是我家殿下的恩人,这些日子来,妩宁郡主也是一直住在东宫之中,替我家殿下诊治旧疾,是以太子殿下早就有令,已经将妩宁郡主的位置安置再见我家殿下之侧。” 一鹤言简意赅的把沈沐辞言语之间传达出来的意思表明了个清楚佛系,方才神情严肃的看着夜芙兰道:“我南诏东宫中人这边的位置到底是如何安置,说到底也是咱们南诏东道主和东宫自己的事情,似乎是轮不到这么一个江湖之女的人来指指点点,胡乱质疑吧?” 不得不说一鹤这番话真的是杀伤力极大,一方面是干脆利落的明确了南诏才是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东道主的身份,另一方面又直接是毫不客气的点出了夜芙兰只是一个江湖之女的身份,是完全没有那个资格去质疑了夜荼靡这个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到底该坐在哪里的事情的。 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其中的羞辱之意实在是不差,更关键的是,旁人居然是找不到一鹤所说言语之中的半点错处出来。 正如他所言,哪怕夜芙兰虽然是什么九州盛名的夜家圣女,听上去身份似乎是极为尊贵,而且颇受世人景仰,可说到底,她并不是九州皇族出身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稍微有些名声的九洲世家家族中人罢了。 而且正如一鹤所说一般,这个所谓的九州世家夜族,除去因为占卜预言之事儿而名扬九州之外,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九洲四国中人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介几乎是可以称之为草寇的江湖中人罢了。 以夜芙兰这等身份,似乎还真的是没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了夜荼靡到底应该坐在什么位置这等话的。 不过旁人心中虽是看得透彻,但是身为局中人的夜芙兰自己却不自知,平日里她因为九洲圣僧那一句预言而名扬天下的缘故,一直都自视甚高,觉得她真的就是这九州之上所谓的天命之女,而整个九州都应该是她的囊中之物才是。 而且她心中一直觉得自己既然是有那等资格可以直接去挑选了九州四国皇族中的厉害人物,那么她的身份必然是不凡的,她的眼光也是紧跟着有意无意的放到了更高的位置,完全不将九州皇族之下的人放在了眼中。 如今被一鹤这么指责了一句江湖之女的话,夜芙兰就更加沉不住气了。 她从小便是整个家族之中捧着长大的小姑娘,从来没有受过半点委屈还有轻视,一时间脸色又气得红润了几分,又羞又躁的模样,看上去明显是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了一鹤一般。 夜芙兰没叨叨出什么名堂,反而倒是那个一直站在身后,被夜荼靡方才毫不留情羞辱了一番的夜家夫人,这个时候倒是反应回来了,她皱着眉头,抢着夜芙兰的话立马回应道:“南诏东宫的鹤卫大人似乎是在说笑吧?我夜家在这九洲之上,虽然也不算什么极为身份尊贵之身份,可到底也是九洲圣僧预言出来的……” 听夜家夫人的口气,这是准备直接拿着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说出来说事怎么的了。 毕竟倘若是依着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句事关了夜家无人的话来说,夜家的身份似乎还真有那么几分不得了,不应该是一鹤这个东宫鹤卫能够随意轻视的。 但是,夜家夫人虽是想得清楚,却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话尚且未曾说出来就被人给开口堵了回去的情况。 一鹤就算是已经猜到了夜家夫人口中到底要说什么话,可是从始至终却是不见任何惊惧之色,反而依旧是平静的有些出奇。 “这位夫人还是莫要过多掺和了此事的好,这里是南诏,可不是什么九州江湖之人无厘头里来亲信了旁言的是非之地,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厚着脸皮提出了什么自以为是的异议之言的”。 一番极不客气的言语说完,一鹤接着开口道:“再说了,今儿这位置安排,是我家殿下亲自吩咐的,别说是依着夜家夫人你这样的身份,应该是没什么质疑的资格的,就算是真的有什么想法异议,那么一鹤也是奉劝了夫人一句,作为唯一江湖身份出身的客人,你能够出席了这有这次九洲四国会鼎之盛宴也便罢了,若是不想闹出什么名堂,一鹤倒也是奉劝夫人一句,就莫要再为这件事情,再来和我家殿下为敌了,省的到时候丢了你们所谓夜家族人的脸了,你到时候又来悔之晚矣。” 一鹤说话的语气真的是极为毒辣,而且口舌之间完全不见任何尊敬之意,只是一种例行公事,公事公办的语气和态度,可即便是如此,在场能够轻视了他的人,也仍旧只是少之可少。 毕竟一鹤虽然是只是一个侍卫身份,可人家是南诏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的侍卫,东宫鹤卫在九州之上那般盛名不已,又怎么可能是寻常人等可以轻易得罪的对象? 夜家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很是难看了。 在她本来的认知之中,她原本是以为整个九州之上的人都应该是会顾忌着夜家圣女乃是九洲天命之女的名声,会对他们夜家大族百般恭敬的,但是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他们会一来就得罪了南诏东宫之中的东宫鹤卫这等很是厉是害的人物。 夜家夫人脸上的神情很是难看,她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见识到了东宫鹤卫这等人的难缠程度了。 以前夜家夫人其实也听说过九州之上对东宫鹤卫的评价极高之事儿,所以一直以来,对南诏帝都的这一支东宫太子殿下身边的亲卫队都怀揣着几分好奇之心,想着有朝一日若是能够得以意见,应当也算得上是极为荣幸。 然而现在真真切切的在这九洲四国会鼎之盛宴见了一面之后,夜家夫人才知道自己有错得多么离谱了。 东宫鹤卫的确是犹如传闻所说一般厉害的不行。 而且就算是沈沐辞这个南诏东宫的太子殿下正主都未曾出现,却也仍旧是并不会有损了东宫鹤卫的丝毫威严,哪怕一鹤只是一个侍卫出身的人,在对着他们这些个前来参加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客人说话的时候,也依旧是底气十足得很。 完全不见的唯唯诺诺之态。 她方才原本是打算和一鹤这个东宫鹤卫争执了一番他们夜家大族中人到底有没有质疑了夜荼靡身份的话的资格,结果刚开口,便是直接就被一鹤口中的那一句“今儿这事儿全然都是我们殿下安排的”话给堵住了,夜家夫人他一直都在气头之上,但是也实实在在的尚且未曾头晕脑胀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自然也明白现在这等时间和处境,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可以和南召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作对的机会。 她不得不抿住了唇瓣,将口中那一番分明是准备了良久,但是却在一鹤的压迫之下未曾说完的话,狠狠的咽毁了自己的肚子之中。 狠狠的咬了咬牙齿,满是不甘之色,若非是因为头上还戴着一顶辨不清容色的厚重纱帽,只怕众人都会看到她那一张面容之上的些许狰狞情。 夜芙兰也是没有想到自家娘亲都已经亲自出马了,居然还会弄了这么一个吃鳖的下场。 她心中恼火意味更甚,几乎又没忍住开口直接回怼了回去,但是她看着夜家夫人都已经吃了亏了,这次倒是难得学乖了一次,看着自家娘亲出马都没办法摆平的事情,她也没敢太过跳脱了一些,似乎是生怕自己又在这九州四国会鼎之上丢了太多脸面一般,再也不敢在多言的半句,而是畏畏缩缩的躲在夜家夫人身后,满是愤恨的看着夜荼靡。 就她那一双满是敌意的目光,完完全全就是一副恨不得将夜荼靡给直接钉穿了一般的样子。 好在,就在他们母子二人如此气氛着急单完全不知应该如何应对的时候,还有一个人似乎是站在了她们的立场,在她们这般难堪至极,无法开口回应的时候,忽然便是开口冷笑了一声道。 “本祭司倒是未曾想过南召东宫太子手下的东宫鹤卫行事作风居然是之处就是如此霸道不已,”卿离隐其实真的不是什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主,除去了要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夜荼靡的事情之外,他原本真的并不打算插手了九州四国会顶之上的任何事情,但是,大抵是因为他的心中对沈沐辞和东宫鹤卫的确有那么几分莫名敌意的缘故,他终究还是没忍着开口打算帮衬了这倒霉至极的夜家母女一次,杀一杀一鹤这个东宫鹤卫中人的锐气。 卿离隐面具覆脸,棱角分明的下半张容颜上,绯的薄唇同样勾着一抹讽刺至极的弧度,极不客气的嘲讽道:“这九洲四国会的盛宴的事情,就算是你们南召东宫在负责安排位置,可是说到底,这怎么来说都是整个九州之上天下四国的事儿,也不是全然都是你们南召东宫说了算的。” 顿了顿,卿离隐的眼角余光扫过了夜荼靡冷凝至极的面容,到底还是将那一番附和着夜芙兰和夜家夫人这母女二人的话给说了出来。 卿离隐道:“再说了,九重楼的规矩是咱们整个九州之人都极为清楚的,虽然是不成文的规定,可咱们整个九州之人都知晓,唯有九州皇族才可以安置在了第九层楼的位置,这事儿本祭司也是清楚不已。” “按照这个规矩来说,依着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妩宁郡主的身份,怎么着都应该是直接安排在九重楼第八层的位置的,郡主对太子殿下有着恩情,本祭司的确是可以理解,可倘若只是因为些许恩情,便是破了整个九州之上的规矩,将其的位置安置在了不该安置的九层楼之中,似乎也是有些太过独断的一些吧?” “还是说,你们南诏的东宫太子殿下真的是完全未曾打算将咱们整个九州皇族中人终于放在了眼中?” 第430章 卿离隐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掷地有声,也是丝毫不在意这句话会给沈沐辞拉了多大的仇恨值。 不过他这话音落下之后,除去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之外,其余九州三国的使臣面容之上果真是变了几分容色。 要说起来,前来出席了这等盛宴之人,又如何可能不会在意这等到底是不是会被人放在了眼中的事情? 卿离隐这一番话落下之后,当下便是有其余的使臣面露愠色,很是不满的接着卿离隐的话开口道:“北疆大祭司所言极是,这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素来都是九州皇族才有资格落座的地方,南诏的这位妩宁郡主,便是御赐的郡主身份又如何,说到底也不过只是国公府上之人,与九州皇族实在是沾染不上半点关系,又怎么能够直接落在了咱们这第九层的位置呢?” 说话的是西凉这边的使臣,他们一个个的脸色有些铁青,很明显是被卿离隐所说的那一番沈沐辞轻视了他们的话给激怒了。 除去西凉这边的使臣之外,东冥那边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 一鹤一时间也是觉得有些难缠,他对着夜家大族这么一个只有名声,但实际上却拿不出什么任何真实实力的江湖大族,自然是可以随意嘲讽一番。 但是卿离隐就不一样了,卿离隐是北疆那边的大祭司,其身份地位极高,在北疆之中,几乎是完全可以与皇帝相提并论,这样一来,他这个东宫鹤卫,倒还真是不怎么好直接就和他对上了锋芒。 不过他的脸色也很是难看就是了,自家殿下在整个南诏之中都是奉为神祇一般的存在,这九洲世人对他也是颇为推崇,但是卿离隐这么一番话,却是直接就把自家殿下拉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一下子让他们得罪了三国之人,实在是有些难缠的很。 偏生卿离隐说完这番话之后还没有任何懈怠之意,目光直勾勾的的看着一鹤,神情极为严肃冷凝的问道:“不知本祭司说的是与不是?” 北疆大祭司对上了东宫鹤卫,这一出好戏实在是精彩得很,众人看的有些头皮发麻,就连东冥和西凉两边的使臣,也是敏锐至极的觉察到了其中的针锋相对之意。 一鹤正有些头疼的琢磨着如何回应了卿离隐的这句话,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了一道极为漫不经心的嗤笑声音。 声音很轻,拖曳带着几分迤逦,隐约又有渗着几分撩人。 赫然便是夜荼靡的声音。 夜荼蘼这时候已经抬起了头,将那一张本就明艳绝伦的面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所有人跟前。 但是此时此刻,夜荼靡平日里那一张一直都言笑晏晏带着撩人笑意的面容,现如今却是寒霜遍布,桃花眸子之中也是是渗透了几分无端的冷凝之意。 “听北疆大祭司的话,不就是一直在重复着九重楼第九层的地方是唯有九州皇族才能涉足之地,本郡主尚且没有资格踏足此处的意思吗?” 语气轻慢的说完这句问话,夜荼靡唇角的弧度向上提了提,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懒洋洋的开口道:“不过,本郡主倒也有一事儿相问,若是以南诏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出席,本郡主可是有那个资格能够留在了此处第九层的位置?” 此言一出,满堂俱静,别说是九州三国的使臣之人脸色惊变,便是南诏帝都的一众文武百官,也完全像是一副像是被雷劈中了的惊惧模样。 若是他们刚才没有听错的话,夜荼靡刚才说的话是什么?以南诏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出席?! 南诏东宫太子妃,不就说的是沈沐辞的太子妃? 显昭帝也被夜荼靡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住了,他的面容之上掠过一抹惊异,正准备开口询问一声道,大殿之中便是先他一步传来了两道极为震惊的责问声音。 “你说什么”? “什么南诏东宫太子妃”? 两句话又是惊诧,又是震惊,明显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之意,还隐约夹杂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怒意。 卿离隐和迟昼两人完全没有想过夜荼靡会语出惊人地应了这么一声话,两个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在这句话冒出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面容之上掠过了些许了然,又闪过了些许互相对彼此的敌意。 卿离隐最先反应回过神来,他把眸光从与迟昼的对视中移开,因为离夜荼靡最近,所以即便是她的面容之上负了半张鹿头骷髅的面具,但是从他那一番紧紧绷着弧度的下颌,也是让夜荼靡能够轻而易举的领悟到了他的些许怒意。 但实际上同样不淡定的还有夜家大族这边的一群人,夜家大族中人今儿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目的来的,他们自己心中最是清楚不错了,明白着就是因为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想要趁着此次九州四国会鼎圣宴的事情,来挑选夫婿来了。 在夜家大族所有人的想法之中看来,今儿理所应当是他们夜家大族最为风光的时候。 毕竟他们可以随意至极的挑选了九州四国之中最为厉害出色之男子的任意一位,将其和夜芙兰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定下了姻缘,只要能够成功的做到这一点,从此他们夜家大族便不再只是所谓的江湖大族,而是完全可以凭借着夜芙兰的这段姻亲关系,彻彻底底的迈入了九州皇族之人的门槛。 可是现在呢,他们听到了什么?现在这九洲四国会顶的盛宴之上,居然是有人胆敢自称要以那位被人誉为了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南诏东宫太子殿下太子妃的身份出席,打算直接坐在了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 难不成这该死的夜荼靡不知晓,依着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而言,夜家圣女夜芙兰亲事儿未曾定下之前,九洲之上的这五位绝世公子,是谁也觊觎不得的规矩吗? 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是胆敢再如此多出席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人前,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的? 夜芙兰满脸的震惊神情,跟在夜芙兰身后的那个男子也忍不住了,立马便是虎下了一张容颜,很是愤怒的开口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你分明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区区一个嫡出千金罢了,如今居然还妄想以东宫太子殿下的太子妃身份出席了此处?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到底不是什么皇族中人,也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九洲世家大族,是以动起怒起来的时候,口中难免会说出了些许上不得台面的话来。 不过这人如此出言不逊的下场也很是明确,这话都还没有说完,一鹤便是当场一阵内劲儿强悍至极的朝着那人袭击了过去,就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那人整个都已经被一鹤的强悍内气给震飞了出去。 “扑哧”一声,一口鲜血直接喷涌出来,那人便是再也没了吐槽说话的能力了。 一鹤这么一番突如其来的动手动静,当时便是将在场不少人给吓了个不轻,尤其是站在夜家大族众人跟前的夜芙兰,差点还被这个震飞出来的多嘴之人给砸住了。 但饶是如此,夜芙兰还是被吓得很是不轻,夜芙兰“啊”的尖叫了一声,配合着她那一嗓子原本有些嘶哑又尖锐的声音,简直就带了几分魔音贯耳之势。 在场的不少人都皱了皱眉头,脸上掠过些许不郁,甚至还有人直接就抬起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夜芙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立马便是紧紧住了嘴,脸上一阵青红交加,似乎也是觉得有那么几分难堪。 这次她倒是反应迅速了一些,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先行便是对着一鹤面红耳赤的厉声指责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夜家中人不过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就算是东宫鹤卫又如何,总也不该就这么动手动脚的吧?!” 一鹤却是冷笑。 他可是半点没将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放在了眼中,不可否认的是,夜芙兰的确是生了一张众人跟前很是瞩目的容颜,但是衬着她这一身无能又懦弱的气质,简直就有些糟蹋了她那一张貌美如花的容色。 而且最让一鹤感到有些不能忍受的是,夜芙兰这张面容,居然还与夜荼靡的容貌颇有那么几分相似之处,眼看着这么一张好看至极的面容居然是长在了夜芙兰这么一个神叨叨的女人身上,一鹤便是觉得颇有些恨不得直接给他撕下来的冲动。 “夜家圣女这是在问一鹤身为东宫鹤卫又如何?”他眸中带着几分厌恶之色,脸色的神情也很是不屑:“那属下倒是不妨告知了夜家圣女一声,我们东宫鹤卫在这南诏之中,素来都有陛下御赐的特权,更有先斩后奏之大能,而你们所谓的夜家中人既然是胆敢侮辱了咋们南诏东宫的太子妃,受了属下的一次教训,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么一句反问言语说出来,简直就是嚣张到了极致。 夜芙兰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厌恶至极的瞪着看过,再加上她被一鹤面容之上的凶厉神情吓住,一时间也是涨红了一张脸,很是不甘的小声回应了一声道:“你休要在这里强词夺理,你们南诏的太子殿下是为九州五绝公子之一,理所应当是与本郡主有亲事儿之约才是,要说现在,本圣女的亲事都未曾定下,你们南诏东宫的太子殿下都未曾出现于此,又怎么可能会有了什么太子妃的存在,你们这是在纵容着她这个女人胡言乱语不成”? 夜芙兰心中是真的有些生气,最开始的时候,或许他还有过那么些许想法,打算在九州五绝公子之中仔细挑选一番,想着到底应当选择了谁来做了她的如意郎君。 但是现在她已经看过了北疆卿离隐,西凉迟昼,还有东冥凤朝歌三人了,唯一剩下的也就是南诏之中的两个神仙人物,一个是素有锦韶玉华之称的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另一个便是这位手握着东宫鹤卫的,被九州之人称为了诡谲妖智,云端仙颜的南诏太子沈沐辞。 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夜芙兰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她的心思一门都是想着如何入了九州皇族,所以即便是苏珞白这个人以一介区区康宁王府世子的身份,极为奇怪的破例成为了九州五绝公子之一,但是在夜芙兰的眼中看来,到底还是没有其余四个正宗至的九洲皇族中人的身份好。 至于这其余三国之中的卿离隐,凤朝歌还有迟昼之人,夜芙兰方才都已经一一过目过了,不得不说,这三人的确是九洲之上惊才艳绝的一代人物,三个人无论是气质容貌还是身份,真的就是各有千秋,完全足以秒杀了其余众人。 但又因为沈沐辞一直以来都未曾出现,无端带出了几分神秘感的缘故,夜芙兰的一门心思便是完全被沈沐辞给牵引住了,再加上夜芙兰先前也是偶尔听闻过九州之人暗中将沈沐辞等人誉为了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缘故,倒是让得夜芙兰越发对沈沐辞这个南诏东宫太子很是感兴趣就是了。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夜芙兰内心之中最大的一个想法,就是想要立马见着了沈沐辞一面,倘若是这位南诏太子与她预期之中的形象相差不是太远的话,那么这门亲事她就是打算直接就定了下来了。 只不过夜芙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南诏的东宫太子殿下人都还没有出现呢,居然就直接冒出了一个以沈沐辞太子妃为自称的女人来了。 难不成这个女子当真便是孤陋寡闻到这等程度,完全不知晓自己是为夜家大族身后所代表的重要意义吗? 那她便是要让她清楚的知道,这九州之上的五大绝世公子,必须得先和她夜芙兰的亲事定下了,她们其余女子,才有那个资格来争了旁的名分的! 第431章 东宫太子妃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芙兰脑子里完全没有多想,直接便是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不过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旁人脸上的神情倒很是微妙就是了。 诚如夜芙兰所言,她说的这事儿倒也的确是九洲之上诸多人的心里认知之事儿,他们都是相信九洲圣僧的那一句所谓预言,大多数都觉得,为了九洲天地衡严一说,夜芙兰这个夜家圣女的亲事儿未定之前,这九洲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的确是旁人不可随意觊觎了的。 可这事儿到底也只是大家心底的认知,从来不至于真的就摆在台面上来说了去,毕竟不论这所谓的夜家圣女之亲事儿到底意味着如何,但是九洲五绝公子的身份哪一个不是极为尊贵,哪怕是唯一一个不是身为九洲皇族之人的苏珞白,也仍旧是堂堂南诏康宁王府之上的世子爷,这样的身份,谁人会有那个胆量,随随便便的去议论这几人的亲事儿去了。 更何况现在说出这话的还不是旁人,恰恰便是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洲圣女的正主儿,那就更加让人难免多心几分了。 旁人这么认知,纯粹是在随着大流之人跟风附和,但是夜芙兰自己居然也是这样的想法,就让人难免觉得她有那么些许太过自以为是了,看夜芙兰这样子,似乎真是已经把这九洲之上的五位绝世公子看做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她这样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 夜芙兰方才心中不快,所以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太多,如今尚且还在气头之上,自然也没有时间去思虑了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 她也不管旁人脸上是个什么神色,将视线从一鹤身上离开,转而面带巨大敌意的瞪了夜荼靡一眼,语气不客气的道:“你想要入了这九重楼第九层的地方原是没错,但你想要借着什么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来说事儿,未免也是太可笑了一些吧?” 言语之间全然都是不屑之意,明摆着是没将夜荼靡放在眼中。 一鹤没料到自己这番言语竟然会引来了夜芙兰这么大一阵动作的反驳,而且她言语之中把自家太子殿下当成了她的所有物的话,也的确是听得一鹤很是恼火。 也不知这夜芙兰自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九州江湖之上的一个世家族门罢了,得了点些许预言占卜之说的好运,又在九洲之上弄出了些许名声,便还真就敢如此厚着脸皮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了? 他开口便是准备反驳回去,一侧夜荼靡却是忽而抬了抬手,漫不经心的做出了一个让他退下的动作,转而将红鲤的话给压了下去。 夜芙兰本来方才就被红鲤脸上的冷厉神色吓了个不轻,所以眼看着他刚才有说话的动静,她心中也是立马就已经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如今见着人在夜荼靡的动作之下消停了下去,她心中一时间也不知晓该是动怒还是庆幸才好。 庆幸的自然是一鹤总归是收敛了几分,不再那般态度不好的看着自己了,但动怒的却是这个人分明是鼎鼎有名的东宫鹤卫,但是对待自己却是怀揣如此大的敌意,一言一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给扔出去了一般,可是在这个该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女子跟前,他居然是乖觉听话到如此程度,如此明显至极的差别对待,简直就是气煞人也。 夜芙兰原本以为自己方才那么一番嘲讽言语,应该会让得这个所谓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深深觉得有些难堪才是,毕竟夜芙兰是真的觉得夜荼靡有些脸皮过厚。 明明自己和九州五绝公子的亲事儿就是整个九州都知晓的事情,也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哪里来的想法,竟然是敢如此天真至极的想要倚着南诏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来坐上了这九重楼是第九层的位置,简直就是好笑至极。 结果等她的视线落在夜荼靡身上之后,夜芙兰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是错的有多么的离谱了。 夜荼靡倒也不恼,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从容淡定到了极致的样子,眉眼虽然艳绝,但是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慵懒随意的雅致。 与夜芙兰那种稍有一句话就会情绪起伏极大,咋咋呼呼的模样相比而言,两个人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更别说夜芙兰的容貌虽美,但是在夜荼靡这么一张绝艳至极的容色面前,却又实在是犹如萤火遇上了月华,彻底失去了华泽。 就连夜芙兰自己看着,都是心神一窒,完全没有办法否认了夜荼靡的容色之艳靡。 夜荼靡倒是不着急回应了夜芙兰的话,而是颇为随意的将方才微抬的手腕微微一转,华美至极的长裙在她的手腕动作之下流转倾泄出了幽深紫色和艳丽血色变幻的色泽,衬着她那一只肤色洁白皎洁无双宛如凝脂白玉的纤纤玉指,属实是让人看得有些目不转睛。 于是下一刹那,所有人都清楚至极的看到了夜荼靡手上的那一枚东西,这下子他们也顾不得夜荼靡这一只手的华美惊艳程度了,而是齐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尤其是东宫南诏帝都这边的一众文武百官们,更是直接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没忍着跳了起来。 夜荼靡手上的东西,是一枚玉佩,一枚截断了的龙血玉龙纹玉佩,通体呈现血一般的色泽,但即便是这么艳绝的颜色,却依旧是不难让他们清楚的看到玉佩之上栩栩如生的五爪龙纹。 这一枚龙纹玉佩,当初是显昭帝在立后大典的时候亲自赏赐给了元娴皇后的,天子滴血入玉,刻画龙纹,是为有号令南诏文武百官之作用,同样也有先斩后奏之大权,元娴皇后有一块,显昭帝自己也留下了一块。 后来沈沐辞接管了东宫鹤卫之后,显昭帝便是把自己的那一块龙纹玉佩给到了沈沐辞的手上,是为对他有治国大能的肯定,玉佩交到沈沐辞的手上,等同于是交付了显昭帝对沈沐辞的全权信任。 后来元娴皇后逝去之前,也把剩下的一块龙血玉给到了沈沐辞的身上,只说这一枚玉佩与显昭帝赐予的那一枚既然是有着同样的作用,便是让沈沐辞留存好,等到日后他什么时候遇上了自己合适的心中爱慕之人,便是可以把这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交了出去。 这样一来,别说是南诏文武百官不敢为难了这个女子,手持着这么一枚玉佩,就连显昭帝这个本来的赐玉之人,也不得不会顾忌在元娴皇后的情分之上,不敢对这个女子有了任何打压之心。 再加上这枚玉佩的权力也实在是极大,不仅是可以号令南诏文武百官,更有先斩后奏之能,所以直接便是被人认作了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信物。 这等信物,与襄阳侯府姜南柯的那一枚血玉镯也是有些相似,但是比之血玉镯的作用和代表的身份而言,那就完全是两个程度了。 换而言之,这一枚玉佩只要是落在了哪个女子的手中,那么那个女子便不仅是名正言顺的东宫太子妃的身份,等同于是元娴皇后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钦定而下的未来凤仪天下的人物,更是直接就手握着南诏文武百官的生杀大权,等同于是和南诏太子有着同等之权。 见之,如见元娴皇后,亦如见东宫太子沈沐辞。 这样的身份分量,实在不是谁人能够轻而易举就得罪了去的。 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盯了半晌,终于从一阵震惊之中回过了神来,忙不迭的便是站起身来,对着夜荼靡齐声惊呼道:“臣等见过太子妃,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实南诏帝都的这些个文武百官心中也是有些发怵,夜芙兰方才的说法虽然是太过自以为是,但是九洲中人也的确是这样默认以为的,不管怎么说,夜家大族和身为九洲五绝之一的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的确是有那么一点默认的姻缘关系,九洲四国皇族都很重视这件事情,如今他们倘若是在夜家大族跟前直呼了夜荼靡一声太子妃,似乎的确是不怎么合适。 可是合适不合适是一回事儿,到底应该是个什么做法,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夜荼靡手中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实在是瞩目得很,这玩儿意看着虽小,但是其所象征的权利和身份却也属实不是他们这些个人能够轻而易举忽视了去的。 见玉如见元娴皇后,见玉如见南诏太子,这么两个如同加起来,便是显昭帝也多少会动容了几分,他们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胆子去思虑了别的,只能立马对着夜荼靡行礼,马不停蹄的去肯定了夜荼靡的身份了。 毕竟他们现在若是不做什么表示,那么稍后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来了,见着他们这般模样,只怕他们一个个的,都绝对是不会得了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于是就在众人这么一个默契至极的想法之下,九重楼原本还端然而坐看着夜荼靡和夜芙兰两位美人对峙的人群忽而便是齐刷刷的站了起来,除去第九层位置的一群九洲皇族身份的人物,其余人悉数起身行礼,其声势之浩大程度,几乎是堪堪与方才显昭帝出现时候,众人向着天子行礼的动静差不多了。 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怪他们阵势如此之大,毕竟这枚玉佩所代表的可是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殿下在南诏帝都的威望完全不逊色了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会有如此大的动静,也是正常。 不过相比较于其余人的反应而言,夜荼靡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不已,她微微一笑,眉眼间透出几分说不出的艳绝无双,口中却是随意的应了一句:“免礼”。 她盛装立在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位置,身上的华美长裙红艳如血,宛若一株盛开彼岸的曼珠沙华,举手投足之间都似带着睥睨天下的凌然尊贵,一身礼仪气度,比之九洲皇族中人而言,也不见得逊色了分毫。 众人看着她,只觉得恍惚之间似乎是看到了东宫太子亲临一般。一行人呆滞不已的起了身,失魂落魄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脸色很是惊疑不定。 然而,比之南诏帝都的这一众文武百官之反应而言,其余九洲三国使臣还有夜家大族的神情也是精彩得很。 三国使臣自然也不会想到南诏的这位东宫太子居然有着如此气魄,夜家大族这人都已经来了,稍微动动脑子都知晓他们是为了那所谓的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来的,今儿如此大动干戈的出现,摆明了就是想要在这九洲五绝公子之中将这门亲事给定了下来。 结果南诏的这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倒也实在是厉害的很,竟然是胆敢当着夜家大族的面,直接就把太子妃的称呼给拿走了。 东宫太子妃……龙血玉龙纹玉佩…… 不是明摆着在打夜家大族之人的脸吗。 夜芙兰整张脸都已经黑了,她方才还在信誓旦旦的斥责夜荼靡,说她想要借着南诏东宫太子妃的称呼落坐在了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不知好歹了一些,结果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好笑。 说她没有资格,但是人家却是连着象征着东宫太子妃的龙血玉龙纹玉佩都已经拿到手了。而且就在刚才,这九重楼中上上下下所有的南诏文武百官们,也是没有任何的质疑之声,一心只顾着给夜荼靡行礼去了。 夜芙兰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他甚至是完全不敢去看旁人的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偏生却是在这个时候,夜荼靡的目光又恰恰是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两人视线相对,夜芙兰看着夜荼靡那一双迤逦惊艳到有些绝美的桃花眸子,心神一顿,竟是差点没被吓退了一步。 第432章 病症缠身? 夜芙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她生在夜家大族之中,自小便是因为那么一句预言的缘故,受尽了长辈宠爱,性子本就娇纵,但是实际上却是个没有太多主见的人,如今对上夜荼靡这么凌厉的目光,她也是完全不知应当做何反应。 她心中气急,觉得夜荼靡属实是有些不知好歹,但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她就算是已经气的不行,现在也完全不好像是在夜家大族之中一般,直接就气急败坏的发作了出来。 她不自知的退了半刹,身后忽而抵上了一个人,夜芙兰下意识的转眸看了一眼,恰恰便是对上了面容之上笼罩着白色纱帽的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 她这才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又是委屈又是恼火的唤了一句:“娘……” 那个纱帽女子的面容笼罩在厚重的白纱之下,实属是让人看不清楚她的容貌,,只能看见她那一身华贵的牡丹穿枝刺绣长裙加身的装扮,绝对不是什么年轻的少女。如今得了夜芙兰这么一声“娘”的称呼,倒也不算是太过意外,毕竟先前夜家的人就已经说过,这位头戴纱帽的女子,就是他们夜家的当家夫人夜夫人。 夜夫人现在的情绪明显也不怎么好,胸口处隐约有几分剧烈起伏的动静,却又像是被生生压抑了下来一般,明显就是怒意不轻的模样。 夜家当家夫人宠爱女儿的事情在九洲之上也是极为盛名的一个传闻,不过这事儿倒也不算出奇,别说夜夫人和夜芙兰本来就是亲生母女,夜夫人疼爱了夜芙兰本是应该,再说就算不是亲生母女又如何,夜芙兰这么一个九洲圣僧预言之中可以与九洲五绝公子结为了连理的人物,谁人又会对她轻慢了去。 但是无论如何,九洲之人倒也都知晓,夜夫人是绝对不会轻易让自家宝贝女儿受了委屈就是了。这一点从刚刚她在出声呵斥了夜芙兰一声之后,夜芙兰的反应就能够看出来了。 如今看着夜芙兰这么一副不知如何做好的模样,夜夫人果真是有些怒火上涌了,再加上夜荼靡自顾自拿着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直接就逼得南诏文武百官当场就认可了她那东宫太子妃身份的事儿,这毫无疑问算得上是在打夜家的脸面。 夜夫人压了压心底的火气,看着夜荼靡那张明艳的容颜,径直开口叱责道:“好一个东宫太子妃的身份,你当真便是国公府上的阿妩?” 夜夫人这话问的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旁人多少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夜荼靡却是轻而易举的领会到了其中深意。 她唇角笑意勾了勾,越发显得五官明媚,美艳不可方物:“这位便是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夜夫人?” 也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指望她开口回应,夜荼靡便是接着开口道:“你夜家不是素来自诩精通占卜预言之事,那为何本郡主如今在你跟前,身份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了,你竟然还问出了这么愚蠢的问题呢?还是说,你夜家大族素来都是这般沽名钓誉,其实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真本事不成。”? 夜夫人似乎是被夜荼靡如此嚣张至极的态度给激怒了,她冷冽着一双眉眼,掩饰在白纱底下的目光虽然模糊,但夜荼靡却是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带着敌意打量自己的动静。 她镇定自若,没有半点其余反应,完完全全就是在由着她打量。 夜夫人的视线扫过了夜荼靡眉梢之上的那一抹蔷薇缠枝印记。略微停顿了半刹。 夜荼靡这时候却是又笑了,她笑起来的声音很是清脆,又透着风过树梢的愉悦清爽,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不已:“今儿是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大好时间,夜夫人倒也是不容易,如此重病之下居然还有这种闲情逸致,领着夜家中人千里迢迢前来此处,看这着急模样,夜夫人似乎是打算要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好好抓住时机,替你这位有着夜家圣女之称的好女儿,择一门满意夫婿啊?” 夜荼靡这番话不可谓不直白,虽然他这一番话中所说的事情大多人都心知肚明,可夜荼靡这样语气的一说出来之后,任谁都能听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 夜荼靡那意思,说得就像是夜家这位圣女已经待嫁闺中了良久,实在嫁不出去了,所以才会想要趁着这次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机会,赶紧跑来此处定下了亲事儿一般。 夜芙兰已经是完全被夜荼靡给气的没脾气了,她都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怎么生出了如此一张伶牙俐齿的毒舌口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轻而易举就是将他们夜家处在了一个极为尴尬的境地之中。 夜芙兰忍无可忍,直接便是,对了一句回去道:“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什么?此次我夜家大族来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之事儿不过只是凑巧,哪里是像你说的那般,是迫不及待来的。再说了,我娘什么时候身染重病了,你在这里诅咒谁呢?!” 夜荼靡倒是半点都不着急,正巧夜芙兰的回应言语也是恰恰都正中了她的下怀,夜荼靡霎时间便是轻笑了一声,似乎是颇为随意的问了一句:“别的也便罢了,至于本郡主说夜夫人身患重病的事情,这事儿夜家圣女倒是不用过多掩饰了,不过是染了一点病症罢了,人之常情,倒也没什么可值得忌讳的。不过这等病症状态之下,为了你的亲事儿,你这娘亲还有如此心思千里迢迢而来,倒是可见一番慈母之心啊。” 明面儿上说什么慈母心思,但是夜荼靡这番话毫无疑问又是在重申了一遍夜芙兰待字闺中不曾嫁人,一心只惦记着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想着在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一展风采的打算,又是轻描淡写就将夜家这个当家夫人很是想要借着这事儿一步登天的意思都说了个大概。 夜家这位当家夫人似乎也是被气的头疼,夜芙兰见状,当下便是皱着眉怒火不轻的开口问道:“妩宁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娘身体好的很,哪里像你所说的那般病重缠身,你别以为这是南诏,你手中又有那么一块龙血玉的龙纹玉佩,你便是可以在这里胡乱诋毁人来了!” 九重楼中上上下下的人如今的反应都很是安静,全然一副噤口不言的模样,毕竟这两位美人对峙的场景实在是精彩,奈何两个人的身份又都不低,虽然依照着九洲之人来看,夜家圣女的身份身份似乎更胜一筹,奈何夜荼靡手中又还握了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见玉如见元娴皇后,见玉如见南诏东宫太子,单单是这么一个寓意,便是任谁也无法轻视了去。 他们这些个人,除了噤口不言的看一场热闹之外,似乎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底气,胆敢凑了这个热闹就是了。 众人看出来夜芙兰明显一副动了怒气的模样,心中也是一副胆战心惊,总觉得今儿这事绝无可能善了就是了,不过这位夜家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倒也的确是做的吓人,当面就在诋毁旁人母亲深受重症的事儿,也实非是常人能够做出来的事情就是了。 然而,不管旁人心中是怎么一副想法,夜荼靡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宠辱不惊,从容淡定的样子。 面对着如此盛怒模样的夜芙兰,夜荼靡眉眼的弧度甚至都未曾变过,只是云淡风轻的应声道“本郡主方才都已经说过了。人活一世,生老病死乃是正常,不过只是些许病症,何故如此遮遮掩掩的,真是好没意思。” 夜家大族的人脸色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阴郁下去了,他们也实在是搞不懂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非是要去扭着人夜家的当家夫人,说她染了病症,人家分明这都已经矢口否认了,她还是这么执着的说着,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下子不仅是夜芙兰气急败坏,一直还算是沉得住气的夜家夫人这下子也忍不住了,她沉着声音,一字一句的开口道:“承蒙郡主观照,本夫人的身子尚且很好,并未若郡主所说那般,是有重病缠身,是以就不劳烦郡主多言了。” 语气之中不乏透着几分咬牙切齿之意,不过到底这位还是夜家的当家夫人,行事作风倒是不至于像夜芙兰这个年轻人一般浮躁,所以即便是已经怒意攻心,她倒还算是克制,没有直接就发了火。 结果她自以为是的一番好生应答,却是在下一刹那就被夜荼靡一句话就给堵了回来。 夜荼靡的神情分明是对她会开口应答的事儿并不意外,但是言语中却是故作夸张的应声道:“当真不是病症缠身?那夜夫人你裹着这么一身厚重装扮做什么,面圣之际还戴了这么一顶厚重至极的纱帽?这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吧?”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终于弄明白夜荼靡方才的一番说辞到底是意欲为何了,合着这是冲着这位夜家大族当家夫人的容貌去的? 不过夜荼靡说得倒是难得的有道理了一次,如今可是面圣的时候,这夜家大族的人裹着这么一层厚重的面纱,实在是有些不太合适,起初他们就只顾着夜家圣女突然出现的事情去了,又被其美色所迷惑,一时间还真就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个细节。 但是现在这事儿被夜荼靡指名道姓的说出来了,众人就算是想要忽视过去,也实属没法子了。 夜荼靡这话问出来,夜家那边的人脸色也是赫然一变,别说是夜芙兰,就连夜家夫人自己,也是被惊得退开了一步,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回应了夜荼靡的话。 夜荼靡本来就不是什么耐心极好的人,方向跟着他们一起磨叽了半天,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现在既然是一击得逞,又怎么可能就这么任由他们糊弄了过去,夜荼靡当下便是乘胜追击的开口问道:“天子面圣跟前,若是没有大事儿,本是不应该遮掩了面容才是,是以本郡主方才一直都以为夜家夫人你是身上染了重病,不方便见风,才会包裹了这么厚厚一层,面上还遮掩了纱帽来着,但是现在你却说你并没有身染什么病症,那你这一番装扮……” 话音至此,夜荼靡方才还算得上是极为轻缓的语气忽而便是一扬,言语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之意:“莫不成是觉得咱们南诏陛下及文武百官还有今儿参与了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九州三国使臣,都是没那个资格,能够看见了你的一副真容的?” 不得不说,夜荼靡的这句话,实在算得上是替夜家大族等人拉尽了仇恨值,偏生夜荼靡这话又还说得极是精妙,不仅是将南诏陛下及文武百官带进去了,更甚至还是将其余三国皇族的使臣也带了进来,如此一来,夜家大族这次得罪的,可就不单单只是南诏之人,而是得罪了整个九州四国了。 夜芙兰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句话的严重性,她脸色霎然一变,这次是真真切切的有了几分苍白之意,大抵是因为心中慌乱的缘故,说话也有那么几分细微的小磕巴。 “你……你休要含血喷人……”夜芙兰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生得如此貌美无双也便罢了,偏生又还长了这么一副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一环扣着一环的,直接就将他们夜家大族给整个带进了沟里。 其实说实话,夜芙兰自己也不清楚为何她的娘亲此处出席这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时候,会突然想着用了一顶极为厚重的纱帽遮住了自己的面容,只不过夜芙兰也知晓,很多事情自家亲都是自有思量的,所以即便是心中好奇,但是夜芙兰倒也没有开口问了出来。 但是现在这等情况之下,夜芙兰却是真的有些后悔万分就是了。 第433章 她后悔自己为何没有早些问清楚自家母亲为何会要这副模样打扮,而是什么都没问的过来了。现在夜荼靡这么突然问起来,她一时之间倒也真的完全无法回应。 毕竟最适合作为借口的身子不适不能见风的借口已经在刚刚就被他们矢口否决了去,如今自然是不能再用来忽悠人的。 一想到这个,夜芙兰心里便是越发气大,寻常人哪里会想到夜荼靡这么一番诅咒人身患病症的言语不过只是一个起因,最终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引得旁人入套,若是她先行提起自家母亲为何会这般遮掩面容模样的打扮,她们必然是不会像刚刚那般一再否认的。 现在想起来,就连夜芙兰自己心里都觉得她们刚刚的做法实在是太过犯蠢了一些,这明摆着就是被夜荼靡给耍了一番无疑了。 一鹤这时候也明白过来夜荼靡此番言语意欲为何了,自家殿下昨儿夜里便是已经暗中交代过自己若是夜家大族有人蒙面而来,他一定要负责将那人的真容暴露出来,一鹤先前还没琢磨出这句话的其中深意,也没来得及出手,倒是未曾想到夜荼靡倒是先行出击了。 自家殿下还有国公府上的这位郡主大人都如此在意这个所谓的夜家当家夫人的面容,所以说,这位夜家夫人其实真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才会将自己遮遮掩掩的包裹成这般模样了? 现在恰是一个好时间,一鹤自然也不会放过,趁着夜家这边的人还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立马便是紧追不舍的开口道:“郡主说的不错,属下也很好奇你这夜家夫人到底是有何见不得人的东西,居然是需要如此面带纱帽重重遮掩,生怕旁人见着了你的真容。”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完全就是将夜家大族弄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夜芙兰心中不安,她虽然不清楚自家亲娘为何会是这番模样,但是必然是会有什么深意就是了,如今被人为难,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吞吞吐吐的拖沓开口道:“哪里如你们所说的这般严重,我娘之所以会这样装扮,自然也是事出有因,我们夜家大族素来……” 夜芙兰尚且不知如何解释这事儿,好在就在她吞吞吐吐开口的时候,一侧的夜家夫人总算是回过神了一般,立马接过了夜芙兰的话茬道。 “郡主言重了,我夜家大族到底也是立世多年了的世家大族,素来对九洲皇族都极为尊崇。又怎么可能会毫无轻重做出了什么看轻各家大族的的事儿来,本夫人是真的未曾有过这等心思,不过是脸上受了些伤势,现在无法见风罢了,还望郡主莫要诸多猜测了。” 一番话说得还算是沉稳,听上去似乎是有条有理的,但是稍微认真一点,旁人也都能听出来其中压抑着的怒意, 但即便是她一番话说的如此沉稳,旁人心中却依旧还是起了几分异样心思。 如果没有夜荼靡方才一番咄咄逼问之下的事情,他们或许还不会多心,但是刚才夜家明明在夜荼靡一再追问的是否身患急症之下。就已经矢口否认了她身上没有什么身患疾症的事儿,现在却又拿出了一个脸上受伤的借口,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太符合常理。 总是让人觉得夜家夫人刚刚所说的那一番话,不过只是借口罢了。 夜荼蘼脸上笑意不减,笑非笑的应声道:“看来倒是本群主误会了啊,本郡主倒也是未曾想过堂堂夜家夫人,竟然还会出了什么伤了面容的事儿,平日里怎生也不小心点儿,平白害得夫人你如今没脸见人,只能是裹着如此厚重的纱布来此处了。” 夜荼靡指责夜家夫人那一句“没脸见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可见是半点没将这话中的嘲讽之意放在心上,她也不管夜家夫人听到这话是个什么反应,依旧是自顾自的开口轻笑。 “本郡主方才就说了夜夫人你是个分外心疼自己的女儿的人物吧,夜夫人方才还矢口否认,若非不是为了担心她的亲事,你又何至于如此费心至极的亲自来了此处,非得在这等没脸见人的时候都还要来出席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呢?” 一口一句没脸见人,简直是半点没将夜家夫人放在眼中,然而最为让人生气的是,夜荼靡这话虽然毒舌至极,。但是夜家这边,居然还完全没办法开口怼了回去。 毕竟诚如夜荼靡现如今的话一般,夜家夫人如今面纱裹身,的确是没有那个打算去将自己的真容暴露在了众人跟前的,用难听一点的话说,还真就等同于是没脸见人。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们因为心中恼恨无法容忍,就开口去否认了夜荼靡所说的这句话,那之后的后果,便毫无疑问就是无法再遮掩着面容就是了。 夜家夫人大抵心中也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所以即便是心中恼恨至极,但是现如今她对夜荼蘼还真就是没什么法子处置了去就是了…… 不过就算是不能回口,夜家夫人也实在是有些忍不下这口气,她试图拼命的压制下自己的怒意,说话的语气却是极为不悦:“本夫人不过只是面色受了点伤,尚未恢复,不方便见人罢了,倒实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还望妩宁郡主说话客气一些,仔细祸从口出害了自己。” 倒还是个能说会道的,分明她那一张脸就见不得人,现如今倒是说的好一番冠冕堂皇。而且到了最后,竟然也没忘记威胁了她一声什么祸从口出的话,看她这样子,难不成还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清楚吗? 夜荼靡心中冷嗤了一声,今儿这一场盛宴,这个老女人本是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不过为了所谓的声名之利,她竟然是不惜厚着脸皮也要来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瞎掺和,那最后也就别怪自己会亲手撕掉了她那一张伪善至极的面具了。 夜荼靡唇角弧度上挑,正准备开口回应一句回去,一侧站着,难得安静了半晌的卿离隐却是忽然又开口插了一句话道:“妩宁郡主!” 他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但是语气却是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夜荼靡有些莫名其妙,心中又隐约带着几分不耐,是以微拧着眉眼,转首看了他一眼。 夜荼靡的意思很是明显,她现在并没有搭理她的兴致,让他有什么话就赶紧说,别磨叽。 卿离隐似乎也是被夜荼靡这般带着几分凛然冷意的目光给惊了半刹。本来他脸上的神情还有那么几分起伏来着,但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这般模样,他口中的话莫名便是卡住了半晌。 夜荼靡好整以暇的等着,俨然一副等着看他到底要说什么话的样子。 “妩宁郡主,本祭司倒也觉得夜家夫人说的不错,她不过只是面容受了点伤,无法不方便见人罢了,并不见得真是对咋们有什么轻慢之心,郡主你也就莫要太将此事放在心上了。” 夜荼靡眸光不变,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说不出是惊艳还是讽刺。 卿离隐看着她这模样,心中莫名又是说不出的难受发赌。 其实他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想帮着夜家大族这边说话,无非是觉得这事儿若是在拖沓下去,似乎是有些太过浪费时间了一些。 他现在最为关心的,可不是什么夜家夫人蒙面不蒙面的事儿,而是……夜荼靡那个东宫太子妃身份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卿离隐便是努力调整了一番自己的情绪,深呼吸了一口气,自行跳过了这个话题道:“这些都是小事儿,本祭司现在想问郡主的是,你手中既然是拿了这么一枚龙血玉的龙纹玉佩,你便当真是想要做了南诏沈沐辞的太子妃不成?” 旁人对沈沐辞的称呼素来都是一口一句殿下来着,现如今卿离隐这般直言不讳的对沈沐辞这个直呼其名,倒是让人难免会觉得有那么些许微妙之感,不过卿离隐身为北疆大祭司,其身份比之沈沐辞也不见得有多逊色如此一来,倒也不见得有多突兀就是了。 不过他对沈沐辞的称呼虽然是不突兀,但是对夜荼靡所问的话倒是极为突兀就是了。 好好的一个北疆大祭司,现如今却是去过问起一个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亲事儿来了,这两个八竿子都该是打不到一起的人,怎么平白有了牵扯。 一鹤守在夜荼靡的身边,见着卿离隐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一句,他心中便是隐约有些不好预感,总觉得这位北疆大祭司似乎是对自家殿下看重的妩宁郡主有什么别样心思一般。 现如今听着他这么一个问话,一鹤当下便是一个激灵,颇有一种自以为是自己正解了的感觉。 他条件反射的开口反问道:“北疆大祭司你这是什么意思,问妩宁郡主这事儿做什么,郡主手中既然是拿着殿下亲给的龙血玉龙纹玉佩,自然便是我东宫之中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这般问话……” 一鹤话音未落,卿离隐便似觉得他口中的那句东宫太子妃很是刺耳一般,立马便是冷着下颌打断道:“本祭司说话,尚且没有你插嘴的余地。” 夜荼靡自然是不会对卿离隐有什么容忍度,更何况卿离隐如今权势压着的人还是东宫鹤卫。 她凉凉笑了一声,语气很是冷然不善:“你既然是知晓如此之多,那本郡主与阿辞的事儿,你觉得又有没有你来插嘴的余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实在是夜荼靡惯常喜欢用着的手段。 卿离隐被她这话问的蓦然一堵,眸光瞬间便是阴郁了下来,他很是不满意夜荼靡对自己说话的这个态度,但是一抬眸对上夜荼靡的那般态度之后,卿离隐只觉得心神一堵,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回应了去。 迟昼端坐在华贵的白玉雕梨花椅之上,寒凉着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场景,他的视线一直都跟随着夜荼靡的身形移动而流转,但是就在方才夜荼靡说出了“阿辞”两个字的时候,迟昼的目光也是赫然一眯,本就宛如鹰隼的眸子也是越发透了几分显而易见的危险神情。 迟昼实在是想不明白,像是夜荼靡这般寒凉薄情之人,为何会突然短短几月的时间,就会对南诏的这位太子殿下如此亲近称呼了,她可完全不像是什么好相处的人,就那一位在十里画廊之中深得夜荼靡信任的安扶苏,起初在夜荼靡的眼中也不算是特别瞩目,一直是几年时间过去,通过各种各样事情的磨合,两个人的关系才逐渐熟稔到现在这等地步的。 结果沈沐辞呢?这个南诏东宫太子,分明就未曾和夜荼靡这个七年时间不是在神医谷度过,就是在十里画廊晃荡着的人物有过任何交集,更甚至从他得知的情报得知,当初夜荼靡归京之后,分明还对这位南诏东宫太子唯恐避之而无不及,似乎是想尽了办法都不想和这位南诏太子有什么交集的。 可是现在呢,夜荼靡口中那一句“阿辞”的称呼,迟昼确定他是听得明明白白的,而且夜荼靡说这句话的时候,满脸都是维护神情,决然不是什么佯装的模样就是了。 所以说,夜荼靡这才回了南诏帝都几个月的时间,她和这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的情谊就已经是如此深厚了? 意识到这一点,迟昼心中莫名其妙的也是有那么几分不适之感,他微微泛着淡紫色的薄唇微微抿了抿,唇角弧度冷然,脸色也阴郁了几分。 而大抵在这个时候,卿离隐似乎也意识也意识到夜荼靡对沈沐辞的称呼似乎是有些不过亲昵了,他眸光凉了一寸,说话的语气也是难以忍耐的带了几分恼意。 “妩宁郡主与南诏太子的事情,本祭司虽是无言插手,但是南诏太子与夜家圣女早已定下了亲事,你这东宫太子妃的名号,总归是有那么些许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了。” 第434章 争执 卿离隐会说这话说,纯属就是因为心中不郁,他其实真的不想和夜荼靡说话太较真了什么,奈何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等地步,若是他不在拿夜芙兰和九洲五绝公子所谓的亲事儿来掺和了一番,倒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应付了夜荼靡的一番问话就是了。 有了卿离隐的这句认可之言,夜芙兰这才像是真的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脸上难得的拾起了几分底气之色,怒目看着夜荼靡道:“大祭司所言极是,这九洲五绝公子分明是与本圣女定下的亲事,九洲圣僧曾有预言,本圣女亲事儿未定之前,这五位公子,谁也不可觊觎了去,怎生到你这里,你却是如此不知廉耻的非是想要占据了这什么南诏太子妃的身份了?”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毫不客气的指责了一番夜家夫人没脸见人的事儿,所以夜芙兰现在说话的语气也极不客气,直接就指责了夜荼靡一句不知廉耻的话。 红鲤霎时间便是被这一句话给惹恼了,在他心里看来,这夜家大族既然是惹得夜荼靡如此忌讳,想来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更别说现在夜芙兰还敢辱骂了夜荼靡一句不知廉耻的花,霎时间便是点燃了红鲤的怒火。 “好大的脸面,不过只是一个空有声望的江湖之流罢了,别说是在九洲,便是在南诏帝都,你们夜家都不见得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人物,一个江湖之流,借着一个所谓圣僧的话,拿着鸡毛当令箭使,你还真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 红鲤尚且还在怒气之中,说话自然也不会客气:“一个连着在场诸位世家千金都比之不及的人物,你是如何好意思在这里指责了我家郡主的不是的”。 红鲤这话前半句算是表明了立场,表示他根本就看不上夜家这等身份的人,不过他这后半句话倒是说得极是精妙,贬低夜芙兰身份的同时,倒是聪明至极的暗夸了一声九重楼处的诸多世家千金们。 这些个世家千金之中,本就不乏那种因为对夜芙兰一人便可困住了九洲五绝公子之事儿心生不耐和嫉妒的人,现如今红鲤的这番话也是自然而然的迎合了这些个世家千金的心中想法。 这些个世家千金越想越觉得这事儿言之有理,夜芙兰说到底就是一个江湖之流的女子罢了,就算是因着夜家所谓的占卜预言之术,在九洲之上声名极盛,可说到底,比之他们这些个自小生于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娇生惯养长大的人,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若非是那九洲圣僧的一句预言,他们夜家之人,今儿只怕是连踏足了九重楼的资格都没有,更是惶论如现在这般在此处对着夜荼靡这个得了御赐妩宁郡主之位的国公府嫡出千金这般大呼小叫的。 想明白这点,这些个世家千金看着夜芙兰的目光便是越发不善了一些,更甚至于有的人眼中还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轻视意味。 不过就算是心中恼火,这些个世家千金碍于如今的场面,还有夜家大族如今站立着的第九层位置,到底也只能是压抑着火气,没好意思也没那个真的就站起身来嘲讽了一句。 不过,这些个世家千金会如此乖觉一次,无非是因为身份忌讳罢了,但是总归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本就不至于忌讳了夜家大族身份之人,如今看着红鲤开口,自然便是会接着话茬附和。 “红鲤说得没错,本郡主也好奇得很,不过只是一个所谓的江湖之流罢了,我堂堂南诏愿意让你们这等贸然而来的江湖世家出席了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已经算得上是极为客气,怎生本郡主瞧着你们说话做事儿都是如此不经脑子,父皇御赐的妩宁郡主,太子皇兄亲予的龙血玉龙纹玉佩,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了她?” 接这话的人是沈茯苓,她本来的打算只是按照惯例出席一下盛宴,倒也没打算掺和了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奈何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太过没眼力见了一些,找茬直接找到夜荼靡头上来了。 整个南诏帝都之中,恰恰又唯有夜荼靡这么一个帝都贵女,好巧不巧的得了沈茯苓的认可,如今夜芙兰当真沈茯苓的话辱骂夜荼靡,她又怎么可能再容忍了下去。 接连两声的质问言语,弄得夜芙兰有些懵,红鲤是夜荼靡身边的属下,他这般着急的替夜荼靡出头,夜芙兰尚且还能理解一二,但是沈茯苓这个郡主呢…… 恭亲王府的小郡主,传闻一生命脉事关南诏龙运,为此颇得圣宠的茯苓郡主,如今居然也是替夜荼靡说话? 她们俩是个什么关系? 夜芙兰一时没想明白,结果下一刹,又是一道透着几分小刁蛮的声音传来,语气不耐的开口道:“行了,本公主知道你是什么夜家大族的身后,知道九洲圣僧预言你与本公主的皇兄等人有些因缘际会但,这事儿你都念叨了多少次了烦不烦你。” 顿了顿,迟明珠又扭头看了卿离隐一眼,语气不快道:“还有你这位北疆大祭司,九重楼上如此多位置,你非得去纠结一位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位置做什么,你管她是什么身份,单单是凭着她手上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便是完全有资格与我们一道坐在了这第九层的位置了,你堂堂一个九洲祭司,非得在意这么一个小事儿做什么?” 迟明珠身为皇族公主,是正儿八经在南诏帝都之中长大的,因为性子活泼,容貌也是极佳,从小也是被西凉皇帝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未曾受过什么委屈。所以即便是如此多人跟前说话,她也不见得有什么忌讳的。 就算对方是卿离隐,是北疆盛名赫赫的大祭司,她也仍旧是未有什么畏惧之意就是。 不过迟明珠出这么一出声,红鲤倒是难得的生出了几分诧异就是了,他倒实在是没有想过这位昨儿在南诏帝都街道之上见过的那般性子刁蛮的公主,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帮着自己说话。 他默然一刹,脸上的神情很是有些微妙。 不过相较于红鲤的神情微妙而言,夜芙兰这下子倒是被迟明珠和沈茯苓接二连三的轰炸言语给弄得彻底的哑口无言就是了。 夜芙兰其实也并不愿意平白受了迟明珠这么一番指责,但是,当她的眸光掠过了迟明珠,扫过了那一位此时此刻正端坐在白玉软椅之上的迟昼之后,她脑海之中的这个主意便也是瞬间便打消了。 现如今情况处在一个极为微妙的境地当中,她方才似乎是已经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算是得罪了不少人了若是再继续下去,得罪了更多人,只怕实在是不好处置。 于是这一次,夜芙兰倒是难得的学乖了一次,并没有立马又开口去继续反驳了什么东西。 至于卿离隐这边呢,他作为堂堂北疆大祭司,自然也不会去和这位本生看着年龄就不算太大,心智也有些稚嫩的小姑娘计较了去。 再加上迟明珠方才的一句话也算是说到了他的心坎里,正去迟明珠所说,夜荼靡之所以会直接来了写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说到底其实还是因为她手中的那一枚龙纹玉佩罢了,但有这枚玉佩却并不代表她一定会认可作为了东宫的太子妃,他似乎也完全不必介怀到了什么程度。 更何况,九州四国之人今儿都在此处,夜家大族的人也来了,如此阵势,可想而知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句亲事儿,无论如何必然都是会有个决断的。 他倒实在是没必要像现在这般急于一时,平白将夜荼靡又给惹恼了。 这样一来,卿离隐心情总算是平衡那么些许了。 他凝了凝眉宇,斟酌半晌,这才开口对着夜荼靡道:“明珠公主说得倒是有理,妩宁郡主手中既然是有着那么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在,倒也的的确确有资格坐在了此处。” 顿了顿,卿离隐的语气似乎是温软几分,接着开口道:“刚才是本祭司太过较真了,还望妩宁郡主莫要将此事放在了心上。” 卿离隐言行举止之间彬彬有礼,与方才咄咄逼人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夜荼靡冷眼瞧着,心底除了好笑之外,却是再没有半点别的想法了。 显昭帝自打夜荼靡手中拿出了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之后,脸上的神情就很是震惊,哪怕他是一国之君,但这次也是真真切切的恍惚到了现在才隐约回过了神来。 显昭帝虽然是早就已经从沈沐辞对夜荼靡无端之好的态度之中隐约觉察出了些许端倪,可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成了这般样子,她那个素来不近女色的好儿子,如今却是直接就把他母妃留给他送给未来太子妃的龙血玉龙纹玉佩给送出去了。 这一枚玉佩如此重中之重,甚至还有着南诏帝都之中先斩后奏之大权,沈沐辞未曾过问了自己,直接就给了,今儿更是自己未曾出席都一定要让东宫鹤卫护送着夜荼靡来了此处,这般重视程度,可不就是要将这位国公府的郡主信宠到了骨子里的程度?! 显昭帝的心神尚且还有几分恍惚,倒是一侧的凤朝歌似乎是已经不太能够容忍这群人的闹腾程度了一般,恰是时候的开口缓和气氛道。 “陛下,此事儿既然是已经了结,本宫倒也觉得没必要继续闹腾了下去,今儿是难得一会的九洲盛宴,我等齐聚一堂,倒是对南诏的诸多风土人情颇是好奇,如今时辰也差不多了,诸位不妨先行歇下来,观赏一番歌舞盛宴可好?” 凤朝歌这番话是对着显昭帝说的,他端坐在殿前,身姿笔直,衬着身上穿着的那一身刺绣着威严蟒蛇纹饰的华贵金色长袍,端的是身姿颀长气势凛然。 凤朝歌生得一张极为英气的容颜,五官宛若刀刻一般,下颌弧度冷然,像是笔锋凌厉勾勒而成的画卷,眉宇轮廓上挑,呈现出一种锋利到极致的弧度,衬托着一双不露而威的眸子,越发显得鼻若悬胆唇若刀削。 这么一个第一眼便是会落下个英姿飒爽印象的东冥太子一出声,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沉默了半刹。就连夜荼靡也似乎是被他的突然发声给诧异了半晌,下意识的转眸朝着凤朝歌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她的视线对上凤朝歌那一双锋利眉眼的时候,凤朝歌也是头一次真真切切的将夜荼靡的容色收入了眼底。 他并不是什么会操心了一些旁的东西的人,今儿之所以会出席了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说到底也不过是罢了那一句或信或疑的九洲圣僧之预言罢了,他也从来都相信什么依着这什么夜家圣女的亲事儿就可以令得九洲太平的事儿,无非是觉得现在才初登皇褚之位,若是时机不错,借着和这所谓的夜家圣女结为了连理的事儿来稳定稳定东冥国内的些许动乱人心,倒也不错罢了。 只不过方才那位夜家圣女出现的时候,凤朝歌扫了一眼之后,便实在是对她提不起什么多余的兴趣就是了。美则美矣,但是到底只是江湖之流娇宠长成的千金小姐,心性都尚且不够——或者不算是不够。在凤朝歌的眼中,甚至还可以称得上是有些愚蠢。 凤朝歌素来都以自己的第一眼眼缘行事,第一眼对夜芙兰的这位夜家圣女没什么好感之后,他对夜芙兰便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别的兴致了。 所以之后的一阵时间,凤朝歌压根就没再管这九层殿上的事情,而是全然低垂着眸子,思虑自己的事情。 以至于夜荼靡方才出现的时候,众人虽然满是惊艳,但是凤朝歌却是眸子也未曾抬了一眼,只是自顾自的举杯抿了一口琉璃盏中的葡萄美酒,便是一直没有言语。 一直是到方才,九重殿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凤朝歌随意抬眸扫了两眼,目光也是一直都在夜芙兰的身上,未曾注意到背对着自己的夜荼靡。 第435章 若非是事情演变得越来越烈,除了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就连西凉这边的皇族公主也掺和了进来,凤朝歌必然是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出口打断了这出闹剧的。 毕竟他也是个手段狠辣堪堪才登上了南诏皇储之位的人,总归不会对这些个女子之间的小争执起了什么异样心思。 就算是这个和夜芙兰争执的女子手中手握着南诏帝都先斩后奏之大权的龙血玉龙纹玉佩,但是这女子在他眼中仍旧算得上是个寂寂无名之辈,所以在凤朝歌看来,夜荼靡倒还真是没有什么实力能够得了自己的另眼相待。 但是现在…… 凤朝歌看着夜荼靡那一张美艳得有些绝伦的容颜,心神有一刹的凝滞。 夜荼靡眉眼精致,桃花眸子因为偶然转眸带着几分清浅的迷惑,却依旧是遮掩不住她眼底零碎的星芒,像是璀璨星河一般耀眼不已。黛青色的眉宇之间一抹血色蔷薇印记,衬着绯色的薄唇,将她本就明艳动人的容貌衬托得更加惊艳绝美。 以往九洲之上盛传夜家圣女容色极美的传闻,甚至还有人说夜家圣女夜芙兰应当是称得上一句九洲第一美人之称,方才夜家大族带着人出来的时候,众人的反应倒也不算作假。 夜芙兰的那张容色的确很是美貌,至少在九重楼的一众世家千金之中,完全是一个可以秒杀众人的存在,就算是迟明珠这等西凉美人,亦或者是南诏帝都的所谓四大名姝,比之夜芙兰而言,的确是会逊色了那么些许。 这一点,单单是从众人脸上的神情就可以隐约窥探出些许端倪出来。 但是,就连凤朝歌这等对女子容色素来不感兴趣的人,在看见了夜荼靡这张艳绝得有些过分的容色之后,也是不得不在心中认可了一番,倘若在这九州之上,当真是有什么第一美人之称,那么应当也就唯有眼前这个女子能够担此盛名罢了。 凤朝歌自己也是头一次意识到,原来这九洲之上,普天之下,当真会有人的容色会艳绝到了这等地步。 而就在凤朝歌打量着夜荼靡面容的时候,夜荼靡也一样是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位东冥皇族之中刚刚才凭借着铁血手腕登上了储君之位的新任太子殿下。 第一眼的印象自然便是英姿飒爽。,夜荼靡深以为然,更别说夜荼靡本就已经见过阴柔俊美到了极致的西凉迟昼,便是越发觉得这位东冥的太子殿下有那么些许炽热若朝阳夺目就是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短短一段时间之内,凤朝歌就能从东冥的那一众皇族子嗣之中脱颖而出,从一个丝毫不得圣宠的弱势皇子,逐渐转为了东冥之中名声最盛,实权在握,就连东冥皇帝也不得不忌惮一二的东冥储君,这等铁血至极的手段和实力,倒也实在是非常人能及的。 夜荼靡心知肚明,所以随意瞥了一眼之后,便是没了多的动作,下意识的便是转回了视线,将目光落在了显昭帝的身上,等着看显昭帝那边是什么一个反应。 显昭帝此时神情复杂的看着夜荼靡,脸上的神情实实在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那目光倒也不见得是对夜荼靡有什么敌意。纯粹的就是源自于沈沐辞对夜荼靡忽而转变的态度而感到很是有那么几分难以接受罢了。 除此之外,显昭帝还有一个复杂至极的心态,就是在于夜荼靡现如今的一番做法,居然真的是如他最不想看到的那一半,非要坐在了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当初考虑到这件事的时候,他还想从夜荼靡这边下手,不至于让自己为难,结果显昭帝现在才发现这个国公府上的小丫头同样也不是个什么省心的主。 显昭帝可没有什么打算得罪了九洲一众人的心思,尤其是现在还是当着夜家大族的面,他就更不想做了什么得罪了夜家的事儿了,毕竟他怎么着也是一个帝王,自然很是在意南召的江山运程的,虽然九洲圣僧的那一句话并不见得一定就是真的,可既然整个九州之上都是如此说法,他便是成了一个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 不过就算是不想得罪夜家大族的人,显昭帝也从来没有想过去拿叶荼蘼开刀,毕竟这可是自家儿子亲眼看中的一个小姑娘,现在他和沈沐辞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已经够僵硬了,若是再因为得罪了这么一个小丫头再次惹恼了沈沐辞,只怕父子二人的关系一时半会也更加难处了一些。 如此两难之下显昭帝自然是选择去平衡处理此事,所以方才凤朝歌和迟明珠的那番话,倒是误打误撞的给他解了一番燃眉之急。 显昭帝可真是恨不得这几人赶紧消停下来,那些个歌舞什么的提前表演都是小事儿,只要这些个人消停下来,他就满意了。 他当下也不迟疑,整理了面上神情,爽朗笑着缓和气氛道:“明珠公主和东冥太子说的不错今儿乃是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诸位满怀兴致而来,实在不必为了些许小事儿伤了和气,诸位都少说两句,快些入座,与朕一道欣赏欣赏我南诏歌舞。” 显昭帝这个东道主身份的一国之君都已经发话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半点面子都不给他,夜家大族之人虽然刚刚从沈茯苓,迟明珠等人接二连三的指责之中回过神来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倒的确是不好再继续开口多说了什么就是了。 至于夜荼靡呢,她虽然是一开始就是冲着这所谓的夜家大族来的,但是现在好戏才刚刚开始,九洲四国盛宴都还未曾进行,若是让她们一来就吓退了去,也委实不是夜荼靡行事儿的风格,她反正也急着这一时,索性就先这样,让这群人提心吊胆一阵子再说,至于别的事情,容后再说也不迟。 夜荼靡轻笑一声,看在沈沐辞的份儿上,自然是对显昭帝分外客气:“既然陛下都已经发话了,妩宁便是听从陛下之言,不与此等人物计较了去。” 话语落下,她手中华丽的水袖一甩,艳丽的血色华服在她的动作之下翩然翻转又呈现出极致深邃神秘的幽紫色泽,光华流转间,衬着她明艳的五官,莹白的肤色,越发有种美艳到发光的程度。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 赫然便是宛若云水婉转,引人注目。 夜荼靡随意一个动作,便是自然而然的落座在九重楼上那个极为尊贵的空位一侧——那是东宫太子一侧的位置,就是特意留给了沈沐辞这边会不会带人过来而安置下的,夜荼靡倒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上去,脸色神情自若,半点不去管在场之人精彩至极的脸色。 夜家这边的人看着夜荼靡这般大大咧咧毫不客气的作态,自然也是气的牙痒痒,但是他们方才已经是在此处闹腾了半天,若是再继续这样下去,似乎委实也不见得能够讨到了什么好处。 思及如此,他们也就只能咬牙忍耐了下来,没再继续去争论了什么,虽然夜芙兰自己心中是觉得夜荼靡根本就不应该留在了这第九层的地方之上,但是耐不住人家手中有那么一枚地位堪比南诏太子的龙血玉龙纹玉佩在,因着这一枚玉佩就连着东冥的那位太子殿下都深深觉得夜荼靡是有资格留在了此处的,夜芙兰自然是不好再继续出言置喙了什么。 她咬了咬牙,心不甘情不愿的落座了。 夜家那位夫人仍旧是白纱遮面,她借着那一句容貌受伤的借口不曾去揭下了纱帽,如今自然也不好再去拿夜荼靡开脱了什么,遂也不再多说了什么,老老实实也落座在了显昭帝堪堪命人安排好的位置之上,一双手微微攥在一起,呈拳状一般,看得出来心中还是有些情绪起伏。 两方人这下子倒是真的消停了下来。显昭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心中倒也来不及思衬沈沐辞为何还没出现的事儿了,立马便是大手一挥,开始张罗起来歌舞武艺展示之事儿。 既然是南诏帝都主办的九洲四国会鼎之事儿,总也不可能真的就只是赏赏歌舞这么简单的事情。 除去女子才艺之外,更加重要的自然还是南站的男儿风范。 所以虽然口中说出了先行欣赏南诏歌舞的事儿,但是显昭帝如今还是打算先行展示一下南诏兵将的武术操练。 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是以倒也没有多说了什么,只是乖觉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之上,眸光却是下意识的落在了九重楼之下的那一片极大的空地之上。 “三国使臣与夜家大族远道而来,朕心中甚悦,既是难得齐聚一堂,不妨便是与朕一道赏赏我们南诏军事操练之事宜。” 一语落下,显昭帝似乎也是明白他这一番言语不会让人生出了什么意见一般,大手一挥,便是对着一侧的司礼小太监道:“传朕旨意,传晏家少将军率军入场。” 显昭帝口中的这句晏家少将军指的自然便是晏星河无疑了,这事儿在南诏当中倒也算不得特别出奇,是以南诏帝都的这一众文武百官面色都还算沉静如常。 不过那些个早就已经对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这位修罗美将少年将军倾心已久的世家千金们,倒是不乏心神激荡的,毕竟就算是现在的九洲五绝公子已经来了,但是这些个人他们都还未曾如何解除,如今见过了也便罢了,反倒是自家南诏这位常年待在边疆之地难得一次能够回京一趟的晏家少将军,更让她们关心不已。 一群人翘首以盼的从九重楼上围观而下,随着司礼太监一咏三叹的声音传下去,偌大的空旷猎场之上,忽而传来一阵嘹亮至极的号角声响。 号角声音空旷嘹亮,回响在空旷至极的猎场之上,越发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庄严肃穆之感。 所有人的心神忽而都开始沉静下来,眸光直直的锁着围猎场上的动静,不仅是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如是。 就连方才还一副漠然神情的其余三国使臣此时似乎也是被吸引了什么注意力一般,整个人的神色都正经了起来,明显一副重视自己的神情。 而紧随着这一声嘹亮至极的号角声音传来的,便是一阵突如其来的嘹亮马蹄声音。 马蹄声音来的有些突兀,但却是并不紊乱,听上去数量极大,但却莫名的有一种奇怪的整齐之感。 众人都心知肚明,这是南诏大军入场的前奏无疑了。果不其然,马蹄声越发临近的时候九重楼的猎场之上,东南西北四处围门忽而大开,一群整齐至极的人马从大开的围门处鱼贯而入,一瞬间就攥紧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一个个的悉数驾着黑色的战马,身穿着银白色的铠甲,宛若一片翻涌滚动的雪白浪潮一般一般直直蔓延了开来。 乌压压的一支军队,这么突兀至极的闯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黑色战马矫健剽悍,马蹄雄浑有力,马背之上的少年郎们铠甲披身,姿态矫健,一手捏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全然一副英姿飒爽的模样。 为首的一人更是姿态飒爽,他同样是身披着银白色的铠甲,和其余少年郎们似乎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身下骑着的是一匹通体雪色白马,和其余儿郎们身下的黑色战马形成了强烈对比,除此之外,他那银白色的铠甲之上,又是随风飘扬着一面艳红色的披风。 晏星河一手驾马尔来,身后背负着一把红缨长枪,他未曾将其握在手上,而是竖着一杆笙旗,金色的笙旗之上,以艳红色的墨汁写就两个龙飞凤舞的“南诏”二字,晏星河就那么端坐马上,姿态凌然的疾驰而来,马蹄疾驰,他手中的笙旗猎猎飞舞,上面的“南诏”二字便是宛如一团火焰一般,赫然灼伤了所有人的目光。 第436章 公子齐聚(万更) 晏星河的容色本就俊美异常,五官凌厉而又明艳,同样是宛若鬼斧神工,雕刻而成,比之端坐在九重殿上的凤朝歌也不见得逊色多少,晏星河的额头上缠了一抹红艳的抹额,与身上的血红色战袍交相辉映,越发显得他整个人俊美若天神降临。 毫无疑问,身在战场之上的儿郎,本就极为适合这一生银色战甲,如今端坐马背之上,率领着千军万马而来,如此飒爽英姿,实属是容易赚走了不少世家闺阁千金的心。 北璃落起初还一直在注意着夜荼靡这边的动静,她时不时满怀敌意的盯着那个所谓夜家大族的圣女,眼眸冷凝,就是生怕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又生出了什么幺蛾子。 但是现在,北璃落也是再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在夜芙兰的身上了,而是眸光转开,一动不动的盯着围猎场上那个英姿飒爽的俊美男子,瞳孔之中光芒大绽。 夜荼靡对于晏星河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倒是不见得有多意外,毕竟这是个自小就在疆场之上历练了多年的人,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疆场儿郎的气势,如此英姿勃发的模样,属实是意料之中的。 但是这事儿对于北璃落那小丫头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北璃落当初虽然也是和晏星河是在军营之中不打不相识的,可那个时候南诏边疆之地尚且未曾与人开战,晏星河最多也不过只是负责操练一下手底下的军队人马罢了,并不会有现在这般亲自上场的时候。 现如今晏星河将他年少以来在边疆之地历练过的东西悉数展现出来,这其间魅力,又岂是什么人能够轻而易举避开的,旁人尚且如此,那就更别说北璃落这种本就对这个少年将军有所心思的小丫头了? 夜荼靡颇有些好笑的看着北璃落落班之后,看着夜星河转不过眼的样子,唇齿间泄出一抹轻笑,桃花眸子也是情不自禁的弯了弯,为他本就美艳至极的面容越发增添了几分娇媚生动之色。 龙椅之上的显昭帝明显情绪也很是不错,显然晏星河的这番模样倒是未曾让他失望,而是彻底如他所愿的将南诏的军威在最初一眼的时候就展示了出来。 这支军队并不是留守在南诏帝都负责守卫京城的御林军,而是晏家将军府奉命显昭帝之命留守驻京的晏家军们,大部分的晏家军尚且还驻守在南照边疆之地,未曾班师回朝。 但是这一部分留守驻京的却也未曾让显昭帝失望,就算是这些年来一直留在京城之中,未曾前往边疆之地历练,但他们也从来未曾懈怠了军事演练之事儿,而且他们本来就是上过战场的人,只是近些年,因为边疆战事消停才会留在了帝都之中,是以在得了晏星河这个堪堪回京的少将军带领之后,一群人便是宛如一把刚刚出鞘的宝剑一般,哪怕是尘封多年,却也依旧是凌厉锋刃。 况且他们本就是晏家军,早些年就是跟随在晏星河的带领之下的,如今晏星河这个少年将军亲自回京带领着人,毫无疑问更是让这群人直接就找到了主心骨,越发的气势大涨了。 围猎场之下,容色俊美的少年将军带领着这些个银色铠甲的儿郎们汇聚一处,东南西北的四个围门之处,除了正东方的晏星河和之外,还有其余三人带队而来。 明明整齐至极的队列,服装也是整齐划一,完全没有任何花里胡哨之意,但却是让人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的有些眼花缭乱—— 原因自是无二,因为他们很快发现,除了东门之处率军而来的少年将军晏星河之外,其余三个为门之处的领头之人,同样也是俊美逼人得令人难以忽视。 正南方的一处,是身穿着血红色常服的俊美男子,他未穿战甲,血红色的衣袍之上,用浓黑的黑金丝线勾勒出大朵盛开的海棠花,花色荼靡,衬着他手中那一杆和晏星河手中无二的,写着“南诏”国名的笙旗,简直就是交相辉映到了完美的程度。 他的身后也背负着凌厉的武器,不是晏星河的长枪,而是一柄极为锋锐的银色长弓,马背一侧放着安置箭羽的银色箭筒,里面插满了数支长箭,箭羽是银色的,与他脚边的银色长靴映衬而成。 弓箭冷凝,他的容色也俊美逼人,眸光凝素,整个人都泛着一种清泠无双的冷艳,身骑踏雪宝马而来,血红色的衣袍迎风猎猎,居然是与一众身着战甲的少年郎们没有丝毫违和之感。 整个南诏上上下下的人都很是清楚他的身份,这位便是那个九洲传闻之中和南诏太子一般,同样是身在南诏四大公子和九州五绝公子之一的又一惊才艳绝之人物——康宁王府世子爷。 九洲盛名,锦韶玉华苏珞白。 看着这么一身血红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出现,九重楼间端坐于席位之上的一众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很明显都开始有些忍不住的躁动起来了,她们似乎是有些坐不住一般,一个劲儿的想要站起身子来,像是恨不得直接探出头往下看去。 要说这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会有这等阵势,其实也不算是太过出奇,毕竟苏珞白在整个南诏帝都之中,实属算得上是无数闺阁千金的梦中情人就是了。 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苏珞白在南诏帝都之中露面最多,而且他的性子虽然是有些冷清,但是待人接物却都极有分寸,就算是不想和任何女子有了牵扯,但他的冷静处理之中也透着几分矜贵有礼,除非真的是做出了什么极为越矩的事情,让他半点无法容忍,苏珞白绝对不会让她们颜面尽失的。 因着这么一点矜持风度的缘故,苏珞白哪怕是性子再冷清,但是因着他那么一个尊贵至极的身份,还有那张俊美得出奇的容色,在这南诏帝都之中,还真就是招惹了不少女子倾慕就是了。 方才苏珞白未曾在九重殿上出现的时候,不少世家女子都还隐约觉得有那么些许遗憾,不知他为何没有出席今日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 结果现在才知道了,苏珞白不是没有参加此次盛宴,而是先行应了显昭帝的吩咐,来进行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军事演练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这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们瞬间便是活跃起来了,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围猎场上的俊美男子,面色潮红,俨然一副激动之色。 视线一转,再次将目光落在了西门之处,众人又是感然一叹。 同样是个容貌极其俊美的男子,他身穿着一身苍蓝色蜀山云锦轻裳华服,上面用素菜丝线勾勒着月初流云的精美刺绣,华美的衣袖袖袍随着他胯下的白马疾驰,灌着冷风微微鼓起,翻飞之间宛若精灵突至。 他的面容是清隽秀雅的,与晏星河的锋芒毕露阳刚至极不同,也与苏珞白的眉眼冷凝俊美冷清不同,即便是率领着千军万马而来,他的面容之上依旧也是带着几分从容淡雅之色,像是风雨灌山都不会让他触动慌乱了分毫。 那大抵是世间最温润的眉眼,眼角眉梢都氤氲着几分软意,就算是他手中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剑,却也从来未曾为他增添了任何冷凝之色,反而却是将他眉眼之间的温软衬托的越发明显,明明是率着如此多人而来,置身于人潮人海之间,越是凌厉之极的刀锋长箭,可他却依旧是给人一种如落花间春巷的宁静安然。 如此沉静之姿,便是泰山崩顶,似也不会让他神情动了分毫。 这么一位温润沉静的俊美公子,南诏的一众世家贵族的闺阁千金们,同样也不见得陌生了分毫。 这位便是在南诏帝都之中沉寂了整整三年时间,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早已经跌入泥泞,再也不会回到云端的襄阳侯府嫡出公子——不对,现在应该已经算得上是襄阳侯府名正言顺的侯府侯爷,姜南柯。 如果是放在几个月前,这些个世家千金只怕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们会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再次见到了姜南柯。 毕竟自从三年之前那一场襄阳侯府没落的闹剧出现之后,姜南柯真的是已经彻彻底底的淡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别说是九州之上再也没有了他的什么传闻,便是整个南诏帝都之人,也不见得会对这位曾经无比风光的襄阳侯府世家嫡出公子有了什么过多的印象。 因着姜南柯三年如一日的一直都封闭在襄阳侯府之上,从来未曾在南诏众人跟前露过面的缘故,他们都毫无疑问的相信了襄阳侯府那群庶出一脉之人的说辞,都觉得姜南柯是真的因为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了的事情大受了打击,从此以后再也不能振作了起来。 直到后面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突然回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是将整个南诏帝都搅了个天翻地覆,因着夜荼靡的缘故,这位襄阳侯府的世家公子这才重新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说来也是奇怪,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在回京的几个月之间,将京城的一众世家贵女悉数都得罪了遍,更甚者还有国公府上之人传出了一些传闻,说是这位妩宁郡主胆大包天的连着康宁王府之上的那位世子爷也给得罪了个彻底。 可不知道为什么,夜荼靡却是对这位襄阳侯府的嫡出公子姜南柯态度极好,不仅是直接将人从襄阳侯府之上接了出来,好生医治着他的身子,活生生的把姜南柯那一身千疮百孔的身子给调理好了,更后来还直接就为了姜南柯,和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国子监祭酒之女宋彩袖撕了起来。 因为这件事情,南诏帝都之中还颇有传言,说是国公府上的这位嫡出千金是心悦襄阳侯府的这位新晋小侯爷,所以才会这般不遗余力的帮称的姜南柯。 但是很快这个传闻便是沉溺了下去,国公府上的这位妩宁郡主转而便是因为需要替东宫太子医治身子的事情,直接搬进了东宫之中,差不多便是与外界断绝了来往,至于姜南柯这位新晋小侯爷呢,也是从夜荼靡替他安置的京城西郊宅院处,重新搬回了襄阳侯府之上。 搬回了襄阳侯府府上之后,姜南柯与夜荼靡二人之间倒是没什么太过密切的来往了,反倒是与恭亲王府之上的那位茯苓郡主走得颇近。如此一来,两个人之间的绯色传闻自然也是随之断绝。 重回襄阳侯府之上的姜南柯身子恢复得似乎不错,整个人早已经不再若以往那般浑身都是虚弱之感,就连脸上的病态之色,也是随着时间递增而消减了许多,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位襄阳侯府新晋小侯爷的身子,似乎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痊愈着。 但即便是如此,众人也从来未曾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能在围猎场上见着了这位病态俊美的小侯爷亲自上阵。 就算当初的姜南柯的确是个二人都知晓的文武全才之能人,但同样众所周知的是是他的身子明明已经荒废了整整三年时间,听闻南诏帝都的那些传闻所说,当初他可是筋脉寸断,行走都极为困难,所以才会这么长的时间一直都未曾出过了襄阳侯府。 结果现在呢,现如今姜南柯居然是真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以动武了,该直接就被选为了这一次的九州四国会鼎的军事演练的为首人之一。 同样的英姿飒爽,一如三年前未曾遭遇世事变化的陌上公子。 重回云端,沉梦清辉姜南柯。 众人一阵唏嘘感慨之后,目光便是自然而然的再次落到了北方围门之处。 要说前面这三个人——无论是有着修罗美奖之称的晏星河,还是冠了沉梦清晖之名的姜南柯,亦或者是享有锦韶玉华之誉的苏珞白,其实都是盛名不绯的南诏四大公子,这三人如今齐聚一堂,唯一剩下的,也就是东宫之中那位有着云端仙颜、诡谲妖之称的南诏太子殿下沈沐辞了。 若是沈沐辞也跟着出席了此次军事演练,那么整个南诏最为瞩目的四大公子齐聚一格,还有九洲最为瞩目的五绝公子齐聚一堂的事,也就彻彻底底的圆满了。 要说今儿出现在九重楼此处的这些人,谁人心中不是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来着,这几人齐聚一堂,便等同于是将天下绝世公子都已经看了个大概,如此盛景,只怕倾其一生,也就唯有这么一次机会罢了。 不过这个念头,终究还是有些不切实际了一些。 暂且不说沈沐辞身为南召东宫太子的身份,就算是要出席了此处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那也绝对是不可能去掺和了什么所谓的军事汇演之事儿的。 毕竟他的身份摆在这里,而且现在其余三国的使臣都还在九重楼的第九层殿上安然坐着的,沈沐辞一旦出席必然是需要留在九重殿上,陪着显昭帝一起负责镇场的。 而且就算是沈沐辞压根不忌讳这些个事情,但是依着他那般庸懒散慢至极的性子,也绝对是不会对什么军事演练感兴趣的就是了。 更别说现在沈沐辞压根儿就没有出席了此次盛宴的打算,毕竟就连他那般在意至极的妩宁郡主夜荼靡过来的,都是由东宫鹤卫护送过来,他自己不曾出现,由此可见,今儿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还真就不见得会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出现就是了。 所以说,在场不少世家闺阁千金们奢望已久的,想要看到的南诏四大公子齐聚一堂,亦或者是九洲五绝公子汇聚一处的场面,还真就不太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成为现实就是了。 果不其然,恰如所有人预想之中的一般,北门之处的那个为首领军之人,并不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奢望见着的东宫太子,而是另外一个身穿着白色衣袍的俊美男子。 缟素色的云锦雪白长袍笼罩在那人的身上,勾勒出他清癯而又隐约透着几分消瘦的身姿,笔直得堪比一杆长枪,又像是料峭如风一般。 所有人的面容之上尚且来不及透出几分失望之色,下一刹就在看见他的面容的时候,再次发出了一声感慨。 就算不是他们一直想要看到的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但是这个人的容貌却也依旧是未曾让他们失望了分毫。 容貌清俊雅致,锋利的眉羽,狭长的眼眸,典型的俊美男子的眉眼,他的鼻梁极为高挺笔直,像是用精致的刀工精心而成雕砌一般的,下颌弧度优美而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凌厉,衬着绯色的薄唇,实属是太过俊美到吸引人的注意。 这个白衣男子整个人的眉眼其实也是有那么几分温润之意的,不过他的温润比之一侧的姜南柯而言,倒是没有太过明显,再加上这个人的唇角弧度上挑,平白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平添几分恣意洒脱之势,也就更加透出一股子不同寻常的俊美。 这是一个聚集了温润和恣意洒脱两个词性的俊美男子,南诏帝都的一众女子对他印象也不浅,毕竟当初这位也是被提名为了南诏四大公子榜单之列的一位人物。 同样也是个才富五车文武双全的惊艳人物——太傅府嫡出公子白晋元。 白晋元在南诏帝都之中声名也不小,尤其是在这三年时间之内,姜南柯声名没落之后,不少人都自顾自的将这位太傅府的嫡出公子重新备选成了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人物之一。 其实这事儿倒也不算是太过出奇,毕竟单单是凭着白晋元的身份资历,还有才华容色,的确是不见得有多逊色的地方,若非是当初他比其余几人年岁长了一岁,也不至于真的会被人排除在了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榜单之外。 但即便是未曾立于南诏四大公子之一,他的那些个身份容貌还有才华,也依旧是替他赢得了不少南诏帝都世家千金的心。 更别说白晋元膝下还有一个在世家贵女之中算得上是一等一身份的嫡出妹妹,就算是白娉婷现在在南诏帝都之中,实属不算什么太过出众的人物。 但是这倒也并不妨碍那些个世家千金之中想要进入了一等贵女圈子的人生出的想要与之交好的心思,如此一来,这些个世家贵女难免就会和白娉婷打了几分交道,或者生出了几分讨好之心。 这般一来二去的,白晋元这个太傅府邸嫡出公子在贵族圈子的世家千金之中,毫无疑问也是极为吃香的。 更别说他本身就是个极富才华之人,根本不需要了解太多,但凡是稍微接触他一些的人物,多少就会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如此一来,他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得上是颇负盛名就是了。 而现在这个太傅府邸的嫡庶公子举着笙旗,和苏珞白,姜南柯,还有晏星河等人一起参加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倒也不见得会让这些个人有多意外就是了。 除了最出的有些吃惊之后,这些人心中反倒生出了一种本就应该如此的感觉。 白晋元后背负着的是一把长刀,与其余三个人一般,都是一把锋利至极的武器,刀锋凌厉,即便是在场的那一群从来不曾和这些东西有过什么接触的世家千金们,也能看出这把长刀算得上是一把与世难得的的绝世宝刀。 而且更加让人震惊的是,这把长刀分明大刀府阔的,看上去颇有几分厚重,但是背负在白晋元那般有些消薄瘦弱的身子之上,居然也不曾见得有了什么违和感就是了。 太傅府邸分别是个浑身散发着书生气的地方,所有人便也都先入为主的以为白晋元是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握的弱小书生,再加上他平时待人接物都性子温雅,这个想法也就越发的让人根深蒂固了一些。 大抵是因为文采真的太过出众的缘故,所有人下意识的都忽视了白晋元武功极好的这件事情,然而现在看到此情此景之后,所有人却是不得不感慨一声,身在世间,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有的人什么都不会,但有的人就是容色俱美,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从来不会拘泥于了一星半点的东西。 白晋元这么一身容色装扮,还有这么一身矫捷利落的骑马动作,实属是不会让人生出了任何的违和感,反倒是觉得他天生就应该是如现在一般,身在围猎场上驰骋纵横一般。 东南西北四处围门的人已经悉数出现完毕,四批人马人分别驾着身下的骏马,马蹄飞扬,疾驰在立场之上,就在他们四批人马每次即将齐聚一处的时候,下一刹那队形便是又会有了新的变化。 一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尤其是那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眼睛都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一位俊美公子哥的身上投去了,心中忍不住的一再称好,可是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在为谁喝彩。 南诏帝都的这些个文武百官,此时也是明显的有些神情激动,他们的面容之上一个个的容光焕发,因为或许激动,隐约还透着几分潮红,看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的,俨然一副颇为自豪的样子。 毫无疑问,下面这场军事汇演的出场,实在是震撼到了他们。 暂且不说这些个参与了军事汇演的少年郎们动作是如何的干脆利落,这些出演的儿郎们又是多么的身姿矫健,洒脱无双,单单便是看着这四个围门之处的位领军之人,就能够给人一种实实在在的、赏心悦目的美感。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整个九州还有南诏帝都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榜单,其实有时候还真是有那么些许真实性可鉴别的,至少这几位公子在他们南诏之中的确称得上是极为出众不已了。弄出的这么一个南诏四大公子的榜单,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也不见得有了丝毫的逊色。 不过想来也是,虽说南诏四大公子榜只是在南诏之中所排列的,但是这其中的两个人物,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还有东宫之中的那位太子殿沈沐辞,同样也是列在了九洲五大绝世公子榜单之上的,这么换算来说的话,晏星河还有姜南柯,以及这位因这一岁之差而没有列名的太傅府邸嫡出公子白晋元,还真就不见得会有多么逊色就是了。 显昭帝心中也是极为高兴,毕竟围猎场上的四个领军之人,悉数都是他一手亲领之下的南诏中人,一个个的出落得如此优秀,完全就是在替南诏长脸,同样也是替他显昭帝长脸。 九州其余三国的一众使臣们脸上的神情,此时也是因为听着围猎场上的这番动静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惊之色了。 他们也是被围猎场上的场景给震惊得有些目瞪口呆,尤其是在亲眼目睹了东南西北四处围门之处的那几个领军之人现身之后,三国的使臣齐刷刷的都静默了半刹,脸上的神情当真是要多惊诧有多惊诧。 其实,倘若只是一两个如此出众的公。子出现,他们这个三国的使臣倒也不见得会有多么意外至极,毕竟他们各自的主子,实实在在都是整个九州之上公认的五大绝世公子之一,他们的身份是万里挑一的皇族中人,才情容色,也同样是没有一项是逊色了去的,全部都是九州之上一点一等一的顶尖存在。 但是惊奇就惊奇在,南诏帝都之中分明已经出现了两位九洲五绝公子,一个是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一个是南召东宫的太子殿下沈沐辞,现在居然还凭空多出了三个人,什么少年将军晏星河,年轻小侯爷姜南柯,就连太傅府邸的一位嫡出公子,也是如此惊才艳绝的一个存在,南诏如此人才辈出,倒属实是让他们就算是有心想要轻视一二,现如今都不得不好生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而且除了这四个如此出色之极的领军之人之外,那些个跟在他们身后的南诏将士们明显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些个南诏儿郎们一个比一个出色到了极致,这么多数量的人齐刷刷的驾马而来,一手捏着缰绳,一手还拿着武器。一心二用的,动作却是却不曾见得有丝毫紊乱,就连马蹄声都整齐到了一种让人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的程度。 这下子,三国使臣的一众人便是再也不敢对南诏生出了任何的轻视之心了。 恰是此时,围猎之上的那些人马又有了新的变化,四方人马对阵列前,谁也未曾动作。 晏星河将手中笙旗直直插在了早就已经安置好用来放置的地方,顺手往身后一探,那一杆凌厉的红樱枪在他手中划出一道凌厉至极的枪花。 枪花一闪,凌厉夺目,映衬着晏星河那一张夺目的容颜,属实是俊美到了有些晃人眼目的程度。 他微微仰起面容,唇角笑意张扬,衬着俊美的五官,一瞬间便是不知攥紧了谁家姑娘的芳心,北璃落站在夜荼靡身侧,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晏星河,只觉得现如今这个直立马背之上身姿笔挺的少年将军,似乎是彻彻底底的颠覆了她以往对他的认知。 最初北璃落碰见晏星河的时候,他虽然也是一身银色铠甲加身,衬着血红披风气势凌然,但是先前的一番交际之下,让得北璃落对晏星河的态度实属不怎么好。 她一心就只记得晏星河是如何将自己给丢出了堡垒之外了,却是完全没有看过这个在边疆之地生活了如此多年的少年将军,还有如此气势凌然,夺目不已的时候。 夜荼靡眼角余光扫到北璃落的动静,脸上笑意更深,不过现在她倒也是没那个心思去戳破了小姑娘的这点心思了,而是任由北璃落自己仔细观看着晏星河,夜荼靡也难得的升起了几分兴致,看着围猎场上这四人的风采。 然后下一刹,夜荼靡也是终于明白过来晏星河方才那番举止到底是意欲为何了,接下来的这个环节,居然便是四位领军人的过招演练。 晏星河这边长枪刚刚挽出一道枪花,北门之处的白晋元也是同样举止的将手往后一探,轻轻巧巧便是将身后的长刀一把取了出来。 手腕翻转,锋锐的长刀在半空之中旋出一道凌厉至极的弧度。 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俊美男子忽而便是齐齐扯了一把手中的缰绳,将那方才难得停下了步伐的战马推动了一刹,直勾勾的便是向着对方冲了过去。 马蹄凛然,似乎是带着千军万马的奔腾之势,头系着红色抹额的少年将军一身血战袍随风飘扬,在寒风之中猎猎飞舞,张扬而又明艳。 而对面行来的白衣公子同样也是身姿料峭,飒爽无边。 两个人转瞬便是聚在一处,晏星河似乎是对白晋元的这么一身极好的骑术有些意外,本就透着几分凌厉的眉梢微微上挑,露出几分兴味之色,晏家军的人都知晓,晏星河如今的这种神色,素来都是是他们少年将军在碰着了觉得能够值得与之一敌的对手,才会露出来的。 不过这位太傅府邸之上的点出公子却倒也的确是有些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原本他们都以为这位太傅府邸出身的世家公子白晋元,理所应当是个只能文不能武的弱势公子,白晋元曾经虽然也是入了南诏四大公子榜的提名之列,可到最后不是还是没有入了榜单吗? 而且白晋元身在南诏帝都如此多年,众人除了见着他文学之上的诸多才华之外,倒也从来未曾见过他动过武的样子,所以不少人心中其实也觉得,白晋元当初之所以会被提名在了南诏四大公子榜之列,而且还差一点就占据了其中的一席之位,极有可能就是因为有人看在了他容姿俊美的份上,才会觉得他是个文武双全之人,但事实上,白晋元此人最擅长的应该还是文学之道,而并不擅长什么武道的。 但是这个想法现如今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不击而破了。白晋元现如今所展示出来的一身骑马之术,除去那些个驰骋疆场多年的将军老兵等人可以匹敌之外,就连他们这些个晏家军中人,也不见得有多少个能够盛的白晋元的。 而且他手中的那一杆长刀,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世家公子若是不学武还好,一旦学武,最多的便是练剑之流,为了审美好看,大多数的世家公子除去弓箭长枪之外,最多的便是剑术,除去美观之外,更多的还是在于长剑轻巧,可以随意方便携带,有的时候甚至还可以直接作为配饰使用。 但是白晋元却是不同,他学的武术之流居然是刀法,长刀很是不便携带,而且极容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随身而用的长刀若是不加以伪装的话,被人认出来实属一件简单之事。 平日里旁人未曾见着白晋元动武,自然也从来未曾见过他使用过刀法,所以大多数人都觉得,白晋元如今要用这么一杆长刀去应付那位在疆场之上驰骋多年的修罗将军晏星河,只怕是有些够呛。 结果事实证明这些人再次多想了,就算是白晋元真的从来都未曾在人前动过武功,但是他的一身刀法居然是用得极好,分明是一把厚重至极的长刀,可是在他的手中用起来,却像是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不已。 就算是拿着长刀去对阵了晏星河手中的那一杆长枪,可这一番交锋之下,白晋元竟然也不曾落下了丝毫弱势之色,他手中的长刀用的很是随意,但却是刀刀都抵在了晏星河手中长枪刺过来的招式之上,神不知鬼不觉就卸去了他长枪之上的力道。 如此两相对衬之下,晏星河和白晋元二人似乎也是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两个人似乎是过招上瘾,打得很是起劲,俨然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完全没有撤开招式的意思。 能够与素来都是在边疆之地长成的少年将军晏星河对阵到了如此程度,哪怕是晏星河多少有些放水之意,但是毫无疑问白晋元的这一手刀法,倒的的确确已经到了一种出神入化的程度。 第437章 而431章姻缘(万更二) 红鲤吐槽完了一句,内心之中却仍旧是不怎么平衡,他在心里继续嘀咕着,身为一国公主,迟明珠这也太没眼力见了一些,这么喜欢耍刀法的人,怎么着也该是看最为顶尖的那种吧。 怎么不让小爷我给耍一套,好歹小爷也是九洲第一鬼刀来着,比这个劳神子的太傅府嫡出公子哥可不知厉害到哪里去了。 红鲤正在心中腹诽着,冷不丁的却是发现那位西凉的明珠公主像是有什么读心之术一般,忽而便是转眸朝着他的方向一眼看的过来。 恰逢此时红鲤嘀咕着的时候,眼睛也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迟明珠,两个人视线一对,红鲤心中的诸多吐槽霎时而止,他像是忽而心神一滞了一般,随后便是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弥漫开了极为尴尬的神情。 那个性子有些刁蛮的公主小姑娘却像是未曾注意到红鲤脸上的尴尬神情一般,她只是隐约觉得有些好奇,刚才他也是觉得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方才转过目光的,让她有些意外的是,那个一直隐约在打量自己的人居然会是红鲤。 这个在昨儿长宁街道之上,让她恍惚以为是见着了故人的人。 迟明珠随意打量了一眼红鲤脸上的神情,这才发觉红鲤脸上的神色很是微妙,似乎是对自己怀揣了什么不满的心态一般。 迟明珠霎时间一愣,面上涌出不解之色,她在心里迅速自己的反应了一番自己刚才到底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却是发现自己刚刚似乎是规矩的很,除了专心致志的看了一场围猎场上的刀枪之斗之外,似乎是完全没有做什么出格举动。 因着刚刚那一场南诏所展现出来的刀枪之斗的精彩,迟明珠也是收了几分对南诏的轻视之心,忽然有些理解起来为何自家皇兄会突然心血来潮前往南诏帝都一趟了。 当时西凉皇族之中,其实还有别的皇子想要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其中更甚至有人用的借口是说迟昼这等人物根本没必要和南诏那边的一众人计较,完全不必自降身份,去出席了什么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 那个时候迟昼皇兄是怎么回应的呢?他当时嘲讽的看了一眼那个自以为夸赞了迟昼皇兄一番的人,语气嘲弄的开口道:“你当真以为南诏那边没什么能够与本宫齐名的人物?你以为堂堂南诏,偌大国土,养出来的都是与你这般的蠢物吗?” 这话说的可谓是极不客气,但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其实看得出来,自家皇兄对南诏之人似乎也是有那么几分看重之意。 起初迟明珠也有些不理解,毕竟在迟明珠看来,迟昼这个自家皇兄明明是个精才艳绝之人物,在他们西凉人的眼中,就是极为惊艳极为无敌无人能够与之比肩的一个存在。 更何况迟昼以往也不是什么像是会多么在意旁人的主,先前他也是经常看轻了旁人,未曾将任何人放在眼中。怎么这次积极参加九州四国会鼎之盛宴的时候,她这位皇兄倒是难得一次的说了这么一番话,不仅是没有以往的任何傲慢之态,反而倒是开始长起了他人志气,紧接着灭自己威风来了。 结果刚刚看到这么一幕之后,迟明珠忽然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自家皇兄到底是为何会说出这么一句古怪至极的话来了。 南诏果真不愧是在九州四国之一,唯一一个能够有资格占据了九州五绝公子榜两大席位的国家,果真不是能够轻易小觑的。 不管一个国土之中的老牌文武百官到底如何,就算他们昏聩庸俗腐败有到了极致,但是有着现如今围猎场上的这么几个英姿勃发而又飒爽俊美的少年人青出于蓝胜于蓝,那么南诏未来的发展,必然是不会太低了就是了。 而且最可怕的是,现在出现在所有人跟前的,暂且还只是南诏帝都之中一些早就已经闻名的人物,但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期待见着的那一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居然是时至今日都还未曾现身…… 听闻南诏的那位东宫太子面有云端之仙颜,心有诡谲之妖智,不仅是被人誉为了南诏四大公子之首,同样也有人将其称为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人物,这么一个神仙人物,尚且未曾现身,便是已经借着其余人,将他们九州三国使臣,震慑了个透彻。 这事儿,委实是有些不太好处置就是了。 迟明珠本就心情有些凝重,所以在观看底下围猎场上那两个飒爽英姿的男子斗争的时候,看的格外出奇认真。 不过又加上迟明珠以往受过了手执长刀之人的恩惠,这么多年来也是一直都心心念念的未曾忘怀,所以迟明珠的注意力倒是未曾像其他人一般多数集中在了那个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将军身上,反而是落在了那个似乎是南诏太傅府邸嫡出公子身份的白晋元的身上,目不转睛的看得津津有味来着。 如此一番想法之后,迟明珠再次觉得自己似乎是并没有做出了什么太过过分的事情,所以她属实是不知道红鲤现在这般满是敌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到底是为何缘由。 怀揣着心中的那么些许熟悉之意,迟明珠下意识的张了张口,似乎是打算问红鲤一句话,却是见得那个俊美的少年脸色有一刹那的红润之后,忽然就转开了视线,半点未曾将目光再落回了自己的身上。 性子本就有些刁蛮的迟明珠霎时便有些恼怒了,毕竟在迟明珠看来,刚才本来就是这个名字叫做红鲤的人率先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的,平白将自己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了也就算了,像刚才那般满怀敌意的盯着自己看的样子,夜荼靡同样也能容忍。 结果就在等着自己打算和他说话的时候,这个人居然是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像没看见一般,直接就转过了目光,完全没打算搭理自己,这般显而易见的无视神情,对迟明珠而言,简直称得上是奇耻大辱了。 若非是因为现如今自己身在九重殿上,明珠差点就按捺不住火气,准备当场呵斥他一声了。 结果她的眼角余光在扫到红鲤背对着自己身后背负着的那一柄包裹着白色纱布的长刀之后,迟明珠忽而便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霎时间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一时间歇了自己内心的火气,心中莫名其妙的涌出了些许委屈神情,绯色的唇瓣微微一憋,说不出的可怜巴巴。 夜荼靡原本是在注意着围猎场上那一番精彩至极的刀枪决斗的,奈何她的心思实属太过敏锐,就算是迟明珠和红鲤二人之间的互动再为细微,但是夜荼靡也是避无可避的直接注意到了。 红鲤本就是夜荼靡极为在意的人,如今有了些许细微举止,她又如何可能会不在意。 红鲤的反应倒是在夜荼靡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么一个臭小子,除了刀法乱斗之外,似乎也不会别的东西了,但是迟明珠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了夜荼靡的意料,这个小丫头给夜荼靡的印象就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分明都是一个极为性子刁蛮之人,比起被人惹恼了的北璃落而言,都还要显得性子急跳几分。 而且上一世夜荼靡也知晓,迟明珠这个小丫头在西凉那边也不是个安分的主,当初西凉皇帝似乎是不太同意迟明珠和红鲤二人的心事的,毕竟红鲤此人虽是有着九洲第一鬼刀之称,但说到底只是一个江湖中人,比起自小便是皇族出身的迟明珠而言,实属是有些名不当户不对。 结果迟明珠却是半点不惧新娘皇帝这边的动静,直接便是上演了一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最后西凉皇帝心疼这个女儿,又见着她那一出自杀戏码不像是作假,终究还是不得不点了头,于是红鲤这个素来在江湖之上飘荡多年的少年,便是彻底的入了西凉皇族族谱,成为了唯一一个江湖出身的驸马爷。 这么一个作天作地,连着西凉皇帝都拿其没有办法的傲慢小姑娘,如今却是瘪着一张嘴唇,满脸的委屈巴巴的神情。 夜荼靡险些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等她用余光确认了一下之后,这才发现她似乎没有看错,一时间心中也是有些复杂的微妙想法。 夜荼靡思衬半晌之后,终究还是没忍着开口对着一侧的红鲤唤了一声道:“红鲤,你且过来,本郡主有一事要交代给你。” 红鲤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靠了过去,夜荼靡目光不变,只是用着一种极为沉静的语气吩咐道:“你且隔音传话一声,给西凉皇族的那个小姑娘说一句话,就说她若是喜欢看刀法之类的东西,你日后得了空闲,便亲自演示给他看。” 说起来,这事儿倒也不算是夜荼靡真的有多爱管闲事,纯粹就是因为夜荼靡有过上一世的经历,所以也都知晓红鲤和迟明珠二人早晚都会走到一起的事实,与其现在让红鲤看着这个小姑娘平白受了委屈,还不如让她这个做主子的从中插手一下,让得这一对有情人能够早日终成眷属。 红鲤显然是被夜荼这声突如其来的命令声音给惊着了,脸上的神情有异差的呆滞,似乎是反应不过来,夜荼靡为何会给自己下达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秘密,他甚至还诧异至极的出声问道:“主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红鲤这次说话的语气当真算得上是极为客气了,这要是别的旁人给她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红鲤指不定就已经提刀上去了,但是现如今说话之人既然是夜荼靡,是他诚心信任的主子,红鲤自然只能认下了。 因为是夜荼靡特意吩咐的这个命令,所以就算是心中困惑而又意外,但是红鲤说话的语气依旧不见得有多么冷然,最多也不过只是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神情罢了。 夜荼靡就差没有抬起手来轻抚一抚自己的额头了,看着红鲤这般一脸懵懂的样子,夜荼靡自己也觉得颇有些脑仁疼,其实她真的不是什么喜欢插手了旁人事情的人,毕竟夜荼靡自己也觉得似乎是有那么些许不太好,但是红鲤怎么着都是她极为在意之人,总不至于连让他平白得罪了未来自家的小姑娘。 “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便是,这位西凉皇族的小姑娘和你有些渊源,日后你便知晓了”。 这事儿红鲤心中若说不意外,那真是不可能的。 夜荼蘼是什么性子,行事作风素来都是嚣张跋扈,不怎么擅长顾及旁人心态,她这样性子的人,最厌恶的便是碰上了比他还心高气傲的主儿。 这就好比夜荼靡在回了南诏帝都,撞进了千燕婉白娉婷等等一系列傲慢之人之后,直接就把整个贵女圈搞了个天翻地覆,该毁了名声的毁了名声,该毁面容都毁了面容,半点不曾手下留情。 在红鲤看来,那些个曾经在夜荼靡跟前性子傲慢了的人,无论男女,素来都是没什么好下场,当然,这个说法得除去了那些个本身就极有能力,尚且能够与夜荼靡一搏长短之人。 但是迟明珠明显是前者而非是后者,迟明珠这个西凉皇族公主,作为西凉皇帝手中颇为受宠的掌上明珠,一身的脾气性子当真是要多刁蛮有多刁蛮,昨儿在街道之上遇到的时候,红鲤差点都没怀疑,依着夜荼靡的性子,会不会直接动手将这小姑娘给打杀了去。 毕竟夜荼靡的一身武功实力,可完全不像是什么会惧怕了什么西凉皇族之人的。 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皇族公主罢了,就算是打压了去又如何,反正有着十里画廊作为夜荼靡身后的护盾,也绝对不会招惹上的什么难缠之事就是了。 结果让得红鲤很是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夜荼靡竟然是完全没在意那件事情,她昨晚甚至极为好脾气的没有和这位西凉皇族的公主吵了起来。 对了昨儿发生的那件事情,红鲤原以为这事儿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玄幻了,结果今儿她居然碰到了更加玄幻的事情——夜荼靡不仅是丝毫没有忌讳昨儿这位西凉皇族公主对她的不礼之事儿,竟然还如此出乎意料的让自己去给那劳什子的西凉皇族公主耍什么刀法? 而且夜荼靡刚刚说什么,他说自己和这位西凉皇族的小姑娘有些渊源? 开什么玩笑,他红鲤自小便是出生在江湖之中,一直以来都是孤身一人,所以才会平白作为了九州之上的杀手人物,后面若非是得了夜荼靡的收留,入了九州十里画廊,只怕现在他都还留在江湖之上,躲藏在暗处,做着最见不得人的杀手勾当。 他自小便是生活在阴沟之中,进入十里画廊彻底安定下来之前,红鲤真的是从来未曾过过一天的安生日子,他这样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与迟明珠这种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枝玉叶的皇族公主能有什么关系? 红鲤满眼的不解之色,奈何夜荼靡脸上的神情极为严肃认真,完全不见得有任何的玩笑之意。 红鲤跟在夜荼蘼身边如此之久,自然是辨得出来夜荼靡现在说话真的是很是认真。 他一直都知晓夜荼靡无论做什么事情,素来都是极为有自己的道理的,但即便是如此,红鲤也实在是无法相信自己真的会如夜荼蘼所说一般,会和这个名叫迟明珠的皇族公主有了什么交集。 红鲤脸上的神情有些呆滞,一张极为清俊的容颜此时憨乎乎的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傻气。 夜荼靡越发觉得有些好笑,但却仍旧是不忘了再次开口提醒他一句道:“你听我的总是没错的,我总归不会害你吧,我今儿所说之话,日后时间久了,你便早晚就会知道了。” 这下子红鲤自然是再也没有了任何推辞理由了,他看着夜荼靡完全不似玩笑作假的神情,只能是应了夜荼靡言语一般,机械性的听从夜荼靡的吩咐,动用内力,传音入耳,对着那位西凉皇族使臣席位之上此时此刻瘪着一张嘴唇,看样子很不高兴的迟明珠道:“堂堂西凉皇族公主,平白在这里委屈巴巴的做什么?你若是喜欢看什么刀法之类的武功路数,不妨过两日,寻了个合适时机,小爷亲自给你演示一番便好。” 话到于此,红鲤忽而沉默了半晌,接着才开口补充了一句道:“小爷虽不是什么身份尊贵之人,但小爷的一手刀法,比起围猎场上的那个太傅府嫡出公子而言,怎么着也是要精妙许多的”。 这话红鲤倒是没有说假,也未曾有丝毫夸张之意。不可否认,白晋元的一手刀术的确是舞得出神入化,就连红鲤也要感慨一二, 但是不管怎么说,若是单单论及长刀之术而言,红鲤比之白晋元此人,那还真是要厉害了许多的。 毕竟红鲤自小以来学的就是长刀之术,他是身在江湖之上飘荡的孩子,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学什么文治之类的东西,而是只能一门心思都花在了学武生存一事儿之上,后来等到他终于可以不再为自己的生计问题发愁的时候,如何将手中长刀使用的更加自然流畅,也就成为了红鲤最为关心的事情了。 总的而言,红鲤在别的方面或许是不及白晋元这个自小养在太傅府邸之上的世家公子,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一手长刀之术这等武功的造诣,比之一心二用的白晋元而言,那还是要略胜一筹的。 红鲤听从夜荼靡的吩咐传音入耳之后,脸色还隐约有些懵懂,尤其是在他按照夜荼靡的吩咐做完此事之后,他更是索性就移开了目光,半点不敢将视线移到了迟明珠的身上,而是纯粹的生怕被迟明珠给发现了传音入耳给她的人是自己一般。 但即便是如此,红鲤却是有些忘了自己是个自小习武。生性就有些感官敏锐之人。便是他有些想要避开了迟明珠那边灼灼目光的的注视,但依着他敏锐至极的感官,还有他自己总是似有若无的想要打探迟明珠那边反应的心情,红鲤终究还是敏锐至极的觉察到了迟明珠那边投射过来的灼灼目光就是了。 然而,。越是发现这等异样情况,红鲤整个人便是越发有些觉得脸色发烫,他下意识的退开了些许步伐,自己整个人都掩在了夜荼靡的席位之后,不动声色的缓缓靠在了同样是在护卫着夜荼靡安全的一鹤身边。 红鲤这下子是真的完全不敢面对西凉皇族的这位刁蛮公主了,但这并不妨碍夜荼靡用眼角余光继续观察这两个人的动静。 瞧着红鲤似乎是有些害羞的神情,夜荼靡情不自禁的莞尔笑了两声,这才将视线似有若无的从迟明珠的面颊之上清浅掠过。 小姑娘这个时候已经完全不再像是刚刚一般委屈至极的瘪着嘴唇不说话了,她穿着繁杂至极的西凉服饰,落座在一阵光筹交错的美酒佳肴之间,眼眸蹭亮蹭亮的,似极了天边闪耀的星芒,衬托着她那一张分外姣美的面容,属实是有些明艳动人。 夜荼靡的唇角弧度情不自禁的往上提了提,眼眸之中带出些许笑意,这下子夜荼靡倒是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迟明珠此人的性子如此刁蛮任性,西凉皇族的那位一国之君竟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娇宠不已的事儿了。 毫无疑问,鉴于昨儿迟明珠在南诏帝都街道之上的一番招摇至极的行事作风,夜荼靡完全并不认为这小丫头是个令人省心的主儿,小姑娘是真的在西凉皇帝的宠爱之下,有些性子刁蛮,任性而又跋扈。 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就算是在西南皇帝那般娇宠之下,迟明珠也未曾生出了什么歹毒至极的害人心思,无非只是有些张扬显摆罢了。 而且这小丫头明摆着是个极为好哄的,哪怕是方才她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事情就觉得很是有些委屈,瘪着一张小嘴,像是立马要哭出来的模样,但也同样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就能让这个小丫头心花怒放,满脸笑意。 这般稍微一句话就能够轻易将其哄得心满意足的小姑娘,也难怪会被西凉皇帝宠爱成了宝物一般的存在。 更别说迟明珠她真的还长了一双极为明亮的眼眸,言笑晏晏的时候,她眼底的光芒,就像是汇聚了万千灯火一般,明亮的吓人。 夜荼靡眼角扫过身侧这个因为方才一句传音入耳的话弄得很是害羞,似乎是有些极不好意思去打量了迟明珠反应,但是内心确是按耐不住性子,偷偷摸摸观望着的红鲤,心中莫名就油然生出了一股子孩子长大了的感觉。 该帮的东西,夜荼靡方才都已经出手帮了,倘若是继续插手了更多事情,倒是有些不太合适了。 夜荼蘼心知肚明,所以在见着两个人的微妙反应之后,她倒也没了继续干涉二人的心思了。 夜荼靡欣慰一笑,这下子也终于是彻底放下了两个人的事情,然后她又扫了一眼一侧同样满眼都是自己心上人的北璃落,这才转而将注意力再次投回到了围猎场上,去观看他们这一次的军事演练。 怎么着也是事关南诏四大公子之流的军事演练,又是在有九重楼这等南诏国宴都难得入场一次的九重楼这等地方,若是不好好观赏一番,似乎还真就是有那么些许浪费了。 怀揣着这么一个心思,夜荼靡果真便是聚精会神的开始重新打量起围猎场上的一阵动静来。 说来也巧,此时恰好便是晏星河还有白晋元二人刀枪对决刚好结束的时候,接下来,便是姜南柯和苏珞白二人展示的时间了。 因着两个人的武器不同,一个是近攻,一个是远攻,属实是有些太过大相径庭的缘故,这次两个人自然是不同晏星河还有白晋元二人一般直接就近身对战,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分别演习。 率先展示的是姜南柯。 见着姜南柯动作轻巧而又灵活至极的从身后取出了一把长箭之后,在场之人脸上的惊诧神情之色越盛,一个个神情呆滞的看着。 当初可是襄阳侯府的庶出一脉的姜西华亲口所说的姜南柯浑身筋脉寸断,身染剧毒之事的,这是他为何会一直困在襄阳侯府之上三年不出的真实原因,因着这么一层原因,哪怕是姜南柯方才从围猎场的位置突然出现,已经是让所有人都惊艳了一把,但他们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姜南柯会如同晏星河还有白晋元二人一般,也要在围猎场上展示了自己的一番剑术。 其实,比之所有人不知晓白晋元的一番刀法之术舞得出神入化之事儿而言,南诏帝都的所有人其实都是知晓襄阳侯府的这位新晋小侯爷,其实是个极为擅长剑术的人儿的。 三年前,襄阳侯府姜家嫡出一脉尚且还未曾没落的时候,曾经的姜南柯依旧还是襄阳侯府之上极为受宠的嫡出公子,他自小便是有着极为聪慧的才智,文治武功没有一样是逊色了去的。 提及文治,姜南柯小小年纪便可舌战群儒,大论治国之道,使得一众大家甘拜下风,对其青眼相待;提及武功,姜南柯十三岁年龄的时候,一手剑术直接便是赢过了当初的武状元,让得无数世家大族之人对其一再夸赞,叹其是个身在世袭爵位之家,却有资格凭着自己一己之力建功立业之人。 于是自此一事儿之后,整个南诏地图之人都知晓姜南柯剑术无双之说。哪怕是其后的姜南柯其实很少在人前都用了自己的剑术,甚至他的身上从来都不会佩戴什么佩剑,所有人也都对这事儿完全深信不疑。 但是有些遗憾的是,自打三年之前姜家嫡出一脉彻底没落之后,整个南诏帝都之人便是再也未曾见着姜南柯动用长剑一说了,说来也是,连着姜南柯的人影儿都没见着了半个,又怎么可能还会见着了他舞剑呢。 等到姜南柯后来在夜荼靡的带领帮衬之下,终于得以出现在世人跟前的时候,众人又得知了他这些年来已经是被姜家庶出一脉给折腾得筋脉尽断了的传闻,于是所有人也都暗暗惋惜,就觉得这位昔日里风光自己的世家公子,哪怕是重新回到云端,但遗憾的是从今往后估摸着也是在能不能再也不能使用剑术了。 这个想法在众人心中存在着一直未曾改变,就算是初初看到姜南柯出现在围猎场上的时候,众人心下有些意外,但也从来未曾觉得他身后的那一把佩剑真的会被他重新舞动了起来。 对于姜南柯手中的那把佩剑,很多人的心中都还隐约有些印象,那是先任襄阳侯府夫人耗费了极大心思替姜南柯寻来的宝剑,名字就叫做沉梦,恰恰是映衬了南诏帝都众人给他的那一句沉梦清晖之美誉。 要说沉梦此剑的珍贵程度也是不低,这把宝剑,赫然便是九州武器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宝剑,无论是剑锋还是剑刃,都极为锋利不已,实在不失为一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但如此一把好剑,对于使用之人的要求也是极高的,倘若使用之人的武功极低,别说是不可能将这把宝剑发挥出了他本应该拥有的极大用处,要是想要动手将它拿了起来,都是一件极为费劲儿的事情。 “沉梦”之沉,除去名字极为好听之外,也真的在于它剑身沉重之上,若非是武功极高,身形动作极为灵活之人,这一把长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轻易给舞动起来的。 而且随着姜家嫡出一脉彻底没落之后,江南柯淡出人的视线之后,这一把长剑也是彻彻底底的消散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所以在场的一众看客们,真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会重新见着了宝剑“沉梦”重新出现的场景。 当然也更是没有想到,他们还有缘能够见着了襄阳侯府的这位仅剩下的嫡出公子手执沉梦,梦回当初的模样。 九重殿上的一众看心绪翻飞,整颗心似乎都有些心思沉重,但是姜南柯却完全没有去顾虑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只是颇为随性地提了一提手中的长剑,一如记忆之中许多年前舞动长剑一般,率性至极的舞动着。 诚如众人所想一般,姜南柯对沉梦此剑的的确确是陌生了整整三年时间。 或者说这或许并不仅仅是陌生,因为他在襄阳侯府之上苟延残喘延待着的三年时间里,姜南柯可别说未曾碰触了这把沉梦分毫,甚至是连着见上一眼,于他而言都已经成为了一种奢侈。 因为姜南柯自己清楚,“沉梦”这等别说是在南诏,便是在九整个九州之上,都已经是入了武器榜前世的宝剑,对于生性贪婪的姜家庶出一脉之人而言,绝对是带着一种极致的吸引力的。 事情倒也是不出姜南柯他所料,就在姜家嫡出一脉出事儿,自己也紧跟着被同族中人陷害了一番,自此经脉寸断无法起身行走之后,他的那一把“沉梦”宝剑,便也是随着他的倒下,而彻底的失去了踪影。 后来姜南柯才从姜西华得意洋洋的炫耀口吻之中得知了“沉梦”之剑的消息,这把宝剑,果不其然是被他们为了利益,转手卖入了江湖之人手中。 这些日子以来,姜南柯在北璃落尽心尽力熬制而出的药物滋养之下,身子已经是差不多的恢复了个大半,再加上夜荼蘼在白娉婷举行赏花宴的时候,花费了不少心思弄回来的那一株千年何首乌的缘故,姜南柯的身子便真真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 恰逢前些日子,姜南柯刚刚继承了襄阳侯府的新任侯爷之位后,姜南柯又得知了显昭帝到底打算让自己出席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军事演练,要让他担任了四大领军人物之一的消息。 这事儿既然是事关南诏国体,倒还实属是不怎么好推脱就是了,而且打从内心来说,姜南柯自己其实也并不想把这件事情推脱了去。 因为姜南柯自己心中也清楚,他这个靠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出手,方才堪堪从三年时间的低谷阶段走出,重回到云端的人儿,能够得了显昭帝亲口允诺的爵位承袭,已经算是极为难得的好事儿,如今这等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展示了自己一身才情武术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真的就那么轻而易举落到了他的头上呢? 想都不用想,这一件事情,必然是有着夜荼靡或者说是沈沐辞那个东宫太子的些许出手帮衬,他才会凭空得了这么一个难得至极的机会的。 毕竟姜南柯自己也心知肚明,在夜荼靡的帮衬之下,他虽然算得上是已经重回了云端,彻底的掌控住了襄阳侯府,但是这三年的时间里,他实实在在是遭受了太多的屈辱磨砺。 身为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出公子,却是被姜家庶出一脉那么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人物,迫害成了这般凄惨至极的模样,单单只是这件事情,完全就已经让得南诏帝都的许多人对他这个占据了堂堂南诏四大公子之席位的人很少不满至极了。 哪怕是现在不少人都迫于他的身份,还有身后帮衬着他的沈沐辞以及夜荼靡二人之权威,都未曾对他展示出了太过显而易见的恶意,但是这些个或多或少的质疑心思,多少还是弄得姜南柯心中有那么些太满意就是了。 姜南柯自己心中也清楚,若是他能够把握住此次九州四国汇鼎之上军事汇演一事的机会,若是弄得成功的话,那就毫无疑问会成为了他彻底复出的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只要他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军事汇演之上展示出了自己的一生文治武功,那么不仅是南诏中人,便是整个九州的一众看客们,也都能够清楚至极的意识,哪怕他姜南柯的确是经历了三年的低谷时期,更甚至他的浑身筋脉都已经悉数断裂过,但是他的文治武功却是从来都未曾毁过了分毫的。 怀揣着这么一身文武之能,只要稍微给了他一点点的机会,他就有那个信心能够重新回到了他原来站立着的位置,重新立在了极大多数人都难以比肩的地方。 第438章 。没有出乎太多人所预料的,姜南柯方才那一手漂亮至极的舞剑,就决定了他接下来拿剑的方式绝对不会逊色了分毫,手腕翻转,长剑划出了一道夺目的剑花,当真像是熟练到了骨子里一般。 时隔三年时间,姜南柯重新拿起“沉梦”,除去年岁流淌逝去了三年,便是完全一如当初那般,洒脱自然到了极致。 毫无疑问,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后,姜南柯的这么一出舞剑,必然是会彻彻底底的名扬九州无疑了。 而南诏帝都的所有人也会重新深刻至极的意识到,就算是这位襄阳侯府之上的嫡出公子早先已经零落泥土三年时间,但是三年之后,他是真的已经重回云端了,从今往后,他依旧还是南诏帝都之中极负盛名的四大公子之一,却再也不是什么因着姜家嫡出一脉没落下去之后就彻底消失了音讯的姜南柯了。 是襄阳侯府新任的侯爷,是如今姜家族人之中真正的掌权之人。 姜南柯的一手长剑舞得行云流水,很是流畅,晏星河在一侧似乎也看得很是兴致勃勃,后来直接便是提着手中的红缨枪对了上去,枪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而又利落至极的相击声音,让得在场不少人都心神一凛。 随后他们便是以这一声相击声音为引子,彻底拉开了两人斗武的帷幕。 同样是一出精彩绝伦的对决,比起白晋元的刚才使用的长刀之术而言,姜南柯手中的长剑明显是要轻巧许多,而且单单是论及造型,也要美观得多。 身着苍蓝色云锦华袍的姜南柯身形矫健流畅,再加上他的容色属实俊美至极的缘故,姜南柯的每一次的出招都像是一幅精美描摹出来的画卷一般,俊美逼人得不成样子。 但即便是如此,姜南柯的每一次出招却也绝对不是玩笑一般,只顾着好看去了,他用剑的时候行云流水的,很是流畅,手中的剑刃也是悉数都抵在了晏星河动手刺过来的枪尖儿之上。 红缨枪刚烈,“沉梦”长剑韧性极佳,两者相互交错,争锋相对之间,全然都是精妙无双。 这么一出精彩至极的枪剑之斗,属实让一众人看得淋漓尽致,就在两人退开身形,各自衣袍翻飞起来,也算是彻底结束了这么一场比武的时候,九重殿上的一众看客心中都颇有些意犹未尽之感。 毕竟这等精妙程度的枪法剑术之对决实属是极为难得,更别说现在比武的两个人,都还是这南诏帝都之中极为出众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实打实的将门之后,一个是温润如玉的陌上公子,这样的两个人物对决起来,其中看点实属是不少。 当然除此之外,这些人心中倒也是没忍着再次感慨了一声南诏四大公子之流果真是名不虚传之事儿,这一个个的悉数都是文武双全,才貌兼备的模样,倒属实是看得人有些叹为观止。 而就在这些个人心绪纷飞的时候,九重楼下围猎场上那位最为受人瞩目的康宁王府世子爷,此时也是终于有了新的举止动静了。 苏珞白手中难道是战场上最为常见的远攻武器——弓箭,自然是不可能直接去和晏星河或者是姜南柯以及白晋元这三人对局了去,所以他孑然独立在围猎场上,英姿勃发,神情冷凝。 围猎场上跟在苏珞白身后的一众将士们此时也有了新的动作,一队人驾着矫健战马从苏珞白身后的人群之中疾驰而出,随后便是悉数统一的从自己的身后取出了弯弓长箭,素手执着银色的箭羽,俨然一副箭在弦上即将射出的模样。 苏珞白身着一身绯红色的长袍,衣襟还有衣袍之处的地方全然都是用黑金丝线勾勒而成的秾丽海棠花色,青丝未束,似浓稠的墨汁倾洒下来,如瀑华美。 红与黑的极致对称,绯墨相交的惊艳对比,让苏珞白整个人都恰如他华服之上的秾丽海棠花色一般,俊美到了出尘绝逸的地步。 但比这些个衣着相映衬的,其实还是苏珞白那一张单看一眼便绝对不会让人忘怀的容色。 九重楼上一众世家闺阁的千金小姐们此时的情绪明显是越发激动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不仅如此,就连其余九州三国的那些个使臣们,现如今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珞白看着,那全神贯注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眨眼都生怕会错过了什么精彩至极的瞬间一般。 会是这般模样,其实也算不得是太过出奇,毕竟苏珞白这个人在九洲之上也实属算得上是极为传奇的一个人物就是了。 他分明是为南诏帝都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根本就不是什么九州皇族之人,可却是不知为何又偏偏是入了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之中,成为了那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之中的“白”之一人,为此也被称之为了九洲五杰公子之一。 而且苏珞白在南诏帝都之中也同样盛名显赫,既是如沈沐辞一般占据了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席,也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的人物。 这样一来,九州之上有些人的心中便是多少有了些许别的看法。 这群人的眼中看来,沈沐辞之所以会位列在九州五绝公子之席,很大程度应该是与他那所谓的皇族身份是脱不了关系的,但是苏珞白却是不一样,他不是这偌大大九州之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皇族中人,而是确确实实只是南诏帝都康宁王府之上的一位世子爷。 但即便是如此,即便苏珞白的身上未曾流淌着九州任何一条国家的皇族血脉,他依旧也是稳稳的占据了九洲五绝的一席之位,成为了这一个九洲五绝公子榜单之上最为特殊也最为瞩目的一个存在。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大多数人都觉得,在这偌大的南诏帝都之中,应当也就算得上是苏珞白还有沈沐辞二人是为南诏最为杰出的年轻一辈之人了。 如此一来,无论是南诏中人,还是说九州三国的使臣,对于这位南诏帝都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始终都是怀揣着那么几分敬畏和好奇之心的,再加上现如今是身为南诏东宫太子的沈沐辞直到现在都还未曾出现,全场众人便是自然而然的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悉数投射在苏珞白的身上去了。 此时苏珞白立在一众身着银色铠甲的将士之中,他身上穿着的艳红血色常服迎风猎猎,却也完全不曾逊色了分毫锐气的样子,让得一众人除了在心中感慨一句属实气度无双之外,便是再也生不出什么别的多余心思了。 然而除去这一身气度之外,最为瞩目的还是他那一张足以夺尽日月风华、出尘绝逸的俊美容颜。 泼墨染就的长眉直飞入髻,平添几分锋利锐色,衬托着一双狭长而又凌艳的丹凤眸子,一眼便像是能够攥紧了所有人的心脏。 绯墨色的常服分明就有些阴柔,再加上他的青丝未束,随意垂散而下,理所应当更是显得有些阴柔才对。然而即便是如此装扮,在映衬着苏珞白那一张锋锐俊美,宛如鬼斧神工雕刻而成的俊美容颜的时候,也完全不曾见得了丝阴柔之气,反而却是打从骨子里的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凛然尊贵之意。 以苏珞白那么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修为,自然不可能会觉察不到九重楼上上下下如此之多盯着他看的众人视线,但是他倒也是颇为沉得住气,半点也未曾去在意了在场之人看着他这么一番容色装扮之后会是怎么一个反应。 苏珞白神色从容淡定的伫立在千军万马跟前,身形料峭而又笔直如枪,身后便是那些个整装待发,俨然一副在等着他下令的将士们。 在这等万众瞩目的情况之下,苏珞白缓缓的抬起了手来,随着他的举止动作,他身上刺绣着秾丽海棠花色的衣摆便是迎风摇曳起来,衬着他那一截透着几分白净的手腕,莫名带了一种令人移不开视线的错觉。 海棠刺绣的衣摆迎风散开,苏珞白的那只白净手腕自空气之中凌然劈下,与之同时响起的,是苏珞白隐约带着几分磁性的低沉嗓音:“去!” 这么一道听着不太真切的“去”之声音落下,紧接着传来的便是又一阵虽有几分凌乱却又不失嘹亮的马蹄声音—— 就在苏珞白的这么一声命令之下,那些个原本在苏珞白身后站立着的少年郎们,此时忽而便是猛的一甩马缰,策马而出,瞬间便是朝着他们身前那些个摆着一排排箭靶的方向疾驰而去了。 他们的动作极为迅速,比起刚刚出场的时候,速度明显还要加快了不少,然而更让人震惊的是,这些人方才猛的一甩马缰疾驰了出去,却又是很快便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们松开了马缰,任由战马在他们身疾驰,两只手却是都腾了出来,一手举起了背负在身后的的长弓,一手却又是配合默契的直接拿起了马背之上箭筒之中的长箭,动作极为流畅而又干脆利落的把箭羽搭在了弓箭之上。 策马疾驰,举弓拉弦,指间一松,下一刹,无数支箭羽便是从这些个少年郎的手中直直倾泻了出去。 这些个少年郎们此时分明都还在马背之上,连着且还是在战马疾驰的状况之下拉弓射箭的,可让人震惊的是,他们手中的长箭居然全然都是弹无虚发,没有一支不是恰恰射中在了箭靶之上的—— 那些个战马疾驰的速度有多快,所有人都是亲眼目睹的,而且这么多人在围猎场上疾驰换位,分明有些凌乱不堪,但不知为何,居然全然都是有条不紊的,悉数射中在了他们最初直直面对着的靶心之上。 约摸三十余人的队伍,全数都是正中靶心,别说是有什么失误的,便是连着那么一个稍微有些擦边不准的现象都不曾见证了一个。 如此恐怖至极的精准度,委实是让在场不少之人都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然而接下来他们才真正见识到了最为恐怖也最为不可置信的的一幕了。 刚才那些个拿着长弓射出了箭羽的将士们,此时已经全数功成身退,他们调转马头,把手中的弓箭悉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同样也是身形极为利落的重新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地方,动作之迅速,看的众人心中好一阵叹为观止。 然后下一刹,便是苏珞白忽而疾驰而去的场景。 方才苏珞白未曾驾马疾驰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觉得这些个少年郎们的行动举止已经算得上是极为迅速了,然而现在看着苏珞白的动作,他们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那一句什么“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俗语是何意。 因为苏珞白驾马疾驰的速度比之方才的那一众少年郎而言,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只是转瞬的时间,他就已经驾马离开,行出了极远的距离。 随后苏珞白便是如所有人预想一般,也像是方才的那一众少年郎们一般,抬手举起了手中的长弓,然后又动作利落的从一侧的箭筒之中取出了一支箭羽,他眼眸未动,手上却是极为利落的拉弦出箭,完全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任何瞄准的动作。 似乎不过转瞬的时间,这一支箭羽便已经被他松开指尖,离弦射了出去。 而最为让人震惊的是,他这一支箭羽方才射击了出去,苏珞白便又是以一种极为迅速的动作从箭筒之中再次摸出了一支新的箭羽,众人瞪大了眼睛,试图从他这一次重复的动作之中窥探出方才他为何会那般迅速的射箭而出的秘密,然而他们还未曾来得及看了个清楚,便是见着苏珞白手上的这一支新箭雨又已经脱弦而去,重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当中。 而下一刹,苏珞白的手中又是重新从箭筒之中再次取出了又一支全新的箭羽…… 第439章 青睐不满 不过只是转瞬的时间,苏珞白一边驾马疾驰着,手中动作也从未松懈,他拉弓上弦,指间一松,紧接着长箭飞射出去,每个动作都流畅顺利到了极致。 九重楼上的一众人难免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眼花缭乱,眼神震惊,颇有些目瞪口呆之意味,然而最让他们震撼的是,就在苏珞白马背之上放置的箭筒忽而变空,里面一支箭羽也不剩的时候,苏珞白忽而放下了手中的长弓,兀自抬手勒住了马缰的缰绳的动作。 刚才一直往前疾驰的战马在苏珞白的动作之下,忽而顿住了往前冲的架势,向天嘶鸣一声,马蹄飞扬,整个马身凌在半空,几乎是化成了一条笔直长线。但苏珞白整个人的身形却依旧是笔挺至极,绯红色的长袍服衣袍随着他的动作猎猎起舞,拂动着其上的海棠花色,衬着他那一张本就足以媲美若日月之风华的面容,显得整个人都艳绝出尘。 在场的众人都被苏珞白这么一手漂亮至极的骑术给惊艳到了,甚至是坐在夜家席位之上的夜芙兰,此时此刻似乎也是被震撼到了一般,脸上的神情有了些许不小的动容。 要说夜芙兰从夜家大族那边赶来的时候,脑子里可全然没有什么这位康宁王府世子爷的事儿。 在那九州五大绝世公子的榜单之中,苏珞白是一直被夜芙兰排除在她自己的选择范围之外的,毕竟在夜芙兰自己看来,苏珞白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跻身在了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一,虽然必定是有着远非常人能及的本事,无论是才情还是容貌都竟然是极为出挑,但是说到底,苏珞白的身份比之九州五绝公子榜上的其余四个人而言,到底还是隐约逊色了几分。 他并非是九洲四国皇族之人,终归只是一个康宁王府的世子也罢了。 因此这么一个原因,夜芙兰便是完全没打算把心思花费在了苏珞白的身上,省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不见得会有了什么好的收益。 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绯色衣袍的少年如此英姿飒爽,俊美逼人的模样,倒是让得夜芙兰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对苏珞白另眼相待了几分。 “好一手精妙至极的的骑术啊!” 不单单只是夜芙兰一人,那些个坐在九重楼最高一层位置观望着围猎场上动静的九州三国使臣明显也是也是被苏珞白这样的一番风姿震撼到了。 其中有人实在是没忍住,发自内心的感慨了一声,然而他这一声夸赞之言刚刚落下,身边便是忽而又想起了一道磕磕巴巴的震惊声音。 “骑术……骑术算什么……”那个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既是磕磕巴巴却又不失有些情绪激昂的开口道“你们快些看看方才那些个箭靶不!” 有了这么一个人的领头作用,所有人的注意力便是随着这个人言语之中的指引,紧随着苏珞白身前的那些个箭靶看了过去。 然后这么一眼看去,下一刹所有人便是彻彻底底的呆滞在了原地。 只见那些个方才还被一众少年将士们射中了靶心的箭靶之上,此时又多了一只全新的羽箭,毫无疑问,这便是苏珞白刚刚亲手射出来的那些箭羽无疑了。 但是最让人震惊的是,苏珞白方才射击而出的这些个长箭,不仅是招招直中靶心,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手中射出去的长箭居然还悉数都是直接破开了那些个少年们方才射出去的箭羽,穿过他们的那些个长箭箭身,穿箭而过,射中在了箭靶之上! 这么一个场景,着实是让所有人都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倘若苏珞白只是在方才骏马疾驰的状况之下,射中了靶心,众人虽说也会有些惊叹,但无论如何,总归也绝对不会意外惊奇到了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的这等程度,毕竟那些个稍微时间练得久一些,能够熟能生巧的那种人也不见得会做不到这一点。 然而震惊就震惊在,苏珞白方才的一手射箭之术,并非只是简单自己的直接射中了靶心,反而是直接就穿过了先前那些个少年郎们射击而出的长箭,穿破那些个箭羽的箭身,再次破箭而入,直勾勾的钉在了箭靶之上! 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射箭之术,实实在在是让人觉得有些惊为天人,太过震撼至极了! 分明是在骏马疾驰的情况之下拉开长弓射出的箭羽,而且刚才苏珞白出手的动作看上去完全没有丝毫迟疑,甚至像是完全没有瞄准的步骤一般,刚刚才从箭筒中摸出了箭羽,手中便已经赫然松开,将那些个箭羽射了出去。 如此随意至极的动作,但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达到如此精准之极,堪称恐怖的准确度,这么一手精妙无双的射箭之术,说是出神入化,似乎都有些太过敷衍了…… 此时此刻的夜芙兰也是被苏珞白的这么一翻震撼成果给惊诧到了,刚才苏珞白驾马领空的时候,夜芙兰就已经领悟到了苏珞白独有的魅力所在。 刚刚那一刹那的时间,夜芙兰完全不怀疑身着着绯色华服的苏珞白在围猎场上的万千将士,更甚至还包括了姜南柯,晏星河和以及白晋元等人之中,是最为瞩目的一位。 更别说现如今苏珞白还轻描淡写就展示了如此一出漂亮至极的箭羽,简直就是越发让她感到无法忽视的很。 夜芙兰看着看着,面颊之上便是忍不住的浮现了几抹红晕。 结果就在她心神有些晃荡,面色也微微晕染了几分粉色的时候,身边却是忽而传来了一道低沉至极的女子声音。 夜家夫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夜芙兰的些许心理变化,她看着一侧瞪大了眼眸,直勾勾盯着苏珞白移不开眼的夜芙兰,冷不丁的开口提醒了一句道。 “的确是有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技术,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是九州之上身份最为贵重的夜家圣女,日后注定是要站在九州所有人的顶端的。” “既然是要站在九州所有人的顶端,那你的眼界就不要放得太窄,苏珞白虽然的确是极为出色,但不管怎么样,他的身份与其余几个九洲五绝公子相比而言,仍旧还是要逊色了些许,以他的能力,登顶至尊不难,但总归需要走些远路,耗费了太多时间,以你现在的条件,最应该注意的还是九州四国皇族中人便可”。 夜家夫人自己也明白,这一番话是绝对不能放在台面之上来讲,所以前面那一番轻叱之言落下之后,她便是主动至极的靠近了夜芙兰些许距离,母女二人靠的极近,但即便是如此,夜家夫人的声音同样也是压得极低,明显是生怕被旁人给听去了一般。 自从落座在了这九重殿上之后,夜家夫人便是发自本能的一再注意着夜芙兰这边的动静,如今看着她眸光清亮面色泛红的盯着围猎场上的苏珞白看个不停,夜家夫人稍微斟酌了一二,终究还是忍不住要开口提醒了夜芙兰一句。 她在夜家大族之中费尽了如此多年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培养出了夜芙兰这么一个被誉为了“九州圣女”的人物,可不是为了让夜芙兰来这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看着男人发什么花痴来的。 她所想要的,便是打算借着夜芙兰的姻缘,让得九州四国的皇族中都生出了几分忌惮之心,绝不敢再轻易动了夜家,从而让得夜家日后能够直直屹立在了九州世家大族的顶端位置,而她作为这个九州世家大族的掌权之人,自然也是能够凭着夜芙兰的姻缘,还有夜家大族的声望一骑绝尘,彻彻底底的把九州之上所有人都压在了脚下。 因着这么一个想法,夜家夫人早先就已经琢磨好了之后的路程到底打算怎么走了,更别说方才她还和这么一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发生了那么一出争执……她堂堂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居然会被这么一个小丫头给差点羞辱到了无法还嘴的地步。 自打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说出之后。夜家夫人直接便是将夜芙兰包装成了所谓的九州圣女,而自那以后,借着夜芙兰这么一个九州圣女的称谓,夜家大族在江湖乃至九州之上的地位,都逐渐开始了一个水涨船高的增长。 从那之后,夜家夫人便是开始了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生活…… 结果她好容易从夜家大族那边出山一次,来参与了这么一个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居然还会被国公府的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头,这个……本就应该死去去命大活下来了的孽种给羞辱了一番…… 简直是无法容忍! 一想到自己被所有人亲眼目睹着在这么一个小辈上吃了亏,夜家夫人便觉得很是耻辱难耐。而她心中越是耻辱,想要借着夜芙兰的姻缘之说快些和九州四国的皇族中人攀上了关系的想法便是越发深厚了几分。 如此一来,就算夜家夫人现在也觉得苏珞白此人的确是有些惊才艳绝到出乎她的意外,但她心中的主意。 其实说实话,夜家夫人的想法倒不是从始至终都未曾有了分毫改变,若是放在平日里,夜家夫人兴许会看在自己平日里极为疼爱的女儿夜芙兰的份上,会隐约迟疑了几分,但是方才夜荼靡对她的一番羞辱实属是让夜家夫人有些印象深刻,让得她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打算,打从心底的认为夜芙兰最好是马上和九州四国的皇族中人联姻了最好。 毕竟只有这样,她才能够迅速至极的登上上最为尊贵的位置,将这些个试图和她作对的人悉数惩治了去。 …… 夜芙兰此时自然是不可能知道夜家夫人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她被夜家夫人冷不丁的戳破了心事儿,明显是吓了一大跳,在确认了方才说话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之后,夜芙兰那一张还算得上是颇为貌美的容颜,便是不可避免的浮现出了些许羞臊的神情。 但是这样的神情没有持续多久,等到夜芙兰反应过来自家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之后,她的心中却是忽而就产生了些许抗拒心理。 放在平日里,夜芙兰或许还真就已极为听话的听从夜家夫人的吩咐,直接就把目光给收回来了。 奈何围猎场上的那个少年世子一举一动又都的的确确是绝美得让人移不开眼,所以就算是夜家夫人方才已经开口提醒了她一声,但是夜芙兰不仅没有马上听进去,反而还在内心之中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道。 ——九洲皇子的身份的确是珍贵,但如今这位南诏世子爷的一身风采,却也不失为一个良人。 至少现如今的众人之中最为瞩目的一个男子,不是那三个方才出席惊艳此时却已然端坐无趣的皇子太子,也不是那位一直形影无踪,从来未曾出现在众人跟前的沈沐辞。 而是这个在围猎场上肆意驰骋着的少年世子。 此时此刻的夜芙兰将苏珞白的神情看得极为细致,觉得这人虽然也是有些清冷凉薄,虽但是比之迟昼的阴恻寒凉,明显是要更加引人注意一些。 至于方才那个开口帮着自己和夜荼靡已经对峙而上的北疆大祭司…… 夜芙兰承认,刚刚在卿离隐开口帮衬自己和夜荼靡作对的时候,她的内心之中真的是有所感动的,然而就在她方才的一阵观察之后,夜芙兰这才发现这个北疆大祭司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另眼相待的心思,反而却是从始至终都在用一双眼睛勾勾的在盯着夜荼靡的容色看着,全然没有什么搭理了自己的打算。 如此一来,夜芙兰心中便是多多少少对他也生出了几分难于言喻的不满之心了。 而除去西凉迟昼和北疆卿离隐之外,唯一剩下的那一位东冥皇族的新晋太子殿下凤朝歌,同样也是让夜芙兰的心中颇有些不太满意。 第440章 毫无疑问,自从凤朝歌在东冥龙子夺嫡之乱中脱颖而出,成功的登上了东冥储君之位,并且还权势极大的直接就力压了东冥皇帝之后,他如今在整个九洲之上已然是越发声名大噪。 夜芙兰最开始从九重楼的殿外行进来出场的时候,目光也是自然而然的最先被东冥凤朝歌的那一身金色夺目的璀璨华服给惊艳到了。 但是这位东冥的太子殿下明显对她没有什么好感,只是稍微抬着眼眸看了自己一眼,就迅速至极的移开了视线。 最为关键的是,夜芙兰还堪堪就从凤朝歌的眼眸之中看出了些许别样的东西。 那些东西,是厌恶,是不屑,是失望,是不加掩饰的乏味,似乎她这个就是一个笑柄一般。反正就像是在觉得他这个九洲圣女与他的预想有些不太一样,怎么看都有些配不上那一个九洲圣女的称号一般。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夜芙兰还是头一次在与旁人对视中没有找到最好的虚荣感和满足感,反而倒是有些羞愧的率先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这件事情本就已经让夜芙兰的心中很是不舒服了,结果哪曾想到半晌之后,夜芙兰好巧不巧的又看见了凤朝歌和夜荼靡偶然对视之后眼中掠过的些许惊艳之感。 两个人眼眸对视的时间虽短,但是夜芙兰偏生却是不知为何的从凤朝歌的眼中看出了些许仿佛圣女这个称号最应该是落在这个所谓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头上,而非是自己这么一个人的身上一般。 可想而知夜芙兰的心中当是有如何不甘至极,但是等她的目光落在了夜荼靡那一张怎么看怎么着都有些说不出的惊艳无端的面容之后,她心中的不甘便又利落至极的变成了嫉妒,还有满满的愤恨。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对凤朝歌的极为不满,反正经过了刚才的那份事情之后,夜芙兰的眼中就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把凤朝歌当成了一个以色看人的无能太子了。 明明自己才是和他有着命定姻缘的九州圣女,凤朝歌不曾对自己有了分毫的青睐示好也便罢了,居然还对着一个南诏国公府上名不见经传的嫡出千金有了什么异样想法,这便属实是有些让夜芙兰有些气大不已。 要说今而前来出席此次九州四国盛宴的时候,夜芙兰本来是满怀着期待之心而来的,打算要仗着自己的一身美貌容色,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上大放异彩大出风头,然后又仔细的在那九洲五绝公子之中好好挑选出一个自己的如意郎君,如此一来,今儿这事儿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圆满了。 结果哪曾想到她却是想得有些太过天真了,开始出场的时候,九重楼上上下下众人看见她的容色之后,的确是极为惊艳的。 然而这样的惊艳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直接便是被突然冒出来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抢走了所有风头。 就连夜芙兰都没有想到,整个九州之上,居然还有人会美艳成了那般模样,美到她都觉得无法迄及,很是嫉妒的程度。 夜芙兰更没有想到的是,自从夜荼靡出现之后,这九洲九州三国皇族中人的态度便是让得她很是不郁,原本她是打算在这几人之中好好甄选一番的,结果这才刚刚开始,夜芙兰便是各种各样的因素对这几个三国皇族中人下意识的产生了几分抗拒心理。 毕竟她实在是无法容忍,这些人在面对着她还有那一个除了空有美貌别无他用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时候,竟然会忽视了自己这个早就已经在九州之上声名显赫的夜家圣女,反而倒是是对那个该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令眼相待去了。 如此一来,迟昼,卿离隐,还有凤朝歌这三人暂时被夜芙兰给排除在了外,再加上沈沐辞这个难免东宫太子拿时至现在都还未曾出现原因,夜芙兰的满门心思便是自然而然的悉数落在了围猎场上那个从来未曾自己面对面对视过的,九洲唯一一位非皇族血脉的康宁王府世子爷,苏珞白身上去了。 夜芙兰对前面三个人都有些失望,所以现如自然是希望苏珞白能够站在自己这边的,她带着满意和期待的心境去打量着苏珞白,就是希望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也能够给了她一个异样至极的惊喜。 结果这位苏世子倒是果真没让夜芙兰失望了分毫,无论是一身容色,还是那一手漂亮至极的骑射之术以及弓箭之术,简直都让夜芙兰惊艳到了无与伦比的程度。 现如今夜芙兰心中的想法就是,南诏果真还是九州大国,这其中培养出来的青年才俊,果真是随便拿出一个都是极为惹眼的。 总而言之就是,夜芙兰现在对苏珞白很是满意,她也满心希望着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也能够对自己有些许青睐之心,不要又像是卿离隐或者凤朝歌那样一般,被那个该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给迷惑了心神。 所以此时夜芙兰的心中想的便是,倘若是苏洛白真的做的不错,能够讨了自己的些许欢心,那么她这个九洲圣女选择去掉了其余四现成的九洲皇族血脉之人,选择了苏珞白这么一个南诏康宁王府世子的事情,倒也不是真的不可能。 不过夜芙兰并没有想到自己怀着这么一个想法的时候,竟然会被自家亲娘给打断了心绪。 她听着耳侧的夜家夫人的嘱咐言语,心中难得的生出了几分又是心虚又是有些羞恼的心思。 夜芙兰之所以会如此心虚,自然是因为刚才他真的是已经差点忘记了夜家夫人来时之前对他的一番嘱托言语,并不打算从这九洲四国的皇族之人之中去挑选自己的夫婿了。 至于羞恼,纯粹就是因为夜家皇族中人完全没在意刚才那九洲三国皇族中人到底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态度,现如今一开口仍旧还是让自己要坚定从他们几个皇族子嗣之中去选择了夫婿的想法的话。 夜芙兰自己心中能够不知晓这九洲皇族中人和苏珞白这么一个康宁王府世子的区别吗? 她也想直接就从西凉迟昼亦或者东冥凤朝歌,亦或者是北疆卿离隐之中选择了一个满意至极的得意夫婿啊,可是人家对着她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完全没有什么惊艳心思,凤朝歌这个东冥太子殿下甚至还对她带了几分鄙夷不满的失望情绪,这让夜芙兰如何好意思再试图厚着脸皮去勾搭了这几人。 “娘,我觉得南诏这个康宁王府的世子爷瞧上去倒也也不错,他既然是能够跻身到九州五绝公子之中,本就是个人物……”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芙兰试图小声的和夜家夫人开口反驳了几句。 然而夜芙兰的话音未落,夜家夫人的语气便是忽而忍不住的沉重了几分。 “夜芙兰,娘是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过,让你不要去考虑了什么有的没的东西,你是我堂堂夜家的圣女,要嫁就一定要嫁给了位于九州顶端之人。” 夜家夫人似乎是没有想到夜芙兰居然会真的动了想要和苏落白结为姻亲的心思,她目光凌厉了几分,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再次开口道。 “我早先就与你说过,九洲五绝公子之中,最合适与你联姻的的人选就是南诏中那位自小便是承袭了储君之位的东宫太子,他毕竟是身在储君之位如此多年未曾被人拉下位来,可想而知实力必然极好。” “倘若是他不行,你便是退而求其次的去择北疆的那位大祭司,又或者是东冥的凤朝歌,这两人的现在也都极为尊贵。至于西凉迟昼,这是个心狠手辣上得了台面的人,娘本来倒是是觉得他也极好,不过考虑到你应。当是不喜这种性子阴沉之人,娘已经是为你考虑将其排除在外了,该怎么做,我都已经彻彻底底的给你安排好了,你还想闹什么乱子?” 夜家夫人自以为她真的是什么事情都已经给夜芙兰安排好了,结果却是没想到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居然会突然对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那般感兴趣去了。 这可算得上是她最不想看到的一个场面无疑了,所以在夜芙兰稍微有些动摇心思的时候,她便是毫不犹豫开口阻止了。 夜芙兰原本还想说什么来着的,但是眼看着夜家夫人如此义正言辞神情严肃的模样,她心中便是打起了些许退堂鼓的意思。 要说夜芙兰最为害怕的便是她这位母亲了,虽然外界都传夜家夫人对她极为宠爱,但正是因为这些个宠爱,也才让得了夜芙兰对夜家夫人一直以来都是言听计从,百般尊敬的。 现在她的心中虽然仍旧有些许异样想法,但是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再继续开口说出来就是了。 夜家夫人见夜芙兰这般模样,便是知晓自己刚刚说的话,夜芙兰应当是已经听进去了,心中霎时才满意了些许。 她的神情缓和了几分,再次压低了声音开口道:“你明白娘的苦心,你是咱们夜家的圣女,日后夜家也要仰仗你才能够站在九州之上的顶端位置,你可莫要让娘失望了。” 夜芙兰本身还想说些什么的,但是看着夜家夫人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也就只能够是垂下了脑袋,将满腔的话语再次咽入了腹中。 这下子,她是真的再也不敢抬眸去看围猎场上那个俊美世子的举止了。 而恰恰又是这个时候,让得夜芙兰极为凑巧的错过了苏珞白抬眸看上九重殿的目光。 若是夜芙兰没有垂下脑袋的话,她必然也是能够精准无误的看到苏珞白的目光,绝非是投向她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而是同样是一眼看向了那个太子侧位之上慵懒坐着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的。 …… 有了晏星河还有苏珞白以及姜南柯、白晋元等这几个南诏四大公子之流的精彩武术展示之后,也是终于拉开了军事演练的序幕,接下来便是那些个身处在他们身后,齐刷刷的身着银色铠甲的少年郎们的展示时间了。 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像他们几个为首之人一般单打独斗的出来个人展示,而是和二人一起进行集体操练展示。虽然是不如个人那般出彩,但一群人整齐至极的动作倒也同样是让得不少人都暗中称快。 最后军训演练落幕的时候,东南西北围门处的的将士们在各自的为首之人的带领之下,齐刷刷的聚在一处,最后兀自驾马齐驱,朝着前方疾驰而去,笙旗猎猎,身上的铠甲还有手中的兵器悉数泛着凌然冷光,似乎当真带着所有人回到了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场景一般。 眼看着九重楼下围猎场之上的武术汇演落幕,显昭帝立马便是站起身来,拍手称快,龙颜大悦的呵了一声:“好!” 南诏的有一处文武百官也是在显昭帝的带领之下高高兴兴的拍手喝彩,大抵是因为他们都是南诏中人的缘故,此时此刻众人的脸上都带了几份与有荣焉的自豪骄傲神情,至于其余九洲三国的一众使臣,脸上的神情也颇有些微妙复杂。 九洲三国各自的为首之人,也就是卿离隐还有凤朝歌迟昼三人倒是颇为沉得住气,他们的面容从始至终都是一片沉静安然,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那些个使臣却明显是有一种又有些不甘,却又忍不住的生出了几分没法子否认了南诏的这一出军事汇演很是精彩的想法。 他们本来还是想在南站这等地方展示了自己的一番威严的,哪曾想到他们的威严还没展示出来,自己就先被南诏的这些个少年们折服得五体投地去了。 显昭帝的心情尚好,所以此时此刻也是懒得去搭理了那些个神情微妙的九州三国使臣们。 他瞧了一眼围猎场上的众多儿郎,转首对着一侧的司礼太监道:“传朕旨意,宣人上九重殿来。” 第441章 无标题章节 这话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显昭帝这是极为满意了苏珞白,晏星河等人的军事演练,所以也是打算直接将人安置在九重殿的第九层了。 这一道声音传出,九重楼上的其余世家公子们眼中多少都带了几分艳羡之色,而那些个与之有过过节的人,脸上的神情也是不可避免的很是嫉妒。毕竟能够凭借着并非皇族血脉的身份,还能够上到了第九层,和九州皇族之人站在一起的事情,可实属算得上是极高的荣耀了。 不过,就算是有些嫉妒,但是他们自己心中也清楚,刚才那三个人的一番展示的确是极为惊艳的,总而言之,绝非是他们这些人能够轻易媲美就是了。 他们最终也还是只能就眼睁睁的看着苏珞白,还有晏星河,姜南柯,白晋元四人上了九重层楼的第九层位置去了。 夜芙兰刚才本来还垂着眼眸,就是为了避开自家娘亲的那一番指责言语,结果却是没有料到显昭帝居然会直接将苏珞白等人唤来了九重殿的第九层,毫无疑问就等同于是直接将人给唤到了她的眼前。 这下子她也是再也没有继续垂着眼眸了了,反而是下意识的抬起了视线,一眼朝着苏珞白等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的确是刚才围猎场上表现极为出众的那四个男子,康宁王府世子苏珞白,襄阳侯府的新晋小侯爷姜南柯,夜家将军府的少年将军晏星河,以及南召太傅府嫡出公子白晋元。 四个人风姿各异,但无一例外,悉数都是一群丰神俊朗身形挺拔之人。 而且他们四个人的面容,也的的确确都是极为俊美到让人无法无法无视的那种程度。 这一行四个人之中,有三个人都穿着常服,唯有晏星河一人身着银色铠甲红色披风,看上去威风凛然。 不过,就算是其余三个人未曾像星河一般身着铠甲,而是颇为随意的穿着一身常服,倒也不见得有丝毫逊色就是了。 姜南柯一身苍蓝色云锦华服,衬托着他那一张本就不带任何攻击力度的面容,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温润如玉。 一侧的白晋元白衣加身,风度翩翩,面上笑容清浅,同样也是个极为难得一见的世家公子。 当然,比之这其余三人而言,到底还是苏珞白这个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才是最为受人瞩目的一个存在。 毕竟今儿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家大族已经来了,所以在场众多人的心思,自然会更多的放在了九州五大绝世公子的身上。 诚如他们所见,晏星河这个少年将军,姜南柯那位新晋小侯爷,还有太傅府邸的那位白公子,都是南诏帝都之中极为出彩的少年英才,但是说到底,苏珞白才是九洲大绝世公子之一,而且她还是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中,唯一一位并无皇族血脉,却还碰巧入了九州圣僧预言之中的一位。 如今看着人上来,大多数人的目光竟然便是毫无疑虑的悉数投射到了苏珞白的身上。 此时的苏珞白仍旧是身穿着他那一身绯墨相间的华贵云锦长袍,行走之间衣袂翻飞,衬托着他衣襟之处黑金丝线勾勒着的海棠花色刺绣仿若绽放,一瓣一瓣的盛开出来,像是栩栩如生到了极致。 最为祸害人的是,他那一张本就已经俊美逼人的面容之上,此时此刻居然还还难得的勾出了些许笑意。 平日里苏珞白的神情通常都是一副冷清模样,就算是彬彬有礼的,但也仍旧是带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淡漠。如今这般面颊之上带着几分笑意,冷中带艳的模样,倒属实是显得有些夺人心神的很。 夜芙兰不过只是恍恍惚惚的抬眸看了一眼,但是对上这么一个风华无双的俊美公子之后,他霎时便是心神一震,一颗心也是止不住的扑腾起来了。 夜家夫人简直要被夜芙兰这个蠢货给气死了,方才她那般压低了声音,好好和夜芙兰说了那么一大堆的道理,原以为这个蠢女儿听进去了,哪曾想到这才一个转头的时间,人从围猎场上出现在了九重楼的第九层位置之后,她便是又是被这个该死的臭小子再一次的给迷了个个神魂颠倒去了。 这般看着个俊美公子就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哪一点像是她的女儿?! 瞧着夜芙兰这般魂都快没了的样子,夜家夫人真是恨不得再次开口训斥了她一声,但是现在这个情形却并不怎么允许,方才是因为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围猎场上的那一出精彩至极的军事汇演给吸引了,所以她才能够得了空隙对着夜芙兰说了一番悄悄话。 但是现在苏珞白等人都已经回到了九重殿上,无数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也在打量着和他多少有些关系的夜芙兰的动静,所以夜家夫人自己心中也知晓,若是他在这个时候一时冲动的作出了什么异样举动,平白白得罪了人,又或者是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就实实在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夜家夫人虽然心中很是恼火,但是最后也仍旧是不得不压下了心中的火气,除了用一双眼睛满是不悦的,盯着夜芙兰看之外,也实在是不敢做出了什么太过出格的其他举动。 夜芙兰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夜家夫人对他的一番教训言语,虽然她能够清楚自己的感受到自己身后传送过来的灼灼目光注视感觉,但略一思忖之后,夜芙兰最终还是选择了将夜家夫人的注视之事儿直接忽视了去,转而再一次随心至极的打量起苏珞白的容色来了。 不得不说,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真的是长得极为好看。就算是夜芙兰曾经自诩过她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美貌无双的人物,但是对着苏珞白惊艳容颜,也仍旧是一时难以移开目光。 早在围猎场上那一眼看过来的时候,苏珞白就已经精准无误的确定了夜荼靡的位置就是在第九层了,所以这次刚刚登上城楼的时候,他并没有着急的去追寻夜荼靡的身影。反而倒是在夜芙兰如此灼热的目光之下,下意识的抬眸打量了回去。 刚才苏珞白虽然是未曾直接出现在了九层楼的地方,但这也并不不妨碍他早先就已经知晓了夜家大族会领着他们那个所谓的九州圣女夜芙兰前来参加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顶盛宴的事情。 所以,就这么一眼打量过去的功夫,苏珞白就已经能够清楚至极的确认了夜芙兰的身份了。 不过,就算是认出了夜芙兰的身份又如何?苏珞白可完全没打算让自己和这个九州之上所谓的夜家大族之人扯上了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就算是见着了夜芙兰,他也实实在在是对夜芙兰提不起半点的兴趣来。 一眼对视之后,苏珞白便是毫不留情的移开了目光。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番快速至极的动作,落在夜芙兰的眼中,竟然会成了所谓的惊鸿一瞥。 夜芙兰一时没忍住,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赫然抬高了嗓音,语气亲切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期待之色,明知故问的开口问苏珞白了一句道:“你便是康宁王府的苏世子?” 其实夜芙兰心中早就已经知晓苏珞白的身份了,她现在这么一问,纯粹不过只是为了想要和苏珞白搭上一句话罢了。 苏珞白秉承着他以往那般就算是对有些人已经极为不耐烦,但也绝对不会在一开始就当面发作出来的作风,难得好兴致的回眸看了夜芙兰一眼。 他倒是没着急应话,不过一张面容却又明摆着是在等着夜芙兰下文的意思。 在苏珞白的认真目光注视之下,夜芙兰这才自以为的终于找回了些许在夜家大族之中的高傲之感,觉得今儿这九州四国盛宴之上,总算是有一个人将自己看在了眼中。 但她不知道的是,苏珞白其实不管对谁都是这么一个性子,别说是她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就是换成了九重楼上第一曾的南诏末流的世家贵女们,在她们想要和苏珞白搭话的时候,苏珞白虽然是不会明言拒绝,但也绝对不会主动开口问上了一句的。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夜芙兰现在这番模样,在苏珞白的眼中,其实和那些个南诏末流的世家贵女实属没什么区别。 但夜芙兰不觉得呀,她现在看苏珞白,那是越看越顺眼,所以哪怕是苏珞白不曾应了她的话,她脸上的笑意也仍旧很是明艳,欢欢喜喜的又补充了一句道:“芙兰在夜家大族的时候,早就已经听闻了康宁王府世子的威名,如今一见,果真是名副其实,是这九州之上难得一见的绝世公子啊。” 若是这番话都还让人听不出她是在向苏珞白示好,那就实在是有辱众人的智商了。 但是苏珞白属实是对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没有什么异样心思,他方才会与夜芙兰对视一眼,除去被人唤了一声的下意识反应之外,实属是没有旁的意思,但是这位夜家是圣女对他的反应却又明显有些太过热忱了一些。 苏珞白本是不欲再应答了夜芙兰丝毫言语的,奈何这一次夜芙兰的话全然都是对他的一番夸赞之言,若是再不回应,倒是显得他有些太过自傲了一些。 所以略一思衬之后,苏珞白便是神色沉静的应了夜芙兰一声道:“圣女过誉了。” 但凡是稍微有那么些许眼力见的人,其实都能够听得出来这只不过是一句用来互相敷衍回应的应付之言罢了,偏生落在此时有些心智不定的夜芙兰眼中,倒是觉得苏珞白这番举止也是在回应她一般。 夜芙兰脸上的笑意越发明艳了几分,不过碍于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实在是不好显得太过热忱了一些,所以只能是兀自压了压心中的情愫,脸上强作镇定的露出了一抹淡然之笑。 苏珞白瞧着这人总算是消停下来了,便也没了继续搭理她的打算,夜芙兰如今不说话,他便也是自然而然的转过了目光,大步迈向大殿正中央的位置,和晏星河还有姜南柯等人一起对着显昭帝行了一礼道:“臣苏珞白、(臣姜南柯)、(臣晏星河)(臣白晋元)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四个人因着容色俊美身姿颀长的缘故,本就是九重殿上一道漂亮至极的风景线,如今四个个人齐刷刷的对着显昭帝行礼,整齐划一的动作,更是让得一众世家千金们忍不住的越发面色潮红了几分,他们需要用极大的耐心,才能够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几分冲动,不至于弄了什么过激的反应出来。 但是与这些个南诏世家千金们想法不一样的,当然还是九州四国的皇族中人。 一群人现在的目光也是齐刷刷的都落在了苏珞白的身上,本身苏珞白就已经因为围猎场上的那一出极为精妙的骑术剑术引得了不少旁人瞩目,更别说方他她踏上第九层的时候,夜芙兰那个夜家圣女还对他那般殷切至极的出声招呼。 这一切的事情,都实属是让旁人无法轻视了他这个康宁王府世子爷的存在。 尤其是除去南诏之外的其余九州三国的使臣们,这个时候脸上的神情也是越发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可不管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对这所谓的夜家圣女有什么心思,反正在他们自己的眼中看来,那所谓的夜家圣女既然是要在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中去挑选了所谓的夫婿,那么怎么着都该是自家主子最为合适的。 结果这愚蠢的的夜家圣女不知道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对待他们自家主子半点没什么热络心思,反而倒是对一个并非是九州四国皇族血脉的南诏康宁王府世子表现出了那般亲近的心思,这事儿落在那些个三国使臣的眼中,简直就等同于是在侮辱他们无疑了。 第442章 虽然这些人心中也都承认,这位南诏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很是出色,若是身在他们自己的国度之中,必然也是会受尽万人尊崇的。 奈何这位世子爷是南诏中人,是他国的人物,还如此过于杰出,就更加引得他们对其生不出分毫好感了。 苏珞白倒是一身坦荡,依着他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去在意了这些个旁人对他的什么看法的,所以他孑然而立,脸色神情漠然,完全让人分辨不出他心中是在想着些什么东西。 夜荼靡这时候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她被方才苏珞白和夜芙兰二人之间的一番互动给逗笑了,她本就有一种对在场形式极为敏锐的观察感,所以也是清楚至极的打量见了夜芙兰方才一系列的诸多情绪变化。 这么说来,夜荼靡估摸着也是在场唯一一个能够理解了夜芙兰为何会对苏珞白表现得如此热情的人了。 要说夜芙兰倒是和上一世的性子没什么区别,她虽然是有着所谓的夜家圣女的尊称,但是实际上却终究不过是个江湖世家养出来的女儿罢了,未曾见过了太大的世面,对待所谓的九洲五绝公子,也是怀揣着一个谁的身份最好她就挑选了谁的随意态度。 毕竟她的眼界到底是不行,卿离隐,凤朝歌还有迟昼,苏珞白这四人在她眼前晃荡一圈之后,她分辨不出各自的性子和潜质,只能从最为直白的肤浅意识觉得这几个人应该是没什么太多差别的,反正这几人都是被誉为了九洲五绝公子,想来应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区分之处。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芙兰最初的选择范围自然是会落在了卿离隐,凤朝歌,还有迟昼这三个人的身上,会首先将苏珞白这个并非是九洲皇族血脉之人排除在了外侧,只不过她的想法虽是极好,却是抵不过人家三个对她半点不感兴趣的事儿。 夜芙兰因着那么一个虚名,在夜家大族之中,只怕一直都是一个高高在上无人可惹的状态。自然不会受得了这三个人对她的无视态度,所以等到夜芙兰在卿离隐,还有凤朝歌以及西凉迟昼跟前受到了打击之后,她的自尊心作祟,必然不会在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这三个人。 就算是有着夜家夫人在一旁时刻提醒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初心,但是依着夜芙兰的高傲性,仍旧也是怎么着都不会在现在这一时半会儿之中,去和卿离隐等三个人套什么近乎的。 所以夜芙兰的目标自然而然的就会转成了苏珞白这个一直在为猎场上,尚且还未曾来到九重口第九层的人。 是以夜芙兰才会对苏珞白如此热切不已。 不过这位夜家圣女也的确是有些傻得出乎了夜荼靡的意料了,估摸着就是那夜家夫人在夜家大族之中将她的这个好女儿给宠溺惯了,所以才会让得夜芙兰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 苏珞白对她的一番态度,分明就是并不怎么想要搭理他,可落在夜荼靡的眼中,似乎倒是觉得苏珞白很是乐意和她说话一般…… 也罢,就让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自以为是下去便是。 反正现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才刚刚开幕,暂且让这所谓的夜家大族得意些许便是,反正稍后她的手上,可还是会有一份极大的礼物要送给他们呢。 夜荼靡似笑非笑的勾着唇,眸光清淡,倒是半点没将这事儿当了回事儿。 显昭帝这时候脸上的笑意也是浓郁,本身他们四个人那一出精彩至极的军事汇演,就已经让得显昭帝颇觉得自己脸上有光了。 更别说现在苏珞白刚刚踏上了九重楼的时候,那位对其余九州三国皇子太子都没什么热络反应的夜家圣女,此时居然是对着他们南诏的这位世子爷如此热络不已,也就更加让显昭帝深觉骄傲满意。 反正在显昭帝明确清楚了沈沐辞对夜荼靡那个国公府嫡出千金的态度之后,他就已经半点不指望还能让沈沐辞规规矩矩的去和夜家大族的圣女去联姻了,虽然他也很是在意那一个夜家圣女乃是九洲天命圣女,得之可兴南诏国运的传言。 但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明白,这事儿既然是沈沐辞自己都不乐意,那么不管他多在意这些事情,或者和沈沐辞说了多少好话,全然都是白搭,还不如直接就安然接受了这个事实的好,省的又多闹腾出了什么多余的麻烦出来。 怀着这么一个心态,显昭帝原本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去争取那劳什子的南诏国运之事儿了,结果却是没想到夜家那位圣女居然会舍弃了九洲三国的皇族血脉之人,反而倒是对他们南诏的康宁王府世子如此另眼相待了。 这事儿对于显昭帝而言毫无疑问是个意外之喜,他甚至突然开始庆幸起来今儿沈沐辞未曾出来这里参与了什么九州四国的盛宴之事儿了,毕竟倘若沈沐辞真的出现在此了,难保那位夜家圣女不会对阿辞生出了什么别的想法。 如此一来,沈沐辞不出现,就让夜家大族和苏珞白这个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联了姻,总归苏珞白是南诏中人,对于南诏而言,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显昭帝心中本就觉得此事儿甚好,更别说苏珞白这人还是他在南诏之中极为信得过的一个少年英才,若是能够由着他迎娶了这夜家圣女,倒也不是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 想着这一点,显昭帝当下便是给苏珞白、晏星河还有姜南柯等人赐了座。 又因为他怀有一点别的心思,所以显昭帝下意识的便是将苏珞白给赐到了紧紧靠着夜家大族那边的席位。 九州三国之人对于显昭帝这般明显是别有用意的赐座之事儿很是不快,奈何人家是一国之君,又是此次九州盛宴的东道主,安排的也是他们南诏中人的位置,所以九洲其余三国的使臣们就算是心有不满,到底也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去多说了什么有的没的的东西。 至于苏珞白,最初他是因为刚刚从围猎场转而登上了九重楼的,不太清楚第九层这里刚刚发生的事情的缘故,才会依着自己一贯良好的为人处事的风格去处理了这件事情。 但是现在看着显昭帝和其余九州三国之人明显有些异样的脸色,他多少也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了。 说到底苏珞白并非不是什么无脑之人,即便是他先前未曾在这里亲眼目睹了夜荼靡和夜家大族的一番争执言语,但是从在场很多人的言行举止之中看来,他也并不难觉察出了什么些许异样之事儿。 不过…… 苏珞白把眼角余光瞥到了正对面端然而立的夜荼靡,在确认了这个位置角度虽然是不得不靠着夜家大族,但也恰恰是能够将夜荼靡的容色神情精准无误的收入眼底之后,他忽而便是对这个位置没了什么太过明显的抗拒之心了。 安然自在的落座做到了显昭帝给他安排的位置之上,苏珞白眉梢微挑,神情忽而就变得惬意了不少。 夜荼靡觉察到他的目光,脸上也是闪过些许兴味之色,从夜荼靡的角度看过去,苏珞白一身绯墨色的华服加身,衬着他瑰丽若明月的容颜,属实是俊美无双。 按理来说,苏珞白身边的那个夜芙兰的姿色其实还不错,也算得上是九州之上一等一的绝世美人儿了。 可不知为何,现在两个人站在一处并肩对比的画面落在夜荼靡的眼中,倒是让夜荼靡莫名的觉得夜芙兰怎么着都有些配不上苏珞白的意思。 如此两个容色极为出挑的一男一女站在一块,最该是有种郎才女貌的般配才是,然而夜芙兰也不知是怎么被夜家大族中人,或者说是怎么被夜家夫人给教导的,明明生了一张极为姣好的容色,现如今却是半点气质全无,站在苏珞白的身边,不算是什么同等身份的般配之人,反而倒像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世俗女子一般。 夜荼靡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并列在一处的画面有些好笑,唇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挑着,越发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之色。 夜芙兰这个时候倒是难得都没有注意到夜荼靡这边的嘲讽之意,她如今满门心思都放在了苏珞白的身上,见着显昭帝将他的位置安排在自己一侧之后,夜芙兰就更加有些心绪不宁了一些。 刚才在大殿正中央,苏珞白和她对视时候的那么一眼惊鸿一瞥,已经是让夜芙兰深刻至极的觉察到了苏珞白的容色的出挑程度,现如今近距离再仔细一看,夜芙兰便是越发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容色俊美到了毫无瑕疵的程度。 她整个人的胸腔之中都有些按耐不住的泛出了些许粉色桃花,一张姣好面容也是越发红润了不少。 夜家夫人将夜芙兰的一番反应收入眼底,若非是现在时间和场地都不合时宜,只怕就差没忍住上前给了夜芙兰一巴掌了。 夜家夫人简直是恨透了夜芙兰这般见着一个少年郎就心神不定的模样,自从自己在多年之前回到了夜家大族之后,也算是教导了夜芙兰不少的时间,只可惜夜芙兰因为幼年时候她不在夜家的缘故,就已经被不少人给宠坏了,所以就算是夜家夫人回了夜家之后,有心想要将她的一番性子给扳正回来,但是到了最后也仍旧是没什么用处。 再加上夜家夫人本也因为幼年时候未曾伴在夜芙兰身边的缘故,对夜芙兰颇有些宠爱,念着她还有自己作为仰仗,很多时候便是未曾对夜芙兰耳提面命的重罚了去。 但是现在夜家夫人可真真算是悔恨到了骨子里,明明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在了如何教导夜芙兰成为整个九州之上最为优秀的女子之上,就算是幼年时候她缺席了夜芙兰的成长一段时间,可那一段时间后来,她也是给夜芙兰直接带回去了丰富至极的补偿。 夜芙兰甚至是不需要太过刻苦的去学了武术,就可以直接拥有了极高的武功内力,直接就由着一个武术小菜鸟一跃成为了江湖高手。 夜家夫人自问他对这个女儿已经算是尽心尽力了,甚至是不惜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将他们夜家塑造成一个江湖大族,想要以此作为了夜芙兰最大的后盾。 可是夜芙兰自己呢,空有了她的好容色,性子却是娇纵任性,每次都不听自己这个做娘亲的人的话,去自顾自的做一些错的决定。 看夜芙兰现在这般心神恍惚的样子,难不成还是真的打算直接就嫁给了这一位南诏康宁王府的世子爷,等待着多年之后苏珞白崛起之后。他们夜家才能在九州之上彻底立足吗? 夜家夫人倒是分毫不曾怀疑了苏珞白的能耐以及出色程度,毕竟他能够以一介世子爷的身份,直接跻身到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列,可想而知绝对不是什么简单之人就是了。 但是现在夜家夫人最为在意的便是时间问题,倘若是嫁给了九州四国皇族血脉之人,他们夜家一跃便可成为九洲皇族的皇亲国戚,绝不会再受了任何人的打压。 但倘若夜芙兰选择的是苏珞白,那就不一样了,南诏康宁王府世子的身份虽然尊贵,终归不是皇族血脉,到底还是差上了那么一些,就算苏珞白后面有了什么问鼎天下之心,可依着他这个王府世子的身份,就算是有心登顶,只怕也得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心力就是了。 既然这件事情如此让人毫不确定,那她为何不直接选择了一个对夜家极为有利的九洲皇族血脉之人联姻,反而倒是和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也如此眉来眼去的呢? 夜家夫人想明白这个事情,对夜芙兰的一番做法便是越发难以忍耐了。 眼看着夜芙兰蠢蠢欲动着,似乎还打算和苏珞白搭话,她霎时便是开口打断道:“陛下,军事汇演既已结束,助兴的歌舞似乎也是时候观赏了吧?” 第443章 事实上,夜家夫人可实实在在是对那劳什子歌舞助兴的节目没有半分兴趣的,但是她现如今之所以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无非就是因为不想再看着夜芙兰这个蠢货,接着对苏珞白献了什么殷勤罢了。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夜芙兰这般丝毫不曾避讳的对着苏珞白一再示好,落在其余九洲三国之人的眼中,明显已经引得他们很是不满了,若是在这样继续下去,那劳神子的姻亲关系一事儿,夜芙兰只怕也不用选了,只怕九州三国的皇子太子们,早就已经对夜芙兰没什么好感了。 夜家夫人心中很是着急,所以哪怕是这般莫名其妙的插了一句嘴,她也不觉得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比起被旁人说了一句她这个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有些不懂规矩太过有多嘴的话,夜家夫人更不愿意看着夜芙兰将自己的一番谋划悉数粉碎在了夜芙兰的愚蠢行径之下。 夜家夫人这么一开口,显昭帝的心中当下也是有那么些许不满,毕竟他们两个人的想法可是算得上是相悖而驰了,夜家夫人是生怕夜芙兰和苏珞白有了什么交集的,显昭帝却是故意安排了这样的位置,就是想让他们两个人好生接触一番。 更别说显昭帝刚刚也是亲眼见证了,夜芙兰明显是对苏珞白很有好感,见着苏珞白坐到她的旁边位置,夜芙兰似乎还打算主动开口和他搭话来着的。 结果这事儿却是被夜家夫人这般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显昭帝自然是有些心中不郁,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他倒也实在是不好真的和这个所谓的夜家大族当家夫人计较了什么。 加上方才军事演习的事情已经结束,也的的确确该是让那些个歌舞助兴之人上场了,显昭帝便是压了压内心的不满情绪,率性至极的笑了一声。 “这是夜家夫人如此迫不及待,那便传朕口谕,传召歌舞。” 一侧的司礼小太监听着显昭帝的话,按部就班的再次传召了一声,随着他这么一声尖锐至极的通常声音落下,九重楼上向下的一众看客们也是多少有些心浮气躁起来了。 他们之所以会如此沉不住气的原因很是简单,因为每一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基本上都会成就了新的一批九州盛名之人。 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四年一次,每一次负责举办宴会的东道主国家通常都会安排了许多节目,一方面是展现自己国家中的风土人情,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向九州其余国家的人们彰显自家国土之中的优秀年轻一辈。 这一系列的年轻一辈当中,男子通常是通过了军事演练或者是比武的方式用以展示自己的才能,若是换做女子,自然便是众人喜闻乐见的的歌舞助兴等表演。 这样的一个在九州四国盛宴表演的机会其实是极为难得的,每次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举行的时候,争夺在此次盛宴之上表演的名额就成了一个极为炙手可热的事情,负责举办九州盛宴的东道主国家之内的世家千金们通常会为此各显神威,争破了头,就是想要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的展示台上露了个脸。 又因为是用以在九州四国盛宴之上展示的缘故,这个名额真的是极为难得的,若非是真的的有一手足以让众人折服的出色才艺,寻常和世家千金之女基本上是不可能入选的。 这也是夜荼靡先前为何会在那般不愿意和沈沐辞接触的情况之下,结果却还是在乞巧盛宴之上默认着想要直接通过了沈沐辞的手段来获取了这么一个名额的缘故。 依着夜荼靡的性子,她哪里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在一个区区几场盛宴之上就去卖弄了什么歌舞之姿去争取这么一个名额。 哪怕是沈沐辞当时并没有是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夜荼靡也是绝对不会通过这样的方式去争取了那一个九州四国汇鼎的出席名额的。 只不过后来沈沐辞既然都已经提出了这件事情,夜荼靡自然是也懒得再多加折腾了什么,就只能顺其自然的答应下来了。 夜荼靡至今都还记得,当时是沈沐辞在乞巧盛宴之上向显昭帝讨要这个名额的时候,对着那些个明显是心有怨言却不敢直言出声的人物的一番霸气凌然的模样的。 只不过造化弄人的是,夜荼靡倒是没有想到当日她和沈沐辞两个人在乞巧盛宴之上那般大费周章得来的出席名额,到了最后居然会并没有什么派上了什么用处。 夜荼蘼完全没再凭借那个所谓的什么出席名额才能够踏上了九重殿的位置,而是直接就借着沈沐辞昨儿夜里给他的龙血玉龙纹玉佩,在东宫后卫的护送之下,迎接着万人注视的目光,直直坐在了第九层的位置。 这事是昨儿晚上才发生的,算得上是有些突然,所以夜荼靡也不知道显昭帝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当初乞巧盛宴之上的时候,显昭帝定下的歌舞助兴之人似乎是有四个名额,现在自己做个原本应该上场表演一次,方才有资格踏上九重楼第九层的人,如今却是早就已经安稳至极的坐在了第九层的位置了。 如此一来,夜荼靡倒是半点没有什么下场展示了什么歌舞才艺的心思了。 她现在唯一只希望的就是,显昭帝应该也是个顾虑齐全的人,总不会留一个备选之人都没备上吧。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荼靡倒也是对夜家夫人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了什么歌舞助兴的环节一事儿还真没有什么意见,她整个人都淡然自若的坐在了东宫太子之位的侧位之上,神情镇定,唇角勾笑。 映衬着他那一张出奇美艳的面容,完完全全像是一幅精美描摹的画卷一般,哪怕是夜荼靡未曾有丝毫动作,但是以她这么一副让人忽视不去的容色,也完全足够引起了在场那些个年轻世家公子的一再瞩目就是了。 夜荼靡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打量,所以对她自己而言倒并不是太过在意这件事情,但是她没在意这件事情,并不表示着别人也不在意。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本身的容色就已经太过出众到了一种让人一眼难忘的地步,而她的手中又拿着南诏太子亲自赐予的龙血玉龙纹玉佩的缘故,不仅是这些个南诏的世家公子们对夜荼靡很是注目,就连其余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们也一样是时不时的都将目光落在了如今坐在东宫太子厕位之上的夜荼靡身上。 当然,这所谓的九州三国使臣,自然也是包括了凤朝歌,西凉迟昼等人。 北疆的那位大祭司卿离隐就更不用说了,从夜荼靡出现在这第九层的地方之后,他的目光就从未曾从夜荼靡的身上离开,那目光灼灼的样子,实属是让众人想要忽视了去都深觉得有些困难。 不过,大抵这九重楼上下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也就唯有这位北疆大祭司对夜荼靡的注视目光不会让人平白的生出了什么旖旎之心就是了,毕竟两个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的模样,早就已经落入了所有人的眼中,现如今就算是两个人站在一处相视而笑,只怕众人心中也会觉得那是在笑里藏锋,绝不会是什么友好信号就是了。 夜家夫人其实也注意到了要从祢这边的动静了,看着这些个场面,她心中更是有些怒不可遏,夜芙兰是她耗费了如此多年时间倾心培养出来的人,依着夜家夫人的打算,她原以为夜芙兰应该是会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大放异彩,赢得了九洲之上所有人对她的万般追捧的。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夜家此次之行居然会如此出师不利,甫一出现便是撞上了夜荼靡这么一个容色美艳的女子,夜家夫人自恃自己容色极佳,当年年轻的时候,她也算是受尽了万人追捧,极为受人欢迎,自然知道一个女子倘若是容色美艳了,会得到什么样的诸多好处。 但她真的确实没有想到,这个艳压了夜芙兰的人,居然会是夜荼靡。 这个……原本应该在七年之前就已经应该死了的人。 夜家夫人现在的脑子里除了追逐名利之外,虽然也没装什么太多的东西,但是不管怎么着,因着这么一把年纪的缘故,她好歹也算得上是过来之人了,所以现在眼看着九州三国使臣,还有卿离隐、迟昼以及凤朝歌等人的神情,她的心中就知道,这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似乎是对夜芙兰半点没什么想法,反倒是对夜荼靡这个该死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生出了好一番的好奇之心。 夜家夫人本来就已经在气头之上了,扭头一看,再一看到了那个满眼都只注意着苏珞白的夜芙兰,她的心中就更气了。 夜家夫人使劲克制着自己的内心愤怒,佯装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对着夜芙兰出声提醒道:“芙兰,接下来就是南诏诸多才女的歌舞助兴节目了,你不是素来对这些东西极感兴趣吗,可要趁着这次机会,好生学习一番。” 这话看似是在让夜芙兰注意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歌舞助兴之表演,但实际上夜家夫人其实也是在提醒夜芙兰一声,让她不要再去分了什么旁的事情,而是要安下心来,好生准备着待会儿的表演,毕竟夜家大族此次前来这里真正的目的,可是要在这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中挑选了一个夫婿,将两人的姻亲关系定下来的。 现如今夜芙兰对上夜荼靡这么一个意外因素,已经在容色之上逊色了一筹,唯一可能翻盘的机会,也就是夜芙兰在九州四国盛宴之上展示一番自己才艺的事儿了。 毕竟这九州五大绝世公子既然是有所称誉,想当然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只看人容色不看内在的人物,夜芙兰没在容色之上胜过了夜荼靡一筹,说到底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一会儿夜芙兰的才艺表演没什么差池,那她名扬九州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一想到夜芙兰的那一身舞蹈是自己亲传身教了多年,而夜芙兰自己也算得上是练到了炉火纯青地步的成果,夜家夫人心中这才隐约觉得有些平衡了不少。 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神情,忽而就开始憧憬起来待会儿夜芙兰出场之后整个九州之人都被她的舞姿所迷倒,所惊艳的场景了。 恰逢夜芙兰这个时候似乎也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一番做法,有些太过忽视了夜家夫人的举动,所以此时此刻她表现的也很是乖觉,未曾再去忤逆了夜家夫人分毫,反而是颇为听话的应了一声:“芙兰知晓了。” 如此乖觉的反应,自然是让夜家夫人心中甚是满意,她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对着夜芙兰点了点头,这下子也不再直勾勾的注视着夜芙兰的动机了,而是转而将目光落在了九重殿上的大殿中央位置,等待着看一看南诏这些个出来进行才艺展示之人的真实本事。 相比起夜家夫人如此好奇至极的神情,夜荼靡就很是有些淡然了,她虽然是不曾知晓显昭帝是不是有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替补人员,等着她不打算参与了什么才艺展示的时候直接补上,但夜荼靡倒是对显昭帝决定下来的出席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名单并非不知。 当初乞巧盛宴之上的那一出选拔落幕之后,显昭帝决定下来的出席人选早就已经公布在了整个南诏了,其中最没有悬念的,自然便是那位皇子公主之中虽是露面极少,但是在显昭帝跟前却极为受宠的菁华公主沈菁姝。 沈菁姝也是南诏四大名姝之一,但是因着她是皇族公主身份的缘故,虽然是和千燕婉白娉婷以及晏星辰四人名列一席,但是在南诏众人眼中,她毫无疑问还是一个凌厉在了这其余三人之上的一个存在的。 第444章 而且整个南诏帝都之人对这位菁姝公主的态度也极为不错,因着沈菁姝并不经常在人前露面的缘故,众人都深觉她是一位虽然身份高贵,但为人极为低调的皇族公主,所以她在南诏帝都之中的口碑一直都极为不错。 就连夜荼靡都隐约对这位菁姝公主颇有几分好奇之意。当然,夜荼靡之所以会对沈菁姝有那么几分好奇,自然不是像南诏帝都的众人一般,觉得沈菁姝是一位低调至极的皇族公主,纯粹是因为她在上一世曾亲耳听闻过了了这位皇族公主对苏珞白的一番钟情之心罢了。 要说沈菁姝和苏珞白二人之间会擦出了什么火花的事儿,夜荼蘼倒不是特别的觉得不可理解,毕竟苏珞白是那么一个锦韶玉华的人儿,又恰恰是处在南诏皇族之下,所有世家贵人之上的尊贵世子身份,沈菁姝自然是不可能会对作为自己皇兄的沈沐辞有了什么想法,目光落在了苏珞白的身上也实属正常。 不过到了现在,夜荼靡倒是觉得自己即将会看到了一场好戏就是了。 凭着夜荼靡上一世的些许记忆,这位南诏皇族的菁姝公主,对苏珞白的一番情意可实属算得上一片痴情托付。 而方才夜家夜芙兰好一番殷切而又热诚至极的的向着苏珞白示好的模样,可又是完全当着这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注目之下完成的。 沈菁姝又不是什么瞎子,又怎么会看不出夜芙兰对以苏落白的一番意思,如今这两个人对上,若是不生出点什么火花,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不过,夜荼靡倒也她不觉得这事有些烦人,正相反,如今有人在此处先寻了夜家大族的麻烦,倒是夜荼靡极为乐见其成想要看到的一幕。 夜荼靡心中正思衬着,显昭帝一声令下,果真便是见着那位在南诏帝都的众人眼中算得上是极为神秘的皇族公主沈菁姝出现了。 按照南诏此次举办的盛宴的规矩,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有才艺展示的人,一开始是不会直接出现在九重殿上的,所以沈菁姝刚才并没有跟随着显昭帝一起直接就先过来坐在了九重楼的的正殿之上,而是在这个时候得了显昭帝的召唤才迈步行了出来。 但是不出夜荼靡所料的事,哪怕沈菁姝此次是从幕后行出,但也并不妨碍她在幕后就已经看到了苏珞白和夜芙兰二人之间的那些个细小互动。 沈菁姝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南诏公主朝服外袍,恰恰正此次入秋时分最为适合女子穿搭的哪一种款式,外袍是素锦色的,上面用极为精妙的娟雅刺绣勾勒着一抹木棉花纹饰,将她整个人衬得极为端庄而又雅致。 既然是被誉为南诏四大名姝之一,沈菁姝的容色也是极为艳丽的,除去了夜芙兰和夜荼靡这两个人之外,已经完全足以艳压了整个九重楼山下的南诏世家贵女们。 要说她那一身皇族公主的气质,倒是与西凉皇族的明珠公主迟明珠有几分相似,但是迟明珠的性子时而刁蛮时而洒脱,完全一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心性。 沈菁姝却是人如其名一般,为人极为文静雅致,她款款从九重楼的殿内幕后处行来,素锦色的公主朝服外袍摇曳在地,慢步轻移,脚尖落下之地,衬着云锦的花色刺绣边幅,举止之间皆是曼妙身姿,婀娜形态。 言行举止之间,皆然都是皇族公主的尊贵凛然。 再衬着她那一张分外美艳而又颇具气质的容色,的确是一眼便是让人觉察到,她沈菁姝就是一个皇族公主,是唯有南诏皇宫之中那等奢华之地才能够精心养出来的皇族血脉,而非是什么小门世家可以养出来的无才女子。 沈菁姝这么一出场,便是毫不出乎意料的立马就引起了九重楼上下一众世家公子的感慨之声。 就连夜荼靡也是有些暗中为她的气质赞叹了一声。 沈菁姝最终站定在了九重殿内殿的位置,弯腰对着显昭帝施施然行了一礼,她用的是南诏皇族公主专用的礼仪,举手投足之间竟然可见大气温婉。 她的一言一行都极为雅致,完全可以作为了世家贵女出门在外进行社交来往等活动的典范。 沈菁姝站起身来,缓缓开口道:“儿臣见过父皇”。 显昭帝很显然也是对沈菁姝的这么一个出场效果也是极为满意的,毕竟这个人是显昭帝自己的亲生女儿,如今能够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替他争光,他当然是觉得骄傲不已。 如今见着沈菁姝如此郑重其事的对自己行礼,他连忙挥了挥手,让人站起身来,随后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目光,这才接着刚才的话开口道。 “这是朕膝下最为疼爱的一位公主,名字叫菁姝,平日里是个安安分分的性子,不常见了生人,但是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菁姝这丫头倒是有心想要以南诏皇族公主的身份,替在场的诸位送上一段才艺展示,小丫头才情虽然是稍微差了点,但总归也是一片心意,这朕自然也不好拂了这丫头的意,是以,待会儿若是菁姝所展示的才艺,与在场诸位的预期有些差距,还望诸位看在他是朕的女儿的份上,莫要与之过多计较了什么。” 显昭帝一番话说的可谓是言之深,情之切,很明显是在替沈菁姝铺路,其是南诏帝都的众人还有九州三国的使臣都心知肚明,这不过只是想着显昭帝的一番自谦之言罢了。 别看显昭帝如今说得如此客气,但是他毕竟不是什么无能自己的昏庸皇帝,总不会真的就拿九州四国会鼎盛宴这么大的阵势,只为了要去给一位皇族公主铺路,所以说,无论显昭帝说的多么的自谦客气,但实际上,此处能够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盛宴,并且在其之上要进行了才艺展示之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什么都拿不出手的半吊子的,她们的身上,必定都是有一门极为精通的,完全足以用来傍身的精彩才艺的。 不过,明明知晓这位皇族公主有一手极为出色的精彩才艺,显昭帝却还是不惜耗费了口舌,如此语重心长的嘱咐了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一番,就像是生怕众人不知晓这位皇族公主是她亲生女儿,会在才艺展示结束之后,受到了许多人的苛刻看待一般,非得是再次强调了一遍沈菁姝的身份,由此可见,显昭帝对这位菁姝公主的确是打从心底喜欢的。 众人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敢开口去插嘴了显昭帝父女二人之间的话,只能是面色带笑的附和了显昭帝一声,最后到底还是有那么一位反应不错,人也大胆的,颇为殷切的接了一句口:“陛下说笑了,菁姝公主才貌双全,是咱们南诏帝都之中出了名的才女公主,平日里多少人想看菁姝公主一次抚琴都极为难得,如今菁姝公主舍得放下身段替咱们展示一曲,实属是我们众人之幸,我等欣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与公主计较了什么呢?” 不得不说这人此次的马屁倒是拍到了点子上。他这话既是迎合了显昭帝对沈菁姝的一番爱护之意,关键说这话之前明显还是一个做过功课的人,至少沈菁姝极为擅长的才艺就是抚琴,这话可谓算是应答的极为漂亮就是了。 果不其然,显昭帝倒是对这人的一番应答很是满意,他冲着那个那个回话的世家公子接连点了三次头,紧接着也是极为高兴的连应了三声“好”。 随后他才将目光再次落到了沈菁姝的身上,龙颜悦色,颇为和蔼可亲的开口道:“既是如此,菁姝你便去吧,好好的莫要辜负了诸位对你的一番期望”。 沈菁姝似乎是对显昭帝的这一番维护之意没什么太过意外之色,脸上倒是淡定至极,不过唇角勾起的些许弧度,还是泄露了她的心境在此时此刻所呈现出来的愉悦程度。 她不卑不亢的应了一声,随后便是在万众瞩目之下,直直地迈上了九重楼用以歌舞等才艺展示的舞台之上。 她走过去的步态一如既往的很是沉静,神情也极为安然,让得在场的一众人都是没忍着打从心底的再次感慨了一声皇族公主的自我修养程度。 但是夜荼靡这是明锐至极的发现了沈菁姝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投射在苏珞白和夜芙兰二人身上时候的细微变化。 沈菁姝是最先看到的是苏珞白,那个时候她一直以来都淡然至极的目光便已经是有了些许破裂之意,眼中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眷恋和惊喜。 但沈菁姝明显也是个极为聪慧之人,她似乎是怕人察觉,所以眼角余光一瞥之后,便是迅速至极的将此眼眸之中的情绪给掩盖了过去。 但是等到她的目光扫到了与苏珞白席位相并,似乎是挨得极近的夜芙兰的时候,夜荼靡也是完全没有错过了沈菁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敏锐冷光。 不像是沈菁姝在外界所展现出来的那般文静温雅,反而倒是多了几分皇族中人高高在上的冷酷之感。 她明显是对夜芙兰怀揣着极大的敌意,却又心怀着极高的不屑情绪的。 夜荼靡见着沈菁姝对夜芙兰那般厌恶至极的目光注视,此时心中终于确认了夜芙兰是真的将这位菁姝公主给得罪了的事情了。 夜荼靡似是觉得此事很是有些意思,唇角保持着弧度上挑的模样,脸上的兴味之色越发浓郁了几分。 这下子夜荼靡倒也不再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注意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了,而是一双眼睛都悉数放在了沈菁姝的身上,打算好好看一看这位南诏皇族公主的能力,看她是不是能够先行将夜芙兰给重创了一番。 沈菁姝倒是未曾辜负了夜荼靡的一番期待之意,当她踏上了九重楼用以才艺展示的舞台,安稳的坐在了那一台早就已经安置好了的古琴之前后,沈菁姝很快便是进入了自己的琴术状态。 在场众人安安静静的听着沈菁姝抚了一曲《高山流水》古琴曲,随后便是给予了极大的欢呼之声。 这欢呼之声倒不是假的,而是真真实实的被沈菁姝那么一番出神入化的琴术技巧给打动到了,作为一个弹奏古琴之人,沈菁姝方才的那一首曲子弹奏,无论是意境还是技巧,毫无疑问都已经完全达到了一种极为纯熟的地步。 哪怕沈菁姝如今年纪尚轻,但倘若是称之她为古琴界的大师,也不见得有多名不符实就是了。 因为她真的是弹奏极好,好到连九州三国的一众极为想要看着沈菁姝丢脸的三国使臣们也情不自禁的对其赞不绝口起来,甚至是迟昼卿离隐以及凤朝歌等人,也是难得一致的抬眸看了她一眼。 沈菁姝看着自己一首曲子弹奏完了之后,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之人的反应,心知自己此次的任务也算是完成得极为漂亮了,她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面色带笑的从舞台的阶梯之上缓步行了下来。 一样的步态婀娜,言行雅致,但比起最初出场的时候,明显越发多了几分自信。 夜荼靡好整以暇的靠在东宫侧椅之上,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令人看不出什么多余情愫,只是让人觉得颇有几分高深莫测之意。 但只有夜荼靡自己心里清楚,她现在之所以这番样子,纯粹就是在做好了准备,等着欣赏夜芙兰和沈菁姝二人之间的一出好戏罢了。 果不其然,等到沈菁姝如此步态从容的再次回到了九重楼大殿中央的时候,沈菁姝便是再也没像最初出场时候那般按耐住了性子,反而是将目光直直的落在了夜芙兰的身上,神情虽是从容,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冷然。 沈菁姝眸光毫不避讳的看着夜芙兰,道:“这位妹妹有些面生,莫不成你便是那位冒昧而来的夜家圣女了?” 第445章 如此直白至极的一句发问,当场便是将南诏九重楼上下一众人给问懵圈了。 只除了早有预料的夜荼靡神经还算是镇定自若之外,其余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脸上也是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诧之色。 夜芙兰自己也蒙了,她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和这位南诏皇族的公主其实是并没有什么交集的,方才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欣赏姿态,在仔细听着这位所谓南诏的菁姝公主的古琴弹奏。 但夜芙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曲刚落,她才堪堪回过了神来,这位菁姝公主便是如此语气不佳的开始质问她来了。 夜芙兰下意识的凝了凝眸子,脸上的神情有些许不悦,皱眉道:“菁姝公主这是何意,这件事情本圣女方才都已经说清楚了,是因为手下职员的疏忽,才会平白弄出了这么一出闹剧……” 夜芙兰试图将最初的那个借口用来再次解释一通,为的就是想要让这位南诏皇族公主打消了针对自己的念头,但是她话音未落,沈菁姝便是极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她眼眸虽是一片澄澈,但眸底却是难掩轻蔑。 沈菁姝看着夜芙兰道:“本公主不过只是问一问你的身份。并不在意你是不是真的就是冒昧而来的事情,左右我堂堂南诏如此地广人博,别说是这偌大的九重楼尚且可以容忍一下,就算你真的没地方可去,本公主的公主阁尚且也不算小,左右还是能够容你几日吃喝用度的。” 这话便算得上是几位毒舌了,使接受的这么一番说辞,完全就是像夜家大族还有夜芙兰等人比作了一群前来南诏皇宫混吃混喝打秋风的人了。而且沈菁姝一番话之后,也完全没有忘记了接着开口讽刺了夜芙兰一句,只说她沈菁姝的公主阁,都是夜家大族难以比拟的地方。 听着这么一句颇有底气的话的缘故,两者身份瞬间便是高低立现。 此时的夜芙兰和沈菁姝二人面面而立,毫无疑问,夜芙兰的容貌颜色既然是承袭了夜家夫人的容貌,那么比之沈菁姝的容色而言,多少还是要胜上一筹。 但关键就关键在,就算是夜芙兰胜过沈菁姝的美貌又如何?单单是在气质之上,她平时差了沈菁姝不止一星半点。 夜芙兰无论在九洲之上如何盛名不已,但是事实说到底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江湖世家中人罢了,若非是因为九州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让得夜芙兰多了一个夜家圣女的称谓。只怕夜芙兰连南诏帝都末流世家的千金小姐都比不过。 但是沈菁姝不同啊,生于南诏帝都,长于南诏皇宫,妥妥的皇族血脉,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的掌上明珠,更何况人家生的也不差,是为南诏帝都四大名姝之一,就算是在容色之上略微逊色夜芙兰一筹,但是她的身份气质加起来之后,也并非是不能与夜芙兰相互匹敌就是了。 就好比现在两个人对峙而站立着的场面,就已经足够让在场之人看得很是明白了,夜芙兰虽然是端坐在席位之上,身上穿的也是华服加身,但比之从小就是生于皇宫之中娇生惯养长大的金枝玉叶的公主而言,多少还是会逊色了些许。 夜芙兰此时此刻也是从沈菁姝那般毫不客气的言语嘲讽之中回过味来了,意识到沈菁姝的不敬言语,夜芙兰脸上的神情瞬间便是化作铁青,她冷冰冰的回了沈菁姝一句道:“菁姝公主你怕是会错意了,本圣女今儿之所以会出现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可不是为了蹭你这位南诏公主公主阁上的吃喝而来的。” 夜芙兰先前的时候之所以会平白无故被夜荼靡给打压了一番,多半是因为夜家夫人开口阻拦了她打算与之任性还口的缘故。 因为有着夜家夫人横插了一手的事情,夜芙兰方才才没有反应过来去应对了夜荼靡的一番嘲讽言语,到了后面,夜荼靡的注意力又是明显更多的都放在了夜家夫人的身上,倒是没在怎么针对他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所以夜芙兰还真就没怎么将刚才和夜荼靡的那一番争论放在了眼中。 夜芙兰最多也不过就是对夜荼靡那般不知好歹的嘲讽了自家母亲一番的事儿而感到有些愤怒就是了,但等着夜家夫人和夜荼靡二人争论停止,都已经消停下来之后,夜芙兰便是转瞬就将这件事情给抛之脑后了。 不过大抵夜芙兰自己也没有想过,他们夜家大族在南诏帝都之中,居然会引得了如此多人对她们敌意相视就是了。 前面刚刚出现了一个夜荼靡,现在便是又出现了一个沈菁姝,两个人都是对着他们夜家大族来的。 夜芙兰到底是心高气傲了如此多年,也完全不是什么没有脾气之人,就是沈菁姝是个南诏皇族的公主,但是此时既然是惹恼了她,她也不见得真的就会这么乖觉的容忍下去了就是了。 再加上此时此刻的夜家夫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南诏皇族的公主会对夜芙兰敌意如此之大的事情,又或者她还沉浸在夜荼靡那么一句对自己的容貌分外感兴趣,但却是难得一次的在听了凤朝歌的话之后,没再继续纠缠的事情而有些心神不定的缘故,总而言之,在夜芙兰开口反驳了沈菁姝的一番言语之际,夜家夫人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要去开口阻拦了夜芙兰一番。 所以这么一个节骨眼上,夜芙兰的话便是完全不经脑子的从口中吐了出来。 她几分愤怒又有几分得意的冷笑开口道:“还有一件事情,本圣女倒是觉得菁姝公主你理应知晓一番,本公主既然是为九州圣女,那么会入了九州皇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且本圣女要嫁之夫婿,倒也是完全不见得会比菁姝公主你的身份低了去,至于公主阁的东西,本圣女私下里以为,不妨还是留给菁姝公主你自己享用着吧,省的哪日若是出了变故,就怕公主连着用以傍身的东西的都没了。” 如此一番解气言语说完之后,夜芙兰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个颇有几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漠然开口道:“若是公主觉得此事荒唐,不妨便是让我夜家替你占卜一卦也可,测测公主殿下以后的吉凶可好”? 最后这么一句补话言语出来,落在众人眼中,毫无疑问便是有些变味了。 毕竟依着九州之上现在的口碑而言,夜家大族在吉凶占卜一事儿之上的确是极有出色的,尤其是吉凶占卜一事儿之上的那个“凶”字,更是在夜家占卜之事之中极为准确。 先前夜家大族几次预言说九州四国哪个地方将有洪水旱涝碎石火灾等等天降灾害的事情,无一例外的都已经悉数应验,更准确的一次,夜家甚至是连着每次天气灾害之中的死亡人数都给预算了出来,与后面事情发生之后的实际情况全无半分差距。 也正是因着这么一系列事情的缘故,才会让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夜家大族的占卜之术深信不疑,将其越来越奉做了九州大族,这也是为什么近些年来,夜家大族的声望会一直都这般水涨船高的缘故。 更别说天下所有人又都知晓,因着九洲圣僧那么一句预言的缘故,夜家大族之中的那位夜家圣女也是早晚都会直接嫁给了九洲五绝公子,十有八成会入了九州皇族之人,如此一来,他们对夜家大族的推崇之心,便是越发兴盛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夜家大族在对天下吉凶之事儿占卜得极为精准的缘故,九州之中又隐约传出了些许传闻,只说是夜家大族之中真的不乏神人,而且极为不可轻易招惹,有朝一日若是真的有人得罪了他们,让得他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你占卜了一个“大凶之兆”,再动了什么脑子试图去推波助澜的实现此事,那么可想而知这所谓的大凶之兆,只怕绝不可能就是那么轻易能够解开的就是了。 大多数人心中竟然都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一直也都处于一种只要是能够避开了和夜家对峙就绝对不会想不开的去和人对上了的心态。 而如今夜芙兰的这句话,落在众人的眼中,便颇有几分威胁之意了。 沈菁姝虽然是皇族公主,但是毕竟也是一介纤瘦女子,对于鬼神占卜预言之说到底还是怀揣着几分敬畏之心的,她没有想到夜芙兰会用点出了一句想要用劳什子吉凶之兆的话来警告自己,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但是到底是皇家中人,就算是有一瞬间的脸色苍白,倒也并不妨碍了沈菁姝反应极迅速的立马调整了回来。 她咬牙切齿的回应道:“本公主吉人自有天相,我这一生吉凶造化如何之事儿,倒是不劳烦夜家圣女你来多虑了。” 略微停顿了半刹,沈菁姝紧接着又开口道:“不过本公主提醒夜家圣女一句,方才你自己都已经说了,你一心想要嫁入的是九洲皇族,而且还口口声声说是不比本公主身份低的那种,你既是如此说法,本公主倒也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不要仗着自己是个什么九洲圣女的身份,就不知廉耻的去勾引了什么你不该勾引的人物。” 勾引二字可谓极为难听了,若是放在平日里,以沈菁姝的教养,是绝对不会当面就对着一个女子说出了如此刻薄的两个字来的。 但她现在明显是被夜芙兰给气的急了,便是完全没打算给她这个夜家圣女留下了什么所谓的颜面。 夜芙兰被沈菁姝莫名其妙的敌对了半晌,听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着明白过来她到底是为何针对自己了。 搞了半天,这位南诏皇族公主原来是因为苏珞白才会对她这般怀揣敌意的。 夜芙兰回味过来其中深意,心下不仅是没有任何的释怀之感,反而还是打从心底的生出了些许不屑之意。 反正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是整个天下都默认的一件事情,那五位九洲五绝公子的姻缘,就是她夜芙兰的姻缘,排除一些要在这五人之中挑选出了最为适合她的人选的原因,基本上在九洲众人的眼中,她夜芙兰不管是想要选了哪一个人作为了自己的未来夫婿,基本上都是极为天经地义的。 怀揣着这么一个心态,夜芙兰便是免不得的觉得沈菁姝对自己的一番态度属实是有些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她就算是心中爱慕南诏帝都的苏世子又如何,可九州所有人都知晓,她夜芙兰亲事未定之前,这九洲五绝公子,是谁也觊觎不得的。 明明是沈菁姝自己不知好歹的觊觎了苏珞白这等本不该她觊觎的人物,现在她居然还好意思责怪起自己来了? 从夜芙兰自己的心态来看,她基本上已经将九洲五绝公子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了,所以现在得知了沈菁姝居然是因为苏珞白的缘故对自己怀揣了这么大的敌意,她便是一心觉得这事儿搞笑不已。 “本圣女倒是不知菁姝公主此话是何意,但是本圣女与九洲五绝公子之姻缘乃是天定姻缘,我与他们来往接触,也实属天经地义,完全不觉有何不妥之处。” 夜芙兰想着九洲圣僧的那句预言,心中便是深觉底气十足,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发的加重了一些。 “本圣女也很是好奇,我与苏世子的一番正常之来往,本是再正常不过的,怎生落到你这菁姝公主眼中,反而倒是觉得本圣女是在勾引着谁了?本圣女与苏世子本就是身有姻缘之人,若是连这等关系说句话都算是勾引,那倘若菁姝公主你与那些个身无姻缘之人说了话,是不是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句放荡了呢?”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 任谁都想不到这位夜家圣女居然会将话说到了如此之绝的地步,可谓是完全没将沈菁姝这个南诏公主放在了眼中。 第446章 但是夜芙兰自己倒是觉得她说的一点都没错,她甚至是沾沾自喜着觉得自己刚刚那番话说得算是极为漂亮。 反正在夜芙兰看来,她自己本身就没错,是沈菁姝平白无故的来找自己的茬,口口声声说什么勾引的话,那她这个南诏皇族公主如此觊觎苏珞白这个原则上算是与自己有姻亲关系的人的做法呢,可不就算的上是有些浪荡了? 但是夜芙兰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份,她虽然的确是九州之人极为认可的夜家圣女,但不管怎么样,人家沈菁姝是南诏帝都的皇族公主,是显昭帝极为宠爱的掌上明珠,身份尊贵,就算是有人指责,也绝对轮不到她夜芙兰来。 果不其然,就在夜芙兰这么一番毫不留情的指责言语落下之后,龙椅之上的显昭帝脸色立马便是不太对劲儿了。 帝王神情阴郁,也是让得一众心底本就咯噔一声的众人越发觉得有些提心吊胆了一些。 好在这个时候夜家夫人也是极为迅速的反应过来了,意识到夜芙兰方才对着沈菁姝是说了何等大逆不道的话,她连忙便是出声先行训斥了一声道:“芙兰,谁叫你这般无礼的与菁姝公主说话的,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不快些给公主赔礼道歉?” 夜芙兰还沉浸在自己的一番得意心境之中,却是万万没想到自家生母会突然动了这么大怒火,如此毫不留情的又训斥了她一通。 刚才她和夜荼靡一起起了争论的时候,夜家夫人便是如此态度对她,如今为了一个沈菁姝,夜家夫人同样也是选择了训斥自己而帮着外人,夜芙兰一时觉得这样的事情很难接受,脸色也是一刹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从心底来说,夜芙兰仍然还是极为敬畏自家生母的,可是接连两次这样的帮衬外人的态度,倒也是让得夜芙兰属实是没有心情再继续那般沉静下去就是了。 她想也没想的,当场便是回怼了夜家夫人一句道:“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看到了,刚才分明就是沈菁姝自己对我说话极不客气的,我自认没什么理亏的地方,凭什么对她低声下气的,刚才在九重楼上起了争执的时候,你平白无顾帮衬着南诏国公府的那位嫡出千金训斥了女儿,女儿也便罢了,可现在这位南诏皇族公主口口声声说着我勾引了苏世子如此难听的话,我竟也不能开口还嘴一句吗”。 顿了顿,夜芙兰的目光落在了脸色阴沉的显昭帝身上,见着显昭帝略微有些阴鸷的神情,夜芙兰霎时间便是被唬得后退了一步,但很快他又是迅速至极的反应了过来,收拾了情绪,面色不郁的狡辩道。 “还是说陛下这便是你们南诏的待客之道?我夜家携族中之人千里迢迢而来,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本是一片仰慕之心,但是自打本圣女上了这九重楼之后,便是不停的有人开口挑衅我们夜家,若是陛下实属看不上咱们夜家大族,不妨直说,便是何故耍得如此手段,凭白辱没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和气?” 夜家夫人原意是想先行训斥了夜芙兰一番,然后以退为进的让得南诏皇帝也不好在追究了方才那件事情的,结果却是没有想到自家女儿如今居然是底气如此之足的说出了这么一番长篇大论之言。 夜家夫人有些意外,似乎是没想到这一番话居然是由着夜芙兰说出口的,不过转瞬间他也便释然了。平日里她对夜芙兰的教导一直以来都是只多不少,就算是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之中被一众人娇生惯养着长大,但到底该学的东西还是一样。 就算是平日里性子骄纵了一些,高高在上的太过眼高于顶。但这也并不完全算是一种无法挽救的坏处。 至少有的时候夜芙兰说起话来,骨子里的那股高傲意味,便是让夜芙兰说话的时候,底气越发足了几分。 夜家夫人原是想要训斥夜芙兰一句的,但是看她现在说的这番话居然是出乎意料的不见得有什么坏处,霎时便是止了止心思,很是淡然的将口中即将脱口而出的叱责言语吞咽入腹,没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她不再看向夜芙兰,反而是借着夜芙兰的话,神情严肃的看着显昭帝道:“陛下,芙兰训斥了菁姝公主的事情,的确是芙兰的不是,但同样的,芙兰说的也没错,她自小生长在夜家大之中,从未出山亲临过如此盛宴,从来也未曾与九州皇族打过什么交道,自然是与菁姝公主没什么仇怨来往的,但是菁姝公主为了苏世子的事情,一出现便是对芙兰如此言语不适,如此做法,未免也太过不妥了一些。” 顿了顿,夜家夫人也不等显昭帝回答了一句,开口便是毫不客气的又接了一句道:“再说了,倘若菁姝公主当真是如此心中倾慕了康宁王府世子殿下,甚至是到了芙兰与苏世子大庭广众之下一番正常对话都深觉不妥的程度,那我夜家大族也不是什么不通情达理,非要夺人所好之人,既然菁姝公主如此心仪康宁王府苏世子,我夜家心甘情愿退开一步,就自行断了芙兰与苏世子的姻缘可好?” “左右九洲圣僧的一番预言也不是说芙兰硬是要与康宁王府苏是指在一起之后方才能够获得天地严衡,此时我夜家倒是觉得无所谓。” 如果说夜芙兰方才那一番话,算得上是挽回了一点夜家的尊严,此时夜家夫人的一番言语,便等同于是彻彻底底的将夜家大族的底气给拿出来了。 显昭帝对原本还因为夜芙兰那般毫不留情的斥责了沈菁姝的态度而极为不悦,结果现在听着夜家母女的一番辩解之言,他的脸色霎时间变是又变化了不少。 显昭帝大抵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夜家夫人居然会如此直白直接的将沈菁姝爱慕了苏珞白的事情悉数拿到了台面上来讲。 而且最为致命的是,她还万般不客气的将九洲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拿出来说事儿来了。还说什么沈菁姝如果当真是那把爱慕了苏珞白,他们夜家大族心甘情愿退开一步,直接解除了夜芙兰和苏珞白二人之间的姻亲关系让给了沈菁姝也无不可。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夜家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不仅要将苏珞白给除名在了九洲五绝公子与之联姻的名额之外,甚至还在变着法的在向众人传递一个是南诏皇族公主逼迫着他们夜家大族中人取消了和南诏苏珞白联姻的想法的。 若是这样的说法流传了出去,对于南诏而言,毫无疑问必然是会遭受到了整个九洲之人的唾骂的。 就连沈菁姝自己,只怕也会由着南诏皇族的公主,成为了一个千夫所指的人儿。毕竟这九洲夜家圣女的姻缘,在整个九州之人心中,可是事关着九洲天地衡严四国国运的人物,至少对于九州百姓而言,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极为相信这个传闻的,如果现在这等事关国运的大事,竟然会因着一位南诏公主给受到了影响,只怕九洲之人,怎么着都不会轻饶了沈菁姝就是了。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沈菁姝现在说到底也还不过只是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罢了,夜家夫人却是已经如此一口一句她爱慕了苏珞白的话,这对沈菁姝而言,毫无疑问等同于是在侮辱了她的名讳。 反正总的说来,夜家夫人这话的意思就是,只要夜芙兰最终没有选择了九洲五绝公子之意的苏珞白作为了自己的夫婿,那他们南诏便是毫无疑问的会背上了一个黑锅——到时候整个九州之人都会认为,夜家大族的圣女之所以会未曾挑选了苏珞白作为夫婿,那表情是因为南诏菁姝公主的缘故导致的。 可事情关键也就关键在这一点,显昭帝何等老辣至极的眼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夜家夫人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苏珞白白的身上,她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九洲三国的卿离隐还有凤朝歌等人,本来就没有打算让夜芙兰挑选了苏珞白作为了她的夫婿,如此一来,这个黑锅他们南诏岂不是背定了? 真是没想到这夜家母子居然会如此难缠,明明是他们厚着脸皮贸然前来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现如今居然会如此这般为难了自己这个作为东道主的人,显昭帝心中属实是越想越气,但面上却是不得不挂着一如既往的笑意,试图努力的去缓和了气氛道。 “夜家夫人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过严重了一些,菁姝尚且还未曾出阁,年纪还小,又怎生会知晓什么爱慕不爱慕的事情,她之所以会对圣女那般态度,无非是因为她自小以来都将珞白当成了极为亲近的兄长,所以才会一时性子冲动说出了一些不该说的话罢了。” 显昭帝话到这里,皮笑肉不笑的补了一句:“夜家夫人好歹也是堂堂夜家家主夫人,朕想着以你的身份,应当也不会去和菁姝这小丫头计较了太多吧?” 这番话毫无疑问也是在打着太极在试探着夜家夫人的口风,夜家夫人自知显昭帝这个时候也算得上是在给自己面子了,至少是没再追究者夜芙兰大逆不道去叱骂了沈菁姝这么一个皇族公主的事情,而是转而改口说是希望自己不要去和沈菁姝计较了什么。 连着显昭帝这堂堂一国之君都对自己如此客气,夜家夫人心中立马便是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些许自豪而又骄傲的感觉。但是不管怎么样,夜家夫人的心中到底还是有些数,知晓现在还不是什么操着高傲之心继续嘚瑟了下去的时机,就只能是陪着笑脸,附和着显昭帝的话道“南照壁巷说笑了,原来方才之事不过只是一场误会,但是本夫人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竟然连照片上都已经解释清楚,此时便是翻篇便是。”。 顿了顿,夜家夫人也是生怕夜芙兰不知道收手又会捅出了什么篓子一般,转头便是警告了她一句道:“芙兰,你也听到了,刚才的事情不过只是一出误会,你也就莫要再与菁姝公主过多争执了” 夜芙兰虽然是时不时的会有些犯蠢,但也并没有蠢到了真的无药可救的地步,两个人在显昭帝那里已经讨到了该有的东西,夜芙兰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安安静静的点了点头。 但是点完头之后,夜芙兰的脸上仍旧是没忍住露出了一抹得意神情,她看向沈菁姝的方向,笑意明媚,其中的讽刺意味却是只多不少。 沈菁姝此时倒是没那个心情再去理会夜芙兰的嘲笑了。她是真的被夜芙兰刚才的一番话给吓了个够呛,沈菁姝完全没有想到这母子二人如此直白的点出了他对苏珞白的一番心思,明明这件事情沈菁姝自认她一直以来都是藏得极好的,若非是因为夜芙兰对待苏珞白实在是太过热络的缘故,她也绝对不会真的就那般满是敌意的开了口。 如今这事儿被人看了出来,已经是让沈菁姝很是心慌了,更别说夜家夫人还如此直白坦率的点了出来,丝毫没给她留下任何面子,自然是让得沈菁姝的心中越发羞恼又害怕了不少。 她羞恼的自然便是夜家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想过避嫌,甚至还是直接当着苏珞白这个当事人说的,不仅是差点毁了她的清白声誉,更是极有可能会弄得苏珞白对她生出了几分嫌恶之心。 害怕自然也是因为夜家夫人口口声声说的那一句他们夜家大族心甘情愿为了自己爱慕素白的事情退开一步,不会挑选了苏珞白作为了夜芙兰那个所谓九州圣女夫婿的话。 沈菁姝好歹是个聪明人,也知晓若这样的传闻真的传了出去,整个九州会如何看待自己,所以她的心中多少还是会有些惧怕之意的。 第447章 可她沈菁姝身为南诏皇族公主,何尝不是若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一般,受尽了宠爱,她平日里在人前甚少露面,仅有的出宫次数,基本上都是放在了和苏珞白的偶遇之上去了,因着深居浅出的缘故,沈菁姝平日里还真就没和人结交了什么仇怨,要说今儿还是她头一次在旁的女子手中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沈菁姝的脸色霎时间也是难看到了极致。 她咬了咬下唇,使劲儿克制着开口回应了夜芙兰的冲动,脸色苍白,神情隐忍,眸光却仍旧是止不住的看向了苏珞白的方向。 她迫切的想要去确认一下苏珞白听到夜家母女这番话之后的反应,想要看苏珞白是不是真的就因为这么一句传闻就厌恶上了自己。 苏珞白端然坐立在白玉椅上,黑色的青丝在绯墨色的华服之上随意的散开,衬着他雪白的肤色,越发有些摄人心魂的艳丽,他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一张足以夺尽日月风华的面容尽显恣意,九重楼上如此多人群熙攘,但是落在沈菁姝眼底,却不及一个苏珞白耀眼夺目。 夜荼靡这时候也在打量着苏珞白,早在看在沈菁姝满怀敌意看了夜芙兰第一眼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料到了两个人会因为苏珞白的事情对峙起来了,如今苏珞白这个“红颜祸水”被两人牵扯出来,也实属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如今沈菁姝和夜芙兰这两个本就极为受人瞩目的人为了他起争执起成了这般模样,苏珞白倒也还沉得住气,如此大喇喇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半点没有操心什么多余事情,倒是让夜荼靡又忍不住感慨了一句蛇蝎美人的话。 苏珞白本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如今倒是敏锐的觉察到了夜荼靡看过来的视线,他眸光一转,落在夜荼靡那一副明显看好戏的样子身上,一时间神色微动。 要说起来,苏珞白虽然是在军事汇演之后才来到第九层的,但也并不妨碍他能够从在场所有人的言行举止之中觉察出了些许的蛛丝马迹,至少从夜芙兰看着夜荼靡的眼眸之中,他便是隐约可以觉察到这两个人似乎是有些不太对盘的。 而夜荼靡是什么样的性子,苏珞白也是再了解不过了,若是有人对她生出了什么敌意,夜荼靡又不是什么圣人,自然也是同样是会抱之以相同程度的敌意的。 苏珞白原是不打算搭理了沈菁姝和夜芙兰二人之间的破事儿的,但是一想着现在这情况,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能够帮衬着夜荼靡对付了夜芙兰的好机会,他霎时便是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看着夜家大族那边出声道。 “夜家夫人可能真是有意思的很呢,你既然都已经亲口承认了菁姝公主与你夜家圣女几句争执的事情是个误会,那本世子倒是有些好奇,在本世子这里,你夜家又是个什么说法呢?” 苏珞白这么一句多少一些突兀的出声,俨然也是将夜家大族这边的人惊到了,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也是心神一凛,同样是觉察出了这位南诏世子爷似乎是因为刚刚的那出闹剧,真的动了些许怒意了。 夜家夫人也没料到,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分明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在上态度的,怎么突然就为了这件事情开口了。 她的脑海中正在琢磨着夜荼靡这番话是个什么意思,那边苏珞白便是极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本世子方才听你们提及的的我与夜家圣女的关系,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姻亲关系,一下子又说要挑选夫婿,一下子又说要为了菁姝公主的缘故而退了半步……” “合着依你们夜家大族的意思来说,但凡是有人看上了九州五绝公子之中的任何一位,你们夜家大族都会一如方才那般心善不已,直接就退避三舍让给旁人了?” 话到此处,苏珞白的尾音之处便是越发添了些许似笑非笑的弧度,他神情讽刺的补充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本世子瞧着这九重楼上上下下,亦或者是整个九洲之上的一众闺阁千金们心中仰慕之人可不在少数,这么说来,你夜家大族这是一个都不准备挑选,同样是要直接拱手相让了?” 夜家夫人哪里想到苏珞白会言辞犀利的说出这番话来,掩饰在厚重纱帽之下的容颜当场便是苍白了三分。 毕竟这句话要是真的被他们接了下去,以后夜家大族若是想要再与九洲五绝公子联姻的打算,只怕直接就会成为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白折腾了。 但是最关键的是苏珞白刚才的那番话又是好巧不巧的正好点在了点子上,方才的确是他们夜家大族亲口所说的,要心甘情愿将苏珞白这个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拱手相让给了沈菁姝这位南诏皇族公主。 其实夜家夫人说那话的时候,本来就是有些许私心的,毁一毁沈菁姝的清白名誉倒是小事,其中最重要的还是她本来就没打算让夜芙兰和苏珞白结为了姻亲,毕竟她属实是不怎么太,满意了苏珞白那个康宁王府世子爷的身份。 哪怕所有人都深觉得苏珞白的这个身份,其实在整个九州之上,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名贵世家之子了,但不管怎么样,至少在夜家夫人的眼中,他这个世子爷的身份比起九州皇族而。言,怎么着都还是要逊色了那么几分的。 夜家夫人左右不想夜芙兰和苏珞白两个人之有了什么牵扯,再加上能够把这位害得他们夜家大族中人丢脸的沈菁姝羞辱一番,他才会想也没想的,直接就说出了要将这门亲事给让出去的言论。 但是现在苏珞白这么一问话,倒是让得夜家夫人完全不知怎么回答就是了,如果她说了一句是,那么毫无疑问的,在场不少世家贵女们必然会蜂拥而上,稍微有胆子大的,直接开口让他们谦让的另一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她说了一句不是,那他们刚才口口声声要谦让了苏珞白的话,落在旁人眼中,这极有可能会让他们夜家大族在众人的眼中落下了一个挑挑拣拣不知好歹的印象了。 毕竟他们谁也不谦让,却只说要成全了沈菁姝和苏珞白这个唯一一位没有九州皇族血脉的康宁王府小世子,这不是明摆着别有心思吗? 夜家夫人如此一想,瞬间便是觉得她整个人头都大了。 她琢磨了半晌,终究还是磕磕巴巴的开口对着苏珞白道:“世子殿下你说笑了,方才我并不知晓菁姝公主心仪你的事情只是一出闹剧,所以才会想着成人之美,宁可咱们夜家退让一步,也不愿意看着菁姝公主心中遗憾,至于世子殿下你方才所说的旁人只要有所心思,我夜家大族便会成人之美的事情,世子殿下只怕也是想多了……整个九州都知晓芙兰亲事儿未定之前,其余人是不可对九洲五绝公子动了心思的,所以说世子殿下你方才的那番问话,倒属实是有些多虑了”。 话语落下,她将目光转向了九重楼上上上下下的所有的世家贵女们,面不改色的问了一句:“本夫人所说之言,不知各位世家千金心中可是觉得深以为然?” 夜家夫人现在会说出了这番话,也算是她斟酌半晌之后深思熟虑想出来的一句了,夜家夫人打的主意很简单,她就是觉得在场之人绝无可能会冒着被九州之人唾骂的危险,那般坦然的承认了她们对哪一位九州五绝公子有什么旁的心思的想法,这样一来,苏珞白刚刚的问话毫无疑问就会变成了一个空想假设了。 毕竟夜家夫人自信以为,就算是这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不听人劝诫,早就已经在心底暗搓搓的爱慕上了九洲五绝公子的其中一位,但也绝对是没有哪一位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舍得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名声闺誉弃之不顾,毫不忌讳的说出口来,只为了想让他们夜家大族退让一步的…… 甚至是包括刚刚弄出了那么一出闹剧的沈菁姝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也是绝对不敢直言不讳的承认了自己对苏珞白的一番心思的。 夜家夫人的算盘倒是打得极好,但却是万万没想到先前和她作对的夜荼靡如今还在现场。而她也没有想到的是,单单只是夜荼靡这么一个人,就已经完全足以将她心底的所有打算全盘推翻了。 本来夜家夫人倒是想的没错,所有的事情原本都是依照夜家夫人所想的一般在运行的,最后一句话被她问出口之后,整个九重楼上的气氛都好像是一瞬间被凝固了一般,不仅是没有任何一位世家千金胆敢回应了夜家夫人的话,更甚至还没有任何一个人胆敢直视了夜家夫人的眼睛。 夜家虽然本来心中还颇有些忐忑的,就是生怕会有哪些个胆子极大的世家贵女千金会连着自己的名声闺誉都不要了,但是现在看着众人这般一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她的情绪霎时间便是稳定了下来,心中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总算还是赌对了。 夜荼靡是何等人精儿似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夜家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眼看着夜家夫人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所以半点没再多余担心的模样,夜荼靡霎时间便是轻笑了一声,脸上嘲讽之意更甚。 夜家夫人未曾觉察,松了一口气后,瞧着在场之人依旧还是没有人胆敢有了异动,便是准备大着胆子底气十足的打算应了苏珞白的话道:“世子殿下你看吧,我说的倒是没错,在场的世家千金们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们现在对九洲五绝公子根本就是全无半点想法的,是以世子殿下你方才所问的那一句,一旦是有旁的女子看上了九洲五绝公子,我夜家大族是不是会心甘情愿让了的话……” 夜家夫人话音未落,夜荼靡便是毫不客气的插了一句道:“话那么多做什么?你直接便是说,倘若是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夜家大族到底会不会心甘情愿退出不就行了?” 那语气颇带几分不耐之意,明显是听不下去夜家夫人那一番插科打诨的太极言语了。 夜家夫人被夜荼蘼突然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思绪被打乱,没有回来过神,只能顺着夜荼靡的话,开口就回应了一句道:“倘若当真是有哪家的千金贵女恋慕上了九洲五绝公子,且这位九洲五绝公子恰恰也是对此贵女心中有意,我夜家大族自然是成人之美,绝不会夺人所好的。” 夜家夫人回的这番话纯属就是无脑之言。经过刚刚的一番噤若寒蝉的气氛之后,夜家夫人的心中一直都觉得在在场人是没有那个胆子敢敢直言不讳的表示了自己对什么九洲五绝公子中人的仰慕之心的,所以才会下意识想都没想到直接就应允了下来。说是只要有人胆敢直接在他们夜家大族跟前表明了态度,那他们夜家大族也绝对是会成人之美的退让了去的。 而她也是个聪明之人,就算是下意识的一句回话,她也没忘了再多加了一个条件,说的是九洲五绝公子也要同样心仪那位贵女,两个人两情相悦的这种情况,他们夜家大族才会同意退让的。 夜家夫人自以为她的这一番话说的也算是足够圆满了,但是等她意识回笼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似乎不是苏珞白问的,反而倒是一个女子问的?! 夜家夫人心下一惊,赫然便是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猛的回眸,朝着刚才那句问话声音传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入目是一张艳丽得所以夺尽天地风华的绝美容颜,桃花眸子明亮而又迤逦,映衬着她双眉之间的那一点蔷薇血色,赫然便是如妖媚惑人。 只是一眼,瞬间便是让夜家夫人如坠冰窖。 第448章 显然夜家夫人这个时候也回味过来了,南诏帝都的诸多世家贵女兴许不会有那个胆子和底气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了的话来,但是夜荼靡不一样啊,这个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明摆着不是什么善茬,刚刚她出现在九重楼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毫不避讳的和自己还有芙兰对峙了起来。 方才若非是东冥那位太子殿下凤朝歌和显昭帝有心阻止了一出闹剧,夜荼靡忽而又消停了下来,只怕刚刚那件事情,还真就不可能轻易就收了尾了。 本来夜家夫人方才就隐约有些提心吊胆着,觉得夜荼靡应该是不会将此事儿善罢甘休了去,若非是沈菁姝突然出现,和夜芙兰相争论的时候再次夺走了她的注意力,夜家夫人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忽视了夜荼靡的。 如今看着她突然开口,夜家夫人霎时间便是心头一慌,只觉得这人现在开口,绝非是什么好事就是了。 果不其然,她心中那一点不好的预感刚刚升起,夜荼靡便是顺着她的心思一般,赫然开口补充问了一句道:“夜家夫人不说话,我便当你这是在默认了?” 紧接着不待夜家夫人反应,夜荼靡便是继续开口道:“既是如此,本郡主心中也甚是仰慕这五位九洲五绝公子,夜家大族既然是有着这般成人之美的心性,不知可否也成全了本郡主?” 夜荼靡果真是有着一语既出全场俱惊的本事的,她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不仅是夜家夫人脸色巨变,便是整个九重楼上上下下的所有人,现如今基本上也都是一副被雷劈中了的事情。 别说是他们了,便是红鲤和北璃落两个一直跟在夜荼靡身边的人,此时也实属是被吓得不轻。 自家主子可还真是敢说啊,什么叫做她的心中也是甚是仰慕九州五绝公子,需要这夜家大族来成人之美成全了她? 所以说她这也是打算以一选五了? 夜芙兰哪里知晓夜荼靡打的是这个主意,当下便是整个脸都绿了。 被夜荼靡给点中了的九洲五绝公子其中人物,此时的神情也是一个比一个微妙不已。 西凉迟昼和苏珞白两人的神情略微同步一点,先是与人无异的诧异,后来才逐渐转为了有些阴郁恼怒的神情,但即便是如此,两个人因为性子缘故,一直都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但是卿离隐就不一样了,他愣怔之后的神情像是整个人都被谁给点燃了盛怒一般,本就锋利至极的眸光越发凌厉了几分。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北疆大祭司接下来绝对是会有大动作的。 除去这三个人之外,也就唯独剩下一个东冥太子爷脸上的神情还算是镇定了,大抵是因为他并没有和夜荼靡正面接触过的缘故,卿离隐的面容之上不见丝毫的恼火,只是隐隐带了几分对这位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好奇之意,似乎很是奇怪夜荼靡这么一个小姑娘,到底是为何会如此胆大至极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明明整个九洲之人都深以为这九洲五绝公子算得上是与夜家那位圣女有着命定姻缘的,虽然对于他们几个自己而言,压根就不是如何相信这所谓的命定姻缘四个词,但是整个九洲之上上都是这样认为的。 在这样一种大势所趋的情况之下,自然没有人会想着去做了一个出头之鸟,甚至是触了整个九州之人的霉头。 可是这位南诏帝都之中先前在九州之上一直都默默无闻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倒是给了他越来越多的意外了。 毕竟在九州如此多人大势所趋的情况之下,就连他们这五个被誉为了九洲五绝公子的当事人,都不敢直接跳出来质疑了这个荒谬言论,也完全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清楚他们并没有那个劳什子要借着这所谓的九州圣女才一定可以平定了九州四国的打算。 但是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呢,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群英汇集,万人瞩目的情况之下,丝毫不去顾及那么多人的流言蜚语,不畏那么多人的侧目以待,而是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很是从容。 甚至是她刚才分明已经说出了那等惊天动地的话来,也完全不见得她的面容之上有了任何的慌乱感觉,而全然只是一副正经八百等着回复的模样。 众人一时之间似乎不知是何反应,就连显昭帝也完全没料到夜荼靡会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尚未反应过来,反倒是一直坐在第九层位置之上但是难得得乖觉了一个上午的沈毓柔赫然就动了火气,她猛的一拍桌子,便是忍无可忍的站起身来,对着夜荼靡便是开口叱骂道:“玉荼靡,你倒还真有那个胆子说得出口!” 一边说着,沈毓柔言语之中的冷笑之意也是半点掩饰不住了。 “你想的可真美啊,九洲五绝公子分明夜家是夜家圣女的命定姻缘,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还想着让夜家大族让成人之美来成全的你的一番异想天开?而且你可真是厉害呀,寻常人等一个都不敢觊觎也便罢了,你居然还想五位公子都要了去,你当真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想要什么东西,旁人都得让给了你吗?!” 大抵是因为沈毓柔沉静了大半个上午一直都没有动静的缘故,现在她的爆发格外的夸张。 但是当她这般跳出来说话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一众贺家侍卫们却是立马就变了脸色。 其实是沈毓柔之所以会如此乖觉得沉寂了大半个上午,原因就是因为贺华给管住了,先前她在乞巧盛宴之上因为得罪了沈沐辞的缘故,并没有那资格去竞选了在九州四国盛宴之上展示了自己才艺的名额,如此一来,这也算是彻彻底底的绝了她坐上了九重楼第九层位置的可能了。 毕竟九重楼第九层的位置,从来都是只有九州四国皇族才能够落座的,不可否认,沈毓柔的头上虽然也有一个公主头衔,可那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他们贺家功勋换来的一个空头爵位罢了,不管怎么说,她沈毓柔怎么着都是与南诏皇族扯不上任何关系的。 但是这得在九州四国盛宴展示了自己身份尊贵程度的事情,沈毓柔又怎么可能有任何的谦让呢?就算是不能如她所想一般,直接通过了才艺展示登上了第九层的位置,沈毓柔一直以来也都未曾善罢甘休。 才艺展示的办法行不通,她就只能派人纠缠自己的父亲,让自己的父亲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她坐上了第九层大殿之上的席位。 贺华膝下本来就只有沈毓柔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当做掌上明珠在宠爱着的,就算是贺华远在边疆之地,沈毓柔身在皇宫,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珍贵玩物也是源源不断的往皇宫之中送去,就像是生怕她会受什么委屈一般。 更何况这九洲会鼎的盛宴规模如此宏大,能够坐上了第九层大殿的位置,也就等同于是在向整个九洲之人彰显着他们贺家之人的身份尊贵,如此一来,贺华自然是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贺华大笔一挥,边疆之地飞书传信回来,呈给显昭帝,书信之中意欲明显,简而言之说来,就是他们贺家宁可用极高的代价来换取了一个沈毓柔在九重楼第九层位置的席位。 显昭帝最初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自然也是震怒不已,觉得贺华这个混账未免太将自己当成一个东西了,明明他才是这南诏帝都的一国之君,他一个远在边疆之地的老将,居然也敢如此厚着脸皮,向他讨要了一个本该是九州四国皇族中人才有资格入坐了的九州四国席位。 结果仔细一看,贺华这个老匹夫似乎也是觉察到自己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还是怎么的,给出的交换条件倒是极为丰厚,他的条件是打算将三分之一的兵权重新上交到显昭帝的手上。 这事对于显昭帝而言,可谓算得上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好事了,于是再三思衬之下,显昭帝便是赫然同意了贺华的这个无理请求。 沈毓柔并非是九洲皇族血脉倒的确是真,但是她那个公主身份却也不假,这样一来,只要沈毓柔能够安安静静的呆在第九层的位置,不去平白生出了什么事端,让旁人不曾注意到她,想来也不会闹出了什么大事儿。 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显昭帝终究还是将这事儿给应允了下来,他显然也是知晓这件事情有违九重楼的规矩,所以也是一开始就给沈毓柔交代好了,让他在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尽量不要做出了什么太过引人注目的事情,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等到宴会结束就行了。 只可惜显昭帝到底还是低估了沈毓柔的愚蠢和冲动程度,她难得的乖觉了一个上午已经算是极限了,如今再一对上了夜荼靡这么一个引火线,若是还能坐的住,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显昭帝刚才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沈毓柔就已经是长篇大论着开始数落夜荼靡的不是了。 眼看着沈毓柔那般冲动模样,显昭帝霎时间便是觉得她和夜荼靡两个人之间的事儿绝无可能会善了去。 夜荼靡本就已经不让他省心了,现在又冒出了这么一个沈毓柔,依着夜荼靡那般睚眦必报的性子,这事儿只怕是会闹了个天翻地覆才能收场了。 思及如此,显昭帝一时间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 偏生这个时候,不仅是沈毓柔在瞎凑热闹,国公府那边也是有人突然不安分了起来。 显昭帝没来得及开口去处理了沈毓柔突然冒出来的事儿,第八层位置之上端然而坐的玉长河也是忽而间整个人都炸了。 他跟着沈毓柔的话,对着夜荼靡便是劈头盖脸一顿斥骂:“你这个孽女,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让你不要再众人之前没规没矩的,现在可是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你这么一个样子,丢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的脸面,还是咋们国公府的脸面,咋们南诏的脸面,也是被你丢尽了!” 玉长河属实一副被夜荼靡气的不轻的样子,从他的角度来看,夜荼靡那一番话未免也太过不知廉耻了一些,什么叫做她对九洲五绝公子都心怀倾慕,这种话,她一个尚未出阁的世家贵女居然也说得出口。 这不是在让整个九洲之人都要嘲讽他们夜家教诲人的本事不行吗? 玉长河自行脑补着,只觉得夜荼靡如今的做法简直是让他丢尽了颜面。 再加上先前乞巧盛宴之上,夜荼靡和沈毓柔有过恩怨的事情,也是让得玉长河心中很是心惊胆战,他自认贺家将军府权大势大的,实非他这个空有爵位却无实权的国公爷能够轻易招惹的,所以那日乞巧盛宴事情之后,玉长河又暗中派了人到沈毓柔那边好一阵赔礼道歉。 沈毓柔自然是高高端着架子,只说是倘有下次,他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不能再纵容了夜荼靡对她的无礼,玉长河闻言,当下便是一口应允了下来。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玉长河现在看到夜荼靡又一次惹恼了沈毓柔,还直接得罪了那夜家大族之后,真是恨不得把夜荼靡从第九层的位置上揪下来,再直接扔了出去。 两个人如此大阵势指责夜荼靡的动静很显然是惊动了不少人,一众人脸色都很是微妙,似乎是在等着看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府嫡出千金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是个如何反应。 结果夜荼靡的反应却是让他们太过意外了,那位高居太子侧位,在一众人之中鹤立鸡群,万人瞩目,哪怕是被沈毓柔和自家生父众目睽睽一下赫然辱骂了一通,她的神情依旧淡然自若,沉静得出奇。 如此沉稳神情,衬托着她美艳绝伦的容色,越发让人觉得她的美夺人心神到了极致。 第449章 众人瞩目之下,夜荼靡的唇角始终是噙着一抹极为惑人心神的清浅笑意,她甚至还极为慵懒的抬手拿起了桌前的白玉酒盏,不慌不忙的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才懒洋洋的抬起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了脸色难看的沈毓柔和玉长河二人。 沈毓柔今儿穿了一身极显低调的素白色云锦华裙,倒是与她平日里的张扬性子所喜爱的张扬服饰颇有几分违和,不过因着贺家怕她在第九层上太出了风头的缘故,她这么一身服饰装扮,倒也是在意料之中。 不过贺华大抵是做梦也想不到,他这个好女儿就算是穿得再低调又如何,该闯出的祸事儿,她也同样是一件没少。 夜荼靡只花了半刹的时间去琢磨了一下两个人的怒火程度便是拿定了主意,她还是打算先从沈毓柔身上下手,毕竟玉长河那边,她今儿本就已经替他备下了一份儿大惊喜了,不妨留在后头一块收拾了的好。 她将视线落在沈毓柔的身上,脸上笑意明艳惑人,绯色唇瓣轻晃着问道:“平秀公主?” 沈毓柔没料到夜荼靡的反应居然是如此平静,她对上夜荼靡的目光,原本还盛怒着的容色忽而一滞,心中赫然生出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刹,她便是听见了夜荼靡颇为清浅的一句问话——“你怎么也在第九层的位置来了?” 此言一出,沈毓柔整张脸都绿了。 她条件反射的想到了自己老爹在书信之中一再提及的让她安安静静的待在第九层大殿不要出了什么风头的事儿,然后再一意识到如今九重楼上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直视着自己,她整个人瞬间便是有些心虚了。 但即便是心虚,现在她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回应了夜荼靡的问话道:“你这是什么鬼话,本公主乃是堂堂公主身份,在这里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你算什么身份,本公主该是置身何处,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在这里置喙来了?” 她说话的音量倒是不小,但是纯粹是因为心虚导致的,越是心虚,沈毓柔便越是想要提高音量来提高自己内心的底气。 只可惜她这一番话说的也是纯属没有脑子,夜荼靡刚刚出场的时候,就已经拿出了沈沐辞给她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向所有人都表明了她如今的身份尊贵程度了。 那个时候沈毓柔分明也在,只不过现在因为突发事件弄得她脑子短路,一时之间没有想起来,所以她刚才会问出了这么一句白痴至极的话来。 夜荼靡仍旧很是镇定,整个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陛下御赐的人儿虽然也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公主,可是说到底,你并非是九州四国的皇族血脉,就算是挂了一个公主之名,似乎也轮不到你做到了这第九层大殿的位置来了吧?”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一如既往都是那种轻飘飘的程度,丝毫不见任何怒火之意,但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一种摄人心魄的威严。 沈毓柔虽然早就已经知晓夜荼靡是绝不会轻易放过了这的机会,但也实在没有想到他真的会完全不留任何情面的当着这九州四国所有人的面问了她这么一个诛心至极的问题。 偏生这个问题还是她无论怎么着都无法回答的那种,毕竟夜荼靡说的丝毫没有错,他虽然是有着公主尊称,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大臣之女罢了,并非是真正的皇族血脉,按照九重楼的规矩而言,就算是她的身上有着公主尊称,但最多也只能够坐在了第八层的大殿之上。 可是现在她……偏生却是好好的端坐在了第九层的位置来了。 沈毓柔一时间只觉得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她试图为自己辩解了几句,但却是分外倒霉的发现,她真的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借口出来。 而她越发觉得满心难堪的时候,也就越发能够感觉到整个旧城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视线似乎已经变了质,看他们那些人的样子,分明都是在憋着几分嘲讽笑意无疑了。 沈毓柔现如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心中实在是后悔不已,想不明白刚刚她刚刚到底是哪里脑子秀逗了,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去反驳了夜途里,她虽然极为厌恶夜荼靡,可沈毓柔自己心中也清楚,每次她在和夜荼靡的交锋之中,真的是从来就没有胜过的。 显昭帝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早在夜荼靡夜甫一出现便是说什么都要坐上第九层位置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了这个自家儿子亲眼看上的小姑娘,不是什么好敷衍的角色了。 尤其是现如今看着这个小姑娘半点不曾顾及自己,一而再再而三为难自己的举止,显昭帝的心中更是有些苦不堪言。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夜荼靡会如此会给自己找麻烦,本来这事儿就算是沈毓柔突然出了一点风头,但是依着南诏文武百官素来都颇有些怯懦的,不敢去和贺家将军府叫板了的性子而言,大多数人就算是看出了些许异样,但是在他们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这些个人必然会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当庭质问了沈毓柔为何会跑来了第九层位置的事儿的。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倘若夜荼靡不点出这件事情,旁人必然是说什么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出了沈毓柔的不是的。 奈何夜荼靡却是个不安生的,她的性子本就就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风格,宁可让自己这个一国之君为难难堪,也全然没有这么放过了沈毓柔的打算。 而且最气人的是,夜荼靡自己一个人如此性子张扬也便罢了,偏生她的身边还不乏帮手。就在夜荼靡刚刚那么一句话问完之后,一侧的沈茯苓便是直接就开口附和着夜荼靡的话,佯装不解的好奇看着沈毓柔,再次开口补问了一句道:“说的也是啊,本郡主倒也同样是有些好奇,你分明不是咱们南诏皇族的血脉,并非是咱们沈家之人,怎么倒是如此没规矩的坐到第九层的位置上来了?” 沈茯苓这话,明摆着就是在帮衬着夜荼靡对付沈毓柔无疑了,而沈茯苓自己虽然是郡主之位,但是恭亲王府的嫡出郡主和一个被封了公主尊称之人的身份,说到底还是大有不同的。 眼看着自己颇为宠爱的是沈茯苓也有掺和了进来,显昭帝脸上的事情就更加微妙了。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视线都在看着他到底会如何抉择这件事情,显昭帝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敷衍过去了。 好在这件事情虽然是他亲口默认下来的,但是起初他与贺家便已经是有了约定,说的是一定要让沈毓柔自己低调行事,不要太过张扬,否则若是在九重楼上闹出了什么错事,还是该由他们自己来承担责任才是。 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可不是想着显昭帝弄出来的,纯纯粹粹就是因为沈毓柔自己作死,想要去找了夜荼靡的麻烦,结果反被人找了茬所导致的。 所以略一思忖之后,显昭帝便也只能是把这个责任悉数怪罪到了沈毓柔的头上最为合适了。 毕竟他是为朝一国之君,先前答应了贺家将军府那边的无礼请求,给沈毓柔开了一个后门,已经算是极为仁至义尽了,倘若是还要把这些黑锅背上,那他这个南诏国军的威严,岂不是彻彻底底的没了?? 大致思衬了一番,确认了自己的决定似乎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显昭帝当下便是怎么对着沈毓柔冷漠出声道:“平秀,此处是九州皇族方可入座的位置,以你的身份,的确是不该踏上了此处,你现在变换去第八层的位置吧。” 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显昭帝自认为这是最好的一个解决方式了,他好歹是没有故意的开口指责了一番,只是轻描淡写的让她换走了位,去到她该去的地方罢了。 显昭帝想的倒是简单,奈何对于沈毓柔自己而言,让她从第九层的大殿被赶下第八层的位置,这事儿纯属就算得上是对她的一个天大的羞辱无疑了。 但沈毓柔自己也知晓他有些理亏,毕竟显昭帝对沈家那边客家自家老爹是耗费了三分之一的兵权才给他换来了这么一个位置,为了就是想让他在九重殿上得了一个身份尊贵的名声的,这也是当初她分明是被沈沐辞禁止了不允许参与了九洲四国会鼎的才艺展示人选之事儿后,没有大哭大闹难得消停了一回的重要原因之一。 结果现在这一手好牌却是在她手上被打了个稀巴烂,因为她突然跳出来咋咋呼呼的指责了夜荼靡一顿的事情,她在第九层的事儿不仅是被人注意到了,更是被夜荼靡和沈茯苓两个人给当场质问着拦截了下来,这事儿怎么看都实在是有些丢人丢到家了。 沈毓柔其实很想破罐子破摔的给所有人说清楚这件事情其实也是显昭帝亲口交代的,她之所以能够坐在这个第九层的位置,可是用了他们贺家三分之一兵权换来的,并不是平白无故就得来的,但即便是恼羞成怒到了这等地步,沈毓柔终究还是没有丧失了最基本的脑子。 就算是再蠢,也绝对不会蠢到在九州四国惠庭盛宴之上却和一个南诏国君作对的程度。 她脸色苍白的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来,满脸羞赫的应了一句:“陛下恕罪,是平秀弄错了,平秀这就换去第八层的位置”。 沈毓柔谁没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那一柱赫家侍卫们脸上的神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们一行人同样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了现在这番地步,方才沈毓柔开口想要斥责夜荼蘼的时候,一众侍卫便是有心想过要阻拦下来,奈何沈毓柔的动作实属是太过迅速,让他们完全就反应不过来,也就让得事情演变成了现如今这个局面。 这些个侍卫其实心中都清楚,贺华之所以会那般轻而易举的许诺了沈毓柔的无理要求,无非是因为觉得他们贺家之人如果能够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第九层大殿之上占据了一席之位的事情脸面罢了,但贺华哪里会想到,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在沈毓柔一番自作自受的情况之下彻底的会暴露出来了。 不仅是暴露了出来,更甚至还让显昭帝都的一众文武百官,还有其余九州三国使臣的面,直接就将沈毓柔从第九层的位置撵了下来了? 这样一来,贺家将军府一直以来所希望的落座在第九层位置之上得到外人敬仰羡慕的事情,赫然便是摇身一变,只怕是会成为了万人嘲讽的笑柄了。 倘若这件事情被贺华知晓了,他们这些个人的后果会是如何凄惨,自然是半点不言而喻了,可现在就算是知晓后果凄惨,他们也不敢有什么异动啊,下了这个命令将沈毓柔从第九层大殿的地方撵去了第八层的人是显昭帝,是南诏一国之君,他们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否则绝对是不敢对着这人说了任何一句的反驳言语的。 于是一众人也就只能跟着沈毓柔一起,灰溜溜的迈下了第九层大殿的阶梯,面红耳赤的落到了第八层的位置。 沈毓柔整张脸都已经羞得通红了,她完全不敢抬起头去对视了那些个看上她的视线,像是生怕看透了这些人眼眸之中的讽刺。 当然她更怕的,自然还是夜荼靡眼中的讽刺。 沈毓柔和夜荼靡两个人如今的关系已经算得上是水火不容了,现在这一件事已经是让沈毓柔整个都丢尽了脸面,若是还让她亲眼看见了夜荼靡眼里的嘲讽,沈毓柔只怕是立马就会要崩溃的。 可她越是想要避开夜荼靡的眸光,夜荼靡便越是不会让她得逞,眼看着沈毓柔坐在了第九层的位置,夜荼靡便是生怕拉不了仇恨一般,发出了一声清脆至极的笑声。 第450章 “本郡主先前就说这第九层大殿的位置不是谁人都能踏足的地方的吧,果不其然,倒还真有人厚着脸皮想要混迹上来,好在陛下圣明,到底是没让这等浑水摸鱼的人给随意糊弄了去”。 夜荼靡微微偏着头,眸光侧视,似乎是在对自己身侧的红鲤还有北璃落二人随意交谈这事,而且夜荼靡说话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那种极为清浅淡然的,依着夜荼靡那般沉稳之极的性子,素来都是不会有什么赫然动怒的情愫出现的,所以便是怎么也都不会出现了像沈毓柔还有夜芙兰那般稍一沉不住气,就会整个人语气加重的事情。 但即便是如此清浅至极的声音,落在那些个此时此刻对她一举一动都极为注意的众人耳朵里,也仍旧是清晰到了极致。 沈毓柔现如今整个人都有些羞愤欲死的感觉,真的是恨不得立马就躲进地缝之中去了,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她终究还是只能够乖觉得落在了第八层的位置,佯装成未曾听见了夜荼靡的话一般。 忽而沈毓柔才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的抬头朝着一侧国公府席位之上的玉长河看了一眼,眼中的威胁和愤怒神情不言而喻。 他们贺家之人如今虽然是不敢直接就和显昭帝当面叫了板,可这也并不代表贺家将军府上的那些个权威在南诏帝都之中仍旧是拿不出手的,至少对于那些个南诏帝都之中的文武百官而言,他们平南将军府贺家绝对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势力就是了。 所以略一思衬之后,沈毓柔便是立马又打定了主意,准备让玉长河这个国公府的国公爷亲自来收拾一下他膝下这个该死的女儿。 果不其然,玉长河倒是分外吃沈毓柔这一套,方才他就已经突然站起身来,和沈毓柔一起将夜荼靡斥责了一番,如今沈毓柔都已经这样明显至极的看向他了,玉长河又怎么可能不会去听她的指示呢。 在沈毓柔的目光注视之下,玉长河转眸便是对着夜荼靡当头又呵斥了一声道:“你这个逆女!什么叫祸从口出你不知道吗?平秀公主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得到你随意出口置喙了去,而且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咱们国公府上的一个嫡出千金罢了,同样也算不得九州皇族中人,你又跑去第九层大殿干什么?还不快些给本国公滚下来”? 玉长河倒不是未曾看到夜荼靡先前手中拿出来的那一枚南诏帝都之中代表着极高身份的龙血玉玉龙纹玉佩的事儿,这也是为什么他先前会那般安分了些许,没有一开始就去找了夜荼靡茶的缘故。 但是现如今他正在气头之上,而且玉长河也确实是打从心中觉得夜荼靡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外的国公府嫡出千金罢了,别说是流落在外,就算是她一直以来生都长在南诏帝都之中,同样是敌不过平南将军府贺家这个被封了公主爵位的平秀公主沈毓柔身份尊贵的。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所以玉长河便是潜意识里的觉得夜荼靡的身份无论如何都是敌不过沈毓柔的,以至于他也是开口闭口都是在说什么夜荼靡是没有资格去置喙了沈毓柔的事情的话。 他说完之后,玉长河这才反应过来,夜荼靡似乎是凭着那一枚南朝太子手中的龙血玉龙纹玉佩才大大方方的坐在了第九层大殿之上的。 但是就算是反应过来了,玉长河也并没有太过将此事放在心上,因为他觉得在如今既然是在这九重楼如此多人的注视之下,夜荼靡就算是再有胆子,也绝对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了自己这个生父的,否则只怕她这一辈子怕都是要担上了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然而玉长河到底还是有些想的太过天真了,也亏得他是夜荼靡的生父,居然是如此不知夜荼靡的性子,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的很。 夜荼靡不仅是没有如玉长河所愿一般,不会对他说了任何顶嘴之言,反而还是丝毫不在意的直接就嗤笑了一声,讽刺开口道。 “本郡主倒是有些好奇了,这位玉国公府上的国公爷,你到底是眼睛瞎了呢,还是脑子有问题记不住事儿了?方才本郡主拿出龙血玉龙纹玉佩的时候,整个九层楼上上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偏生只有你一人开口问了如此一个愚蠢至极的问题,你这是在向整个九州四国之人展示你脑子不清醒的事情吗?” 夜荼靡这番话可谓算得上是完全不留情面了,而且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听得出来,夜荼靡对玉长河的称呼并不是什么父亲或者爹爹,而是干干脆脆的一句国公爷,这称呼完全就像是一个外人一般生疏至极,哪里有什么半点父女的样子。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荼靡那一番话说的,可完完全全都是一篇不带脏话的骂人之言,就夜荼靡这阵势,说不像是对待仇人也都算好的了,又还怎么可能称得上什么父女关系? 玉长河大抵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会不留情面到了这般程度,明明自己就是她夜荼靡的亲生父亲,可是夜荼靡居然是在九重楼的地方,当着九洲四国如此多人的面,完全言语犀利毫不留情的斥责了她,如此事情,瞬间便是让他整个老脸都涨红了几分,颇有几分颜面尽失的感觉。 偏生夜荼靡还没有让他去想法设法找回了一点颜面的意思,不待玉长河开口反应,夜荼靡便是再次利索至极的又补充了一番话道:“还是说你是瞧不上郡主手中这一枚太子殿下亲给的龙纹玉佩,觉得他这枚玉佩所代表的身份还敌不过你这个南诏帝都区区的一位国公爷?又或者是敌不过沈毓柔那个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大臣之女的公主身份之人?” 这话谁敢应了一声? 夜荼靡的这一番反问言语,纯纯粹粹就是完全一句致命之言啊,玉长河就算是再想反驳了夜荼靡的话,可只要他还想让自己的脑袋安安稳稳的放在脖子上,就绝对不会愚蠢至极的说出了一句否认的话来。 毕竟哪怕夜荼蘼是他玉长河的女儿,是国公府上的一个区区千金小姐,但只要夜荼靡的手中握着那一枚龙血玉纹玉佩,那夜荼蘼的身份,便完完全全地等同于沈沐辞的身份无疑,他又不是真的想死了,又怎么可能会去大逆不道的触了沈沐辞的霉头呢? 玉长河现如今自然是说不出任何的反驳言语了,但他心中仍旧是觉得很是不甘,明明夜荼靡是他的女儿,辈分比自己小了一倍,可对于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她居然是如此言语如此态度,简直是让他丢尽了颜面。 玉长河越想越气,也里只能是咬牙切齿的错开了刚刚那个话题,转而去指责夜荼靡的不孝起来了。 “太子殿下亲给的那一枚龙纹玉佩的确是尊贵不已,本国公自然是没有任何不敬之意,而本国公先前之所以会那般问话,也无非是觉得你说到底是咱们国公府上的千金小姐,坐在了第八层的位置也是理所应当的罢了,咋们国公府素来行的端坐的正,在南诏帝都之中也算是有名的清贵之家,你既然是出身国公府,总不能够将这太子殿下对你的一番信宠当成了高傲的资本,从而坏了咱们国公府的名声吧?你还不快些下来?” 因为看出了几分夜荼靡的性子叛逆的事情,玉长河也琢磨出来夜荼靡多半是会拿着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当做护身符绝对不会下来的事情了,所以玉长河也就只能实行了曲线救国的道路,打算以国公府的名声,还有自己这个生父的身份来让夜荼靡就范。 夜荼靡这下子也是有些腻味了玉长河的做法了,她实在是看不太惯玉长河和这个神经病的作风,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因着夜素绾的缘故,夜荼靡从小到大未曾受过了他的些许父母恩情也便罢了,至少这么多年过去,她多少都能够忍受了。 但是现如今呢?玉长河为了一个沈毓柔这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和南诏太子沈沐辞作对的外人,玉长河居然是如此分不清状况的帮衬着沈毓柔来对付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除了脑子有病之外,夜荼靡也实实在在是想不出任何的借口了。 他难不成当真以为他所选择的那个弱势皇子的站队,还真有可能会打败了沈沐辞这个自打出生以来便一直稳坐在储君之位,从来未曾动摇过的东宫太子的地位? 还有,人家平南将军府贺家真正的一家之主远在边疆之地,沈毓柔不过只是贺华西下的一个女儿罢了,养在皇宫之中被人遭宠坏了的一朵无脑娇花,他厚着这么一张老脸去跑了一个比他年岁小了一半的小姑娘,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是做得出来。 这下子夜荼蘼也懒得再去搭理了玉长河和沈毓柔二人了,他手中既然是有着那一枚沈沐辞亲自给她的龙血玉龙纹玉佩所在,在场绝对是没有人胆敢上前将他给请下了第九层大殿的位置的,至于玉长河那一番自以为是的作死言语,夜荼蘼纯粹便是当做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的直接忽视去算了。 反正她现在也不着急收拾了玉长河,而是准备将最后的那一个惊喜一块给了他。 夜荼靡末再甩给了玉长河任何一个眼神,反而是直接看向了夜芙兰和夜家夫人的方向,再次将她刚才所问出,但却是中途被沈毓柔给打断了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对了,本郡主似乎还没有听到夜家大族你们这边的回答呢,若是本郡主也是对这九洲五绝公子甚是心悦,想要选择了其中一位当做夫婿,是不是只要那人又对本郡主也甚是有意,你夜家大族便当真是会如你所言一般,直接就成人之美,成全了本郡主和九洲五绝公子之人的姻缘?” 夜荼靡眉眼带笑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九重楼上众人脸上的神情简直都已经微妙到无以复加了。 他们方才听着夜荼靡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还以为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郡主只是在试探夜家的口风,又或者只是为了气一气方才与她起了口舌之争的夜芙兰等人。结果看她现在这般一直念念不忘也想要问个清楚的模样,他们这才看出来丁点问题了。 原来夜荼靡真的不是在做什么玩笑,而是确确实实是想要问出了一个结果。 这么说来,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当真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想要在九州五绝公子之中也替自己寻得了一门夫婿,想要让夜家大族中人亲自退让了一步了? 这可是……这可是在逆着整个九洲之人的想法做事儿啊…… 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未免也太过大胆了吧…… 众人的神情都深有些不可置信,夜家大族这边的脸色也是已经彻彻底底的阴郁到了极致了。显昭帝这一时之间的,也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出收场。 就在气氛很是凝固的时候,夜荼靡却是不慌不忙的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夜家大族那般如芒在背很是为难的模样,还是在讽刺九重楼上下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荒谬的现状。 她看向显昭帝的方向,面带笑意,自顾自的解除了显昭帝最为为难的这个问题,漫不经心道:“既然夜家这边似乎甚是为难,此事儿容后再议也不迟。对了陛下,那些个浑水摸鱼混坐错位置的人既然是已经处理干净了,咱们不妨还是接着看一看南诏诸多贵女的一众才艺表演吧,荼靡可是对这些事情感兴趣的很呢”。 末了,夜荼靡还丝毫不吝啬的直言夸赞了沈菁姝一句,全然就当做是在肯定了沈菁姝胆敢和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洲圣女给对峙上了的夸赞了。 “就好比方才菁姝公主所展示的那一曲古琴曲,荼靡就已经听了个如痴如醉,心中很是佩服呢。” 第451章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这么一声赞美来得委实是有些突兀的缘故,就连当事人沈菁姝自己都隐约有那么几分诧异,她微微抬眸,看向东宫太子侧位之上不同于旁人端然而坐,反而是整个都颇显慵懒的夜荼靡,脸上的神情也是有些莫名。 其实夜荼靡最开始出现在九重楼的时候,沈菁姝就已经暗中仔细打量过了一次了,不可否认,夜荼靡的确是一个一颦一笑都完全美艳到让人移不开眼的人物,但是因为她过于貌美到有些张扬的缘故,沈菁姝倒是未曾对她有了太多的关注之心,因为在她看来,这样一个生而如此极美的女子,养成了一副张扬性子,也似乎不算太过出奇。 再加上一直以来南诏帝都都流传着都是夜荼靡还有姜南柯,亦或者是东宫太子,也就是他太子皇兄的绯色传闻,并没有和苏珞白沾上了太多什么关系的缘故,沈菁姝便是下意识的将夜荼靡给忽视了去。 毕竟在沈菁姝看来,既然她们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仇怨,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得罪了对方,免得又给自己树立了一个仇敌,还是一个有着太子皇兄鼎力支持的仇敌,那就属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沈菁姝对夜荼靡一直以来都是怀揣着一个敬而远之的态度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南诏国公府上她一直都不想招惹了分毫的嫡出千金,居然会突兀至极都夸赞了自己一声…… 沈菁姝自然是看得出来夜荼靡的这一番赞美言语纯属是那种发自肺腑的夸赞,而非是什么表面上的恭维,换句话的意思是说,这位国公府的嫡出千金竟然真的是对她怀揣着几分善意的? 但是他们二人之间分明没有什么交集啊,夜荼靡对待旁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为何会对自己突然这么友好亲近了呢? 沈菁姝一时之间只觉得此事有些莫名其妙得紧,她默然半刹,但到底还是聪慧至极的选择了承接下了夜荼靡对她的一番认可态度。 她蓦然回以夜荼靡一笑:“菁姝谢过妩宁郡主夸赞。” 沈菁姝本就生得容色极佳,如今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容色清浅,将一国皇族公主的优雅矜持演绎到了极致,倒是半点没有了和夜芙兰对峙时候的窘迫之心了。 夜荼靡无形之中替沈毓柔解了围,却是并没有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她其实也没打算和这位显昭帝膝下颇为受宠的菁姝公主过了什么交集,但是看在她到底是站在自己这边,去对付了一番夜芙兰的份上,说句话解个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夜荼靡得了沈菁姝的一番回应,紧接着仍旧是面不改色的对着显昭帝问了一句道:“不知皇伯伯你意下如何呢”? 夜荼靡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对显昭帝的称呼正如众人所称谓的那般直接唤做了皇上或者是陛下,听上去原本多多少少会显得有些疏远,但是现在称呼一改,倒是显得无端的亲近了几分。 众人隐约觉得他这一番称呼似乎是有些不太合适,但是一想着夜荼靡手上拿着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想着她现在的身份完全都可以和东宫那位太子殿下沈沐并驾齐驱了,便也就颇为自觉的打消了内心之中那一点疑惑之感了。 显昭帝似乎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是他到底是一国之君,所以倒是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再加上显昭帝自己也觉得刚才夜荼靡问夜家夫人的那个问题,实在是有些致命,反正作为南诏的一国之君,他真的是已经半点不想看着这件事情继续闹了下去了。 所以便是借着夜荼靡的这个提议,连忙应声道:“妩宁说的不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本就是众人齐聚一堂欢呼九洲天下太平之盛宴,能够出席了此次盛宴之人,都是偌大九洲之上的年轻一辈,倒也属实是没必要为一些小事情,伤了和气,依朕所见,诸位不妨还是族朕一道,接着来欣赏了咱们南诏人杰吧?” 明摆着一番和事佬的口吻,南诏帝都的那一众文武百官都是成了精的人物,现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听不明白显昭帝的意思,所以就算是他们有心想要接着看了方才那番热闹,但是现在到底也是不得不乖乖觉的附和了下来。 “陛下言之有理,臣也深以为然”。 “臣也赞同陛下之言。” “老臣也无异议”。 ……接二连三的附和言语之后,夜家大族中人在所有人有意无意的目光注视之下,铁青着脸色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 夜家夫人方才也是因为言语激动的缘故,没忍住站起了身来,如今她重新坐回椅子之上,双手也是越发紧紧的攥在了一处,明显是有些怒不可遏的意思。 其实她刚才也真的是想直接开口指责了夜荼靡一番她太过不知廉耻的打算,但是转而一想,最初开口说了宁可成人之美也绝对不会毁了沈菁姝和苏珞白二人姻缘的那一句话的人,也的确是自己,如果现在她突然去态度明确的反驳了夜荼靡的话,那便是难免会让整个九州之人都看得出来她们夜家似乎是在针对了苏珞白这个这个九洲五绝公子之中唯一没有什么九洲皇族血脉的人了。 就算他们有这样的想法,也绝对是不能让任何人看的出来的,倘若这事若是被旁人看了出来,那么他们夜家大族,只怕立马便是会受了万人唾弃就是了。 毕竟,夜家夫人自己心中也清楚,哪怕是他们夜家借着九洲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还有近些年来的一翻良好口风,成为了九州之上的一个显赫世家,但其实说到底,这九州五绝公子之中任何一人的身份,都是远远高过了他们夜家大族的,要说起这六人之中的姻缘配对,最配不上的不是他们九洲五绝公子,而是夜芙兰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啊。 夜芙兰不过只是江湖世家的一个千金小姐罢了,能够有了这么一句姻缘束缚,已经算得上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如果他们夜家现在这般挑三拣四,嫌这嫌那的心思被暴露了出来,毫无疑问,整个九州对他们夜家的风评立马便是会转了一个向。 先前有多少美称赞赏,现如今风评转过来之后,便是会有多少唾液能够淹死了他们。 毕竟在整个九洲之人的眼中,他们所期望的哪一位九洲圣女,理所应当是一位真的如九洲圣僧所言一般,能够平定了九州天地严衡的女子,而不是一个本就只是身份低微,居然还心高气大,自以为是的江湖小姐。 因着顾忌着这么一层的缘故,夜家夫人也就只能够是不得不吃了一个哑巴亏,没好直接就开口指责回去了夜荼靡。 但也正是因为平白吃了个哑巴亏的缘故,夜家夫人的心中便越是极不舒适到了极点。 自从他在夜家大族中真正的掌控到了掌家之权的时候,夜家夫人便是真的是再也未曾在任何人的跟前,受了任何一丁点的委屈。 结果今儿出席了这么一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时间,她竟然是被这么一个后辈小女子给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了气势,而且时间场合都还很是微妙,是在整个九州众人的注视之下?! 一时之间,夜家夫人只觉得自己整个脸都像被夜荼靡给打肿了一般,委实是难受得不成样子。 可就算是再难受又如何,现如今显昭帝都已经开口了,她便也就只能是暂时消停了下来。 不过这么一会儿消停的时间,夜家夫人倒像是忽而又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就抬眸越过了重重人烟,朝着第八层位置之上脸色同样是有些难看的玉国公玉长河看了一眼。 瞧着玉长河那张明显是人到中年有些年长了,但却依旧是不难看出年轻时候分外俊美的那张容色,夜家夫人像是不知道触及到了什么分外敏感的地方一般,忽而便是身形一颤,整个人立马便收回了视线。 恰是这个时候,玉长河似乎是也觉察到了什么一般,他忽而便是忘记了方才夜荼靡直接忽视了自己一番斥责之眼的怒火,没忍着直勾勾的抬眸朝着夜家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点什么不一样东西,结果目光所及,却是只触及到了一顶雪白色的纱帽,遮住了夜家夫人的整个容颜,玉长河和到底是没有什么透视之眼,也就只能够是颇有些遗憾的收回了目光,然后也是气呼呼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之上了。 其实玉长河真的是很不能容忍夜荼靡对自己的一方忽视态度的,明明她是夜荼靡的生父,可这个该死的女儿,居然是完全没将他这个做父亲的放在眼中,实属是让玉长河觉得自己的颜面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但是显昭帝既然是已经开口,他这个做臣子的,总也不敢直接去忤逆了一国之君的意思,再加上方才他开口呵斥完了夜荼靡之后,坐在他身侧的玉衡似乎也是很不高兴,直接就压低了声音一直让他别再多说了的缘故,玉长河也便只能是歇下了想要继续去教训了夜荼靡的心思了。 在这样一种有人压抑,有人静观其变的氛围之下,先前在乞巧盛宴之上胜出的两个女子也是依次出席在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展示台之上,都极为用心而又很是认真的完成了自己的才艺表演。 第二位出现的是吏部尚书府上千金徐媛,也就是在乞巧盛宴之上积极争取了一番名额,首当其冲最先出场竞争的那一位。 徐媛的容色在整个九州之上,或许只算得上是中上层次,但这并不妨碍了他的那么一手琵琶曲艺真的是弹奏得极佳。 毕竟徐媛的那一手琵琶曲艺,当初可是完全可以和南诏四大名姝之首千燕婉相媲美的,只不过因为千燕婉的身份是南诏宰辅府邸千金大小姐,身份比之徐媛要高了些许,容色也比之徐媛出色了不少的缘故,她便也就只能是沦为了南诏帝都之中最为默默无名的那么一位千金小姐了。 但是因为千燕婉后来因为招惹了夜荼靡,被修理得体无完肤,还直接被毁了清白和容色的缘故,千燕婉终究还是只能被南诏帝都的所有人给抛之脑后了,现如今一旦是有人提及了千燕婉的事儿,除去少部分的人唏嘘怜悯之外,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把她当成了一个昔日的笑话了。 而徐媛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物,她平日里在千燕婉的打压之下一直默默无闻的,未曾做了太过出彩的事情,但是在千燕婉出事之后,她便是首当其冲的冒了出来,极为勇敢的去争夺了自己的那么一点风头,单单只是这么一份心思,便是所有人都不得不赞叹一声的。 再加上除去了容色不算是太过顶尖的缘故,徐媛本身也的确是个有底子的人,一首琵琶曲艺弹得出神入化,倒也不会让人看轻了她。 再加上那个时候时间又还算是凑巧,千燕婉弄出了那么大的闹剧,同样身为南诏四大名姝的晏星辰此时也是远在边疆之地未曾赶回参与了乞巧盛宴,这便是让得徐媛入选的机会再次加大了一分。 至于紧跟着夜荼靡一起回了南诏帝都的恭亲王府嫡亲郡主沈茯苓呢,她虽然是回了南诏帝都,但她并无心思去参与了这等事情,这名额便是名正言顺的落到了徐媛的头上了。 徐媛一手琵琶曲子弹奏之后,便是同样身为南诏四大名姝的白娉婷上场的时候了。 夜荼靡对白娉婷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也不见得有多意外,虽然在她眼中看来,白娉婷和千燕婉说到底都是一样愚蠢的货色,但是比起千燕婉而言,白娉婷明显还是要幸运得多的,至少在她的上头,还有白晋元那么一位极为出色的兄长在维护着她。 第452章 压轴 有那么一位无论是容色还是才情皆然都可以与南诏四大公子齐名的兄长朋友,就算是白娉婷再如何愚蠢之至,总也不会闯出了天大的祸事来。正相反,白晋元那般的人物,处理起白娉婷闯出来的祸害事儿,也实在是简单不已。 白娉婷所展示的并非是她一贯以来极为擅长的的画技,反而却是一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舞蹈。 白娉婷身着一色轻粉色的云裳绸缎百褶裙,上面用素白色的丝线勾勒着极为精美的格桑花刺绣,裙摆铺展开来,像是一朵惊艳盛开的花,衬着她那一张本就美貌现如今更是精心化了妆容的容颜,轻易间便是渗透出了一股子清丽出尘。 她跳的是一支南诏传统的歌舞,配以南诏帝都的皇家宫廷乐师奏乐,歌舞相和,倒也是展示了一出极为精妙的舞台效果。再加上本来众人对她的了解原本就是在画作奇高之上,并不对她的舞蹈抱有太高期望值的缘故,白娉婷这么一支舞蹈,倒是越发的多了几分出奇制胜的效果。 一支舞蹈结束,九重楼上下便是响起了轰然掌声。 白娉婷立在中央,似乎因为方才舞了一曲有些累到了的缘故,面颊之上隐约泛着些许红晕,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粉色的华裙,倒是颇有几分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之美。 她的神情隐约带了些许骄傲,似乎也是对于自己完成了这支舞蹈的事情感觉很是不错。 瞧着白娉婷的神情,夜荼靡倒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这时候抽空去看了一眼白晋元的面容。 在白娉婷一支舞蹈赢得了九重楼上上下下如此多人喝彩的时候,白晋元这个做兄长的面容之上,却是并未带了什么欣喜神情,正相反的是,他的容貌甚至还颇有些出乎意料的带了几分阴沉之意。 看到这一点,夜荼蘼便是明白他所生气的点到底是在何处了。 白晋元果真是个极聪明的人物,他竟然也是早就已经知晓了夜家大族会出席此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了,夜荼靡完全不用多想,就猜到白晋元必然是一早就知晓了夜家夜芙兰其实是个在舞蹈之上有个有着极高造诣的人。 夜家如此费尽心机的未曾向整个九州宣告此事儿,但是他们人却是都已经在赶来了南诏帝都的路上了,可想而知,他们这分明就是打算好了要在这一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一鸣惊人出尽了风头。的。 换句话来说,夜家那位圣女,也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极有可能会在此次盛宴之上展示了自己的一番舞蹈才艺。 而这也正是白晋元为何会如此生气至极的缘故无疑了。 夜芙兰极擅舞蹈,而白娉婷什么时候跳舞不好,偏生却是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展示舞蹈,她的那么一点勤练功夫,还有一点配合了舞台效果的小心机,就算是但如何精妙无双,但是在绝对的技巧压制之下,她又怎么可能会抵得过夜家那位从小以来就修习舞蹈,早就已经练就了一番极高造诣的夜家圣女夜芙兰呢? 白娉婷一支舞蹈刚刚结束,若是夜芙兰直接出手展示,两相对比之下,她那么一点微妙小心了营造出来的才艺效果,立马便是会苍白了下来,不仅是不见得会有什么好效果,甚至是直接就会沦为了一个笑柄! 因为顾虑到这一点事情的缘故,白晋元这个做兄长的,其实是早就已经和白娉婷说了一番,让白娉婷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展示自己才艺的时候,一如既往的展示了自己的画技便是,千万不要去试图出奇制胜的去表演了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娉婷对白晋元这个做这个兄长的倒的确很是敬畏,虽然当时她面容之上很是不满,但终究还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下来,答应了白晋元绝对不会乱来的事儿。 白晋元似乎也是觉得这事有点不太靠谱,但他总不能率先告知了白娉婷他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知晓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家大族之人人一定会出现在了此处的事情吧,这事儿连着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都不知晓,若是被白娉婷知道了,平白无故露出了口风,就属实是有些不太好合适了。 所以仔细考虑一番之后,白晋元到底是没有拿出了夜家大族会出席了此次就是国会的盛宴的事儿去和白娉婷说了个清楚,只是一再嘱咐了白娉婷闪耀不要在九洲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乱来的事儿。 但是很明显,白娉婷终究还是未曾将白晋元的一番好心放在了心上。 她虽然是早先就已经开口应承了白晋元她绝对不会乱来的事情,但是终究还是抵不过虚荣心作祟,自顾自得将白晋元给他定下的画技展示换成了舞蹈展示。 她终究还是在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跳了一支舞。 而且最可气的是,白娉婷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自家兄长的一番苦心,半点不曾自知了白晋元为何会那般一而再嘱咐她让她不要去乱来的事儿,正相反,她现在还沉浸在九重楼处一群人对她的喝彩夸赞之中,满脸的得意神情。 显昭帝没有想到这其中会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而他身为南诏一国之君,就算是要去调查夜家中人,也绝对不会去关注了一个夜家圣女在歌舞之上的造诣如何,也就不会联想到了接下来的一番修罗场,他只是觉得白娉婷这次舞蹈的确是展示的不错,再加上九洲三国之人都还算是予以了回应的缘故,便也是高高兴兴的将她和徐媛唤来了九重殿的位置落座了。 较之平日里的生疏远离,显昭帝对徐媛还有白娉婷二人的态度明显是要亲近了许多,他笑眯眯的招呼两个人靠近,还极为不吝啬言辞的开始夸两个人来了。 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都隐约觉得显昭帝在这一件事情之上的态度有些莫名其妙,但只有想着他自己内心清楚,他如今之所以会这般举止,无非就是在为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的问题事情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因为他属实是摸不清夜荼靡这个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的态度到底是如何。 当日在南诏皇宫举办的乞巧盛宴之上,沈沐辞开口便是替夜荼蘼讨要了一个要出席了周四国汇鼎盛宴之上的展示出席名额,按理来说,接下来最该上场的人,就该是夜荼靡无疑了。 但是,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是极为楚楚的记得的,当初夜荼蘼在乞巧盛宴之上,可是极为镇定自若的表明了她是半点才艺都不会的事情的,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夜荼靡就算是占据了整个四国会鼎的展示出席名额,但实际上,应该也是不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来进行了。什么才艺展示的。 可是…… 现如今整个南诏帝都都已经知晓了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手上拿着那么一个名额的事儿,若是今儿她真的不参与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才艺展示,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些许说不太过去。 而且更重要的是,就算是他有心想让夜荼靡自己自觉一点的,硬着头皮上去展示了一场,但是顾及到她又好巧不巧的成为了沈沐辞护在心尖尖上之人的缘故,显昭帝一时间倒还真是不敢直接就开口强迫了夜荼靡一定要她上台展示了一次的事儿了。 于是在显昭的一番思忖之下,他终究觉得还是拖下个些许时间,先行去打探打探了夜荼靡的一番意思是极好的。 顺带着他也能够借着刚刚的那一丁点时间空隙,去给南诏帝都的一众文武百官打个预防针,让他们待会儿就算是见着了自己直接越过了夜荼靡直接调出了替补之人,也不要有什么太过过激的反应。 所以一边在和徐媛还有白娉婷二人寒暄称道的同时,显昭帝倒也没有忘了将目光落在了叶荼蘼的身上,时不时似有若无的从夜荼靡身上扫过去。 显昭帝原以为像夜荼靡那般聪慧至极的人,必然是能够看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打算的,他也自顾自以为夜荼靡会多多少少给了自己丁点反应,但是让他很是失望的是,夜荼靡仍旧是沉静着一张容颜,似乎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般,神情慵懒的白玉雕花椅子之上,泰然自若,恍若未觉。 显昭帝瞧着夜荼靡那般动静,心中也是又有些无奈,又有些气恼,无奈的是他现在还真就没法再拿这位被沈沐辞放在了心尖之上的女子有什么办法,就算是他身为一国之君,但也仍旧是不可避免的会去顾及到自己最为在意的人,也就是沈沐辞的想法。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夜荼靡这小姑娘也太过没有眼力见了一些,显昭帝相信她分明是看得出来自己打的是个什么主意来着的,可夜荼靡居然还仍旧是这般沉得住气,半点反应都不给他的样子,倒实在是让显昭帝心中很是觉得有些气恼。 这样一种情况之下,显昭帝尽自己所能的和徐媛还有白娉婷二人寒暄了很久,他把只要是能够夸赞她们的言语都悉数说了一个遍,弄得两个小丫头很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还以为自己真的是展现得极是不错一般。 但实际上也只有明白其中道理的,还有夜荼靡自己知晓,显昭帝之所以会对他们如此极为亲近,不吝夸赞,无非只是在耗着时间去拖夜荼靡对接下来那事儿的反应罢了。 再说显昭帝这边,他是真的已经将能说的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奈何夜荼靡还依旧是稳如泰山的坐着不见丝毫动静,如此一来,他终究也就只能是放弃了要从夜荼靡那边探出了些许反应的打算,而是自顾自的做了旁的决定了。 显昭帝到底还是决定了要直接就把那个替补之人叫上来展示才艺的好,省得他让夜荼靡上场若是被拒了只怕又会平白闹出了什么事端而来。 而且就算是夜荼靡没有那个胆子拒绝了自己,但若是她所展示的才艺不够出色,沦为了九洲之上的一个笑柄,惹了沈沐辞那边的震怒的话,那也同样不是显昭帝所希望看到的。 所以现在看来,这似乎是目前最好的一个选择了。 显昭帝的这番想法其实倒是真的不错,因为夜荼靡之所以那般泰然自若立在原位,倒还真的的确是没什么要上台去展示了所谓才艺的意思,而且显昭帝所希望达到的目的事实上已经实现的差不多了。 经过他的一番言语敲打,南诏帝都之中的一众文武百官多多少少都已经听出了显昭帝似有若无的几句言外之意,也是料想到了待会儿并不会是国公府的那位妩宁郡主亲自上场表演,而是直接就被显昭帝换了人选的事儿。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结果,也不算是辜负了显昭帝的一番苦心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料想到了南诏文武百官的精明程度,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了夜荼靡会在南诏帝都之中所得罪之人的作死程度。 这些个文武百官不敢去明面指出这件事情,但那些个巴不得看着夜荼靡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的人却是完全不会安分,这样的一种人,首当其冲指的便是沈毓柔宋彩袖等人。 于是就在显昭帝已经做好了打算,即将开口宣布替补人员上场展示才艺的时候,沈毓柔却是忽而又出了一声道:“前面几位的才艺展示都已经结束了吧?这么说来,下一位便是咋们南诏妩宁郡主压轴出场了?” 沈毓柔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语气都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嘚瑟之情,她眸光讽刺的看着夜荼靡,像是看着一个愚蠢至极的无能小丑一般,言辞刻薄道:“妩宁郡主先前不是一直说自己什么也不会吗,结果却是能够入选了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名额,看样子这是在藏拙了啊。” 第453章 任谁都能听出来沈毓柔这番话中毫不掩饰的讽刺意味。 沈毓柔口口声声所说的夜荼靡丝毫不会任何才艺这话,的确是夜荼靡亲口所说的,可她夜荼靡之所以能够入选了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的出席名额,并非是因为夜荼靡通过了才艺展示争取而来的,纯粹是因为东宫那位太子殿下一直都在顾及着她的恩情,所以直接就向显昭帝开口讨要而来的罢了。 但是落在沈毓柔的口中,却是故意将其曲解成了这次出席名额是源自于夜荼靡自己真的有几把刷子,才能够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占据了一席名额一般。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她这纯粹就是在逼着夜荼靡一定要上台展示了自己的才艺才行。 本来经过显昭帝方才的一番有意无意的暗示之后,南诏文武百官心中都已经是歇下了这个心思了,觉得想要一观那位妩宁郡主上台展示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是无望了。 结果哪曾想到这位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千金大小姐居然真是如此没有眼力见,胆敢冒着显昭帝里的机会,不要命的提及了这件事情。 这算是她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恩怨当真已经算得上是所有人都知晓,也明白她一定是满心都想着如何要给了夜荼靡难堪又如何?可是显昭帝明显都已经那般示意了,根本没打算让夜荼靡这个国公府嫡出千金上场展示了所谓的才艺,结果这一切的打算,居然悉数毁在了沈毓柔的口中。 沈毓柔不仅是直言不讳的指出了下一个表演人选理所应当就是夜荼靡的事情,甚至还心怀不轨的将其捧上了另一个高度,说什么夜荼靡先前的举止是在藏拙,但是实际上也不过只是想要看着夜荼靡在所有九洲人跟前出丑罢了。 显昭帝自然也是一眼就看穿了沈毓柔的打算了,他一时间又气又怒,真是恨不得将这个蠢货给拖出去直接斩了算了。因着极为顾虑沈沐辞的心境的缘故,显昭帝一直以来都对夜荼靡的态度都已经算得上是有些纵容了,可就是这么一个连自己都不愿多加管教了的人物,沈毓柔居然还想突然来插手一事儿,想让夜荼靡在整个九州街上出了大丑?! 倘若夜荼靡当真是如沈毓柔所愿一般,当着整个九州出了丑,沦为了整个九州的笑柄,那么到时候知道这件事情沈沐辞的反应会是如何?显昭帝一想到自家儿子这些日子以来对夜荼蘼的关心维护程度,心中便是狠狠的沉了下去。 倘若是沈沐辞发现他一直以来都极为维护的夜荼靡在此次盛宴之上丢了面容,他必然是不会多管显昭帝最初是什么一个心态的,反而是只会直接就认定了这件事情既然是在显昭帝跟眼皮子底下出的,那就和显昭帝有关的结果。 如此一来,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不用想也是一定是会越发僵硬到了某种程度了。 想到这里,显昭帝整个人的脸都阴沉了下来。 不过相较于显昭帝如此阴沉的容色反应。夜荼靡倒是对沈毓柔这般的言行举止没有什么意外,她本就不是个聪慧之人,如果真是个脑子转得过弯的,也不会在刚才做出了了那般完全不顾后果就只知道跳出来指责自己,而被显昭帝把她从第九层的大殿撵去了九重楼的第八层位置了。 沈毓柔对自己的恨意那般浓烈,能够做出了这等宁可得罪了显昭帝,也一定要看着自己出丑的蠢事也实属应该。 不过,就算是已经被沈毓柔咄咄逼人的嘲讽到了这等程度,夜荼靡也仍旧很是沉得住气,她完全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甚至是连回应了一句的打算都没有——因为夜荼靡知晓,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不用自己去多说,立马就会有其余落井下石之人先忍不住跳出来凑个热闹的的。 不得不说夜荼靡对旁人性子的把握当真是到了一个精准得可怕的程度了,果不其然,就在夜荼靡悠哉悠哉半天没有回应了沈毓柔言语的时候,夜家大族那边却是忽而传来了一声清脆至极的女子声音。 “原来南诏国公府的妩宁郡主不仅是容色艳美无双,居然还是个颇擅才艺,如此才貌双绝之人啊,倒是让本圣女也好生佩服呢”。 听着这么一句“本圣女”的尊称,众人便是立马意识到了这就是夜家大族的那位圣女在开口了。只不过夜芙兰还有夜荼靡两个人的关系比起沈毓柔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关系来,似乎也不见得有多好呀,两个人一出现便是针锋相对的场面,在场之人又不是眼睛瞎,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两个人已经算是结下了极大梁子的事情? 可是如今这两个理所应当极不对盘的人,却是忽而开始夸赞起来了? 稍微有那么一丁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不怀好意的假笑无疑了。 夜芙兰也不管自己的一番虚假奉承言语算不算是过关,反正现在她的心情很是没好就是了,经过刚才那位撵去了第八层大殿位置的什么所谓公主的话,夜芙兰多多少少已经揣摩出来,夜荼靡似乎是个什么才艺都不会的无能女子了。如此一来,现在倒是一个可以羞辱他的好机会无疑了。 而且夜芙兰本来就极为擅长舞蹈,方才在看着南诏国公府的那位太傅府嫡千金一曲舞蹈居然能够获得了九重楼上下如此多人的一番喝彩认可之后,他便早就已经按捺不住性子了,毕竟在夜芙兰的眼中看来,白娉婷的舞蹈实在是太过简单,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术含了一些,她也是心中自信,觉得自己若是上场,比之白娉婷而言,绝对是能够惊艳到另外一种程度的。 她本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想要上台展示了自己的一番才艺了,结果现在似乎还遇到了一个好时候,下一位要上台演示的人居然就是那个和她结下了梁子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靡? 这么一个空有貌美什么才艺都不见得拥有的无能之女,居然也是要在这九州四国汇鼎之上一展才艺的人选之一? 若是正常会些东西的人得到了这么一个机会,不是应该极为迫切的想要上台来展示了自己的才艺吗?毕竟这可是一个在整个九州之上,名扬天下的好机会啊。 可是和她作对的这位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呢?她在最初看到显昭帝投射过来的目光的时候,不仅是是半点应承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佯装未曾看到一般,整个人的身子都似粘在了白玉椅子之上,不曾有丝毫离开的意思。 他这模样,可不就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展示了自己的才艺的意思? 夜芙兰深深觉得自己想得没错,所以心中也是立马就起了一个主意,他打算抢在夜荼靡表演之前,先行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舞蹈,如此一来,她的出场顺序卡在了白娉婷和夜荼靡这两个人的中间,她的舞姿便是越发会引人注意深觉惊艳了。 夜芙兰要的就是要把这些个在她面前出了风头的人的一举压下去,她想要让整个九州的人都看清楚,她夜芙兰之所以会被称为了九洲圣女,除了九州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之外,无论是他的一身容貌,还是她的一身才情,本就整个九州之上最为顶尖的,她夜芙兰被誉为了诅咒圣女的事情,并非是什么巧合之事?而是因为她夜芙兰真的是有实力能够坐上了这个位置的。 夜芙兰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让夜荼靡出了丑,而且她绝对不会容忍夜荼靡瞎搬乱套的用了什么东西来补救,以至于映衬着前面白娉婷的舞姿,不见得会逊色了太多。 夜芙兰打定的主意就是要先行上场,将自己顶尖的舞蹈艺术先行展示出来给整个九洲之人看了个清楚,这么一来,最后轮到夜荼靡上场的时候,就算是夜荼靡想了什么法子试图来营造了一个好的氛围,但是在自己绝对的舞蹈才艺展示之下,也仍旧是会呈现出一种高低立现的效果的。 如此一来,这个如此心高气傲的南诏国公府郡主,立马便是会沦落成为了整个九州的笑柄。 夜芙兰打定这个主意,便也没有任何去考虑了更多东西的打算了,他对夜荼靡一番假言假意的应承之后,又像是生怕不能申请到自己上台展示的机会一般,赶紧是紧接着开口补充了一句道:“说起来,本圣女也略微会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才艺,如今瞧着妩宁郡主似乎并不太愿意就不轻易上场来展示了才艺的模样,不妨就由着本圣女先行来舞上一曲,借此抛砖引玉来给郡主的才艺展示做个铺垫?” 夜芙兰想过要尽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将她内心之中太过幸灾乐祸的情绪还有对夜荼靡浓郁的厌恶之意表现了出来,省的被旁人看出了什么端倪出来,奈何她到底还是一个道行不深之人,就算是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心境,但她心底的那一点小心思,也仍旧是被在场一众精明的人看了个透彻见底。 但凡是稍微有那么丁点脑子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夜芙兰这番话纯粹是因为她想要看着夜荼出了丑才会这般言辞罢了。 这些人琢磨了一番显昭帝现在很是阴沉的脸色,还有他对夜荼靡的一番纵容态度,到底是没敢在夜芙兰问话的时候,捧场的应了一个“好”字出来,但就算是这些人不敢答应,却也并不妨碍了沈毓柔那等抱着绞尽了脑汁都想要看着夜荼靡出丑心态的人的打算。 沈毓柔本来还对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居然是半点不起哄的事情感到很是气恼的,如今见着这位夜家大族的是圣女居然是难得的和自己统一了战线,她一时也是觉得有些心情微妙。 毕竟在沈毓柔的内心看来,她也实在是对这位夜家圣女厌恶得不停的,毕竟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之间,可是实打实的有着一段整个九洲之人都默认认可的所谓婚姻关系的,因着这么一点事情的缘故,沈毓柔对夜芙兰的厌恶程度甚至比之夜荼靡还要深厚了几分。 但是刚才沈毓柔也是亲眼看见了夜芙兰似乎是对未曾出席的沈沐辞并没有提起什么太大兴趣,反而倒是对康宁王府的那位世子爷苏珞白白极感兴趣的场面,所以她心中对夜芙兰的敌意便是难得至极的下降了几分。 再加上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毓柔略微一思衬之后,便是决定暂且放下了她对夜芙兰的那一丁点厌恶心情,决定先借夜芙兰的手把夜荼靡解决了再说。 于是下一刹,就在整个南诏文武百官都震慑于显昭帝的态度,而不敢应答了夜芙兰一句话的时候,满场静寂之中,她忽而却是极为大胆的出声迎合了夜芙兰的话开口道。 “夜家圣女说得不错,既然妩宁郡主此时不愿意轻易出手展示了一番,不防便是先由夜家圣女您来替大家舞上一曲,待圣女你这一支舞结束以后,想来妩宁郡主便是再也不会推辞了”。 有了沈毓柔有这么一个作死之人带头,国子监祭酒宋家那边的动静也不小了,宋家的千金宋彩袖因为夜荼靡的缘故,不仅是将名声毁了个干干净净,更甚至到了最后,还成为了襄阳侯府小侯爷姜南柯最为厌恶的人物,前些日子更是被毁了容颜,如此深仇大恨,宋家又怎么可能轻易忍下。 先前因为夜荼靡手中那么一块龙血玉龙纹玉佩的缘故,让他们不敢轻易去冒犯了她,但是现在夜家圣女夜芙兰,还有沈毓柔两个身份极高之人都已经联手对付夜荼靡了,他们宋家若是不掺和上一脚,只怕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解气。 怀着这么一个心态,宋家这边的人立马便是出声附和道:“平秀公主所言不错,就由夜家圣女您先行献上一曲,再由妩宁郡主出来展示吧。” 第454章 夜芙兰眼见着有人附和,心中也是越发的沾沾自喜了几分,他本来的意愿就是打算在夜荼靡之前先展示了自己的一番绝顶舞艺的,如此一来,等到夜荼靡上场之后,他们二人之间所展示才艺的前后差距之大,才会更加的明显,这样一来,夜荼靡才会更加彻底的沦为了整个九州的笑柄。 所以就算是她眼睛难得尖了一次的看出来在场南诏帝都大多数人其实都不怎么敢附和了这件事情,但是既然是有着宋家中人还有沈毓柔一行人起了哄,她便是生怕有人会提出异议,会害得她错失了这个机会一般,连忙便是对着显昭帝的方向出声问道:“陛下,芙兰也恰好准备了一支舞蹈,就是为了为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稍作庆贺而习的,倘若是陛下允许,芙兰想要现在就展示给大家看一看。” 显昭帝是何等人物,又怎么会看不出夜芙兰这一番提议,她明面上说是准备了什么舞蹈,为第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稍作庆贺,倒实际上其实就是为了想要让夜荼靡丢进颜面的打算,一这事儿要是放在旁人身上,显昭帝必然是想的不想的,直接就会站在了这个所谓夜家圣女的那边,毕竟夜芙兰那九州圣女的身份摆在那里,他给了一点面子也是正常。 但是好巧不巧的,夜芙兰一直想要为难的人物,居然是沈沐辞放在心尖之上的那位国公府嫡出千金夜荼靡?因为这个人是夜荼靡,显昭帝这边瞬间就陷入了两难境地了。 他若真是一口应允了夜芙兰的请求,那么依着夜荼靡那一番说自己所说的丝毫才艺都不会的说法,只怕一会儿所有人都会知晓了夜荼靡的无才之事儿了,而且今儿还是在这等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若真是传出去了这么一件传闻,那可就不单单只是南诏帝都知晓了这个传闻的事儿了,其余三国使臣如今在这里亲眼目睹,夜荼靡若真是出了丑,那么不出一日时间,必然是会闹得整个九洲都知晓的。 可倘若是他不去应允了夜芙兰的这么一个要求,于情于理似乎怎么着都有些说不太过去啊,人家夜家这位圣女不过只是想要展示一支舞蹈,来以示对九州四国会鼎盛宴这般盛事儿的庆祝罢了,倘若被显昭帝给直接拒绝了,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啊。 显昭帝阴沉着脸色,神情有些阴郁,毕竟越是久居高位的人,便是越发喜欢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可想而知他是真的极不喜欢被人为难成了这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情况的。 这时候夜荼靡倒才像是开始知晓了显昭帝这边的为难之处了。 其实夜荼靡本身是真的没曾与这位南诏皇族天子并无太大的接触,哪怕是上一世她大多数的时间都跟在沈沐辞身边的时候,也没有太过频繁的接触了显昭帝。 毕竟沈沐辞的性子的的确确是有些生性凉薄的,而且沈沐辞行踪隐秘一说也是真的,但凡是能够不在众人跟前露面的事情,基本上他都不会太过露面,所以就算是跟在沈沐辞身边许多时间,夜荼靡能够与显昭帝见面或者接触的次数,也是少之甚少。 她唯一知晓的一件事情,也就是显昭帝的确是对沈沐辞这个元娴皇后的唯一嫡出的太子,宠爱到了骨子里罢了。 其实夜荼靡并不怎么看得上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毕竟就连着夜家大族今儿会出席了这次国会的盛宴如此大的事情,不仅是九州五绝公子,更是连着白晋元都能够知晓清楚,可是他这个南诏大朝的一国之君却是没有弄清情况,单单只是这么一点原因,夜荼靡心中便是不见得对显昭帝有多少赏识的。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显昭帝到底的是沈沐辞唯一的生身父亲,他对待沈沐辞这个皇子,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思及如此,夜荼靡便是难得有些许闲情逸致的,亲自开口去替显昭帝解了一个围了。 “皇伯伯,夜家圣女既然是有如此迫切想要展示了自己一番才艺的心思,你便允了她便是,恰好荼靡也是对九洲圣女的一番才艺很是好奇呢,她既然是想要展示,展示便是。” 不过这算是在替显昭帝结为,但是夜荼靡的言语之间,也仍旧是未曾扔下了对夜芙兰的一番讽刺之意,她所说的那一句夜芙兰如此迫切想要展示了自己一番才艺的话,明摆着就是在从侧面暗示夜芙兰有那么一颗想要出了风头的心思。 这话听得夜芙兰心中很是不舒服,颇有些许气大,她下意识的又打算开口反驳了夜荼靡一句,但是转念一想,夜芙兰瞬间便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去了。 她之所以会这般轻而易举的就放弃了对夜荼靡的回怼,无非就是看再见夜荼靡刚才那番话虽然是在暗讽自己,但说到底还是同意了自己先行上场去展示了一番诚意的份上才会忍耐下来的。 估摸着是因为吸取了先前教训的缘故,夜芙兰现在颇有一种生怕自己言多必失的错觉,她生怕怕自己如今若是回应了夜荼蘼的话,就会被夜荼靡找出了什么口舌漏洞,又平白的失去了上场的机会,所以瞬间便是决定什么都不说,打算先行上场表演了再去和夜荼靡争论。 怀着这么一种心态,夜芙兰难得一次的忍气吞声了一次,她不仅是没有再去反驳了夜荼靡的任何话,甚至还附和着夜荼靡的话对显昭帝再次请求了一次道:“还望陛下能够恩准茯苓的一片恭贺之心”。 这样一来,显昭帝便也更加没有再去阻拦了夜芙兰的借口了,更何况夜荼靡自己这个当事人既然都不是太过担心这件事情,他似乎也是忧虑的太多了。 毕竟显昭帝自己能够看出来,夜荼靡并非是那种无脑之人,不可能会看不出夜芙兰如此请求的一番打算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明知夜芙兰的心底打算,夜荼靡却仍旧是能够如此淡定自若,丝毫不乱的稳坐高位,除了人傻了之外,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夜荼靡的心中应该是早就已经有了什么应对之术了。 想到这里,显昭帝这才难得的放心了些许,心中也是对叶荼蘼很是无言,先前他一心希望着夜荼靡能够给他一点回应的时候,这小姑娘佯装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完全一副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结果现在自己半点没有奢望从她那儿得到点什么结果的时候,夜荼靡竟然是难得一次如此自觉的出手替自己解了围…… 如此心性作风,倒实在是让他有些摸不定数,小小年纪便是养成了这么一副他完全看不懂的阴影,再加上这么一张是个人都颇觉惊艳的面容,也难怪什么沈沐辞对这个国公府的小丫头如此上心了! 默不作声的在自己心中感慨了一番,显昭帝这下子也是终于可以敲定了主意了,他将脸上的阴郁神情散去,这才利落至极的回应了夜芙兰的一番话道:“夜家圣女你有如此庆贺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心,朕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不加恩准?既是圣女有心,不妨便是先行去展示一舞罢。” 这便是彻底的定下来了,夜荼靡得了这个信息,一张脸瞬间便是宛若开了花一般,笑得极是灿烂,这下子她也不再去对夜荼靡露出什么好脸色了,而是直接就抬起了高傲的下巴挑衅,静静的看了夜荼靡一眼,眼中满是嘲讽和不怀好意的神情,与刚才那忍气吞声的模样实属是判若两人。 夜荼靡倒是没她这般善变夸张,夜芙兰那边动静变化如此之大,夜荼蘼这边却始终都是一副从容淡定雅致至极的模样,完完全全不慌不忙的稳如泰山。 她再次探出了那一双染了鲜红丹寇的莹白指间,慢吞吞的拈过了一杯茶水,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脸上神情怡然,全然一副做好了准备,打算好好欣赏一番夜芙兰舞蹈姿态的模样。 九重楼上上下下的一众看客们,瞧瞧这等微妙之极的氛围,心中也是觉得很是古怪,一个个的基本上都摸不清夜荼靡和夜芙兰二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也算不准她们两个女子之间的较量到底谁会获胜。 从大多数人的心中看来,夜芙兰既然是胆敢如此主动至极的在这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展示了一支舞蹈,可想而知她在舞蹈之上的造诣必然是极高的。所以像是沈毓柔,还有宋彩袖以及宰辅府邸的这等人物,是存了一副打算看夜芙兰惊艳众人然后吊打夜荼靡脸面的心思的。 但是等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那般镇定自若的坐在高位之上,抿着茶水泰然安稳的神情之后。那些个站在夜芙兰这边的一众人们,忽然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始心慌起来了。 事实上不仅是这些人,就连夜芙兰自己,似乎也是觉得夜荼靡的这番反应,真的是有些太过不对劲了一般。 而夜荼靡越是这般模样,夜芙兰心中便是恼怒到了去了极点。 明明她才是名扬整个九州的夜家圣女,九洲五绝公子是与她定下的命定姻缘,可是夜荼靡呢?她只是南诏国公府之上一个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的人,在偌大九洲之上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除去了那一张惊艳至极的容貌之外,她还有什么资格能够和自己相比较呢? 可偏生就是这么一个半点不如自己的女子,居然却是在如今冒了出来,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完完全全地损及了她的风头。 夜芙兰实在是无法容忍这九州之上还有比他更加出色的人物存在,所以他对夜荼靡的敌意从始至终都是只多不少的。 眼瞧着夜荼靡这般泰然自若的模样,夜芙兰很是厌恶的轻叱了一声,在心底咬牙切齿道的想着,一会儿不管怎么样,她都一定要让夜荼靡难看至极。 抱着这么一个心态。夜芙兰重新抬起了面容,直接便是走到了白娉婷刚才下来的地方。 大抵是因为对自己的舞姿实在是太过心中自信的缘故,夜芙兰对白娉婷的那一支舞蹈也是抱着一种极为不屑的心态。 所以等到她站到了白娉婷刚刚所跳舞的位置的时候,夜芙兰也是下意识的就落到了白娉婷的身上,对着她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 白娉婷也不是个瞎的,早在夜芙兰如此迫切的说着他想展示了一支舞蹈的时候,白娉婷就隐约觉察出来些许端倪了,她心中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位夜家圣女女必然是有着极为绝顶的舞术造诣,所以才会如此沉不住气的想要上场表演了去。 但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白娉婷的整张脸才瞬间惨白了下来,因为白娉婷自己心中也清楚,其实她刚刚跳的那支舞蹈真的不算是很有水平,纯粹是因为有着南诏宫廷乐师的倾力合作,还有众人对她期望不高的缘故,才会让人觉得她那一支舞蹈舞得真的不错。 但倘若当真是有极擅舞蹈的人出现,就好比说夜芙兰倘若当真是跳出了一支极为出彩的舞蹈,那么毫无疑问,她必然也是会成为了夜芙兰的垫脚石的无疑了。 本来白娉婷心中就在害怕这个场景出现,结果现在一接收到夜芙兰所看过来的轻蔑嘲讽的目光,白娉婷心中立马便是觉察到这事儿是真的了。 意识到夜芙兰居然真的是打算踩着自己的肩膀来出了风头,白娉婷心中瞬间便是又气又急,她气的自然便是夜芙兰这个人不知好歹,不过只是个所谓的江湖中人罢了,得了个夜家圣女的称呼,居然还真正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菜了,恼怒的却是她现在如此自信十足,倘若待会真的是跳出了极出色的舞艺,那她岂不真的就会彻底沦为一个笑柄了? 第455章 然而不管白娉婷心中如何判断这件事,这件事情到底还是已经成为了既定的现实无疑了。 夜芙兰既然都已经站在了展示台上,可想而知她即将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展示了一支舞蹈的事情已然成了一个既定的事实,就算是白娉婷心中再为慌乱,也终究是无法挽回现在这个局面就是了。 白娉婷现在已经是完全不知道说何是好了,而是整颗心都悔恨不已,她现在无比懊恼自己为何会不听自家兄长的话,不去好好展示自己一番高超画技,反倒却是要剑走偏锋的去展示了什么舞蹈,这下可好了,摊上了夜芙兰这么一个如此爱出风头,显摆自己的人物,她这一张脸面,当真算是彻彻底底的丢光了。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白娉婷便是半点没忍着把求救的目光投到了白晋元的身上去了,她希望在这个节骨眼之上,自家兄长能够帮衬自己一番,不要让自己真的丢光了颜面。 可她想得未免也太好了,现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呢,就算是白晋元真的有心想要帮衬了白娉婷什么,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而不被人察觉呢? 更何况白晋元现在对她这个丝毫不听话的妹妹也是动了不少的怒火,毕竟他早先就已经给白娉婷说好了,让她老老实实的展示了自己的画技就行,可白娉婷偏是不听,非要想着出奇制胜,去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舞蹈,这下好了,遇上夜芙兰这个在舞蹈方面有着极高造诣的人之后,要能不丢脸,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他心中有气,对着白娉婷这个平日里自己颇为疼爱的妹妹,也实在是再没了往日里的耐心,白晋元什么都没说,只是目光冷漠的看了白娉婷一眼,随后便是自顾自的转过了眸光,再也不再去搭理了白娉婷分毫了。 白娉婷眼瞧着平日里最为维护自己的兄长现如今居然都已经被她气到半点不打算帮衬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也是有委屈而又难受,但是一想到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先行瞒着白晋元做出来的这种蠢事,她便也是没了再去找白晋元帮忙的胆子了,只能是自顾自的在心中将夜芙兰给诅咒了个千百遍。 白娉婷这边的动静,夜荼靡自然也是无一例外的悉数看在了眼中,她瞧了一样白晋元那么一张俊美至极,却又明显是被白娉婷气到有些泛着青色的容色,心中没忍着感慨了一声,想着这个白娉婷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样的运气了,虽然她自己是愚蠢至极,但是不得不说上天还是极为眷顾她的,至少还赐给了白晋元这么一个极好的兄长。 只是可惜的是,就算是有这么一位好兄长在背后替她出谋划策又如何,白娉婷偏生却是阳奉阴违的做了一出又一出让人难以理解的愚蠢之事,实属是有些难以言喻得很。 夜荼靡更甚至还没忍着另外动了一个念头想到,倘若他的兄长是白晋元,而非是国公府上那位脑子不清醒的玉衡,上一世的夜荼靡又何至于会落到如此地步? 不过……如今这事实都已经演变到了如此程度了,早就没有退还的余地了,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夜荼靡甚至还是有些庆幸玉衡只是一个空和她有了血脉联系,但实际上于夜荼靡而言却等同于是一个陌生人关系的事实上的。 毕竟今儿这一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他们国公府上可是有着好一出大戏要上演的,倘若玉衡真的成为了白晋元那般对待自己妹妹极为尽心尽善的好兄长,那她做起这件事情来,才会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了。 像是现在这般,她完全不用顾及了任何人的模样,才是甚好啊。 这般想着,夜荼靡便像是忽而像是来了什么兴趣一般,难得一次的扫了一眼第八层大殿之上国公府处玉衡的位置一眼,此时的玉衡脸上的神情也很是不好看,他现在皱着眉看着玉长河,脸上似乎是带了几分怒意,俨然一副是因为了玉长河刚才对夜荼靡那般言语的而有些不满的模样,但就算是玉衡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但他终究还是顾虑着玉长河是自己生父的缘故,只是面色隐忍,终究还是未曾爆发了出来。 夜荼靡漫不经心的看完了这一幕,唇角这才勾出了一道越发讽刺的弧度,她轻嗤了一声,眼角眉梢的神情俨然越发冷凝了几分。 大抵是因为心情有些紊乱的缘故,夜荼靡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方才的这一丁点反应,其实已经精准无误的落到了几个有心之人的眼中。 除了一直待在南诏帝都之中,对夜荼靡和国公府的那些破事儿有些许了解的苏珞白和白晋元二人之外,身为其余九州三国使臣之首的迟昼三人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微妙。 明明现在九重楼上上下下的大多数的看客都已经全身心的在注视着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洲圣女的一出舞蹈表演去了,但是迟昼,凤朝歌还有卿离隐这三个人,却是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展台上的动静,反而却是将眸光悉数落到了夜荼靡这个身居高位,甫一出现行事作风便是极为嚣张的女子身上来了。 他们虽然是远从其余九州三国而来,尤其是凤朝歌这个刚刚才在东冥那边夺嫡成功的太子殿下,更是真的完完全全没有和夜荼靡有过任何接触的,但是经过了九重殿上先前的那么几出闹剧之后,他们都已经分外清楚夜荼靡实际上的身份其实就是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无疑了。 按理来说,像夜荼靡这么一个无论是身形气质还有容色都悉数顶尖的人物,不管是落在任何世家大族手中,原本都应该是会成为了世家大族之中一家之主倾力培养的对象来着的,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越是身份容貌出众的年轻一辈,尤其是女子,在任何家族之中,毫无疑问都应该会是一个极为受宠的存在才对的。 毕竟就算是除去了血脉之上的关联,不少世家大族也会将这样容貌气质皆在顶尖的人物用来作为日后联姻的对象的,所以说,迟昼还有凤朝歌等人都以为夜荼靡在国公府上的日子应该是过得不错,被人娇惯着养大,才会养成了这么一副嚣张跋扈的性子的。 但是迟昼等人心中这样的一个想法才刚刚掠过,就在方才国公府了帮衬着沈毓柔没头没脑的指责了一番夜荼靡之后,便是彻彻底底的被碾碎无疑了。 卿离隐倒是还好,他本就不是多在意夜芙兰这个所谓九州圣女的事情,从一开始出现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的时候,他的目光便是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夜荼蘼,但是现在,迟昼和凤朝歌两个人也是半点没有去分神的打算了,两个人看着夜荼靡还有国公府这父子二人之间的微小互动,脸上的神情明显都有些异样。 夜荼靡因着被国公府上玉衡和玉长河毁了些许心情的缘故,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三个人的想法,现在她的注意力基本上都已经悉数集中到了夜芙兰的身上了。 不得不说的是,夜芙兰的确是有一手极为精湛的舞蹈造诣,她这么一支舞蹈舞出来,比起刚才白娉婷那么一番东拼西凑借助了多种手段多种元素才出现几分氛围像了点样子的舞蹈,完全就已经呈现出了一种碾压的胜利姿态。 如果是白娉婷方才还只是有些慌乱不已,生怕自己会出了丑,那么在她现如今眼睁睁的看着夜芙兰这么一支精妙至极的舞蹈之后,她整张脸的容色之上,基本上都已经惨白得看不出任何血色了。 夜芙兰本身就穿着一身艳红色的华服,衬托着她那一身面条婀娜的身段,说不出的惊艳妩媚,再加上她的一身舞蹈也的确是极为不错,手脚极是灵活,手腕柔软,腰肢纤细,举手投足之间裙裾翻飞,青丝舞动,加上那么一张美丽至极的容颜,看上去真真是让人惊艳到了骨子里。 就连夜荼靡瞧着,也是觉得她这一支舞蹈跳得甚是不错,当然,这事儿前提也是要忽视了夜芙兰那一张貌美容貌之上的倨傲神情才是。 美则美矣,但配上夜芙兰那么一张狂妄而又洋洋自得的倨傲神情,便是无端将她的美折损了三分。 夜芙兰跳舞,为了达到她所期望的效果,自然不会去舍弃了竹管弦之乐这等能够替他加分的东西的,这事儿她不放心由旁人来完成,所以悉数都是由夜家大族中人替她伴奏。 事实上,夜家大族中此次跟着夜家夫人还有夜芙兰母女二人前来参加了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的人中,大多数都并非是什么用以保护他们人身安全的侍卫,实际上却是一些个苦练了许久伴奏之乐的人。 这些个人练得一手极好的伴奏之术,所以即便是人坐在展示台之下,也仍旧是不妨碍他们夜芙兰营造出了一个极好的舞蹈效果。 现在眼看着夜芙兰的舞蹈与他们配合的如此默契,表演得如此成功,这些个人的脸上也是难免的带了几分兴奋神情。 又或者是因为他们出身夜家,这些年来也是被九洲世人给吹捧到了一定程度的缘故,这些人的面容之上也是和夜芙兰如出一辙的,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沾沾自得的喜色。 其中为首之人,便是先前那一个一直跟在夜芙兰的身边,稍微说出了对夜芙兰不敬的话,就会被他立马还嘴回去了的男子,那个男子先前曾因为对夜荼靡出言不逊的缘故,直接被红鲤给一掌挥出去掀翻在了地面之上摔晕厥过去过,后来因为这一场演奏实在是少不了他这个为首之人的缘故,又在夜芙兰的指示之下,不得不被夜家大族的人掐着人中弄清醒了。 好在似乎也学了些武术,所以才会在红鲤刚刚那么一个出招的情况之下,只是受了些皮肉之伤,倒不至于真的伤及了筋骨,这才能够重新拿起了他的长萧开始替夜芙兰伴奏起来了。 大抵是因为夜芙兰表演的实在是太过出色,都已经看到整个九重楼的人神情恍惚回不过神的缘故,这个男子一边吹着箫,心中也是越发的有些沾沾自得,他依旧是对红鲤出手伤了自己害他丢了颜面的事情很是耿耿于怀,所以在这等他自以为出尽了风头的情况之下,这人也是神情倨傲的朝着夜荼蘼还有红鲤二人的方向看了过来,明显一副想要对着夜荼靡示威的打算。 夜荼靡心中有些好笑,也不知道他这么一个被红鲤轻飘飘一个出手就直接当众摔晕了过去的丢人蠢货还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资本,但是眼看着他那般自以为是的神情,夜荼靡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忽然就动了一点别样心思了。 本来夜荼靡最初倒是真的没打算在夜芙兰当众表演的时候动了什么手脚的,毕竟一会儿夜家夫人的事情闹出来之后,无论是国公府还是夜家,都会丢了极大的脸面,夜芙兰也绝对不可能会幸免于难就是了,但是要怪也就只能夜芙兰自己,还有这个夜家为首的伴奏之人实在是太过自以为是,跳个舞都不安分,还直接挑衅到她的头上来了。 既然是这么不安分,那她不妨便是出个手试试,看看这两个蠢货到底是有没有在她身前如此猖狂的资本。 思及如此,夜荼靡也不再若方才一般一阵子都没什么举止了,她将一直执在自己指尖的琉璃盏轻缓放下,随后才是缓缓的抬起手臂来了。 随着夜荼靡抬手的动作,那一抹点缀着蔷薇花色的流苏衣摆便是随着她的动作再次开始了幽深紫色和惊艳血红的颜色流转,随后又缓慢的顺着她的动作缓缓落下,露出了一段莹白至极的雪色皓腕…… 第456章 幼年时候的夜荼靡是因为在夜家被迫习武的缘故,自小便是情不得已的留下了许多伤痕,那东西她实在是没法改变的,毕竟年纪尚小,接触的东西也不多。 就算是夜荼靡后面有了能力,想要尽心尽力的改善了自己的身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个伤痕早就已经是成为了陈年旧伤,更甚至有的已经伤及了骨骼,早就已经完全没法再恢复了。 上一世的夜荼靡并没有若现在这一世一般,直接入了鬼谷之中,修复了自己的一身骨骼肌肤,而是被沈沐辞给救了下来,带回了东宫之中,那个时候夜荼靡的心境也是与现在的她有着许多不同,因为知晓自己一身武功极难恢复而她入的又是东宫门下的缘故,夜荼靡满心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有资格重拾自己的武功,想要做了沈沐辞身边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上去了。 所以上一世的夜荼靡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身子是否还有修复的可能,更是不会在意了她身上的那些个陈年旧伤,留在她那么一个容色美艳的女子身上到底是有多么不合适了。 这一世的夜荼靡倒是将上一世的遗憾悉数都弥补了回来,她重生回来的时候,恰好便是在即将过生辰的那个夜晚,夜荼靡没再放弃了求生的可能,像上一世那般等了许久才碰巧遇见了沈沐辞的相救,而是尽了自己全力,拼着最后一点不甘和血气,死命的咬着身体里最后那一口气,绝不让自己咽了下去。 幸好就在她实在已经是奄奄一息的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凭着上一世的记忆,遇上了极为难得一见的出来游走替人看诊的鬼谷神医。 夜荼靡拼着最后一口气和那位鬼谷的神医定下了契约,随后才真正的晕厥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她人已经身在鬼谷,在接受着鬼谷神医们的医治了。 然后自打夜荼靡在鬼谷之中度过了那一段极为难熬的重续经脉,脱皮换骨的惨痛经历之后,夜荼靡便是彻彻底底的养成了一副对自己身体发肤都分外爱惜的好习惯了,整个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们也都清楚,他们家的那位美人廊主的确是对自己的身体发肤极为在意的。 夜荼靡最初建立十里画廊的时候,整个九州之人尚且还未曾被其威名震慑,所以前来挑衅的人也是数不胜数,然而就算是这个时候,夜荼靡也基本上是能不动手就不会亲自出手的。 起初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原以为夜荼靡是不会武功才会一直都让着他们这些个手下之人来出手的,一直到后来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亲眼见过了夜荼靡那一手飞花摘叶便可杀人于无形的绝顶武功之后,才知道她纯粹是因为想要避免在和那些人动手的途中伤了自己肌肤才懒得动手的。 毕竟就算夜荼靡武功再如何之高,但凡是涉及过招之说,难免会有敌人利刃加身,又或者是动了什么别的手脚,夜荼靡虽然绝不会在这些人的手中落了什么下乘,但若是一个不小心伤了些许皮肉,对夜荼靡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件极为难以忍受的事就是了。 因着夜荼靡如此爱惜自己身体肌肤的缘故,现如今她浑身上下早已不若幼年时候那般遍体鳞伤满是伤痕了,而是真的是宛若凝脂白雪一般清澈透白到了极致。 这么一段衣摆落下而显露出来的那一只莹白皓腕,自然也是甫一出现就惊艳到了极致。 然而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在于夜荼蘼那一双莹白皓腕之上那一串精致至极的铃铛。 其实夜荼靡一开始是真的并没有想过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将摄魂铃这等宝物给现出身来的。 暂且不说这事的确是有些引人瞩目,主要的还是因为西凉迟昼那个摄魂铃本身的主人就好巧不巧的正是坐在了她的侧前对方的位置,夜荼靡但凡是有了些许异样举动,迟昼必然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那一枚摄魂铃其实就是夜荼靡从他手中抢去的那个的。 但是现在她也实在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摄魂铃现在是在她的手上的,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西凉迟昼就算是再如何恼火,但是本着一身皇子风度,总也不好直接就当面和她打起来抢这个铃铛来了。 而且反正这个摄魂铃已经在苏珞白那边起了作用,成功的套到了他的帮忙,现在这铃铛落在她的手上还能够物尽其用一回,也不算是可惜了就是了。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荼靡便是完全不再打算强忍着自己内心的不适,继续去看了夜芙兰还有那个为首的夜家族人对着自己如此猖狂嚣张的模样了。 本就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江湖之族,如今想在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出了什么了不得的风头也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到她面前来挑衅了什么,也不看她夜家大族之人到底配不配? 内心冷嗤了一声,夜荼靡便也是再也没什么顾及的心思了,她将雪白手腕之上的铃铛露出来,随后便是朝那个恰恰挑衅至极看着自己的那个为首奏乐之人的方向看去,眸光相对的瞬间,夜荼靡本就惊艳至极的唇角一勾,再次牵出一抹无边美艳的笑意弧度。 那个人似乎并没有想过夜荼靡竟然还会对自己展颜一笑,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理所应当是极是紧张才对,但是夜荼靡也不知为何,突然对他这么一笑,倒是让得他一下子就晃了些许心神。 随后这个人便是又精准至极的听得了一道极为清脆的铃铛声音在他耳侧响了起来—— 夜荼靡倒是未曾想过将铃铛的声音弄的太大,免得让整个九重殿内的人都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动,所以她虽然是震动了铃铛,但实际上声音却是极小,紧接着才是直接就通过了自己的一番内力传音入耳,将那一道摄魂铃的声音送入了那个替夜芙兰伴奏的为首之人的耳朵里去了。 那人方才还在满是得意的看着夜荼靡脸上的神情,明显是在对着夜荼靡态度嚣张的显摆。结果等到他和夜荼靡目光对视一眼,看见了夜荼靡那一张明艳至极到实属是挑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的时候,那个为首的弹奏之人却像是忽然见到了什么惊艳至极的画面一般,忽然就有些认真了。 他手上的动作慢了一拍,还未反应过来,便是听着自己的耳朵里再次传来了一道极为清脆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刚一入耳,他本就已经被夜荼靡那艳丽得有些过分的容貌而弄得有几分涣散的心神,瞬间便是彻彻底底的崩塌了。 他这下子也顾不得自己手中的吹箫了,而是自顾自的松开了双手,他手中的那一只碧绿长箫便是直直的跌落在了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自己的脆响。 那只碧绿长箫是由翡翠做成的,如今跌落地面之上,还弄出了如此大的撞击声音,可想而知已然是跌落成碎片无疑了。 这个男子本就是替夜芙兰伴奏的一行人之中的为首之人,他的那一曲长箫是起着引领作用的,可以说其余的乐器都是在附和着他那一首长萧之乐在伴奏的,可是现如今长箫声音顿止,更甚至还直接摔落在地,毫无疑问就将整场的伴奏悉数打乱了。 就连这个为首的伴奏男子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其余那些个附和着他的长箫声音在进行伴奏的人自然也是被刚才的场景给吓了个不轻,一群人压根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干脆也和这个人一般直接就停下了动作,直愣愣的没了下文了。 可他们这边的伴奏之乐虽然停止了,但是展示台上的夜芙兰还在啊,她一直都是在听着这些歌伴奏之乐在起舞的,每一个舞步都迎合着伴奏之月的踩点,配合着这些个丝竹管弦之乐,方才能够出现了那般惊艳之极的舞台效果。 但是夜芙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眼看着就快要跳到了即将高潮的时候,伴奏这边居然会出了如此大的差池,她最为放心的那一首长箫正月也是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声音。 夜芙兰意识到是伴奏这边出了意外,立马便是将目光朝着夜家大族的席位之处转了过来,她脸上的神情再也没有了方才沉溺于舞蹈之中的时候的妩媚娇柔了,而是带着一股子极不满意的火气,一张脸从头到尾的眉头紧皱着,透出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戾气,哪里还有半分让人见着了娇媚舞女的软糯之意。 此时此刻发慌的其实不仅是夜芙兰,就连一直以来看上去都颇为沉得出去的夜家夫人此时也是整张脸都阴沉到了极致。 若非是她面容之上带了一张厚厚实实的白色纱帽,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的神情,只怕所有人都会注意到她们母女二人此刻狰狞的神情,竟然是出奇的一致。 夜家夫人也是明白这伴奏之乐倘若是忽而停止下来,对夜芙兰的影响是极大的,就算是依着夜芙兰的一身舞蹈造诣,没有了声乐不见得会乱了步伐,但是素来都说歌舞相衬,倘若是没了伴奏之乐在一侧烘托效果,就算是夜芙兰舞蹈造诣在如何之高,跳得再如何是好,但总也是会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就是了。 因为顾虑着这一层的缘故,夜家夫人也管不了太多了,她满心都想着让这些歌伴奏之乐赶紧重新响起来,尽量不要去耽误了夜芙兰的一番展示,所以不待这些个伴奏之人反应过来,她便是率先没沉得住气的提高了声音,没好气的冷嗤了一声:“都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先接着给圣女伴奏?” 看得出来夜家夫人在夜家大族之中的威望的确还是算得上极高的,她这么一身轻叱声音落下之后,那些个伴奏的少年郎们明显都是被吓的不轻,一个个的悉数身体一抖,立马便是拿起了自己手中的乐器,紧接着就开始自顾自的演奏起来了。 这些人手中的乐器都没有扔掉,但是那个为首男子的那一支长箫,却是在刚才的时候彻彻底底的碎了个完全,压根没有再补救的可能了。 夜家夫人不太擅长舞蹈,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之中所学的那些个舞蹈并非是由她亲自教导而成,而是由着夜家花费了极大的价钱在江湖坊间请来的绝顶舞女教导的,所以她对歌舞之事的确并不如何擅长,看着刚才伴奏那边出了差池,她也以为没了箫声伴奏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结果事实证明她却是想的太过天真了,这等长箫伴奏之乐器放在了方才白娉婷的那一支舞蹈之中,兴许还真就算不上什么,毕竟白娉婷方才所用的伴奏之乐中,主音是琵琶,其余的乐器是加以辅衬罢了,但是夜芙兰不一样啊,她一开始就将这些就一支长箫伴奏定为了主音,方才的一支舞蹈,甚至也是配合着这一曲长箫之音编排而成的,如今没了长萧伴奏,整支舞蹈的展示自然也是会大打折扣。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夜芙兰明显也是从来都没有应付过这样的舞台失误,所以在这一只长萧伴奏之乐彻底断绝之后,夜芙兰整个人便像是失了方寸一般,忽然就开始六神无主起来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的动作是什么,只能是随意发挥的开始胡乱扭动起身子,想要尽可能的不让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看出了任何的端倪。 然而效果可想而知,本就已经没了伴奏,夜芙兰他还跳的这么乱七八糟的,这下子,别说是让那些个精通舞蹈的世家贵女们看了笑话,便是场上那些个不通舞蹈的男子们,也开始觉得夜芙兰现在的动作实在是有些滑稽的可笑了。 夜芙兰整张脸都已经被胀得通红了,她用尽全力的试图去稳住了自己的心境,而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她除了接着胡乱扭动身子之外,一时半会之间,竟也完全想不出别的办法。 第457章 夜芙兰原以为自己这么一阵强行稳住了自己内心慌乱,等待着那边伴奏之声响起来后再继续了刚才的跳舞进度应当是没什么困难的,结果她却属实是有些高估了夜家大族那些个伴奏之人的本事了,先前是因为有着长箫之乐在那里起着引领作用,那些个伴奏之人方才能够弹奏出了一首极好的曲子,但是现在长箫一段,他们一个个的便是完全没了主心骨,一群人呆呆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知到底应该是去和了哪个声调就是了。 一直到夜家夫人那么一声斥责声音响起之后,这些个人才立马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拿起了自己的乐器开始演奏,结果这么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动作,却是完全让他们乱了分寸,一阵乱七八糟的嘈杂声音响了起来,交织在一处,响彻在整个九重殿之上,刹那间便是刺耳到了极致。 九重殿上的一众看客们似乎也没有料到夜家圣女的一番展示,居然会闹出了如此大的差池,如此一阵嘈杂声音响起来,让他们立马便是皱紧了眉头,面容之上满是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 九重楼上的一众旁观听客尚是如此,更别说夜芙兰这个本就仔细聆听着这边动静,还准备以此为基准,重新起舞的人了,原本她满心都是在凝神听着音乐重新响起的瞬间的,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这些个伴奏音乐再次响起的时候,并非是如她所想那般空灵雅致的伴奏舞曲,反倒是一阵乱七八糟半点合不上拍子的杂乱声音。 夜芙兰被这么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刺得耳朵翁明,瞬间也是让她整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下子她连身体之上本就是用来敷衍众人的随意扭动的动作也忘了个干干净净了的,而是直愣愣的悉数立在了舞台正中央的位置,好一副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夜芙兰一时之间也是忘了自己尚且还身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的事情了,她现在被这些个愚蠢至极的伴奏之人气的不轻,所以完全不待脑子清醒过来,她就已经劈头盖脸的先行将人骂上了一顿道:“混账东西,你们在干什么,本圣女是让你们来替我的舞演奏伴的,可是你们这些个废物弹的都是什么玩意儿,这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以为……” 事实上夜芙兰之所以会是这番反应,纯粹就是因为她在夜家大族之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副行事作风罢了,因为那一句九洲圣僧预言的缘故,平日里夜芙兰被夜家大族的一众长辈们疼爱到了心尖尖上,与他同龄之人,基本上都会被她打压,随意欺辱,以至于现在夜芙兰现在是远在夜家大族之外,却仍旧是一时半会儿改不掉她在夜家大族之中待人接物时候的一身脾气品性就是了。 夜家夫人也是被这些个伴奏之人的愚蠢给惊呆了,她也是做梦都想不出来,自己明明是让这些个人伴奏来替夜芙兰奏乐的,可是他们却是弄出了这么乱七八糟的一番动静,简直是将他们夜家带走的脸面都丢尽了。 夜家夫人原本是想先行指责了这些蠢货的,但她眼看着夜芙兰那般失控恼火到张口便是一顿骂人语气的模样之后,现在也是半点来不及去指责这些人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拦着夜芙兰不要让她说出了什么更加惊世骇俗的话来啊! 毕竟她可是是九州夜家圣女,在九州之上的传闻,一直都是说她性子温婉为人心善的,若是这么一件因为伴奏不好,夜芙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了伴奏之人的事情传了出去,那么毫无疑问,这事儿不仅是会损及了夜芙兰的一生名望,甚至还会让的夜家大族整个的声望都大有削减就是了。 夜家夫人可担不起这样的后果,所以眼看着夜芙兰这边动静不对,她立马便站起了身来,加大了音量,指责了夜芙兰一句道:“行了芙兰长,既然这长箫声音已经断绝,你这一支舞也跳不下去了,你还是快些下来吧。” 夜家夫人原是比任何人都更加不想让得夜芙兰这么一个能够在整个九中众人跟前展示了才艺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去的,奈何夜芙兰的一番应变反应实在是不忍直视,好好的一支舞蹈,最后却是以直接闹成了一句笑话,最严重的是,她现在还因为这件事情恼羞成怒的直接就要开口骂人了,这事若传了出去,夜荼靡的名声只怕也是会立马损了一半就是了。 夜家夫人可不想去冒这个险,所以也不管夜芙兰现在到底还该不该继续吧舞蹈跳下去了,只是自顾自的开了口,打算让夜芙兰赶紧从展台之上滚了下来,不要在上面继续丢人现眼了。 大抵是因为夜家夫人这一声斥责声音实在是太过严厉的缘故,刚才还沉浸在辱骂这些个伴奏之人的怒火之中的夜芙兰这才像是恍然大悟立马的清醒了回来。 等她的所有意识迅速回落,回忆起了自己刚刚在那么一段时间之内做出了如何丢人至极的事情之后,夜芙兰的一张脸也是瞬间便是苍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了。 她之所以会如此主动的提及上了想要登上九重殿的展示台上,展示自己的一番舞蹈的缘故,无非就是因为她对自己的一番舞蹈极有信心,坚信自己可以通过舞蹈俘虏了整个九州之人的芳心,名动天下。 可是现在呢?他的一番谋划竟然是悉数栽在了自家之人的手上,好好的一曲伴奏之乐,先前声音响着响着就断了也便罢了,后来还直接连着乐器都给摔碎了,让得她如今的整支舞都已经再无回天之术,一想到这件事情,夜芙兰当真是恨不得将那个被他命名为为首之人的吹箫男子直接就给一剑击杀了去。 “你。”夜芙兰心中当真是极为不甘的,明明她的一身舞蹈造诣如此之高,无论是动作还是技巧都没有任何问题的,偏生却是伴奏那里出了问题,让得她不得不停下了舞姿,整个人像个笑话一般的直愣愣的立在展示台中央。 一想到这件事情是那个为首的吹箫之人造成的,夜芙兰心中便是气就大打一处来,结果就在她如此恼火至极的朝着那人看过去的时候,夜芙兰却是好巧不巧的看见了让她最为怒火攻心的一幕——那个伴奏之首的该死的吹箫之人,现在居然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那一支无缘无故落在地上给摔碎掉了的长箫之上,反而却是满脸一副沉醉心神,直愣愣的看着夜荼靡的方向? 看他那般样子,俨然就是一副被夜荼靡容色所迷惑了的状态。 其实这个状况不仅是夜芙兰注意到了,九重楼上其余的一众眼尖看客们同样也没忽视掉这件小事,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人不再去关心自己的乐器,反倒是看着夜荼蘼那张明艳的面容神情恍惚面色呆滞的模样,心中都分外明白——倘若是这都不算是被人的容色给晃了心神的反应,那还能有什么是? 若非是被夜家夫人那么一声斥责声音唤回了她所有的神智,只怕夜芙兰早就已经是没忍着内心的愤怒,冲上去就给那人一巴掌了,但是现在她却只能够是面红耳赤的强行忍着怒意,强迫自己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发作了出来。 她试图平复一番自己的心情,好生想想怎么去处理了现如今这一番难看至极的半途截止了舞蹈之事儿,结果她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道带着讽刺的女子声音便是毫不客气的响了起来。 “这可真真是太过遗憾了呢,本来本小姐都已经做好了全权准备,就等着全神贯注的看夜家圣女一番舞蹈表演了,不过本小姐倒是未曾想过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还会见着了这么大的一场纰漏,竟然是让得夜家圣女你的一番想要为九州四国庆贺一番的心思悉数化作了泡影,倒实在是让人心生遗憾的很呢!” 现如今说话的自然是太傅府邸的千金大小姐白娉婷无疑了,因为夜芙兰的那么一道轻视目光的缘故,白娉婷刚才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同时也是整个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生怕夜芙兰会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动机,害得自己颜面尽失了去。 结果哪曾想到夜家大族那边居然会闹出了这么大一场笑话,好好的一个伴奏之事儿,居然被弄成了一曲乱七八糟的杂音乱声,更甚至还逼得夜芙兰不得不停下了自己的舞蹈动作,完全没法子再跟着他们跳下去了。 而夜芙兰这么一停下来,白娉婷自然是乐见其成的。毕竟夜芙兰方才所展示的舞蹈虽然依稀能够窥见她舞蹈造诣极高,但归根究底,她刚刚的那一出表演既然是闹出了那么大的纰漏,那结果就是不成功的。 在九洲四国会鼎如此大的场合之下,夜芙兰的一支舞蹈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无论是夜芙兰自己,还是对于他们整个夜家颜面而言,毫无疑问都是打击大的。 简而言之说来,夜家这一场表演,完全就等同于是让夜家在整个九州四国中人的跟前丢尽了颜面就是了。 其实最开始看到夜家大族中人胆敢那般底气十足的和夜荼蘼对上的时候,白娉婷原本是并没有什么要去得罪了夜家大族之人的打算的。 但是经过了刚才的一番乱子,尤其是在接收到了夜芙兰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讽刺至极的目光之后,白娉婷的心中便已经是暗暗记恨上了夜芙兰了。 现在夜芙兰颜面尽失,倒是恰好符合了白娉婷心中之意——她憋屈了如此之久,又怎么可能会不在意夜芙兰现如今丢脸的时候落井下石一番。 夜芙兰本来还在费心想着如何解决了现在这个舞蹈不能进行下去被迫停止在一半的尴尬问题的,结果一听到白娉婷如此毫不留情的讽刺之言后,她一瞬间便是如同被人打了一耳光一般,脸上火辣辣的疼。 意识到自己的确是经历了一下极为耻辱的事情,夜芙兰只觉得脑袋充血,在白娉婷的刺激之下,她的心中也是完全想不到别的东西了,只能是下意识的又对着那个为首的吹箫之人便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道。 “夜恒生!你可知知晓你干了什么样的好事,现如今你居然还敢无视了本圣女,盯着旁人一个劲儿的看,此事儿你若是不给本圣女一个交代,莫不是想找死不成?!” 因着实在是气恼到了极致的缘故,夜芙兰这一次直呼其名就将那个人的名字叫了出来,她满心都是火气,所以也没是半点没再隐藏了自己的心绪,直接就问出了一句他是不是想要找死的话。 夜芙兰这一番言行举止,可谓算得上是将夜家夫人的一番苦心彻彻底底的碾灭于无形了。 夜家夫人得亏是带了那么厚重的一顶白色纱帽,将她的整张脸都遮了个严严实实,否则他脸上阴沉的神色,只怕是会让在场之人立马就瞧了个透彻。 “芙兰!”夜家夫人似乎是无法忍受夜芙兰现在的一番做法,重新开口说了一句话,这一次她加重了语气,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之意味,任谁都听得出来她这是动了真的火气了。 “刚才我已经说了,这支舞断了也便罢了,你先行下来!先向诸位赔个礼才是。” 夜芙兰被夜家夫人这么指名道姓的训斥了一声,情绪立马便是又有了转变,她这时候也顾不得去指责了那个名叫夜恒生的吹箫之人了,只能是将注意力悉数都集中在夜家夫人的身上,满脸的惶恐神情。 直到如今意识到夜家夫人动了何等严重的怒火之际,夜芙兰这才真正的意识到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时间,她是做出了如何一件丢脸至极的事情了—— 第458章 本来依着夜芙兰自己的意思,她是打算先行和白娉婷对峙一番再说的,但是如今夜家夫人已经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她若是再继续将夜家夫人的话给无视了去,必然也是不会有什么好后果就是了。 夜芙兰到底还是不敢忤逆了夜家夫人的意思,所以只能够是苍白着一张脸色,身体有些发颤的从展示台上迈步走下来了。 “芙兰,还不快些给诸位赔礼?”夜家夫人的神情被白色纱帽遮住,无人可辨,但是他那一番咬牙切齿的语气,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她那压抑着的火气就是了。 夜芙兰其实明白夜家夫人的意思,她无非就是觉得自己刚才在那一番展示途中弄出来的那一翻的笑话,无论是于她自己,还是对于九重楼楼上的一众看客而言,都是一场极为不好的体验就行了,更别说起初夜芙兰就已经给她自己戴了一鼎高帽子,只说她的一番献舞实际上是为了替这一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进行庆贺的话。 好好一场口口声声用来庆贺盛宴的舞蹈弄砸了,在南诏众人的眼中,难免会有些晦气,所以夜家夫人现在才会让她赶紧向诸位赔礼道歉。 其实夜芙兰自己内心之中真的是半点不想道了什么歉的,毕竟她半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明明她的一支舞蹈本身就跳得极好,肢体语言神情技巧,完全没有一处是错误的,说到底都是那个该死的夜恒生搞的错,好好的一场伴奏之乐交由他来进行领奏,可他居然是如此失魂落魄的被夜荼蘼的容色给吸引了去,这事儿对于夜芙兰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奇耻大辱。 可是现在夜家夫人都已发话,夜芙兰心中就算是再有不甘,总也不好再去忤逆了自家生母的意思,也就只能够是忍着内心的不耐,对着南诏众人行了一礼,语气不甘的开口道:“刚才的展示,是芙兰准备不精平白闹了笑话,芙兰在此诚心向诸位赔礼致歉,还望九州诸位莫要怪罪了芙兰。” 她这一番话说的真真是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的勉强之意,但是没办法,人家好歹是夜家圣女,是整个九州之上一直都信奉着的天命之女,吃她这一套的人,竟然还不在少数。 所以当她将这句赔礼致歉的话意思意思说完之后,九重楼上立马便是有人附和着迎合了夜芙兰的话道:“圣女客气了,我等都看出来圣女你在舞蹈之上的造诣极高,若非是这伴奏之人出了问题,想来圣女的一支舞蹈,必然是精彩绝伦的。” 这番话不可谓是昧着良心在迎合夜芙兰的话了,虽然前半句话说的没错,大多数人都看得出来夜芙兰在舞蹈之上造诣极高的事情,但是以伴奏之人出了问题来作为借口的话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至少在夜芙兰刚刚这个展示的才艺之中,歌舞本就是为一体的,伴奏这边出了问题,等同于是夜芙兰的舞蹈也出了问题,分得如此清明,只是为了替夜芙兰脱罪的行为,倒像是在强行狡辩一般,平白又败坏了几分旁人对夜芙兰的些许好感了。 夜芙兰心中阴郁,整个人神情也是多少有些阴鸷,但是现在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就只能够是强行收拾了自己的一番心情,重新将笑颜展露在了面容之上,佯装成一副分外乖巧的模样。 夜荼靡才不管夜芙兰现在的心境如何呢,夜芙兰那边出了如此大的丑,对于夜荼靡而言,不管怎么样其实都是好事,反正不算是坏事儿就是了。 眼看着夜芙兰现在心境不佳的模样,夜荼靡很是不客气,半点不介意的便是开口继续煽风点火道:“既然夜家圣女方才的一场才艺展示出了如此大的纰漏,本郡主若是在现如今登场展示才艺,对夜家圣女而言似乎也有些不太合适,恰逢本郡主现在也没有什么上场的心思,此事便是就此作罢吧。” 夜荼靡这一番话说的好听,明面上似乎是在说她为了夜芙兰考虑不准备再出场展示了才艺的事儿,但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其实都听得出来夜荼蘼这话的意思,她分明就是自己懒得上场表演了,偏生却是寻了一个好借口,只说是省得到时候她表演的过分精彩,会让夜家那位所谓的圣女颜面尽失的意思。 换句话来说,夜荼靡这话不仅是精妙至极的推辞了他即将要出席展示了才艺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侧面嘲讽夜芙兰无疑了。 要说依着夜荼靡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还有她这一番毫不客气的说法,九重楼处在场之人应该是没有几个有那个胆色敢去接了她的话附和了夜荼靡一句的,奈何现在夜芙兰的仇怨之人也不算是少—— 本来夜芙兰最初出场的时候,因着她那一张分外美貌动人的容颜,倒的确是将在场的世家贵女们都惊住了,再加上她刚刚直言要请旨跳舞的自负神情很是明显,所以在场的这些个世家千金都觉得这位夜家大族的天命圣女果真是个有才有貌的奇女子。 如此一来,就算是夜芙兰以她一人的身份锁住了整个九州五绝公子的姻缘,这些个世家贵女的内心便也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太过不合适的地方。 毕竟谁让夜芙兰好命成为了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个天命之女呢,如此好的命理,再加上他那一张美貌的容颜,出色的才情,便是让得一众世家贵女们整个内心都对夜芙兰望而却步了不少。 但是现在呢,好好的一场演出,却是被夜芙兰弄出了这么大的笑话,一支舞蹈跳到中途,因为伴奏断掉的缘故,夜芙兰胡乱扭动着身子也便罢了,对于那些个不太懂舞蹈的男子而言,兴许是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对于世家贵女之中那些个本也就是在精学舞蹈的人而言,夜芙兰既然是弄出了这么大的错误,那么在她们这些个贵女的眼中,档次就真的是下跌了不止一个度就是了。 更别说到了最后整个夜家伴奏之人重新演奏起来,却因为没有领奏之乐而将节奏变得乱七八糟的时候,夜芙兰更是直接就被迫强行停下了动作,更甚至还差点摔了一跤的行为,落在那些个世家贵女的眼中,便是让得她们不想对夜芙兰生出了什么嘲讽贬低的心思都有些不可能了。 如此一来,这些个世家贵女便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夜芙兰实际上与寻常女子似乎也没什么两样就是了。 她最多也就是生了一张好看些许的皮囊罢了,但是她的一身才情实际上也不变得有多优秀,虽然看她最初的样子是一副自负至极信心满满的模样,而且一支舞蹈前半段也的确是跳得不错,但是不管怎么说,在九州四国会鼎如此一个规模庞大盛大至极的宴会之上,闹出了如此大的笑话,也不见得真的有多厉害就是了。 再说了,夜芙兰生的美的确是事实,可归根结底,她也是压根就没有美到了绝尘整个九州的程度,在场诸多女子之中容色最美之人,并不是她这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反倒是那位坐在东宫侧位之上的国公府嫡出千金,他们南诏的妩宁郡主夜荼靡啊。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夜芙兰身上那么一点因为了九洲圣僧所多出来的那么一丁点的无法迄及的鸿沟之感,霎时间也是消散无形了。 她们忽而就开始觉得这位所谓的夜家圣女似乎是并没有传闻之中那般厉害,也都觉得她这么一个普通至极的女子,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资格去锁住了九洲公子的姻缘,怀着这么一个心思,在场不少人便是立刻站在了夜荼靡的这边,和夜荼靡统一了阵线,悉数去帮着夜荼靡对付夜芙兰去了。 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她们悉数都想着丢脸的人是夜芙兰一个就够了,自然也是半点不希望夜荼靡这么一个半点才情都不会的人上去分散了九洲公子的注意力,让得夜荼靡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替夜芙兰那么一个蠢货解围了。 所以在夜荼靡说完那句不打算上场展示了才艺的话之后,不少世家贵女的千金们便是纷纷开口附和道。 “妩宁郡主说的有道理啊,夜家圣女方才的一番展示实在是有些不尽人意,倘若这个时候还让妩宁郡主上去展示了才艺,对夜家圣女来说似乎也不太好吧……” “可不就是吗,妩宁郡主这个时候上场的确是有些不太合适啊,若是郡主的一番才艺展示的极为精妙,毫无疑问就是在打了夜家圣女的脸,可若是群主的一番才艺展示也不如何,那估摸着就是郡主在谦让夜家圣女无疑了。” “就是啊,妩宁郡主本就是个谦和性子,刚才她都已经说了替夜家圣女着想的话了,可想而知若是现在让她上场的话,郡主必然是说自己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愿意展示的,如此一来,这事儿对妩宁郡主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一些吧”? “我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就莫要让妩宁郡主再上台去展示了什么吧……” …… 一番并没有刻意压制着的讨论声音响了起来,这些个世家贵女看上去似乎只是在窃窃私语私下交流,但是其中音量却是清晰至极到让整个九重楼上下都悉数听了个明白。 这下子,别说是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就是夜荼靡自己,在听着这些个世家贵女的“窃窃私语”的时候,都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尤其是那一句说她素来就是个谦和性子,方才都已经说了听夜芙兰着想之言,可想而知一旦出场必然是会说她什么都不会的话,简直就是让夜荼靡差点没忍着拍案叫绝了。 明明她那一番什么东西都不会的话就是真的,但是落在这些个世家贵女的口中,说到倒像是她在为了夜芙兰的颜面考虑,所以故意这般谦虚的了,如此一番巧舌如簧的话,竟是让得夜荼靡都难得的萌生出了一种自愧不如的心态。 不过无论如何,这些个世家贵女现在所说的这番话,对她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弊就是了。 是以夜荼靡也是半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下意识的勾起了唇瓣,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俨然一副深以为这些个世家贵女说的对的样子。 但是当这么一副场景落在了巴不得看着夜荼靡颜面尽失的沈毓柔眼中,简直就是把她气的想要直接冲上前去,将这些个胡嘴八舌议论着的人给一人一耳光教训个透彻了。 “你们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玉荼靡本来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她诗词歌赋无一精通,琴棋书画也是样样不行,本身就是个无才无能的废物,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的口中,倒说的像是她在故意替夜家圣女着想了……” 沈毓柔大抵是被这幅场景气得有些昏头了,所以也没管现在是个什么时间场景,而是直接就将自己内心之中对夜荼靡的看轻想法完完全全都说了出来。 沈毓柔本以为自己这么一番话说完之后,整个九州之人应该都会明白了她的话中之意,知晓夜荼靡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结果哪里想到,她话都还没说完,便是有人率先截住了她的话茬,语气还是极为恼怒的那种。 显昭帝是真的快要忍不下去,想要把这个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蠢货给扔出去了,他本来就半点不想夜荼靡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丢了容颜,所以事先就已经给夜荼靡选好了替补之身,但是这替补之事的事情因为沈毓柔给打断了,他也就只能够是压制着性子,先行让夜芙兰去展示了那一番所谓的舞蹈。 现在绕了大半个圈子,在场大多数人都已经认可了夜荼靡不必再去上台展示了的事情,沈毓柔现在是又想来捣乱了? “平秀!你给朕住嘴。” 第459章 显昭帝这么一声突兀至极的叱责声音,俨然是将在场不少人都给惊到了,尤其是沈毓柔这个当事人,更是被吓的直接就变了脸色。 她抬眸看过去,恰好便是将显昭帝那一番盛怒的面容收入了眼底,因着平南将军府贺家的确是权势滔天的缘故,沈毓柔自打入宫以来,还真的是从来未曾见着了任何显昭帝对着她怒目相视的神情,平日里显昭帝对她也算得上是诸多宠爱了,更甚至是南诏皇族的一些公主之中,除去了一个才情容色皆是上乘的沈菁姝,也不见有谁比她还要受了显昭帝的青睐宠爱的。 但是现在呢,显昭帝那一番呵斥言语的确是实打实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的,绝对不是什么戏言就是了,沈毓柔一时之间也是被显昭帝的神情给惊住了,她刚才还在指责夜荼靡的一番言语瞬间便是在了喉咙之中,再有没有胆子去吐出一个多余之字来了。 显昭帝现在的神情当真是极为阴鸷,但是现如今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继续和沈毓柔叨叨了什么废话了,平南将军府那边军权在握,虽然的确是有些让他忌惮,但说到底,他显昭帝才是南诏皇族的一国之君,总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许人冒犯到他的头上来了。 “行了,方才的一番个人展示已经是差不多了,也算是让我南诏的年轻一辈在九州三国跟前悉数露了脸,妩宁这丫头倒也没有再继续上场表演的必要了,此事就这般做罢便是”。 沈毓柔没想到显昭帝会帮着夜荼靡说话,而且他竟然是真的不打算让夜荼靡上场去展示了那所谓的才艺了,所以在听到这番言语之后,她的脸上立马便是涌上了些许的慌乱神情,忍不住的想要开口再多说了一句:“皇上,夜荼靡本就应该……” 沈毓柔想说的是夜荼靡既然是早在乞巧盛宴的时候就已经定为了在九州盛宴之上的入选名额,那么如今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她理所应当应该也是上场来表演了一番的。 夜荼靡是个什么才情都不会的人,所以只要他站在了展示台上,必然是会沦落为整个九州的笑柄的,那副场面可是沈毓柔做梦都想要看到的场景,可是现在呢,等了好半天,终于轮到夜荼靡上场表演的时候了,结果却被显昭帝给横插了一脚,告知他们夜荼靡根本不需要上场的事情,这事儿未免也太过便宜夜荼靡了吧? 沈毓柔内心之中简直是不平衡到了极致,所以一开口便是想要替自己挣扎着了要回了些许公道,可是她这边才刚刚开口,那边显昭帝冷厉至极的眸子便是毫不客气的落在了沈毓柔的身上。 “朕方才已经说过了,妩宁这丫头不必上场表演了,谁要是再敢多言一句,就等同于是在忤逆朕的决定”。 沈毓柔对上长得那张明显是带着怒火和不郁的容颜,心中蓦然一震,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真的从这位南诏一国之君给惹恼了。 她脸上露出些许惊慌神情,这次也是再也顾不得夜荼靡的事情了,而是整个人都愣怔在了一处,哆哆嗦嗦的退了一步。 显昭帝瞧着这个聒噪至极的沈毓柔这下子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不再试图去找夜荼靡的麻烦了,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明显有些情绪不佳的开口下令道。 “个人展示结束,宣歌舞入场。” 他这话的意思,便是一锤定音的定下了方才那的个人展示环节已经结束的事儿了,换言之,接下来的这些个歌舞节目,便都是一群能歌善舞的宫婢出场表演了。 而随着这这些个表演歌舞的宫女出场完毕,丝竹管弦之乐开始袅袅响起的时候,整个九重楼上略微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终于是缓和下来了。 一众看客们较之方才也要自由了许多,他们半点不再如先前那般拘束不已,而是各自举杯畅饮,很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但是这些个怡然自得的心情,总归是不会出现摘了夜家大族之中的。 还有九洲其余三国的一众使臣们,此时他们脸上的神情也是颇有些微妙不已。 尤其是西凉迟昼如今脸上的神情,也是颇为有些阴鸷。 他的注意力半点没有放在沈毓柔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任何争执之上,更甚至没有放在了显昭帝方才突然冷着脸训斥了沈毓柔的那件事上,只是一门眼光从始至终都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手腕,也就是那佩戴着一枚摄魂铃的位置上,哪怕是现在夜荼靡已经缓缓收回了手,那一身华丽至极的衣摆已经极为服帖的重新遮掩住了她的手腕,却也依旧是没有打断了西凉迟昼一直以来注视着夜荼靡的目光。 事实上,对于迟昼如此灼的目光注视,夜荼靡并非是没有什么反应,正相反,因为她生性警惕敏锐的缘故,夜荼靡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西凉迟昼落在自己身上的眸光注视。 但就算是感受到了如此灼灼的目光,夜荼靡也并没有什么要去回应了他一番的打算,左右这是摄魂铃暴露了也就暴露了,反正这一时半会儿之间,迟昼总也不好意思直接就冲了上来,在如此多人的注视之下,直接就叫摄魂铃抢走了去。 想到这里,她便是颇为惬意的慵懒靠在了位置之上,一边想着是时候该把夜家夫人的身份拿出来闹上一闹的事情,一边又执着一杯琉璃盏,慢吞吞的品着桃花美酒来了。 九重楼上歌舞平生,一众看客言笑晏晏的,似乎还算得上是一副河晏清明的样子,结果这一副清明姿态压根就没有过了太久,夜家大族那边便是突然又生出了一些别的妖蛾子。 “你这个妖女!”突兀至极的一声尖利叱责,赫然划破了整个九重楼上难得一见的静谧氛围,夜荼靡心中明白他的这么一道叱责声音就是冲着她来的,但是面容之上却是不见得有任何慌乱模样,反而只是懒洋洋的抬起桃花眸子,极为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她的面容之上甚至还带了一副这人为什么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轻嘲神情。 没错,发出这么一声尖利至极声音的人,恰恰就是那一个刚才被夜荼靡利用摄魂铃给蛊惑了心神的夜家伴奏领奏之人,也就是夜芙兰口口声声患者的那个夜恒生。 其实西凉迟昼的摄魂铃并没有如此长时间迷惑人心神的作用,就好比最初夜荼靡动用摄魂铃去诓骗了苏珞白的时候,苏珞白不过只是一瞬的功夫就回神了过来了。 不过,大抵是因为这个夜家伴奏之人族苏珞白武功差距实在是太过悬殊的缘故,他竟然是相隔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辰,就连那些个歌舞节目都已经展示到了一半的时候,这才慢悠悠的回过神来了。 他自然也是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如何的蠢事了——他竟然是弄掉了自己的笛子,当场摔碎,还让得夜芙兰没有能够顺利的完成了表演,将一支她本来极为擅长惊艳的舞蹈,弄成了一出天大的笑话去了…… 一想到夜芙兰在夜家大族之中所展示出来的那些个大小姐脾气,这个人当下便是有种恨不得立马死去的想法,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夜芙兰如此精心准备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蹈,最后居然会折在了自己的手上! 一想到他回了夜家大族之后极有可能会面临的凄惨后果,夜恒生便是再也顾及不了旁的东西了,他脑子里生不出任何旁的想法,脑子里一团乱麻,所以才会想都没想,直接就开口对着夜荼蘼呵斥了一声,打算将所有的过错责任迅速推到了夜荼靡的身上 而在方才那般和谐的氛围之中,他这么一声怒气冲冲尖利至极的斥责声音效果还是很是显著的,九重楼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被吸引到了他的身上,无数双眼睛直勾勾的悉数盯着他看个不停。 夜恒声似乎也没有想过他的一番训斥会带来了如此多人的注视,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但是很快便又是稳定了心神,对着夜荼靡便是开始了好一番叱责。 “你这个该死的妖女!方才演奏的时候,你居然是胆敢用邪术来迷惑了我的心神,害得我直接扔掉了手中的长箫,更是害得我家圣女的一出展示不得不被打断,在整个九中众人跟前丢尽了颜面,你这个妖女,当真是好一番狠毒心肠啊”! 一连三句你这个妖女的话,当场便是将整个九重楼的人给镇住了。 在场之人一个个都神情懵懂,似乎是真的没太明白这个人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东西。 夜恒生瞧着这些人好一副不明就里的神情,心中也是越来越有些恼火着急,他七嘴八舌的再次开口解释了一番道:“就是方才我家圣女在表演的时候,这个妖女突然露出了手腕,又对着我平白笑了一笑,不知道用了什么妖法就蛊惑了我的心神,她段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否则我的玉箫又怎么会平白落在地上给摔了个稀巴烂,就因着这么一件事情,害得我家圣女的一番才艺展示平白成了一个笑话,简直是岂有此理!” 夜恒生不过只是夜家大族中的一个区区侍卫,自然是不会知晓夜荼靡手上佩戴着的那个东西其实就是西凉国中堪称一国之宝的摄魂铃,再加上他不知道传音入耳的秘术,所以只以为他耳朵里听到的那一声铃铛声音其实是个错觉,所以并没有提及到最重要的问题,最多也不过只是提到了夜荼靡露出了一截手腕,又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的事儿,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其实也无非就是将方才的话又稍微仔细一点的重复了一遍,一番话说完之后,他才将眸光落在了显昭帝的身上,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言辞恳切道:“陛下,方才属下所言之事儿句句属实,还望南诏陛下能够能够彻查此事儿,还我家圣女一个公道啊!” 他这一番话,自以为是已经是很够清晰的罗列出了夜荼靡的一堆罪状了,结果殊不知他的一番话落在旁人眼中,其实倒是有些可笑的紧。 他自己方才也说了,夜荼靡就是对着他露出了一个笑容罢了,最多也就是抬手露出了半截手腕,然后他自己被迷惑了心神,怎么就被说成是动用了什么邪术了? 若是笑一笑就成了什么邪术的话,那整个九洲之人,岂不都是会这劳什子邪术了? 众人心中很是一番不以为然,却是万万没想到夜家那边竟然是将这话给听进去了,夜芙兰脸色当场巨变,对着夜荼靡便是怒声道:“好你个南诏国公府嫡女,本圣女就说我准备得好好的一支舞蹈,为何会在伴奏之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弄了半天,原来却是你在搞鬼,平白害得我丢了如此大的脸面,你当真是好生蛇蝎心肠!” 夜荼靡是真的有些服了这位所谓的夜家圣女的脑子了,夜家夫人是多么一个心肠狠绝手段毒辣的人物,更甚至为了一个夜芙兰,夜家夫人当初可是连着毁灭人伦的事儿都做了个透彻,结果她亲力亲为教导出来的一个女儿,就是这么个水平? 一个稍微听见了些许风言风语就半点不动脑子去想想其中原委的人? 那领奏之人说得乱七八糟的也便罢了,夜芙兰居然还真将那上不了台面的借口当了真,口口声声都是要找她算账的意思? 夜荼靡迎着夜芙兰的目光,动作极为缓慢的直起了身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蛇蝎心肠?”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笑得实在是太过惊艳的缘故,夜芙兰自己都没忍着晃神了一刹,随后她反应过来,开口便是准备反驳了夜荼靡一句。 然后她话未出口,却是听得夜荼靡接着补充了一句道:“若是论及蛇蝎心肠一说,本郡主倒是觉得,你身边的那位好娘亲,可是不知比本郡主狠辣到了何等程度呢。” 第460章 谁也没有料到夜荼靡会突然将话题扯到了夜家夫人的身上,一群人愣怔半刹,脸色都变得很是震惊。 夜芙兰也惊住了,下意识的便开口反问了一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明明是你心肠毒辣的毁了本圣女的好事儿,怎么如今倒是去责怪起本圣女的娘亲心狠手辣起来了?” 夜荼靡迎着众人瞩目的视线,眉眼处依旧弥漫着几分清浅笑意,俨然一副颇为随意的模样。 面对着夜芙兰那般惊诧之极的反应,夜荼靡唇角勾着笑意,漫不经心的应声道:“且不说方才的事情你有什么证据就证明了是本郡主在捣鬼,便说这事儿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本郡主倒是想问一问,一个为了掩饰自己恶行,连着自己亲生女儿都敢杀人灭口了的货色,和一个毁了一支舞蹈的人相比而言,到底是谁更加蛇蝎心肠,心狠手辣呢?” 夜荼蘼这话问得那叫一个漫不经心,但是当她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一直端坐在夜家大族位置上的夜家夫人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赫然便身形一震,紧接着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惶恐之中。 若非是因为她的头上戴着白色纱帽,完全辨不清楚面上的神情,只怕所有人现如今都会看得出她脸上的慌乱就是了。 透过厚重的白色纱帽,夜家夫人目光死死地锁住了夜荼靡的身形,脸上的神情也是忽而带出了几分狰狞。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时隔了整整七年时间,夜荼靡居然还记得当初她生辰之夜的那件事情…… 而且看夜荼靡现这个样子,还有刚刚她所说的那一句话,夜家夫人基本上已经能够百分之百的确定下来,夜荼蘼其实是早在她一出现在九重楼的时候,就已经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来了。 可是……她竟然是如此沉得住气?既然是早就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清楚的记得七年之前那个生辰之夜发生的大事儿,夜荼靡又怎么会一直按捺到了现在才想着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了? 夜家夫人心中很是不解,但是很快她便是回味过来了,夜荼靡之所以会是这般模样,明显就是为了故意折腾他们夜家的,就好比方才夜芙兰没忍着炫耀之心,想要亲自上台去展示了自己一番才艺的时候,不就是已经让得夜芙兰横生了不少差池,彻彻底底的丢光了颜面吗? 所以说,夜荼靡忍耐了如此之久,其实就是为了等着现在,在他们本就已经足够丢脸的时候,再继续落井下石的一举揭发了她?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夜家夫人心中便是无可避免的涌出了几分慌乱感觉。 饶是夜家夫人接管夜家大族如此多年以来,早就已经被训练成了一副风雨不动若泰山的好性子,但是说到底那也的确是她很多年前做过的荒唐事儿,如今被夜荼靡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被夜荼靡重新挑了出来,夜家夫人一时之间也的确是觉得很是心虚就是了。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唯一的办法自然也就只能是矢口否认这件事情了。 想明白了这个问题,夜家夫人心中也是忽而就开始有了几分庆幸之意,庆幸她早就预料到了回了南诏帝都的这一程路上,极有可能会遇到什么以往的面熟之人,所以早就有先见之明的先行佩戴了这么一鼎可以完完全全将面容遮了个透彻的白色纱帽。 因为确定这一顶白色纱帽完全可以将她的面容彻彻底底遮掩住的缘故,夜家夫人心中这才松了口气一般,使劲儿使自己僵硬的身子缓和了下来,然后才抬眸对着夜荼靡冷笑了一声道:“妩宁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听你这言外之意,似乎是在指责本夫人就是你口中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个连着自己亲生女儿都敢杀人灭口的人物了?” 为了掩饰心虚,夜家夫人这番问话之言的语气特意加重了几分,就像是生怕她说的话自己没有什么底气一般。 而她之所以会先行向夜荼靡询问了这么一句话,无非就是想着先发制人一番,以这样一种做作至极的方式,先行摆脱了在场之人对他的一番疑虑之心罢了。 不得不说,夜家夫人这么一番佯装坦然的态度倒还真是唬住了一些没脑子的人,大多数人都觉得夜家夫人若真是如夜荼靡口中所言那般不堪,是个心狠手辣到连自己孩子都敢残害的人物,应该也不会如此坦然自己的反问了夜荼靡才是,这也就让得夜家夫人的那番荒谬想法一时之间倒还真的有了几分成效。 夜荼靡倒是对夜家夫人的这番做法没什么太过惊诧的地方,毕竟在她看来,这位昔日的国公府夫人反正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为了一个夜家大族的当家之位,她都敢如此不知廉耻的跑来了南诏帝都之中重新嫁予了他人为妻,又将自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当作了替她留在夜家大族之中的那个亲生女儿炼制丹药的药罐子,就等着后面时机到了之后挖出丹田取走作为他用,最后害怕事情败露出来,她甚至还直接就动了杀心,一剑将人刺穿了心脏。 单单只说是这些个令人光是听着就颇觉头皮发麻的事情,便是依稀可以窥见,此人的心肠若是不狠毒,那还真真就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就是了。 夜荼靡语气不变,说话的语气依旧清浅,她本身的音色就相当的迤逦惊艳了,如今用着一副娓娓道来的语气说着话,便更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好听得紧。 “夜家夫人这是急什么?本郡主刚刚口中所说的夜家夫人,乃是我南诏国公府那位早已倒霉死了的先任国公夫人,听夜家夫人你这意思,似乎是将本群主口中的那位夜家夫人当成你自己去了”? 语气倒是相当清浅温软,面容之上更是不见得有丝毫不对劲的神情,可是等到夜荼靡方才那一句话之中的其中字眼说出,九重楼上一众看客的神情便是越加微妙了不少。 那是他们没有弄错的话,夜荼靡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一位南诏国公府先任国公夫人,似乎就是她的生身母亲没错啊,但是夜荼靡是怎么称呼她的?没有一句娘亲称呼,还直言说她是已经倒霉死了的人,这说话态度,不管怎么听着似乎太都不像是在描述自己亲娘时候该用的语气吧? 不过夜荼靡刚才那一番话倒是提到了一件极重要的事情,当初国公府的现任国公夫人名字似乎是叫做夜素绾,倒也的确是担得上一句夜家夫人的称呼,可不凑巧的是,现如今夜家大族的这位当家夫人明显也是姓夜,称她一句夜家夫人同样也不为过,那么夜荼靡口中那一句夜家夫人的称呼,到底说的是谁呢? 夜家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从夜荼靡先前对待自己的一系列态度来看,她分明是早就肯定了夜荼靡必然是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来了的事儿,虽然她也很好奇自己明明伪装得极好,而且还是时隔整整七年时间之后自己和她的第一次见面,怎么这个该死的人竟然隔着如此厚重的白色纱布都将自己给认出来了? 但是不管心中如何好奇至极,现在的夜家夫人已经是半点顾不得那么多了,夜荼靡口口声声说着国公府上那个夜家夫人倒霉死去的话,就像是一根针扎在了夜家夫人的身上一般,让得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没错,她就是夜素绾,是夜荼靡这个该死的孽女的亲生母亲,七年之前,她在处理完了夜荼靡的事情之后,也的确是直接就没了踪影,从此就彻底消失在了南诏帝都之人的视野之外去了。可不管怎么样,说到底她就是夜荼靡的亲生母亲,是辛辛苦十月怀胎生下她的人,哪怕她生下夜荼靡的目的只是为了将夜荼靡奉做了替夜芙兰养育内丹的工具,可生育之恩大于天,夜荼靡那么一个做女儿的,到底是哪里来的资本,胆敢一口一句她已经倒霉死了的话的? 夜素绾越想越气,此时也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火气,冷笑着回应了夜荼靡道:“妩宁郡主你可真是会说笑啊,如今这九重殿上唯有本夫人一个夜姓夫人,你含沙射影的说什么夜家夫人的话做什么。” 顿了顿,她到底还是没忍住,情绪极为不满的训斥了夜荼靡一番道:“再说了,你这人当真是好生没有教养,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夜家夫人分明是你的生身母亲,但你对他没有一句尊称之言也便罢了,居然还能那般无动于衷的说出她已经死了的话,你当真是好生不孝!” 夜荼靡早就已经看穿了夜素绾的无耻,但却是万万没有料到事情都已经闹到这般地步了,夜素绾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却责怪她为何会对自己的生身母亲没有用一句尊称的话。 大抵是真的被夜素绾的无耻程度给气着了,夜荼靡眉眼之间的笑意终于是冷淡了几分,一双桃花眸子之间笑意衰减,也是逐渐带了几份冰霜寒凉的神情。 “呵呵”,夜荼靡极不客气的冷笑了一声,迎着夜家夫人似乎有些动怒的神情,凉凉道:“对于夜素绾死了的事情,本郡主心中本来就颇觉得高兴不已,又何故要遮掩了郡主的本心?” “夜素绾那般的人物,本身就是个祸害,留在这世上,也不只会害了多少人,她死了,本郡主高兴都来不及,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还能指望你去孝顺了她?你确定你不是在给我搞笑吗?”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番话是真的有些太过惊世骇俗了,毕竟无论如何,夜素绾那位国公府夫人都是她名义上的亲生母亲,夜荼靡就算是再如何憎恶于她,总也不该当着九重楼上下如此多人的面,直接就说出了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吧? 什么叫做夜素绾死了她颇为高兴的话?什么又叫做孝顺了夜荼靡是个笑话的话? 普天之下,胆敢对自己亲生母亲说出了这么一段话的子女,只怕也就唯有夜荼靡一个人了吧? 旁人心中听着暂且有些心惊胆战,就更别说夜素绾这么一个被夜荼靡口口声声辱骂了的正主儿人物了,她简直是要被夜荼靡气的说不出话来了。 夜素绾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夜荼靡当初年幼时候被自己逼迫着学习武术的时候,她分明就是一副战战兢兢很是胆小怕事的样子,少言寡语的,就像是个随意任人摆布的玩偶一般。 结果七年时间过去,她居然是性子大变成了如此模样,以往的乖巧谦逊已经半点没了,反而倒是如此一副张扬狂妄而又无礼的态度,明明她就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她居然还敢当着她的面指责她的不是?! 简直是反了天了! 夜素绾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胸腔剧烈起伏着,可是一时间却是寻不到反驳了的借口,毕竟她也害怕她的情绪起伏太大之后,会让得在场之人生出了什么疑虑之心出来。 因着这么一个原因,她只能是咬了咬牙,硬生生的将自己满心的火气给憋在了心底,没有直接去回应了夜荼靡。 好在她这头虽然是没办法直接去指责了夜荼靡的不是,但是国公府那边倒是有个从始至终都站在她那边说话的玉长河。 玉长河别的不行,但是对夜素绾的那一颗痴心这么多年以来,倒还是没什么变化,因为得罪了沈毓柔的缘故,玉长河本来就已经对夜荼靡这个女儿诸多不满意了,如今再一听见夜荼靡这番“大逆不道”的话,玉长河差点没气的头冒青烟。 他当下便是站起身来,极为愤怒的对着夜荼靡叱责道:“混账,世间怎么会有你这等不仁不孝的女子?素绾可是你的生母,你怎么说话的?!” 第461章 第454想 玉长河的暴怒反应其实算是在大多数人的意料之中,毕竟这位国公爷也算是个南诏帝都之中带了些许名号的痴情人物了,当初玉长河迎娶夜素绾那么一个毫无身份的白身女子的时候,可是冒着诸多长辈的压力给迎娶下来的,后来京都之人还多在传闻他似乎是起了只迎娶夜素绾一人绝不纳妾的心思。 虽然在九洲世家贵族之中大多需要子孙业大传承子嗣情况之下,玉长河依旧是没能做到了他口口声声所嚷嚷的只迎娶夜素绾一人,绝不纳妾的事儿。 但是好歹人家虽然是迎娶妾室,但是心心念念的都是夜素绾那位国公府夫人,就算是夜素绾后来和夜荼靡一起失踪了,后来表示着再也杳无音信,很多人都说她已经是凶多吉少的时候,玉长河也仍旧是坚定至极的觉得人会回来的。 也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就算是夜素绾已经多年不在国公府,但是玉长河依旧是将国公府夫人的身份依旧是为夜素绾保留着,半点没有重新迎娶了新任国公府夫人,亦或者是抬举了府上妾室的意思。 这也便是国公府上为何整整七年都空置着国公府夫人之位的缘故无疑了。 如今夜荼靡当众去指责了夜素绾的不是,还口口声声说着人已经死了,死的极好让她极为高兴的话,玉长河不会暴跳如雷那才是真实奇了怪哉。 眼看着国公府上的父女二人再次在九重殿上闹了起来,一众看客也是没忍着屏住了些许的呼吸,一时间竟然是不知道该看热闹还是该赶紧开口劝劝的好。 坐在玉长河一侧的玉衡脸色也是相当的不好看,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今儿这一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见了自己一直敬重的父亲和他如今一心想要维护的妹妹闹成了这般地步的样子。 然而最关键的是,其实玉衡也有些不明白夜荼靡为何会对自己的生母,也就是夜素绾,生出了这么浓烈的厌恶之心。 玉衡虽然也很是清楚幼年时候的夜荼靡到底是过的一个什么日子,没日没夜的练习武术,并没有像其余世家千家那般自小被人疼在了手心长大,可是不管怎么样,他们娘亲也是很关心夜荼靡的啊。 若是不关心夜荼靡,当初夜素绾又怎么可能会在当初夜荼靡生辰之夜失踪的时候,直接就追了出去,而且一去就是整整七年时间和夜荼靡杳无音信了呢? 思及如此,玉衡到底是没忍着,想要试图去调和了一番夜荼靡和自家亲娘二人之间的关系,他斟酌着对夜荼靡开口道:“阿妩,你和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其实很是关心你的,你这么说,若是娘知晓了,心中只怕是会有些难受的……” 相比起玉长河那般毫不客气的斥骂言语而言,玉衡这一番语气几乎称得上是相当的和气了,自打知晓了夜荼靡才是幼年时候救下了自己一条性命的人之后,玉衡便是对自己以往对夜荼靡的态度又是悔恨又是心疼。 只可惜就算是他已经回神过来,有心想要去和夜荼蘼缓和了关系,但是夜荼靡却是俨然一副已经是被他伤透了心的样子,而且是没有半点与他和好的意思,更甚至连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 玉衡将这些事情看在眼中记在心上,心中却是连半点要去责怪了夜荼靡的意思都没有,因为他自己也清楚,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番模样,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之所以会这般势如水火,纯粹都是他自己作孽弄来的。 这事别说是他自己,就是整个南诏帝的人其实都很是清楚,玉衡作为夜荼靡的嫡亲兄长,的确是没有尽到一个为人兄长的责任的。 但即便是如此,玉衡也完全不愿意见着夜荼靡和自己的父亲母亲闹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所以即便是知晓自己开口必然会让得夜荼靡心生对他越发增加了几分厌恶,但玉衡仍旧是没忍住想要开口劝一劝夜荼靡几句。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放缓了语气,和玉长河的斥责炎已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为的就是想要尽可能的不要引起了夜荼靡对自己的反感。 只可惜他到底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在夜荼靡心中的分量了,早在夜荼靡回了南诏帝都之后,玉衡的那一系列所作所为的事情,就已经让得夜荼靡对他彻底失望了。 当初她在宰辅府邸之上释血断亲一事可也不是跟他闹着玩的,如今的夜荼靡是那般爱惜自己身体发肤之人,当日却是舍得直接割开了手腕,任由血色流淌,无非就是在向世人昭显着她夜荼靡与玉衡这个玉国公府嫡出公子断绝了兄妹关系这事情绝非是什么意气之言,玉衡现在还在这边试探着想要与她和好? 难不成当真以为她夜荼靡的血是可以随意流淌出来给他闹着玩的吗? 夜荼靡看上突然开口的玉衡,满脸都是一副厌恶情绪,她是真的受够了玉衡这般自以为是的模样了,明明他们一家人什么都没为他做,就连夜素绾之所以会生下了她,也完全无关母女之情,纯粹是因为她需要一个同等血脉的人,作为了夜芙兰日后修炼武功内丹的工具,所以才会有了她这么一个生来就是被定下了要在十岁将她苦苦修炼了那么多年的内丹挖出来,最后为了以防事情败露,还要直接就被杀人灭口的她。 可是玉衡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哪怕是作为一个嫡亲兄长,还是一个口口声声想要好好挽回了她这个妹妹的嫡亲兄长,在夜荼靡言语行为都如此不对劲的时候,半点没去弄清楚其中原委,只是凭着他自己的直觉,一开始就是去指责夜荼靡做错了事,是夜荼靡误会了夜素绾的话。 “原本本郡主与玉国公的事情是不希望有谁来擅自插手了的,不过玉衡公子既然玉国公膝下的嫡出子嗣,那本郡主便也是理解理解,左右本郡主瞧着玉国公着这模样也着实不算是个什么能当大用的人,既是如此,那就不妨让你父子二人一同与本郡主对个质吧。” 玉衡并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解释言语夜荼靡不仅是没有听进去了分毫,而且还是颇为直接的就将自己和玉国公划做了同一阵营的人。 他分明只是想要解除了夜荼靡和夜素绾母女二人之间的误会,可并没有想到要站在玉长河这个自家父亲这边,一起去指责了他的不是啊…… 意识到这一点,玉衡霎时间便是更加的有些慌乱了,明明他本来的意思,一直以来都是想要和夜荼靡和好来着,可是为什么到了夜荼靡那边,却总是觉得他是要跟谁一起对付了她呢? 玉衡越想越觉得焦虑,心中更是难得一见的带了几分委屈之意,他强行忍耐着自己内心的些许难受之心,开口便是对着夜荼靡解释道:“阿妩,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 夜荼靡是真的被玉衡弄的快要烦死了,她这个嫡亲兄长在玉长河的庇佑之下,果真是半天没受过什么苦楚,居然是连最基本的眼色都不会看了。 明明自己半点不想搭理了玉衡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明显至极的直接的挂在脸上了,可这人竟然还能如此絮絮叨叨到了这等程度,实在是夜荼靡的心情瞬间便是跌入到了谷底。 她桃花眸子微微眯起来,眼角眉梢都渗透着几分凌厉的寒霜冷意,夜荼靡看着玉衡,语气带着难以言喻的厌恶之意,极为严肃的开口道“想要做本郡主的哥哥的人是谁都可以,可是你这所谓的国公府嫡出公子玉衡,这辈子,都不够格”! 其实今儿这一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真的没有在这九重楼上动了什么太过明显的火气。就算是先前出了几份真挚,可是夜荼靡情绪起伏最大的时候,无非也就是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嘲讽之意罢了。 现如今这般半点面子都没有留给了玉衡,直接就是这般冷嘲热讽厌恶至极的场景,今儿这一出,还算得上是头一遭。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更是让所有人心中都清楚了不少,看来这位南诏国公府嫡出郡主,真的是打从内心厌恶极了这位名义上本该是她嫡亲兄长的公子玉衡的。 明明是南诏帝都之中身份极为显赫的一对兄妹,而且还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兄妹,本应该是极为和睦友爱亲近才是,可是现在居然却是落到了如今这般恨不得当场互撕起来的地步去了,要是让得九重楼上的不少人一时之间都开始唏嘘不已起来了。 不过相对于旁人的一阵唏嘘:夜荼靡面容之上仍旧是一副泰然自若的心情,反正事情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她早就已经对国公府上的任何人都不抱任何期待之心了。 不管玉衡现在说什么话,反正对于夜荼靡而言,一直以来都相当的无动于衷就是了。 不过玉衡显然是做不到像夜荼靡名车般泰然自若的心境的,他被夜荼靡这身掷地有声的宣布声音给惊吓到了,一张俊逸面容之上,全然带着几分苍白神色,更甚至他的身形也没忍住,被惊退了一步,口中喃喃道“阿妩……你……” 夜荼靡差点没被玉衡这般神情给惹笑了,夜荼靡幼年时候可是从来未曾亏待玉衡这个嫡亲的兄长,虽然她大多数的时间都被困在了凝华阁之中苦练武术,但是稍有机会能够溜走出去的时候,夜荼靡大多数都是跟在了玉衡这个嫡亲兄长身后的,她没什么去处,基本上就是玉衡去了何处,她就会跟着去了何处。 玉衡幼年时候是个少年心性,那个年纪的小男孩,基本上都是极为好动的,这一好动起来,难免就会得罪了同等年纪的小少年们,玉衡又是个打小被夜素绾还有玉长河宠爱着的少年郎,基本上幼年时候就没有学过什么武术之类的东西,就算是有,那也就是一些皮毛之术,不仅是和夜荼靡那等没日没夜修习武术的人完全不能相比,但是与寻常世家的公子哥相比而言,也是多少都会逊色了一筹。 这么一个出身优渥,但是武力值却属实算不得太高的世家公子,难免就会招惹了不少南诏帝都之中世家公子的嫉妒之心,所以有那么几次的时候,玉衡倒还真的有在那些个世家公子哥的手上吃过了几次亏。 夜荼靡因为是瞒着玉国公府府上的人偷偷溜出来的,再加上夜荼靡与玉恒这个嫡出兄长之间,似乎关系也并没有太过亲近,自然也害怕在玉衡面前露了脸会让他说漏了口,所以并不好直接就在众人的跟前露了面,但是就算是如此,也并没有妨碍了夜荼靡对玉衡的一番维护之心意见。 夜荼靡将玉衡当做了自己一心维护着的兄长,所以半点看不得旁人欺辱了玉衡,有时候她亲眼见着玉衡被人叱责,有时候是夜荼靡在府上听到了那些下人的议论,说是玉衡又被谁家的公子给欺负了,夜荼靡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是心底却是暗自将这些人的面容或者是名字都一一记在了心上。 然后等到她再有机会溜出去的时候,就会特意寻一个机会,将那些欺负过玉衡的人直接给揍上了一顿,而且在她出手的时候,都还绝对不会留情,基本上最轻的程度都是将那些人揍了个鼻青脸肿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这么一个缘故,南诏帝都幼年时候的世家公子之间也传过一些传闻,只说是国公府上的那位公子玉衡是绝对不能轻易得罪的,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受到了报复。 因着这么一个传闻流传出来缘故,幼年时代的玉衡,总算是过上了一段极为安然的少年时代就是了。 但即便是现在,玉衡也是半点不知晓,这些事情其实都是夜荼靡在帮他…… 第462章 隐情 因为夜荼靡幼年时候性子有些孤僻的缘故,玉衡小时候与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本来就不怎么亲近,更别说后来玉衡又将玉灵娇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从此之后便是半点没在意夜荼靡了。哪怕是他亲眼见着玉长河和夜素绾夫妻二人没正常对待了夜荼靡,反而是一直逼迫着极小的妹妹练习武术,可即便是如此,他也并没有太将这个当了一回事儿。 毕竟在玉衡看来,玉长河和夜素绾二人对他自己一直一来都是极为不错的,再加上玉长河和夜素绾对玉衡说的是那些都是夜荼靡自己要求的,他便也完全没将此事儿放在了心上,他没想着去询问自己的亲妹妹一句,心中倒是直接就信了玉长河夫妻二人的话,还将夜荼靡当成了一个心理有些扭曲的人,觉得她好好的世家千金不做,反而倒是要跟个粗野莽人一样去做了个没日没夜修习武术的人,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而后就算是夜荼靡十岁生辰之日失踪之后,玉衡也仍旧是对这个虽然是在国公府上,但是大多数时间却都是待在凝华阁中练武,十年时间与他说过的话不过百句的妹妹没什么过多的眷念之情,他只是隐约担心了一刹,就转而拗不过玉灵娇想要出去游玩儿的心思,直接就带着玉灵娇出去游山玩水去了。 然后这事儿一过,便是七年之后夜荼靡再回南诏国公府的事儿了,玉衡因为玉灵娇的缘故,连着事情都没弄清楚,人也没有看一眼,就先行将夜荼靡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事后更是半点没将夜荼靡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而且就在玉灵娇和夜荼靡二人起了争执的时候,玉衡也是无一例外的每次都站在了玉灵娇的那边。 种种事迹算下来,夜荼靡若是还有心承认了玉衡这个所谓的嫡亲兄长,除非就是她的脑壳出问题了。 本来玉衡已经是让夜荼靡生了许多的厌恶之心,若是老老实实一点,夜荼靡兴许还不会怎么着他,奈何这人却是个不识相的,明知道夜荼靡早就已经不怎么待见他了,他居然还如此好意思的非要凑上前来。 本来念及上一次自己身死之际,玉衡脸色苍白流露出来悲恸震惊的神情,让得夜荼靡对他这个兄长还隐约怀了几分恻隐之心,但是时至今日,就算是再来一世,夜荼靡也已经彻底的看清楚了,玉衡对她这个妹妹,其实真的是没什么太多的感情的,十年时间共处同一屋檐之下尚且是如此,且不说这一世也仍旧是隔了七年时间再次见的一次面。 上一世临死之前玉衡流露出来的些许悲恸神情,或许也不一定是玉衡自己想流露出来的神情,估摸着就是流淌在他们身体之间的那么一点血缘关系所起着的作用罢了。 既然是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夜荼靡现在对待玉衡的最后一点容忍之心也是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她冷凝着眉眼,看着玉衡的眸子里满眼的厌恶神情,凉凉笑道:“玉衡公子方才不是口口声声说着夜素绾极是关心本郡主的事儿吗,那本郡主倒是想要亲口问上一句,哪家的父母,不是将自己的嫡亲女儿捧在手心里好生教养宠爱,反而却是当人成了练习武术的工具,困在一方小小的院落之中,从三岁之际,便让她没日没夜的修习武术呢?” 此言一出,满堂俱惊。 在场之人又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夜荼靡这番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她这是明摆着再说玉长河和夜素绾夫妻二人当初居然是在夜荼靡三岁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在逼迫着夜荼靡这个小姑娘修习武术了? 三岁?还是个小姑娘,这事儿当真是真的?! 就算是南诏帝都的将门之后,也不见得这么早就逼迫着人修习武术啊,基本上习武的都是一些少年公子,哪里会和女子沾染上什么关系?而且那些个休习武术的少年公子们,最早也是在五岁那等年纪,才开始真的开始习武的。 至于寻常闺阁世家的千金小姐们,那基本上都是不会习武的,人家学得都是琴棋书画,女红刺绣,哪里有逼迫着一个小姑娘去修习了武术的事儿。 就连南诏一众将军府上的千金小姐们,也不见得会被人逼迫着休习了武术,就好比是身为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出千金沈毓柔,如今不就是安安逸逸的当着皇族公主吗,就连人家晏家将军府上的千金晏星辰,那般英姿飒爽的女子,人家也不是被人逼迫着才修习的武术啊,她是自己喜欢,自己感兴趣,所以才会打从十二岁开始就跟在了自家兄长,也就是晏星河的身边一起练习武术的。 可是这位国公府嫡女说的也太过分了吧,女娃娃三岁的时候,连着穿着长裙扑腾蝴蝶的事儿都不见得做得利索,她就已经被迫着去修习我武术了? 这是为人父母应该干出来的正常事儿吗? 可是夜荼靡现如今既然是已经将话说出来了,那就决然不会是假的就是了,一时之见,不少人的目光都悉数朝着玉长河的方向看了过去,俨然一副想要看一看夜荼靡所说之话中到底是真是假的心思 玉长河也没有想滚夜荼靡会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件事情给当众抖了出来,他满心的羞恼,但是心中却也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心虚之意,毕竟就算玉长河再如何不想承认,可是夜荼靡所说的这件事情也的的确确就是真的,他和夜素绾的确是在夜荼靡极为年幼也就是仅仅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在逼迫着她修习武术了。 眼看着如此多人震惊至极的目光,玉长河心中也是越发带了几分慌乱之意。 这件事情想要撒谎是不可能的了,毕竟南诏国公府上那么多的仆人,随便逮出一个都能问出往年事情的真相,更别说夜荼靡那一身极为高强的武功,本就是个极有力的证明? 若非夜荼靡不是自小就在修习武术,她又怎么可能会拥有了这么一身强悍至极的武功?如此一来,倒是从侧面印证了她刚刚说的的话本就不假的事儿了。 玉长河心知肚明,可是这种情况之下,他也不好厚着面皮直接承认了当年这些事情就是他这个有违人父的人做出来的。所以略一思忖之下,玉长河只能是下意识地转动着眸子,企图为自己寻找一个较好的借口。 结果还不待他想出了什么好的借口,那边夜荼靡便是似笑非笑的向着他看了过来,语气极为嘲讽的开口道:“怎么着,玉国公现在难不成是在想怎么找个借口最为合适吗?” 顿了顿,不待玉长河开口,夜荼靡便是接着轻笑了一声道:“那本郡主倒是好奇,玉国公你所找的借口,到底是想说幼年习武这件事情是本郡主有自己要求的呢?还是说修习武术一事儿对于女子而言本就是极好的事情啊?” 此言一出,玉长河方才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借口,霎时间便是又被夜荼靡给直接就堵回去了。别说,他刚刚还真就想说修习武术一事儿对于女子是极为合适的话,可是等到他回过神来,尤其是在听着夜荼靡这番嘲讽至极的反问言语之后,玉长河霎时间便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借口简直是差劲儿到了极致了。 可是就算是差劲到了极致,但是现在也仍旧是需要一个借口来解了他的围啊。 现如今玉长河也顾不得什么脸面啥子的事了,只能是故作恼怒,满是愤恨的看着夜荼靡,强行狡辩道:“你少在这里和我胡搅蛮缠什么东西,你幼年时候身子骨本就极弱,让你修习武术,本来就是为了替你强筋健骨来着,你一心只记得这些不是,怎么倒是忘了七年之前,你生辰之夜无故失踪的时候,你娘二话不说就追了出去,为了一个你,同样也消失了整整七年时间呢”? 夜荼靡最初回了国公府的时候,就已经说了一句夜素绾已经死了的话,那个时候玉长河还受到了不小的刺激,直接就晕厥了过去,但是等到他后来意识到夜荼靡对耶稣纨绔是怀揣着几分恨意之后,玉长河便是是不怎么相信夜荼靡口中那一句夜素绾早就已经死了的话了,所以现在他并没有开口就说夜素绾已经逝世了,而是只提及了一句同样消失了整整七年的话。 要说玉长河和玉衡父子二人之间唯一默契的一点,估摸着也就是这点了——他们都自以为是的将夜素绾当初追出了国公府去寻找夜荼靡下落的事情,悉数都默认为了是夜素绾极为放不下心夜荼靡,对着她很是维护的一种表现,但实际上,只有夜荼靡知晓,夜素绾当初在她生辰之夜追出来的原因,到底是意欲为何—— “七年之前我十岁生辰的那一夜”?夜荼靡缓缓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睥睨了一眼玉家父子,语气颇为散漫的开口问道:“你们当真以为夜素绾当初追着本郡主出去,其实是为了寻到本郡主带回国公府?” 夜荼蘼本就生得一双桃花眸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这透着几分风情万种,哪怕是她现如今说般眉眼冷冽,透着几分嘲讽的样子,也依旧是不能看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风情。 如此美色当前,众人眼瞧着,难免便是心神一晃。可是这美人神情实在是太过冷冽寒凉,倒是看的人没没忍着心头一颤。 但是要说听完了夜荼靡说话之后,唯一一个变脸最快的,当然还是要数夜家夫人无疑了。 当初七年之前夜荼靡在国公府上失踪,夜素绾亲自追出来的那件事情,普天之下可以说除去夜荼靡之外,也就唯有夜家夫人自己一人心中最为清楚了。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夜荼靡居然会把那般见不得人的事情,直接就弄到明面上来说了。 夜家夫人满心的惶恐,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了,可是就算是如此,她也仍旧是只能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位置之上安然坐着,不敢有了什么太过轻举妄动的表现。 毕竟她自己整个人心中也是心虚的很,若是闹出了什么事情,实属不太好收场。 偏生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玉长河也仍旧是半点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只是下意识的就顺着夜荼靡的问话回了一声道:“你想说什么?当初素绾若是不是因为关心你追了出去,她又何故流落在外整整七年时间都未曾归来?整整七年时间啊,到现在你都已经回了国公府了,她都未曾回来,你刚刚这样说话,莫不成还是打算指责了素绾的不是?!” 玉长河是真的这样以为的,毕竟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夜素绾当初为何会那般着急的直接追着夜荼靡跑了出去,除去了关心夜荼靡之外,理所应当没什么别的理由才是。 可是现在夜荼靡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么说,说得倒像是夜素绾当初的做法是另有隐情一般? 而且以夜荼靡现在的意识,这个隐情绝非还是什么好事就是了,玉长河本不是什么愚钝之人,虽然最初没太反应过来,但是再仔细回味了一番夜荼靡为何会提起此事的之后,也算是意识到了些许不怎么对劲的地方了。 只是很快他又否决了这个可能,毕竟照着夜荼靡现在的情况来看,她口中说出的夜素绾当初追着她跑出去的隐情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可是夜素绾在玉长河的心中却又一直以来都是个极为貌美心善的人,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弃置不顾呢?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玉长河看着夜荼靡的样子,那叫一个越看越不顺眼,即便是夜荼靡的眉眼其实还和夜素绾颇有几分相似,但是比之夜素绾的清淡温婉而言,夜荼靡实在是有些美艳的太过张扬了。 第463章 夜荼靡凉凉笑着,眉目冷凝若冰霜,但依旧是艳丽得令人一眼便觉惊艳绝伦。 玉长河本身一直在等着夜荼靡回应的,结果现在看着夜荼靡现在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儿,心中也是骤然升起了几分极为不好的预感。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七年之前夜荼靡生辰之夜的那个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得夜荼靡信誓旦旦好一副要指责了夜素绾的意思。 但越是这个时候,夜荼靡却像是分外沉得住气一般,半点多言的意思都没有。 反倒是在注意夜荼靡动静的北璃落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跟在夜荼靡身边整整七年的时间,她自然是知晓夜荼靡的生辰之夜到底是什么时候的,算起来离着今晚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的日子也没几日了。 但是她所关注的点并不是这个,北璃落所在意的是,当初夜荼靡浑身筋脉寸断,奄奄一息被人带回鬼谷的时候,可不就是在她生辰之日的那几日吗? 而且夜荼靡当初也在她一再追问她为何会伤得那般严重,差点丢了性命的这个问题上隐晦至极的回应过一次,只说她当时所受的伤都是她在生辰之夜得来的,而且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夜荼靡的面容之上,一直都是一副不愿提及满是冷然的模样。 看她那般神情,北璃落当时便是隐约琢磨出来些许门道,意识到夜荼靡身上的那些个伤势极可能,或者说必然就是被她自己身边极为亲近的人给伤成了那般程度的。 然后一结合现在这种情况,北璃落心中便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一般,突然就反应过来夜荼靡为何会是那般冷凝神情了,这么说来,当初夜荼靡身上所受的伤,真的就极有可能就是玉长河那个南诏国公府夫人,也就是夜荼靡那所谓的亲生母亲给造成的?! 这个猜想一经形成,北璃落整个人啥霎时间都惊住了。 一侧的红鲤显然也是反应过来了,他虽然是没有若北璃落那般自夜荼靡重生回来之后,就跟在了夜荼靡的身边,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从北璃落的口中知道一些夜荼靡往年的些许事迹,自然也是知晓夜荼靡七年之前生辰之日那会儿因为重伤入了鬼谷,九死一生才被人救下了性命活了下来的事情的。 事已至此,现在两个人都已经彻底的反应过来了。 红鲤和北璃落二人是亲眼见着了夜荼靡对国公府这些人的厌恶情绪的,以往他们多少有些不太理解,毕竟都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夜荼靡为何会对南诏国公府的人,无论是玉长河那个父亲还是玉衡这个兄长,亦或者那个素未蒙面的国公府夫人怀揣着那么一番浓烈至极的排斥情绪。 就算是后面看见了玉长河的难看嘴脸,玉衡所做的一些事情,让他们理解了夜荼靡对玉衡父子二人的态度是原因在和,但是即便是如此,他们二人也从来都没反应过来夜荼靡为何会对那个传闻中因为她失踪就不顾一切追寻了出去的国公府夫人也那般排斥,现在两个人倒是突然意识过来了,原来当初夜荼靡那位所谓的生母之所以会追寻了出去,压根就不是为了去寻找夜荼靡将她带回了国公府。 而是——下杀手去了?! 北璃落意识到这一点,忽而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作为当初在鬼谷之中帮着家中长辈一起照顾医治夜荼靡身子的医者,北璃落是最为清楚夜荼靡当初是被人伤害成了哪个鬼样子的。 当初夜荼靡被人挖了内丹,还被一把长剑刺穿了琵琶骨,一身武功尽废,可那下手之人像是仍旧不解气一般,连带着她浑身的筋脉,也是被废了个彻底,最后更甚至还一剑刺穿了夜荼靡的胸口,完全一副没打算留人活命的意思。…… 当时北璃落便一直在愤恨着这世间为何这些人会心狠到如此程度,对着当初年仅十岁的夜荼靡,那么一个容色乖觉惊艳的小姑娘,但是现在北璃落这才总算是回味过来了,当初对她下手之人,居然是夜荼靡自己的娘亲?! 意识到这件事情,北璃落便是说什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内心满心的火气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的父母,居然还有人能够心狠到如此地步,对着自己的女儿都能够下得去杀手,而且下手之前还直接废人武功,挖人内丹,废了人的琵琶骨,这些当真是人能干出来的事了吗? “你说我家主子没资格指责那狗屁夜夫人的不是?”北璃落将事情的所有原委想清楚了,便是半点没再打算去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了,她转眸看着玉长河,眉眼间的厌恶神情不带任何掩饰,语气厌恶至极的开口就骂了一句。 是真的开口就骂,半点没有留情的意思,就连夜荼靡自己都被北璃落的反应给惊了一刹那,毕竟在夜荼靡看来,北璃落这小姑娘的脾气虽然有些火爆,但是她是在鬼谷之中长大的,也算得上是一个大家闺秀之类的人物,而且这些年北璃落跟在夜荼靡身边,也是从来都未曾做过了任何出格的言行举止。 为此,夜荼靡倒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北璃落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不顾形象的大骂了如此一句脏话。 红鲤倒是解气的很,他也明白过来其中原委了,所以对于北璃落如此辱骂玉长河的话,只是没有任何不满之处,反倒是乐见其成得很。 那边北璃落也是毫不客气的继续开口了:“你口口声声说夜素绾当初追着我家主子出去,其实是为了她好,那姑奶奶倒是想要问你玉国公一句,你所谓的狗屁夜夫人对我家主子好的表现,就是追上我家主子,趁机挖了我家主子的内丹,断了我家主子的琵琶骨,废了一身武,功,然后再直接一剑刺穿了我家主子的胸口,杀人灭口的?!” 这么一句掷地有声的质问声音响起,当场便是将所有人都震了个通体寒凉,九重楼上的一众人中,别说是南诏帝都的一众文武百官以及他们所带来的诸多家眷们,便是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们,压根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北璃落的回答是这样的。 就连玉长河自己,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北璃落会应了自己这么一番话出来。至于玉衡,他更是直接就被这话惊得身形都退开了一步,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之上,霎时间也是涌上了无尽的惊骇。 愣怔了半刹,玉衡整个人犹如见鬼一般的喃喃开口道:“你……你在说什么?你说娘她当年之所以会追着阿妩出去……其实……其实不是为了找到她将她寻回了国公府……反而是……” 玉衡本来是因为心中满不置信,所以才会重复至极的平白问出了这么一句话的,他摆明了不太愿意相信这件事情。 但是北璃落却丝毫不避讳,一双眉眼已经是彻底的冷艳到了极致,可是玉衡既然是敢问,她便是胆敢再重复了一遍,冷笑着回应玉衡道:“对,你听的没错,你的好娘亲当初追着我家主子出去,并不是为了带她回了国公府,纯粹只是因为看上了她体内那一颗修炼了多年的内丹罢了。” “那个该死的狗屁国公府夫人夜素绾趁着我家主子一人在外无人发觉的时候,直接动手挖走了我家主子的的内丹,挑断了我家主子的琵琶骨,最后她怕这件事情暴露,紧接着便是丧尽天良的再次直接一剑刺穿了我家主子的胸口,将我家主子彻彻底底的杀人灭口了,这下子,你听明白了吗?!” 玉衡现如今真的是已经被北璃落的话给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他整颗心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扼紧了一般,蓦然涌出一股极为浓烈的窒息感觉。 现如今玉衡也没有别的什么反应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摇着脑袋,一再否认道:“不……这不可能!娘怎么可能会对阿妩下了那般惨烈的杀手……不可能……” 不仅是玉衡,此时此刻的玉长河也是被北璃落的话给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他一直以来极为喜欢的女子就是当年貌美贤惠善良温婉的夜素绾,当年的夜素绾美貌名动南诏,性子也极为温和,除去对夜荼靡确实是太过严厉之外,玉长河当真是半点寻不出她身上有了任何的瑕疵。 而且玉长河总觉得夜素绾那般心善貌美的女子,按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对夜荼靡这个自己亲生的女儿有了什么太过复杂的想法的,所以一直以来他只将夜素绾那般迫切的逼着夜荼靡修习武术的事情,真的当成了她是想要训练夜荼靡的身子罢了。 可是现在他所听到的一切,都几乎是打破了他对夜素绾这个人的的所有印象。 他一直以来都认为极为貌美心善的女子,居然是做出了那等对着自己的女儿痛下杀手,挖人内丹,刺穿人的琵琶骨,还直接杀人灭口的狠毒事儿来了?! 这怎么可能?! 玉长河完全不敢相信这件事情,他和玉衡是同样的反应,下意识的便开口反驳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素绾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休要这般胡说八道。 他之所以会如此激动,除了真的是觉得北璃落所说的话,和他所了解的夜素绾的形象有些不太一样以外,玉长河也是打从心底里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儿女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就好比玉长河自己,就算是他现在对夜荼靡颇有些不太喜欢,那也大多数都是因为夜荼靡一而再再而三的违背了他的心意去做一些事情,从而让得他颇有些不太高兴罢了。 但是从始至终,玉长河还是都把自己当成了夜荼靡的父亲来看待的,虽然这一点更多的是表现在了他对夜荼靡自恃强生父的管教之上,也并不见得真的有多么心疼夜荼靡这个亲生闺女,但是无论如何,不管玉长河是打从心底有多么不喜欢夜荼蘼,但也绝对是没有不喜欢到了直接生出了什么要杀了夜荼靡的想法就是了。 更别说北璃落口中所言的那一番在谋杀了自己亲生女儿之前,还要挖了她的内丹,废了她的琵琶骨以及浑身筋骨的事儿,简直就是有违人伦到了足以遭天谴的地步。 而且夜荼靡七年之前那才仅仅十岁啊,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种事情别说是一个所谓的亲娘,便是换成了这世间的任何一个人,但凡是能够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下了如此狠手,那势必都是会遭到所有人唾弃的。 素绾怎么可能会做出了这等必然会遭万人唾骂的事情出来?! 北璃落这次倒是里面有那么些许理解玉长河的反应了,毕竟若非是她亲眼所见了夜荼靡当年的伤势,也确确实实的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就连北璃落自己都不会相信,这世间之中,居然还会有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了这等丧尽天地人伦的事情。 但即便是理解玉长河的反应,北璃落也绝对不能接受玉长河作为自家主子的生父,在听到自家主子遭遇了如此恶心的事情之后,除去一再否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别的什么想法的反应。 她脸上的冷笑神情越甚,说出的话也是越发不客气了几分,就差没指着要玉长河的鼻子说他不是个东西了。 “怎么可能?一句怎么可能就可以抹杀了那个狗屁国公府夫人对我家主子下过的狠手吗?你说什么不可能,这件事情咱们整个鬼谷中人都清楚,当年若非是主子有幸碰上咱们鬼谷中人,想尽了办法才让主子九死一生活了下来。只怕主子的一条性命早就陨落在七年之前了。” 众人听着北璃落的话,被她的一番言语再次震惊的同时,也才猛的意识过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居然就是九州医世大家之中的鬼谷中人了! 第464章 厌恶 而北璃落此言一出,基本上大多数人都已经相信她的话必然是没有假的了。毕竟鬼谷素来都是被称之为天下神医聚集之地,一个个医者仁心,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口出狂言之辈 所以北璃落既然是可以说出了无论是她还是鬼谷其余人都可以证明这件事情真假的话来,那么七年之前那国公府嫡出千金也就是夜荼靡生辰之夜的时候,居然真的是被她自己的亲生娘亲给下了如此毒辣之手,更是差一点就连小命都快丢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确实极有可能是真的之后,在场所有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无论是不是站在夜荼靡这边的人,都会下意识的觉得那位所谓的国公府夫人未免也太过蛇蝎心肠了几点。 就连一直以来与夜荼靡颇为不对盘的沈毓柔也是被夜荼蘼就突如其来的遭遇给惊呆了,平日里她瞧着夜荼靡那般高高在上,性子张扬的模样,一直都觉得这七年时间她就算是流落在外,必然也是没过过了什么苦日子的,否则她又怎么会养成这般张扬自己狂妄无边的性子。 结果到了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想的有多简单了,原来夜荼靡压根就不如她想象中那般风光不已,她那把年纪极小的时候,居然就已经遭到了自己亲生母亲的那般对待,不仅是强迫着她小小年纪就开始修习武术,最后居然还在夜荼靡生辰之夜的那天,直接挖了她的内丹,废了她的一身琵琶骨,最后还害怕事情败露,直接将人给杀了? …… 沈毓柔自认她自己的心眼都已经算是极为不单纯的了,可就算是她憎恶极了夜荼靡,也自认她是做不出这等心狠手辣的事情来的,她最多也不过就是想要毁了夜荼靡的容色,亦或者是直接杀了夜荼靡,但也绝对是不会想出了要在杀她之前,挖她内丹,废她一身筋骨,做了如此狠绝程度的事来的啊。 也不知晓那位国公府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居然都能够下得去这样的狠手,而且七年之前的夜荼靡,那也的确是个小孩子啊…… 就算是沈毓柔恨毒了夜荼靡,对她满心的厌恶,但她也绝对是不可能会对着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做出了这等事情来的啊。 连沈毓柔这个和夜荼靡不对盘到了极点,恨不得将夜荼靡杀之后快的人都尚且是如此想法,可想而知其余那些和夜荼靡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过节的人,心中又是如何一阵想法。 玉长河此时也是被北璃落一句话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了,本来他刚才还想若先前一般直接就回怼了北璃落一句的,哪曾想到人家虽然是一句话,就将自己的身份给亮了出来,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跟在夜荼靡身边看上去极为年幼,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居然会是九洲之上盛名无双的鬼谷神医! 鬼谷中人的身份在整个九州之上也算是极出众的了,比起夜家大族而言,也不见得有丝毫逊色,毕竟夜家大族只是近些年因为九州圣僧的那一句预言才崛起来的一个江湖大族,可是鬼谷却是整个九州之上天下神医聚集之地,谁的身上还能没个疼痛疾病呢,一旦是得了什么急症,必然是需要医者进行治疗的,越是严重的急症,就越是需要鬼谷之中那等极为顶尖的医者来治疗。 倘若是有人将鬼谷的神医得罪了,那毫无疑问就等同于是得罪了天下医者,日后他若是有了个什么病痛折磨的毛病,只怕也就只能自己强行忍受着了痛苦了。 意识到这一点,玉长河也就只能够将自己满心的火气给憋了下去,不敢再去找了北璃落的麻烦,可即便是如此,他心中仍旧是不敢相信夜素绾当年居然会在追着夜荼靡出了国公府之后,对叶荼蘼做出了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玉长河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太过荒谬玄幻了一些,他不愿意相信北璃落的话,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是极敏锐的意识到了所有人看他的神情都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异样了。 那等异样神情,除去了在嘲讽他堂堂一个国公爷,怎么会瞎了眼睛迎娶了夜素绾那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做了国公府夫人,而且还整整七年时间都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的事儿之外,同样也是在鄙视着玉长河这个当年助纣为孽,眼睁睁看着夜荼靡三岁练武的人,到底是怎么配为人生父的。 玉长河心中也是觉得很是憋屈的很,可他因为顾及着北璃落身份的缘故,还真就不敢还了一句嘴来。 好在国公府这边并非是他一个人在质疑这件事情,作为他的嫡亲儿子的玉衡此时心境也是复杂到了极致,平心而论,幼年时候的夜素绾对待夜荼蘼虽然是极尽苛责,不仅是经常让她没日没夜无止境的修习着武术,但甚至有时候连着饮用食物都不一定会给齐了夜荼靡,可就算是如此,夜素绾对待身为嫡子身份的玉衡,却真正是将他疼爱到了骨子里的。 所以在玉衡自己的心中看来,他也并不觉得自己的娘亲其实是一个如此心狠手辣到连着自己的女儿都敢下得去那般狠手的女子,再加上他也是本来就有几分世家贵族子弟特有的年少轻狂,所以并不会像玉长河那般遇见事情考虑良多,只是下意识的顺着自己的意思就反问了一句出来。 “你还在这里胡言八道,你是鬼谷神医又如何?你们就算是见着了当年浑身受伤的阿妩又如何?谁又能保证阿妩身上的那些伤势一定就是娘亲造成的了?”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相信娘会对阿妩下了如此狠手的,她们一个是我的亲生娘亲,一个是我的嫡亲妹妹。我绝不会偏袒了任何人,但我相信,娘亲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话到此处,玉衡忽而就将目光落在了夜荼蘼的身上,似乎是觉得北璃落刚刚所说的话真的就像是什么搞笑至极的无稽之谈一般,他颇看有些期待的问了夜荼靡一声,神情严肃又认真:“阿妩,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你身上的那些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你是亲眼见着当初对你下手之人就是咱们的娘吗?” 其实玉衡自己心中哪里真的不清楚北璃落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啊,毕竟玉衡本来也不瞎,夜荼靡对他们整个国公府之人的排斥之情,他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不仅是对自己还有父亲,作为生母的夜素绾也是同样的。 夜荼靡提及夜荼靡死了的那种话都能够说得那般风轻云淡,甚至还带了几分冷嘲之意,完全不见任何亲人之间的眷恋之感,若非是被人伤到极致,她又怎么可能会真的没血没肉冷情到了如此程度?? 可就算是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玉衡心中也是仍旧怀抱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希望能够从夜荼靡的口中听到了一句否决的话来,毕竟他真的是半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居然是一个如此蛇蝎心肠到连着亲生女儿都敢下了杀手的人,这与他自己印象中的娘亲形象差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所以在两相综合之下,玉衡便是觉得这件事情之间,兴许极有可能是有那么些许误会的,阿妩应该并没有亲眼见着了当年对她下了那般手之人到底是谁,也许只是她自以为的把当年的那件事情的凶手当成了自家娘亲动的手,所以才会生出了这般的误会罢了。 如此一来,这件事情才能够彻底的平衡开来,阿妩对他们国公府的恨,是因为其间的误会存在,而她们的娘亲也是并没有做出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所以玉衡才会如此郑重其事的问了夜荼靡一句是不是亲眼见着了当年对她下手之人是夜素绾的话,而且口中还特意加重了“亲眼”两个字,将他满心希冀着夜荼靡能够说出了一句否决之言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玉衡的这番模样落在夜荼靡的眼中,除了让夜荼靡打从内心越发加深了几分对他的烦躁和厌恶之外,便是彻彻底底的半点作用也没有了。 夜荼靡的目光越发寒凉了几分,虽然现在天气已经转凉,可也绝对未曾到了冬季时分,但是莫名其妙的,夜荼靡眸光之中的寒凉之意却是让人刹那便是如坠冰窖一般,冻得人遍体生寒到了极致。 “玉衡,你可知晓本郡主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年幼时分冒着丢掉性命的危险,救下了你一命?” 话语未落,夜荼靡紧接着又嗤笑了一声,继续开口道:“你这等厚颜无耻的模样,倒真是让本郡主厌恶到了反胃的程度,你说本郡主当初若是未曾出手,让你直接淹死在了那一池凉水之中,本郡主是不是就不会如现在这般厌恶你到了恨不得亲手杀了你的想法啊。” 这一番话不可谓是不毒辣了,比起当初夜荼靡在宰辅府邸之上,为了和玉衡彻底划清界限那一段的言语而言,简直就是更加无情冷酷到了一种让人难以言喻的程度了。 众人心中一阵心惊胆战,尚且来不及反应,便是听得夜荼靡再次开口道。“是不是亲眼见着?亲眼?” “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本郡主当真是眼瞎到了连着那个站在本郡主身前,挖了本郡主的内丹,废了本郡主的琵琶骨,断了本郡主全身经脉,再一剑刺穿了本郡主胸腔要断我性命之人,不是夜素绾那个根本不配存活于世的女人吗?” “你未曾受了我的伤痛,幼年时候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本郡主受到你那所谓的慈父慈母的打压,眼看着本郡主日不能按时吃饭,夜不能按时就寝,却一直以来都漠然视之,本郡主曾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的性命,为此染上了一身的寒疾之症,若非是后面入了鬼谷之中,在医治着一身伤口的时候,顺带着将那一身寒疾也根除了干净,只怕本郡主终其一生都不会摆脱寒疾纠缠。” “可你玉衡呢?作为本郡主的嫡亲兄长,你一如既往对本郡主不闻不问。便是知晓本郡主一日不曾饮食,也不见得你派人送了任何一点东西过来,你对本郡主如此冷心无情,回头却将一个庶脉出生的玉灵娇疼宠到了骨子里,本郡主初次回了国公府的那一日,你为了护着玉灵娇,指责了本郡主一句不得好死的话,这一切的一切想来你自己心里也有数,你可是胆敢回了本郡主一声,本郡主方才所说的一番言语之中,可有半句说谎之话?” 其实夜荼靡的说话声音并不大,她的声音一直以来都是那种逶迤无边而又隐约带着几分婉转的惊艳嗓音,说起话来也是一直都是轻声言语,风轻云淡之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再加上夜荼靡本身就极会克制自己的情绪,不会有任何太过明显的波澜起伏,大多数的时候,众人听着夜荼靡的声音,基本上都是不会觉得她似乎是已经动了怒气的。 可是夜荼靡方才这一番话,虽然同样是语气清浅,不见得有任何太过起伏了的地方,却是头一次的让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觉察到了夜荼靡内心之中对待玉衡亦或者是整个国公府的人那满心的憎恶与厌烦之心的。 那真的是一种发看到了极为恶心的东西,发自内心的厌恶到了极点的情绪,完全不加任何掩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夜荼靡言语之间完全不见得她对玉衡这个嫡出兄长,还有国公府夫人那所谓娘亲的丝毫亲近之意,反而倒是一种真的是已经憎恶他们到了可以完完全全漠视着他们二人死去的程度。 九重楼上的一众人最初对于夜荼靡那般对待玉衡的态度,多少还有那么些许异样的,别说夜荼靡说的那一句恨不得杀了他的话,更是让人心中唏嘘。 第465章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这二人既然是真真切切的兄妹关系,还是应该和睦友爱才是,夜荼靡就算是再如何对玉衡心生不满之意。但是两个人总归是血缘关系,做为玉衡的嫡亲妹妹,总也不该说出了那等直接让他死了的话来的。 结果等到他们听完了整件事情的原委之后,原本存在了他们心中的那么一点异样想法瞬间是消散于无形了。 因为他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位国公府上的嫡出公子,这么多年以来,居然是以那般的态度对待了自己的嫡亲妹妹的。 他明明知晓自己的妹妹在国公府上受够了委屈,也是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在国公府上吃不饱,穿不暖的,可他仍旧是不见得对夜荼靡有了任何的动容之心,不仅如此,夜荼靡在幼年时候还曾经冒着生命危险救了玉衡的性命,结果玉衡却是半点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反倒是转而对着国公府算那个庶出一脉的子嗣,也就是玉灵娇分外宠爱去了。 而且玉衡刚刚的说法也的确是有些不对啊,明月夜荼靡是当年救下他性命之人,可见那时候的夜荼靡对他这位兄长还是怀揣着那么几分亲近之心的,结果就在夜荼靡重生归来提及了当初她遇见生命危险之事儿的时候,玉衡不是第一时间去选择了相信夜荼靡,反而倒是一再强调着夜荼靡是不是亲眼看见了七年之前夜荼靡生辰之夜将她伤得那般严重的人就是夜素绾。 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说的好听一点,玉衡的做法是在询问当年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但是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他压根就不觉得夜荼靡是在胡言乱语,根本不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的意思就是了。 虽然其中也有人隐约能够理解,觉得玉衡是因为听到夜荼靡所说的当年伤他之人其实就是他们的娘亲夜素绾的事儿,才会对夜荼靡说出的话说生出了那么几分质疑之心的,可是无论如何,玉衡也算得上是眼睁睁的看着玉衡幼年时候到底是如何对待夜荼靡的见证人了,他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夜素绾对夜荼靡所做过了的诸多缺德之事儿? 夜素绾在夜荼靡幼年,也就是三岁年纪的时候,就已经逼迫着小姑娘开始修习所谓的武术,平日里给吃给喝都是全看心情,如此这般待遇,就算是做出了什么想要伤害了夜荼靡的越事情,也并非是不可能的。 玉衡没有关心夜荼靡当年是如何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只是以他自己的想法,希冀着夜荼蘼能够说出了一句她并不是亲眼见着当年伤她之人,就是夜素绾的这句话来。 如此种种事情加起来,刚才还一直都在觉得夜荼靡的做法实属有些不太合适的众人,霎时间便是让得他们连着半句指责了夜荼靡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太子高位之上那个端然而坐,容色却是惊艳绝伦到了极致,让人一眼便觉难以忘怀的美人,众人心中忽而就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原本很多人都深觉得国公府上的这位妩宁郡主算得上是一个受了上天青睐的幸运儿的,毕竟她不仅是容色美艳,身份也不低,身为南诏四大家族之一的国公府嫡出千金,又得了一个显昭帝御赐的妩宁郡主之位,还凭借着一把流落在外七年时间内寻回来的鹤云仙伞受到了南诏帝都被人奉为神祇之人的东宫太子殿下青睐,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风光不已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多数人都觉得夜荼靡那般乖张冷艳的狂妄性子,其实是因为她从小就处于云端之上,压根就没受过了什么苦楚才造成的。 更甚至是夜荼靡流落在外的那七年时间,也是让得众人觉得她是凭借着那一张美艳容貌,在外面过得风生水起不人维护的。 可是现在呢,原来所有的事情压根都不像是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这位集结了不少人艳羡之心的冷艳美人,压根就不是他们所想象的那般顺风顺水到了极致,反而倒是从幼年时候,就是一个完全不被自己父亲母亲所爱护待见,不被自家嫡亲兄长给爱护的一个小可怜。 原来她的性子并非是若他们所想的那般是因为太过顺风顺水张扬到了极致,而是纯粹的就是因为自小没有受了谁人爱护而养成的一副浑身带刺的性子罢了…… 众人心中的想法如何,玉衡倒实属是有些不太清楚,不过夜荼靡方才所说的那番话,倒是真真切切的将玉衡整个人打击了个彻底就是了。 他是从来没有想过,夜荼靡居然是已经憎恶他憎恶到了如此程度,要说最开始的时候,玉衡还对夜荼靡那般对他的态度多少是有些不如意的,毕竟他自认为在知晓夜荼靡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后,已经算是竭尽全力的在荷叶荼蘼缓和关系了,可是夜荼靡呢,她却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副油盐不进,对他爱搭不理的态度。 结果等到夜荼靡语气平静的说完那一番言语之后,玉衡却像是忽然醒悟了一番,忽然就回味过来夜荼靡为何会对自己那般厌恶不已的态度了,因为若非是夜荼蘼自己提及了刚才那一番话,就连玉衡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对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的所作所为,居然是过分到了那种程度。 尤其是夜荼靡最后质问他的那一句她所言所语可是有半分虚假的话,虽然是玉衡整个人都心生了几分不满之意,可就算是已经到了那般程度,玉衡也是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去说出了一句夜荼靡所说之言真的有假的话来了。 他一时之间就像是整个人都已经被刺激到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脸上血色尽失,彻底苍白到了毫无人色的地步,事已至此,玉衡便是再也没有那个脸面去开口质问了一声夜荼靡了。 莫非是真的已经被伤透了心,整个人都已经寒凉到了极致,夜荼靡又怎么可能会连着希望她当初未曾救过了他的性命,让他直接就淹死在了那一池凉水之中的话都给说出来了? 直到这一刻,玉衡终于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他就算是终其一生的努力,只怕也是永远都无法获得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的原谅了。 夜荼靡脸上的冷笑越发加深了几分,嘲讽似的看着玉衡轻嘲道:“怎么,玉衡公子,你现在是没话对本郡主说了吗?” 倘若是平时的时候,玉衡若是听见了夜荼靡问他是不是有话想要与她说的问话,必然是会极为惊喜的点头应是的,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实在是没有那个脸再敢去多说了什么就是了。 玉衡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跌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之上,瞳孔涣散,俨然一副被打击的再也无法回神的模样。 事情出现的实属有些突然,所以就算是刚才提起这个话题,只不过是后来才被夜荼靡转移到了所谓的夜家夫人身上的夜芙兰一时之间也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她完全就是处于一种极度懵懂的状态。 即便是如此懵懂的状态,夜芙兰也是将夜荼靡这些年来的身世经历,完全听入耳朵里去了,要说她面容之上的神情不可谓是不震惊,但是在意识回笼之后,夜芙兰终究还是没能忍着平白生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感觉,毕竟夜荼靡从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后,一直以来都和她颇有些极不对盘,而她夜芙兰也的的确确不是什么心地善良到能够对任何事情都一笑置之的人物。 正相反,夜芙兰的心胸极为狭窄,根本就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对夜荼靡生出了任何的同情之意,所以在略一思忖之后,她是毫不留情的对着夜荼蘼冷嘲笑道。 “哟,我当你这所谓的南诏国公府嫡出千金以往的日子过得是有多么的风光不已顺风顺水呢?倒是万万没想到你也不过只是一个无人怜爱的可怜货色罢了。只不过现在可是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事儿,整个九州之人都是一副言笑晏晏,乐开怀的模样,你平白将那可怜身世摆弄出来做什么?平白坏了众人的兴致不说,难不成你这还是想要希冀着咱们大伙能够你这个自打三岁就已经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虫出头不成?” “只可惜啊,我瞧着咱们九州之人对你所谓凄凉身世感兴趣的压根就没有人呀,妩陵郡主你只怕是打错了主意了吧,咱们这一堆人中,压根就没有一个人想要替你出那头呢。” 其实夜芙兰这番话本也就是为了逞一逞口舌之利,让夜荼靡丢尽颜面罢了,毕竟她又不瞎,自然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是整个九重殿上的众人都对她这番事情极为感兴趣的,而且还有不少人都还真的是对她这一身可怜身世怀揣了几分同情之心的。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番嘲讽夜荼靡的话刚刚落下,九重殿上便是忽而传来一声极为不屑的轻嗤声音。 “替本郡主出头?就凭你们夜家这等货色,也好意思说出了这等话来了?你以为你们夜家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能够替本郡主出头了?” 夜荼靡现在说话是一句比一句毒辣了,毕竟方才她是真的已经被玉衡刺激到了,所以说话的语气就越发不客气了几分,对着玉衡和玉长河两个虽然也并不待见了她,但却是压根对她没造成什么生命危险的人,夜荼蘼言语之间的嘲讽语气都已经是那般不客气了。可想而知对于夜芙兰这个她满心厌恶到了极点的夜家家族所谓圣女,夜荼蘼又该是如何的厌恶不已,说话间又会如何的完全不留情面了。 夜芙兰也没有想到夜荼靡明明是个连着自家亲人都已经将其抛弃的可怜虫,现在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底气十足的问她到底有什么资格去多管了她的事情。 夜芙兰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都怒气上涌,真是恨不得在夜荼蘼从东侧位置上直接拉了下来,将他给甩下了九重楼去,可即便是如此,众目睽睽之下他到底还是不敢动了任何旁的动作,只能够是憋着一身火气,越发愤怒的问着夜荼靡道。 “你真是厚颜无耻到了极点,刚才那些事情可不就是你自己拿出来显摆的吗,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你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连着嫡亲兄长也根本不在意的可怜虫你便罢了,这点事情,居然还好意思拿到了九州四国会顶着的盛宴之上来倒腾。平白坏了咱们所有人的兴致也便罢了,你现在还一副不打算让本圣女多说了的模样,那你倒是给本圣女的说一说,你那般厚着面皮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提起那所谓的国公府夫人对你所作所为之事情的缘故,又到底是意欲为何呢?” 夜荼靡却是笑了,笑的自然是夜芙兰的无脑,明明刚才的时候他都已经极为隐晦的提及了夜家夫人四个字了,而且站在夜芙兰身侧的所谓清亲娘从一听到夜家夫人这四个字之后,整个人的反应都如此强大,更是在自己提及了当年七年之前她生辰之夜被那个所谓的夜家夫人也就是她所谓的亲娘挖了丹田,毁了经脉,还差点被人直接一剑伤了性命的事情的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夜素绾整个人都已经情绪不太对劲了吗? 可夜芙兰居然是完全没有察觉,而且还在特别搞笑的问着她提起这件事情的原因到底是为何? 如此一来,那她倒也不介意直接就当着他们所有人的面将夜素绾的那么一副丑陋面容给直接揭穿就是了,左右现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也闹不出什么新鲜事了,除去了那一出九州五绝公子和夜家圣女的亲事之外,似乎也翻不起什么浪了。 所以,现在也的确是时候将夜素绾的事情闹腾出来了。 第466章 “你问本郡主所说此事到底是意欲为何,”夜荼靡一如既往的凉凉笑着,再也不见丝毫方才指责玉衡时候的冷凝默然,但也依旧是嘲讽十足就是了:“那你不妨让你身边的亲娘了摘下了她头上的纱帽,在众人跟前露个面可好?” 话已经说到如此份上,可夜芙兰仍旧像是个少脑子的人一般,明明夜荼靡今天已经是暗示得如此明显了,可就算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是如此愚蠢至极的问了一句:“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啊?不是在说你为什么提及你幼年时候的时候惨痛遭遇的事情吗?平板又扯到我娘的身上做什么?” 好在她倒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在无意识的问出了这句话之后,终于是反应过来夜荼靡所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方才夜荼靡便是一直在强调夜家夫人的事,而且瞧着这位张扬至极的性子,倒也完全不像是什么只会做一些毫无意义事情的人物,所以说,她方才的所言所闻必然是极有原因的。 而唯一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一位玉国公府上的国公府夫人,和她的娘亲,其实是有某种程度之上的关联的? 两个人都曾被称之为夜夫人,也都是夜的姓氏,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难以言喻的凑巧意味了…… 可就算是意识到这一点,夜芙兰心中也是满怀了几分不可置信之情。因为她也确实不敢想象,自己的娘亲会和那所谓的南诏国公府夫人扯上了什么关系。 只不过就算是她心中不敢相信,但是现在夜荼靡这番动静,的的确确也是让夜芙兰整颗心都有些胆战心惊的意思就是了。 偏生这个时候,夜荼靡也恰是时候的看了夜家夫人一眼,眉眼带着几分寒凉笑意,极不客气的询问了一声:“夜家夫人,现在你似乎也是时候摘下你的面纱了吧”? 单听上去,夜荼靡这番话似乎是在询问夜家夫人的意思,可其中语气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她的决然之意。 夜家夫人差点没忍着整个身形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了,她现在也是真的恨不得先将夜荼靡给杀之后快了,因为夜家夫人也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七年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居然会被夜荼靡如此毫不顾忌的当着整个九州之人的面,悉数说了出来。 而且那个该死的夜荼靡也是确确实实已经猜测出了她的身份,所以才会在现在说出了那么一句让她直接摘下了纱帽掀开了面纱的话。 她这意思就,可不就是是想要她彻彻底底的暴露出真容,然后成为整个九州之人唾骂的对象吗? 她夜素绾可是她夜荼靡的亲生娘亲啊,是她十月怀胎将夜荼靡给生下来的,结果这个人竟然却是狠绝到如此地步,指出了七年之前她的罪行之后,还想着让她在整个九州之人跟前露出了面容,这可不就是想要让她被在场的所有人都辱骂了一通吗? 最重要的是,现在可是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啊,她现在连着夜芙兰和九州五绝公子的亲事都还来不及商议确定下来,若是平白闹出了这么一出糟心之事儿,让得旁人认出来她这个所谓的夜家掌权夫人,其实就是七年前失踪的国公府夫人的事来,他们夜家这边的事情又该如何收场? 夜荼靡这做法,可谓算得上是卯了劲的在给他使绊子了啊,夜家夫人越想越气,心中便是忍不住的想着夜荼靡这个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死在了七年之前她那一剑穿心而过的杀招之中,就这么死了过去了,结果现在好了,不仅是认出她了,还跑来找她的麻烦来了,真真是让她恨得咬牙切齿了去。 但即便是心中已经慌乱如麻到了难以稳定的地步,夜家夫人也仍旧是强自镇定着,端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上神情凝固,看上去不见得有任何的紧张情绪,只不过不管她现在有多佯装镇定,但是靠在她身侧的夜芙兰却是将她的反应无一例外的悉数收入了眼底之中。 如此一来,夜芙兰霎时间便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她心中那个可怕至极的猜想,居然真的就成为了所谓的定局了。 夜芙兰一时有些如遭雷劈,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居然会和那个所谓的南诏国公夫人扯上了关系。 除去了她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诸多恩怨而言,就连夜芙兰自己都觉得,能够对自己女儿亲生女儿都下得去那般狠手的女子,绝对是名副其实的一副蛇蝎心肠的,自己的母亲平日里高高在上圣洁无双,现在却是突然和这样一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沾染了些许关系,这事儿倒实属是有些太过出乎了她的意料。 夜荼靡对于夜家夫人现如今明明是神经紧绷,但却依旧是咬着牙关未曾吐露了一个字的表现俨然是相当满意的。 现在这等情况对于夜素绾而言,实属算得上是一种磋磨了,夜荼靡现在心情愉悦,自然是没有放过了她的想法,便是勾着唇角接着轻笑了一声道:“怎么,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都已经进行了大半了,夜家夫人你这是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还不敢直接摘下了纱帽让众人看清你的面容呢?正好本郡主对七年之前那个想要一剑刺杀了我的女子身形也记得很是清楚,我瞧着夜家夫人你与那位蛇蝎心肠的国公府夫人倒是颇有几分相似啊。” 夜荼靡此言一落,夜家夫人没忍着便是手中一抖,手中握着的那一杯琉璃盏茶水瞬间便是荡漾了出来,夜家夫人却似完全没察觉了这番动静一般,她整个人身的经脉都已经完全克制不住的开始紧绷起来了,哪怕是被那一顶面纱遮住了容貌,但是浑身散发出的不郁神色却又俨然是显而易见得很的,可是夜荼靡却是个完全没什么眼力见儿的人儿,就算是自己已经恼怒到了快要忍不下去的程度了,她竟然也不见得会将这个话题止住了下来。 夜家夫人眼瞧着夜荼靡那么一副悠然自得,高傲得意的样子,心中便是越发恼怒,当然除去恼怒之外,其实他的内心也很是心虚。 现如今她是真的不敢在整个九州之上露出面容了,最初就已经不敢,更别说刚才夜荼靡还先行揭露了她在七年时间之前犯下的那些个罪,已经是让得整个九重楼上下的一众看客都对她这个人深恶痛绝之后,夜家夫人这个时候若是真的露出了面容,向众人展示了她就是夜荼靡口中所说的那一位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敢下了狠手的狠毒妇人,知晓她就是做出了那等丧尽天良之事的主人公,只怕她这夜家当家夫人的身份,也是会彻底的沦为一个笑柄就是了。 更关键的是,倘若是她的名声坏了,那么夜家这三年来苦苦经营出来的所谓的九州大族的形象,只怕也会受到了些许或多或少的影响就是了,严重一点的话,九洲五绝公子和夜芙兰的亲事,只怕也会彻彻底底的泡汤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夜家夫人便是整个人都开始慌乱起来了,她苦苦筹谋了如此多年的事情,当年她甚至是牺牲了自己的清白,委屈下嫁到了南诏国公府,也就是玉长河的府邸之上,就是想要让夜芙兰嫁入九州皇族之中,让她们夜家这个所谓的江湖家族也可以从此不再受任何人的摆布。 尤其是她这个夜家的当家夫人,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九州权力顶端的位置,再也不怕了了任何人的威胁。 可一想到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就会败在了夜荼靡现如今的一番误会之上,她整个人便是多出了些许茫然无措的慌乱感觉,尤其是听到夜荼靡那般明显至极的家事,自己似乎就是南诏国公府夫人身份的时候。夜家夫人便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咬牙切齿的开口回应到:“妩宁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话里话外的意思,说得倒像是本夫人就是七年之前那位对着你下了手的南昭国公府夫人了?” “还有,你平白无故老是拿着本夫人的面纱说是做什么?本夫人方才都已经说过了,我是因为面上有伤,不宜见风,所以才会特意戴了一顶纱帽过来的,不然你当真以为本夫人是因为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才会这般模样的吗?” 夜家夫人这番话算得上是在极力在撇清她和南诏国公夫人的关系了,但夜家夫人并不知晓的是,这番话别说是九重楼上的一众人都不怎么相信,就连此刻坐在她身边,一直对她颇为信任的夜芙兰,此时此刻的心中也是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不信任之感。 毕竟方才夜家夫人在听到夜荼蘼说话之后的反应,夜芙兰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若非是和那位南诏国公府的夫人有什么关系的话,夜家夫人断然是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反应的,所以夜芙兰早就已经确定了她们二人之间有所关联的事情了。 但夜芙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夜荼靡接下来的那句话会让她彻彻底底的被惊了个里嫩外焦。她原本只以为自家母亲和那南诏国公府的夫人是有什么特殊的关联,或者说是有过什么来往来着,结果哪曾想到夜荼蘼那句话的意思,居然就是在说她的娘亲就是那位连着夜芙兰自己都认为极为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国公府夫人? 这事未免也太过令夜芙兰震惊了一些。 她浑身僵硬的转过眸子,将视线彻彻底底的锁在了夜家夫人的身上,没忍着内心的惶恐,低低的唤了一声“娘……” 夜荼靡的这一声呼唤之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颤抖之音,夜家夫人又不是什么聋子,自然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 意识到连着夜芙兰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她心中便是越发忍不住的焦虑烦闷了一些,说起话来也是越发的不客气了不少。 “妩宁郡主,还望你知晓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的道理,你是南诏帝都的一国郡主身份又如何?本夫人也是九州大族堂堂夜家的当家夫人,更何况本夫人还是你的长辈,你这个身为晚辈的见证了本夫人,理所应当极为尊重人才对,可你现在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本夫人,还试图诬陷了本夫人,你当真以为你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真的就可以那般目无中人的为所欲为了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夜家夫人却似乎还有些不太满意,她大抵是被夜荼蘼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给弄的有些气急败坏了,所以在说完那么一大堆自以为是的道理之后,又直接扫视了一圈儿九重楼上上下下的众人,很是不满的开口道:“不知诸位觉得本夫人所说如何,这位南诏国公府的郡主待人接物的时候,是不是太过无礼了一番?” 夜家夫人原本是以为她可以仗着夜家大族近些年来在九州之上日渐升起的声望,赢得了九重楼上不少人的附和言语的,毕竟他们夜家大族如今在预言占卜之上的名声已经是越发鼎盛了不少,但不得不说,她这个如意算盘倒实在是打错了的。 因为就在她问出这么一句话之后,整个九重楼上,居然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去回应了她。 其实这事倒也不怪夜家夫人自己愚蠢,主要是她现如今面对的是整个南诏帝都的人居多,倘若这九重楼上人数众多的是其余之人,或许还不会有这般冷清,可是身在南诏帝都的这些人们呢,他们虽然也是想要附和了夜家夫人一声,但却是耐不过东宫那位太子殿下的威名,也全然不敢得罪了那位南诏太子一心护着的这位国公府郡主。 如此一来,夜素绾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之中。 而更加尴尬的事儿,也是紧接着就发生了—— 第467章 夜家夫人尚且还震惊于九重楼上为何没有人开口回应了她的事儿,便是忽而发现自己头上居然像是有一阵疾风穿过了一般,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头上一直罩着的那一顶白色纱帽,霎时间便是被凭空掀翻了去。 夜家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她完全不同意摘下头顶纱帽的时候,居然会有人完全不顾她的意愿,直接便是隔空一道内力,将她的纱帽给掀开了去。 反应过来刚刚出了什么样子的变故之后,夜家夫人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极端的惊恐慌乱之中,她知晓自己的面容是绝对不适合在人前露面的,所以立马便是抬起了双手,手忙脚乱的试图去遮掩了自己的容貌。 可是终究还是迟了。 夜荼靡方才那一出猝不及防的素手一扬,动用了不小的内力,直接将她的纱帽给掀开了一丈之远,而那一阵间隙的时间,也是完全足够让旁人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家夫人的那张一直以来都未曾在人前露面的面容了。 不得不说那是一张极为美貌的容颜,就算是人到中年颇上了几分年纪,却依旧是不难看出其往年的风采,而且夜家夫人的膝下明明都已经有了夜芙兰这么一个年近十九的女儿了,但他整个人的容貌却依旧是显得极为年轻,除去了那种久居高位之上的掌权人之感以外,夜家夫人的容貌比起夜芙兰而言,也不见得会年迈了多少。 而且她也的确是个让人惊艳的美人,眉若远山黛,眸如若秋水寒,五官精致而又立体,除去了因为韶华逝去始终还是残留了几分的痕迹之外,若单单只是去看她的容貌,是绝对看不出夜家夫人已经是夜芙兰这等年岁之人的娘亲的。 然而众人最为震惊的的事情却是并不在此处,他们现在所关注的点压根就不在夜家夫人到底是生得如何一张如何貌美的容颜之上,而是在于夜家夫人的那一张容貌,居然是与当年的国公府夫人完完全全的重合在了一起的事儿上。 在场能够入得了九重楼的人,除去了九州三国的使臣之外,无一不是南诏帝都之中数一数二的顶级世家,哪怕是被安置在了九重楼第一层位置的那些人,虽然是比之其他层大殿的身份低了不少,但是在整个南诏之中,也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顶级世家就是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其中之人,其实绝大多数都是见过了当年的那位国公府夫人的容貌的,更甚至说,不少世家贵族的当家之主多年之前的时候,也曾经被国公府上的那位国公府夫人的容貌所惊艳到,心生过不少的旖旎之心,也正是因为如此,现在夜家夫人这张面容彻底露出来之后,他们才会震惊到了如此程度。 有人被夜家夫人这张突兀入眼的熟悉面容惊了个半死,直接便是压抑不住的开口惊呼了一声道:“这是什么鬼?这夜家夫人的面容怎么与国公府夫人的容貌长得一模一样??” 同样认出来的其余人这下子也是迅速自己的反应过来了。 在一番猛烈至极的震惊情绪结束之后,他也是极惊乱的开口说了一声道:“等等,听妩宁郡主的意思,可不就是在说这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就是当年的国公府夫人吗?” 随着这么两声议论声音率先传出来,其余那些个围观之人也是立马开始争先恐后的出声附和道:“对啊,这可不就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容貌,她就是七年之前消失的国公府夫人啊,怎么平白跑到夜家之中,成了夜家的当家夫人了??!” “就是啊,而且国公府夫人膝下不是唯有玉衡公子一个儿子,妩宁郡主一个女儿吗?怎么现在又平白冒出来了九洲圣女口口声声也是在称呼她为娘亲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什么情况?夜家夫人居然就是国公府夫人?” …… 乱七八糟的议论声音传出来,无数人都被眼前的场面给惊住了,他们估计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此处碰见了这么一出闹剧。 在九州之上都极为盛名的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居然是摇身一变,赫然便是成为了南诏帝都玉国公府上那位夫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南诏国公府的夫人刚刚才被爆出了她对自己亲生女儿都下的去杀手的丑事,现如今夜家夫人便是彻底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这其中原委,似乎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太简单啊…… 意识到这事儿之中的复杂程度,稍微有那么一点脑子的人,这个时候也是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了, 一直大大这个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难怪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自打出席了此处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后,一直以来就对夜家大族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平日里夜荼靡压根就不是这样的行事作风,她就算是性子张扬,但很多时候,如果不是旁人先行去挑衅了他,这位国公府郡主必然是不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搭理了旁人的。 可是今儿这等情况,总的说起来,夜家大族已经在夜荼靡三番两次的挑衅之下,都隐约退步了好几次了,但是夜荼靡却是一副完全没有任何收敛的意思,反而是越发咄咄逼人了不少,似乎真的就是和这夜家大族的人彻彻底底的杠上了一般。 其中缘由他们起先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却是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这位国公府上的妩宁郡主,应当是一早就看出了夜家大族那位所谓的当家夫人,其实就是当年对她这个亲生女儿狠下了杀手的国公府夫人的。 当年国公府夫人对她做下的那等狠绝之事儿,让得这位国公府的郡主大人一直都记在心上,并且怀揣着恨意,所以在夜荼靡认出来了这位所谓的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就是所谓的国公府的夫人,也就是昔年对她下了狠绝杀手的母亲之后,便是完全不打算让这位国公府夫人好过了去,以至于从一开始,她便是以一种极度咄咄逼人的态度在对待着夜家那边的人。 这想法很快便是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毕竟他们多多少少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位容貌极美的国公府郡主虽然每次出席盛宴,基本上都会出极大的事情,但其实却是个并不怎么爱出门的主儿,毕竟南诏帝都之中诸多人举办的盛宴也不在少数,但是夜荼靡却也不见得是每次都会出席的,不过她每次一出席一趟盛宴,势必都会闹出一点让整个南诏帝都都为之侧目的事儿就是了。 换而言之,这位国公府郡主但凡是舍得出席了某次盛宴,那么必然都是会有其目的就是了。 起初还有人在讨论,说是国公府的那位美人郡主其实是和其余南诏帝都的世家贵女打着一样的主意,就是因为想要借着一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让得她在九州之上一盛名显赫来着,所以夜荼靡才会借着她寻回了鹤云仙的那个恩情,直接向着南诏那位东宫太子讨要了一个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名额。 可是事情发现的现在这等地步,旁人也是算是彻底看清了,夜荼靡今儿之所以会出席了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名扬九洲而来的,否则依着她那般惊艳绝伦的容貌,就算是再如何才艺不通又如何,她既然是有那么一身极厉害的武功,那么就算是学着姜南柯等人一般武了一手剑术,凭着她那一张美艳容颜,也绝对是能够让无数人都为之折腰的。 明明是有着那么一个极好的可以展示自己才艺的机会,夜荼靡却是从始至终都安然端坐在之上,半点动静都没有,也就是说,夜荼靡是压根就没打算在这所谓的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弄出个什么盛名的,她之所以会出席了此次盛宴,无非就是为了这夜家大族而来的了。 而且依着这位国公府妩宁郡主绝不轻易吃亏的的性子,她必然是绝对不会就这么任由着夜家夫人这么一个对她这个亲生女儿都能下了那般狠手的人就那么继续逍遥自在了去的。 换言之,今儿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绝对会是有一出血雨腥风的大场面就是了。 …… 旁人心中是如何再看着热闹玉长河心中并不清楚,此时的他整个人都已经懵住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端坐在夜家大族位置之上的夜家夫人,一张面容情绪复杂到了极致。 有惊喜,有意外,又有震惊和不可置疑,总而言之各种情绪都交织在他的面容之上,越发显得他整个人都一种难以言喻的滑稽之感。 其实相对而言,更加滑稽的人不是玉长河,反而倒是夜家夫人。 因为纱帽被夜荼靡突然掀开,她一直以来想要隐藏着的那个身份也因此暴露的缘故,夜家夫人现在整个人都处于了一种极度的慌乱之中,任她平日里再如何沉静稳重,但是现在却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应对了这种突发状况。 夜家夫人不知晓如何去应对了那些人突如其来的注视,只能够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去挡着自己的面容,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不要让她的容貌被别人瞧见了去。 只可惜她这一切注定都只是徒劳了,重新活过一世的夜荼靡早就已经清楚了她为何会出生的事情,也明白夜素绾生下她来的事情其实也是另有目的——无非为了成全了夜芙兰的种种,而将她当成了一个吸血的工具罢了。 上一世夜荼靡知晓这个事情的时候,就已经是打从心底将夜素绾这个所谓的亲娘的身份给彻底抹除了,更别说这一世她重头活过来一次的事情,纯属是上天眷顾,更是和那所谓的夜家夫人半点关系都没有,夜荼靡便是完全可以以一种复仇者的姿态去面对了夜素绾了。 夜家夫人却是压根没有这样的自觉,她满心都在斥骂着夜荼靡的冷血无情,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多刺了夜荼靡几剑,让得她在七年之前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但即便是如此想着,夜家夫人整个人也是处于一种极端崩溃的状态。她躲在后头,掩在了宽大衣摆之下的手已经是狠狠的攥紧在了一处,尖锐的指甲死死的陷进肉里,本应该是极为疼痛的,了现在她却似全无知觉一般,只顾着去辱骂夜荼靡去了。 夜荼靡对她这般小丑模样却似极感兴趣,她越躲着,她便是越不客气的故意称呼她:“夜夫人,你不是说你面容有伤么,怎么本郡主瞧着你一张面容可是干净完整得很呢?” 顿了顿,夜荼靡又特意对着玉长河说了一句:“还有玉国公啊,你不是心心念念了你的国公府夫人七年时间吗,怎么现在人终于出现在你跟前了,你却是不记了不成?” 玉长河自然是不可能会认不出来那个夜家夫人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如此多年的夜素绾的,但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是完全顾不得夜荼靡称呼他的语气有多嘲讽了。 眼看着夜素绾那一番遮遮掩掩的模样,玉长河倒是头一次脑袋清醒了过来,知晓现在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去认可了她就是夜素绾的身份的,毕竟夜素绾那边刚刚才被爆出了虐待个谋杀了自己亲生女儿的丑事儿,这个时候自己若是亲口承认了她就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事儿,必然是会受到了万人唾骂万人鄙视就是了。 “阿妩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怀着这么一个想要帮着夜素绾掩饰了自己身份的想法,玉长河像是猛的惊觉了什么一般,扭头便是对着夜荼靡再次厉声呵斥道:“不是你亲口所说的你娘早已经在七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了吗?如今你又平白指着夜家夫人瞎说什么东西,你认错人了,人家是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根本就不是不是你娘!” 第468章 不得不说玉长河这位国公爷也算是拼了,为了帮着夜素绾掩饰了她的身份,让她不至于被在场九重楼的人给唾骂了个遍,他甚至是可以昧着良心说出了夜素绾已经死了的话。 这事儿最初玉长河听到的时候,分明是觉得很是不能接受的,现如今为了维护夜素绾,他却是说得如此顺口不已,倒属实有些让人侧目不已。 只不过夜荼靡又怎么可能会如了玉长河所愿,她兀自直起了颇为慵懒的身形,在所有人都未曾预料的情况之下,猛的一挥衣袖,幽深紫色和华美红色随着她的动作起伏流连变幻,越发多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艳感,更重要的是,随着夜荼靡动作的起伏,一道极为强悍的内力便是自她的指间倾泄而出,直直朝着夜家夫人的方向袭击了过去。 这道内力极为雄浑,任谁看着都会生出了一种极为惊恐的危机感,夜家夫人多少也是会些许武术的,自然也是比之常人更加能够领悟到夜荼靡这一道内力的杀伤力所大。 她完全没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胆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都敢对自己动了杀招,一时间面色大变,这下子也顾不得再用手去遮遮掩掩着自己的容貌了,只能是猛的退开身子,遮掩着面孔的手下意识的挥手出去,同样也是极为强悍的内力直直而出,俨然是在打算抵住了夜荼靡的袭击。 结果两道内力相击之后,夜家夫人便是意识到她们之间天壤之别的差距了,夜荼靡那一股直袭而来的内力,远远比它展示出来的那一股内力强劲多了,不仅是将夜家夫人所回击出去的那道内力化解开去,更是直接将夜家夫人整个人都掀翻了出去。 夜家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她那么一个平日里养尊处优,习惯了许久的人,居然会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丢了那么大一个脸面。 被人当众掀翻在地面之上,整个人形容狼狈,就连她为了戴上纱帽而特意整理的极为整齐的发髻,此时也是散乱至极的劈散在两侧,凌乱得不成样子。 夜家夫人就差没当场跳起来指责夜荼靡一句不孝的话了,毕竟不管怎么说来,他可实实在在就是夜荼蘼的亲生母亲无疑,但是话到嘴边,夜家夫人却是咬牙忍住了,只想着自己现如今不管怎么样都绝对是不能暴露了她是昔日南诏的国公夫人人的身份的。 但是夜荼靡也完全没打算如了夜家夫人的愿,一击得手之后,她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之下,直直起身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后便是以一种极为迅速的轻功动作直接挪步到了夜家夫人的身边。 挪步到了夜家夫人身边之后,夜家夫人尚且还未曾来得及支起了方才被夜荼靡袭倒在地的身子,便是赫然被夜荼靡紧紧的捏住了下颌位置。 夜家夫人被夜荼蘼这突如其来的又一个动作给惊住了,口中先于大脑意识的惊呼了一声道:“你要做什么?!?” 因为被夜荼靡先前那一记实在是算得上有些凌厉的武功给震撼住的缘故,夜家夫人自知现在她的一身武功完全不是夜荼靡的对手,所以说起话来的时候,也是多多少少带了几分惊惧和畏缩之意,这番模样,倒是与他先前那般端坐在位置上挥斥方遒的模样很是有些大相径庭。 夜荼靡却是全然不管夜家夫人现如今是如何的花容失色,她一手捏着夜家夫人的下颌,唇角勾着一抹冷艳至极的笑意,用着一股极为怪异的语气冷笑道:“夜家夫人方才不是说你的面容之上有伤,所以特意戴了一顶纱帽并不打算不在人前露面吗?本郡主瞧着你这一张面容,现如今可是完整干净的很呢。” 一边说着话,夜荼靡捏着夜家夫人下颌的手便是狠狠一个使力,将她的下颌狠狠一掰,使得夜家夫人那张虽是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是不减当年风韵,也的确极为美丽的面容彻彻底底的暴露在了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前。 本来众人先前那么一眼惊鸿一瞥之后,就已经认出了她这一张样貌的确就是当年南诏国公府夫人的样貌了,更别说夜荼靡如今这么一个动作,更是让得他们所有人都能够再次清清楚楚的看清楚了夜家夫人的容貌,瞧着那张与记忆之中分毫无二的面容,他们心中的些许怀疑,此刻也已经是彻彻底底的化作笃定了。 这么一张面容,可不就是国公府上那位失踪了整整七年的国公夫人吗,难怪她先前一直戴着纱帽,对自己的面容遮遮掩掩的,原来竟然是有着两重身份啊! 众人眼睁睁的瞧着夜家夫人这张面容,心中尚且来不及去想明白了国公府上失踪了整整七年的国公府夫人,为何会突然就摇身一变成为了九州大族夜家圣女的亲娘,便是赫然见得了那位此时此刻正直直站在了身形狼狈的夜家夫人跟前的夜荼靡又有了新的动作了。 “夜家夫人方才不是说你面容之上有伤所以不方便面圣吗?可现如今你这张脸如此干净整齐,如此算来,这可算得上是一出欺君之罪了呢。” 夜荼靡一边说着,唇角便是越发勾起了一抹难以言喻的诡异笑意,此时此刻,夜家夫人的心头也是陡然生出了一抹极为不好的预感出来了,她总觉得夜荼靡接下来必定做出了什么让她意想不到的事儿来,所以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她就竖起了满身的汗毛,满满都是戒备之心。 “你想要干什么……啊!啊——”夜家夫人原是想要继续进行了一声苍白至极的重复问话的,哪曾想到话才刚说到一半,她的喉咙之中便是无可抑制的忽而传出了一声犀利至极的尖叫声音。 众人下意识的转眸看去,这才发现夜荼靡竟然是在夜家夫人惊恐至极的目光之下直接动了手……她那华丽而又惊艳至极的衣摆之下已经是不知何时又冒出了一只极为细微的紫色蔷薇花,被夜荼靡分外从容的随意捏在了指尖,然后夜荼靡便是直接用着那一只蔷薇花色,面不改色的从夜家夫人的面容之上直直划了上去。 最重要的是,夜荼靡手中的那一朵蔷薇花,看上去分明就是一抹极为简单的紫色花朵,更甚者他的颜色都还颇为娇艳欲滴,俨然没有什么杀伤力的模样,结果那几片薄薄的花瓣在夜家夫人的面颊之上划过之后,却是带出了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色痕迹。 在场之人无一不是大变容色,俨然是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会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下,当着南诏帝都,或者说是九州众人的面,直接干脆而又利落的毁了夜家夫人的容貌! 偏生夜荼蘼自己还是一副完全不觉得她这所作所为到底是有多么惊世骇俗的样子,一边动着手,一边语气颇为随意的的开口道:“不过这事儿倒也不是没什么补救的方法,既然你刚才犯下欺君之罪是在于你的面容之上压根没有伤口的这件事上,那本郡主便是做做好事,替你补上一个伤口,省的你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一出欺君之罪的该死刑法,可就属实有些对不上你这一位尚且还在等着你来主持了婚姻大事的好女儿了。”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随意,但是下手却是没有丝毫说人,手起花落,看上去随意至极的动作,带出的那些血痕却是让得夜家夫人整个人的尖叫声音就从未停歇过。 不过一刹那的时间,夜家夫人那一张即便是已经上了年纪,但也依旧算得上是风韵犹存,称得上颇为貌美的容颜,便在夜荼靡毫不留情的辣手摧花的举止之下,彻彻底底的化作了一张毁了容貌的面容了。 夜家夫人就算是已经过了年轻少女的年纪,可她终究还是一个女人,但凡是女人,无论是什么时候,都从来不会不去在意了自己容貌的,更别说夜家夫人还是一个自小就出身不错极位貌美,年轻时候更是因着这么一张容貌受尽了不少世家公子青睐的人物,哪怕是她现如今已经上了些许年纪,那也绝对不可能真的就那么直接至极的把自己的美貌给忽视了去的。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等到现如今夜家夫人觉察到自己面颊之上传过来的浓烈刺痛,还有轻微温热的黏稠触感之后,夜家夫人也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她的面颊之上必然是被毁了容貌,而且毁容的程度还不算低的事情了。 她瞪大了眼睛,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夜荼靡唇角勾出来的那一抹艳丽笑意,一双艳红的唇瓣不知道是因为面颊之上的刺痛,还是因为被夜荼靡的一言一行给气到了的缘故,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愤怒和惊恐之中。 夜荼靡却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做出的事情有多么让人惊诧不已一般,她也完全没有在意夜家夫人那一双从始至终都在死死盯着她的眸子。 夜荼靡嘴角一如既往的一直勾着一抹矜持而又冷艳的笑意,整个人的神情却是漠然冷静到了极致,在确认自己的确是已经将夜家夫人的容貌毁了之后,她随意至极的的退开一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夜家夫人那一张惊慌不已的面孔,像是在查看着什么可笑的东西一般。 “本郡主当年还有些好奇,为何你在那本郡主的内丹,废了本郡主的一身武功,又断了本郡主的琵琶骨,最后还一剑刺穿本郡主的时候,从始至终都不带任何犹豫之色,反而却是带着一抹本郡主看不懂的笑意,不像是人,倒像是恶鬼的笑,但如今本郡主倒是清楚了,原来看着一个人受尽屈辱任人宰割的模样,当真是极为让人心情愉悦的啊……” 夜荼蘼此言一出,九重楼上那些个好容易才从夜荼靡直接出手,就毁了夜家夫人容貌的震撼事情之中清醒过来,原本还想指责了几分夜荼靡如此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就毁了夜家夫人容貌的事情未免有些手段过于残忍的人,瞬间便是缄口不言了。 正如他们所有人心中所想,夜荼靡对待夜家夫人的做法,似乎的确是太过手段残忍了一些,直接当众毁了一个人的面容,尤其还是一张极为美丽的面容,实属是有些太过心狠手辣了一些,更别说这动手之人还是一个女儿,一个女儿亲手去毁了自己生母的容貌,这事怎么听都有些太过过分了。 可是这个想法瞬间便是被扼杀在了摇篮之中了,毕竟比起夜荼靡当众毁了夜家夫人的容貌而言,说到底还是夜家夫人这个为人生母的,对待自己的女儿更过分一些的。 多年之前夜荼靡年仅三岁的时候,便是被夜家夫人给困在一方小小的凝华阁之中,等到人小姑娘辛辛苦苦熬到了十岁的年纪,好不容易能高高兴兴过个生辰之夜的时候,夜家夫人却是在那一夜直接就对夜荼靡下了手,挖了她的内丹,废了他的一身武功,让她持续了整整七年时间没日没夜修习了七年的武术直接就化作了泡影彻底清零。 最后夜家夫人害怕事情败露,甚至还手段狠绝的得直接结束了夜荼靡的性命,若非是夜荼靡命大,碰巧得到了鬼谷之中的神医相救,只怕这么多年过去,夜荼靡的尸骨差不多都已经能够腐化为萤了。 这么想来,怎么看都是夜家夫人所作所为更加过分才是了,夜荼靡现如今当众毁了她容貌的这件事情,比之夜家夫人当年对夜荼靡所下的黑手而言,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值一提,更何况他们又都不是当年那个被自己亲生母亲如此狠绝对待了的当事之人,又哪里还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了夜荼靡的分毫不是呢? 毕竟,不管人的容貌有多么重要,可是比起性命而言,那也绝对是不够看的。 第469章 脸上的刺痛之意传来,混合着被夜荼靡直视着惊惶,夜家夫人此时真的是极为后悔,后悔她当初为什么没有一剑杀了夜荼靡,现在平白被她压制成了这半年模样。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当众羞辱,还被毁了容貌。 她气的整个牙齿都在打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处于极度震惊状态压根没有回过神来的夜家人厉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些将这个疯女人拿下?!夜芙兰,你这是打算眼睁睁的看着本夫人受辱不成?” 夜芙兰和夜家的一众侍卫被夜家夫人突然呵斥道,这才从那懵懂至极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了,但即便是意识回笼,夜芙兰也是未能第一时间动作了去。 她压根没有任何动作,反而却是直勾勾的看着夜家夫人的面容,脸上一片苍白。 倒不是因为夜芙兰是被夜荼靡的动作给吓到了,纯粹就是因为夜芙兰回味过来了一件事情,从夜家夫人的一番言行举止之中看出了她真的就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事儿了。 在夜芙兰自己看来,夜家夫人对待她这个女儿,算得上是极尽宠爱了,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待她极好的娘亲,居然却是一个心狠手辣到连她觉得令人发指的国公府夫人。 不过短暂的愣怔之后,夜芙兰瞧着夜家夫人脸色淋漓的血色,还有她那一张带着震怒的面容,终于还是想起了要出手帮衬了。 夜芙兰是亲眼看着夜荼靡动用内力袭击了夜家夫人的,所以现在这时候,她也来不及等夜家的那些个侍卫出手了,而是学着夜荼靡先前那一番二话不说就打算直接动了手的架势,酝酿了一股极为凶悍的内力,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直接袭了过去。 然而就在她刚欲动手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忽而收回了落在夜家夫人身上的视线,转而将目光落在了夜芙兰的身上,面颊之上也是赫然就上勾出一抹难以言喻的诡异笑意。 “怎么,用着夜素绾当年从本郡主身上挖出来的内丹也便罢了,你这是还打算借着本郡主的内丹修习而成的武功,对本郡主出手不成?” 夜荼靡此言一落,夜芙兰整个人的神情便是犹如见鬼一般,就连她刚欲出手的那一道内劲,也是在她那一阵的犹豫之中,瞬间消散于无形了。 夜芙兰哆哆嗦嗦的退了一步,脸上神情惶恐的盯着夜荼靡,吞吞吐吐的开口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什么内丹……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瞧着夜芙兰这么一番似乎是被惊了个不轻的模样,夜荼靡却是觉得她实属是有些好笑得很,夜芙兰自己在修习武术一事儿之上到底是个什么天赋,想来她自己心中也是极为有数的,更别说她压根没在修习武术这种事情之上费过了什么心神,大多数的时间都用在了学习什么女子通学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尤其是舞蹈之上,就更加没时间去修习那些个些所谓的武术了。 但即便是如此,夜芙兰却的的确确是怀揣一身极为高深的武功的。 其实这件事情夜芙兰自己哪里能不清楚,她压根就没在修习武术这等事情之上费过了什么心神,而且她真正花在上面的时间也是少的可怜,按道理来说,这夜芙兰那么一番修习武术的态度,在武学之上也绝对是不可能会有什么极高造诣的。 可事实上呢? 夜芙兰虽然是极少花费了时间在练武一事之上,但只要是她舍得心血来潮费了一点时间开始去修习武术去了,那么每一次在那么一小段修习的时间之后,夜芙兰在武学之上的进展便是极为迅速的。 而她那般散漫至极的习武态度,却是可以进展到那般迅速,进而行云流水越发内力深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她的身上有着夜荼靡那么一颗打从三岁就开始习武,汇聚了夜荼靡没日没夜修炼了整整七年内力的内丹的缘故了。 夜荼靡那一颗内丹是她花费了七年时间修练而成的,里面就蕴含了极为雄厚的内力,后面内丹被挖,被夜素绾想办法弄入了夜芙兰的体内之后,这一枚内丹的优势便是直接显露出来了——哪怕是夜芙兰压根就没怎么在修习武术这件事情之上耗费心了什么心神,但她也依旧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这之上收获了极高的武学造诣的。 就好像夜芙兰方才试图对着夜荼靡袭击过来的那一道内力,看上去轻飘飘的似乎没什么力道,但是一旦是配合上了夜荼靡那一颗内力雄浑的内丹作用,那么顷刻之间,夜芙兰便是能够直接拥有了所以碾压了大多数人的武功实力的。 其实挖人内丹用来修习武术这等阴损至极的法子,在九州江湖之中也并非算是完全闻所未闻的一件事情。 毕竟依着这这种方式,的确是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聚集地提升一个人的武学造诣,能够将人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武学白痴,直接就化身成了一个有着极高内力的高人,但是这种事情到底还是有些太过阴邪,而且挖掉一个人辛辛苦苦修炼了多年的内丹这等行为实属是无耻透顶,也的确是称的上一句蛇蝎心肠手段狠辣的缘故,这等事情便是直接成为了江湖之人无论是邪是正都极为唾弃的一种存在。 大抵是因为知道修炼者其实都不容易的缘故,九州江湖之人大多是对这等废了人半辈子的武学成果,还不要脸的强行占为己有的垃圾行为很是不耻的,九洲江湖之人更是直接把挖人内丹这种事情列为了江湖大忌,但凡是发现有人做出了这等挖人内丹,试图用以去提升另一个人武功的这等龌龊而又凶残至极的事情,那这个人必然是会被整个九州江湖之人都列在了追杀榜之上的。 很多人或许是和那些个被挖掉了内丹的人压根没有什么交集,但是因为他们都是修炼者的缘故,知晓自己内丹被人挖走到底是何等痛苦的事情,尤其是习武者更是大多都有在不堪蹂躏的情况之下引爆了内丹的可能,所以九州之人也是隐约明白,像这种挖人内丹的事情,除了极为亲近的人能够提前近了身,在他们毫无反抗意识的情况之下先行动了手脚方才可以挖走内丹之外。 毕竟这都已经能够让人动心到自己的内丹头上了,那么可想而知这个被盯住的人在武学造诣之上的修炼成果必然是极不错的。 而越是这种在意自己在武学之上收益成果之人,越是在看到有人试图夺了自己内丹的时候,基本上都会选择率先引爆了内丹,直接就抵死一拼选择废了自己的内丹,也绝对不会轻易就这么拱手让人,将自己辛辛苦苦修炼了多年的雄浑内丹双手奉送送到旁人手上的。 但倘若是到了那等即将被挖了内丹,都尚且还来不及引爆自己的内丹的情形呢?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被盯住的,即将被人挖起了内丹的人,已经被人先控制住了身子无法动弹无疑了。 而如此一个能够控制得住一个身手不错的武者身子,更是让得旁人连引爆了自己内丹的事情都做不出来的人,无非就是那个人身边信得过的亲友无疑了。连着对自己顺便那般亲近自己的亲友尚且都是如此心狠手辣的样子,这样的人整个九州江湖自然也是让人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之下,大多数人都会不约而同的直接去抵制了那位挖人内丹的黑心之人的。九洲江湖之上的人都对这种窃取别人劳动成果,而且还用法极为残忍的挖人内丹的货色,也是断然的不会残留了半分情面的,基本上是那种稍微有一点点正义心的人物,对着这等人物都是见一个打一个,随后又会直接发动整个九州江湖之人,展开了一场不死不休的直接追杀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行为实在过凶残恶劣,容易引起了整个九洲之人注意的缘故,这段挖人内丹的行为方才被狠狠的杜绝了去,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他们九洲江湖之上,就已经完完全全没再有这等令人发指的事情发生过了。 而现在夜荼靡呢?她却是能够如此精准无误的直接就说出了她那之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所挖走了的那一枚内丹如今却是在夜荼靡身体之内的 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夜荼靡还成功的让夜芙兰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的恐慌和惊恐之中。 在场之人一个个的又都不是什么瞎子,更何况方才的种种事情也都实在是太过引人瞩目的很,他们本就极为关注这件事情,自然是对夜荼靡还有夜芙兰,这二位拥有着同一个母亲的两个美人的言行举止都分外放在心上的。 而越是放在心上,夜芙兰的那一番惶恐惊慌的神情,便是越发让人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她发自肺腑涌出来的心虚之意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夜芙兰刚刚的那么一点反应,便是完全足以让旁人都确认下来,夜荼靡七年之前遗失的,被夜素绾给挖走的那一枚内丹,真的就如夜荼靡所言一般,现如今就在夜芙兰的身体里去了…… 夜芙兰的身体里也的确是因为有着那么一枚内丹在她体内之中的缘故,才会拥有了那般强悍至极的内力。 可夜芙兰却又的的确确只是个只会偷懒耍滑,压根就没费了任何多余的心思在武学造诣之上去了的小姑娘,她是借着夜荼靡的内丹,才拥有了一身强悍自己的内力的,但她本人实际上却是压根就没有老老实实的去为自己的一身武功打下好基础的自觉,所以即便是夜芙兰的身上怀揣着夜荼蘼这等天才从三岁时候就开始修炼,积蓄了整整七年时间,方才修炼而成的雄浑内丹,她动起武术的时候也依旧不见得有多么利落至极,反而却是在每次即将运用武术的时候,弄得笨手笨脚的,堪比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武痴还要难堪到了极致。 换句话来的意思是说,夜荼靡的那么一颗内丹留落在了夜芙兰这个废物身上之后,除了能够在夜芙兰控制不住情绪的愤怒一击之下,损毁了一方桌椅之外,其实压根就发挥不出来夜荼靡先前自己用这颗内丹修炼时候的百分之一的武力值。 而且夜荼靡说话那般言辞灼灼极为镇定自若的想要揭穿了夜家母女的样子,也是早就已经让所有人都再次相信了她言语之中的话了。 夜荼靡的的确确是在七之前被自己的亲生母亲给谋害了的,而且她的那一颗内丹,也就是夜荼靡自打三岁时候起,修炼了整整七年时间到了她生辰之夜的那一枚内丹,也的的确确是在七年之前就已经被人挖走了。 不仅是被人挖走了,如今还发现了那一枚内丹居然是早就直接就移植到了夜芙兰的身子里,由着那么一个压根就不懂任何武术造诣的人拿着作威作福去了…… 九州江湖之人最为痛恨至极的挖人内丹的事情终究还是重现江湖了。但是再次涉及到这个问题,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选择缄口沉默了下去。 其实他们也很想谴责了一番夜家夫人为何会那般无耻至极的想着把自己一个亲手女儿的内丹挖去给到了另一个女儿的身上,这是怎么看都有些太过丧心病狂了一些。 但是更重要的是,这颗内丹给到的人的身份到底是夜家那位盛名鼎赫的九州圣女啊 这事若是落到旁人身上也便罢了,他们必然是会毫无保留的,全数帮着夜荼靡指责了一番的,可这人竟然换做了夜芙兰,那么他们开口之前,便始终还是得好生掂量掂量夜芙兰的身份重量的,绝对不敢轻易得罪了去。毕竟这位夜家圣女的姻缘,可是和整个九洲五绝公子都有着极大的牵扯的啊! 第470章 因着夜芙兰的身份牵扯到九州五绝公子,而且这一出姻缘也涉及到九州皇族血脉的问题,让得在场之人就算是觉得夜家夫人和夜芙兰母女二人那等挖人内丹植入自己体内的事情,确实是有些阴损缺德,但也完全不敢在这等场合之上,直接就站在夜荼蘼那边,去指责了夜芙兰或者是夜家夫人的分毫不对就是了。 毕竟无论这母女二人做出了何等让他们跌破眼镜,刷新三观的事情,可人家的身份始终是摆在这里的,以夜家现如今在九州之上的声望看来,除去九重楼上第一层大殿之上的诸位九州皇族之人能够有那等资格能够莅临在了夜家大族等人之上以外,他们这些个并非是身在第一层大殿位置之上的寻常人等,的确是没有那个资格胆敢直接就和夜家拍板对峙上了的。 但即便是如此,挖人内丹,最后只是用来借以提升自己武功的的事情也实在是阴损得令人恶心,所以哪怕是这些人的确是不敢当面就和夜家这边的人对峙上了,但也完全足够让他们用一种极度异样的眼神看着夜家这对母女就是了。 夜芙兰现在整个人都已经六神无主了,她哪里能不知晓自己身上的那一颗内丹到底是如何而来的,那是自己的母亲久别多时之后,特意为她带回来的礼物,说是只要有了这颗内丹,她在武学之上的修炼天赋便是极高的事儿。 那个时候的夜芙兰已经年纪不小了,所以也隐约知晓挖人内的这种事情会遭到整个九州之人的唾骂的,所以在等着那颗内丹植入自己身体之前,夜芙兰也是心有余悸的询问了一声,只问夜家夫人这件事情会不会被暴露了出去。 夜家夫人那个时候早就已经一剑刺穿了夜荼靡的胸膛,自然不会觉得夜荼靡还有机会能够活了下来,所以很是底气十足的告诉了夜芙兰,说了她挖人内丹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人知晓,而且就算是这事被知晓了,也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她头上来。 毕竟在整个九州之人的眼中,夜荼靡可是她夜素绾的亲生女儿,世人又怎么会想到一个母亲会去对自己的女儿下了那么凶残至极的狠手呢? 夜芙兰顿时放心了,再加上她本也抵不住诱惑,所以在听到夜素绾确认了这件事情绝对不会牵扯到她们之后,便是安安心心的将那一枚内丹移入了自己体内。 果然,这么一颗被人修炼了整整七年时间,而且还是那种整日里除了修炼就别无任何空余活动,高强度武术修习凝聚而成的的强悍内丹附体之后,夜芙兰在武学之上的成就便是直线提升了一个度,从那之后,她压根就不用再去老老实实的打什么武学基础了,因着她的体内已经拥有了那么一枚内丹的缘故,夜芙兰直接就拥有了极为强悍的雄浑内力,而且那等内力雄浑的程度,更甚至已经到了那种哪怕是夜芙兰不用耗费太多的时间去继续修习武术,可是在如今这整个九州之上,也基本上是再也难以寻得一个敌手的程度就是了。 夜芙兰为此沾沾自喜了许久,而她在夜家大族同龄一辈人之中的地位,也是随着这一点而越发有了提升,不过夜芙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夜素绾亲口告诉她,绝对不会牵扯到他们二人的挖人内丹的事情终究还是被暴露在了世人跟前。 最重要的是,这个在七年之前被挖掉了内丹的女子,竟然也是她的母亲名正言顺的亲生女儿?! 夜芙兰一想到这里,整个人瞬间便是完全不知道她该是惊慌还是恐惧,但是那一双双怀揣着厌恶神情的目光注视之下,夜芙兰终究还是清醒了过来,她哆哆嗦嗦的看着夜荼靡那一张美艳到极致的面容,只觉得自己连呼吸都极不顺畅了起来,但就算是到了如此程度,夜芙兰也仍旧是未曾忘了极力替自己辩解。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本圣女……本圣女体内的内丹……和你有什么关系?这内丹分明就是本圣女辛辛苦苦修炼得来的……哪是什么你的内丹……你、你休要……休要在这里含血喷人……” 夜芙兰的心理素质实在是并不如何之强,这大抵也就是夜素绾一直以来将她宠溺太过,养成了一朵温室花朵的后果吧,就算是啦脑子还算机智,一心想着替自己开脱辩解,奈何心理素质过不去关,再加上心中心虚,她的一番话中,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没有任何的可信度一般。 不仅是没有任何可信度,反而还让人越发相信了她就是做了亏心事,所以会有了如此一个磕磕巴巴慌乱不已的反应了。 夜荼靡倒是颇有些喜欢欣赏这些个人垂死挣扎的模样,但是因着她今儿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也的确是容忍了太多时间,浪费了大把精力的缘故,这下子的夜荼靡也是压根就生不出半分再去和她磨磨唧唧浪费了时间的想法了。 只不过,这次倒是未曾用得着叶途明亲自出手,站在她身侧一直护着她安危的北璃落便是再次没忍耐住的率先又发火了。 她冷笑了一声,目光如炬的盯着夜芙兰,直盯得的夜芙兰整个人都开始心虚到目光闪躲了起来,北璃落才特意加大了音量,极尽妒冷嘲之意的开口嘲讽道:“都已经心虚成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了,谁还不知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你们夜家有没有挖走我家主子的内丹,这个时候想来夜家圣女你自己心中也是最清楚不过了吧?” “挖人内丹移入了自己体内的事儿已经算得上是极端的厚颜无耻了,结果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敢厚着脸皮否决这件事情,你当真以为挖人内丹这等事情,我鬼谷神医之人测出来?九州之上武功远胜于你的人又测不出来吗?” 此言一出,夜芙兰整个人的脸色瞬间便是煞白得毫无任何血色了。 因为有着夜荼靡那一颗内丹相助的缘故,她在武术修习一事儿之上还真就没有费过了任何的心思,所以也是压根儿不知晓这世间竟然还有能够测出她体内内丹到底是不是自己本身练就而成的方法的,因为不知道,方才夜芙兰才会做出了那等就算是心虚不已,也极力想要去掩盖了一番事实真相的行为的,结果现在这事却是直接就被鬼谷那位神医给一针见血的点了出来…… 夜芙兰一想到鬼谷神医绝不出诓言的传言,再一想着现如今这九重楼上武功高出了她修为的人也不在少数,不仅是九州五绝公子个个武功绝顶,便是方才在操练场是出席了的南诏四大公子之席的人物,也是武功奇高远在她之上,随时都能帮着夜荼靡测出了自己体内内丹到底是不是自己练就而成的事情,只觉得脑袋一晕,整个人都开始天旋地转了起来。 偏生北璃落这个时候还是一副咄咄逼人,完全没有放过了她的意思,见着夜芙兰如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北璃落没有任何松懈之意,反而是越发冷笑了一声,极不客气的继续道:“怎么,要不然本神医现在就去夜家圣女你测上一测,看看你体内的那颗内丹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练就而成的?” 夜芙兰哪里胆敢让北璃落来测了自己的内丹,她眼瞧着北璃落一副认真模样完全不是玩笑的作态,整个人都吓得退开了一步,再也记不得刚才她还欲备对夜荼靡出手帮衬了一把自己母亲的事情了。 夜芙兰如此一番模样也是将夜家夫人给气了个半死,她先前之所以会招呼夜家那边的人,无非就是指望她们能够替自己出口气来着,毕竟她自己的武功虽是敌不过夜荼蘼,但是夜芙兰那一身武功应该是不算是太过逊色的,还有夜家大族的那些个侍卫数量也不少,多少还是能够阻拦下了夜荼靡对自己的一番放肆做法的。 结果哪曾想到夜芙兰站出来之后,连内力都没挥出一道,便又是直接被夜荼靡给拖下了水来了。 夜荼靡先前所说的夜家国公府夫人也就是她自己对夜荼靡下了狠手的事情,虽是让众人多多少少都已经信了七八分,可说到底那也不过是夜荼靡自己空口无凭的说法罢了,七年之前的事情,要让夜荼靡真的去找到了证据,那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倘若夜荼靡现如今揪着不放的挖人内丹的那件事情成了真的,真的被人发现了夜芙兰的体内的那颗内丹其实就是夜荼蘼的的话,那这事儿基本上算得上是从侧面印证了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番话绝无半分虚假了,到时候就算是夜素绾有心想要再次想办法反驳了回来,也绝对是再无回天之力就是了。 思及如此,夜家夫人现在也顾不得自己面容之上被夜荼靡划伤了的地方,现如今是有多刺痛不已了,她眼瞧着夜芙兰被北璃落几句话就吓得六神无主,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但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夜家夫人也完全没那个心情再去指责夜芙兰了,现在的她甚至是连顾及自己的形象都没心情了,而是一骨碌从地面之上爬了起来,冷意十足的对了北璃落一句道:“呵呵,阁下可还真是好笑呢,你虽然口口声声自诩自己是鬼谷神医的身份,可你方对妩宁郡主的一句称呼,早就已经暴露了你的立场了,你这都已经称呼她一声主子了,言辞之中也是极尽对我们夜家之人的敌意,谁又能知道你测出来的结果到底是不是在胡言乱语呢”? 如果但凡是有那么一分一毫的可能,夜家夫人都是绝对不会愚蠢到了直接去得罪了鬼谷神医的人的,但是她现在之所以会如此竭尽全力的去和北璃落对峙,更甚至完全不怕她会让他整个神医都与他们夜家大族为敌,无非就是因为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已经是丝毫由不得她再继续犹豫下去了。 毕竟一旦是她继续犹豫了下去,那么可想而知等到北璃落真的去给夜芙兰探侧了身子,察觉到她体内的内丹,的确就是夜荼蘼新年之前被挖走的那颗内丹之后,那么他们整个夜家必然会以如此是铁的事实,再无翻身之力就是了。 而且现在九洲五绝公子一个个的都是没有任何帮助夜家大族出声的意思,也就是说夜家夫人现在也摸不准这九洲五绝公子到底是抱着什么一个心态来看他们夜家这场笑话的,但是夜家夫人自己心中也没底呀,毕竟这九洲五绝公子的身份大多都是九州皇族,而且还是极为难得的齐聚在了这一堂的,倘若是错过了今儿这次机会,还让得他们九洲五绝公子夜芙兰这个所谓的九州圣女才产生了极为不好的印象,只怕他们夜家便是再也没有直立在九州之颠的可能了。 所以说无论用什么办法,夜家夫人都是绝对不能够容忍夜芙兰真的就被探查出来了她的体内其实是用着夜荼靡内丹的这件事情的。 想到这里,夜家夫人这个时候也是再也顾及不了她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极有可能会得罪了整个鬼谷神医,并且进而得罪了整个九州医者的事情了,反正现在她也只能够顾及着自己目光短浅的事情了,比起得罪了鬼谷神医而言,夜家夫人显然是更害怕得罪了整个九州皇族的,而且夜家夫人总是觉得若是他们夜家大族日后能够站在了九州皇族的位置,那么就算是鬼谷神医,也不一定还会有那般底气,真的胆敢拒绝了替夜家大族之人医治身子的事情的。 想到这里,夜家夫人的语气便是更加底气十足了一些,对北璃落的语气也是越发凶狠了几分道:“总而言之,本夫人是绝对不许你……” 第471章 夜家夫人想说的是,她是绝对不会容许北璃落去给夜芙兰测了她的内丹的,不过话未说完,那边北璃落便是一眼看穿了她的想法。 明白夜家夫人心中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之后,夜芙兰当下便是怒从心起,又气又恼怒的冷笑回应道:“你可真是会找借口啊,整个九州之人都知晓我们鬼谷神医在医术一事儿之上绝不绝对不会打了狂言的话,可你现在居然好意思厚着脸皮找出了这么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来了,如此一副作态,倒属实让人心中作呕得很。” 北璃落一番话,完全没有任何客气言语,说到后面,她更是直接点破了夜家夫人的心思,无情嘲讽道“说到底,你也不就只是因为心中害怕你女儿身体内的那颗内丹真的会被本神医检测出来了,是我家主子的内丹罢了,何必装成这么一副是我鬼谷神医要诓骗了世人的鬼样子?” 其实北璃落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极有道理了,整个九州之人确实也都知晓,鬼谷神医都是一群医德极高之人,是绝对不会在医术一事儿之上昧着良心打了什么狂言的,所以说夜家夫人这个理由还真就有些站不住脚。 但是即便是站不住脚又如何,夜家的当家夫人既然是已经放了话,可想而知她今儿也是绝对不会让这位鬼谷的神医姑娘去测了夜芙兰体内的内丹的。 夜家夫人怀的还真就是这么个想法,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想尽一切办法,绝对不能让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被人察觉了去。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以至于即便是北璃落如此毫不留情的讥讽了她一番,夜家夫人这个时候也没有太过在意,依旧是神情紧绷的整个人都挡在了夜芙兰的身前,满脸的戒备神情,强行开口狡辩道:“你这小姑娘说的倒是比唱的还好听,可你这一口一句主子的,谁知道你会不会因为这位南诏郡主的缘故陷害了我们家芙兰,芙兰是咱们夜家大族的人,也是整个九州的天命圣女,枉费你身为鬼谷神医中人,却是舍弃了医德如此陷害于她,也不知道你这做法可还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夜芙兰真是没想到夜家夫人能够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到底是谁的,夜家夫人自己最清楚也不过了,可她居然还好意思开口去说什么自己枉为了鬼谷神医中人,抛弃了医德,只为去为难一个夜芙兰的话,更甚至还问自己对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难道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人,不该是他们夜家中人吗?! 这次北璃落是真的被气到怒不可遏了,她瞪大了眼睛,眸光恶狠狠的看着夜芙兰,似乎是被夜家夫人的无耻给惊呆了一般:“对不对得起良心这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得出口?!姑奶奶素来行得端坐得正,有什么对不起自己良心的,反倒是你,就你这等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那般虐杀的蛇蝎女人,才是真的良心被狗吃了……” 北璃落放飞自我的辱骂了夜家夫人好大半天,甚至连对她自己的称呼,也是由着方才还算是极为严肃的本事,直接就改称为一句姑奶奶了,但就算是北璃落已经怒不可遏到了如此程度,夜家夫人居然也没有退让了分毫的意思,她依旧是面皮稳如城墙的立在原地,好巧不巧的挡在夜芙兰跟前,死活不同意让北璃落这个鬼谷神医去给夜芙兰测了她的内丹。 夜荼靡也是颇有些头疼,她倒不是在头疼夜芙兰的那一枚内丹到底能不能被测了出来原本结果的事情,纯粹就是在为了北璃落动了如此大的怒气,而感到有些感慨罢了。 其实夜荼靡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夜家夫人浪费了什么时间,她只打算将当年的事情揭露出来就行了,倒还真没怎么在意要去寻了什么证据,反正她的最终目的本来就是让夜家整个大足都付出了代价,倒还真不怎么在意别人是不是真的相信了她的言语。 毕竟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对夜家大族动手的借口罢了,至于整个九州之人对他的看法如何,重活一世了的夜荼靡早已经半点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但是北璃落显然和她不是同样的想法,小姑娘知晓了他以往的经历之后,现在是卯劲儿的想要替啦寻到了当年事情的证据,澄清了当年整件事情的真相,从而让得夜家大族之人成为了众矢之的。 夜荼靡想说北璃落真的不必如此麻烦去对付这一群夜家之人的,但是眼看着北璃落如此情绪高涨的样子,她一时间倒还真就不好去打断的是小丫头的兴致。 一直到夜荼靡觉得这件事情似乎也闹腾的差不多了,就算是接着倒腾下去,夜家夫人同样也是不会让北璃落去碰了夜芙兰的内丹,准备开口劝着北璃落不要再和这个疯女人纠缠的时候,大殿中央忽而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男子声音。 “方才篱落神医不是已经说过了,除了让她这个鬼谷神医亲自测了一测夜家圣女的内丹之外,咱们其余武功胜过了圣女的人,同样也是可以直接探测出圣女体内的那颗内丹到底是不是她自己修炼而成的吗?” 众人循声望去,入目是一张温润如玉的尔雅面容,姜南柯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上半身笔直若长剑,分明透着几分无端凌厉,可落在众人眼中之后,却又诡异至极到温润得不成样子。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夜家夫人,说出的话也是一如既往的语气清浅温雅:“既是如此,不如便是有着南柯亲自替圣女测上一测可好?不知夜家夫人你意下如何呢?” 这下子,别说是夜家夫人惊住了,就连夜荼靡自己,在看到姜南柯的这番反应之后,心中也是多少有些发愣了。 早在昨儿夜里,沈沐辞突然受了袭击,一直昏厥未醒,夜荼靡便是已经做好了除了领来东宫鹤卫撑撑场子之后,全程都需要自己一人面对夜家大族的这些糟心之事的准备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偌大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率先替自己出了声的人,不是她那国公府上的便宜父兄,而是姜南柯这个性子温润至极,能不说话就绝对不会多言了半句的人。 夜荼靡有半刹的愣神,心中忽而就有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暖之意,但很快她便是反应了过来,今儿她会和夜家大族之人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的事情已经是彻彻底底的避无可避了,但是这件事情却是绝对不能再平白牵扯了南柯的。 毕竟她和夜家大族的对峙,现如今还实在不好说是谁输谁赢,此事儿暂且未曾见了分晓,夜荼靡自然也就只能谨慎行事,毕竟倘若是是让南柯搅和进夜家大族的事情来了之后,明显是对他不太有利的。 思及如此,夜荼靡当下便是准备对着对姜南柯使了使眼色,试图让他不要掺合进了这件事情,姜南柯却是目光镇定的回看了夜荼靡一眼,他的眼眸之中眸色深沉,似乎是埋藏了万千情愫。 夜荼靡从他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姜南柯对她真切至极的心疼之意,心中忽而一滞,忽而就从姜南柯的眸子里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感受到得兄长疼爱之情。 夜家夫人自然也是将夜荼靡和姜南柯的这个对视眼神直接收入了眼底,先前她从夜家大族前来大南诏帝都的路途之中,准备工作也算是做了些许,自然也是听闻了些许襄阳侯府这位新任小侯爷实际上是与夜荼靡关系极近的事儿的,然后再一看到两个人对视的眼神,夜家夫人心中便是更加笃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极为亲近了。 她心神一凛,下意识的便是打算开口拒绝了姜南柯,结果话还未曾说出口,那边姜南柯便是像是感知到了她一定会拒绝的想法一般,忽而面容沉静的接着道:“当人,夜家夫人兴许也是会以本侯爷与妩宁郡主关系同样也是颇为亲近为借口,觉得本侯爷所测出来的结果也极有可能会是冲着诬陷了圣女去的——” 姜南柯话到此处略微停顿的时候,夜家夫人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因为姜南柯说的的确是没错,她刚才还真就是打算以这个为借口,说一番什么直接拒绝了姜南柯也想着替夜芙兰测了内丹的话的。 结果没想到这话却是被姜南柯先行指了出来,而且他还在话语转折之处的时候,故意停顿的一刹,也就是说,姜南柯极有可能是已经想出了别的法子了。 像是为了映衬夜家夫人的想法一般,姜南柯果真是没辜负了夜家夫人的一番胡思乱想,紧接着便是继续开口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夜家夫人无非是觉得我与璃落神医一等人本就与妩宁郡主有些交集,极有可能会帮着武陵郡主说话罢了,既然是如此,夜家夫人你不防便是清九洲五绝公子亲自来替圣女测一测内丹便是了。” 此言一出,夜家夫人整个人的脸色瞬间便是刷白了下来,饶是她的面容之上,其实还残留着先夜荼蘼先前用蔷薇花色给她划出来的几道血痕,看上去明艳而又醒目,也依旧是阻挡不住她整个人面部血色尽失的神情。 夜家夫人哪里敢让九洲公子替夜芙兰去测试内丹啊,九洲五杰公子无一不是在武学一事儿之上造诣之上极高的人物,倘若是真的让他们去测了夜芙兰的内丹,那这件事情绝对是纸包不住火的。 倘若是这九洲五绝公子之中有人有心想要护着夜芙兰也便罢了,但是倘若是有人想要帮衬夜荼靡,亦或者说根本不用帮衬谁,直接便是实话实说的说出了整件事情真相,那么她和夜芙兰夺人内丹的事情,毫无疑问便是直接会坐实为真了。 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更是悉数都与夜荼靡先前所说的自己七年之前对她动了杀手的那些事情细节相差无二,只要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的确是荼蘼的事情一经得了所有人的认可,那么可想而知,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直接相信了夜荼靡先前的那一番言语的。 到时候,这件事情对于夜家大族的声望打击,绝对是无可估量的。 一想到这里,夜家夫人整个人都开始有些站不稳了,她一边捂着疼痛的面颊,一边没忍着身形晃了一晃,差点就和夜芙兰一般直接摔在了地面之上去了。 依着夜家夫人自己内心的想法,她自然是想要尽快至极的找了借口,赶紧将姜南柯的这个提议直接否决了去的。 然而此时此刻夜家夫人竟然是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因为姜南柯方才的那番提议,属实是有些太过无懈可击了一些。 他先是说要让自己去测了夜芙兰的内丹,然后又提出了夜家夫人绝对是会拒绝了他的事儿,紧接着再次提议了让九州五绝公子亲自去测验了夜芙兰内丹话,如此一来,加上北璃落刚刚的那一番话,姜南柯这已经算得上是第三次再向夜家夫人商议找人去测一测夜芙兰体内内丹的事情了。 关键是姜南柯还聪慧至极的先行将自己否决了一番,把整件事情的重点直接落在了九洲五绝公子的头上,而且北璃落和姜南柯已经是两次被拒绝,夜家夫人这个时候若是还拒绝了让九州五绝公子亲自给夜芙兰测一测内丹的事情,那么可想而知,这事儿落在九重楼众人的眼中,毫无疑问必然是会被当成了她们夜家之人极为心虚一个表现就是了。 所以说,现如今她还真就是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拒绝了姜南柯的这番提议就是了。 夜家夫人一颗心此时已经沉入了谷底之中,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化解这个问题了,却是未曾想到大殿之中很快便是响起了一道男声:“本世子来给她测。” 第472章 测内丹 在今儿这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唯一一个有资格能够自称了自己一声“本世子”的人,除去苏珞白之外,显然是没有旁人了。 而他这么一声突兀至极的出声,别说是将夜家夫人给惊着了,便是夜荼靡自己,也完全没有想到苏珞白会想着要帮自己去测了夜芙兰体内的内丹。 她的视线从姜南柯的身上,转而落在了苏珞白的面容之上,便是瞧着那位素来被称之锦韶玉华的南诏世子爷,此时已经是从他的席位之间站起了身来,直直的朝着夜家夫人和夜芙兰二人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家夫人哪里会想到这位南诏太子也是个狠人,自己分明都还没有认可了他的提议,但苏珞白自顾自的一番言语之后,竟然是丝毫没有打算顾及了她和夜芙兰想法的意思,直勾勾的就朝着自己走了过来了。 “苏世子……”瞧着苏珞白目不转睛行过来的模样,夜家夫人此时的面容之上,也是真的是有那么几分慌乱之情了。 她忽然也开始后悔起来,为何自己自打出席了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时,因为念及苏珞白并非是九州皇族身份的缘故,就对他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太过亲近的态度,现在好了,这位南诏世子爷居然也是想要听了北璃落的话,要测一测自己女儿体内的内丹。 这事儿若是真的就让他弄出了什么名堂的话,那还了得?! 夜家夫人心中发颤,所以即便是厚着脸皮,也仍旧是强迫着自己尽了最大的和善之意去唤了苏珞白的名字一声。 苏珞白仍旧是身穿着一身海棠花色的常服,趁着他俊美的五官越发精致而又明朗,听着夜家夫人哆哆嗦嗦的呼唤言语,苏珞白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眉眼之间丝毫看不出丝毫情绪的回应道:“夜家夫人莫不是在以为本世子也会帮衬着妩宁郡主说话,所以也不打算让本是自己去测了身后的内丹?” 他的这句问话语气算得上是极为平静了,而且言辞之间也还算是客气,至少比起北璃落一口一句的冷嘲热讽而言,也算是给足了夜家夫人的面子了。 可不知为何,苏珞白那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落在夜家夫人的眼底之后,却是让得她从始至终都觉得苏珞白的情绪似乎是有那么些些不太对劲。 或许落在旁人眼中,苏珞白的面容神情一直以来都是极为沉静,都看不出任何风起云涌的,可莫名其妙的,夜家夫人却总觉得苏珞白那张沉静自己的面容之下,似乎是掩盖下了一大堆的厌恶情愫。 夜家夫人自问她在九州四国汇鼎之上,除了对待苏珞白的态度不若对待其余几位身带着皇族血脉的五绝公子那般热忱之外,分明也是半点没有作出了什么会惹了他怒火的事情的,而就她所打听的消息,这位南诏帝都的康宁王府世子爷,虽然是和这个国公府千金的确是有那么几分交集,但似乎也不见得有多亲近,理所应当不会为了一个夜荼靡的事情就着急替她出手了的。 可是夜家夫人哪里知晓,他们夜家虽然自诩九洲大族,但是无论是论及底蕴还是声望,其实都远远不及真正的世家大族的,夜家那边之人打探出来的消息,有的是真的,但更多的,其实都是一些已经被世家大族之人掩盖过的消息了。 就好比身为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妩宁郡主夜荼靡,也就是夜家夫人自己在七年前试图谋杀掉的亲生女儿,其实已经安然无恙归来的事情,夜家夫人也是在今儿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亲眼见着了夜荼蘼的那张面容之后才反应过来的,若非是如此,她还一直都以为国公府上的那位郡主只不过是人冒充出来的。 毕竟夜家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是在七年之前被自己一剑毙命之后,并没有真的就那么惨死了去,反而却是侥幸被鬼谷神医的人给救了一条命,最后还自己找回了南诏国公府来了。 当年那件事情是夜家夫人自己亲自下的手,所以她一直都觉得夜荼靡早就应该死在了七年之前的那个生存之夜的。 正是因为如此,夜家夫人其实也并不清楚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也算得上是亦敌亦友的一个存在。 不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夜家夫人也完全搞不明白苏珞白现在要听了北璃落的建议,打算替夜芙兰测一测内丹的举止,到底是什么个深意。 可是搞不搞得清楚是一回事,现如今苏珞白这个九州五绝公子之一的人物都已经亲口提出了要听夜芙兰测一测内丹的事儿了,夜家夫人现在还真就是没有办法拒绝了苏珞白就是了。 毕竟苏珞白身为九洲五绝公子之一的身份摆在这里,自己若是一味拒绝,九重楼上的人必然是会起了更大的疑心就是了。 可是…… 苏珞白这个康宁王府世子爷虽然是面容安然,可是他的那么一副神情始终还是让夜家夫人有那么些许不太对劲就是了,她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总有些许不太好的预感冒了出来。 但即便是夜家夫人的面容如此犹豫不已,苏珞白竟也完全没将她的犹豫放在了眼中,在夜家夫人隐约有些惊恐的神情之下,苏珞白已经是长身而立的直直站在了瘫软在地面之上的夜芙兰身前了。 夜家夫人心头一跳,几乎是没忍着差点就要伸手将苏珞白给推开了去。 当然这个冲动终究还是被她忍耐了下来,夜家夫人将目光落在夜芙兰的身上,指望他自己能够争口气替自己摆脱了一回困境。 结果夜家夫人显然还是再次高估了夜芙兰的智商就是了,夜芙兰不仅是没有如她所愿一般,对苏珞白的突然靠近做出了任何排斥的反应,居然还在看见视苏珞白之后,整个人眼前一亮,一张方才还抑郁不已的面容之上,也是破天荒的现出了些许笑意。 “苏世子?”夜芙兰看着苏珞白突然靠近的身形,她是真的有些面容欢喜,毕竟从夜芙兰自己心中看来,苏珞白算是整个九州五绝公子之中,唯一一个未曾对夜荼靡有了什么太多反应,反而却是对待自己一直都是“绅士有礼”的一位了。 而且因为夜荼靡和苏珞白两次对视的时候,夜芙兰又恰恰是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去,并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对视场景,也就让得夜芙兰心中越发以为苏珞白是完全没将夜荼靡这个顶级貌美的国公府千金郡主放在了眼底了,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夜芙兰对苏珞白的好感可谓是直线加深,是相当非常的满意的。 只不过夜芙兰不知道的是,其实苏珞白对谁都是这么一副疏离不已的态度,他容色清寒,待人接物又还算得上是礼数周全,所以才会让人产生了一种他对待自己都是极为周全有礼的错觉,但实际上,他这样的性子,比之姜南柯而言,其实还是相差了极多的。 姜南柯是整个人容色温润,说起话来也是轻言细语,是一种透到骨子里的文雅,无论是对待一些旁观之人,还是对待夜荼靡这般亲近的朋友,都没有什么二般区别。 但是苏珞白不一样,他的温雅沉静全数都是为了应付一些关紧要的人而展示出来的,唯有在真正在意之人的跟前,他才会多多少少动了些许怒意或者喜色,不是对待旁人的疏离,而是多了几分鲜活的人气。 只不过夜芙兰分不清,她只以为苏珞白是对自己颇有好感,所以才会对她那般温雅有礼,以至于在看到苏珞白向自己靠近的时候,夜芙兰甚至是极为自恋的以为,苏珞白这次过来,其实是为了帮衬她而来的。 恰是在这个时候,苏珞白也是刚刚沉下眸子和夜芙兰对视了一眼,他俊美的容颜之上不见任何多余情愫,只是分外沉静的看着她,语气平和的问道:“不知圣女可是愿意让本世子替你测一测体内内丹?” 夜芙兰这还是头一次与如此俊美的男子靠的如此之近,因着夜芙兰早就已经被人誉为了九州天命圣女的缘故,夜家大族对她的礼仪教导素来都是极为严谨的,夜芙兰从来都未曾有机会和同龄的男子有了什么太多的相处时间,更别说是像如今这般两个人距离之处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了。 不得不说苏珞白那张容颜也是真的最绝美绝伦到了极点,远看已经是让人极为心神荡漾了,如今近距离一看,面容白瑕如玉,不见丝毫瑕疵,五官精致宛若刀雕,一笔一画都极为精心,乍一看上去,就是一幅精美的画卷一般。 夜芙兰心中本就对苏珞白颇有些好感,如今再一瞧着他这张俊美绝尘的容颜,心中便是更加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起伏。 更关键的是,也不知夜芙兰是怎么想的,她总觉得苏珞白对自己问的那一句话其实是颇有深意,她觉得苏珞白是因为想要帮衬着她,所以才会打算亲自替她测一测内丹的。 于是鬼使神差的,夜芙兰便是在夜家夫人尚且来不及开口提醒她不要同意了的时候,立马便是点头如捣蒜的积极应了一声“好”。 “那就由苏世子你来替本世子测一测体内的内丹,还本圣女一个清白吧”。 夜芙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家夫人差点没忍着晕厥了过去。 她是真的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儿竟然是愚蠢到了这等完全不会看人脸色的程度,她方才忍着面颊之上被毁容的剧痛,都还在一起想着替她挡住了这等祸事儿,可是夜芙兰这个蠢货呢,却是完全没在意她这个亲生母亲的反应,反而却是犯着花痴的做了一个愚蠢至极的行为! 她居然真的让苏珞白去给她测内丹? 她体内的那颗内丹就是夜荼靡七年之前被自己亲手给挖走了的那颗啊,这件事夜芙兰自己心中还没点数吗?所以说她怎么还敢让别人去测了她的内丹? “夜芙兰!”咬牙切齿的直呼了夜芙兰的名字一声,夜家夫人瞪大了一双眼睛,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夜芙兰这时候也是被自家亲生母亲的这个反应给惊着了,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就会让自家母亲做了如此大的火气,她愣怔了一刹,难得一次的反应过来,明白了夜家夫人兴许是在为自己同意了让苏珞白来测自己内丹的事情动了火气,这才缓和了面容,对着夜家夫人使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色。 然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角落,夜芙兰用唇语对着夜家夫人默无声息的传了一句信息道:“娘你放心,苏世子是会帮着扶我的,他就算是测出了我体内的内丹不是我自己的,也绝对不会说出了真相的”。 夜家夫人是真的不知晓夜芙兰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苏珞白这个南诏帝都的康宁王府世子也会帮着她说了谎话的,但是不知道是因为刚才她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对她而言的打击太大了,还是夜芙兰说得煞有其事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信服的缘故,她居然也是鬼使神差的相信了夜芙兰的话,觉得夜芙兰所说的那一句苏洛白兴许会帮衬了她撒了一个谎的话居然有可能是真的…… 眼看着夜芙兰此时此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夜家夫人皱了皱眉,终究是没再多说了什么。 夜芙兰瞧着自家母亲没了反对的意思,心下松了口气,随即便是对着苏珞白崭露了一个她自以为是觉得已经算得上是最为甜美的笑脸,语气柔腻道:“苏世子,您请。” 说话间,夜芙兰轻抬手腕,将自己的一截玉手直接伸到了苏珞白的身前,做出了一副再坦然自若不过的模样。 随后,苏珞白的指间,也是半点不负众人所望的,直直搭在了夜芙兰的手腕之间去了。 第473章 众人凝神以待,皆然是在等着看苏珞白亲手替夜芙兰测的内丹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 其实根据夜荼靡和北璃落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他们早就已经看的出来夜荼靡的言语似乎不是在作假了,更别说夜家夫人也的确是一副再三阻挠心虚不已的样子。 但是,众人的这么一个想法又是在看着夜芙兰那般坦然自若的让苏珞白探测内丹的时候,又开始犹豫起来了。 毕竟,夜芙兰刚才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没有最初那般抗拒了一些,嗯,那么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几乎是让所有人都相信了她是真的压根就没偷用了谁内丹的模样。 于是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所有人都在直勾勾的盯着苏珞白的面容,皆然试图从他的面容之上看出了一丁点的异样出来。 苏珞白微微垂眸,乌色的青丝从额角两侧落下,堪堪合适的遮住了他的半张面容,只能依稀看见些许棱角分明的侧颜,他将手搭在夜芙兰的手腕之上,俨然一副凝神试探的模样。 随后半炷香的时辰过去之后,苏珞白方才动作极缓的将指间离开了夜芙兰的手腕,容色一片寒凉的抬起了眸子。 北璃落最先沉不住气,其实她倒是知晓苏珞白这个南诏康宁王府世子和自家主子有些交集的事情,毕竟都是在十里画廊那边过来的人物,知道也是正常。 但是即便是知晓苏珞和自家主子其实是打过些许交道的事情,北璃落的心中却也仍旧是被夜芙兰那般坦然自若同意让夜芙兰给测了自己体内内丹的神情给惊住了。 夜芙兰那般做太作态,属实是让得她不得不怀疑苏珞白是不是和夜芙兰有了什么异样交集就是了。否则夜芙兰先前听到要测内丹的时候分明是那般慌乱至极的模样,怎么在看见是苏珞白替他测内丹的时候,就会变得那般坦然自若毫不畏惧的呢? “苏世子,你可是测出什么了!”北璃落压不住自己满心的着急,眼看着苏珞白的指间堪堪离开了夜芙兰的手腕,她便是立马忍耐不住的开口问了苏珞白一声道。 而北璃落的这番话也无异于是问出了在场许多旁人的心声,毕竟他们也是极为好奇苏珞白替夜芙兰测试内丹的结果。 然而尚且不待苏珞白开口回应了北璃落的话,那位一直端坐在北疆席位之上未曾动作了分毫的北疆大祭司这时候也是坐不住了。 他忽然整个人腾的就站起了身形,一张覆了半张诡异面具,只能看出下半截面容的下颌部位紧紧的绷在一起,全然可见他此时的心境不悦。 卿离隐这么突然一个起身,几乎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萦绕在他身上的浓烈怒意,除去怒意之外,似乎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意。 卿离隐整个人的气势本就有些凌厉得过分,更别说现在他的面容之上还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意,更是让人一眼便觉惊慌不已。 夜芙兰他还在心情极为轻松的等苏珞白开口替自己解围的,最初她便觉得苏珞白是为了帮衬自己才会特意要来测试自己的内丹的,这个想法在苏珞白分明应该是已经觉察到她体内内丹的异常之后,居然还能够如此面不改色沉得住气的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之后,便是越发坚定了不少。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夜芙兰都已经完全做好了要看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打脸的准备了,结果哪曾想到这位一直以来对她都没什么兴趣,从头到尾都只顾着盯着夜荼靡看个不停,完全未曾关注了自己的北疆大祭司,居然也是突然也是跑到自己跟前来了。 看卿离隐这般模样,分明也是想要测她的内丹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芙兰当下便是心中一慌,脸上也是涌上了些许错乱神情,哆哆嗦嗦的唤了一声他的尊称道:“北……北疆……祭司……你、你这又是想要做什么……” 夜荼靡现在真的是有些慌乱无助得很,毕竟北疆卿离隐此时此刻的神情实在是有些太过吓唬人得很。 他的面容之上本就覆盖了一张极为诡异的面具,看上去颇有几分诡谲,更别说现在他浑身都带着怒火和杀意的模样,更是让得夜芙兰整个人都被吓唬了个不轻了。 夜家夫人此时也是被吓唬到丢了三魂七魄的程度,同意让一个苏珞白来测了夜芙兰体内的内丹,已经算是让她极为胆战心惊的一件事情了,好不容易才被夜芙兰安慰了一下,觉得苏珞白应该是不会害了夜芙兰的,结果现如今居然又是平白冒出了一个北疆大祭司,同样也是一副想要来测了夜芙兰内丹的样子,她倘若是没被吓唬到,那才真的是奇了怪哉…… “大祭司……”夜家夫人下意识的便是打算开口将卿离隐的动作给阻拦了下来,结果卿离隐却是压根连一个眼神都没甩给了她,直接便是越过了夜家夫人面色冷凝的站在了夜芙兰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然后就在夜芙兰下意识的瑟缩了一刹的时候,卿离隐半点没去顾及了夜芙兰的反应,伸手便是将她的手腕拽了过去。 一手拽着夜芙兰的手腕,另一只手分外精准的将指间搭在了她的脉搏之上。竟是半点没给了夜芙兰用去反应的机会。 夜芙兰哪里敢让这位北疆大祭司测了自己的内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想要躲开了她,可是卿离隐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他动手的力度也是不小,看上去随意至极的一拽,竟是让夜芙兰说什么都挣脱不开,不仅如此,还让夜芙兰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她的手腕生疼到了极致的感觉, “大祭司……芙兰……”眼看着手腕已经落在了卿离隐的手中,不可能再有半分挣脱的可能了,夜芙兰心慌意乱,立马便是想了一个别的方法,试图用一种楚楚可怜的姿态,让卿离隐对自己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不要开口说出了事实的真相。 结果她还未曾把话说完,卿离隐拽着她手腕的力道便是忽而一松,让得夜芙兰整个都朝着地面再次被摔了出去。 本来她就已经是一副瘫软在地的姿态,更别说现在又被卿离隐这么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摔了一次,力道还不算小,形象比之刚才,自然也就更加狼狈了一些了。 夜芙兰头上的发钗落下,头上的乌黑青丝散落了大半,华丽精美的衣裙也弄得皱巴巴的,全然不见最初出场时候的精心装扮,倒是颇有几分落魄模样。 这要是放在平时,夜芙兰只怕是早就已经忍受不住了,然而现在这等情况之下,夜芙兰也是分毫顾及不了别的东西了,她整个人申请呆滞的立在地面,神色惊慌的看着卿离隐那紧绷成一道凌厉弧度的下颌,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子极为不好的预感。 然后下一刹,他便是听得卿离隐语气凌厉仿若带着杀意的对着她开口道:“可真是好一个所谓的夜、家、圣、女啊!” 夜家圣女这四个字,卿离隐真的是以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的,其中的怒意和凌然任谁都难以忽视了去。 听着这么一句前奏,夜芙兰已然可以想象出来卿离隐下半句绝对不会是什么帮着她的好话就是了。果不其然,不待她接着做出了什么反应,卿离隐便是继续冷笑着开口道:“夜家乃是堂堂九洲大族,本祭司倒是未曾想到你们居然是如此人物,平素里标榜着什么预测天地祸福为九洲百姓谋福的东西,事实上却是一个心肠狠毒到挖人内丹移为己用的人物”。 顿了顿,卿离隐完全不待夜家夫人和夜芙兰二人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夜家夫人,语气冷厉的道:“事到如今,你这是还想怎么去否认了你并非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身份?” 夜家夫人整个脸都惨白了下来,她瞪大了眸子,最初的沉静风度已经是全然不见了,唯独只剩下了满目的慌乱,但即便是已经慌乱到这等程度了,夜家夫人也仍旧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还试图狡辩了一句:“你……你在说什么……大祭司……芙兰的内丹分明是她自己的……” 吞吞吐吐的说到这里,夜家夫人这才像是忽而想到了什么一般,忽而猛的转过了面容,直直看向了尚且未曾开口的苏珞白,语气急促的唤了一声“苏世子!” 这下子她的面容之上可是完全看不见她先前对苏珞白的轻慢态度了,她双眼放光,看着苏珞白,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救命的浮木一般,满怀期待的开口道:“苏世子,你也替芙兰测过内丹的,那分明是芙兰自己的内丹是不是,你快告诉大家,是北疆大祭司弄错了!” 夜家夫人眼看着夜芙兰总算是明白过来自己的意思了,心中也是终于缓和了一口气,她如同夜芙兰那般,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苏珞白。像是看着唯一的光明一般,直勾勾的不见得有任何转动之意。 众人也跟随这母女二人的举止将目光再次落到了站在卿离隐身侧的苏珞白的身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等着他开口。 方才还带着凌然怒意的卿离隐这个时候也是难得的安静了一下,他转眸看向苏珞白,看着这个分明是第一个替夜芙兰测了她体内内丹情况的南诏世子,整个人眸色阴翳,全然一副只要是苏珞白胆敢胡言乱语,他就会立马和人动起手来的模样。 其实夜荼靡也没有想过卿离隐和苏珞白二人会被扯进了这件事情之中,平白趟了一次浑水,其实较之卿离隐而言,夜荼靡更加诧异的其实还是苏珞白的出手,毕竟卿离隐虽然是和她昨儿夜里就已经闹到了几乎翻脸的程度,但说到底,两个人之间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是不是白来的,就算是有些矛盾,但是夜荼靡也相信,若非是他真的另有目的,卿离隐也绝对是不会真的就对她不利的。 就好比昨儿夜里卿离隐虽然是夜行了南诏东宫一趟,更甚至还对着沈沐辞出了手,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半点什么打算对自己不利的意思。 看在那么多年的交情之上,卿离隐会被北璃落先前所说的那一句自己被夜家母女挖了内丹的事情而感到愤怒,也算是不足为怪。 毕竟两个人之间的交情摆在那里,虽不至于一定就会让卿离隐真的能够对所有的事情都做出了让步,但也绝对不会让他对自己曾经所受到的如此伤痛完全无动于衷就是了。 至于苏珞白…… 要真的算起来,夜荼靡和苏珞白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倒还算不得与卿离隐那般的亲近,毕竟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实在是太短,而且除去回了南诏帝都之中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稍有缓和之外,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两个人可算得上是十成十的死对头了。 虽然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也是依稀感觉到了些许苏珞白对自己的态度变化,觉察到了他似乎也是将自己算做了半个朋友看待,但是他那般为人处世都极为翩然有礼的世家公子,却属实是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像是会在九洲四国会鼎这等盛宴之上,会直接和夜家大族做了对的人的。 所以说他方才第一个那般主动至极的站出来,想要替夜芙兰测了体内内丹的举止,到底又是因着什么一个缘故呢? 夜荼靡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此时此刻也是颇有些关注苏珞白到底会说出了怎样一番话来。 夜荼靡不是瞎子,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夜芙兰面颊之上对苏珞白的一副放心之子的,否则若非是真的心中有底,夜芙兰又怎么会那么一副坦然至极的模样,直接就将手腕都递过去了?不不过夜荼靡又哪里知晓,这一切还真就不是她想的那般复杂,纯粹是因为夜芙兰的自以为是才会造成的一个误会罢了。 第474章 苏珞白和夜芙兰二人之间关系属实是清白得很,真的是半点猫腻都不存在的那种,之所以会出现了先前那般情况,无非是因为夜芙兰自欺欺人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 可是夜芙兰的一番表现却是连着夜荼靡如此眼尖之人都被欺骗了去,由此可见她是得多把自己当一回儿事儿,表现得真的是和苏珞白有多亲了去。 夜荼蘼颇有些好奇的在等着苏珞白这边的反应,她原以为苏珞白真的会帮着夜芙兰说了什么,结果苏珞白却是完全没有着急回应了任何人,只是转过眸子,神色极为平静的看了一眼卿离隐,绯色的唇瓣张合,沉稳至极的开口道:“北疆大祭司问了本世子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觉得本世子极有可能会替夜家夫人和圣女做了什么假不成?” 夜家夫人这才隐约觉察到了些许不太对劲的地方了,因为夜芙兰先前的那么一番反应,他是真的以为苏珞白会帮着自己还有夜家大族的人说话的,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到是,苏珞白会如此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什么叫做他极有可能会替她们作假不成?这是什么话?难道芙兰刚刚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他们就是想让这位南诏康宁王府的世子爷替他们作假啊,想让他说清楚夜芙兰体内的这颗内丹其实就是她自己的...... 可是苏珞白呢......他到底在干什么? 居然是将这件事情直接说了出来?! 夜家夫人尚且还未来得及反应,便是听得苏珞白再次开口道:“大祭司既是如此不信任本世子,大可也让西凉迟昼皇子,或者是东冥太子殿下同样亲自来替夜家圣女测一测内丹便是。” 夜家夫人闻言,当场便是头脑一晕,差点为此昏厥了过去,她原以为苏珞白当真是夜芙兰请来替她们母女二人作掩护的,结果哪里想到这个苏珞白比起卿离隐这个显而易见对他们有所敌意的人竟然还要厉害一些,表面上看似是在替他们夜家大成之人说话,但实际上却是连着东冥凤朝歌,还有西凉迟昼,二人都被牵扯了进来。 这两个人若是跟着再替夜芙兰测了体内内丹,但凡其中有一个人说出不一样的地方都会引得所有人心生疑虑的,四个人测了夜芙兰的内丹,只要一个人说的不一样,那么她们夜家大族挖人内丹的嫌疑便同样是做定了,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了的。 苏珞白此人身为南诏世子殿下,分明未曾拥有任何皇族血脉,却又是能够堪堪跻身在了九州五绝公子之列,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夜家夫人不相信他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可就算是明白这个道理又如何,苏珞白竟然是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情,反而是直接扬言要让更多的人来测了夜芙兰的内?! 她当真事来帮助他们夜家圆谎的而不是来落井下石的人吗?! 夜家夫人真的是已经被气到头顶冒烟了,她瞪大了眼睛立在原地,面容一片不可置信之色的瞧着这位俊美绝伦的世子爷,她泛白的唇瓣微微蠕动,似乎是想要说出了什么话来,试图让苏珞白想办法救一救自己和夜芙兰,以至于不要让他们陷入绝境的事儿做了一个最后的挣扎。 结果话还未曾出口,九重殿上一直安然无话极为寡言的那位西凉皇子却是在此时此刻看看他堪堪开口说了一句:“那就让本世子也来替圣女测一测内丹吧”。 夜家夫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一番拒绝的话还没想出来,西凉那位皇子便是紧赶慢赶的上来凑热闹来了,然而更让夜家夫人绝望的是,西凉迟昼的话一落,同样是端坐在高位之上的凤朝歌也是紧接着开口道:“不过是测个内丹罢了,说起来也不过只是一出小事儿,北疆祭司和南诏世子的想法既是有所出入,本太子也不介意亲自一测。” 两个人俨然也是一副雷厉风行的作风,话语落下,也是完全不待夜家夫人反应,便是直接起身,若方才的苏珞白和卿离隐一般,直接就行到了夜芙兰的跟前,然后便是在夜芙兰面前居高临下的站定了身子。 夜芙兰此时整个人都已经凌乱无神了,她分明觉得苏珞白理所应当是帮衬自己的人的,而且看他的一番反应,真的就像是一个毫不犹豫都会站在了他这边的样子呀? 结果哪里想到他居然是弄出了如此一番出人意料的举止,不仅是没有直接开口说了一句他体内的内丹就是他自己的话,反而倒是把西凉迟昼和东冥太子凤朝歌这两个人也同样牵扯进来了。 这两个人的武功都在她之上,若是搭上了她的脉搏,绝对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她体内的内丹绝非是她自己的这件事情的,最为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同样也都是九洲五绝公子的身份,和苏珞白还有卿离隐两个人的身份都是同等等级的,她压根就没有任何正当的理由,拒绝了两个人,也想要测一测他体内内丹的要求。 但是最最关键的是,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直接测到了她体内的内丹,看出了其中异样,那么他这所谓夜家圣女的声望,只怕是一夕之间,都会荡然无存了。 夜芙兰一时间只觉头大如斗,她下意识的便是想要避开了这两个人探过来的手,疯狂的往后退去,结果那位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都有些阴阴恻恻的西凉皇子,却是半点没给她退缩的余地,就在夜芙兰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去的时候,迟昼陡然便是拽住了夜芙兰的手腕,力道比之先前态度强硬的卿离隐还要加重了不少。 夜芙兰虽然说也是有些许武功,尤其是借着夜荼靡的内力,其实还应该算有有着些许能够卸去了迟昼钳制的资本的,那就算是她武功再高,也绝对是抵不过九州五绝公子这等无论是文韬还是武略,都是整个九州之上一顶一存在的人物的。 所以就算是夜芙兰真的是已经动了心思,更甚至已经是付诸行动的在手上加了几分内力,可是西凉迟昼钳制着她手腕的指间也未曾动摇了分毫就是了。 然后在一种极度绝望的情况之下,迟昼那带着极为寒凉温度的直接便是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腕动脉处。 而就在指尖搭上去的一瞬间,夜芙兰居然是头一次敏锐至极的觉察到了一个人情绪的飞快转换,迟昼本身的气质就是那种阴恻寒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了,然而就在指尖刚刚搭上他手腕动脉的时候,夜芙兰却是陡然觉得,先前的那些个阴恻寒凉之感其实都不算什么,但是刚刚那一刹,却是让夜芙兰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寒之意。 夜芙兰是真的快崩溃了,因为他整个人都已经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她自己一心想要隐瞒撒谎下来的事情,这下子是真真切切的瞒不住了。 然而,就算是她整个人的心境都已经崩溃到了那般程度了,事情却还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赶快结束,就在迟昼的指间以一种极度嫌恶的姿态刚刚离开了她手腕的时候,一只带着温凉温度的手同样也是落在了她的手腕之处,完全不带任何情愫的继续探测了起来。 事已至此,夜芙兰这下子是再也没有分毫挣扎的心死了,她整个人瘫软在地面之上,一张本来还算得上是颇为貌美的容颜,此时已经覆盖了慢慢的面如死灰之色,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抽干了所有血脉,丧失了最后的一点活力和生机一般。 “东冥太子殿下,西凉迟昼皇子。”夜芙兰如此一副面如死灰的样子,基本上已经让在场所有人都已经猜测到了这件事情的结果了,但是这几位九州五绝公子现在终究是未曾亲自开口统一了一番测试内丹的结果,所以在场之人就算是心中差不多已经有数了,最终也是没好意思直接就开口询问了出来。 不过,他们这些人不敢直接问的出来,却并不代表北璃落真的是有那个性子等了下去,眼看着最后一个测试了夜芙兰内丹的东冥太子殿下的手离开了夜芙兰的手腕,北璃落便是丝毫没有耽搁的直接开口问了道:“不知两位殿下测试结果如何,可是如璃落所说一般,夜芙兰体内的这颗内丹,本就是从我家主子身上挖出来的?” 北璃落这番话,问得那叫一个直白不已,问得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都是直直一跳,想着夜家这边虽是已经闹出了如此大的闹剧,但是人家夜家大族的身份终究还是摆在那里,未曾有了分毫变化的。 如今普天之下的势力之中,除去了九州四国的皇族之外,似乎也就唯有鬼谷神医这样的身份,才有底气直接就和当下声名正旺的夜家大族直接对上了吧。 北璃落可不管这九州之人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她要的就是九洲五绝公子能够直接给出了自己一个鲜明至极的答案,让所有人都认清楚了这夜家大族之中这对夜家母女的恶心嘴脸。 好在,这四个人似乎都没有去替夜家大族这对恶心母女做了伪证的打算,四人对视一眼之后,皆然便是齐刷刷的开口应声道:“如璃落神医所言,夜家圣女体内的这颗内丹的确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数年之前从别人身上移进了自己体内的,夜家圣女身上的一身内力,便恰恰是源自于此颗内丹的存在才有的。” 事已至此,关于南诏国公府千金和夜家母女二人所争议的挖人内丹的这出闹剧,便是终于在这四位亲自替夜芙兰测过了体内内丹的九洲五绝公子之下,彻彻底底的结束了。 听完这几人的话,北璃落整个人的面容之上都带着一股子义愤填膺之色。 先前她之所以会那般底气十足,其实更多的还是源自于她自己内心的猜测罢了,因为相信自家主子绝对不会凭空说了一堆无用之言的缘故,所以北璃落才会笃信自家主子体内的那颗内丹就是被夜家夫人和夜芙兰这一对该死的母女给拿去了的。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而且北璃落并没有真的搭上了夜芙兰的脉搏,亲自测出了一个结果,所以就算是她方才一直以来都以一种咄咄逼人的状态在逼着九洲五绝公子说话,但实际上,九州五绝公子未曾开口之前,北璃落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罢了,并没有得到真正的证实,事情未曾水落石出之前,她心里还真就有些没底就是了。 结果事情并未出乎她的意料,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竟然真的就是夜荼靡多年之前被人挖走的那颗内丹! 这个结果让得北璃落又是高兴又是心疼,高兴的自然是自家主子所言的那些冤情终是得以大白,心疼的自然便是这个结果也就等同于是意味着七年之前的时间,夜荼靡真的是遭受到了那等被自己亲生母亲所虐杀了的惨痛遭遇的? 七年之前夜荼靡浑身鲜血淋漓的入了鬼谷的样子,就算是时隔如此之久,北璃落依旧是历历在目,一想到自家主子在年幼时分就遭到了那么一个魔鬼般的母亲的虐待,北璃落真的是恨不得将夜夫人给直接一把毒药给毒死了去。 北璃落此时的情绪多少有些激动,她瞪大了眼睛,愤怒至极的盯着夜家母女二人,语气尖锐道:“事已至此,你们母女二人还有什么想要辩驳的?!什么狗屁沽名钓誉的夜家大族,连着自己的亲女儿,亲妹妹的内丹都敢挖走了去,还试图一剑杀人去掩饰了所有罪行,你们这种恶毒至极的家族,有什么资格入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这个圣地?!” 话到此处,北璃落忽而便是转首朝着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看了过去,语气愤慨道:“陛下,璃落斗胆,还望陛下将夜家这等如此蛇蝎心肠之人直接赶了出去!” 第475章 再失忆一次 眼看着如此怒气凌然的北璃落,众人心中也是再次生出了一个念头,心想鬼谷的神医果真是大不一样,说话的底气都是如此刚烈到难以言喻的程度。 不管人家夜家大族再如何不堪,做出了挖人内丹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可它终究都是九洲之上的声望大族,就连夜家先前那般不告而来的举止,显昭帝都选择忽视了去,不仅是没有当年动了怒火,反而倒是好脾气的安置了桌椅席位,由此可见,显昭帝的心中倒也是多少有些顾及夜家大族在九州之上如今的盛名声望的。 北璃落可还真没有这么多的顾及,她本身所在6的鬼谷才是九州之上任何人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九洲大族,比起夜家大族近些年来的突然冒出来不同,鬼谷是九洲之上延袭了几百年的真正大族,无论是底蕴还是声望,都绝非是夜家这么一个借了九洲圣僧的预言,方才得以借势有了提升的半吊子家族可是半点不同的。 更别说除去这个身份之外,北璃落如今跟着夜荼靡入了十里画廊之中,要说九洲之上夜家是近些年越发向样的一个世家大族,那么十里画廊便是今年九州之上突然声名鹊起也最为势不可挡的最大的江湖势力之一了。 不仅是如此,十里画廊远远不只是江湖势力这么简单,它牵涉的还有整个九洲的朝廷势力,十里画廊明面上虽然似乎只是一个烟花之地,但实际上却是五花八门的交易都是齐全的,杀手交易,情报交易,更是连着各种各样的军事武器的交易,或者是九州之上的粮盐等交易,都是无一没有不去涉猎的。 再加上入了十里画廊的人也的确都是一群无一例外容色极为貌美的人物,这些人行事作风心狠手辣,却又偏偏生了一张人让人难以下了狠绝决心的容颜,一张貌美的面容,加上过硬的实力,毫无疑问就是行走世间的一大利器。 因为涉猎极广的缘故,十里画廊甫一出世,便是直接一跃成为了九洲之上最为盛名的一个江湖势力,十里画廊的人无一不是武力值极高而又极为精通各种奇门异术的人,不论是处理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状态。 也正是因为如此,十里画廊之中的人凭借着如此实力,直接越过了无数人,一跃成为了九洲之上一等一实力的大势力,哪怕是九州皇族之人,如今在和十里画廊这等突然崛起却又明显是早有预谋,所以势不可当的九洲势力相碰的时候,也是不得不掂量三分的。 毕竟十里画廊之中,多的是那些个精通奇门遁甲的阵术鬼才,也多的是能够制造各种大型杀伤性武器的奇人异事,其中的美人更是魅力无边,随便派出来一个勾勾手指,都能够让人心神荡漾的直接说出了他们所想知道的任何消息,若是那些个美人愿意多付出了些许心神,只怕是让人自杀了的事儿都不算是太过让人惊奇。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如今的十里画廊早就已经是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内积累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更是从各种渠道直接把握了九州四国的经济命脉,于是九州四国的皇族之中,但凡是有一个脑子的人,都是绝对不会想着去和十里画廊的人做了敌对关系的。 就这么一点缘故,北璃落便是更加不会为了谁了,毕竟以她鬼谷神医和十里画廊中人的身份加起来,整个九州之人见着她不是一再避让已是极好,她又何至于再畏惧了一个区区夜家。 不过,北璃落心中虽然如是所想,倒是的确是让显昭帝颇为为难就是了,显昭帝自然也是不愿意好好的一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平白闹成了这个样子的。 但是……让他颇有些头疼的是,这件事情可不单单只是关乎到夜家大族,还更加关乎到自家宝贝儿子心中惦记着的那位国公府千金郡主的事情啊…… 显昭帝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的是,夜荼靡这般一个生性张扬狂妄的人物,幼年时候居然也是受到了自己生身母亲和生身父亲的那般对待。 即便是已经隔了如此多年,但是显昭帝也仍旧还记得幼年时候的夜荼靡生的那般粉雕玉琢的模样,完全就是个任谁见着都会心生欢喜喜欢上的小姑娘,也难怪当年钦天监的人替她补出了一卦,说他命犯桃花,艳而易折。 可谁也没料到的是,这么一个任谁都会见之喜欢的小姑娘,竟然是会遭到自己亲人的那般残忍对待,更关键的是,这么多年时间过去,这小姑娘竟然还是安安稳稳的活下来了,而且除去性子有些张扬狂妄之外,丝毫不见任何心理障碍的模样,倒属实是有些出乎显昭帝的料之外。 先前显昭帝还想不明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不近女色的沈沐辞,为何会对就这么一位难得回了南诏帝都一趟的国公府千金突然那般青睐不已,极感兴趣。 当初他左思右想之后,觉得沈沐辞兴许是看在了夜荼靡那一张艳绝九州的面容之上,才会对夜荼靡生出了几分另眼相待的心思的。 然而直到现在,显昭帝才终于是明白了,夜荼靡能够从国公府那般奇葩至极的家庭环境之中生长出来,又在遭受到自己亲生母亲那般残酷至极的虐待杀害之后,还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的重新回来了,单单只是这么一出心性,便的确是完全足以让旁人钦佩不已的。 但也正是因为这事儿关系着夜荼靡的缘故,显昭帝这个时候才更加不好处置了一些了,原本从显昭帝自己所在的帝王角度来看,他当然是希望不要去和夜家大族站在了对立面的,毕竟九州夜家的声望摆在这里,近些年来势头越盛,加上那么一出九州圣僧所谓的天命之女的预言,倒属实是让得显昭帝不得不对夜家生出了几分忌惮就是了。 这一点,单单是从先前显昭帝明明知晓夜家是故意未曾递上帖子贸然前来,也仍旧是好脾气的给人安排了席位就可以窥出了一二。 但是这件事情既然是与夜荼靡有关,显昭帝倒还真的是不敢直直接接的就站在了夜家大族那边去了,毕竟他自己心中也清楚,今儿他若是没有去帮衬夜荼蘼,反倒是去帮衬了与夜荼靡有着那般深仇大恨的夜家去了,那么可想而知沈沐辞与他之间的隔阂,从此便是会犹如隔了一道天堑无疑了。 而且除此之外,北璃落的身份也是多少会让他生出了几分为难之心的,这小姑娘之所以如此底气十足,可不就是因为她是鬼谷神医的身份吗,鬼谷神医揽尽九洲绝世医者,这些个医者的地位也会因着入了鬼谷而水涨船高尊贵不凡,因为九州鬼谷有个规矩,无论是是什么人,但凡是得罪了鬼谷一人,整个鬼谷及其派系的医者都是绝对不会再对这个人生出了任何的援治之举的。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你若是胆敢去得罪了鬼谷中人,那就唯有祈祷你自己最好不要去沾染了什么病症才好,否则就算是得了要命的大病,鬼谷的神医也是绝对不会替人看诊治疗的,你只能在疼痛之中,慢慢的等待着死亡降临。 如此一来显昭帝便是更加不得不顾及一方怎么处理好这件事情呢。 头脑之中在纠结这件事情的时候,显昭帝抽空抬眸,眸光清寒的看了一眼在这件事情之中其实算得上最有发言权的当事人夜荼靡,这才发现这小姑娘当真是沉得住气得很,方才的这些个闹剧分明都是因着他自己的事情而闹出来的,可是夜荼靡却像是完全事不关己一般,一直冷眼旁观着,居然是连话也懒得多说了一句。 但是就算是她冷着一张面容,也看不出什么多余情绪,但显昭帝仍旧是一眼便能揣摩出夜荼靡压根没打算饶过了夜家这对母女的心境就是了。 思及如此,显昭帝也就完全不指望能够通过夜荼靡自己来解除了现在他这个尴尬至极的处境了,左右思忖之下,显昭帝也只能是尽可能的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他并不打算将夜家母女真的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直接给赶走了出去,但这也并不代表他真的完全不打算替夜荼靡做点什么就是了。 “所以说,依着妩宁这小丫头先前所言,夜家夫人你当真便是当年的国公府夫人了?”显昭帝对着北璃落使了一个眼色,表示了她现在暂且不想谈论了这等将人赶出去的这件事情,而是有新的事情要处理,随后便是在北璃落尚且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径直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北璃落原是对于显昭帝如此忽视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太高兴的,想要再开口替自家主子争取了些许权益,结果听到显昭帝问出的这么一句话,北璃落也是迅速至极的反应过来,显昭帝这模样,似乎并不是在帮夜家母女了。 而且他问出的这个问题,可算得上是直击心灵的一问了,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问出来,夜素绾若是胆敢应了一句不是,那便等同于是欺君之罪。 果不其然,这一次夜家夫人似乎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而且再加上先前夜芙兰的内丹已经是被九州五绝公子之中的四个人都悉数拆穿了并非是她自己的事儿,夜家夫人也知晓,这件事情其实是她再怎么想要狡辩也狡辩不了的了。 只不过是略一反应,夜家夫人便是对着显昭帝径直跪下了身形,言辞恳切的认错道:“还望南诏陛下恕罪,十多年前,素绾因为从夜家流落出来失去了记忆,这才机缘巧合嫁到了国公府上,成为了国公府上的国公夫人……” 能够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够下得去那边很熟的人,果不其然是个脑子极为利索的,哪怕是如此之短的时间,也并不妨碍夜家夫人立马就想出了一个完美之极的借口,以失忆来掩盖了自己的种种恶劣行迹,连带着将两个女儿的关系,也是说的不再是若众人所想的那般不堪,是她不贞不洁不知廉耻才会导致的了。 不过夜荼靡自然是无法接受夜素绾这么可笑的借口的,可是夜家夫人装得那么一副真诚至极的模样,配合着她那一张被伤了的面容,竟然还真的有些脑子不清醒的人,面上隐约露出了些许相信神情了。 当然也不得不说夜家夫人的段位属实是高,毕竟若非是先前活了一世,让她清清楚楚的知晓夜家夫人之所以会那般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要借着一个女儿之势,让她走上了九州极权之巅的目的,只怕就连夜荼靡自己,都会轻信了夜家夫人的这些个胡言乱语了。 时间隔了整整一世,其间还相隔着漫长时间的生离死别,就算是重活一世,夜荼靡已经是极力隐忍,尽可能的抑制着自己的愤怒,不至于太过动了什么怒意,但眼看着夜家夫人现在的这番作态,夜荼靡也真的是再也无法容忍了分毫就是了,她是真的无法想象夜家夫人居然是无耻无赖到了这等程度。 “呵呵,”兀自冷笑了一声,这下子夜荼靡终于是不再如先前一般一直保持着沉默,没有任何多余动作了,而是直接开口,语气冷嘲道:“先前为了隐瞒下这见不得人的身份,你这好好的一张脸,非说是要毁了面容,本郡主索性成全了你,现如今你又开始编造这些个谎言,试图用失忆去遮掩了你那不知廉耻,水性杨花的性子——” 夜荼靡话到此处,声音却是忽而戛然一止,就在所有人都还未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此刻,姜南柯一直放置在身侧的长剑,忽而便是一动,在所有人都还未曾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之下,径直落在了夜荼靡的手中。 夜荼靡一手执剑,眉目冷艳道:“那要不然本郡主再成全你一次,用这长剑刺穿你的脑袋,让你再失忆了一次又如何?” 第476章 如果说方才北璃落直言开口让显昭帝将夜家大族的人赶出去的举止,已经是让人颇为震惊的话,现如今夜荼靡这番执剑对着夜家夫人的模样,已经是让人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其实所有人都已经大致弄清楚了方才的这些事情了,更别说方才夜家夫人也是亲口承认了,几年之前她的确就是国公府夫人的事情。 只不过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夜家夫人说的是她之所以会嫁入了国公府上,是因为她从夜家走失之后失了记忆才会如此机缘巧合嫁到了南诏国公府上,成为了南诏国公爷也就是玉长河夫人的。 但是,这番话很显然还是有待推敲的,毕竟夜荼靡那么一番手中持着长剑,神情怒极的模样也实属不像是在玩笑,也就是说,其实夜家夫人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极有可能只是一个借口,她压根就没有失忆,而是在脑子清醒的情况之下入了国公府的。 众人心中正是如此这般想着,夜荼靡那边便已经是毫不留情的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试图狡辩了什么,不就是想要靠着夜家中的人,让你能够立足在九州权力之巅吗?想要做到这一步,你首先便是想要拿到了夜家大族之中当家夫人的位置,但夜家偏生又有个规矩,因为是江湖大族的缘故,对武力值要求极高,每一任夜家掌权之人的膝下,都必须要有一个武力值极强的亲生血脉关系的接任之人。” “因为这个原因,你一心想要将自己的第一个亲生女儿,也就是夜芙兰调教成文武双全的人物,让得你能够在夜家之中稳固了自己的地位,结果夜芙兰却是个不争气的,幼年时候便是被你测出了她天生八脉不通,在武学一事儿上没什么天赋的事情,你为此动了好大的火气,但是你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一嫁的丈夫早已经身亡,是绝无可能再生出了一个孩子的。” “倘若你是个有心知足的人,在得知这个情况的时候,早就应该收敛了自己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念头的。结果你野心却是极大,哪怕是知晓夜芙兰在武学之上绝无天赋的事情,你也从来没有放弃了想要坐上夜家大族当家夫人的位置,一番无奈之下,你便是精心编造了一个借口,说是夜芙兰体内原有极强内力,但是却需要寻得神药相助方可直接觉醒的荒谬之事儿,然后你便是借着替夜芙兰去寻找药物的事儿作为借口,就此离开夜家,生出了有心要去挖人内丹的想法”。 “那个时候的你胆子还不算大,而且也知晓万挖人内丹这等天理不容的事情若是被人暴露了出来,无论怎么说对你都是一件永生也抹除不去的黑点,再加上你自己本身的武力值也不高,自然是不敢对这九州之上的任何一个人下手的,毕竟武力值低的人的内丹瞧不上,但武力值高的人呢,你又打不过,如此一来,所以你便只能够是想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法子,打算亲自生下一个女儿,把它当作培养内丹的工具,从小进行残酷的武术修炼,从而炼制出你满意的内丹。” “恰逢那个时候你入了南诏帝都,那个时候堪堪接任了国公爷之位的玉长河被你的容色所惑,整个南朝帝都之中,也就唯有这么一位头上再无长辈的人不介意你来历不明的身份,又是一个对你痴迷不已,让你完全能够掌控清楚的人,是以你便是选定了玉长河,直接嫁入了国公府上,并且尽你最快的速度,直接就怀上了一个孩子”。 话到此处,夜荼靡的语气越发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嘲讽之意,她的眼眸抑制不住的从玉衡的身上一扫而过,语气凉凉笑道:“只不过你大抵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你这一次生出来的孩子,居然是个男孩,也就是如今的国公府嫡出公子玉衡。” 话到此处,所有人便是赫然明白了夜荼靡言语之外的一阵意思了。 九洲之人都明白一个道理,除去了挖去人家辛辛苦苦修炼了多年的内丹有着天理难容之外,内丹这种东西,也是极为讲究契合度的,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将别人的内丹完美融为一体,便是得小心谨慎,一再仔细才行,而这个仔细,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不能混合了男女性别。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像是夜芙兰那等八脉不通的人,对内丹的契合度要求是极高的,怎么着都得是个和她同样性别的女孩子的内丹才行。 夜家夫人俨然也是很是明白这件事情的,所以也就只能够打消了让玉衡修习武术,从而替夜芙兰培养了内丹的这个打算了。 这个念头一经打消,又念着玉衡的确是她有生以来唯一的一个儿子,夜家夫人对玉衡便也是起了几分疼爱之心,至少对这么一个不涉及了任何利益关系,也不需要从他身上获取了什么东西的儿子,她作为一个生母,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去压榨了玉衡的必要就是了。 再加上那件事儿也是着急不来,玉衡索性便是成为了夜家夫人用来打发时间的人去了,然后等到夜荼靡降生的时候,夜家夫人这才终于有了闲情逸致来打磨夜荼靡这一个被她用来当做培养内丹的工具了。 夜荼靡平时里来一直也都算得上是个沉静寡言的人了,虽然被人挑衅或者激怒之后的时候,她的每一句回应的话都称得上极为毒舌,但也绝对不见得是个什么喜欢说话的人就是了,但是现在她居然是如此耐得住性子的,讲了这么一番堪称算得上是长篇大论的话…… 夜荼靡仍旧是未曾止住了话匣,她言语嘲讽的继续开口:“其实有时候本郡主有时候倒也是好奇的很,若是当初夜家夫人你生下的玉衡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是不是当年受到这些痛苦的人,就不会是我,而是玉衡了?” 此言一出,国公府上的三人脸色当下便是齐刷刷的一变。 玉长河本来就没有从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些事情之中回过了神来,毕竟在他心中,夜素绾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性子极其温婉之人,当初在国公府上和他的相处也属实是让她极其怀念不已。 但是转眼之间,夜荼靡的一番话就已经将夜素绾的形象给彻底扭转过来了,她不再是玉长河心中一直以为的品行高洁的夫人,反而成为了一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甚至是连着礼义廉耻都不再顾及的人,不仅是如此,夜素绾居然是心狠手辣到连着他们二人生出的孩子,都可以毫无顾忌的当成了培养内丹的工具…… 玉长河就算是对夜荼靡再如何没有一个为人生父的责任心,可是到底是血脉亲情的联系,就如同他再如何动怒都不会想着要了夜荼靡性命的事儿一般,玉长河也是绝对不会想着把夜荼靡这个亲生女儿直接就当成了一个培养内丹的工具来养大的。 尤其是这个内丹,还是为了夜素绾的另外一个女儿,压根就不是玉长河血脉的夜素绾培养的。 玉长河完全无法消化他所听到的这个消息,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发懵的状态,再一听到夜荼靡问及的那一句,如果玉衡是个女儿身,是不是遭受这一切的人就该是玉衡,而非是夜荼靡的时候,他整个人的脑袋便是轰然炸裂了去。 不用夜素绾回答,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夜荼靡所说的话可信度已经是不需要再有任何的质疑了,毕竟夜素绾先前试图挣扎否认夜荼靡说的话的时候,差不多每一次都是被直接打脸给否决了回来了的。 从始至终,夜荼靡真的是没有一句话是污蔑了夜素绾的,如今她将以往的事情又那般清楚说了出来,可想而知这事儿也是绝对没有任何夸大之词的。 夜素绾当初既然是想要替夜芙兰出一个培养内丹的工具才会选择嫁了国公府上,那便绝对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生下一个女儿实现了这件事情的。 只不过大抵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也是压根就没有想到她的第一胎剩下的居然是个儿子,玉衡这个被玉长河当成了下一任继承人的儿子,对于夜素绾而言,却是一个压根就用不上的人,所以她才会想着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女儿夜荼靡。 当初玉长河还颇为不解,明明生完了玉衡之后,夜素绾的身子就已经极为不好了,为何还那般急切的想要了第二个孩子,事到如今,玉长河现在才终于是明白了,夜素绾之所以会那般急切的想要拥有了第二个孩子,纯粹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放弃了要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作了替夜芙兰培养内丹的工具。 因为想要从别人身上挖走了内丹,然后移植到夜芙兰身上的内丹必须是个女孩子成功的几率才会最大,也是最保险的缘故,夜素绾只能是先行将玉衡这个儿子搁置在了一边,不得不再次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夜荼靡。 其实玉长河一直以来分外不解的并非只有这一件事情,包括夜素绾在夜荼靡年仅三岁时候就开始逼迫着她修习武术的事情,玉长河表面上看着似乎是颇为理解,但实际上内心之中也是颇有些疑惑不已的。毕竟不管怎么说来,让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孩,而且还是一个女孩着手开始修习武术,这个做法属实是怎么看都有些太过不正常了一些。 不过那个时候的玉长河心中满心都是夜素绾一个人,纯粹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所以压根没怎么多想,甚至还觉得夜素绾的那般做法其实是另有目的,是为了气夜荼靡好,毕竟夜素绾自己就是一个漂泊在外,孤伶无依的女子,玉长河觉得夜素绾兴许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日后受了和她一样的苦楚,所以才会那么早就逼着她修习武术的吧。 结果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到底是有多可笑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女儿,只在意夜芙兰那么一个完全不是他的血脉的女儿,夜素绾居然是把他玉长河亲生女儿当做了工具,去给一个夜家男人的种培养内丹去了?! 曾经那般温婉性子的人,背地里却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女子,这事儿对于玉长河而言,完全无异于是一个晴空霹雳。 这时候他也半点再记不得他先前试图为夜素绾开脱了罪行,不打算承认了她就是自己昔日夫人的这件事情了,而是脸色惨白的退了一步,抬着一只手哆哆嗦嗦的指着夜素绾,牙齿打着颤道:“你……你……” 这便俨然一副真的是被气坏了的模样了,然而不仅是玉长河,一侧的玉衡如今也是脸色煞白得不见丝毫血色。 他看着夜素绾,面容之上满满都是一副的惊疑不定和不可置信之色,像是在看着一个了刚刚杀了人的刽子手一般。 夜素绾这下子终于是有那么些许心慌意乱了,其实她倒不是多么在意玉长河这个所谓的夫君,哪怕当初她在国公府上待着的那些年,玉长河和这个男人对她的确是极为不错,可无论如何,玉长河仅仅只是一个南诏国公爷的身份,压根就不够她看得上眼的,所以先前玉长河指着她身形颤抖的时候,夜素绾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但是有一个人不一样,这个人就是玉衡。 作为夜素绾唯一的一个亲生儿子,一个和他之间并不带任何利弊关系的亲生儿子,而且还是她在国公府上眼睁睁的看了十一年时间陪伴长大的亲生儿子,夜素绾作为生母,自然是不可能对玉衡没有任何亲近之心的。 更甚至来说,夜芙兰是被夜素绾用来当做踏上极权之路的筹码,夜荼蘼是一个连着出生都是被利用了的牺牲品,但唯有玉衡,夜素绾真的是打从心底喜爱这个儿子的。 第477章 夜芙兰初一出生被查探出了八脉不通的事情之后,夜素绾便是一心想着如何要替她弄回了内丹的事儿,所以也是不得不在夜芙兰极年幼的时候就离开了夜家大族,琢磨着自己的目的去了。 后来夜素绾一番挑选之下嫁给了南诏国公府的玉长河,然后又因为夜荼靡的缘故不得不亲自留在国公府上逼着夜荼靡监视者着夜荼靡修习武术,确保夜荼靡能够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修习出了最为强大的武功内力。 而这件事情俨然也不是能够轻易就一蹴而就的,必须是需要耗费了极长的时间才是,所以夜素绾也就只能够留在国公府上,自己亲身力行的去做这件事儿了。 而她这么一留下,时间不短,夜素绾要长久的呆在国公府上,也就必然是需要做一些别的事情来打磨时间的,而这个时候,玉衡便是这个极好的打磨对象无疑了。 夜素绾是一早就已经把夜荼蘼当成了培养夜芙兰内丹的工具的,所以除去逼着她没日没夜的修习武术之外,对她断然是不会倾注了什么太多情感的。所以她对玉衡这个亲生儿子,越是心疼到了骨子里。 夜素绾在国公府上待了十多年的时间,所以也算得上是亲眼见证了玉衡这个儿子的一番成长,她对玉衡不错,年幼的玉衡自然也是如天下所有孩子一般对自己的母亲喜欢到了骨子里,这是亲生血肉,又是真真切切的拥有着十多年的感情,夜素绾对玉河的感情自然是不会真的若以往那般完全无动于衷的。 因为这么一个缘故,哪怕是夜素绾后来拿到了夜荼蘼的内丹,匆匆赶回夜家大族之后,她也仍旧是对南诏国公府上的这个嫡亲儿子颇有些依依不舍的。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夜素绾之所以会跑来参与了这一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实际上也是有一半的原因都是为了想要在看了玉衡这个嫡亲儿子一眼的。 夜荼靡当初也是深思熟虑过一番,觉得以她自己曾经是南诏国公府夫人的身份,若是冒险来了南诏帝都之中,必然是有着极大的风险,很有可能会被人给直接拆穿了身份的。 但是夜素绾终究还是来了,一来是因为她觉得九州四国会鼎这等盛宴,的确是个极能彰显他夜家夫人当家夫人身份的地方,二来则是分隔了整整七年多的时间,她也真的是极为思念玉衡这个亲生儿子的。 于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夜素绾便是带着几分虚荣心,还有几分所谓的亲情眷恋,直接就过来了。 方才因为被夜荼靡提及,也被玉长河注意到了的缘故,夜素绾一直忍耐着没有往国公府的席位那边瞧了玉衡任何一眼,就是生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结果现在好了,她的身份不仅是暴露了,夜荼靡居然还将她最丑陋的一面直接展示在了自己的嫡亲儿子跟前,夜素绾眼睁睁的看着玉衡如此面容冷凝看着自己的模样,整颗心都寒了下来。 直到现在这个时候,夜素绾终于是恢复了那么几分寻常母亲该有的样子了,她看着玉衡,神情慌乱的探出手,语气哽咽而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慌乱道:“衡儿……” 其实一直到刚才为止,玉衡都是完全不能接受自己的亲生母亲,居然是真的就是这位夜家大玉的当家夫人的,他记忆中的生母夜素绾,分明是个笑容温婉,容貌极美的人物,结果刚才那么一番事情之后,玉衡才发现自己像是从来都未曾认清过了自己母亲的模样一般。 他从来未曾想过,自己的母亲居然真的是夜荼靡口中那个连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出生都能够担当利用,逼迫着人修行了整整七年的武术,却在夜荼靡十岁生辰之日挖走了夜荼靡内丹的狠毒妇人。 但是直到他刚刚听见了这一声夜素绾对他的称呼之后,玉衡才猛然发觉,这事儿就算是他有心想要否认,居然也是完全没有任何的理由和借口了。 记忆之中那个一口一句“衡儿”,唤着他名字的母亲与现如今这张虽然毁了容貌,却依旧是不难窥见昔日面容的面容重合,玉衡终于是彻彻底底的相信了,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他心心念念了整整七年时间的亲生母亲的。 一时之间,玉衡竟然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反应了这件事情,他整个人神情呆滞到了极点。半点不敢相信夜荼靡所说的话居然是悉数成了真的。 夜素绾本就已经有些心神慌乱了,现如今再看着玉衡满脸呆滞的样子,整个人越发慌神到了骨子里。 “衡儿!”这下子夜素绾倒也是不再若先前那般沉得住气了,而是分外急切的开口解释道:“你不要轻信了阿妩这个妖女的话,当初娘可是十月怀胎才生下了她,也是辛辛苦苦将她养育长大的,现如今她却是连着半点为娘的生恩之情都不记得,完全没有任何尊重孝敬为娘的意思,你可不要……” “娘!”夜素绾的一番挣扎之言刚刚说了一半,直接就被玉衡给打断了,他愣怔在原地,一张颇为俊秀的面容此时已经是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扭曲神情了。 大抵是因为玉衡这么一番呼喊,怎么听着都有些渗人的缘故,夜素绾原本还打算长篇大论的一番指责之言,忽而便是卡在了喉咙之中,再无半点声音了。 “事到如今,你这个做娘亲的,居然还半点都不知晓阿妩如今的名字!她可是我的妹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可称呼他为妖女?!你到底在干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刺激的缘故,玉衡的这番言语之中难免带了几分息斯底里的意思,这下不仅是夜素绾,就连九重楼上的许多人,都被玉衡的这么一声给吓唬住了。 然而玉衡那边的动静却仍旧是未完,这一次他的话中甚至还带了几分哭腔:“还有七年前阿妩十岁生辰的时候你追出去,真的不是去为了带她回家,而是挖她的内丹去了?!” 第478章 玉衡的这一声哭腔倒不是作假,只是他这般突兀至极的叫出来之后,倒是让得夜荼靡都颇有些无法理解就是了。 毕竟玉衡现在的这番模样,倒真的是一副彻彻底底得像极了在为自家嫡亲妹妹担心至极的兄长模样就是了。 然而现如今不仅是夜荼靡自己知晓,就连如今这九重楼上的的大多数人,其实都已经看穿了这兄妹二人关系完全并不如何亲近的真相了。毕竟夜荼靡先前可还的的确确是亲口言说了玉衡一番当初他在国公府上是如何对待自己这个妹妹的行为的,冷眼旁观,外加宁可和并非是同一个母亲生出的庶妹亲近,也不愿意多加关心了自己的嫡亲妹妹分毫,这一点一滴的,可完全看不出玉衡对夜荼靡这个嫡亲妹妹的所谓关心。 然而现在玉衡的模样居然又完全不是在作假,他像是真的是被气到了极致一般,满脸都是对夜荼靡的心疼之色,以及对夜素绾这个亲生母亲的气急和愤怒之意。 总而言之,他如今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担心夜荼靡担心到了骨子里的模样。 这一下子,别说是夜荼靡觉得颇有些无法理解,就连同样是玉衡斥吼着的对象夜素绾也是一副不太能够理解的样子。 夜素绾真的算是亲眼看着玉衡成长到十多岁的年纪的,若非是那个时候夜荼靡的内丹刚刚合适移到夜芙兰的体内的事情让得她不得不早早的赶回了夜家大族之中,夜素绾也绝对是舍不得和自己的嫡亲儿子就那般不告而别的。 正是因为她是亲眼看着玉衡长大的,所以夜素绾也是知晓玉衡和夜荼靡两个人之间关系实属并不怎么亲近的事情的,结果现在玉衡竟然是为了一个夜荼蘼来吼骂了自己这个亲生母亲…… 夜素绾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荒谬得很,她看着玉衡,神情不解:“衡儿,你妹妹自小与你便不甚亲近,如今你居然还帮着他说话做什么?你可知晓他是在诋毁了你的亲生母亲?!” “你不敢否认?!”面对夜素绾如此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回应,玉衡显然没吃这一套,他脸上的神情越发冷凝严肃了不少,冷然笑道:“所以说,阿妩刚刚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你真的是做出了那等天理难容的事情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了?” 夜素绾的记忆尚且还停留在玉衡年幼时候亲亲切切的唤着她母亲的时候,所以现如今她是真的不能够接受月何以如此态度对他说话,本来夜素绾脸上的神情还带着几分颇像是“近乡情怯”的慌乱的,现在却是半点都不顾及不了了,她瞪大了眼睛,一边捂着自己的面容,一边不可置疑的冲着玉衡道:“衡儿,你可知道你是在以什么样的语气与为娘说话?你看看我这张脸……” 夜素绾指了指自己面容之上刺痛的地方,随后以又一种极为怨毒的视线看了夜荼靡一眼,神情愤恨道:“我这一张脸,可是你这个好妹妹,当着九重楼上下所有人的面亲自划下的,为娘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她,她不仅没有丝毫对我生恩的感激之情,反而倒是如此伤害于我……” 北璃落在一旁听得整张脸都涨红了,活了这么大,北璃落是是头一次见着如此厚颜无耻的生母,这个连着自己女儿的出生都当成了一场利用的女人,居然还好意思口口声声提及对自家主子的生恩,难不成她当真是忘了当初七年之前,是谁提着一柄长剑,一剑刺穿了自家主子的胸腔的?! 而且她亲手挖去的那颗内丹,可是自家主子苦苦修炼了七年时间,废寝忘食好不容易才修炼而成的,她倒是打得一手好主意,二话不说就直接将人的内丹给挖了去。 挖人内丹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情,夜素绾都做了,只是为了达到自己想要夺得了夜家大族之中当家夫人的位置,而夜素绾也的确是将她心心念念的内丹交给了她了,也算是彻彻底底的全了她的生恩了,结果她居然还是没有半点身为人母的良知,反而是直接就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一剑给杀了? 夜素绾分明都已经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了那般狠手了,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生恩的事情?! 北璃落被气得浑身发抖,当下便是准备开口去斥责了这么一个厚颜无耻的女人一番。 然而就在北璃落气到无法容忍的时候,夜荼靡却是恰是时候的抬手制止了她,以眸色示意道这件事情交由她来亲自处理。 北璃落这才终于是按捺住了自己内心的愤怒,没再着急的斥责回去了。 “娘你事到如今还没搞清楚吗?”玉衡似乎也是完全无法理解夜素绾现在的一番说辞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目光冷凝的看着夜素绾,言辞凿凿道:“当初分明是你先负了阿妩在先,没有尽到了任何为人生母的责任,当初阿妩那般小年纪的时候,你逼着她修习武术,等到她靠着一身天赋和勤奋好不容易有所成就的时候,你却是二话不说直接夺走了她的内丹,还打算杀了她灭口,阿妩现如今这般恨你,难不成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玉衡难得一次说出口的这番人话,落在叶素婉的耳朵里,却是如同一番逆天之言无疑。她无法想象自己一直以来如此疼爱至极的嫡亲儿子,居然会去选择站在了夜荼靡这个不孝女的那边去了。 夜素绾越想越生气,整个人愤怒不已,同样也是克制不住自己情绪的开口道:“衡儿你什么意思,你要知晓她的这条性命,本就是为娘给他的,为娘生下她,当初更是让她在南诏国公府那等地方活了整整十年,已经算是待她极不错了,况且为娘一直都极为疼爱你,你怎能为了一个不孝女与为娘如此说话?” …… 絮絮叨叨的一番话,已经让夜荼靡的耐性彻底告罄了。她缓慢的站起来,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都说够了吗?” 第479章 “都说够了的话吗,咋们不妨还是来好生商议一下这位九州圣女的亲事吧,”夜荼靡既然是已经开口了,便是再也没有半点要继续听着两人废话下去的打算了。 她微微勾着唇角,眸光似笑非笑的睥睨了夜芙兰一眼,眉眼艳绝,其间却是带着深刻至极的嘲讽味道:“夜家圣女?今儿你们夜家大族如此声势浩大前来,不就是为了替你解决那一出九州姻缘而来的吗,既是如此,圣女你不妨便是在这九洲五绝公子之中好生挑选一位你未来的夫君吧。” 若是最初夜家大族风光至极的时候,夜荼靡提及了这么一场九州圣女姻缘的事情,夜芙兰兴许还会真的能提起那么几分兴趣,高高兴兴的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去了,但现如今她身形狼狈到了极致,更甚至都不再如先前那般端然坐在高位之上,而是直接瘫软在地面之上,毫无半分形象可言,他现在哪里还有任何去挑选了自己如意郎君,解决了自己亲事儿的想法呀? 因为这么一个缘故,夜芙兰自己心中也尤其清楚,夜荼靡现如今提及这件事情,毫无疑问就是为了侮辱她而来的,她猛的抬起头怒视着夜荼靡,明显是对她这种落井下石的行为感到很是愤怒。 其实夜芙兰这算是难得一次的如此有自知之明了,偏生这个时候的夜家夫人不知道是被玉衡帮着夜荼靡说话的事情给刺激到了还是如何,居然是半点没觉得夜荼靡现在提及的这件事情到底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她反而还眼前一亮,转首就对着夜芙兰道。 “对,没错,芙兰你可是咋们夜家的圣女,九州五绝公子都与你有着命定姻缘,现如今你便是直接挑选了一位,将这姻缘之事儿彻底了结了吧”。 夜家夫人其实并没有真的少脑子到哪里去,她自然是明白得了夜荼蘼现在说这番话必然是不怀好意的,但在这种当年她挖人内丹谋杀亲女的事情被爆了出来之后,夜家大族现在就真的是处于一种极端不利的地位了。 夜家夫人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筹备了如此多年的事情给泡汤了,所以她也是觉得当下最要紧的事儿,便是应该如夜荼靡所说一般,率先解决了夜芙兰和九州五绝杰公子的联姻之事才好。 毕竟一旦夜家与九州皇族的联姻之事确定下来之后,他们夜家大族就并不算是在孤身奋战了,身后也算是有了一个极有利的靠山。 抱着这么一种心态,夜家夫人自然便是再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夜荼靡将夜家夫人的这番急切模样看在眼中,心中嘲讽更甚,要说夜家夫人能够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下手,实在不是一个心思简单之妇人,可是玉衡方才的一番言语,明显是让夜素绾的心态都弄得有些激动了。 不过这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她也想再看一看夜家大厨在整个九州之人跟前颜面尽失的模样。 夜家夫人完全没觉察到夜荼靡俨然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而是在看着夜芙兰听到自己的话后仍旧是没有人就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时候,直接就亲自上前推搡了夜芙兰一把,语气急切道:“都说了让你起来挑选你自己的姻缘了,你还愣着做什么?” 夜芙兰冷不丁的被夜素绾这么一推,差点没摔了一跤,好不容易稳住了心态,被夜家夫人迷迷糊糊的拽起身形,面容之上也依旧是一副尴尬至极的表情。 夜芙兰实在是不知晓自家母亲现如今到底还在这里丢脸做什么,明明夜素绾挖人内丹移到自己体内才得了这么一身武功的事情,已经是整个九州都知心照不宣的一件事儿了,现如今九重楼上的所有人都知晓她的一身武功,不过是偷别人的内丹得来的,而她自己,实际上却只是一个八脉不通的武学废物罢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先前她在展示台上的那么一曲舞蹈,也是因为伴奏的缘故,让得她将自己最为擅长的舞蹈跳的一塌糊涂去了,完全没将自己的舞蹈才能彻底展示出来,如此一来,只怕他夜芙兰在众人眼中,就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等同于是个才艺不精武术也不精的废物了。 一想到自己在九州所有人跟前落下了这么一个无能的印象,夜芙兰简直是有一种难受到窒息的感觉,她觉得她自己已经是整个人都无颜站在九重楼的大殿之上了,结果哪曾想到夜家夫人居然是完全没有顾及了分毫她内心之中的难堪之意,反而还一再让她赶紧去定下了自己的所谓亲事儿? 夜芙兰自觉自己是真的没有那个脸面再去商议这件所谓的趋势了,毕竟她身为九州夜家圣女,却是连着九州南诏帝都之中的一众贵女的才艺都不如,而且除去了这张面容之外……或者说连这张面容,她都不及夜荼靡分毫……以往夜芙兰自视甚高,觉得自己的确是九州之上最为出色的女子,所以就算是五绝公子与她定下了命定姻缘,她也完全不觉得有任何的违和之感。 但是现如今……夜芙兰抬头看了一眼夜荼蘼那张美艳之极的面容,还有她端然而立站在原地也惊艳了一处背景的模样,心中却是油然而生出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挫败之感。 夜芙兰真的是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无论是从面容还是气质,还是说刚才他们二人隐约交锋过的一手武功,她是真的是不敌夜荼靡分毫的。 眼前有着这么一个处处压了自己风头的人物在,夜芙兰哪里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在这个时候丢人至极的去挑选什么所谓夫君啊。 她下意识的便是摇着头,想要避开了夜家夫人的要求,不打算迎合了她的意思,哪里想到夜家夫人居然是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要退缩的想法,当下便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开口道:“你是九洲圣女,本就应该由你来挑选自己的姻缘,还愣着做什么?” 第480章 这一下子,倒是让得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霎时间便是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很显然他们也是有些无法理解夜家夫人现如今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因为九州圣僧那句预言的缘故,他们都是一真信以为真,也觉得夜芙兰这个天命圣女,的确是应该和九洲五绝公子结为了姻缘,可是现在夜家这边的丑事都还没有解决清楚,就如此着急的想要去解决了夜芙兰的亲事儿……未免也太过……急切了一些。 可就算他们心中觉得这不太合适又如何?夜家夫人自己不觉得呀,她着急的催促着夜芙兰,终于是让夜芙兰在夜素绾即将耐心告罄而变脸的时说出了一句:“我……我选……” 夜芙兰这话落下,九重楼上所有看客的目光瞬间便是流连在苏珞白,西凉迟昼,还有东冥凤朝歌以及北疆那位大祭司等人的身上去了,他们多少也是有些好奇,夜芙兰到底会在这四位九洲五绝公子之中选择了谁。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倒是突然有人想起了南诏东宫的这位太子殿下了来了,关于这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南诏太子沈沐辞分明说他是会出现在此处的,当时显昭帝的脸色才缓和了下来,也答应了不让他这个太子去筹备了九洲四国会顶的盛会,而是换成了另外的两位皇子。 结果等到今天盛宴真正召开的时候,众人却是压根就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的影子都没见着一个,也不知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做什么事情去了,居然是连着如此盛会都没有来露了面……如今这位夜家圣女没机会见着沈沐辞一面,似乎也真的是对这位南诏太子没什么多余想法去了。 一想到这些,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一时间竟是完全不知晓这到底是一出遗憾,还是一件幸事儿。 其实这事儿说是一出遗憾倒也不算为过,毕竟夜芙兰再怎么着也是九洲圣僧那一句预言之中所谓的天命圣女,那可是个传闻得之可得天下的美人,沈沐辞如今却是连着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都没来出席,压根就没和这位夜家圣女打上一个照面,可想而知夜家圣女是绝不会选他无疑了。 但为什么又说算得上是一件幸事呢? 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毕竟夜家大族方才闹出了那般丑闻,整个夜家现如今在众人眼中的口碑可谓算得上是极为不好了,若非是因为九州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还有夜家这些年凭借着占卜之术在九州之上立下的良好声望,只怕在场不少人都已经开始极力反对起夜家和九州五绝公子的姻缘去了。 如此算来,沈沐辞若是因为未曾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便是不能和这位夜家圣女结下了什么姻缘,似乎也算得上一件好事儿。 不过……就是不知道那句得九洲天命圣女可兴一国龙运的话,会不会让显昭帝这个一国之君颇为不乐意就是了。 众人心中一阵心念陡转,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随后便是听得夜芙兰在一阵吞吐之后,终究还是选择了她在这几个人之中,最感到有好感的那一位了。 夜芙兰看向苏珞白,一张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含羞带怯的粉嫩,颇有些紧张害羞的开口道:“那就不妨……不妨是苏世子……” 此言一出,当下的场面自然是满场哗然。 毕竟苏珞白这位南诏帝都的康宁王府世子爷当初能够以他那毫无任何九州四国皇族血脉的身份跃居在九州五绝公子之行的事儿,就已经是这些年来九州之上最为争议不断的一件事情了,结果哪曾想到现在居然还有更加让人震惊的事情,那位被誉为了九州天命之女的夜家圣女,居然是舍得舍弃了九州四国皇族的诸位,直接选定了苏珞白这么一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去了……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苏珞白这个在九州五绝公子之中身份最微妙的人,居然真的是直接就胜过了迟昼凤朝歌等人,即将抱得美人归了? 不过相较于其余人的震惊不已,夜荼靡倒是对夜芙兰的这个选择没有任何意外之感,夜芙兰到底还是太年轻,又是在夜家夫人如此宠溺之下长大的,从小没受过什么苦楚难堪,所以最是好面子。 这样一种情况之下,夜芙兰是绝对不可能再去冒险选了一些本就已经对她没展示出什么好态度之人的,当然,其实苏珞白对她的态度也不见得有多好,但是毫无疑问,比起西凉迟昼,东冥凤朝歌还有北疆的卿离隐几人而言,苏珞白对她的态度的的确确也算得上是极是温和了。 夜芙兰原以为自己在夜家夫人的逼迫之下做出了选择,这事也便是能够就此了结了,结果哪曾想到夜家夫人却是对她的选择极为不满意得很,就算是她们方才弄出了那样的丑事,中途夜家夫人也想过去巴结了苏珞白一番,试图让苏珞白替自己做个假证,但即便是如此,夜家夫人也完全没有想过真的会让夜芙兰选择了苏珞白的。 对于苏珞白的一身才能相貌,夜素绾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质疑之处,她也相信假以时日,只要苏珞白愿意,绝对是有资格登顶九洲权贵之巅的位置的,但是现在关键的是她等不下去了,夜家刚刚闹出的事情,绝对是已经能够让他们声名大损不少了,如果这个时候没有一个身份强势一点的人出现,作为了她们夜家大猪的靠山,夜家夫人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去收场。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夜素绾哪里还肯让夜芙兰真的就这么轻易而做下了决定,她几乎是立马就沉下了脸,对着夜芙兰呵叱道:“芙兰,这姻缘之事儿可是你的终身大事,你到底是想与哪位公子结下了姻缘,可需得考虑清楚了才是”。 夜素绾已经是竭尽全力的试图让自己话的意思表现得正常一点了,奈何旁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是一刹就听出了这夜家夫人明显是对苏珞白的身份有些不太满意的意思了。 这事儿若是放在平日里也便罢了,夜荼蘼兴许还不会去多管了什么闲事,毕竟她虽然是和苏珞白有的确是那么几分交情,但也绝对没有亲近到苏珞白但凡是受了一丁点儿委屈,夜荼靡就得替他出头的地步就是了。 但是夜荼靡转念一想,想着方才自己回了南诏帝都之后苏珞白对自己或多或少的照顾之事,还有方才他完全没有半点打算替夜芙兰做了伪证的事情,夜荼靡如今听着夜素绾开口所说暗暗排斥了苏珞白的话,便属实是怎么听怎么都有些极不顺耳就是了。 再加上夜荼靡也实在不是什么习惯忍耐自己情绪的人,所以她如今既然是听不顺耳,自然是要开口反驳回去的就是了。 “呵呵”,语调清冷的冷笑了两声,夜荼靡眉眼间的嘲讽之意不言而喻:“不过只是一个沽名钓誉,靠着手段才好不容易博得了些许声望的江湖之辈罢了,本郡主倒是未曾想过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角色了,在这里不知天高地厚,挑挑拣拣的给谁看呢?” “暂且不说你们不过只是一介江湖草寇之族的身份,就算你仍旧还是南诏国公府上的国公夫人,夜芙兰也是国公府上嫡出的千金小姐,都尚且还没资格对这九州五绝公子评头论足了去,而你现在这副嘴脸,当真不觉得好笑吗?” 第481章 夜荼靡但凡是打定主意要开口指责人了,其毒舌程度自然是远非常人可比及的。她这话一说出来,九重楼上的气氛瞬间便是陷入了一刹的凝固之中。 夜家夫人脸色也是难堪到了极点,夜荼靡虽然是她亲生的女儿无错,但是打从一开始,她就只是因为想要替夜芙兰培养出一枚合适的内丹,才会想到了重新生下一个女儿的,说白了,夜荼靡的出生就是为了夜芙兰的存在而已,再加上夜荼靡幼年时候她一再逼迫着她练习武术,两个人更是没什么互相相处的机会,也就让得夜素绾对夜荼靡实实在在的生不出什么母爱之心。 以至于两个人现在就算是闹到了如此这般母女反目的地步,夜素绾心中也不见得有任何的心痛之意,只是纯粹的觉得夜荼靡简直是太过可恶了一些,居然是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的生恩都不记得,反而倒是把话说到了这等难堪之极的地步。 她心中有气,面上却是一副极为沉得住气的模样,冷笑着回应道:“你这话说的可倒真是有意思,不错,我夜家虽然的确是不如你所言是九州四国的朝廷中人,可我夜家在九州之上的声望,也不见得比寻常世家大族低到哪里去了,先前九州四国预测风雨祸福之事,皆是由我夜家替九州出力才得以一一有所准备。” 顿了顿,夜素绾继续开口道:“而芙兰之所以会被人誉为了夜家圣女,也绝非是没有原因的,我夜家深得九洲众人之良好声望,又何至于在九州权贵之前没有立足之地?你说这种话,未免才是真的太过可笑了一些”。 夜家夫人自以为她所说的话也算得上是有理据了,然而当她的视线环视过九重殿上的一众人深以为然的表情之后,夜家夫人的心中便也是越发有底气了不少。 不过唯一有些让她心情不好的事,那些个旁观者虽然是一副认同表情,但是西凉迟昼,东冥凤朝歌北疆卿离隐,还有苏珞白等人的模样却又似乎有些大不相同得很。 一个个的面容之上没有任何认可之意,反而倒是带了一副夜家夫人完全看不懂的讳莫如深。 但即便是这样,夜家夫人也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多虑的地方,反而是从始至终都觉得九洲这几位绝世公子本就应该交由夜芙兰挑选了去。 更甚至她还以为自己说出这么一番理由之后,夜荼靡就应该是不会再有任何理由来找她们夜家大族的茬了。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番自以为是的言语落下之后,夜荼蘼竟然是半句都没有放在心上,不仅如此,夜荼靡的面容之上甚至还涌出了一抹极为诡异的笑容。 夜家夫人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结果听到夜荼蘼后面说的话之后,这才意识到她为何会露出了那般诡异的笑容出来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你夜家大族因为替九洲四国预测风雨祸福的事儿所以才得到了极好声望?”夜荼靡真的是生得极美,整张面容容色艳丽,哪怕是神情透着几分诡异,也依旧是艳丽逼人得透着一股子惊心动魄的美艳。 “那本郡主倒也是好奇的很,若是九州众人知晓了你们夜家大族压根就没有什么占卜预言之能,那些个所谓的天灾人祸,无非是你们夜家耗费了极大心神,泯灭天良做出来的假象,为的就是想要让九州之人以为你们夜家真有那般神力的事儿后,你夜素绾辛辛苦苦经营了如此之久的良好夜家声望,可是还会一如既往的保持了去?” 夜荼蘼这句话所造成的影响,完全不亚于她先前所说的夜素绾是南诏国公府夫人,是那位亲手挖掉了她的内丹,废了她满身筋骨,最后还一剑刺杀了她的亲生母亲的那句话。 然而最为致命的是,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些话,夜家虽然都极力否认,可最后却是无一不是被狠狠的打了脸,都被证实为了事实,以至于夜荼靡现在这个消息炸出来的时候,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第一反应虽然是下意识的不愿意去相信了,可因为之前那些个前车之鉴的缘故,在他们稍微反应回来之后,居然都觉得夜荼靡现在所说的这些话极有可能是真的了。 夜素绾哪里会想到夜荼蘼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下整张脸都惨白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些事情夜荼靡倒还真不是在说假,毕竟夜素绾自己做过的事情,她自己当然是最为心里有数的了,但恰恰也正是因为心里有数的缘故,夜素绾现在的情况真的是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她完全想不明白,夜荼靡这么一个流落在外,完全没让人打探出了什么消息的人,到底是怎么得知了他们夜家大族的这些个秘密的,这件事情,就算是九洲四国的皇族中人,分明都不是很清楚,怎么她这么一个七年之前差点丢了性命的孤女倒是对这些事情如此了如指掌? 但即便是她的内心之中已经是如此万般慌乱不已了,夜素绾面上却仍旧是不得不逼着自己沉住气来,佯装镇定的对着夜荼靡怒声反驳道:“本夫人倒还真是没想过,你这位南诏郡主居然是生得如此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啊,分明没有的事情,你这嘴一张一合的,却是说得连本夫人都信以为真了。” “我夜家大族之人学的本就是天地占卜之事,而本夫人也恰是这其中最得了占卜之术真传的一人,若非是因为十多年前我失了记忆,被迫流落南诏,机缘巧合入了南诏国公府上,待了十多年的时间,我夜家大族也不会在这最近这七年的时间,方才声望高涨了。” “夜家替九州四国预测旦夕祸福之事,为的就是让九州百姓乃至九洲生灵皆然可得以安然度日,怎么现在你说得倒像是我夜家用的什么手段,才得来的如此声望了?你可真是好一副狠毒心思。” 第482章 要说夜素绾颠倒黑白驳斥回去的一番能力倒还真是极强的,所以哪怕是她心中知晓夜荼靡之所以敢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极有可能已经是掌控了不少消息,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除了狡辩之外,她也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方才因为夜荼靡提及自己在多年之前挖了她内丹,虐待了她这个亲生女儿的事情,夜家的名声已经是极不好了,现如今夜荼靡先前所说的那些隐秘之事,如果真的又被证实了去,那么夜家的声望毫无疑问会重新落入了一个全新的低谷之中。 更或者说不算是落入一个低谷,而是直接就可以称得上是声名狼藉,将以往的那些好名声悉数扫除殆尽。 毕竟她和夜荼靡二人之间那些个恩怨纠葛,说到底也不过只算是母女之间的私人恩怨罢了,但若是牵扯到了九洲之事儿,将私人恩怨牵扯成了惹怒天下九州之人的众怒,那么夜家大族在这偌大大的九州之上,必定是再无任何翻身之地的。 因为明白这么一个道理,所以哪怕是夜素绾已经心虚到了极致,但面上却也仍旧是一副被夜荼靡栽赃污蔑了的模样。 夜荼靡倒是对她的这番反应不甚意外,夜素绾是什么一个德行,这前后两世加起来,夜荼靡多多少少也算是摸透彻了。 她正准备开口回应,倒是忽而就听得站在夜芙兰一侧,算是这整场盛宴之上唯二的两个言语最少的东冥皇子忽而朝着她道了一句:“妩宁郡主言说夜家大族沽名钓誉之事儿,不知可否详细说来?” 这话乍一听上去,似乎只是带着几分好奇之意,但九州众人心中也知晓,这位堪堪才登上了储君之位的东冥太子殿下,可实实在在不算是个对旁的东西都会心怀了什么好奇之意的人。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凤朝歌之所以会如此相问,完全等同于是已经有八成相信了夜荼靡话的意思了。 这下子就连夜荼靡自己也有些好奇了,因为活了整整两世都与他没有什么交集的缘故,夜荼靡今儿也只是因为凤朝歌得下了一个储君之位的事情,才难得的对这位异国太子另眼相待了些许,但是就在所有人都还未曾直言相信了自己这番言语中真实性之时,凤朝歌却是如此一副执信不疑的态度…… 这倒是让得夜荼靡还真是有些没怎么意料得到就是了。 大抵是因为凤朝歌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明显了一些的缘故,夜素绾内心之中便是越发沉不住气的慌乱了起来,在听着凤朝歌的言语之后,还不待夜荼靡开口,她便是皱起了眉头,慌乱至极的道:“东冥太子殿下,你这是打算相信了她一番胡言乱语的意思吗?我们夜家可从来未曾做过任何对不起九州的事情,太子殿下怎可轻信了这个妖女之言?!” 夜素绾言语激动,生怕凤朝歌会选择站在了夜荼靡的那边去了,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番话才刚刚说完,她心中最为在意的那个儿子便是立马有些气急败坏的插了一句算是有些不太合时宜的话“娘你到底在说什么!阿妩她不是妖女!她是我的妹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要再那般称呼她了!” 夜素绾哪里想到自己的一句随口之话竟然会引得了为何如此言语激动,她心中的情绪一下就复杂了起来,一下子是在感慨玉衡虽然是对自己当年所做之事明显有些不太满意,但好在还愿意认下了自己这个娘亲,没有说出了什么绝情至极的话来。 但另一方面,她同样也是无法理解玉衡为什么会突然就对夜荼靡这么一个自小和他关系就不算是如何亲近的妹妹突然亲近起来了,话里话外全然都是对夜荼靡的维护之意,反倒是对她自己这个自小疼爱了他多年的生母都开始质疑发怒起来了。 夜素绾越想越有些不是滋味,但现在也不的确不是个是适合与玉衡较真的时候,所以他只是回眸冷冷的瞥了玉衡一眼,倒是真没去开口多说点什么,而是在略微分神之后,就直接转过了面容,专心致志的再次试图去给凤朝歌“洗脑”去了。 “太子殿下,当初你们东冥蒲州县那一次天降火灾的事情,就是由着我们夜家亲自预测出来,提前告知了东冥陛下这件事儿,让东冥陛下早些疏散了蒲州市民,这事儿方才未曾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的。” “太子殿下也是东冥中人,按理来说对这件事情也必然是该极有印象的,我夜家从来不图九洲记得咱们的所谓恩情,但还望太子殿下能够不要轻信了妖女……” 夜素绾估摸着属实是对玉衡这个儿子极为心疼的,所以在说到妖女两个字的时候,便是下意识的想到了玉衡那张愤慨不已的面容,这才极不自然的将那句称呼改了一改。 “不要轻信了旁人的闲言碎语,平白就这样辱没了夜家的声望,否则殿下如此做法,未免也太让我们夜家之人心寒了一些”。 夜素绾这话俨然就是在打一番苦情牌无疑了,但是颇有些可笑的是,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居然真的还有人觉得夜素绾这番话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就是了。 毕竟,当年东冥蒲州县的那场火灾也算是在整个九洲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件事情了,蒲州原本是东冥之中颇为昌盛的一个城池,平日里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一派繁荣之向,结果却是未曾想到会在某一年的暑夏之际,天降异火,从而引发了一场覆盖面极广的火灾。 蒲州县的那场火灾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将原本繁荣昌盛的一个城县悉数烧毁殆尽,化成了一片灰烬。 若非是有着夜家大族提前占卜出来此事儿,让得东冥蒲州县的百姓们给提前搬出了城门,只怕当初就不仅是损毁了一座城县那么简单,更是极有可能会葬送了无数条人命了。 这么算起来,夜家大族似乎还真就算的上是东冥的恩人了。 第483章 而夜素绾俨然也是因为拿捏着这一点事情的缘故,才会半分不顾及自己身份的去质疑了凤朝歌的想法。 只可惜夜家夫人的这么一番话,却是明显未曾让得这位东冥太子对她的态度动摇了分毫,他甚至连眼眸都未曾动了一下,而是一如既往,从始至终都看着夜荼靡的面容,俨然一副在等夜荼靡回应了他的模样。 夜荼靡这回倒是没有辜负了他的一番等待之意,而是轻笑了一声道:“东冥太子既是想要知晓,本郡主大可告知殿下便是。” 夜荼靡对凤朝歌这么一个东冥太子殿下没什么过多的注意之意,若是放在平日里,他兴许还没有这等闲情逸致去解决了凤朝歌的好奇之心呢,但是今儿倒是不同,恰恰便是碰上了夜素绾自己送上门来的把柄,夜荼靡倒也不介意顺水推舟的卖了凤朝歌一个人情。 思及如此,夜荼靡也是恰是时候的转眸又看了夜素绾一眼,瞧着她那一副义愤填膺半点不觉愧疚的模样,眉眼之间的笑意也是越发沁凉了几分。 “郡主倒是从未想过夜家夫人你这竟然是已经厚颜无耻到了如此程度,当初东冥蒲州之县的事情到底是如何,想来你这个主谋之人心中也该最是清楚不过了。” “什么所谓的占卜预言之事,无非只是你们夜家为了营造出你们是真的拥有占卜神力的假象,所以才会昧着良心故意纵火酿成了一场大祸的虚伪之事罢了,当初东冥蒲州这一城县的大火可是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将整个城内外都已经烧成了一座灰烬,损失了无数房屋财产。” “本郡主心里有时候都还在想,你们夜家为了营造出一个所谓的声望,便是能够做出如此昧着良心之事情,想来当初若非是怕人觉察出端倪,把事情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怕你们夜家还真就不会去顾及了蒲州县的一众百姓的性命吧?” 言到于此,夜荼靡紧接着又轻佻眉梢轻笑了一声,言语之中嘲讽之意越盛:“如此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之做法,全是由你夜家一手操纵而成,如今你倒是好意思了,去说什么你们夜家之人一心只是为了替九洲百姓谋福的话来,人的面皮能够厚到如此程度,本郡主也是叹为观止的很啊”。 如果说先前夜荼靡的那些话,最多只是让得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惊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那么现在她所说的这一段话,毫无疑问才是整场盛会之上最为重磅的一个消息。 当年夜家大族预测出蒲州一县会天降异火,并且将这件事情及时告知了东冥皇帝,让得东冥蒲州县的一众百姓赶紧及时从城内搬了出来,从而免除了一番灾难,拯救下来了无数人的性命,这件事情当时算得上轰动了整个九州,夜家也是为此一战成名,成为了整个九州之上声望极高的大族。 而后夜家大族又有陆陆续续的预测出了九洲四国各个地方的各种所谓的“奇异之事儿”,以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预测拯救了不少人的性命,夜家大族的声望为此越来越盛,这才让得九州四国的百姓都开始对他们夜家大族重视了起来,更甚至还有一些因着夜家大族占卜一事儿所得到了“救赎”,“逃过了一劫”的人,还将其奉为了神祇一般的存在,直接就修建了不少象征夜家大族的石像。 对于夜家大族擅长占卜之事儿,而且也的确可以运用占卜之事预测出各种各样的旦夕祸福,拯救不少九州之人于危难之间的这件事情,众人一直以来都没有怀抱了任何疑虑之心的,只觉得这是夜家本该获得的荣耀罢了,毕竟人家辛辛苦苦奔波四国之间,将各种各样预测出来的事情告知于九州四国的上位者,然后让其事先有所准备避开一场劫难的做法似乎是真的是毫无所图来着的。 结果现在夜荼靡确实告知了他们这样一个震撼之极的消息,原来夜家大族原来压根就没有如他们所想象的那般神圣不已,以往做出的那些个预测出人间旦夕祸福并将此事告知于人让人提前有所准备避开祸事的举止,归根结底竟然只是用来提升了自己声望的一种手段罢了? 而且最可气的是,为了达到这样的一个提升了自己声望的目的,夜家大族竟然是不惜谋划出了更大的事情,完全不怕耗费人力去制作了一些丧心病狂的假象? 就好比夜荼靡方才所说的那般,东冥蒲州县原本是一派稳定安居乐业来着的,但是夜家大族为了营造出自己所谓的良好声望,显示出他们的确是可以预测出九州四国旦夕祸福的的能力,居然是不惜直接亲手谋划了一场大火,将整个蒲州县都给燃烧殆尽了去…… 如果这件事情当真是如夜荼靡所说的,是夜家大族这样做出来的,那这件事情恶劣的程度可想而知,简直就已经是可惜到了人人诛杀的地步了。 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尚且怀着如此一个心态,可想而知身为东冥储君的凤朝歌此时心中又该是如何一副复杂想法。 他估计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夜荼靡会报出了这么一个令人震惊之极的消息,因为先前发生的诸多事情的缘故,凤朝歌对夜荼靡这个南诏的武宁郡主其实还真是怀揣着那么几分信任之心的,所以先前他在问出了夜荼靡那么一番话的时候,心中基本上就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管夜荼靡说出了什么样的事情,他都绝对会信不疑的打算了。 但就算是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凤朝歌在听到夜荼靡提夜家大族如此丧心病狂的,为了提升一番夜家声望,不惜人为谋划了一场算得上泯灭人性丧尽天良的的举止之后,也仍旧是难得的产生了几分不可置信之心。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眼眸之中带了几分难以置信神情。 第484章 只不过,尚且不待凤朝歌开口多问了一句,夜家夫人就已经被夜荼靡如此直言出的这一番话给惊得整个人都脸色大变了。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了,我也在什么时候做过如此丧尽天良之事了?当年东冥蒲州县的那场大火本就是天降异火导致的,怎么可能是我们夜家一手策划出来的,当初若非是我们预知出了此事,并将此事告知了东冥皇帝,只怕蒲州县的那一众百姓不少人的姓名都会毁在了那场火灾之中去了。” “当年夜家做了如此事情,也算是成了不少东冥之人的恩情,可我夜家却是从来未曾将这事放在心上,更是从来都没有开口要过了什么奖赏,今儿你一再针对本夫人也便罢了,可你现在居然还敢口口声声说当年那场火灾的事情其实是本夫人和夜家亲手策划出来的,能将人心想到了如此险恶的程度,由此可见,你这人的心思到底是有多么深沉阴暗……” 夜家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似乎是想尽了办法都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圆谎圆了过去,只是她这话才刚刚说到一半,便是极为敏锐的觉察到一道凌然至极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夜家夫人转眸一看,视线堪堪便是和凤朝歌那一双极为锋利俊美的眉眼顿在了一处。 “本宫说话,可是有你插嘴的地方?”不待夜家夫人反应过来,凤朝歌便是极不耐烦的盯着她开口问了一句道。 夜家夫人身居高位多时,自打夜家声望上升之后,她便身处在夜家当家夫人的位置之上,实打实的养尊处优了多时,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会被一个晚辈给指责过什么的。 至少在今儿这么一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上,被夜荼靡丝毫不留情面的修理了一番之前,她是真的没有在任何人的手上受过什么气的。 结果现在倒好了,除了一个夜荼靡之外,就连凤朝歌这位东冥的太子殿下对她都是如此态度了,最关键的是,她可以对着夜荼靡这么一个看上去身份不算特别尊贵的国公府千金随意发火,但却万万是不能对着有着九州四国皇族身份,还是个东冥储君之人的凤朝歌发火的。 夜荼靡说她几句,她倒是可以面红耳赤的反驳两声,但是凤朝歌这等身份的人物既然是已经开了口,她这个江湖身份出身的小人物,倒还真是不敢直言和他对峙起来就是了。 思及如此,夜家夫人顿时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但就算是心中不爽,现如今面对凤朝歌这么个人物,她除了要忍受下来之外,也实在是没什么别的办法就是了。 凤朝歌的注意力倒也并没有怎么放在了她的身上,眼见着她消停了下来,自然也没有再去多加理会了分毫,而是再次将视线落在了夜荼靡的身上,仍旧一副是在等着夜荼靡开口的样子。 夜荼蘼心领神会,再加上凤朝歌如此不耐烦对待夜素绾的态度也算是从侧面取悦了她,夜荼靡心情愉悦,难得一见的回以了凤朝歌一个极为明媚的笑意。 夜荼靡的五官本就生的明艳动人到了极致,不笑的时候冷若寒霜,笑起来的时候便是如同春风化雪,整个人惊艳到了极致。 饶是凤朝歌这等身份,从小到大不知见过了多少美人的东冥储君,在看到夜荼靡这么一张笑得明艳的容颜之际,也是没忍着再次晃了晃神。 好在他到底是身居高位之人,倒不像是什么未曾见过世面的,在那略微一个恍神之后,凤朝歌很快便是回过了神来。 “不知郡主刚才所言之事儿到底是如何得知,还望郡主可以一一解惑,若是郡主当真能够还原了我东冥蒲州失火一事儿之真相,本宫必当将郡主对我东冥之恩情深记于心,决无任何相忘。” 这一番话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凤朝歌说他会谨记了夜荼蘼对东冥的一番恩情,并且绝无相忘之意,毫无疑问就等同于是要打算站在了夜荼靡的身后,直接就做了这位南诏郡主的靠山。 这位主子可是堂堂东冥皇族堪堪铁血上位的储君啊,皇子夺嫡那场战乱之中,东冥那边的一众皇族子弟皆是被凤朝歌此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死的死,残的残,该贬谪的,该流放的,无一不是妥处理得极妥当,毫无任何漏网之鱼,再也翻不出任何浪花出来。 从这么一出事情之中,完全可见凤朝歌行事作风之雷厉风行,为人处事儿手段之狠辣果决,这么一副性子,绝非是一朝一日能够养成的。 但是现在这位太子殿下,为了一件东冥当年的旧事,居然是舍得说出了如此重的承诺,这事儿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有些太过玄幻了一些…… 而且最重要的是,夜荼靡方才所说的那番话,虽然的确是骇人听闻,看上去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在说谎作假,但说到底,那也只是她的一家之言罢了,尚且还未曾拿出了任何证据出来证实了他所说的话是真的。 怎么东冥这位太子殿下就没有任何怀疑的意思,直接二话不说就相信了她去了? 不仅是十足相信,更是直接就将一番郑重其事的承诺都给甩出来了? 这种态度,不管怎么看来,似乎都未免有着太过猫腻了吧? 不过这些也不过只是旁人的担心猜忌罢了,夜荼靡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情,毕竟凤朝歌可是这偌大九州之上,唯一一个不仅是声望,更是连着身份都能与沈沐辞匹敌无二的人物,这等人物,能够一眼看穿自己所说之话的真假才是应该,否则东冥皇族那边如果是让一个连着人心都看不透彻的皇子直接登上了储君之位,只怕不假多时,这偌大的东冥之地,便是要亡了国了。 “什么东冥恩情,本郡主倒是不敢当,”她唇角盈出一抹浅笑,语气清浅道:“不过东冥太子殿下既然是如此相信本郡主,本郡主便是绝对不会让殿下失望就是了。” 第485章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代表着夜荼靡似乎真的的确是知晓当年那一场东冥蒲州县火灾的其中真相了。 夜家夫人却是完全并不以为然,当初那件事情做的那般隐秘之极,连着整个九州四国中人都没有觉察出来了分毫,一直以来都默默无闻的夜荼靡,又怎么可能真的知晓了当年那件事情。 但即便是心中这般想着,等到眼看着夜荼靡那么一番泰然自若似乎真的把握十足的模样之后,夜家夫人的心底多少也是有那么几分担心之心的。 夜荼靡自然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顾虑了夜家夫人的想法,不管她担心不担心,直接便是对着苏珞白开口道:“苏世子,当初东冥蒲州莫名其妙天降了一场火灾的时候,你不是恰好也在东冥蒲州吗,苏世子当年差点葬身在了那场火灾之中,事后便是为此将这件事情调查了个清清楚楚,既然是如此,不妨还是由苏世子你来亲自说清楚当年知识到底是什么一个情况吧。” 苏珞白早在夜荼靡提及东冥蒲州县一事儿的时候,就已经极为敏锐的猜想想到了夜荼靡极有可能会让自己来说清楚这件事情了。 他分明是南诏的康宁王府世子爷,莫名其妙出现在了东冥蒲州那边,本就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情,若是放在往日里,苏珞白必然是怎么也不会去趟了这趟浑水,跑去承认了当年她的确是亲自经历了这个祸事儿的事情的,让自己平白入了天下人的视野,从此往后出入九州其余三国都极为困难的。 但是…… 但是这事坏就坏在当初他跟着夜荼靡一起回了南诏帝都之后,夜荼靡用着他从西凉迟昼手上抢过来的那一枚摄魂铃,再借着她亲自寻回来的那一把属于元娴皇后的鹤云仙伞,直接就从将他诓骗了一番,逼着他不得不应承下来了这件事情——答应夜荼靡说有朝一日,但凡是需要的时候,他绝不能因为想要隐蔽了自己的身份,就不将这件事情给揭穿了出来。 只是这事儿若是真由着他这么一说出来之后,整个九州之人都会知晓他苏珞白是一个在南诏之中闲不住的人了,最重要的是,他这么一个南诏世子爷的身份,平白无故跑到其与异国之中,还悄无声息的完全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难免不会让人觉得他是不是怀了什么不测之心。 倘若是其于九州三国之人追究起来,他肯定是会陷入一个极为尴尬的处境之中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苏珞白当初前往东冥蒲州的那件事情,不仅是九州其余三国之人并不知晓,就连那位身居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也是完全不知情的。 苏珞白是南诏中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入了朝廷,是显昭帝一直以来都极为信任也看重的臣子,但是这么一个颇得帝王看重,知晓不少帝王之事的人却是如此悄无声息的跑到了其余三国之中去了一趟,这要是被一个猜忌之心极重的皇帝知晓,只怕苏珞白绝对是免不得受上一番大罪就是了。 这么一算下来,无论是从哪个方面,对于苏珞白来说,其实都算得上是一件极为麻烦的破事儿无疑了。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苏珞白但凡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脑子,都是绝对不会想要将这件事情给直接暴露在了九州众人跟前的,但是无论苏珞白如何不想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却始终都还是抵不过先前他亲自应承给了夜荼靡的那句承诺就是了。 哪怕是知晓的一旦承认了这将事情,将会给他带出无尽的麻烦,更甚至他从今往后的时间,都还真的只有可能会被困在了南诏帝都之中,需要极长久的时间才能够若以往那般自由穿行在九州四国之中,但是在有夜荼靡如此言笑晏晏的注视之下,苏珞白终究还是没有任何去拒绝了她的理由就是了。 毕竟这件事情虽然是夜荼靡当初利用了摄魂铃设下了圈套等着他上钩才达到了的目的,但苏珞白素来都是一个一诺千金极重承诺之人,这事儿既然是他先承诺过的,那么就算这事儿真的会让他陷入了一个极为难以解决的困境,他也绝对很是义不容辞就是了。 再说了…… 就冲着夜荼靡那般等冷清凉薄,素来最爱看人热闹不喜欢替人出头了的性子,都能够在方才那等夜家夫人看轻了自己,试图让夜芙兰去挑选了另外几位九州五绝公子之人的情况之下,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指责了夜素绾一番的举止,苏珞白也是绝对不会在这等夜荼靡需要自己来证实了这件事情的情况之下,对他的话完全视若无睹,不打算帮忙的。 而且就算是夜荼靡刚才没有这番举动,就冲着他们两个人在南诏帝都之中你来我往的些许交情,苏珞白也绝对是做不到继续对着夜荼靡冷眼旁观去了就是了。 他目光顿了顿,随后便是在夜荼靡的眸光注视之下,缓缓的站起了身形,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之注视之下,动作极为轻缓的点了点头道:“恰是如同郡主所言,当年东冥蒲州县发生那场天降火灾的时候,本世子的确是身在蒲州,的确是因为那件事情差点赔上了一条性命,当年本世子在蒲州吃了大亏,又隐约觉察到了些许端倪,便是没将此事直接翻篇,反而倒是有心留意了些许,追查了一些事情,如今郡主既是有所要求,本世子将当年之事儿的追查结果告知世人倒也无妨”。 说到这里,他目光再一停顿,语气虽然极为清浅但却偏生是带了几分郑重其事地道:“恰如郡主所言,当初东冥蒲州的那一场火灾的确并非是生意火导致,而是有人在背后有心操纵这件事情来着。当年本是世子差点葬身在了那场火海之中,所以对这件事情印象深刻,也可以向诸位保证,郡主方才所言,的确是绝无半分虚假的。” 第486章 回应苏珞白的,是夜素绾失控的惊呼声音,她脸色剧烈变化,又是几分慌乱又是几分惊疑不定:“苏世子你在说什么,你为何要帮着这个妖女一道污蔑了我夜家……你这未免也……” 动静极大,语气也咋呼得紧,苏珞白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脸色带着几分俨然的不郁,他眉眼冷凝的问了一声道:“这便是你夜家与本世子说话的态度?” 这句话的语气说严重也不严重,但是其中深意却是明显,苏珞白这明摆着就是在暗示夜家夫人的行事作风有些太过不规矩了一些。 夜素绾也没想着一向绅士不已的苏珞白会忽然间就换了一个气场,直接便是由着先前那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转而化作了极度的漠然。 她一眼接触到苏珞白如刀一般的凌厉眉眼,莫名其妙的,原本嚣张咋呼的气势瞬间便是弱下了几分,这才调整了些许语气,重新开口道:“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的意思是说……” 吞吞吐吐了半晌,夜素绾好容易捋清楚了一点说话的顺序,这才接着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说苏世子你不是南诏康宁王府之人吗,而且当时东冥蒲州县天降异火的那一年时间,九洲之上可是从来未曾传出过南诏和东冥来往一事儿,既然是未曾来往,苏世子又怎么可能会跑到东冥蒲州去了……苏世子你这不是明摆着是为了偏袒妩宁郡主才会如此言语的吗?” 倒也是个脑子转得极快的,眼看着苏珞白似乎真的是知晓一些其中门道,夜家夫人也是立马就回过神来了,稳了一下心神,就开始用这个理由试图去暗示了苏珞白一番,试图让他明白他这等身份的人物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异国之中的事情是有多么不合时宜,当然也等同于是在暗示苏珞白莫要在替夜荼蘼应承了那件事儿就是了。 只可惜她也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苏珞白这样身份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想不明白这件事情其中的弯弯绕绕,夜素绾虽然是一再暗示着让苏珞白明白这件事情的后果,不要随便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苏珞白自己其实是早就已经料想到这些事情的后续了的。 但就算是知晓这些话会给他日后带来如何的影响又如何,既然是早就已经答应了夜荼靡的话,他便是绝对不会食言而肥里就是了。 听完夜素绾的话,苏珞白的面色极是沉静,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陈述道“四年之前本世子尚未入了内朝,恰是年幼玩儿性大发的时候,恰逢彼时陛下四处搜寻元娴皇后之遗物鹤云仙伞的下落,本世子有心相寻,便是起了游历九州也势必要寻回此物的心思。” “当年东冥蒲州县天降异火的时候,本世子恰是在蒲州城中,但彼时本世子年少轻狂,并不如何相信了城中人所说的有人预言蒲州当天会天降了异火之事儿,所以就在满城之人悉数逃窜出去躲避的时候,本世子仍旧是留在了蒲州城中,完全未曾动摇分毫。” “后来蒲州果真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如火如荼,整整烧了三天三夜才被众人抢救着熄灭了火势,若非是本世子恰好有着极为精妙的轻功,终究还是躲开火势逃了出来,只怕本世子当日还真就得命丧蒲洲了”。 苏珞白这一番话虽不算是极为精妙,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一番深意,他最初开头就已经说明白了,说他在四年之前蒲州大火那件怪事儿的时候,尚且还是极为年幼的时候,又而且根本就未曾入了南诏朝堂,加上那个时候显昭帝正在高价悬赏寻回鹤云仙者,所以苏珞白才会有那等闲情逸致,跑去游历九州四国去了。 如此一来,苏珞白就等同于是从侧面将夜素绾先前那一番弯弯绕绕的,暗示他是不是受了谁人的指令,方才秘密去往异国打探什么情报去了的意思给反驳回去了,关键是他说的倒还的确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毕竟四年前东冥蒲州州大火的时候,苏珞白的确也不过才十四的年纪,也的的确确是未曾入了朝堂之中,也就越发显得夜素绾那一番含沙射影的方法属实是有些站不住脚了。 哪怕如今既然是爆出了苏珞白先前曾毫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九州四国的东冥之中一事儿,始终还是会有人怀疑当年苏珞白的出现是不是真的别有缘故,从而加深了对他行踪的掌控监视,又会进一步的给苏珞白未来的出行造成了严重的困扰,但是这件事情归根究底也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若非是苏珞白今儿个自己爆出来,压根就不见得会有多少人知晓。 而且就算他们之中有人有心想要去追究一点什么,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就算是能够寻到了些许的蛛丝马迹又如何,也必然是怎么都找不到最为直接的证据就是了。 然后苏珞白紧接着又是三言两语精炼至极的的将他当年在在东冥蒲州县遭遇火灾的那个事情给说了个清楚。其中每句话基本上都是极为符合了他自己一直以来的那个说法——苏珞白当年的确是亲眼目睹了东冥浦州县的那场火灾怪事的。 夜家夫人此时的脸色已经是难看到极点了,她神色阴郁,心中止不住的打着鼓,实在不想相信苏珞白当年真的是亲眼目睹了那件事情,可她又不是瞎子,自然也是能够一眼就看出来苏珞白方才的那番话绝对不像是胡言乱语能够装出来的。 她继续开口狡辩道:“好,就算是如苏世子你所言,当年身为南诏康宁王府世子爷的你出现在了东冥蒲州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你也的的确确是亲眼见证了蒲州天降异火的事情,可苏世子你也不过只是碰巧遇上了这件事儿罢了,又凭什么就能胡言说了那场天降异火的事情其实是我们夜家在自导自演的呢?” 第487章 夜素绾之所以敢如此问话,无非是觉得事情过去如此之久,苏珞白就算是真的知晓一点当年蒲州火灾的其中真相又如何,但是隔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他总也不可能还有那个能力找出了铁一般的证据出来才是。 越是这样想着,夜家夫人心中的底气便是越发足了水分,脸色也不若先前那般苍白了,而是逐渐恢复了几分血色。 只是她这边话语刚落,便是发现苏珞白整个人的神情依旧是沉静到了极致,完全不见任何恼怒之色,似乎是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一般,夜家夫人心中突兀一声,突然便是生出了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就在他心中很是有些担心的时候,苏珞白便是接着开口了,这一次他的语气再也不是先前那般平静至极毫无波澜,反而是带了几个微不可见的嘲讽之意。 他盯着夜素绾的面容,神情似笑非笑:“夜家夫人莫不是以为本世子真的只是个无能至极的纨绔公子,连着差点损了自己性命的事情都不会去查探清楚?” 紧接着他又在夜素绾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再次落下了一句:“还是说你觉得你们夜家在四年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当真是天衣无缝得很,绝不会有人察觉出了分毫?” 夜素绾做梦都没有想到苏珞白会对着自己问出了如此一番致命的言语,她心中打着鼓,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但时至如今,除了下意识的开口狡辩之外,她似乎也的确做不到别的事情了。 “本夫人听不懂苏世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支支吾吾的试图反驳,语气却是再也不若先前那般底气十足了:“我夜家大族自出世以来,一直以来都潜心为九州四国之百姓占卜预测未来之事儿,使其避过了不少祸害之事儿,素来都是行的端坐的正,苏世子就算是有心想要编排诽谤了我夜家,总也得拿出一点证据出来,总也不能真的就这般口说无凭的胡言乱语,毁我夜家名声了。” 夜荼靡眼瞧着夜家夫人这般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心中的鄙夷之心越发加深了不少,上一世的时候,她可是亲眼见证了夜家夫人是如何一介母亲的名义在她身前蓦然相视的,而且这一世她重生归来,也是堪堪活在了夜家夫人对她动手之后自己奄奄一息,差点死去的时候,重复了两次的痛苦回忆,已经完全足够让夜荼靡对夜素绾这个连着自己的出生都是一场利用的母亲早已经绝了所有的希望了。 现在哪怕是他们二人的身体之间的确是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夜荼靡也绝对不会因为所谓的母女血脉就对她手下留情了分毫,更别说夜家大族这些年所做的事情,可单单不是涉及了她一个人那么简单,他们为了所谓的名利声望,这些年在九州之上可谓是做尽了不少丧心病狂的事情。 然而直到现在,直到苏珞白都已经那般泰然自若的表现了自己的手上,绝对是有着当年事情证据的时候,夜素绾仍旧是不见得有任何悔过之意,反而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去辩驳了苏珞白的话,既然是如此,夜荼靡倒还真就不介意让苏珞白当着这九处楼上如此多人的面,直接将她送入了深渊之中去了。 夜素绾之所以会狡辩到了现在还没有任何松口的意思,无非还是在赌最后一点苏珞白的手上不可能会有这四年之前那件隐秘之事的证据,以为他们是在诈她的口风罢了,可她这般举止,未免也太过看夜荼靡的手段了。 若非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夜荼靡又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就将这些事情拿到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说弄了,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她动用了西凉迟昼手中抢来的摄魂铃,方才换得了苏珞白松口相助的。 前面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得如此充分了,夜荼靡又准备了极为强力的后手,结果夜素绾直到现在都还以为他还有什么翻身的可能,所以说她当真以为她今儿出现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是来和她说笑玩的吗? 夜荼靡心中冷笑的时候,夜素绾心中其实也极为慌乱了,因为她实在清楚得很,如果苏珞白真的是将刚刚的那件事情真相给暴露出来,那么对他们夜家而言,所面临的绝对是灭顶之灾无疑了。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多想了,因为苏珞白借着她那一句自以为是讨要证据的话,转身便是对着显昭帝拱手行了一礼道:“陛下,夜家大族与东冥蒲州异火一事关九州四国,恰逢妩宁郡主提醒了珞白一声,让珞白想起了我这手上尚且还有着当年在东冥蒲州所调查事情的证据,倘若陛下恩准,不知珞白可是能够宣证人上来对质。也算是还了四年之前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的一个真相”。 此言一出,夜素绾好容易才收拾好了的几分心情顿时又开始慌乱得紧了。她一直都是抱着侥幸心理,觉得苏珞白是绝对不可能会有四年之前蒲州大火的什么证据的,所以才会始终稳定着心神强行狡辩。 结果她这一番狡辩似乎并没有给苏珞白带去什么过多影响,人家压根就没有在意她的意思,而是二话不说的居然就要请证人出来了。 显昭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瞧着夜素绾此时明显有些沉不住气的神情,心中也是有了几分自己的打量之意。 不可否认的是,夜素绾先前所说的那一番挑拨离间指责苏珞白莫名其妙跑到了东冥的那件事情,的确是多多少少的是让显昭帝心中有些不太高兴,有一种自己信任之人平白摆脱了自己掌控的感觉,但是现如今看着苏珞白这般神色坦然,不见任何心虚的样子,显昭帝的心思到底还是沉静下来了。 再怎么着,苏珞白都是显昭帝极为信赖的人,就算是因为夜素绾的几句话,显昭帝的心中难免会生出了几分隔阂,但也是绝对不会立马就对苏珞白不满到了极点就是了。 第488章 况且苏珞白现如今所说之事还并非是他一人之事,而是事关整个九州四国的大事,就算是显昭帝有心想要拒绝,只怕其余九州三国之使臣也不会轻易答应了去。 再加上显昭帝自己的内心也并非是如他面容之上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沉静安稳,同样也是对四年之前东冥蒲州县的那场天降异火的怪事儿的真相有些好奇的紧,所以在他略微沉思了几刹之后,索性便是点了点头,开口应了一声“允”字。 这便是答应让苏珞白将他口中所谓的证人给带上来的意思了。 夜家夫人此刻真是坐立难安,总觉得今儿之事简直是不顺到了极点,明明他们夜家之人此次前来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的目的是为了出风头而来的,然后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九州五绝公子与夜芙兰的亲事儿彻底定了下来,结果现在好了,闹出了那么一番丑闻不说,甚至是连当年的那些旧事也被悉数翻了出来,稍不注意便是极有可能会直接损及了夜家威望。 她方才一直都觉得苏珞白的手中不可能会有什么直接的证据才是,结果现在他竟然是如此信誓担担的直接就要将证人给带上来了,如嗯此一番未曾多言半句,利落至极的举止,倒实属是让夜素绾觉得有些心中不安。 但是转念一想,当年九州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的知情之人中,除了他们夜家这些个主谋之人以外,其余那些个知晓此事的人,分明是早在四年之前就已经被她悉数处理干净了,如今四年时间过去,能够冒出了苏珞白这么一个意外知情人的人已经算是一件极为难以预测的事情呢,左右天底下总会不会有那么巧的事情,除了一个苏珞白之外,还会有别的人对那件事情了如指掌。 是以夜素绾再一次的在自己心中自我安慰着,想着当年的那场大火之后,绝对不会留下了任何知晓证据的证人的。 然而她这一番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之举,终究还是在看到那一位被奉旨带上了九重殿上的人的面容的时候,彻彻底底的化作了无尽的慌乱了。 夜素绾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瞧着来人,吞吞吐吐的对着那个被束手带上大殿的人惶恐惊呼了几句:“你……你……” 除了夜素绾反映有些激烈之外,稍微对当年东冥蒲州大火一事儿有些印象的夜家使臣们此时也是满脸惶恐,见鬼一般的瞧着那个大殿之中刚刚被带上来的人物,神色慌乱无疑。 而且在场对这个人印象深刻的很显然并不止夜家,在亲眼见着了被苏珞白奉旨带上来的这个人之后,凤朝歌这位东冥太子一直以来还算得上是颇为沉得住气的脸色也是刹然一变,本就透着几分凌厉的眸子浅浅的眯成一道弧度,越发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危险之色。 然后紧接着,凤朝歌便是在九重楼上无数人疑惑不已的目光之中,语气笃定的开口道了一声:“你便是四年之前蒲州大火一事儿之时担任了蒲州郡守一职,后来却在蒲州大火一事儿之后暴毙身亡了的蒲州郡守徐成天?” 凤朝歌此言一出,别说是九重殿上的一众看客被惊住了不少,就连夜荼靡也是再次难得至极的对这位东冥太子投来了些许意外至极的视线。 因为凤朝歌说的的确是没错,这个人就是当年在蒲州大火一事儿之中担任了东冥蒲州郡守之职的徐成天徐郡守,倘若是凤朝歌曾与东冥蒲州之事儿有过些许交集,如今认得此人,倒也不算是太过让人意外,然而据夜荼靡所得知的消息,凤朝歌在东冥之中实际上却是一位极不受帝王信宠的皇子,当年东冥蒲州那边大火,闹出那般大的事情,东冥皇帝也从来未曾派遣出了这位在朝臣之中一项声望不错的皇子前往解决此事,反而是将自己最为疼爱的长子派出去解决此事儿去了。 那时候夜家才最初开始实行了这等自行操纵阴谋,试图想要提升了自己威望之事儿,所以行事作风即是谨慎,在操作完那场大火之后,很快便是以各种各样的手段,将那些个除去夜家之外的知情之人悉数抹杀了去,这其中便是包括了被传闻说是无缘无故暴毙身亡的蒲州郡守徐郡守。 好容易逃过了一场所谓的天降异火的大灾,蒲州城中却是平白无故闹出了不少人命,虽然一切的死因似乎都还算正常,隐隐约约也算是能够蒙骗过不少蒲州百姓,但是东冥皇朝之中的一些个文武百官,多多少少还是觉察到了些许异常,总觉得蒲州之事儿不是那么简单。 再加上那时候的夜家也是初次出山,并没有什么过大的建树和作为,所以他们对夜家所预言的这件事情也是从始至终都抱着一股似信非信,似疑移不疑的态度的,所以才会一心迫切的让东冥皇帝派遣出了人去查探此事儿。 本来朝廷中的一众文武百官是想让凤朝歌这位手段不错的皇子出马的,结果那位东冥皇帝却是觉得那个时候派遣人前往东冥蒲州是个极好替人拉拢民心的好机会,他有心想要让自己最为疼爱的长子受益,便是自作主张的直接将将长子派遣去了东冥,反倒是将朝廷中呼声极高的凤朝歌以别的借口滞留在了东冥帝都之中。 那位东冥皇子也的确是个无能人物,前往东冥一趟,除了得出了一个夜家大族的确实乃神人,所预言之事儿悉数无错的结论之外,便是再也没了别的收获了,就连蒲州郡守突然暴毙身亡的古怪事情,也直接被他说成了是天降大火导致了徐成天忧思过多所以郁郁寡欢导致而亡的。 这么一来,蒲州城的那场大火之事儿便是在东冥皇长子的那么一出敷衍了事之下彻底结束了,他错过了最好的查探机会,却是让得夜家凭借真正的“预言神力”,一跃成为了九州之上声名最旺,最为炙手可热的家族之一。 第489章 从那之后,九洲众人便是都开始把夜家所预言的种种事情信以为真去了,每次一听到夜家所预言的哪里会有山洪瘟疫的事发生,那些个人便是提前做好了准备,早早的避开了危险,然后夜家也是凭借这些事情,声望逐步上升,直接赢得了不少人的信赖。 换言之,四年之前发生在东冥的的那场蒲州大火,其实真的算是从侧面成就了如今的夜家大族,只不过现如今这位在传闻之中早已该暴毙身亡了的东冥蒲州郡守居然是死而复生,重新出现跳楼众人跟前…… 这么一来,整件事情似乎都有些出乎所有人了…… 蒲州郡守倒不是被人绑上来的,他四肢自由,只是在突然接触到九重楼上这么多人的目光注视之后,尤其还是在听到凤朝歌这位东冥新上任的储君如此笃定至极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那张年迈的面容之上,到底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惶无措之情。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面之上,对着凤朝歌便是狠狠一个叩首,语气惊惶开口道:“臣蒲州郡守徐成天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话一出,便等同于是他真的承认了他就是当年蒲州郡守的身份了。 夜素绾方才看到蒲州郡守这张面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是六神无主到了极致了,如今再一看见她二话不说就承认了自己身份的举止,心中最后的那点防线终于是被击溃无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蒲州郡守早在四年之前东冥的那场大火之后就已经暴毙身亡了,你是哪里来的冒牌货?竟然还有脸跑到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会之上来了,你这等该死的贱民,有什么资格踏上了九重楼的位置……” 夜素绾一边语气激动的说着话,一边又扭头对着显昭帝请求了一声道:“陛下,九重楼是何等尊贵之地,怎么能够容忍这等贱民跑来了,陛下还是快些将这人赶出去的好……” 夜素绾絮絮叨叨说着,其目的倒是明显,无非就是想要将这个人赶紧赶出去,让他不要在众人跟前露面,结果她话音未落,一侧的凤朝歌却是忽而转过了头,他面容平静,但一双眸子却是蕴含了极多不懂的情愫一般冷冷的盯着夜素绾。 凤朝歌语气漠然的开口道:“此人既然是我东冥蒲州郡守,便也算得上是从东冥跟随本宫而来的使臣身份,他以东冥使臣身份入了九重楼有何不妥?你且说与本宫听听?” 这话倒是将处于激动情绪之中的夜素绾终于带回了些许神智了,她被凤朝歌那一双狭长冷凝的眸子注视着,心中莫名有些沉不住气,偏生凤朝歌这个东冥太子都已经将这该死的蒲州太守自动认做了他们东冥的使臣了,夜素绾反驳,只能是支支吾吾的试图解释道:“太子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份实在是可疑的很,东冥蒲州的那位郡守大人明明是在十年之前就已经传闻暴毙身亡了的,如今四年时间过去,人却是平白无故出现在了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来了……怎么看都有些太过蹊跷啊!” 顿了顿,夜素绾像是生怕凤朝歌还会轻信了那个人的言语一般,再次迫切自己的开口道:“况且他分别是东冥蒲州之人,怎么平白无故跑到南诏帝都来了?还与康宁王府的苏世子有了交集,难道太子殿下你就不觉得此事绝不简单吗……” 夜素绾尽力的想要让凤朝歌认可了自己的想法,但是他没想到的是,她这头话音尚且未落,那侧却是忽然响起了一道带着极为浓烈嘲讽的声音:“都这个时候了,你不想着如何悔过也便罢了,居然还有脸在这忽悠了我东冥太子殿下?” 开口说话的自然便是那位方才被苏珞白清旨带上来的蒲州郡守无疑了,众人循声看去,只发现这位蒲州郡守的面容之上除了带着嘲讽之外,竟还带了几分完全不加掩饰的浓烈恨意。 “四年前的那场蒲州大火,哪里和你们夜家大族的预言神力有什么关系,现如今你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质疑了本郡守的身份,不妨还是想想待会儿你应该怎么去面对了九州天下之人吧。” “还不快住嘴!”夜素绾眼瞧着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心中慌乱之色越盛,面上却依旧是不见黄河心不死的死命否认道:“本夫人听不懂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听不懂?”岂料这位东冥蒲州郡守似乎也不是个善茬,夜素绾那么一翻激动至极的的反应并没有使他退缩了分毫,反而倒是使他的情绪也整个激动了起来。 “你既是在这里佯装不懂,那本郡守倒也不介意就在此地将当年之事公诸了所有人”,一语落下,他也懒得再搭理夜素绾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了,转身便是对着凤朝歌狠狠一个叩首,掷地有声的道:“太子殿下,臣有罪,当年东冥蒲州大火一事儿并非是天降异火,实际上是臣受了夜家夫人的蛊惑,与夜家相互勾结,在蒲州县城之中人为造成的一场大火!” 蒲州郡守完全不管他刚刚所说的这一番话会在九重楼上的一众人之中掀出了如何一番风浪,没给这些人反应尖叫的机会,便是接着道:“而且后来蒲州大火结束之后无辜丧命的那群人也并非真的是无故身亡的,当初就是他们和夜家大族之人里应外合顷刻间点燃了整个蒲州县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那件事情的知情之者,夜家生怕他们人为造火只为铺垫一个神秘之说的事情被泄露了出去,所以才找到了罪臣,让罪臣帮衬着他们一起,将当年知情之人以各种方式抹杀了去。” “只是罪臣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些人都已经悉数死光了之后,夜家夫人居然连我也没放过,直接便是将我也杀了!” 第490章 蒲州郡守如今说话的语气可谓是义愤填膺到了极致,由此可见他真的是对夜素绾恨之入骨得不行的,不过转而一念又想到,她口口声声所说的夜素绾连着他也杀掉了的事情,众人心中倒是忽而觉得不算是特别难以理解了,毕竟这杀身之仇都惹来了,蒲州郡守倘若还能够沉静至极没有什么别的反应,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只不过,他刚才所说的这番话,倒也的确是足以让整个夜家大族之人都震惊不已是了。 所有人都深以为夜家大族真的是怀着能够占卜预测未来的神力,可以替九洲百姓预测天下祸福,然而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听到这个蒲州郡守口口声声说着当年的那些事情,其实只是夜家大族亲手操纵而弄出来的假象? 夜家大族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预测占卜的能力,就连他们最初一次预测而从此名扬九州的那场大火,居然也不是什么天灾导致的,实际上这件事却是夜家大族和当年蒲州城的郡主丧心病狂,人为的一手导致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九重楼上一众人的神色霎时间也都变得极是精彩了,尤其是东冥皇族的那一众使臣们,此时整张脸几乎都已经阴郁寒凉到可以滴出墨来了,凤朝歌此时的脸色也极是难看,他的五官本身就生得极为明亮耀眼透着几分不可忽视的锋芒,如今皱眉凝眸,便是越发透出了几分不可言喻的肃杀之意。 被如此多的目光包围着,夜素绾当下便是不可避免的多了几分慌乱情绪了。 她几乎是手忙脚乱的一边挥着手,一边向着城楼上的众人开口解释道:“不!不是这样的!诸位相信本夫人!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所说这般的!当年东冥蒲州大会一事儿,从头到尾都是我们夜家亲自预测出来的一场天灾,哪里是什么人为导致的?这东冥蒲州郡守是个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阴险小人,平白跑来诬陷咋们夜家来了,诸位可万万不要轻信了他的一番言语啊!” 这般一惊一闹咤咤呼呼的模样,倒是与夜素绾最开始出席在九州四国会鼎之上一派沉静,摆足了架子端的是大气不已的气质形成了两个极端,这下子不仅是夜荼靡自己觉得有些好笑得紧,就连九重楼上的其余旁观者看着,也是差点憋不住心头笑意。 九重楼上唯一一个笑不出来的,除去了与夜素绾关系匪浅的玉长河和玉衡父子二人之外,大抵也就只有一个蒲州郡守了,因为他真的是恨毒了眼前这个女人,当年他被夜素绾的容貌所迷惑,又收下了夜家大厨给的巨额贿赂,所以一心背弃了自己的良心,配合着夜家大族弄下下了那么一场弥天祸事儿。 当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了多年的东冥蒲州一夜之间便是陷入了无尽的火焰之中,漫天大火将整个蒲州烧成了一座废墟,蒲州百姓存下来的所有积蓄,辛苦一年只待收获的农种接受损失殆尽。 得亏是那时候的东冥皇帝也是个喜爱美人之色的昏君,在瞧见了夜素绾玩那张顶尖容貌之后,当真便是信了夜素绾所谓的鬼话,在那一晚上大火突起的时候,动用了守城的兵力,将那些个蒲州百姓唤出了城外,这才没让得那些个百姓丧命在了那一场人为的火灾动乱之中。 蒲州郡守做下了如此事情,良心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但是到底还是在看到了夜素绾将那些个巨额贿赂如数送到自己跟前以后,乐呵乐呵的接受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东冥那边耗费了极多的人力物力将蒲州那场屠城大火终于给扑灭之后,夜素绾居然是要让他想尽办法将那些个知情之人悉数抹杀掉。 知悉并参与了整个蒲州城人为纵火的人可不是,这可不是一条两条的人命那么简单,蒲州郡守当场便是白了脸,结果夜素绾却是直接主动至极的褪下了衣裳,对着他妩媚一笑,蒲州郡守素爱美色,终究还是拜倒在了夜素绾的石榴裙下。 春风一夜过后,蒲州郡守终于便是下定了决心要替美人做事儿了。他绞尽脑汁,以各种办法让蒲州城的那些个听从了他的吩咐参与了纵火的知情之人丧命了去,有的是落水身亡,有的是悬梁自尽,有的是服错药丧命,有的是突发急症暴毙身亡,总而言之,一切的伪装工作真的是做的极是不错的。 蒲州郡守做尽了亏心事儿,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尤其是那些个人之中还有不少人都是他身边极为信任的,所以他才敢将和夜家大族相互勾结故造大火的事儿交给了那些人的手上,可是在夜素绾的怂恿之下,蒲州郡守还是丧心病狂的直接将人悉数屠杀了去。 然而报应终究还是来了,就在蒲州郡守替夜素绾做了那么多天理不容的事情,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的时候,她却是万万没想到夜素绾会连着自己也给杀害了。 一杯美酒下肚,连带着他的一条小命差点没了。 将死之际,蒲州郡守方才醒悟过来,一个能够以一座城池为代价,只想要塑造了一个良好名声的女人,果真是心狠手辣到了一个他难以想象的地步的。 毕竟也是,当时蒲州大火那件事情是夜素绾耗费了极大时间谋划好的,完全就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做的程度了,倘若那时候的东冥皇帝未曾一时兴起应允了夜素绾的话,夜素绾也是绝对不会动摇了分毫想法的。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就算蒲州城的那些人没有搬出了城外,夜素绾也是同样舍得将那些个蒲州百姓的姓名抛弃在外,一把火点亮了整个蒲州的。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女子,最后对他下手,其实压根就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无非是他太蠢罢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蒲州郡守才会越发恨毒了夜素绾,恨这个耍弄了他,最后还毒杀了他的蛇蝎女人的。 第491章 蒲州郡守这一番话继续说出来之后,九重楼上一众人的脸色也是悉数变化不已,就算是他们早就想到东冥蒲州郡守这个传闻之中已经死去的人平白冒出来之后,极有可能会说出一些惊天骇闻,但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惊天骇闻会使人惊诧到了这种程度。 先前夜荼靡所爆出来的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昔日曾是国公府中人的那件事情,就已经是让他们多多少少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了,毕竟按照九州之人的习俗,是极难接受了女子不贞之事的,先前夜素绾说她是因为忘掉记忆,从夜家大族流落出来,机缘巧合嫁入了国公府的事情就已经让这些人觉得很是有些站不住脚了,更别说现在这位蒲州郡守竟然还曝出了夜素绾和他有染的事情,也就更是让人觉得夜素绾这个女人简直是太不知廉耻了一些。 不过比起其他人的想法而言,夜荼靡倒是觉得这件事情无可厚非,当年夜素绾都能够为了一枚内丹的事情,就不惜离开了夜家大族,以一介孤女的的身份,凭借一张容貌嫁入了国公府上,更是耗费了整整十年时间耐心等着,只为亲眼看着自己训练出了一枚满意的内丹,然后将其挖走,这样一个心思狠辣又极具耐心的女子,为了营造出一个她所期望的夜家大族的声望,利用自己的美貌委身于一个男人,实属不算奇怪。 只不过,大抵是因为夜荼靡的体内终究还是和夜素绾流着同样血液的缘故,在真的确认了夜素绾的确是和蒲州郡守有染之后,夜荼蘼心中也依旧是觉得有些恶心的很。 虽然打从夜荼靡的心里,早就已经完全不将夜素绾认做了自己的生母,可在她亲耳得知了一个女子完全不顾及任何名声,不择手段连着自己的清白声望都抛之于脑后,做出了那等丑恶至极的事情之后,夜荼靡内心之中也仍旧是觉得有些恶心的发吐。 但除去夜荼靡之外,脸色不好最为精彩的其实当属玉衡和玉长河这父子二人无疑了。 玉长河因为的确是心系夜素绾的缘故,所以一直以来都还本就未曾消化了夜素绾是夜家大族夫人之事,更是完全没有从夜素绾是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敢下了杀手的恶毒印象之中走出来,结果现在却是陡然又听见夜素绾为了夜家声望的事,居然早就已经和蒲州郡守有染的传闻的传闻,一听到这个传闻,玉长河整个人都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唇色发白,脸色发颤,看着夜素绾的目光又是愤怒又是绝望。 只不过夜素绾倒明显没有搭理了他分毫的意思,夜素绾的注意力完全不曾放在了玉长河的身上,倒是率先看了自家宝贝儿子玉衡一样,眼看着玉衡同样也是露出了愤怒而又失望的神情,她心下发慌,当下又开始言语慌乱的开口解释道:“衡儿,你休要听这人胡言乱语,娘绝对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娘与这个该死的蒲州郡守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分明就是受了旁人的怂恿,所以才会跑来这里这栽赃诬陷我的……” “呵呵”,夜素绾话未说完,便是被蒲州郡守带着怒气的声音再次截在了半场,蒲州郡守冷笑着,语气嘲讽:“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什么,当年零与本郡守行鱼水之欢的时候,你胸前和右腿内侧的那两枚黑痣本郡守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和本郡守没有任何关系吗,那本郡守又如何会连着你那般私密至极的地方都那般清楚!” “你若还是想要说本郡守是在胡言乱语,那不妨你现在褪下衣裳,咱们当场对质可好?!” 蒲州郡守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言语之间完全不见任何旖旎暧昧之意,他现在是真的厌恶死了这个狠心至极到甚至是对他下了杀手的女子的,但奈何他所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引人遐想了一些,所以在场一些人脸上的神情都有些尴尬和微妙不已。 不过经此一话之后,他们倒是对蒲州郡守方才所说的那一番话完全深信不疑就是了。 毕竟蒲州郡守可是连着如此隐秘至极的话都说出来了,若非是两人真的行过了鱼水之欢,福州郡守又怎么可能会连着夜素绾身上那般隐秘地方的黑痣都完全清楚不已呢? 而且他说话的底气十足,完全一副不怕和夜素绾对峙了的模样,虽然他所说的褪下衣裳当场对质的话绝非可能成为了现实,但也同样是因为这句话,倒是让得夜素绾完完全全没有了任何翻身之可能就是了。 夜素绾整张脸血色尽失,被人当众说出了如此风流之话,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屈辱到了极致,但最关键的是,现在的她竟然是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反驳了这位蒲州郡守的话。 她所想到的所有借口,在真正的事实面前,到底都还是苍白到了极致,而且夜素绾相信,倘若她真的再继续狡辩下去,那位端坐在东宫太子之位一侧的,她的好女儿夜荼靡,也绝对是会直接动用了武术,将她的衣裳褪下,直接来印证了蒲州郡守的话的真实性的。 她喉咙之间呕出一口血腥,整个人都快被气到昏厥了过去,但蒲州郡守到现在也没有消停,眼看着夜素绾已经没了任何还口之力,蒲州郡守再接再厉,继续接着话茬道:“诸位,我徐成天对天发誓,我刚才所说之言,倘若是有分毫虚假之处,我徐家必遭天谴,满门灭绝,我的手上还有当初夜素绾给到我手上的巨额贿赂账本,以及她传信于我让我替她灭口之人的名单,上面有夜素绾的亲笔签字——” 话语至此,蒲州郡守从自己的衣摆出倒腾出一叠黄纸,再次对着他身前长身而立的凤朝歌扣首道:“今儿罪臣便是将这些东西悉数交由太子殿下过目,臣听信谗言,犯下弥天大罪,已是罪无可恕,但还请太子殿下同样也莫要放过了夜家这个歹毒女人,以还我蒲州百姓一个公道!” 第492章 其实早在蒲州郡守一番话说得夜家夫人当场闻之色变的时候,九重楼上的一众人就已经彻底看穿了所有真相了,他们心中都甚是清楚蒲州郡守所说之话多半是毫无任何虚假一说的事儿,但就算是如此,在他们再次听到蒲州郡守言之凿凿的将夜素绾的所有罪行全部公之于众,甚至还不惜以全家族人的性命起誓之后,心中还是觉得很是有些难以置信的。 谁也想不到夜家夫人这么一个面容之上看上去的确极为美貌的女子,居然是生的如此一副狠毒至极的心肠,而且她们信任了夜家大族如此之久,就差将其奉为九州之上神祇一般的存在了,结果现在却是有人突然告知他们,这一切居然都是假的? 不仅是假的,更甚至那些个传闻之中被他们所预言出来的各种天灾祸害,居然全部都是他们为了自己的声望意思一手操纵而成的? 为了在九州之上赢得一个良好声望,夜家大族全然不顾惜百姓之生计,用尽一切手段,把那些个好好的东西悉数毁坏……然后他们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出现在九州众人跟前,说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天灾导致,而他们则是能够事先预测这些东西的神人? …… 要知道当年东冥蒲州的那场大火,可是燃烧了整整三天三夜,方才在无数人的齐心救火之下得以熄灭的,那一场大火给蒲州百姓所造成的损失,简直是不可估量,若真是天灾也便罢了,结果这么多年过去,就在蒲州城的百姓都将夜家大族之人奉为神祇一心待奉,只为感谢了其救命之恩的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蒙骗了,原来那场大火,居然是夜家大族自己操控的?! 一时之间,东冥那些跟着凤朝歌一起前来参与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使臣们,也是一个个的脸色都剧烈变化起来了,毕竟比起九重楼上的这些个南诏文武百官而言,被夜家大族如此耍弄了一番的的东冥使臣的确是气急败坏到了极致的。 凤朝歌一手将蒲州郡守递给他的那些个纸张收入掌心,拧着眉头随意的翻了两页,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此时已经算得上有些万念俱灰神情落寞的夜素绾身上,眸光寒凉,冷漠得宛如淬了寒冰一般,冻得人遍体身寒。 凤朝歌微微扬了扬自己手中那些个纸张,分外坦然的将那些个纸张之上所写的字句展示在了众人跟前,随后语气漠然冷凝道:“事已至此,本宫也想知晓夜家夫人你现在可是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哪里还能有什么所说的,早在蒲州郡守这个该死之人竟然是那般不知廉耻的报出了自己隐秘之处的暗痣的时候,夜家夫人就已经是清楚至极的明白这件事情已经是彻底完了。 更何况蒲州郡守方才拿出来的东西,夜素绾自己也清楚的很,那些东西的确是她当年亲自传信给了他的,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和她的字体完全没有任何差别,最重要的是,蒲州郡守为了提升自己所说之话的可信度,连着满门灭绝的毒誓都发出来了,她哪里还有什么能够狡辩的余地呢? 一直以来,夜家夫人都是对自己雄心勃勃的野心不曾放弃了分毫的,总觉得这世间之事,最终都会如她所料一般进行下去,但是时至今日,夜家夫人才是头一次如此清楚至极的意识到,夜家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先是她自己这个当家夫人闹出了一女二嫁重新入了国公府的丑闻,还被曝出了她连着自己亲生女儿的出生都加以利用,甚至还虐杀了自己女儿的惊天骇闻,然后到了现在,整个夜家都已经被牵扯下水,再无任何翻身之可能了。 毕竟蒲州大火的丑闻一经传出,夜家大族这些年所预言出的其余“先知”之事然后儿,必然也会被九州四国中人加以重视得很。 想也不想,九洲四国紧接着便是会再派人彻底将其余事情清查了去,如此一来,夜家大族当年所做之事儿必然会露出了更多的蛛丝马迹,到时候所有事情被翻扯出来,夜家大族便等同于是犯下了欺瞒了九州四国之君的大罪,到时候,夜家大族不仅再也不能恢复了往日风光,势必还会成为整个九州之上万人唾骂的一个存在。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如此多年,甚至是不惜耗费了自己的身子姿色,委身在了蒲州郡守这么一个人无能而又丑陋的老男人身下,原以为一切都会有所回报,结果却发现所有事情都与她心中所想事与愿违之后,夜家夫人胸腔之处便像是有东西翻涌到了极致,她再也没忍住,直接便是呕出了一口血来。 口中血腥吐出,夜素绾整个人身形晃荡,再也没忍住,直接就倒了下去。 “娘!”一直呆呆傻傻愣在原处的夜芙兰,这时候也被耶稣的动静给惊到了,她慌里忙乱的匍匐过来,将夜素绾的衣摆一把抓住,整个人惊慌失措:“娘你说话呀,咱们夜家根本没有作出这样的事情,你也绝对没有和东冥这个该死的蒲州螺丝有染是不是,娘你说话呀,你别什么都不开口,你快说话解释啊!” 夜素绾在夜家之中身为当家夫人,就算是再如何权势滔天,但是这些事情也断然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做出来的。 夜芙兰作为夜家大族之中声望极高的夜家圣女,又岂会不知晓了夜家大族这其中的勾当到底是如何模样的? 除了夜素绾之外,想来整个夜家大族之中,也没有谁比夜芙兰这个所谓的圣女,更清楚夜家拥有占卜预言之神力这个说法到底是有多么的虚假不已了。 但是她的脑子难得在线了一次,知晓现如今绝对不是当众认错的时候,所以就算是亲眼看着夜素绾到了在了自己身前,夜芙兰也仍旧是一心想要将夜素绾给摇醒了,让她重新挽救一下大局的。 第493章 只不过她这做法落在旁人眼中,也仍旧是愚蠢得无法忍受就是了,毕竟事情都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所有人都知晓一切已经是再无转圜之处,夜芙兰到现在居然还搞不清楚状况,还试图让夜素绾出来挽救大局,属实是有些太过天真了一些。 不过她这一番死命摇晃的动作的确是起了几分作用就是了,夜素绾从大受打击到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这一回她也顾不得任何狡辩之言了,反而是转过脑袋,脸上的神情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猛的看向了苏珞白的方向:“苏世子,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的阴谋?!你一个堂堂康宁王府世子爷,怎么会和东冥蒲州郡主的一个小小郡守扯上了关系,你……” 夜素绾这般狗急跳墙的模样,明显是想要给苏珞白这个带来了蒲州郡守的人安上一些罪名拖他下水,然而话到一半的时候,夜素绾俨然也是回过神来了,无论她再如何想要去给苏珞白安上了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但是她自己还有夜家大族所做过的那些丑事,却始终都是事实,是永远也无法抹除的。 而最重要的是,苏珞白显然也并没有怎么将他的有心编排放在了身上,听着她试图拉着自己下水的话,苏珞白眉眼都没动一下,风轻云淡的回应道:“本世子当初在东冥蒲州差点丢了性命,又恰好查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所以一直都在注意着福州郡守的动向,当年在你下了毒将此人毒害之际,本世子索性便是带了神医将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因为此事而牵连不小,后来回南诏的时候,便是将他带回来了。” 顿了顿,苏珞白眸光清明的看着夜素绾,就像是看着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漠然道:“当年蒲州郡守在世人跟前已经是死人一个了,本世子费了不少心力才将人救回,他这条命是本世子给的,将他带回南诏,似乎也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吧?” 夜素绾这下子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任何挑刺的借口了,而且她心中也清楚,就算是给苏珞白弄下一个罪名又如何,她也根本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去证明了苏珞白是南诏派往别国的探子,这事儿以后兴许会对她造成些许影响,但终归也不过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夜素绾陡觉醍醐灌顶,这下子她也再顾不得去和苏珞白据理力争什么东西了,反而是立马变了嘴脸,忽而开始苦苦求饶道。 “苏世子!都是本夫人的错,是本夫人误会你了!还请苏世子谅解一番!” 她冲到苏珞白跟前,言辞殷切道:“世子殿下,夜家当初是因为一时糊涂,所以才会为了声望做出了一些无法见人之事,可是不管如何,芙兰那九洲圣女的身份,却是由着九洲圣僧亲口预言出来,绝无半分虚假的,芙兰方才既然是选定了苏世子你与她结为连理,那她总归就是你。们康宁王府苏家之人了……” 话到此处,夜素绾满脸希冀的看着苏珞白问道:“苏世子,你会好好对待芙兰的是吧”! 她这话还未说完,九重楼上一众人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到不行了。 他们大多数人其实都是完全不能理解夜素绾怎么会有如此之厚的面皮,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好意思去缠着康宁王府苏家,想要将其作为了他们夜家大族最后的靠山了。 明明苏珞白刚刚还是一副瞧不上苏珞白康宁王府世子爷的嘴脸,结果现在得知夜家大族声望扫地,势必会面临灭顶之灾的时候,夜素绾这次倒是半点不计较这些了,反而是厚着面皮就去找了苏珞白,还试图让苏珞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言语来。 这等德行,简直就是让人不耻到了几点。 夜荼靡也是被夜素绾和夜芙兰母女二人的无耻程度给逗笑了,暂且不说她和苏珞白原本就多少有些交集,现如今苏珞白既然是真的舍得蛋应了她的话,不惜冒着被九州三国之人忌讳。再加上被显昭帝猜忌的危险帮了她这个忙,夜荼靡便是绝对不会放任了这件事不管的。 “夜家夫人你这是在与九州众人说笑吗……” 夜荼靡眯起了一双桃花眸子,弧度危险,俨然一副打算接着嘲讽了夜家夫人一番的状态,然而他话音未落,夜芙兰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赫然惊呼道:“不,娘你说错了,女儿选择的良缘并不是苏世子,而是南诏东宫太子殿下,不是苏珞白!”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夜芙兰如果还看不出来苏珞白是在帮衬夜荼靡的话,那才真的是少了脑子了。 一时之间,夜芙兰心中只觉得羞愤而又恼怒,枉费她一直以来都以为苏珞白对夜荼靡根本没有任何好感,更甚至差点还因为选择了苏珞白的事情和夜素绾起了冲突,结果现在夜芙兰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番作为到底是有如何的令人发笑不已了。 而她之所以会如此迅速至极地改口说她选择的人并非是苏洛白而是沈沐辞,俨然也是有所原因的,一来是夜芙兰已经深刻觉察到苏珞白和他绝对不是一伙之人,也绝对不会帮衬了自己,继续纠缠下去,只会让得她自己成为了一个更大的笑话。 其二的原因也很是简单,九州五绝公子之中的整整四位都已经在九重楼上露过面了,也算是亲眼见证了她这个夜家圣女在夜荼蘼这个南诏郡主跟前受了何等屈辱,唯一没有出现在她跟前的,也就只剩下了一个南召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了。 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夜芙兰自己受了如此屈辱,那传闻之中本该和她有着命定姻缘的九州五绝公子,却完全没有一位愿意出手帮衬了她的,苏珞白更是以当年之事儿,直接就给夜家大族带去了灭顶之灾,夜芙兰自然是不会再愚蠢到去指望这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了。 所以现在唯一剩下的一个人选,也就唯有沈沐辞一人了。 第494章 其实在做下这个决定的时候,夜芙兰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释然之感,虽然她心中的确是对苏珞白选择了夜荼靡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但是等到她将人选换成了沈沐辞之后,夜芙兰心中竟也觉得这事儿似乎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 不管怎么说,沈沐辞终归是南诏太子殿下,身份在九洲五绝公子等人之中绝对属于上乘,而且因为其容色智慧皆是超绝的缘故,更是有人暗中将其直接将列为了九洲五绝公子之首。如果不是因为沈沐辞今儿未曾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明显是对这门亲事没有任何打算,夜芙兰也不可能会将此人真的遗忘了去。 夜芙兰本就有些心高气傲,先前念着沈沐辞压根没出席此次盛宴,显然是对自己没有任何兴趣的事情,她便是半点没有提及这位南诏太子的名讳,一心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如何让苏珞白凤朝歌等出席了此次盛会的四个九洲五绝公子身上,但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夜芙兰已经是完全不好再厚着面皮去让这四位堪堪见识了自己丑相的人作了夫婿了。 而她自作聪明的这番主张,别说是九重楼上的一众人无法理解得很,就连夜素绾都被惊了一刹。 不过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倒还真不愧是母女关系,虽然夜芙兰临时改口,将她所选择的夫婿从苏珞白改换成了沈沐辞的事情让得夜素绾的确有些意外,但是夜素绾在心中对比了一番夜芙兰嫁与南诏东宫太子和康宁王府世子的景象之后,便也是欣然接受了夜芙兰的改口。 她现在也懒得去求苏珞白去纳夜芙兰了,而是立马转了口风,又开始对着显昭帝开口道:“陛下,芙兰所选择的夫婿既然是贵国太子殿下,那么现如今她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南诏东宫的准太子妃了,夜家一事儿皆是本夫人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蛊惑为之,全然与芙兰无关,素来听闻南诏陛下一世英名神武,是个明辨是非的天下明君,想来陛下也绝不会因为夜家之事儿就牵连责怪了芙兰这个无辜之人吧?” 她这番话里想要表达的的弯弯绕绕可不算少,但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要让显昭帝不要把夜家的事情和夜芙兰有了任何牵扯,然后又否决了夜芙兰和南召东宫太子的婚事,而现如今她之所以还敢如此说话的原因也很是简单,其实唯一仰仗的也就只有一个夜芙兰那所谓的九州圣女的身份了。 如此一来,显昭帝一时之间还真就不得不陷入了一个两难之境地了。 夜家先前既然是已经闹出了那般丑闻,显昭帝自然是早就已经对夜家分外看轻了,更别说夜家这个当家之人还是个蛇蝎心肠到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了杀手的恶毒女子,显昭帝心中便是对夜家还有夜芙兰母女越发生出了几分厌恶之心。 可厌恶归厌恶,但是九洲圣僧那一句九洲天命之女牵扯着九洲安稳的预言,他却的确无法轻视了去的。 “朝辞白昼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衡严”。 这句话可是整个九洲之人都深信不疑的,而这话的意思,牵扯的恰恰便是夜芙兰和九洲五绝公子的姻缘。 而且夜素绾有一点也说得很对,不管今儿这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家到底闹出了何等丑闻,但夜芙兰终归还是传闻之中牵扯着九州四国安稳的天命圣女。不管先前闹得如何,但是方才夜芙兰亲口定下的姻缘之人就是沈沐辞,是他南诏东宫太子,这事要是处理不好,真的弄得九州动荡,只怕南诏这些年来好容易安稳下来的一番局面,又会变得风起云涌起来了。 而夜素绾也是刚好掐准了身为一国之君的显昭帝会顾及这些,所以才会明明看到显昭帝脸色有些阴郁,却仍旧是大着胆子把这话给说了出来。如今看着显昭帝脸上迟疑,她便是又接着催促道:“陛下,因为芙兰年纪尚轻的缘故,她的亲事儿也算是耽搁了不少年了,如今趁着今儿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机会,把这亲事定下来也不算仓促,芙兰既然是选定了南诏太子殿下,陛下今儿不妨就先订下婚期可好?” 经过苏珞白与夜荼靡二人合手将蒲州郡守请出来的事情,夜素绾也算是弄明白了夜家大势已去的现实了,所以现在她也顾不得任何脸面之上的事情了,只一心想着赶紧让夜芙兰嫁给了沈沐辞的好。 这样一来,就算是夜家大族的确已经没落下去,但是只要夜芙兰成为了南诏东宫太子妃,那么她这个做母亲的,身份便是一如既往的尊贵不已。 如果说显昭帝先前对待夜芙兰的态度只是隐约有些迟疑,那么现在他脸上的神情便是真的有些难看了,要说他会那般迟疑的缘故,实际上和夜家可是没有半点关系的,无非是因为夜芙兰这九州天命圣女之名已经传满整个九州,九州诸位也都深以为天地衡严一事儿皆然与九洲有关,显昭帝不想动了天下之怒,才会陷入了两难境地。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完全不是让夜素绾得寸进尺的理由,明明他都还没有明确表态过自己对这门亲事的态度,结果夜素绾倒是着急的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如此厚的面皮,居然开始催促起自己定下婚期来了。 显昭帝心中有些恼怒,正想着如何开口回应,却是听见一侧忽然响起一道极为不屑的冷嗤笑声:“婚期?如此沽名钓誉之家,品行不端为祸九洲之人,不好好自己请罪入了南诏地牢,反而还一心惦记着想要入了东宫之事儿,本郡主倒是好生好奇夜家夫人你是如何生得如此一副厚重面皮的啊?” 夜荼靡身形慵懒的撩了撩耳侧的发髻,桃花眸子瞧了一眼夜家夫人,接着又道:“顺便说一句,这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本郡主——” “已经定下了。” 第495章 依着夜荼靡先前那一派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作风,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也算是多少摸清楚了夜荼靡的作风了,心中都知晓这位郡主不开口也便罢了,但凡开口,必然都是会说出一番让人极是惊叹的话来的。 果不其然,夜荼靡这一番话落下之后,九重楼上一众人被惊骇的程度,已经完全不亚于夜家大族为了自己名声自导自演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儿的程度了。 “你……你刚刚说什么……”就连夜家夫人这时候也是被夜荼靡的一番话给说得愣住了,她眉眼呆滞的看着夜荼靡,俨然一副活见鬼的模样,似乎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说出了如此胆大包天的一番话来了。 她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你刚刚说你定下了什么?” 夜荼靡眸光沉静的直视着夜家夫人,面上却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在夜素绾那班目光瞩目之下,她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回应道:“本郡主说,这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本郡主已经定下了,是以夜家夫人你还是让你的好女儿另择夫婿吧。” 这句话真的完全足以让人震动至极了,可是夜荼靡竟然完全没有任何慌乱之意,神色平静到让大多数人都以为是他们自己太过大题小做了。 只不过,就在夜荼靡再次确认了一番她所说之言之后,现场很快便是有人又开始炸了锅了。 卿离隐几乎是唰的就转过了身形,眉眼冷到极致的瞪了夜荼靡一眼,俊秀面容之上带着一番完全压不住的怒意。 “你是说你想要嫁给了沈沐辞,做了南诏东宫太子妃?” 卿离隐说话的语气不可谓不算愤怒,而他言语之间的火气,也是带着任谁都能辨别出来的分明。 不仅是他,站在她一侧的西凉迟昼在听到夜荼靡说话之后,脸上的神情也是隐隐约约冷凝了几分,至于苏珞白和凤朝歌,此时也是凝起了一双眉羽,显得那两张俊逸面孔怎么看怎么都透着几分冷峻。 然而卿离隐这般大的动静,也完全没有触动到夜荼靡分毫,她神色不变,眼睛直视着卿离隐,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语气道:“怎么,北疆大祭司这是想对本郡主有什么指教?” 夜荼靡如此说话的态度,不可谓不算嚣张狂妄了,毕竟不管怎么说,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可谓算得上是一个胜过了北疆皇帝的一个存在了。就连显昭帝这个南诏一国之君,对待卿离隐的说话的态度都不见得有何狂妄之处,但是如此一番询问卿离隐是不是想要指教了她的讽刺语气,倒是实属嚣张得可以。 但是转念一想,夜荼靡虽然的确只是一个南诏郡主的身份无疑,可奈何她的手上却又好巧不巧的拿着一枚南诏东宫太子亲自赐予她的龙血玉龙纹玉佩啊,有这么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在,她的身份便等同于沈沐辞亲临,如此一来,她用那般毫不在意的语气和北疆大祭司说话的态度,倒也不算是特别出格就是了。 不过不管如何,卿离隐倒的的确确是被被夜荼靡这般极不配合的态度给惹恼了,他皱着眉,语气轻恼:“指教倒是不敢,不过本祭司倒的确是觉得妩宁郡主你所说之话实属有些没道理就是了。” 一语落下之后,卿离隐也没耐心再等夜荼靡开口问上一句她的话哪里有没有道理了,紧接着便是更加主动的接着道:“九洲五绝公子与夜芙兰这个天命圣女的姻缘是一早就定下的,事关九州四国天地严衡,如今圣女既然是已经定下了南诏太子殿下为未来夫婿,那这门亲事便也算得上是一出众望所归的好姻缘就是了,是以郡主如今口口声声说已经定下了这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未免有些太过不合规矩了吧?” “不合规矩?”这次回应了卿离隐话的人倒不是夜荼靡,而是一直以来都满心注意维护着夜荼靡的北璃落,她冷笑着,看着卿离隐的目光很是不屑:“我家郡主与我南诏东宫太子殿下情投意合,才是一处真正的人间美谈,况且夜家先前不也是放出话来了吗?倘若这九洲五绝公子之中真有谁人心有所属了,他们也绝不会强人所难吗?” “这可是夜家大族之人亲口说出来的话,人家夜家都不介意这些,北疆大祭司你却是如此多管闲事起来了,我看不合规矩的,倒是你吧?” 其实在夜荼靡说她已经定下了南诏东宫太子妃位置的时候,北璃落也没怎么回得过神来,毕竟夜荼靡平日里对沈沐辞的态度一直都是颇有些疏远的,完全不见任何亲近之意,就算是后来她隐约觉察出些许猫腻,看得出自家主子对沈沐辞那位东宫太子并非表面那般冷漠无情,但北璃落也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家主子会随口就说出了一句她要成为了南诏东宫太子妃的话就是了。 夜荼蘼最是擅长隐藏情绪的人,所以北璃落一时之间也辨不出夜荼靡说这句话的原因,到底是真的极为认真的,还是说只是为了故意找了夜家大族的茬罢了,但就算是她分辨不清夜荼靡说话的目的究竟为何,那也完全不妨碍北璃落无条件的选择去帮衬的夜荼靡就是了。 她一开口便是拿着夜家大族先前所说的那句愿意成人之美,愿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来说事儿,倒是让得卿离隐一时间就开口被堵了回去。 其实按照常人的想法而言,卿离隐是大可第一时间应该反问了北璃落一句她怎么就能够证明了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早就已经两情相悦了的,但是转而一想到沈沐辞连着象征着东宫太子亲临的龙血玉龙纹玉佩都已经给到了夜荼靡的手上了,倘若是再说他们俩人之间没什么两心相属的事情,似乎怎么都有些太过牵强了一些。 所以等了半天之后,卿离隐只憋出了一句话来:“不管怎么说,本祭司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家郡主乱了规矩的。” 第496章 顿了顿,卿离隐转而又将目光看向了显昭帝的方向,语气沉凝道:“陛下,你身为南诏一国之君,想来也是最为清楚九洲五绝公子与天命圣女的亲事到底是牵连着什么的,如今夜家圣女既然是已经选定了贵国太子殿下为夫婿,陛下理应直接做主定下此事儿为好,难不成陛下当真还打算纵容成这妩宁郡主胡闹起来了?” 他这话虽是朝着显昭帝问的,但回答他的人倒并非是显昭帝,因为他话语刚落的时候,夜荼靡冷艳至极的面容之上便是透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寒凉轻笑。 “事到如今,你还好意思称呼夜芙兰为九州天命圣女?”夜荼靡面带不屑之色,眸光冷凝,看得卿离隐心中很是不自在,夜荼靡却没管他的心思,唇角勾笑瞧了一眼狼狈至极的夜家夫人还有夜芙兰二人,方才盯着卿离隐的眼眸道:“你可别忘了,九洲夜家大族近些年闹出的预言事情可不在少数,就好比你北疆边城在那半年之前,可不也不是闹出了一场瘟疫吗?” 顿了顿,夜荼靡接着补充道:“本郡主倒是未曾忘了,当年那一场北疆瘟疫,可是死了近百数之人,后来北疆军队动用铁血手段,将那些染了瘟疫之人悉数焚烧,这才使得那场瘟疫逐渐被控制了下来。” “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此次问话的,便是刚才得知了当年东冥蒲州大火真相的凤朝歌无疑了,其实早在先前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被曝出是夜家大族自导自演弄出来的闹剧之后,他们很多人都已经猜想过夜家大族这些年的所有作为也有极可能都是由他们自导自演出来的了。 但是,就算很多人都已经大胆猜想到了夜家大族自导自演的事情不止东冥蒲州大火一事儿了,但是所有人也完全没有想过北疆那一场瘟疫会牵扯其中。 毕竟正如夜荼靡所说,半年之前北疆发生的那场瘟疫可算得上是死伤无数,当初夜家的确是有所预言,奈何北疆那位皇帝并非是个擅长听言纳谏之人,北疆操控巫蛊之术,这东西本就玄幻不已,自然是看不上夜家大族那所谓的预言一说。 后来等到北疆边城瘟疫之事闹出来,真正迎合了夜家大族先前的那句所谓预言之后,北疆那边这才真正开始相信了夜家大厨有所预言神力的事情,也正是因为那场瘟疫之事涉及了不少人命的缘故,让北疆众多百姓越发将这夜家奉为了神祇一般的存在。 经过东冥蒲州大火乃是夜家大族自导自演弄出的事情之后,众人虽然早就,已经是对夜家预言一事儿完全不怎么信任了,但也是绝对没有联想到当年这场涉及了不少人命的瘟疫之事,居然也是夜家大族一手操纵出来的。 先前东冥蒲州那场大火尚且未曾损及人命,只是因为城池遭到损失,百姓利益得到损害的事情,这已经是让九洲众人深深觉得夜家大族的脑子有毒,尽做些不是人事的事情了,更别说现在夜荼靡还直接隐晦自己的暗示了当年北疆瘟疫害死了无数条人命的事情,也是夜家大族一手操纵的。 倘若夜家大族当真是为了一个声望,连着九州百姓的性命都能够如此利用,毫无下限的拿着九州百姓的人命作为了他们提高声望的垫脚石,那他们如此一番的所作所为,可想而知实属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无疑了。 凤朝歌联想到这件事情,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也是阴沉到极致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出来的:“半年之前北疆瘟疫无数人惨烈而死的那件事情,也全然都是由着夜家自导自演一手操纵出来的?” 夜荼靡最是喜欢无那种一下子就能听得懂自己话的聪明人说话,是以在听完凤朝歌的问话之后,她微微歪了歪头,转眸便是对着凤朝歌露出了一个极为明媚的笑意面容。 “不瞒东冥太子殿下,除去东冥蒲州大火,北疆边城瘟疫之外,南诏华阳城的那场碎石塌陷一事儿,以及西凉青云关的那场洪水决堤之势等等之事儿,悉数都是夜家大族之人一手操控而成的,他们之所以会那般准确之极的预言出了这些事情,并非是因为真的有实力能够窥探天机,无非是因为他们先前就已经做好了谋划,早在预言出这些事情的同时,夜家大族就已经做好了让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发生的准备了。” “夜家大族便是凭借着这些个自导自演的东西,让得九州众人都以为他们真的是有预言占卜之神力,也是真的可以预测出九州之灾运祸福,并且让他们对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句得夜家圣女方可获得九州四国天地衡严之事儿,也是完全深信不疑。如此一来,夜家这些年的声望也在攀涨,如日中天,不仅是在江湖之中成为了顶尖势力,便是在整个九州的世家大族榜单之上,也是一骑绝尘的甩开了不少世家。” 夜荼靡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本来已经严肃了不少,看她的态度,明显是对夜家大族做的这些事情打从心底的感到恶心的很,毕竟夜家大族为了一族声望,连着九州百姓的性命都可以完全放弃不顾,这已经完全不算是沽名钓誉的程度了,而是真的是铁石心肠,丧心病狂得很。 但是话到尾处的时候,夜荼靡却是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卿离隐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之中似笑非笑,含了几分完全不加掩饰的冷嘲:“卿离隐——” 以夜荼靡的脾气,她对卿离隐的称呼自然不可能用了什么尊称,所以干脆就直呼其名了一句,然后又才面带嘲讽,极为冷艳的道了一声:“你可是北疆大祭司,是整个北疆之中奉为神祇尊重的一个存在,如今夜家如此对待你北疆子民,你作为北疆祭司,莫不是还执意以为夜家真的有资格和九洲皇族联了姻”? 第497章 在这个时候,卿离隐倘若还胆敢应上了一句夜荼靡的话,只怕他那北疆大祭司的声望,立马便是会一落千丈无疑了。 毕竟别的事情尚且还算好说,可是夜荼靡刚刚所提及的夜芙兰所犯下的事情,就真的不是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就是了。当年北疆边疆之地发生的那场瘟疫一事儿,祸及之人可不在少数,起码数百北疆百姓都在那一场瘟疫之中丧失了性命,此事波及甚广,还一度成为了九洲之上最为令人闻之色变的一件事情。 这事儿倘若当真是天灾造成的也便罢了,可是现在他们才发现了其中蹊跷——原来当年这件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情压根就不是什么天灾导致的,居然也是夜家大族丧心病狂人为操纵而成的?! 那可是数百条的性命啊,比起东冥蒲州的那场大火而言,其严重程度简直是无法比较,可就算是他们知晓操纵瘟疫一事儿会使得无数人命掺杂其中又如何?夜家大族那等丧心病狂之人,居然仍旧是半点没有犹豫的,直接做一手操纵了瘟疫一事儿的发生。 如此蛇蝎心肠,蔑视众生的做法,简直是已经过分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无疑了。 卿离隐就算是再如何打从心底的不愿意眼看着夜荼靡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有了什么交集,一心想着撮合了夜芙兰和沈沐辞的姻缘,可是在夜荼靡如今这番咄咄逼人的问话之下,他倒的确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是了。 毕竟无论他心中是何想法,但是他那北疆大祭司的身份摆在那里,如果这个时候,卿离隐还因为不愿意看着夜荼靡和沈沐辞有什么交集之事,就一口应允了夜家大族其实是有资格和九州皇族联姻之事,只怕不出一日时间,等到消息传出去之后,他卿离隐立马就会成了为整个九洲之上最受万人唾骂的一个存在了。 “你……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夜家何时做过……”此时此刻的夜素绾在听着夜荼靡说完话之后,现如今的状态真的是完全可以称之为面如缟素了,她神色惊惶的试图去和夜素绾辨驳了一二,结果夜荼靡却是再也没打算给她任何多言下去的机会了。 夜荼靡缓缓走到大殿之上,堪堪行到了夜素绾的身前,夜荼蘼如今的年龄尚且还算年幼,尤其是比起夜素绾那么一张划伤了的毁容面容,简直是越发显得白嫩透亮到了让人难以直视的程度。 但也正是这么一张无论谁人瞧着都直觉惊艳至极的容颜,竟然让得一直以来都趾高气昂的夜素绾莫名其妙就打从心底生出了一番惶恐,眼看着夜荼靡果真是朝着她靠近了不少,夜素绾身形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最后便是冷不丁的再次摔了一跤,她再次跌坐在地面之上,衣衫不整面容惶恐可谓是狼狈到了极点。 “你大可继续狡辩下去,”然而夜荼靡现在似乎已经是对夜素绾半点没有什么多余兴趣了,她看着夜素绾如此狼狈瘫软在地上的模样,面容之上仍旧也不见得有什么得意的神色,只是依旧风轻云淡的嘲讽道。 “只不过本郡主今儿都已经将这些事情悉数暴出来了,就算是本郡主现如今手上确实没有证据又如何,可是你难不成当真以为九州四国皇族之人真的是已经无能到了就算是有人提醒了当年那些事情的真相,也仍旧是半点东西都查探不出来的程度了吗?” 她眉眼带笑,一双桃花眸子盈盈若弯月,看上去似乎透着一股别样风情的温婉,但这一份温雅娴静,落在夜素绾的眼中之后,带给她的最大感受从始至终也都只有惶恐不已而罢了。 “所以本郡主还是奉劝夜家夫人你一句,你现在还是老实一些,别再试图去辩驳什么,又试图掩盖了什么真相了,否则日后这等你自己亲口否认过的话又被人翻出来打脸是你在虚伪狡辩的话,未免就有些太过丢人至极了吧?” 如此一句话,真的完全无异于是一句扎心之言。 毕竟夜素绾自己心中也清楚,夜荼靡现在所说的这番话,其实是没错的。 就算是她现在拼命的想要掩盖了真相又能如何呢!九州夜家的皇族到底不是什么吃素的,总有一天是会查出真相来的。 以往是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心思阴暗到去联想到他们夜家大族会为了自己的声望,自导自演一出好戏然后佯装出是夜家自己预言出来的,所以才会如此多年都没有任何人怀疑了他们夜家之人的预言神力,更甚至被他们所预言的那些个天灾祸福 但是现在夜荼靡已经明确的向众人都证明了他们夜家之人这些年所做过的那些见不得人之事了,尤其是东冥蒲州大火那件事情,还有着南诏康宁王府苏珞白带回来的蒲州郡守作为铁证,那么九州大族但凡真的是动了什么心思,开始查探起来当年之事来了,那么凭借着九洲四国皇族的实力,想必她所说的谎言绝对是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人给再次拆穿,让得她再次颜面扫地了的。 想到这里,夜素绾再次清楚至极的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们夜家大族似乎真的是已经彻彻底底的毁在今儿这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了儿了,北疆瘟疫几百条人命的事情暴出来,可谓算得上是在夜家在东冥蒲州大火一事儿之后,再次落下了一个足以将人毁灭的巨大打击。 从此以后,夜家当真是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夜素绾满心的不甘愤怒,还有怨恨杀意悉数涌上心头,她已经完全懒得去搭腔了夜荼靡的话了,现如今只是一门心思的后悔着夜荼靡这个孽种为何还能够活着回来,为何当年没被自己真的一剑给刺杀死了的事儿…… “看你这模样,莫不是还想对荼靡动手了不成”?然而就在夜家夫人心中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大殿之外忽然便是又传来了一声极为清浅的嗤笑。 第498章 夜家夫人刚才的这个想法也就只敢在心头想想罢了,哪里还敢真的就付诸实际去了,毕竟先前那么一闹之后,夜荼靡和她是母女关系的事情已经被彻底暴露了出来了,无数人对七年之前她试图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夜荼靡的事情已经是不满到了极点了,现如今他若还敢做出任何对夜荼靡不利的行为,只怕不出一刻钟的时间,她夜素绾立马便会再次成为了九州众人口诛笔伐的对象无疑了。 夜素绾完全没想过将自己的这个想法暴露在了众人视野之中,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心中方才升起一个念头,立马便是有人一眼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扭头便是朝着那道声音传来的方向直直看了过去,结果眸光入目的时候,夜素绾却是整个人都已经僵硬在了原地。 不仅是她,九重楼上的其余人也是同样一个反应,一群人见鬼似的瞧着大殿之外赫然出现的一群人影,每张面容之上都带了几分不可言喻的惊惧神情。 来的不是旁人,而是一群身穿着白衣仙鹤穿云刺绣华服的俊美少年郎,每一个都面色清俊,身姿挺拔,手中统一配着一柄长剑,越发显得英姿飒爽,笔挺坚韧。 如此一群人走在九重楼的阶梯之上,赫然形成了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然而不管这些个俊美少年郎瞧上去如何年纪轻轻,但是在场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轻视了他们分好的。 因为所有人都知晓,这世间能有资格穿着白衣仙鹤穿云刺绣华服的人,也就唯有南诏东宫太子手底下的那一批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宫鹤卫了。 其实先前夜荼靡出现的时候,就已经带了一批鹤卫出来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大多数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走在最前方的夜荼靡身上,对于东宫鹤卫的想法,最多也就是在思虑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为何会舍得将东宫鹤卫亲自派遣来的事儿了。 一直到现在东宫鹤卫开路而来的时候,众人这才再一次清楚至极的感受到了东宫鹤卫这一支几乎被誉为了九州第一亲卫队的魄力所在。 哪怕是这些个鹤卫们看上去都是年纪极小,不见得有什么特别能够震慑人的手段和方式,但是毫无疑问的是,但凡是有着东宫鹤卫出现的地方,众人皆然都是绝无胆子敢轻视去了分毫就是了。 而且现在最为重要的是,刚才指出了夜素绾心思的那句话,可不见得是这么一群神情漠然宛若冰雕一般的东宫鹤卫之人说出来的,明显是另有其人。 但是现如今这种情况之下,唯一可能说出这话的,除了南诏东宫那位那位被誉为云端仙颜的东宫太子之外,也绝对是在无旁人就是了。 众人心中正恍惚着这个念头,抬眸便是见得那一群身着白衣直行而来到了东宫鹤卫们赫然便是整整齐齐的散开成了两列,而等到他们空出了中间位置之后,众人便是果不其然的瞧见了那个身居中央,身着一袭雪玉色华服的清隽身影了。 “太……太子……”在南诏那一众文武百官一阵磕磕巴巴的呢喃声音之后,九重楼上的南诏看客们这下子也是再也不敢在位置之上安然坐着了,一群人几乎是立马便惊恐至极的站起了身形,齐刷刷的朝着出现在九重楼大殿中央的那道清隽身影直接跪拜了下去。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夜荼靡原本还在想着如何和夜素绾对峙的,如今听到这边动静,也是赫然便转过了眸子,满眼不可置信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看了过来。 倒也不怪平日里那般沉静自若的夜荼靡会如此惊诧至极,毕竟昨儿在东宫府上闹出的那件事情可不算小事儿,沈沐辞分明伤得极重,按照鹤十一的话来说,甚至都已经到了有生命危险的地步。 夜荼靡昨儿夜里在沈沐辞的寝宫之中陪了他整整一夜的时间,就是生怕他会出了什么差池,而且也正是因为沈沐辞的确是伤得极重,直接就把夜荼靡给惊到了的缘故,才让得夜荼靡忽然改变了想着离开他的想法,这才下定了决心打算凭借她自己的实力,直接站在了沈沐辞身边,从今往后都安然护着他的。 尤其是今儿早晨一鹤将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交到夜荼靡手中的时候,夜荼靡整颗心都还在担心着沈沐辞的安危。 夜荼靡原以为沈沐辞的伤一时半会儿应当是醒不过来的,所以才会直言不讳的直接就说她已经定下了南召东宫太子妃的位置,结果哪曾想到这位主居然是来了……而且来得到还极是时候,恰恰是在她说出了自己已经定下了南诏东宫太子妃之位,遭到人反驳的时候…… 一想到自己在今儿这场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说出的话,夜荼靡霎时间便是止不住的觉得有些心神恍惚了,她整个人神情呆滞,看到沈沐辞的瞬间原本应当是极为欣喜的,现在一时间却是不知到底应该欣喜还是觉得羞恼。 毕竟夜荼靡自己心中也清楚,依着沈沐辞手底下东宫鹤卫耳目遍布,传递消息也极为迅速的的程度,沈沐辞既然是来了,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只听到了自己和夜素绾争执了的那两句话的,换句话的意思是说,沈沐辞必然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自己口口声声她已经定下了南诏东宫太子妃位置这句话的…… 如此一番话,旁人听着也便罢了,最多不过是气一下人,但是现在……夜荼靡一想到这话被沈沐辞这位正主听去了,心中便是颇觉得不好意思到了极致。 她想着这件事情,素来胆大妄为的性子忽而便是收敛了几分,从一开始出现在九重楼的时候,夜荼靡便一直都是恣意狂妄不曾退却了半步的作风的。 然而现在一眼看到沈沐辞出现的身影之后,夜荼靡却是忽而默不作声的往后一步,直直躲在了北璃落的身后去了。 第499章 沈沐辞目光落在夜荼靡的身上,在她那张被北璃落遮住了大半,唯独剩下一丁点侧颜的面颊之上流连了半晌,却是难得一次都没有率先将人给揪了出来。 他长身而立,一身雪玉色的云锦刺绣华服加深,外面披着素白的狐裘,将他那一张本来就算得上是晶莹玉透的面容越发衬出了几分精致俊绝,眉眼狭长,凤眸凝霜,挺直鼻梁之下一点唇色绯丽绝艳,真真是那种一眼便让人只觉惊艳的俊美。 夜芙兰和夜家夫人完全没有想到这都已经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尾声之处了,那位消失得无踪无影的南诏太子殿下居然会重新冒出来了。 夜芙兰更是整个人都已经目光呆滞到了难以回神的地步,她自认自己在先前见着了苏珞白,卿离隐,凤朝歌还有西凉迟昼的时候,就已经算是真正见识了整个九州之上的绝色容颜了,毕竟他们四个人而言,无论是才情本事,还是容貌气质,真的就是那种从头到脚真的是完全挑不出任何瑕疵的。 然而现在她一眼见着了沈沐辞出现的画面以后,夜芙兰这才真真正正的领悟到了九州之上一直传闻的那一句说“沈沐辞”素有云端之仙颜的话到底是缘自如何了。 毫不夸张的说,沈沐辞这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的容色当真是他活了如此多年以来,在九洲之上唯一见过的一位最觉惊艳众生的一位了。 这倒也不是说其余四个同样身为九洲五绝公子的人真的是有多逊色于了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正相反,他们既然是能够被誉为了九州五大绝世公子,那么这五人之中的每一个人的才情品性实力和容貌,真的是完全无可挑剔的,的的确确就是九州绝顶的一个水准,但是沈沐辞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冷漠清寒的气质,还要他那一张宛若玉雕一般的俊绝容色,倒是真真切切的与“云中仙君”分外契合就是了。 苏珞白凤朝歌等人同样也是英俊绝顶,但因为性子缘故,他们多少还是沾染了几分人间烟火之气息,显出的是那种陌上公子人如玉的气质,唯有沈沐辞这个人。 他分明是站在了所有人的跟前,但那么一张堪比世外仙君的容色,再配合上他那一副冷静沉寒的性子,倒的确是轻而易举就给予了所有人一种他远在千里之外的错觉就是了。 那样的错觉,是真的会让人恍惚以为他就是那九霄云外瑶池湖畔的云中仙君,也会让人打从心底的对他生出一股子神圣之感。 夜芙兰几乎是看呆了,先前她随便说出自己所定下的夫婿是沈沐辞的时候,其实心中倒是并没有如何看好这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纯粹就是因为他没有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未曾亲眼见着自己丢脸至极的样子,所以为了自己的自尊心才随便定下的一个人罢了。 然而直到现在她亲眼见着沈沐辞出现,见着了这么一张在九州众人口中素都是面具加身,极少露出了真容的容颜之后,夜芙兰心中便是打从心底的涌上了一股子狂喜之意。 “你……”她神情呆滞的看着沈沐辞,眼眸之中真真是亮到了极致,夜芙兰微微咽了咽喉咙,方才磕磕巴巴却又满是期待的对着沈沐辞道了一声:“你……你当真便是南诏太子殿下……” 然而就算是夜芙兰已经是如此花痴至极到九重楼上所有看客们都注意到了她的动静,但是夜芙兰刚刚那一句吞吞吐吐的问话,却是明显没有引起了沈沐辞的任何关注之意的。 沈沐辞的视线越过夜芙兰,连带着也越过了身形狼狈瘫软在在夜芙兰身侧的夜素绾,只是微微抬眸对着一侧的鹤十一给了一个眼色。 鹤十一当下便是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对着九重楼上因为行大礼而匍匐了一地的文武百官道了一声:“殿下有令,诸位请起。” 九层楼上的一众文武百官得到了东宫鹤卫的赦令,这才哆哆嗦嗦的站起了身形,但却是依旧不敢直视了沈沐辞的容色,只敢微微抬着眸,不动声色而又隐晦自己的去打量了一眼这位平日里在人前显少露出真容的太子殿下。 这一打量,所有人心中便是又开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一声感慨,只道他们南诏这位东宫太子殿下果真是生的好一张绝顶俊美的容颜,真真是任谁看着,都深觉得养眼的很。 夜素绾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了,先前她虽然是被沈沐辞尚未出现就已经戳穿了心思的事情慌乱了几刹,但是现在眼瞧着沈沐辞这位一直未曾露面的南诏东宫太子居然是如此俊美又气质绝尘的样子,她立马便也是如夜芙兰一般,整个人都开始兴奋起来了。 “原来是南诏太子殿下来了……”夜素绾爬起身来,迅速至极的用手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还有头上那一堆散乱的发髻,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的形象稍微可以入目一点,随后便是满脸堆笑的看着沈沐辞殷切道:“太子殿下你来的正是时候,芙兰刚刚才选定了你作为她未来夫婿,你便是如此不早不晚的正巧出现了,可见你们二人之间当真是上天注定的好姻缘啊……” 话到一半,夜素绾像是生怕沈沐辞会对自家女儿没什么特殊情愫一般,连忙便是招呼着夜芙兰过来,让她赶紧在沈沐辞面前露一面过过脸:“芙兰,南诏太子殿下都已经来了,你还在那里愣着不动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仔细见见你这未来夫婿?” 一边说着,夜素绾迫不及待的便是打算抬手要去拉了夜芙兰的衣摆,想要直接将人拽了过来,结果下一刹,一只骨节分明清隽至极的少年长手忽而便是轻飘飘的搭在了夜素绾的手腕之上了。 这只手明面上瞧着似乎轻飘飘的不见任何力道,但夜素绾想要伸出去拉拽了夜芙兰的手,却是从这一刻开始,再也未曾能够移动了分毫—— 第500章 沈沐辞漫不经心的轻暼了一眼鹤十一一手拽着夜素绾手腕,面上却是万般嫌弃神情的样子,一张俊美面容之上却仍旧是透着始终古井无波的平静。 “你这是做什么?”夜素绾扭头瞧了一眼神色冷凝的鹤十一,面上神情惊慌,似乎也是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鹤十一在东宫鹤卫之中的地位极高,再加上他性子也不算是如何平易近人的缘故,很多时候连着一众东宫鹤卫都不见得敢去平白招惹了他,如今听着夜素绾的问话,鹤十一自然也是完全没那个闲情逸致去搭理了她分毫的。 他只是下意识的将拽着夜素绾的手腕的力道再次加大了几分,兀自一甩,紧接着便是有别的后卫顶替上前,将夜素绾再次钳制住了。 这一来一往的动静,疼的夜素绾整张脸都有些扭曲的变形,差点没忍住惊呼出声了。 夜芙兰这个时候也觉察到东宫鹤卫等人态度极不对劲的地方了,她脸上神情变换一二,好容易鼓足了勇气,才磕磕巴巴的开口对着沈沐辞说了一声:“太子殿下……殿下你这是做什么……为何要将我娘……” 一边说着,夜芙兰一只手极不安分的朝着沈沐辞的方向探了过去,试图去拽一拽沈沐辞的衣摆,其实这个动作很多时候算得上是一个向人示好的动作,若是落在旁人身上也便罢了,或许还真的容易让人打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意。 然而这个动作落在沈沐辞的身上后,唯一的下场也便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直接就再次惹怒了沈沐辞。 沈沐辞身形未动,只是一个简单至极的目光甩过去,身后的那群东宫鹤卫便是立马反应过来了,直接又上前一人将夜芙兰给双手反剪着压制住了。 大抵是因为力道极重的缘故,夜芙兰甚至还没忍着发出了一声极为疼痛的惊叫声音——“啊——” 然而下一刹,夜芙兰的这一声惊叫声音很快便是被东宫鹤卫用东西堵住嘴巴,随后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沈沐辞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流淌出些许嫌恶神情,随后他的视线懒洋洋的越过了九重楼上的所有人之后,方才声音沉静的开口道。 “夜家大族之人既然是有损我南诏华阳城百姓之危,那!便是我南诏之大敌,如此虎狼之心的人既已伏法,那便直接送往刑部大牢待候听命便是。” 沈沐辞此言一出,九重楼上的一众人几乎是全然变了神色。 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先前未曾出来也便罢了,如今甫一出现,居然是直接就做出了这么一个震惊至极的决定——他竟然是打算直接当着这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要将夜家大足送入了南诏刑部大牢? 而且他的理由也说的很是明确,就是要为当年南诏华阳城那些个被碎石造成了重伤亦或者是伤及了性命的百姓讨回一个公道? 有这么一个理由在,九重楼上的一众南诏文武百官虽然都觉得这事儿颇有些出乎意料,但却是难得一回的觉得自家这位太子殿下这一次的所作所为,似乎真是没什么错的。 毕竟南诏华阳城的那件事情比起北疆那一场弄得轰轰烈烈的瘟疫之事而言,虽然的确是要稍微要逊色那么些许,可不管怎么说,同样也都是有人损及了性命的,毕竟那场碎石乱流可不是什么天灾导致的,而是夜家大族为了营造出自己家族真的极为擅长占卜预言之事,特意命人在山上搬运石头砍伐树木,人为扔下碎石导致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也的确算得上是蓄意谋害了。 夜家大族是在外的江湖之人,游离在九州四国之中,不隶属于九州四国的任何一国,自然也不算是他们南诏子民,可能南诏百姓却是因为他们的一己私心,就丧失了不少条人命,这笔账,理所应当是该仔细去清算清楚了才对的。 但是……就算是此时的南诏文武百官心中都深以为沈沐辞的这个做法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如何,可那夜家大族之中天命圣女与九洲五绝公子姻缘一事儿的说法倒还的确不怎么好处理啊。 九洲圣僧乃是真正的高僧,可不比得像夜家大族如此沽名钓誉之徒那般,而且出家人从不打诳语,他所预言的事情,虽然每次都是极少,但却没有哪一次不是真正应验了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九州圣僧每次所预言的事情,都是某个人在九洲之上的一生际遇,这些东西,可全然不像是夜家大族那等口口声声说是占卜预言,实际上却可以人为操作而成的小儿科把戏。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所有人才会对他这个九州圣僧口中所说出来的那只预言完全深信不疑。 如今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得九重楼上的这些个南诏文武百官,在听着自家太子殿下有了要将夜家大族之人直接关注了刑部大牢的打算之后,一时之间全都是一副真是不知如何做好的反应。 夜素绾明显也是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转变如此之快,上一秒她分明还在感慨着夜芙兰所选的夫婿没错,也算是替他们夜家寻了一个好靠山的事儿,然而下一秒,人家却是直接就下令要将他们关入南诏的刑部大牢去了…… “大胆!”反正今天他们夜家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的颜面已经算是尽失无疑了,夜素绾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任何风度问题了,扯着嗓子便是对着压制着自己和夜芙兰的东宫鹤卫厉声呵斥道:“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芙兰可是九州圣女,乃是事关着九州江山血脉之人,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胆敢如此无礼对待了她?还不快先放过本夫人,放了芙兰……” 鹤十一属实是见不得夜素绾如此聒噪喧闹的德行,他再一转眸瞧着了自家殿下紧紧蹙起的眉头,当下便是冷了面容对着东宫鹤卫再次催促了一声道:“快些将人带走,莫要将人留在此处,平白污了殿下的眼。” 第501章 然而鹤十一话音刚落的时候,一直坐在站在一边注意着此处动向的卿离隐此刻也是再也忍不住的开口了。 他颇有些沉不住气,说话的语气又是恼火,又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焦躁:“南诏太子这是做什么?夜家大族到底是……” “看来北疆大祭司仍然是打从心底觉得夜家大族之人人是有那个资格与九洲四国皇族联姻的啊,”北璃落却是不待卿离隐把话说完,便是直接借着夜荼靡先前的话,毫不客气的对卿离隐冷嘲热讽道:“既然北疆大祭司心中如是以为,现如今又对夜家之人如此百般呵护,那大祭司你不妨直接便是与夜家圣女结为了连理可好?” 一语落下,北璃落完全不待卿离隐反应,便是紧接着又开始嘲讽道:“不过小女子倒也是好奇得紧,若是北疆边城的那些个百姓不日后知晓了夜家大族当年为了所谓声望的一己私利,不仅是做出了让东冥蒲州城由着一片繁华化作了无尽废墟,更是丧心病狂的亲手弄出了瘟疫一事,直接害死了无数人的这事儿之后,可是还肯愿意祝福了大祭司与夜芙兰这个所谓天命圣女的好姻缘呢?” 这话完全可谓算得上是一句诛心之言了。 偏生北璃落这话说得倒还没错,算得上极有道理,毕竟夜家大族之所以会有了如今在九洲之上极高的知名度和信任度,除去了那一句九洲圣僧的预言之外,其实更多的还是源自于他们在九洲百姓之中的极高声望形成的,他们是真的以为夜家大族有能够预测世间旦夕祸福的神力,所以一直以来都把他们信奉为了神人,以求能够通过夜家族人的神力,来使得自己避开了一些祸事儿。 但是现在夜家的丑事儿已经被彻底闹腾了出来,所谓的夜家可以占卜预测所有事情祸患的神力,其实只是夜家大族为了自己的族中声望所出来的谎言罢了,不仅是谎言,而且还为了这所谓的谎言,伤及了许多无辜百姓,这对九州百姓而言,完全无异于是在触碰所有人的逆鳞。 当年北疆瘟疫一事儿已经完全算得上是一件人人闻之色变的天大丑事了,但是现在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居然还如此一再再而三的试图出言去维护了夜家大族的利益,在南诏沈沐辞试图将人带入刑部大牢的时候,一再生出了几分阻拦之心,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不仅是整个北疆之人会为此愤怒不已,其余九洲之人只怕也是绝对都会对其斥责至极的。 卿离隐也算是服了北璃落这个小丫头了,自打神医谷的这个小姑娘跟在夜荼靡身边之后,嘴巴可谓是越发毒辣了,说起话来完全由不得任何人还嘴了一句,完全是叫夜荼靡的毒舌学了个十成十。 其实卿离隐自己又何尝不知晓其中道理,这个时候的夜家确确实实可谓算得上是丧家之犬无疑了,谁若是和他沾染了分毫关系,绝非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暂且不说别的,便是说今日九州四国会鼎盛宴散去之后,九洲四国百姓的口水唾沫,只怕都能将夜家大族给活活淹死。 可是无论如何,他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看着夜荼靡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有了什么因缘纠葛的,明明是自己有所先见之明,特意跟在了夜荼靡身边极长时间…… 可是沈沐辞呢?他做了什么?除了幼年时候他阴差阳错的入了国公府上的凝华阁一趟,对被迫困在凝华阁之中苦练了许久武术的夜荼蘼生出了几分兴趣,此后便是多多出现在凝华阁外陪伴了夜荼靡些许时间之外,似乎也就完全没做了什么别的贡献了。 也不知夜荼靡是怎么想的,明明她最初从十里画廊回来南诏之后,对这位南诏太子还一直都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可是现在呢,夜荼靡不过只是跑去南诏东宫之中呆了半月时间罢了,居然是口口声声都已经生出要做了这南召东宫太子妃的打算了。 卿离隐想着这些,心里便是越来越不是滋味得很,所以就算是他自己心中也知晓,这个时候若还是选择去帮衬了夜家大族,完全无异于是在燃火自焚,自断后路,却也仍旧是拧着眉羽开口回应了一声道:“璃落神医严重了,本祭司可是完全没有什么打算一而再再而三帮衬了夜家大族的意思,本祭司只是觉得夜家夫人所言无错,夜家所作出的那些蠢事的确是无可饶恕,但夜芙兰却不见得涉案其中,她到底是九洲圣僧口中预言的天命圣女……” “不见得涉案其中?”回应卿离隐絮絮叨叨之言的是一声清浅至极的嗤笑声音,虽是极低音量,但却是从始至终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嘲讽:“那依着北疆大祭司你的意思,是觉得一个明知是旁人内丹却依旧是直接渡入体内的女子,真的有那个胸襟和气怀,可以立足在九州四国之巅,成为了人上人了?” 开口说这句话的,自然是沈沐辞。 他的五官俊美至极,不过大抵是因为昨儿夜里受了重伤的缘故,脸上带了几分苍白之色,一眼瞧着,便是越发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凉寒之色。 但就算是如此,他一身的气度也不见得逊色了谁人分毫,就算是咄咄逼人若卿离隐,也未曾在沈沐辞的跟前有什么气势可言。 很显然比起北璃落的嘲讽而言,沈沐辞这么一番拿着叶荼蘼内丹说事儿的话,倒是更容易将卿离隐给堵得说不出话来了的。 卿离隐这才想起来夜芙兰的体内的确是还有这夜荼靡内丹所在的这件事情的,一时间脸色也是变幻不已,最后竟然是弥漫开了些许愧疚之色。 他有些慌乱的瞧了一眼不动声色躲在北璃落身后的夜荼靡,正欲说话,忽而却是听得身后又有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了出来。 “南诏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妩宁郡主的内丹既然是被人用了如此多年,本皇子瞧着如今似乎也是时候该物归原主了。” 第502章 如此一道语气音色沉凉的声音传来,轻而易举便是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众人循声望去,瞧清楚了目光所触及的那道身影之后,心中的惊骇程度也是完全不比先前之少。 西凉迟昼唇角微挑,淡紫色的唇色衬托着他凉寒白净的面容,显得他整个人就算是一片漠然神情,看上去也仍旧是气场全开,俊美到了极致。 要说起来,比起北疆大祭司卿离隐一直以来的咄咄逼人,还有东冥凤朝歌时不时冒出口的一两句话而言,迟昼这位西凉皇朝的皇子殿下在今儿这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真的算是安静低调到了极致的。 他是真的从始至终都未曾多言了半句,一直都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除了偶尔会用目光触及观测旁人之外,完完全全就像一座精美至极的寒凉雕塑,若非是他那西凉皇子殿下的身份摆在那里,容貌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俊美逼人,只怕寻常人等还真就不怎么会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但是现在,这位西凉皇子不开口也便是罢了,他这甫一开口,居然便是在帮衬着夜荼靡讨要回了夜芙兰体内的那颗内丹…… 这事儿任谁看着,似乎怎么看怎么着都透着一份难以言喻的诡异。 偏生西凉迟昼自己倒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在众人注视之下直接站起身来,一双眼睛未曾去打量了此时此刻被东宫鹤卫钳制住了身形,极为狼狈的夜家母女二人,反而倒是直勾勾的盯着夜荼靡的方向看着道:“想来妩宁郡主这位受害之人,也不会甘愿自己的内丹依旧还在夜家圣女身上留着吧?” 夜荼靡莫名其妙的看了西凉迟昼一眼,正如他所说,她自己的确是没有那个什么豁达心思能够任由着自己的内丹留在了夜芙兰的体内,但这件事情,起初夜荼靡倒还真的没打算留在台面上说出来,更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由西凉迟昼这个算起来,应该是和她结下了大梁子的人说出口。 哪怕西凉迟昼如清脸上的神情看上去还是正常,似乎只是真的想要替她讨回一个公道,让得夜芙兰把内丹还给了她,但是即便是如此,夜荼蘼也依旧是警惕自己的眯起了眸子,满心的戒备之意,总觉得西凉迟昼对她不应该是如此好心才是。 夜荼靡总觉得西凉迟昼兴许是话里有话,所以尚且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开口附和了西凉迟昼的那番话,结果不待她回应一番,那边沈沐辞便是从善如流的替夜荼靡回应了迟昼一句道:“本宫替准太子妃谢过西凉九皇子的一番好意,九皇子所言甚是,本宫也觉得本宫太子妃的内丹不适宜留在了旁人身上,鹤十一,把人带到太子的跟前,让太子妃亲自动手。” 沈沐辞可完全没管自己口中那一句又一句的准太子妃的称呼到底是惊呆了多少人的下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吩咐了鹤十一一声,然后他话音落下之后,鹤十一那边便是完全没有丝毫迟疑,甚至是不待夜家那边的人反应过来,就已经如沈沐辞所命令一般,直接将人押到夜荼靡的跟前去了。 夜芙兰这个时候也是终于开始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面临如何一番惨状了,无论是西凉九皇子迟昼,还是这个南诏帝都之中,她自己亲口点下来的“未婚夫婿”,居然都是打算要在这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直接取出了她的内丹,还要将其归还给了夜荼靡?! 要想取出那么一颗在她体内之中待了那么多年的内丹,唯一的办法只有剜开腹部,硬生生的将内丹取出来,但这个做法,与直接要将她开膛破肚有何区别,最重要的是,一旦她体内的那一颗内丹真的被取出来了,那么他如今这一身借助了夜荼靡的内丹,好容易才练就出的一身内劲儿武功,立马便是会彻彻底底的化作了虚无。 这么一来,她就完完全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无疑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没了内劲儿护体,夜芙兰更是完全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够若七年之前的夜荼蘼一般,能够在被夜素绾挖去了内丹之后,是否还有那个好福气能够好命的活了下来。 夜芙兰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个身娇体弱之人,所以她也是完全不觉得自己在受了那般重创之后,真的还能有什么好命至极的待遇,能够活了下来。 但是她可不想死啊,也完全不希望自己体内的那颗内丹真的可以物归原主,重新回到了夜荼靡的手上。 一想到这些,夜芙兰便是死命的开始抗拒起来,她可不想在今儿这场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被人羞辱得颜面尽失之后,甚至连自己的一条性命都保不下来。 “你放开我,我可是九洲天命圣女,谁给你们的胆子胆敢如此对待于我的……快放开我!” 起初夜芙兰挣扎的语气还极是强硬,似乎是在仗着自己那夜家圣女的身份,完全不打算示弱了分毫,但是就在夜芙兰发现她所说的一番话完全未曾动摇了鹤十一分毫,反而倒是让得鹤十一钳制着她手腕的力道越发加重之后,夜芙兰便是不由得整个人都越发慌乱起来了。 她也不敢态度强硬的说什么了,转而是软了语气,由着方才的强硬态度化作了对沈沐辞苦苦求饶道:“太子殿下,是芙兰的错,都是芙兰的错,求求太子殿下你就饶了芙兰这一次吧……” 以沈沐辞的性子,自然是对夜芙兰这等货色提不起分毫兴趣的,是以就算是夜芙兰已经是扯着嗓子嚎叫得带了哭腔,他却是连着一双眼眸都未曾转动了分毫。 夜荼靡瞧着沈沐辞这般模样,心情也是颇有些复杂不已,这事儿放在平日里也便算了,可今儿……她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说了一句所谓的要预定了南诏东宫太子妃身份的话也便罢了,结果沈沐辞居然也是半点不推诿的直接承认了…… 第503章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得很,毕竟哪怕是沈沐辞如今的态度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还是一如既往的帮着自己,可现如今的夜荼靡倒真的是不知晓应该如何面对他就是了。 “本宫可是将人亲自送到你的手上了”,沈沐辞自然是不会预料到夜荼靡的心中会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想法的,他的眸光平静至极的看着夜荼靡,深邃的琉璃色凤眸之中情绪莫测。 但是沈沐辞与她说话的语气,倒是莫名其妙的透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温柔:“如今有着本宫替你做主,妩宁你也不必顾忌了什么东西,这些人欠你的东西,你直接光明正大的拿回便是了。” 沈沐辞的身形分明有着清癯消瘦来着,衬着一身雪玉色的料峭寒梅穿枝锦瑟华服,一眼瞧上去,分明就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沉静男子。 但就算是他如此这般平静之极的站在九重楼最高一层的中央位置,站在所有人的视线瞩目之下,也完全不见丝毫怯场,更甚至他身形虽是消瘦,但却打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以至于就算是沈沐辞刚刚说的那几句话似乎是轻飘飘的瞧不见任何杀意,但那句话所带来的威慑力却实属不小,直接便是让得夜芙兰辞给惊得差点晕厥了过去。 夜荼靡这边仍旧是有些心虚至极的不敢去正视了沈沐辞的视线,但是人家既然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等份上,完完全全一副想要为她出头的态度了,夜荼靡就算是再如何不愿意与之直言相视,此时此刻也绝对不好直接就拂了沈沐辞的意就是了。 况且夜荼靡自己也压根就不是什么心性极大之人,真的就能够容忍了自己的内丹还留在夜芙兰的体内,一直让她用着自己的东西逍遥自在了去。 稍微稳了稳心神,夜荼靡这个时候也不再去避讳任何东西了,她抬起头,一张美艳之极的桃花眸子一刹笑若弯月,直勾勾的看着沈沐辞道:“既是如此,荼靡便是谢过太子殿下了。” 话语落下,夜荼靡又不动声色的转开眸子,她的视线落在此时已经面色惶恐得几欲昏厥的夜芙兰的身上,那一双本就皎洁若弯月的眸子此时越发笑意盎然了些许。 “夜家圣女,”唇角勾笑,夜荼靡浅浅笑着,将她那张本就明艳动人的面容,衬得越发摄人心魄到了极致:“你看所有人都知晓这个道理,你体内的那一枚内丹不是自己的东西,用了这么多年也是该物归原主,还给本郡主了吧。” “你敢!”夜芙兰本就不是什么心理素质强大之人,如今瞧着夜荼靡如此说话态度,她整个人都惶恐到了极点,尤其是在看着夜荼蘼一边说话,一边又漫不经心的朝着自己靠近过来的时候,她更是忍不住的嘶声竭力的吼叫了一声道:“玉荼靡,你这个妖女,我可是九州天命侍女,你要是胆敢伤了我分毫……”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没能看清事情现实,本群主可真是为你感到悲哀的很呢。” 夜荼靡也算是受够了夜芙兰这等无能至极,只会哭喊嚎叫的性子了,可今儿个既然是有着西凉迟昼开头,还有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以及东宫鹤卫撑腰,甚至是连着一直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都没任何反对态度,夜荼靡若是还因为顾及着什么心性手段,不打算取回了自己的内丹,那才真就是不是她夜荼靡的作风就是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轻慢的行了半步,一手却是慢慢抬了起来,素手芊芊,荡漾着华美至极的精致水袖,无端成了一副绝美画卷。 鹤十一倒是没只顾着去看夜荼靡的这双手如何精致,眼见着夜荼靡素手微扬,他当即便是反应了过来,快速至极的将手中的长剑递到了夜荼靡的手上。 夜荼靡顺手接过了鹤十一递过来的长剑,眉眼笑靥如花,然而衬着她手中寒冷的剑刃,却是让得她整张脸都透出了几分莫名的杀意。 夜芙兰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夜荼靡这番性子完全不是在和她闹着玩儿吓唬她了,她是真的要在这九重殿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取出了她的内丹,而且不管她怎么闹腾,怎么威胁她不要动手,夜荼靡都是完全没被吓唬到的。 这个该死的南诏郡主,真是是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有丝毫对她夜家圣女身份的顾忌之意! 夜芙兰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整张脸越发煞白到了极点,靠着夜家圣女之名对夜荼靡无法造成任何威胁,那么唯一可以剩下的一个选择,也就只剩下…… 夜芙兰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就在夜荼靡提着长剑越发靠近自己的时候,她再次赫然开口出声道:“玉荼靡!你就算是不曾顾及了我这个夜家圣女的身份,可我与你也算得上是一母同胞的姐妹了,难不成你当真也要冒着这天下之大不讳,在这九重殿上,对我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姐姐出手不成?!” 此言一出,夜荼靡提着长剑缓步靠近夜芙兰的步子忽然停顿了半刹,倒也不是她真的被夜芙兰这其中所言的妹妹对姐姐出手极不合适的话给镇住了,纯粹只是因为她被夜芙兰这么一个愚蠢至极的猪脑子给再次惊住了罢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和夜家大族这都已经是完完全全彻底撕破面皮了,夜芙兰居然还好意思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和她姐妹相称起来了。 而且夜芙兰也不动动脑子,就算是她和她的身体里面的确都是流淌着些许夜素绾的血脉又如何,她对夜素绾这个生身母亲都已经恨之入骨了,难不成还会对她这个算不得是嫡亲的,盗用了她内丹整整七年时间姐姐有什么亲情? 夜荼靡又笑了,满目讽刺道:“夜芙兰,本郡主连着与我的嫡亲的兄长都可以释血断亲了绝了关系,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能让本郡主称你一声姐姐?” 第504章 这话说得可谓是难听到了极点,但是夜荼靡所说这事儿却是整个南诏帝都都清楚至极的事情,倒还真不是她随口说来蒙骗夜芙兰的。 夜芙兰所有的心思几乎都已经放在了九州五绝公子的身上去了,倒还真没怎么去关注了夜芙兰和国公府上的些许恩怨就是了,起初她的确是看见了夜荼靡和国公府那对父子之间的那种相处模式似乎并不太友好,但她却是真的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和国公府上的那位长公子,也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那位嫡亲哥哥,早已经是释血断亲绝了关系了。 如今听到夜荼靡提及此事,他下意识的扭头朝着国公府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着果然便是一眼就见着了国公府上的那位嫡出公子哥的神情有些不对劲儿,他一张脸色煞白到了极致,眸光惊慌,又像是极为痛苦的看着夜荼靡。 只需要这么一眼,夜芙兰便是分外清楚的意识到夜荼靡居然真的没有骗他,原来她和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公子真的是关系极为不好的。 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这个国公府上的嫡出千金连着玉衡这等同父同母的嫡亲兄长都可以直接断绝了关系,而且在这整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两个人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互动,唯一的一点交集似乎都是用在了极不客气的争吵之上,这么两个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兄妹尚且次是如此相处模式,更别说自己这么一个压根就和夜荼靡没有任何打过任何交道,只是一来就直接就夺走了人内丹用了整整七年的仇人,夜荼靡又真的岂会心甘情愿唤了她一声姐姐?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夜芙兰脸色剧烈变化,刚才她的脸色就已经是刷白如纸了,此时此刻更是彻彻底底血色尽失得不见丝毫人气,她不死心的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试图挣扎着让夜荼靡不要对她动了手。 结果夜芙兰这头还未开口,便是忽而就觉察到了自己腹部传来的一阵敏锐痛意—— “啊——” 一阵堪比杀猪一般尖锐至极的声音响彻整个九重殿上空,众人这才发现夜荼靡竟然真的是没有任何拖沓的直接就动手了,夜荼靡完全没有顾及九重楼上的这些人看着她亲自下了狠手的模样会是如何反应,雪白的剑刃径直穿透夜芙兰的腹部,带出一道凌厉至极的血痕,然后众人眼睛还未看清,便是见得夜荼靡手腕翻转,那锋利至极的剑刃紧接着又在夜荼靡的手中飞速旋转出一道弧度,鲜红的血点飞洒开来,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霎时间撒了遍地。 在场的一众南诏文武百官还有其实九州三国的使臣们脸色也不对劲儿了,毕竟就算他们这些个能够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的,也算是众人眼中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但也正是因为他们一个个的养尊处优惯了,那才真是极少会亲眼见过夜荼靡如此这般利落至极搞得如此血腥的场面啊。 而且南诏文武百官之中,不论是因为不敢得罪了沈毓柔这个南诏权臣贵女的缘故,还是因为夜荼靡直接就靠着沈沐辞拿了一个出席名额的缘故,其实也是有不少人是对夜荼靡这个妩宁郡主颇有非议的。 就算是夜荼靡的手中尚且拿着那么一枚东宫太子也就是沈沐辞亲自给的龙血玉龙纹玉佩,他们中很多人也没有打从心底真的对夜荼靡生出了多少敬畏之心。 但就是刚刚,在他们亲眼见证了夜荼靡这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到底是有着如何一番狠绝至极的手段之后,这些人忽而就开始打从骨子的对夜荼靡升起了一股畏惧之心了。 以往夜荼靡对待旁人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温柔,就好比先前她参与的那么几次宴会,无论是对白娉婷,亦或者宰辅府邸的千金小姐千燕婉,还是说那个身份低微的国子监祭酒之女宋彩袖,夜荼靡都是从来都没有任何畏惧之心的正面对峙来着,但是那之前夜荼靡就算是出手,多半也都是属于口舌之上的交锋之上啊,绝非是像现在这般直接动手还如此血腥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在今儿这么一出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已经是弄出了两次见血的场面了,先前一次她直接出手便是毁了夜素绾的面容,这一次更是直接出手剜下了人的内丹,其手段之利落果决程度,简直是令人想要不对她生出什么忌惮之心都困难的很…… 瞧着如今这等场面,被东宫鹤卫钳制住的夜素绾也是整个人都崩溃了,她像是发了疯一般的狂暴挣扎着,一心一意想要挣脱了东宫鹤卫对她的诸多束缚,嘴巴中也是口不择言的辱骂道:“玉荼靡你这个疯子,你这个蛇蝎心肠之人!你居然对你自己的亲姐姐都能下得去如此狠手,你还是人吗你……” 夜素绾是真的已经有些脑袋魔怔了,要知道夜芙兰体内的这颗内丹到底不是白白来的,这可是夜素绾亲自耗费了整整十多年的青春在国公府上,甚至是不惜名节二嫁好容易才布置下来的局,为了这么一颗内丹,她甚至是连着为人生母的良知都丢了个彻底,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了一个培养内丹的工具,而这一切的目的,全部都是因为她想要让夜芙兰借着这颗内丹,真真正正的成为了夜家大家族未来的继承者,从而也可以保证她这个做生母的一生高贵无忧罢了。 但是现在…… 内丹已经是被夜荼靡用长剑从夜芙兰的体内亲自挖出来了,一如她在七年之前带着夜芙兰一起亲手从夜荼靡的身上挖走了内丹一样,彻彻底底的消失在了夜芙兰的体内。 内丹一失,夜芙兰体内的强悍内劲悉数化作虚无,再加上腹部位置血液一直流淌,她整个人再也挺不住了,直接便是痛的晕厥了过去。 第505章 眼看着这副场面,夜素绾也算是彻彻底底的意识到自己如此多年的筹谋,是真的已经付诸东水全部功亏一篑了。 她脸色惨白,喉咙之中一片血腥之意,这时候整个人都已经是完全没有任何理智了。她只能下意识的试图朝着夜荼靡的方向扑腾过去,看那样子也是打算要对夜荼靡动手,然而东宫鹤卫又岂是吃素的,夜荼蘼是沈沐辞一心想要护着的人,东宫鹤卫又怎么可能会容忍夜素绾真的有了异样动作,去伤害了夜荼靡分毫呢? 眼看着夜素绾这边一副即将发疯的样子,钳制着夜素绾身形的东宫鹤卫当下便是出了手,直接朝着夜素绾的双腿猛的挥出一道内劲,硬生生逼着她跪下了身子,双手反剪身后,再也无法动弹了分毫。 “孽女!”夜素绾痛极,口中却依旧是没忘了骂骂咧咧捏的辱骂夜荼蘼道:“你这个孽女,你居然真的对你自己的姐姐下如此狠手,她可是堂堂九州天命圣女,你居然也敢……” “如此聒噪至极,”只不过夜素绾的这番话很快便又是被沈沐辞的一声令下给堵了回去,沈沐辞面无表情的道了一声“还留这她在此处做什么”的话后,东宫鹤卫这下便是在无任何拖沓了,直接便是当着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将夜素绾给带了下去。 除了夜素绾之外,刚才晕倒在地上的夜芙兰,以及那些个跟着这母女二人一同前来奔赴了艾比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的夜家中人,东宫鹤卫也是一个也没落下的悉数带离了去。 北璃落这下子倒是满意了,她是真的早就已经看不惯这夜家大族之人在此处张牙舞爪的样子了,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敢下了狠手的人物,居然也好意思一直标榜着什么九州天命圣女之事,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用这件事情引起旁人的忌惮,好在沈沐辞如今手段利落的将人治理了一番,倒是让得北璃落满意极了。 眼看着夜家那一群人被带走,北璃落当下便是笑容满面的对着沈沐辞道了一声:“璃落谢过太子殿下替我家主子做主! 北璃落先前在和夜家大族之人,包括适合北疆那位大祭司卿离隐说话的时候,可是一直以来可都是自称本神医的,如今却是谦虚的以自己的姓名为称,由此可见她对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还真是极为诚心感谢的。 夜荼蘼脸上的神色也是有些微妙,今儿她确确实实是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弄得她多少觉得尴尬,但是就算是尴尬,也的确是无法抹除了沈沐辞对他的一番维护之意就是了。 更别说昨儿那晚的沈沐辞受伤一事,也是让夜荼靡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让得她不再对沈沐辞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试图以这个方式去维护了他的安全,而是已经下定了决心,打算留在他的身边,直接伴他左右保护着他了。 所以眼下就算的确是有些情形微妙,但夜荼靡也依旧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沈沐辞行了一礼道:“荼靡也多谢太子殿下为荼靡做主。” 要知道夜家大族哪怕是已经是爆出了先前那些丑闻,也算是彻底的名誉扫地了,可是正如夜素绾所说一般,夜芙兰那就九洲天命圣女的名号尚且还未曾被摘了下来,凭着这么一个名号,就九洲之上,总归还是有那么几分忌惮着夜芙兰身份的人存在的。 然而沈沐辞呢,他却是完全没有顾及那些个有的没的的东西,直接就胆大包天将人给带到南诏帝都的刑部大牢去了,如此做法,也算等同于是在与整个九州百姓的想法打赌了,但他为了夜荼靡和夜家大族以往的恩怨,终究还是就这般做了。 这般说来,夜荼靡给沈沐辞道了一身谢都算是轻的了。 此时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也是噤若寒蝉,完全不知该说什么的好,毕竟这些人也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东宫鹤卫如此随心敢做的的样子实在不是他们能够轻易得罪的,否则以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的性子,难保下一位被送入刑部大牢的人就是他们自己了。 不过这些人虽然是不敢说,但是一直以来都试图从沈沐辞身上挑了些刺儿去打压了他太子身份的两位南诏皇子在对视一番之后,倒是一唱一和的对着显昭帝请了一个愿,大声道:“父皇,夜家虽然的确是犯了如此弥天大罪,可是夜芙兰姑娘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九州的天命圣女啊,太子却是什么都不顾,直接便是将人锁入了刑部大牢去了,如此做法,似乎怎么看都有些不合适吧?” “就是啊父皇,将夜家侍女送入刑部大牢如此大的事情,再怎么也该是由父皇你来定夺吧?可太子却是完全没有顾及你的意愿,直接便是让东宫鹤卫动了手,太子这般行径,似乎也有些太过不将父皇你看在眼底了吧”?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全然都是在指责沈沐辞这番做法太过嚣张跋扈,夜荼靡听得心中很是不快,正欲开口教训这两人几句,却是听得沈沐辞忽而就开口轻飘飘的开口问了两人一声道。 “两位皇兄倒是真会说话,要知道你们二人口口声声所称的那位夜家圣女,可是一手操纵了华阳成碎石塌陷一案,害死了我朝不少无辜百姓的夜家之人,她害死我南诏子民,入了刑部大牢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可两位皇兄却是如此阻拦,莫不是当年华阳城那件事情也若东冥蒲州一般,其实是你们勾结了夜家之人共同导致的?” 这么一番话说出来,谁要是敢担下了这个罪名,只怕不出一日时间,立马便是会被南诏百姓的唾沫星子直接就给淹死了去。再加上什沈沐辞说话的模样完全不是作假,两个皇子当下便是被吓了个够呛,完全不敢多言半句了。 “两位皇兄不是暗讽本宫嚣张吗,那本宫还可以更加嚣张跋扈一点,要不然本宫现在就让东宫鹤卫也将两位皇兄共同送入了刑部大牢如何?” 第506章 沈沐辞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寡言沉默,如今却是为了帮衬夜荼靡对付这夜家母女,直接就一连串说了如此多的话,那两位皇子当场便是被这话给震惊得神色大变,立马噤口不言再也不敢多说了半句。 夜荼蘼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中却是缓缓舒了口气,沈沐辞既然是身为南诏太子殿下,那么皇子夺嫡一事早晚都是会发生的,好在这南诏帝都的这两人倒的确不怎么成气,再加上沈沐辞身为元娴皇后嫡子,又深得显昭帝宠爱,想来等她将边疆之地的那个平南将军府贺家解决妥当之后,沈沐辞的储君之位,便是再也不会有任何动摇可能了。 一番喧嚷之下,夜素绾和夜芙兰母女二人到底还是被东宫鹤卫给带了下去,他们夜家这一行人,如此千里而行远道而来,分明就是为了还要提升了一番夜家在九州的声望而来的,顺带着也是打算借着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件婚事,和九州四国皇族攀上关系,从此就能彻底稳坐九洲世家大族之位的。 不过……他们估计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后,夜家声名不仅是半点没有如他们所期望一般一再高升,反而倒是因为被揭穿了这么多年的占卜预言无非只是他们在自导自演一事而彻底的陷入了绝境。 如今他们不仅是声望大跌,将九洲四国皇族以及天下百姓都得罪了个彻底,现在更是直接就被关入了南诏的刑部大牢之中,连着人都回不去了。 九重楼上的一众使臣们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南诏行,会让他们亲眼看到了这么一出戏剧性的东西,一群人霎时间便是面面相觑着,脸上都是一副难以言喻的神情。 卿离隐眼睁睁看着夜家母女被人拖了下去,覆了半张面具,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也是紧紧的眯成了一道极为危险的弧度,他神情冷凝,几乎是带着极大的怒意一直是在直视着沈沐辞。 沈沐辞倒是没被他那死亡凝视的视线给惊扰了分毫,眼看着东宫鹤卫将夜家一行人带了下去,他方才转头对着显昭帝道了一声:“父皇,今儿这事儿既然已经闹到如此地步,九州圣僧先前的那句预言也算是已经彻底作废了,既是如此,儿臣还望父皇现在就替儿臣与妩宁指婚可好?” 此言一出,落在九重殿上,便又是如同一道平地惊雷一般,直接就凭空炸响了所有人的耳朵。 别说是九重天上的一众看客,便是显昭帝也是有些没怎么反应过来。 显昭帝沉着面容,俨然正在沉思着如何回应,倒是刚才被夜荼靡给赶去了第八层大殿之上,极不甘心的端坐在第八层位置之上的沈毓柔立马便是炸了锅。 听完沈沐辞的那句话之后,沈毓柔几乎是立马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了的。 沈毓柔虽然不是正正经经的皇族公主,但也算是自小养在皇宫之中的,平日里也算是学了些皇宫该学的礼仪教导,可现如今却是将这些个东西彻彻底底忘了个干净一般,炸呼呼宛如泼妇就开口道:“太子皇兄你在说什么,你居然是想要让陛下替你和玉荼靡那个疯女人指婚?” 沈毓柔眼瞧着沈沐辞那么一张俊美至极的容颜竟然半点没将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反而一如既往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着,她当下便是越发怒从心涌,可又奈何沈沐辞的那张容颜实在是太过好看,她没法对着沈沐辞发火,只能是又立马转移了火力,对着夜荼靡愤愤道:“玉荼靡这个该死的狐狸精,你居然真的连太子哥哥也敢勾引,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平秀公主,”沈毓柔絮絮叨叨的正打算展开了对夜荼靡的辱骂,然而她话到一半的时候,鹤十一却是径直提高了音量,脸色漠然的唤了她一声道:“妩宁郡主乃是我家太子殿下亲口认下的准太子妃,由不得旁人出言辱没,还望平秀公主自重,否则……” 话到此处,鹤十一眉眼直竖,分明是一张清秀俊美的容颜,忽而却是凭空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气。 沈毓柔不管再如何嚣张嚣跋扈,说到底不过只是一朵养在温室之中的花朵罢了,比起先前那两位皇子还要不如,如今见着鹤十一如此杀意凌然的样子,自然也是被吓得退了半步,脸上的神情很是一片惊恐。 可是就算是心中惊惧,她也实在是无法容忍沈沐辞真的向显昭帝请求让他赐婚这件事情,所以在略微惊退半步之后,她二话不说便是直直朝着显昭帝的方向跪了下去。 “陛下,太子皇兄身份何等尊贵至极,岂是妩宁郡主这等自小流落在外,连着世家贵女最基本的都搞不明白,整日里只会拿着长剑打打杀杀的人配得上的,如此妖女惑乱太子皇兄之心神,已然算是一件不可饶恕的大罪,还望陛下切莫因为太子皇兄如是所言,便是直接答应了啊!” 沈毓柔跪在大殿之上,一双垂在身侧的手已然攥紧成了拳头,明显一副不甘心到了极点的模样。 她现在满心都已经想不到别的了,只希望有人能够赶紧帮衬了她一声,不要让得夜荼靡真的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赐婚一事儿成为了定局。 毕竟沈沐辞可是她心心念了如此多年之人,平日里难以瞧的一面也就算了,可她好容易等到可以婚嫁的年纪了,连着最为忌惮的九洲夜家圣女的预言一事儿也被消除了去,眼看着她的机会就要来了,如果这个时候的沈沐辞真的是和夜荼靡结成了一段姻缘,那她沈毓绝对是会立马崩溃的 好在她的一番想法倒还真的成为了现实,因为在场除了她之外,果真还是有人完全不愿意看到了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结成了亲事儿的—— “南诏陛下,本祭司也深以为沈太子与妩宁郡主的亲事儿极不合适。” 第507章 赐婚与联姻 说这话的人自然是卿离隐无疑,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过九洲四国会鼎这场盛宴居然会闹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好不容易出现啊,他不仅是未曾将其和夜芙兰凑成了一块,反而倒是让得沈沐辞直接就向显昭帝请旨替他和夜荼靡赐婚去了。 他怎么可能会容忍夜荼靡真的嫁给了沈沐辞,成为了南召东宫的太子妃去了? 因着他这么突然出声的缘故,沈沐辞这才终于舍得抬起了眼帘,难道一见的抬眸看了卿离隐一眼。 “不合适?”轻飘飘的重复了一声卿离隐的话之后,沈沐辞接着开口道,“妩宁乃是我来南诏国公府嫡出郡主,又是辛苦寻回了本宫母后遗物的恩人,本宫与妩宁郡主又是情投意合,本宫倒是想要请问北疆大祭司一句这是如何不合适了?” 顿了顿,沈沐辞的语气再次加重了几分,一双琉璃色的凤眸毫不避讳的盯着卿离隐道:“再说了,这事儿是我南诏之事儿,无论你这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如何尊贵,似乎都还不够格插手了我南诏的事情吧?” 沈沐辞这话倒是说的没错,哪怕卿离隐身为北疆大祭司,在这九州之上盛名远扬威望极高,但也绝对不是什么能够随便插手了南诏之事的人物就是了。 夜荼靡倒是并不怎么在意沈沐辞说的什么南诏之事儿,她唯一听进去的,也就只有那一句情投意合的话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夜荼靡自诩一向沉得住气的心境忽而就慢了半拍,一张面容也是忍不住的涌上些许血滚烫,不用再去确认,夜荼靡自己都能觉察到她已经脸色绯红了。 这事儿要是放在平日里,依着沈沐辞那沉闷至极的性子,绝对是不可能平白就说出了情投意合这句话来的,而他今日之所以会说的如此利落,可想而知绝对是听到了夜荼靡口中所说的那一句他要定下了南诏东宫太子妃位置的话无疑了。 一想到这句话的确是她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显得她似乎真的是对东宫太子妃的位置极有想法一般,夜荼蘼的脸上便是说不出的尴尬。 夜荼靡一时间也不知晓应该如何回应了沈沐辞的话,毕竟最初口口声声说着太子妃之称的人可不是沈沐辞,反而倒是夜荼靡自己来着。 她刚刚才因为想要气死了夜芙兰放出了要入了东宫的话,如果这个时候去开口否认,实在等同于是在作死而已。 是以,就算夜荼靡也明白如今的情形很是有些尴尬,但到底是不好开口去多说了任何话就是了。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就算沈沐辞的话已经说到如此难听程度,卿离隐竟然也完全没有打消了丝毫要破坏了这出亲事儿的念头。 他冷笑一声,对沈沐辞所说的那句话很是不以为然的回应道:“沈太子严重了,本祭司可完全没有打算插手了你南诏之事儿的打算。” 若是放在之前,卿离隐必然是毫不犹豫的直接就会开口问夜荼蘼对沈沐辞口中的那句要显昭帝替他们二人赐婚的这件事儿是什么反应的,但是现如今的卿离隐心中也是清楚的意识到了沈沐辞词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是有了极为微妙的变化的。 如果说平时问起夜荼靡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的反驳了沈沐辞的话,那么以现如今这等情况之下,夜荼靡必然是会附和着沈沐辞直接就应下了这门亲事的。 因为清楚这件事情,卿离隐便是没办法直接开口去问夜荼靡的意思了,他想了半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再次开口道:“本祭司之所以会认为沈太子与妩宁郡主不适合这门亲事,无非是因为本祭司也极为倾心妩宁郡主,所以也是一心希望南诏陛下可以同意了本祭司与妩宁郡主的两国联姻一事儿罢了。” 一语落下,沈沐辞果真是没有了任何的拖沓之言了,他直接便是对着显昭帝道:“南诏陛下,还望你能答应将让妩宁郡主家嫁与本祭司,如此一来,我北疆与南诏必将永结秦晋之好。” 连着永结秦晋之好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见卿离隐这话当真不是玩笑的,他是真的如他所说一般想要迎娶了夜荼靡的,而且他用的还是联姻的名义。 两国联姻,这可不是一般的儿女情长那般好说话了。 显昭帝尚且未曾从沈沐辞二话不说就找他赐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如今便是又听到了卿离隐开口所说的那句请求两国联姻的话。 如此一来,显昭帝的脸色也是越发微妙了。 他眸光沉沉的看了夜荼靡一眼,这一眼情绪之复杂,可谓是完全言溢于表。 显昭帝是真的有些后悔当时在乞巧盛宴之上答应了沈沐辞的情求,给了夜荼靡一个出息了九州四国会鼎名额的事儿了,自打夜荼靡出现在这九重楼上之后,整场宴会就未曾消停下来,最初是和沈毓柔争论两个人的席位,紧接着夜荼靡又是和夜家大族之人好一阵言语交锋热闹得很。 闹出了身为夜家当家夫人的夜素绾是夜荼靡的生身母亲一事儿之后,夜荼靡又指出了夜素绾蛇蝎之心的事情,连带着一出内丹都讨要了回来。最重要的是,夜家这些年来自导自演的预言一事儿也是被夜荼靡无情的暴露了出来,可谓是将整场盛宴都闹翻了天。 眼看着好容易消停了一会儿,夜家大族的事情也算是暂且搁置了,哪曾想到沈沐辞和“卿离隐却是忽而起了心思又开始争执起和夜荼靡的亲事儿来了。 显昭帝是真的有些为难了。 这些年来九洲上的局势其实属实不算怎么太平,表面上虽是战乱未起,但是各国边疆之地的摩擦却是从来都未曾断过的,尤其是北疆这等极擅巫蛊之术的大国,更是显昭帝心中极为忌惮的。 卿离隐身为北疆大祭司,在北疆国的地位极高,以他的身份,向南诏求娶一位郡主实在不算为难,显昭帝若是连着如此之事儿都不同意,只怕北疆那边会极是不满就是了。 第508章 心仪 可若是真要让显昭帝一口就应允了下来,这也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显昭帝心中也越清楚,夜荼靡好巧不巧是入了沈沐辞眼底的人,自打元娴皇后故去之后,他们父子二人之间便是生出了不小的隔阂,沈沐辞性子清冷,身为东宫太子,分明到了可以择亲婚配的时候了,但是一直以来都不近女色,未曾有了分毫要定下了东宫太子妃的打算。 这些年来,显昭帝膝下的几位皇子,包括比沈沐辞还年幼的都已经定下了亲事儿,尤其是长皇子,更是将正妃侧妃妾氏都已经迎娶了个遍,偏生是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一个近身的女子都没有。 现如今他好容易对夜荼靡这么个突然回了南诏帝都的女子起了亲近之心,显昭帝倒还真是不好直接就去断了这其中联系。 虽然打从心底说来吧,显昭帝心中多少也有那么几分顾虑,总觉得夜荼靡这么个小丫头,虽然的确是国公府嫡出千金的出声,但是她自小就流落在外的事情也不是作假,这世家大族闺阁女子的礼仪必然是缺了不少的,而且夜荼靡的性子实在是张扬不知内敛,显昭帝虽然是没有和夜荼靡都碰过多少次面,但是从旁边的些许闲言碎语之中,也隐约看出了些许轮廓,这个丫头的性子,分明是比沈沐辞还要张扬的。 两个人都是这般性子,显昭帝心中便是总觉得不太合适。 可是不得不说的是,显昭帝自己也清楚,夜荼靡除去性子之外,倒也的确算得上是整个九洲之上难得一见的出挑女子的。 暂且不说别的东西如何,便是她那一张容色,便是完全可以冠绝九洲无人出其左右,而且就算她的性子已经张扬到了连着宰辅府邸千家和太傅府邸千金都可以完全无视了其背景直接想如何对付就如何了的程度,可这么些天下来,也不见得吃了任何亏,仍旧是完好无损全身而退了。 单单只是这些个事情,便是让得显昭帝不得不对夜荼靡高看了几分。 最重要的是,夜荼靡既然是沈沐辞看重的小丫头,那么凭借着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显昭帝心中就算是再有一些顾忌,也绝对是不可能轻易就否决去了就是了。 他在心中沉思半晌,再一抬眸,视线在齐刷刷看着自己的沈沐辞和卿离隐二人身上扫过,方才咳嗽了一声道:“今儿本是九洲四国会鼎的盛事儿,朕却也未曾料到此次盛会之上的变故如此之多,连带着都开始涉及起亲事儿来了。” 这一番客套的场面话结束之后,显昭帝话锋一转,倒是极为老奸巨猾的将这个难题直接丢给夜荼靡去了。 “妩宁,太子和北疆大祭司今儿所要求娶之人都是你,此事儿既然是事关于你,朕也想问问你是个什么想法。” 显昭帝这般询问自己的事情倒是在夜荼靡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自己心中也清楚,像是这等两难之事儿,显昭帝一般都是绝无可能选择自己去得罪了人的。 不过,这话既是问到了她的头上,想来显昭帝自己心中也清楚她是会如何回应的。 虽然当着沈沐辞的面亲自承认了她想要成为了南诏东宫太子妃的事情的确是觉得有那么几分尴尬,但是现在这等情况之下,夜荼靡自然也是知晓其中轻重的。 想要在沈沐辞和卿离隐二人之间作出选择,这事儿实在是太过简单了一些。 夜荼靡站定在九重楼大殿之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也不见有任何怯场神情。 她的容色很美,眸色清澈若倒映星光,说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轻笑:“妩宁谢过陛下垂怜,竟是愿意将妩宁亲事儿交由妩宁自行做主。” 这话一下便是将显昭帝的脸色给说变了,他之所以会让夜荼靡开口,无非是想转移开注意力,让夜荼靡先行来对沈沐辞和卿离隐二人都选择了她的事情表个态罢了,夜荼靡表态之后,显昭帝也好接着去分辨了一番沈沐辞和卿离隐两个人的意思。 但是显昭帝哪里会想到夜荼靡居然是出其不意的反将了他一军,他不过只是想要试探试探夜荼靡的反应罢了,结果夜荼靡却是故意曲解了他的话,把他话里面问她什么看法的意思,直接就当成了是他答应了让夜荼靡自己给自己的亲事儿做主去了。 这两句话的其中深意差别可是大了去了。夜荼靡这是钻了个不小的空子。 显昭帝想明白这点,一时间心中又是好笑好气。 气得自然是夜荼靡胆子不小,连着自己这个一国之君的话外之意都敢故意去曲解,但同时也是觉得这小丫头的确是机灵得很,性子也果真不是个不愿意受了人束缚的,就算这是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她也仍旧是想说什么就说了什么,完全没有任何的避讳之意。 如此一想,显昭帝便是没有试图开口去点破了夜荼靡的这点小心思,当然,那句话毕竟也是显昭帝自己说出口的,的确也不算是说的特别清楚,夜荼靡虽说是胆子大了一点,曲解了显昭帝话里话外的意思,但这话听在在一些脑子转不过弯的人的耳朵里,倒也是同样并不觉得夜荼靡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就是了。 所以这个时候显昭帝若是真的就只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儿就去和夜荼靡争论的话,倒是平白失了他这个一国之君的威严了。 他没说话,夜荼靡心中也没什么太过意外的,本来她行事儿作风都极是擅长走一步看三步,就算是真的耍了一点小聪明,也绝对不会让人抓到把柄就是了。 应付了显昭帝之后,夜荼靡转而又轻笑了一声,面带笑意道:“北疆祭司,本郡主在此谢过你对的认可与欣赏,不过本郡主先前已经说过了,本郡主一心心仪的南诏太子殿下,是以大祭司所言的北疆和亲一事儿,妩宁怕是无缘成为此人选了。” 第509章 夜荼靡所说这番话,不可谓算是胆子极大。 别说是整个南诏,只怕是整个九州之上,都难以瞧着了一位对两国和亲一事儿都还敢直言说她无福消受的人吧? 夜荼靡拒绝的倒是极是洒脱,任凭北疆那边诸位使臣的脸色已经彻底阴郁下来,夜荼靡也没见得有任何怯场的地方,话说完之后,她一如既往的面带笑意言笑晏晏,容色无端惊艳得很。 而此时此刻卿离隐的一双眼睛也是已经狠狠的眯成了一道越发危险的弧度了,就算是面上戴着面具,众人也仍旧是就是不难觉察到此时此刻他满心的火气。 “妩宁郡主,”卿离隐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之意的开口道:“两国和亲之事如此重大,又岂是由你一人决断的,这是南诏和北疆的事情……” “可这也是本郡主自己的亲事儿”,夜荼靡没等卿离隐说完说完,就已经极为不客气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她的语气很是平静,但是那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眸子里俨然是倒映着极重的冷意:“南诏陛下都已经认可了这门亲事由本郡主自己来做决定的事情了,怎么,北疆大祭司你这是不满我南诏陛下之金口玉言,还打算取而代之了?” 这话一出,九重楼上的南诏文武百官再次齐刷刷的都变了脸色。 不过这次他们倒不是因为震惊所导致的,更多的还是因为愤怒。 夜荼靡那一句话虽然是听着极是嚣张,可是夜荼靡说的倒也的确是不错,无论她刚刚说的话是什么一种态度,但总归都是显昭帝这个南昌一国之君亲自默认下来的就是了,卿离隐对夜荼靡的所作所为甚是不满,换言之也就等同于是对显昭帝极为不满就是了。 尤其是夜荼靡言语之中所说的那一句取而代之的话,可不就是在说卿离隐无视了显昭帝权威的意思吗,这样一来,这事儿也就更是让得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对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街越发不喜起来了。 当然,这话不仅是听得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于心中很是不满愤怒,对于北疆那边的一众使臣们,心中也是一跳,很是有些心惊胆战。 要说这些个使臣出使他国,要没有什么打算扬了自己国家威风的想法,那根本是不可能的,可就算是这些个北疆使臣心中再如何想要让北疆那边的威严震慑到了南诏中人,他们也绝对是没有什么真正就要和南诏这边闹僵了关系,直接为敌的想法的。 更别说现在还是在南诏帝都,是在别人的地盘之上,那就更不好嚣张了。 否则待会儿若真是让人觉得他们北疆那边的人会如同夜荼靡所说一般,想要将显昭帝这个南诏君王的威严取而代之话,只怕就算是他们只是一个北疆使臣,九州之上也有两国之战不杀使臣的规矩,也仍旧是不一定能够活着离开了南诏就是了。 一想到这点,北疆使臣之中的人都是有些坐不住了。一个人径直站起身来,对着荼蘼拱手行了一礼。 这个使臣心中明显还是有些不甘和怨气的,但是也仍旧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夜荼靡行了一礼道:“妩宁郡主言重了,我北疆使臣素来对南诏陛下极是尊重,大祭司方才所言,也全然没有要取而代之了南诏陛下的意思,还望郡主谨慎言语,莫要造成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才好。” 这个使臣一边说着,面上却是一副极为不乐意的样子,心中也是没忍着疯狂吐槽夜荼靡道,就她这么一个性子嚣张完全不懂世家贵女闲淑雅静之人,他还半点不希望这样的人嫁入了他们北疆之中,成为了大祭司的正妃呢。 他们大祭司在北疆帝都之中完全可是万人追捧的人物了,居然还舍得自降身份求娶了这么一个区区郡主身份的人,这事儿在北疆使臣眼中,已经算得上是极为看得起夜荼靡了,但夜荼靡居然还敢在这里故作拒绝,这也简直是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 他心中疯狂诋毁了一番,嘴巴里便是接着道:“但是大祭司所言也的确无错,郡主如今既然是我北疆大祭司瞧上的和亲人选,此事儿便是事关了南诏和北疆的两大国之大体,郡主若是愿意两国交好,便是万万不该直接就一口回绝了的,此事儿,还是应当交由南诏朝廷商议了决定才是。” 这倒也是个能说会道的,口口声声说着夜荼靡的亲事儿事关两国,不应由着她一个人的想法自行决定,而且还说出了夜荼靡如果是愿意两国交好,就不应该一口回绝了这件事情。反过来说,夜荼靡若是再这般固执下去,就算是戴上了一个不尊敬九洲之人的帽子了。 只不过就算是他一口口才再厉害又如何,依旧是抵不过身份压制之人的强硬态度。 这个北疆使臣话音刚落,沈沐辞便是兀自冷笑了一声道:“好一句此事儿当是由着南诏朝廷商议决定了才合适的话,妩宁是本宫定下的太子妃人选,未来将是我南诏母仪天下之人,你北疆想要与我南诏和亲,本宫倒也未觉不适,可这九洲之上,将一国钦定下的太子妃当成了和亲人选,此事儿本宫倒也是闻所未闻。” 一口一句太子妃的称谓,毫无疑问就是在给了夜荼靡名正言顺拒绝了和亲的理由。正如沈沐辞所言,和亲一事儿虽是正常,但是和亲人选是一国太子妃的事儿,倒是真的从未见过就是了。 而且这个东宫太子和这所谓的太子妃还是两情相悦的种,又不见得真有什么空子可钻,卿离隐这个北疆那大祭司突然又将夜荼靡当成了想要和亲之人,说的好听一点,可以叫做他口中的一见倾心,但若是说的不好听的,也可以说他是在夺人所好,挑衅南诏太子之权威就是了。 沈沐辞接着又对卿离隐说了一声道:“本宫奉劝大祭司一句,就莫要做无妄之争了。” 第510章 十里画廊 如是挑衅言语,卿离隐自然也是越发不快了一些,他寒凉着眉眼,冷意蔓延,说话的语气可谓是火药味十足:“南诏太子此言差矣,你虽是口口声声说着妩宁郡主乃是你亲定下来的太子妃,可你也是在今儿的九洲会鼎盛宴之上才忽而想起的情求南诏陛下赐婚一事儿,可见你们二人之前压根就没什么定亲关系。” “既然是未曾定下亲事儿,妩宁便始终都是自由之身,本祭司求娶妩宁郡主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儿,如今太子殿下与本祭司相争,是完全不打算顾及了北疆南诏两国之百姓吗?” 这话的潜台词任谁都听的清楚,这是在暗指沈沐辞若是不同意夜荼靡与之和亲一事儿,北疆那边难保就会直接会对南诏发兵了。 这话可比方才那个北疆使臣隐晦的吓唬要明显得多了,而且卿离隐的北疆大祭司身份摆在那里,也就是他所说之言便绝非只算是一句玩笑之话。 如此一来,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此时脸上的神情也就更加微妙了。 他们自然是不愿意见着自家太子殿下和一个北疆人还抢不过一个女子的一幕的,但是同样的,他们也更加不希望因着一个女子就直接让得北疆和南诏起了兵戎相见的局面。 一群人瞅着夜荼靡,心中一阵纠结,似乎是想要开口去提点一句让夜荼靡自己松口算了的话,但是余光一瞧着沈沐辞那位东宫太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方后,便也就只能是将一切想法重新咽回肚子里去了。 都是知晓这位东宫太子手段的人,就算是心中别有想法。但是此时此刻,众人也完全不敢多嘴了分毫,只等着沈沐辞自己解决这事儿。 不过想也想得到,以沈沐辞那等高寒至极的性子,基本上是不可能会妥协了的。 果不其然,听完了卿离隐不算隐晦的言语要挟之后,沈沐辞面上依旧一片沉静漠然,他唇角挑着一抹冷笑,眉眼凌然若长刀,眼看着便是要开口讽刺的回应了一句。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夜荼靡倒是率先开口截住了他的话。 “卿离隐,你够了”。 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怒意,夜荼靡的眉眼凌厉丝毫不逊于沈沐辞,桃花眸子注视着卿离隐,神色凉寒:“少在这里拿着什么两国开战之事儿来威胁了本郡主,就算是你当真因为两国战事儿,如愿将本郡主威胁过去了又如何,你以为本郡主不愿意呆着的地方,你那区区北疆皇朝还能困得住了本郡主不成?” “本郡主再说一遍,”夜荼靡的声音冷凝肃杀,竟是忽而就透出了几分凌厉的杀意。“本郡主的亲事儿,本郡主自己做主,还轮不着你来置喙了分毫。” 卿离隐大抵是没想到夜荼靡居然会如此反应激烈的回绝了自己,他瞳孔蓦地一缩,露在面具之外的半张容颜掠过一抹不可置信的受伤神情。 顿了顿,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语气忽而就软了下来。 “荼靡?”一句极亲昵的称呼之后,卿离隐满脸受伤的问了夜荼靡一声道:“你如今是在因为一个沈沐辞,对我产生了杀意?” 这句话落在旁人耳中,尚且有些搞不明白,但夜荼靡却是清楚他的意思,她甚至还已经猜到了卿离隐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样的话。 “他沈沐辞有什么好的?除了这张脸,他还有什么比得过我的地方?”卿离隐浑身的凌厉之意蓦然散去,眼中又有受伤,又有指责,又有委屈,情绪复杂的指责道:“我承认他的确是在你幼年的时候出现过一段时间,陪你解过闷,可是我自打你创建了十里画廊之后,便是一直以来都陪在你的身边未曾离开。” “我身为北疆祭司,因为你的缘故,这么多年都极少回过北疆,我陪在你身边如此之久的时间,可是你回了南诏这才多久的时间,便是因为他对我生出了杀意……” 絮絮叨叨说话的样子,真是委屈到了极点。 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卿离隐前后的态度为何会转换如此之大,便是被他这一番话中的强大信息量给惊了个里嫩外焦。 这话众人却是听的清楚,最先震惊吼叫出声的是沈毓柔,她尚且还在打着看了卿离隐和夜荼靡对峙的场面坐收渔翁之利的主意,结果陡然便是听见了卿离隐说的那一句“可是我自打你创建了十里画廊之后,便是一直以来都陪在你的身边未曾离开”的话,沈毓柔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撞了鬼了。 “大祭司你在说什么,你说谁创建了十里画廊?玉荼靡?”不怪沈毓柔反应如此之大,毕竟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人,都是分外十里画廊这这个势力在九洲之上代表着什么的。 虽然只是近期才在江湖之上声名鹊起的一个江湖势力,听上去也像是一个纯粹的风花雪月之地,可是它甫一出世,便是狂风一般席卷了九洲无数财富,更有人说,如今的十里画廊基本算得上已经掌控了九洲四国的经济命脉,然而除去经济上的恐怖碾压之外,最让人忌惮的还是十里画廊之中的那一众美人。 听闻入了十里画廊之中的人物,无一不是九洲之上最为容色顶尖的存在,但是除去容貌之外,她们还精通着各式各样的奇门异术,无论是凭着容貌还是手段,都可以轻易将见过他们的人收拢麾下,大到一国权臣商贾富豪,小到江湖流寇平凡百姓,皆然是心甘情愿为之趋之若鹜。 九州之上不少试图去挑战了十里画廊威严的人物,基本上要么就是败兴而归,下场很是凄惨,要么就是反而被惑了心神,转而替十里画廊效力去了。 这么一个神秘至极却又任谁提及都会下意识心生崇敬的地方,九洲众人对它的态度都是又是忌惮又是好奇,可是卿离隐刚刚说什么? 他说十里画廊这么一个九洲如今最为神秘的势力,居然是夜荼靡一手创建的?! 第511章 扶苏公子 沈毓柔满是质疑态度,不仅是她,九重楼上的其余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南诏的文武百官之中,本来也都不乏有和宰辅府邸亲近之人看不惯夜荼靡往日里谁也不顾及了的作风的,所以他们也是一直都抱着个要看了夜荼靡不如意的心态。 就好比刚才的卿离隐,他虽然说是在以和亲之理由秋向显昭帝求娶夜荼靡,可是夜荼靡明显是不愿意的,如是一来,这事儿对夜荼靡便是算不得什么殊荣,反而倒不见得是一出什么好事儿。 结。果现在呢,一出好戏看到现在,却是发现这位北疆大祭司居然并非是如同他们所想一般想要为难了夜荼靡,反而真的是情根深种,不想眼睁睁看着夜荼靡入了南诏东宫的。 卿离隐从甫一出现在九重楼大殿之上后,对夜荼靡的事情就分外关注,基本上就是想着法的在和夜荼靡唱着反调,行人真以为这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了什么不解愁怨,结果转眼间卿离隐的态度便是转换得那般之快了。先前还在怒意凛然,现如今居然是满脸的委屈。 而且最重要的是,卿离隐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是在说他自己似乎也是十里画廊中人,而且他也是因为了夜荼靡的缘故,这些年来才会很少回了北疆?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夜荼靡和卿离隐二人之间的关系,理所应当算是极为亲近的了? 旁人心中是何想法暂且不知道,但是此时此刻北璃落倒是敏锐之极的觉察到了一些东西了,要说北璃落对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的印象,一开始就是极为不好的,因为卿离隐的确是甫一出现,就对夜荼靡完全没什么好态度的,北璃落素来是个护主的小丫头,眼瞧着卿离隐这等态度,自然也是恨不得好好收拾了他一番。 然而现在北璃落也是琢磨出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了,这位北疆大祭司委屈说话的样子,怎么倒是像极了一个人…… 一产生了这个想法,北璃落心中便是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惊惧之意,她怀揣着心中的那点好奇,开始仔细的打量起卿离隐的身形。 这一看,北璃落便是整个人都有些神色恍惚了,因为她惊异至极的发现——这个人的身段高度,与她记忆中的那一位,当真是极为相似的。 如此一来,她便是越发觉得自己心中的猜想似乎是真的了,卿离隐虽然是被面具遮住了大半的容颜,但是因为心中有了猜想的缘故,北璃落这次却是没落下了他的另外半张脸,结果这么一打量之后,她整个人便是如遭雷劈。 已经是有八成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之后,北璃落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了过去,她满脸震惊神情,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惊悚的状态之下。 夜荼靡神情倒是镇定,她本就极为擅长伪装自己的情绪,所以就算是如今已经觉察到北璃落的些许异常,也依旧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 “主子……”北璃落喃喃开口,正打算再开口问了夜荼靡一句,然而话到嘴边,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毕竟她自己心中其实也并不是没有数,哪里会不明白北璃落也应该是已经猜出了卿离隐的身份了。 其实别看她表面的神情如此镇定自若,但实际上夜荼靡自己也很是纠结,卿离隐以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对着自己诸多回怼的时候,那荼蘼心中真的是很生气的,再加上昨儿沈沐辞又因为卿离隐平白重伤了的事情,夜荼靡便是更加对卿离隐的做法很是不郁了。 但是现在…… 夜荼靡余光瞥见卿离隐忽而就转变了态度如此委屈至极对她开口的样子之后,一时间心中也是颇有些五味陈杂。 因为卿离隐隐瞒身份的缘故,夜荼靡心中就已经有些介怀了,更别说他还重伤了沈沐辞,更是完全触及了夜荼靡自己的底线。 可是,一想到他在十里画廊之中陪着自己度过的那段日子,夜荼靡便是难免有些心软了。 这么多年的交集,夜荼靡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之人,自然是不会真的丝毫动容都没有的,她可以恼怒卿离隐对她的隐瞒,以及他对沈沐辞私自出手的事情,却也仍旧是无法直接就将两个人之间的交集彻底割舍了去。 毕竟不管怎么样,他真的算是这么多年以来陪在夜荼靡身边的,除去北璃落和红鲤之外仍旧是最为亲近的一个了。 而且夜荼靡本就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性,卿离隐先前对她一副硬碰硬的态度,会让得夜荼蘼心中同样没什么顾及的回击回去,但是现在他突然软下了性子,夜荼蘼便也是怎么着都狠不下心来了。 “荼靡……”卿离隐抬眸看了一眼夜荼靡面容之上复杂至极的神情,忽而又轻轻开口唤了一声:“小妩儿……” 这句称呼出来,别说是北璃落的脸色当场剧变,便是一直游离在外的红鲤,这个时候也是满脸的神色震惊了。 他们两个毕竟是十里画廊中人,所以也是分外清楚在十里画廊之中,唯有一位有资格称呼了夜荼靡一句“小妩儿”之昵称的人的事儿的。 这个人便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九洲将其与夜荼靡并列为“十里双绝色”之一的安扶苏。 北璃落此时已经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虽然说她方才就已经从那些个蛛丝马迹的事情之中预料到了这个,但当这件事情真正化为现实之后,她依旧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的玄幻得很。 因为北璃落实在是做梦也想不到,方才她恨不得对其直接施药下了毒手狠狠教训上一番的人,居然就是她在十里画廊之中极为倾慕敬仰的扶苏公子。 被列为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一的北疆大祭司,这个甫一出现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后,便是与自家主子一直不对付的北疆大祭司,到头来居然是他们十里画廊的扶苏公子? 第512章 别气了 北璃落正处在风中凌乱的状态中,然而夜荼靡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要说安扶苏与她之间的交集的确是不少,在这九州之上,除去沈沐辞之外,也就唯有这个人是夜荼靡曾经真心信赖过的了。 当然,其实现在夜荼靡心中也清楚,安扶苏就算是隐瞒了他是北疆大祭司卿离隐身份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他也是绝对不可能自己生出了什么害她之心的。 在十里画廊之中,安扶苏是夜荼靡最为信任的一个伙伴了,夜荼蘼甚至已经将他当做亲人来对待,但或许也正是因为了她对安扶苏全心全意的信任,所以夜荼靡才会在得知他隐瞒了自己这么大的事情之后满心的恼火,夜荼靡是真的很生气安扶苏对自己隐瞒的。 毕竟夜荼靡一直以来对安扶苏的态度都是一种完全坦诚相见的,除去了他是重生归来的这件隐晦事情之外,夜荼靡甚至是连幼年时候她在凝华阁之中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有过一段交集的事情,都悉数告知过安扶苏。然而安扶苏却是隐瞒了他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以夜荼靡的性子,心中自然是觉得很是难以释怀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在她得知了此事儿,心头火气本就未曾消散的时候,哪曾想到卿离隐居然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竟然直接带着人杀上了南诏东宫,甚至还重伤了沈沐辞,这件事情才是真的让夜荼靡动了真火气。 曾经她以为她可以全心全意信赖的人隐瞒了她不少事情也便罢了,结果到最后,这个人竟然还没有丝毫顾及她意愿的意思,直接就重伤了他同样很是在意的一个人。 就在昨儿夜里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沈沐辞那张苍白至极的面容的时候,夜荼靡真的是在心底下定了决心,打算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了安扶苏来着。 可是现在…… 当她眼角余光瞥见卿离隐那么一张紧蹙着眉头,满是委屈神情的面容之后,夜荼靡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又心软了一刹。 她下意识的紧紧抿了抿唇瓣,试图让自己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也想让自己的内心之中不至于因为卿离隐的两句话就轻易动摇了去,但是…… 北璃落按捺下自己内心之中的惶恐,眸光在夜荼靡和卿离隐两个人之间来回打量了多次,终究也还是看出些许门道了——不管两个人刚刚闹得有多么的矛盾之大,可是扶苏公子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示弱举止之后,自家主子心中明显是已经开始动容了。 说来这事其实也算是在北璃落的意料之中,北璃落是从七年之前夜荼靡入了鬼谷医治身子的时候起,就已经跟在夜荼靡身边的,算起来也算是最为了解夜荼靡性子的一个人了,所以心中也是清楚夜荼靡平日里虽然看上去那般咄咄逼人毒舌不已,但实际上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极为容易心软的人的。 更别说现在这个人还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物,而是夜荼靡在十里画廊之中就一直信任至极很是庇护的扶苏公子,夜荼靡也会心软下来,也实属不算是什么稀奇之事儿。 而且扶苏公子的性子经常反差极大,他在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跟前,基本上都是一副孤高冷傲若清风明月的沉静公子模样,但偏生是自己这个大多数的时间都陪伴了夜荼靡身边,所以才会瞧见了很多与旁人所见不甚相同事情的人,却是知晓这位绝美公子在夜荼靡跟前却很是不同的事情的。 安扶苏在夜荼靡跟前通常不会像是在旁人跟前那般冷漠孤傲的,反而倒是一副桀骜不驯极为擅长斗嘴的模样,而且他的性子通常有些急躁很难压抑,尤其是在见着自家主子和旁的人亲近的时候,还很是容易炸毛。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北璃落倒是有幸亲眼瞧见了几次夜荼靡还有安扶苏两个人平日里斗嘴争论的场面的,而每当那个时候,北璃落都颇有些怀疑人生了的反应。 毕竟扶苏公子清风明月的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别说是在十里画廊之中,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那也是所有人赞誉不绝的杰出公子之典范的,因为这个缘故,他甚至还以如此一介并非九洲皇族和世家公子的出身,直接就被人誉为了是足够与九州五大绝世公子齐名的人物。 可这么一个人物,在自家主子跟前,可完全不见什么清风明月之像,基本上都是一副极为傲娇的样子的。 一想到这些,北璃落也是忍不住的打从心底赞叹了一句当初把安扶苏列了与为九州五绝公子齐名之人的人了,心想这人还真是颇有远见,安扶苏本来的身份本就是九洲之上那位神秘至极的北疆大祭司,这可不就是完全足够于九州五绝公子聘美吗…… 难怪卿离隐方才和夜荼靡动怒对峙的时候,那么一副处处跳脚的性子一直都让北璃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弄了半天才发现这人就是她口口声声唤了极长时间的扶苏公子……这可不就是熟悉的很嘛…… 回忆了一番两个人在十里画廊之中的相处模式之后,北璃落终究还是认命的叹了口气,还是打算为自己刚才对安扶苏那般无礼至极的举止做出一点补救才行。 “主子,璃落瞧着扶苏公子也不像是真的在与你作对的样子,主子你就别和扶苏公子置气了吧……”北璃落略微思考了一阵,终究还是没忍着上前了一步,在夜荼靡的耳边低低劝解道。 “主子你也是知晓扶苏公子性子的……他平日里虽是一副清风明月之模样,可每次瞧着你与旁人亲近的时候,总是会做出一些让人意料之极的举止来,他隐瞒了北疆大祭司的身份,今儿又处处与你作对,的确是有些不对……” “可是想必主子你自己也看得出来,扶苏公子就算是一直和你作对,但也绝对是没有动了丝毫真格意思的,所以主子你就别再生气了吧……” 第513章 美色惑人 以北璃落和夜荼靡那般相似至极的性子,能够如此殷切至极的替卿离隐开脱罪责,由此可见这“扶苏公子”之名在十里画廊之中的重要程度,实在是毋庸置疑的。 夜荼靡很是有些头疼,说起来她自己也并非真的是对卿离隐的做法很是恼火到了骨子里的程度,无非只是觉得卿离隐在她对他那般信任的情况之下,居然还隐瞒了这么大的事情有些心中介怀罢了。 毕竟两个人产生交集的时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卿离隐理应知晓就算她知晓了他是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对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的态度变化的,可他仍旧是瞒着她,如此几年的时间,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在夜荼靡的眼中,卿离隐的这番做法,毫无疑问就是不信任自己的一个表现,不被信任,尤其还是一个被自己极为信任的人不信任,实在不是什么美好感受,以至于夜荼靡完全没有丝毫想着搭理了卿离隐的意思。 结果卿离隐还很是作死,偏生又在这个时候去触犯了她的逆鳞,不仅是对沈沐辞动了手,居然还帮着夜荼靡整整两世的死对头夜家大族说话去了,这简直就是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可是生气归生气,而且就算是昨儿夜里在东宫的时候,夜荼靡已经很是明确的对卿离隐说了一堆重话,可实际上她本就是个极心软的人,现如今瞧着卿离隐那般委委屈屈的好一副知错了的模样,夜荼靡心中的火气倒是真的就已经散了一半了。 更别说现在还有北璃落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整整七年时间不离不弃的小丫头为其求情,夜荼靡心中仅剩的几分火气也是自然而然的悉数消散光了。 只不过就算是心底已经释怀了,但夜荼靡面容之上仍旧是未曾表现的太过明显,她依旧是抿着一双唇瓣,美目冷艳,未曾让人觉得有分毫的变化。 卿离隐这个时候也是恰是时机的朝着北璃落的方向投以了一个感谢的目光,其实他们两个虽然都曾是在十里画廊之中待过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安扶苏”性子冷傲的缘故,除去和夜荼靡关系极为亲近之外,他与旁人的交集倒不算是特别深,不过就算是如此,可卿离隐在用着“安扶苏”身份的时候,倒是明白夜荼靡和北璃落二人之间极是亲近的关系的。 若非方才他真的不想暴露了身份,也的确是被夜荼靡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沈沐辞的言行举止只给气着了,卿离隐必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去得罪了北璃落这个在夜荼靡跟前算得上是大红人的小丫头的。 好在他在十里画廊之中的那个身份倒是没算白费,里面的人仍旧都还很是认可自己身份的。 卿离隐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再瞧着夜荼靡虽然未曾亲口说了她已经释怀,但她的眉色实际上已经不再若方才那般冷凝的样子之后,心中这也才终于彻底松懈了下来。 卿离隐瞧着夜荼靡微微松动的模样,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了这个向她示好的大好机会的,他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兀自抬手便是将自己面容之上覆盖着的那一张鹿角面具取了下来。 而当卿离隐的一张面容彻底映入了众人眼帘之后,众人也是同样是没忍着的再次发出了一声喟叹之声。 那是一张和所有人想象的都有些出入的面容,卿离隐戴着面具的时候,整体的气势都是属于那种整个人都是咄咄逼人带着几分凛然之势的,但他的这张面具退却之后,众人瞧见的却是一张惊艳至极的五官。 漆黑色的眉梢狭长若飞羽,同样是一双桃花眸子顾盼生辉满是风情,鼻若悬胆,唇形经验,额稍处一点惊艳至极的美人尖将他整个人的脸型衬托得越发绝美惊艳到了极致。 简而言之,这是一张堪称妖孽的极为俊美的一张容颜。 时至如今,九州之上一直都盛名不已的九州五绝公子之真容此时此刻终于是全部出现在了世人跟前。 如此盛况,真真是让得九重楼上的那些个闺阁千金们一个个的简直都快昏厥过去了。 要说这些个闺阁千金,自然还是多的就是南诏帝都的诸位世家贵女们,平日里这些个世家贵女就分外仰慕南诏四大公子之绝色,只不过因为各自行程众多的缘故,平日里便很是难得瞧见了四个人汇聚一处的大好场面的。 可是今儿他们不仅是瞧见了南诏四大公子齐聚一堂的场面。更是连着九洲五大绝世公子之容色也是悉数看了去,这一番际遇,真真可谓称得上是大饱眼福无疑了。 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个贵女也完全再也顾及不得什么多余东西了,她们四目顾盼着,四目环绕瞧着这些个公子哥的风采。 一下子去看泠然清寒的沈沐辞,一下子又去打量了金服加身极显尊贵凌然的凤朝歌,随后又去偷偷打量了一眼惊艳韶华的苏珞白,又有人偷偷摸摸极为谨慎的瞄了一眼气场最为强大的阴恻美人,西凉九皇子迟昼,还有的又将视线绕回了卿离隐的身上,去欣赏这位北疆大祭司的妖孽容颜去了…… 除去这些人之外,仍旧还有不少春心萌动的小姑娘们再偷偷打量着晏星河还有姜南柯以及白晋元等人,全然一副动了春心的娇羞模样。 夜荼靡甚至还眼尖的发现,就连西凉迟昼身边的那位明珠公主,此时的脸色都也变得有些微妙起来了。 夜荼靡也没忍着用眼角余光将在场的一众出色男子随意扫过了一眼,眼看着在场不少世家贵女一副难以按捺的模样,心中也是没忍着感慨了一句道——果真是美色惑人啊。 “小妩儿,”卿离隐眼尖至极的瞧着了夜荼靡注意力似乎分散了几分的样子,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迈步上前了去,凑到夜荼靡跟前可怜巴巴道:“我就是你的扶苏啊,你与我一起,别去做什么东宫太子妃可好。” 第514章 称呼 回应了卿离隐委屈巴巴说着的话的,不是夜荼靡的声音,反而是一些微不可见的冷笑。 “大祭司还是谨言慎行的好,本宫的太子妃,也是你能随意觊觎的”。 随着这一道声音传来的,还有夜荼靡手腕之上忽而传来的被人攥紧的强烈触感。 夜荼靡尚在愣神之中,便是被一阵极为强大的力道兀自带了过去,夜荼靡还未曾反应过来,整个人便是已经落靠在了透着些许清冷梅花寒香的沈沐辞身边了。 此时此刻沈沐辞的眉眼已经是完全不若先前那般沉寒冷静了,而是微微眯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满脸的肃杀之气,瞧着真真是煞气十足的很。 夜荼靡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紧紧攥着自己手腕将自己拉了过来的动作,面容之上也是霎时就涌上了些许莫名情愫。 卿离隐那张极度妖孽的面容微一停顿,眉目之间也是微不可见的生出了些许冷意,似乎是极为不满意荼蘼的动作。 但很快,他眼底的那些个敌意却又是迅速消散去了,卿离隐没有搭理沈沐辞的回应态度,依旧是用一种极度乖巧的模样和夜荼靡道:“你过来,本祭司与你一道回了十里画廊,我们都不再掺和了这九州四国皇族之事可好?” 这话可不得了,瞬间便是将北疆的那些个使臣吓唬了个半死,卿离隐可是他们北疆大祭司之中除去皇帝之外身份最为尊贵的一位主了,完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可现在他们家大祭司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不打算再掺和了九州四国皇族之事儿,打算跟着这位南诏妩宁郡主一起回了十里画廊? 虽说十里画廊这个地方现如今的确是整个九洲皇族都极为忌惮的一个存在,而且以他垄断了九州四国经济命脉,却依旧还能够逍遥屹立在九洲四国边境之处,未曾被任何人动摇了去的本事来看,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一个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可不管怎么样,卿离隐北疆大祭司的身份摆在这里,北疆的所有子民百姓最为敬仰尊重的也是这位大祭司,他要真是去了十里画廊不再插手北疆之事的话…… 那北疆皇朝之中,恐怕是会生出一场极大的动乱啊。 北疆的这些个使臣哪里敢真的让卿离隐就这么跟着夜荼靡一起离开了,当下便是齐刷刷的朝着他跪了下去,一个个行着大礼慌乱至极的劝解道:“大祭司三思啊,北疆不能没有大祭司你啊……” 这些人絮絮叨叨的似乎铁了心的想要将卿离隐劝说明白,然而卿离隐却明显是没有搭理了他们的意思的,眼看着这群人聒噪至极的劝解着自己,他当下便是冷了眉眼,厉声呵斥道:“都给本祭司闭嘴。” 如此一来,北疆的这些个祭司便是半点不敢多言了,一个个瑟缩着身子,脸色惶恐。 卿离隐也不管他们,目光灼灼的看着夜荼蘼。再次问了一声道:“小妩儿,我知晓你是不喜欢掺和了这些个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的事情的,所以咱们回十里画廊,回去就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沈沐辞冷眼瞧着卿离隐的一番言行举止,满心的火气已经是彻底压抑到极致了,他神情阴鸷,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就想要直接对卿离隐已经动手了。 他没有动手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顾及了卿离隐北疆大祭司的身份的缘故,纯粹是因为卿离隐一直提及的他们在十里画廊之中的关系罢了。 沈沐辞手底下的东宫鹤卫又不是什么吃素的主儿,所以他们其实早就已经暗地里将夜荼蘼的身份给摸了个七七八八了,他虽不说,却也是知晓卿离隐刚刚说的那一堆话的确的没错的。 别看现在的夜荼蘼虽然表面上神色愤怒,但实际上他对卿离隐这个臭小子真的是极为信任到了骨子里的,两个人在十里画廊之中的关系极是亲近,说是挚友也完全不为过,否则依着夜荼靡和夜家大族这两个人之间的对立情况,卿离隐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帮衬着夜家大族说话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被她放在了眼底。 毕竟若是旁人做了这等事情,以夜荼靡的性子,必然是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再正眼瞧了谁的。 可现在呢,卿离隐一柔软下了态度,说了那么几句示好的话后,就将夜荼靡心中的火气消散了,如果不算是过于亲近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沐辞倒是没有法子光明正大的去对卿离隐下手了,好在他心底唯一欣慰的一点,就是借着故意受伤的缘故,赢得了夜荼靡敞开了心扉的好结果,就算是现在他和夜荼靡二人之间表面上虽然是没有什么过多变化,但实际上两个人都能觉察到其中微妙就是了。 想着这件事情也是多亏了卿离隐干的好事推就的,沈沐辞心中的火气这才渐渐缓了几分,他微微抿了抿绯色唇瓣,用一种同样云淡风轻的语气回应了卿离隐一句道:“不就是回了十里画廊的事情吗?大祭司你可以做到,难不成本宫就不能做到不成?” “若真是为了这点入不得台面的小事情,大祭司就想诓骗了本宫的太子妃的话,那本宫奉劝大祭司一句,还是莫要再痴心妄想了。” 毫不留情的怼了卿离隐一番之后,沈沐辞似乎还有些不太解气,随后又皱着眉头很是不快的补充了一句道:“对了,太子妃的名讳,如今已经不再是她幼年时候钦天监为她占卜出来的那个阿妩之名了,如今她姓氏为夜,名荼靡,夜色荼靡,大祭司要么就直唤了名讳,要么就称呼了一句郡主,又或者是直接称呼了一声太子妃本宫也不介意——” “总而言之,就莫要在称呼她为什么“小妩儿”就是了。” 沈沐辞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情绪极是严肃,由此看得出来,他对于卿离隐对夜荼靡的那亲昵称呼,真真是极为在意的。 第515章 但是他如此较真的这个名字,落在旁人耳朵里之后,却是瞬间掀起了好一阵子的轩然大波。 夜荼靡……这个名字,可不的确就是九洲十里画廊之主的名字吗? 要说夜荼靡这个南诏妩宁郡主郡主回了帝都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她是随了国公府的姓,名字唤作玉荼靡的。后来又因为她得了显昭帝御赐的妩宁郡主称号,大多数人便是都以这个郡主之名去尊称了她,至于那些个唯一和她关系“亲近”的国公府中人,也基本上都是称呼他一声幼时的名字阿妩,倒还极少会有人会称呼了一声夜荼靡的的全名。 不,细细说来,其实倒也不是真的就没有人去直呼了夜荼靡的全名,比如说沈毓柔,宋彩袖,还有千燕婉这个与都夜荼靡针锋对麦芒关系极为不好的人,在满心恼怒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对其直呼其名的。 但是他们每次直呼其名的时候,对夜荼靡的称呼都是以国公府的“玉”字作为了夜荼靡的姓氏的,而夜荼靡明显也是基本上就没怎么将这些个直呼了她名字的人怎么放在眼中去了,以至于从来没有一次是主动纠正过的。 唯有一位襄阳侯府曾经的嫡出公子,现如今的小侯爷的姜南柯,夜荼靡归京之后第一次见着他的时候,才郑重其事的告诉过了姜南柯自己的名字和姓氏。 结果直到现在,才有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些东西居然都是他们自己想错了,这位南诏国公府的妩宁郡主,压根就没有随了国公府的“玉”姓。 而“夜荼靡”……这个名字……可不就是九州之上那位盛名不已的十里画廊廊主的名字吗?!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一群人眸光灼灼的朝着夜荼靡的方向看过去,脸上的神情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不可置信的惊疑之色。 “夜荼靡……” 当然,这其中当数沈毓柔受到的刺激最大无疑了,她本就已经被夜荼靡极有可能是十里画廊主的这件事情给惊了个语无伦次了,更别说现在有了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还有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的侧面证明,她一时间只觉得如遭雷劈,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度震惊的状态之下。 沈毓柔惨白着一张脸,瞪大了眸子,满脸惊恐神色:“与十里画廊那位廊主同名……难不成你当真就是……” 夜荼靡本身其实是没打算搭理了旁人的,不过眼瞧着沈毓柔这般震惊至极的样子,一时间心底也是起了几分玩弄之心。 她转过身,眉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平秀公主似乎是对本群主是何身份很是感兴趣啊?” 不待沈毓柔开口回应,夜荼靡接着开口道:“那你现在知晓了本郡主极有可能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之后,可是还有那个胆子来与本郡主作对了?” 如此嚣张至极的问话,简直是听得沈毓柔当场就黑了脸,她想也没想就开口回应了一声道:“好大的口气,就算你真是十里画廊之主又如何,不过只是一个风月之所的掌权之人罢了,还敢问本公主可是有那个胆子与你作对,你可别忘了,本宫可是堂堂南诏皇族公主,比起你这等风月之人,身份实属不知高贵到哪里去了……” 沈毓柔又有哪里能不知晓十里画廊的厉害所在,这可是九洲四国之间诸位皇族中人都极为忌惮的一个势力,沈毓柔但凡是还是有那么一丁点的理智,都绝不应该在已经明白了对方的身份之后,还继续和夜荼靡对上了的。 不过沈毓柔很显然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她就算是知晓十里画廊不是什么可以轻易得罪的势力,但是一想到在今儿这场九洲四国会里盛宴之上,她被夜荼靡害得颜面尽失的事情之后,沈毓柔便是打从心底里不想再在夜荼靡的手中落了任何下乘了。 更别说还有一个沈毓柔自己心心念念了如此之久的沈沐辞在这里一次都没正眼瞧过了她。反而倒是对夜荼靡这个死对头极是在意,这便是让得沈毓柔心中越发翻涌上了无尽的怒火了。 可是当她说完了这么一番明显是气不过才口不择言的指责了一番夜荼靡的话之后,沈毓柔立马便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东宫鹤卫对她投以而来的敌意目光了。 不仅是东宫鹤卫,其中神色最为阴鸷冷漠的反而倒是刚刚才对夜荼靡忽而就迅速转变了态度的北疆大祭司卿离隐。 卿离隐原本所有的注意力都是投放在夜荼靡的身上的,压根就没怎么注意旁的东西,结果现在听到沈毓柔这般口不择言辱骂夜荼靡的一番话后,他几乎是立马就转过了头,一双桃花眸子眯成一道极为危险的弧度,几乎是在用一种死亡凝视的方式看着沈毓柔。 卿离隐身为北疆大祭司,本来就气场强大,更别说现在他还是真的动了极大的火气,完全不似先前他和夜荼靡对峙时候故作的恼怒神情,所以他这个样子几乎是立马就将那个沈毓柔给震慑住了。 “大祭司……”沈毓柔被卿离隐的一双眸子看得很是心怵不已,她哆哆嗦嗦的退开半步,语气惶恐却又带着几分不甘问道:“大祭司你……你要做什么……” “刚才本祭司亲耳听闻你指责了小妩儿,说她是风月之人,可是本祭司也恰恰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如何?你是不是也是觉得本祭司同样也身份低贱,半点不如你这个与南诏皇族丝毫血脉关系都没有的冒牌公主吗?” 这番话简直就是诛心的打脸之言无疑了,沈毓柔如今的脸色也是基本上已经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了。 她默然都张了张嘴,似乎是绞尽脑汁的想要回应了卿离隐什么,不至于让他对自己的敌意继续扩大下去。可当她真的张嘴之后,却是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从卿离隐的眼睛里,沈毓柔真的是一眼看到了他对夜荼靡极为真切的维护之意的。 第516章 出气(元旦快乐) 而且最重要的是,卿离隐的这番话真的可谓是相当难听了,什么叫做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比她这个冒排的皇族公主不知道尊贵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卿离隐说的的确没错,因为十里画廊的缘故,夜荼靡在九州之上的地位极高,可是说到底她这个显昭帝御赐的平秀公主也不见得身份有多低贱啊。 她沈毓柔身为南诏平南将军府上唯一嫡出的一个将门之女,自小被带回南诏皇宫养育,就算不是真正的皇族血脉,但属实是也算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无疑了。更甚至因为显昭帝颇有些忌惮他父亲手中兵权缘故,沈毓柔这个平秀公主比起其余公主而言,除了沈菁姝这个一直以来就颇受显昭帝青睐的之外,真的已经算是极为出众受宠的了。 可是如今到了卿离隐的口中,她怎么就身份低贱了,若是她这样的身份都算是极为低贱,那整个南诏帝都的同龄人之中,除去沈菁姝和沈茯苓二人之外,便是再也没有人称得上一句身份尊贵之名了。 沈毓柔越是想着,心中就越是觉得不服气得不行,可是在卿离隐那双死亡凝视的目光注视之下,她却实在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去挑衅了他。 她哆哆嗦嗦了半晌,牙齿抖动着,最终却只是吐出来一句极为委屈的求饶之言,极为战战兢兢的道:“大祭司……大祭司你误会了……我……我没有这个意思……大祭司身份尊贵,乃是九洲北疆真正的皇族之人,我……我怎么会觉得大祭司你身份低贱……我真的……真的没有……” 倒也不怪沈毓柔如此紧张至极的模样,毕竟夜荼靡也清楚的很,卿离隐说话的毒舌程度实在是高深得紧。当初他以安扶苏的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待着的时候,十里画廊之中不少的美人都在他手中吃过不小的亏,就连夜荼靡这等自诩口才极好之人,曾经也没少被安扶苏给折腾过。 而且卿离隐刚才说的那么一番话的确也极是精妙,不仅是用夜荼靡的身份和沈毓柔做对比,更是连着他自己的身份也拿了出来,正如卿离隐所言,他这个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都还不过只是一位副廊主的地位,那么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背后真正之主的身份,必然是比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还要高的。 沈毓柔若是还敢在这个时候去否认了夜荼靡的身份,那便等同于是一块在贬低了卿离隐的身份无疑了。 然而就算是她已经如此示弱了,卿离隐却依旧是没有轻易饶过了她的打算。先前他之所以会和夜荼靡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纯粹是因为不想让夜荼靡和沈沐辞扯上了什么关系,所以心中极是不欲罢了。后面也是因为他想看着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的亲事赶紧定下来,不要让夜荼蘼还有什么可惦记的地方,才会故意那般态度对待夜荼靡的。 可是现在所有事情都已经尘埃落定了,夜家大族明显是已经翻不起任何浪花来了,而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那么一点所谓的姻缘关系,必然也是再无半点可能了,所以现在他也完全不能再继续用促成了夜芙兰和沈沐辞二人关系的方法,来让得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互生罅隙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就以自己北疆大祭司的身份的向显昭帝求娶了夜荼靡的好。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他现在已经完全不用再像之前那般故作伪装的去和夜荼靡做对了,反而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对夜荼靡态度极好。 再加上卿离隐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可是以安扶苏的身份和夜荼靡交情颇深的。 在十里画廊之中待着的时候,但凡是得罪了夜荼靡的人,落在安扶苏的手上之后,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下场的,现在他若还是忍得了旁人对夜荼靡的无理,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没有?”他寒冷着眉目,咄咄逼人的开口问道:“本祭司听着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可不就是在轻视本祭司和妩宁郡主二人吗,刚才那么一副气焰嚣张的样子,怎生如今倒是敢做不敢当起来了?” 沈毓柔如今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北疆大祭司就没有打算轻饶了她的意思,平日里她自己性子嚣张跋扈得紧,若是换作旁人,必然是毫不犹豫的怼回去了,可这人身为极擅长巫蛊之术的北疆大祭司,就是十个沈毓柔也得罪不起啊。 她也不再试图去和卿离隐多讲什么道理了,而是就着的话乖乖认错道:“大祭司教训的是,刚才的确是毓柔荣说错话了,毓柔这就给大祭司赔不是,还望大祭司就莫要与毓柔计较了……” 一边说着,她倒也没墨迹,规规矩矩的朝着卿离隐的方向行了一礼道:“大祭司……” 沈毓柔俨然是还想多说了些什么话来讨好了卿离隐一番来着,结果卿离隐却是完全没给他任何面子,半途就将他的话茬给截断了。 “你对不起的可不止本祭司一个人,只给本司一个人道歉又是怎么回事?” 态度极不耐烦的问了一句之后,卿离隐又是语气不佳的接着开口道:“本祭司在十里画廊之中不过只是一介副廊主罢了,如今你只向本祭司致歉,却是对比本祭司身份还高的妩宁郡主视若无睹,如何,你就是这般敷衍至极的向本郡主致歉的?” 沈毓柔听着卿离隐的话,几乎是要被气的咬碎了一口银牙,事情都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她又如何还会看不出来卿离隐这是在故意刁难她,为的就是给夜荼靡出气。 可最气的是,这个该死的卿离隐明明先前还对夜荼靡百般不满来着,两个人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就差打起来了,结果现在却是如此不遗余力的替夜荼靡说话,这不是脑子有毛病是什么。 沈毓柔在心中已经是将卿离隐彻底的吐槽了一个遍,但最终却还是不得不在他的威压之下,转而看向了夜荼靡。 第517章 这个时候看向夜荼靡,毫无疑问是要对她道歉认罪就是了,沈毓柔心中已经气急,奈何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是忍住了满心的火气,忍气吞声的对着夜荼靡行了一礼道:“刚才是毓柔一时冲动不懂规矩说错话了,毓柔这就给妩宁郡主赔罪,但望郡主莫要介意此事儿……” 要说沈毓柔说的这番话,也算是勉勉强强算是过关了,奈何她那一张面容之上神情很是有些扭曲,样子看上去也实属不像是什么心甘情愿的样子,任谁都能一眼都出来她是极不情愿的。 夜荼靡懒洋洋的站在众人跟前,一手把玩着自己的乌黑长发,眉眼带笑,越发显得她整个人很是绝美惊艳,沈毓柔瞧着她的样子,心中便是颇有些气就不打一处来了的意思。 只不过现在她也是放聪明了,有着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和沈沐辞这个北疆大祭师作为夜荼靡的身后后盾,她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了夜荼靡的。 好在沈毓柔自己心中尚且还有一些底气,总觉得夜荼靡也不是那般不知好歹之人,就算她行事嚣张又如何,可如今在九重楼这么多人的注视之下,夜荼靡总归是不敢对自己这个南诏公主说了什么太过过分的话的。 现在她虽然是放低了身份,对着夜荼靡行了个礼认了个错,但是说到底也不过只是看在了北疆卿离的份上罢了,和夜荼靡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毓柔心中便是想着,如今她既然是已经对夜荼靡行了礼认了错,那夜荼靡便是得乖乖受着,并且还只能够立马谅解了她才行。 不过她想的很显然是有些太过美好了,只可惜夜荼靡全然不是她所想的是那般怯懦不已,又极为注重众人跟前颜面的人,她不仅是半点没有如沈毓柔所愿一般马上就开口原谅了她,反而是轻笑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 “什么一时冲动不懂规矩的托词便也罢了,本廊主想说的是——” 夜荼靡拉长了语调,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接着道:“本郡主想说的是,当初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但凡是有招惹了本廊主的人,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行了一个敷衍至极的礼,就能够轻易解决了的。” 这话的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表明着夜荼靡对沈毓柔对她行了一礼的事之后就想要立马求得了原谅的事情并不认可就是了,沈毓柔听着夜荼靡这番话,几乎是没忍住当场就骂了一声“贱人”回去。 毕竟在沈毓柔自己看来,夜荼靡未免也太过高看自己了,她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身份罢了,就算是有着十里画廊主的身份又如何?她沈毓柔又不靠十里画廊的钱财来养活了自己的,也完全不需要去拉拢的这个势力作为自己的后盾,所以夜荼靡那十里画廊主的身份,无论在九州四国皇子眼中如何吃香,如何重要,可在沈毓柔的眼中,就是毫无用处就是了。 她觉得夜荼靡太过高看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满心都觉得自己明明都已经向她行礼了,夜荼靡居然还真敢端着架子不原谅的做法简直称得上是不知好歹到了极点。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下唇瓣,咬牙切齿的回了一声道:“妩宁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偏生在沈毓柔如此威胁力十足的杀人目光注视之下,夜荼靡依旧是云淡风轻的不见有任何慌乱之心,她眉眼都没跳动一下,只是轻笑了一声道:“璃落,你来告诉一声平秀公主,告诉她,在十里画廊之中得罪了本郡主的人,最后都是怎么来求着本廊主原谅的。” 北璃落被突然点名,却是没有任何意外之意,她瞟了一眼沈毓柔如今那张扭曲到了极致的面容,冷笑着接过夜荼靡的话茬道:“回主子,十里画廊之中,凡是有外人不知好歹冒犯了主子之人,悉数都是跪着情求主子谅解的。” 话音落下,夜荼靡也是动作缓慢的轻轻点了点头,又对着沈毓柔轻笑了一声,道:“平秀公主,不知你可是听清楚了?” 这话一出,沈毓柔的脸当场便是难看到了极点。 其实不仅是沈毓柔神色变化不小,九重楼上的一众看客们此时面容之上的神情也是颇有些惊惶不已。 因为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是胆子如此之大,完全不去避讳了沈毓柔身后老爹,平南将军贺华的权势,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让沈毓柔给她下跪赔罪? 下跪……如此大礼,而且还是一个郡主让一位皇族公主给她行的……就算是十里画廊之主,这个身份在九州之上,的确算是整个江湖之上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便是整个九州四国皇族中人也的确都忌惮一二。 可重要的是,沈毓柔这个身份也不算是很低啊……再怎么说,她也是显昭帝御赐下来的一国公主,虽不是是真正的皇族血脉,但至少养在皇宫,是个名正言顺公主无疑了。 以夜荼靡的身份,若是只在九洲江湖,那么以夜荼靡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压着某个人给他下跪,这事儿倒也是罢了。 可是现在是在南诏朝堂之上,当着这么多九洲四国朝廷之人,让沈毓柔这个一国公主给夜荼靡这个江湖强者下跪。 这事情怎么看……怎么都有些不太合适啊…… 夜荼靡可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反应,她完全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沈毓柔自己如此愚不可及的撞上来,她又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了她。 要知道上一世的时候,夜荼靡可是没少在沈毓柔和千燕婉两个人手上栽过跟头,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又能怪得了谁。 就算是被世人议论一两声又如何?这一世,但凡是她想要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虽说今儿这事儿是卿离隐替她开罪沈毓柔才引发的,可实际上刚刚卿离隐服软之后,夜荼靡就已经是放下了对他的介怀之心了,毕竟两个人在十里画廊之中共处的那段时间,可不是白瞎了的。 第518章 跪下 就算她这几日的确是因为卿离隐的事动了不小的怒气,但实际上,那也仅仅是动了一点怒气罢了,并没有完全到了深仇大恨的程度,而且就算是昨儿在东宫之中,她说出来的那一句要将十里画廊给了卿离隐的话,其实也并非是在大动火气,而是真的在替安扶苏铺路罢了。 因为夜荼靡也不确定她下定决心和夜家大族对上之后,九洲四国的皇族会是怎么一个想法,倘若真的到了那么一个最坏的情况之下,九洲四国皇族中人都因为夜芙兰这个所谓天命圣女的事情和自己对上了,那么夜荼靡将十里画廊给到安扶苏的名下,彻底和十里画廊划清了关系也是极好的。 由此可见,夜荼靡就算是在和卿离隐动了真怒火,可也并不代表她真的就那么铁石心肠到要去和卿离隐这个十里画廊中的“安扶苏”划清了界限,唯有一点就是卿离隐伤害了沈沐辞的这个做法,倒的确是让夜荼靡心中火气极大就是了。 卿离隐若单单只是隐瞒了他是北疆大祭司身份的事情,夜荼靡心中虽然不郁,可也不会太放在心上。但是沈沐辞这个人是她的底线,卿离隐动了他,昨儿情况还那般危急,夜荼靡才会在今天一直以来对卿离隐都没什么好脸色。 可就算是她的心思再如何沉硬,对着这么个互相真心以待了如此之久的人,夜荼靡总归还是不会真的直接就舍弃了就是了。 她那一句询问沈毓柔可是听得清楚的话,回得可谓是坦然至极,但是落在沈毓柔的耳朵里,却是差点就将她整个人都给点炸了。 “玉……”沈毓柔张口便是想要回怼夜荼靡一句,他从善如流的称呼着玉荼靡,后来反应过来之后,又改成了一个夜字道……“夜荼靡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打算让本公主给你一个区区郡主下跪不成?” 说来说去都是这两句话,可见沈毓柔当真是被夜荼靡气的词穷至极了。 可夜荼靡却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唇角勾着弧度,眉眼笑靥如花,一眼便是惊艳无端:“暂且不说本郡主手上拿着象征着太子殿下之威的龙血玉玉佩,便是说本郡主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便是完全足以凌驾于你的头上了,你既然已经是冒犯了本廊主,那本廊主让你下个跪也不算是什么过分之事儿。” 一边说着,夜荼蘼语气这才加上了几分强硬态度,她冷声道:“今儿个本郡主便是把话撂在这里了——如今你是跪也得跪,不跪也得跪,平秀公主,你自己斟酌斟酌?” 最后一句话虽然是疑问语气,但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夜荼靡的强硬态度,众人瞧着这两个女子针锋相对的模样,也是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意思。 要说起来,夜荼靡这位妩宁郡主在此次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似乎真的是性子大改了不少,平日里他在出席其余盛宴之上的时候,虽然也是一副嚣张跋扈谁都不曾畏惧了的性子,可却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就是了。 先前一直都是千燕婉,白娉婷,宋彩袖亦或者是其余人率先挑衅,夜荼靡才会耐着性子和她们周旋一二,但是今天她明显不是处在了一个被动地位的,一直都是在主动的在挑衅着旁人。 无论是最初的夜芙兰还是现在的沈毓柔,夜荼靡对她们的态度都是极为不佳的。而且她还完全不曾顾及了两个人背后的背景分毫,强硬起来的态度简直是旁人一点反驳的机会的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她对上的人,居然是没有一个是败了的。 夜芙兰这个盛名显赫的九洲圣女刚才的下场就是个极为典型的例子,夜家大族有备而来,就等着在这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挑选一个好夫婿了。哪曾想到下场却是如此凄惨,夜荼靡不仅是揭穿了夜家夫人的老底,更是连着夜家大族都没放过,一女二嫁,挖人内丹,自导自演强行造假占卜预言之说,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将方才还颇为受人敬仰的夜家大族弄成了现在这么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 沈毓柔就不更加用说了,明明先前就已经因为身份争执的缘故,被夜荼靡极尽嘲讽的从九重楼的第九层大殿之上赶到了第八层的位置,结果人到了现在居然还没有放聪明,还在试图去挑衅了夜荼靡的权威。一口一句区区郡主喊的很是顺口,却又压根就抵不过旁人身份尊贵。 沈毓柔自觉身份尊贵不已,自然是不肯给夜荼靡下跪了去的。先前是因为被卿离隐吓唬了半晌,她难得的学乖了一次,不敢和卿离隐较上了劲儿,但是现在对上夜荼靡这么一个在她内心深处始终都觉得哪哪儿都不如自己的人之后,她便是很快又忘了这回事儿了。 她冷笑一声,用一种带着强烈嘲讽的高傲语气道:“你好大的口气,本公主斟酌什么,本公主向你赔礼道歉,是看在了你曾和大祭司在十里画廊之中共处一事儿的份儿上,本公主可是堂堂一国公主……” 眼看着沈毓柔即将就要长篇大论一番,夜荼靡便是不待她把话说完,就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 “这么说来,”她挑着一双鸦青色的眉羽,桃花眸子潋滟生姿,眼尾弯弯似是带着笑意,眼中却是一丝的欢喜神情都无:“平秀公主你这是不愿意对着本公主下跪了?” 沈毓柔原本是气焰嚣张的,她可是不管夜荼靡现在的身份现在到底是如何之高,反正在她眼中夜荼靡就是个什么都不如自己的人就是了。 眼看着夜荼靡一直都是在问着自己话却什么都不敢做的样子,她心中便越是觉得夜荼靡拿她没有办法,所以心中的底气就越发足了不少,得意笑道:“本公主就是不跪,你待如——啊——” 话音未止,沈毓柔的口中便是赫然传来了一声极尖锐的惊叫声音。 第519章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得方才还气焰嚣张的沈毓柔此时此刻已经是身形极为狼狈的跪倒在了地面之上了,她一张面容惨白如纸,刚才还直直站立着的双腿,此时此刻已经跪在了地面之上,就连她那一身方才还骄傲挺直着的身形,此时此刻也已是被迫弯曲了下去,不偏不倚,正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跪下的。 沈毓柔如此大动作的跪倒在地面之上,由此可想她该是如何的疼痛难忍,倒也难怪会发出了这么一声犀利至极的惨叫。 众人几乎无一不是眼皮一跳,因为这一幕可不是作假,刚才夜荼靡和沈毓柔二人之间尚且还在争执着这下跪一事儿的时候,众人就颇有些胆战心惊之意了,如今呢? 如今这可真的是跪了下去啊,沈毓柔堂堂一国公主,平南将军府贺家权臣贺华唯一的一个嫡出女儿,如今真的是给夜荼靡这位武陵郡主跪了下去了…… 众人想着这些个事情,一时间竟是恨不得自己眼睛都瞎了的好,平南将军府贺家那位权臣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啊,就连当今圣上显昭帝都会隐约忌惮一二,更是别说他们这些个南诏的文武百官呢。 如今他们亲眼瞧见了平南将军府华家女儿受人“侮辱”了的场面,又还未曾有人亲口开口阻止过这事儿,只怕贺华会将他们所有人都给记恨上。 平南将军府贺家的那些个侍卫们此时也是惊呆了,平日里他们家这位平秀公主主的确是嚣张跋扈,没少给他们捅出了娄子由着他们去收拾。 可是因为平南将军府贺家的缘故,往常时候的沈毓柔就算是在嘴巴上吃了些小亏,可也从来没有在旁的地方受过了任何委屈的就是了。 结果现在呢,现在沈毓柔却是被夜荼靡这位国公府上的一位郡主给当着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如此多人的面,直接被压着跪在了她的跟前? 堂堂平南将军府上的嫡出大小姐,居然真的是给一个国公府的千金下跪了,这件事儿,简直算得上是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颜面彻彻底底的丢尽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就在沈毓柔身上发生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们这些个做侍卫的,居然也是半点都没有来得及去阻拦下了这件事?!这事儿若是由着他们的主子平南将军贺华知晓了,只怕今儿个他们这些陪着沈毓柔出席了此次盛宴的侍卫,悉数都没什么好命能够活下去了。 一想到这些,沈毓柔身边的那些侍卫几乎是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一群人像是要立马就要将沈毓柔给围在了中间,眼看着就像是又要与夜荼靡闹出了一番新的对峙了一般。 夜荼靡却是依旧闲情逸致的,很完全没被这番动静给吓到了分毫,眉眼弯弯,笑意凝然,任谁都窥探不出她这惊艳绝伦的面容之上到底底下掩藏了如何的思绪。 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侍卫真真是后悔至极,想着自己怎么就没寻着了一个借口溜了出去,偏生是跟着沈毓柔这个蠢货来了此处,平白招惹上了怕是连小命都会丢掉的是大事。 但是现在,就算是他们这些个侍卫都已经是亲眼见着了沈毓柔被夜荼靡给亲自动手压着她下跪了的事情,他们居然也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去开口质问了夜荼靡一声。 虽然他们也想好好寻个借口去质问了夜荼靡一声,从而也好在贺华那里好交差,但是……这些个侍卫用眼角余光再瞥了一眼夜荼靡身边直直而立的两位大人物,一位是身着雪玉云端旖旎的南诏太子,一位是长袍凌然绝色妖孽的北疆大祭司,终究还是在心底将这个想法给彻底打消了去。 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蠢货,就算是知晓自家主子平南将军府贺华的确是不怎么好惹又如何,可眼前这两位样貌绝顶俊美的人物,他们也的的确确是一个都招惹不起的呀。 沈沐辞便是不用说了,连着显昭帝面前都极为洒脱不羁半分不曾忌讳的东宫太子,贺华都不一定敢明言与之对上,他们这些个虾兵蟹将又岂有那胆子。 至于卿离隐,这位乃是北疆皇朝千百祭司之首的大祭司,是北疆皇朝之中最擅长运用各种蛊毒之人,若是得罪了他,指不定他们今儿兴许还没能够踏出了这九重楼,就已经会莫名其妙的中了蛊毒,七窍流血身亡了。 这两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物,而这么两个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人物,既然是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护着夜荼靡去了,那么他们这些个沈毓柔身边作侍卫的人,倒是还真就不敢去触碰了这两位大爷的何的任何忌讳就是了。 只可惜他们就算是想的再为透彻,沈毓柔却是完全没有要替他们着想打算了的意思。 等沈毓柔反应过来自己说着话居然就是被夜荼蘼直接动用内力跪在了她身前,让自己出尽了丑相的事情之后,她几乎是发了疯的站了起来,起身就甩了那个扶着她的侍卫之首狠狠一耳光,怒不可遏地斥责道:“混账东西,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本公主受了如此大的屈辱,还不快给本公主杀了这个贱人——” 大抵是因为气的极了,沈毓柔这一声斥责辱骂的声音可谓算得上是极为尖锐了。 尖锐到几乎是完全足以震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但是就算是沈毓柔已经失控到如此地步,贺家的这些个侍卫仍旧有些犹豫愿前进的意思,毕竟他们这些个侍卫其实都看得清楚,也都是真的是打从骨子里忌惮着沈沐辞还有卿离隐这两个护花使者的威风的。 并且就算是除去这两个人之外,夜荼靡本人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啊。 “怎么,”沈毓柔看出他们不愿意动作的样子,心下更怒,再次气急败坏的呵斥道:“本公主如今还使唤不动你们了吗?好,现在你们若是不去杀了她,本公主现在就杀了你们!” 第520章 沈毓柔会闹出了如此一副激动至极的动静,其实也算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他刚才可的的确确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倒在了夜荼靡的跟前,也可谓算得上是遭受了一个奇耻大辱了。 可就算是跪在了夜荼靡跟前又如何,这事儿既然是已经成为了定局,按理来说这个亏沈毓柔应该是直接就该吃下了才对,结果现在她却又是非要弄出了这么一副不知好歹非要撞上门去的动静。 如此一来,众人就算是看到沈毓柔现在真的是声势浩大,似乎底气十足的样子,心中总也觉得沈毓柔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平南将军府上嫡出千金必然又是会闹出了一些难以言喻的笑话出来,亦或者是真的将人得罪的彻底,再不可能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众人一时间颇有些心思各异,皆是凝神屏息的瞧着接下来的动静。 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被命令安排在了沈毓柔身边的侍卫,此时真的是已经肠子都快要悔青了,想着自己为什么偏生是在今儿个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日子里,跟着沈毓柔来到了这座九重楼上,平白看着这个愚蠢的沈毓柔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还妄想报复了回去。 一群人依旧是不敢冒着得罪了沈沐辞还有卿离隐二人的危险去得罪了夜荼靡,所以就算是沈毓柔已经发飙到了如此程度,他们也是犹犹豫豫的不见得有任何明显动作,一群人脸色复杂,恨不得赶紧躲开了沈毓柔与之对视的目光。 这自然是更加惹恼了沈毓柔了,她现在尚且还在气头之上,结果本应该护着自己生命危险的这群人,居然是半点没有顾及自己的意思,连着自己所下达的命令都不听了。 沈毓柔也不管现在是何等场合何等时间了,逮着身边靠的最近的那个侍卫便是恶狠狠的拽着袖子将人拽了过来,随后她探出手,动作极为迅速的从那人手中的剑鞘之中拔出了一把长剑,想也没想便是朝着那个被拔剑的侍卫的喉咙部位一剑砍了过去。 然后一刹那间,淋漓的鲜血便是赫然洒落在了九重楼上的大殿之上了。 因为沈毓柔和夜荼靡起了位置争执的缘故,沈毓柔已经是由原本的九重楼第九层位置给换到了第八层大殿之上的位置去了,但是刚刚她和夜荼靡第二次起了争执说她不配与沈沐辞联姻的事情之后,她便是没有特别注重这些规矩,直接就是怒气冲冲的这边跑到了八九层楼位置交界,算是离夜荼靡最近的的一处八层大殿之上的地方。 而后夜荼靡也是因为直接出了手,要动手压着沈毓柔给自己下了跪的缘故,堪堪走到了九层楼大殿之上最边缘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就将沈毓柔给压在了自己身前跪了下去。 也就是说现在沈毓柔的位置依旧是恰恰便是处在了九重楼上第八九层楼交界的位置的,如今她这么突兀至极的一动手,这些个喷涌而出的鲜血便是不仅是落在了第八层大殿的地面之上,更是直接飞溅落到了地了第九层大殿的位置之上了。 因为沈毓柔是冲动行事,完全没有动任何脑子,所以在场之人就算是已经猜想到她这一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却也是绝对没有想到沈毓柔会闹腾到了如此没有分寸的地步,居然是直接就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第三次见了血。 谁人不知晓,九重楼上素来都有一个规矩,就是登上第九层位置大殿的时候,是绝对不能允许第九层大殿之上见血超过了三次的,这个规矩是南诏开国皇帝定下来的,这个不成文的规定,这么多年以来也完全是没有任何人敢违背了去。 至于南诏开国皇帝当年为什么会定下这么一个规矩,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九重楼上一直以来都只有皇族才可以登临此处第九层大殿的位置的,若是在九重楼的第层大殿之上见了血,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那么几个,要么就是皇族中人自相残杀兄弟不睦见了血,要么就是有人试图谋权篡位弑杀君王见了血。 这两个可能,无论是哪一个,对于一国皇族而言,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换而言之就是一种不祥征兆,所以就算是九重楼的大殿之上未曾发现了这些个什么兄弟残杀谋权篡位的事情,可是但凡是第九层大殿之上见了血,这种现象都会让得南诏皇族分外忌讳就是了。 于是这个规矩自从沿袭下来之后,后人便是基本上都没有那个胆子敢在九层楼的大殿之上闹出了血腥之事的。就算真的是有,也绝对不敢超过了南诏开国皇帝规定下来的三次次数就是了。 但是今儿个……九重楼的大殿之上,真的已经是第三次见血了…… 前面两次,自然便是夜荼靡干的好事,一是她直接命令红鲤对着替夜芙兰演奏了曲子的那个倒霉侍卫出了手,直接就将人给打得吐血晕厥了过去。 第二次也是夜荼靡,二话不说就在夜素绾的面容上划了一刀,直接就把人好好一张风韵犹存的面颊给划出了一条口子。 两次见血,皆然都是在九重楼上,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所造成的。而且还是在显昭帝的眼皮子底下造成的,起先便是有南诏的文武百官也想到了这件事情,颇有些不动声色的去打量过显昭帝的脸色变化,果然是见着了显昭帝两次瞧见了夜荼靡动手见血的时候神情都会有变化的。 至于显昭帝就算是有神情变化却未曾发作了的原因,估摸着也是因为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的缘故无疑了。 显昭帝素来偏袒沈沐辞这个元娴皇后膝下的嫡子,所以才会对夜荼靡这个被沈沐辞放在了心尖尖上宠着的人没怎么太过计较吧,再加上夜荼靡虽然的确是让这第九层大殿之上见了血,可到底是未曾超过了三次的缘故,显昭帝便是将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直接给翻过去了。 可是…… 第521章 可是沈毓柔不一样啊,她的背后可没有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作为了依仗,更甚至因为她和夜荼靡之间矛盾不浅的关系,沈沐辞极有可能还对她很是厌恶,至于她那一个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嫡出千金的身份,到底是比不得真正的平南将军贺华的,所以说起来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罢了。 最重要的是,沈毓柔现在可是触犯了南诏皇族的一个极大忌讳——她居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就动手杀了一个侍卫,让得这九重楼的第九层大殿之上见了第三次的血,这就对南诏皇族而言可不算是一件什么好预兆。 偏生这个时候的沈毓柔竟然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回事儿,她尚且还处在一种盛怒的状态之下,亲手杀了一个人,为的就是恐吓她身边的这些个不听自己话的平南将军府上的侍卫。 “还不动手?”她神情颇有些疯溃,咧着一张嘴唇冷笑道:“若是还不动手,你们的下场便是此人一般……” “沈毓柔!”结果就在沈毓柔的话刚刚说到一半,还未曾让得这些个受到了惊吓的平南将军府上侍卫们真的被吓唬的要对着夜荼靡出手的时候,显昭帝却是忽而便是当头一句呵斥而下,将她那一句杀气十足的话茬给彻底打断了。 可是就算是到了现在,沈毓柔听到了显昭帝如此动静极大的呵斥的一声,她也是完全没反应过来,她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莫名其妙就惹恼了显昭帝这个人,当下便是颇有些茫然的朝着显昭帝的方向看了一眼,面容之上一片说不出的茫然无知。 显昭帝看着这个蠢货如此脑子不灵光的样子,心中也是怒气更甚,一时间竟然是想不通平南将军贺华那样的心思深重之人,怎么就生出了沈毓柔这么个脑子短路的蠢货出来。 要说这个蠢货去和夜荼靡争执不断也便是罢了,左右只是两个女子之间的小纠葛罢了,就算是真的争破了天,也不会影响到什么事情。 可现在为了和夜荼靡的争执,沈毓柔这个蠢货居然是触犯了南诏皇族天大的忌讳。待在九重楼第八层大殿的位置,都还阻挡不住她床下了如此弥天大祸。 显昭帝越想越气,先前他是因为顾忌着沈沐辞对夜荼靡分外青睐的缘,所以才会对夜荼蘼这个惯常会挑事的臭丫头没办法,而且夜荼靡事不过三,他也没什么去追求的必要,可是现在呢,夜荼靡倒是消停了。可是沈毓柔这个蠢货,居然也跟着来凑热闹。 其实打从心底来说,显昭帝的心中也是完全不愿意和平南将军府贺家对上的,毕竟贺华那个人兵权在握,实在是有些不好掌控,可是关键就在于这九重楼第九层大殿之上不可三次见血的规矩是南诏开国皇帝定下的,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规律,他就算是作为现在的一国之君,也绝对是不能轻易就将这个规矩给废除了的。 换言之,沈毓柔这个人竟然是在这九重从楼上触犯了如此大错,那么一顿责罚必然是免不得的。 而如果是要责罚,那么这等触犯了老祖宗规矩的事情,可想而知必然是极严重的,不说一定要去掉一条性命,但总归需要去刑部大牢走一趟就是了。 而且一旦有人进去刑部大牢之中走了那么一趟之后,从今往后基本上就不太可能会出的来了。 沈毓柔如今酿下的好事,可不就是在逼着显昭帝要和平南将军府贺家闹了个天大的矛盾吗。 可就算是显昭帝想要把这事儿当作没看见的翻篇儿过去,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就是了。毕竟人家一国之君的威严摆在这里,若是显昭帝连着南诏开国皇帝定下来的规矩都不去遵守,那他这个一国之君,只怕也是不用在这龙之上端坐着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终究还是不得不去追究了沈毓柔这个蠢货的责任之后,显昭帝便是越发的怒从心起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指了出来:“沈毓柔你可知你刚刚做什么?你这已经是让第九层的大殿第三次见血了!” 这一声怒喝之下,沈毓柔这才猛的清醒回来自己到底是做出了什么样的蠢事了。虽说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在意这个事情,刚才也是因为气到了没想太多,可是归根究底,她也是南诏中人,就算是刚才没有想到,但也并不妨碍了她对这个规矩知晓彻底的。 以至于现在她听到显昭帝亲自提起了这件事情之后,沈毓柔几乎是立马就整张脸都已经开始刷白了下来,她手中的长剑这时候也拿不稳了,哐当一声掉落在地面之上,发出一声清脆至极的响声。 若是有人将那九重楼上第九层大殿的地方弄得见血了三次,那些人的下场,可是要被直接送去了刑部大牢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毓柔几乎是立马就朝着显昭帝跪了下去,神色惶恐的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啊,毓柔……毓柔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这九重殿的第九层大殿见了血的……” 沈毓柔从未见过显昭帝对她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也是从未听过显昭帝如此直呼过她的名字,基本上都是平秀平秀的在称呼着,结果哪曾想到现在显昭帝态度转变居然会如此之大,看那样子,似是真的要将她给重重责罚了一番。 她是真的已经开始慌乱得完全不知所措了,偏生这个时候夜荼靡却是又毫不客气的落井下石了一番道。 “啧,本郡主先前就已经让得九重楼见血两次,却是忘了告知了公主一声,这事儿是万万不能事不过三的了,”她微微掩了掩唇瓣,却依旧是遮不住明艳眸子里透出的些许幸灾乐祸之意:“平秀公主,你触犯了南诏高祖所传下来的条条例,犯了这天大忌讳,可实在是有些不长心啊。” 这话夜荼靡不说还好,一说沈毓柔真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了去,她扭头瞪了夜荼靡一眼,恶狠狠道:“你给本公主闭嘴!” 第522章 被人下了个套子闹出了天大的祸害事儿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被这么一个给她下了套子的人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一番,沈毓柔是真的已经将夜荼靡给恨到骨子里了。 不过经过夜荼靡这么一句话,她倒是想起来了,这件事情分明就是夜荼靡搞的鬼,要不是夜荼靡先前两次让得这九重楼的第层楼大殿之上见了血,她又何至于会沦落到触犯了南诏律法如此大忌的地步?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沈毓柔扭头又对着显昭帝颇为惊慌的哭诉道:“陛下你也看到了,这第九层大殿之上前面两次见血的事情都与我无关的。这分明就是夜荼靡在搞鬼,若不是她率先弄了两次见血的事情,我不过是杀了一个身份低贱的侍卫的事儿,又怎么可能会触犯了南诏的如此大忌讳?!” 语气很是激动,只可惜话未说完,卿离隐便是兀自冷笑了一声,同样是用着一种极度嘲讽的语气回应道:“这可真是好笑的很,你好歹也是南诏中人,更是自小就养在了南诏皇宫的长大人物,怎生这些个连着本祭司都知晓的事情,在你这里居然还弄不明白了呢?” “南诏可没规定九重楼上三次见血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做的,他唯一规定的就是事不过三,而你又恰恰便是酿成了这第三次大祸害的人物,你以为此事儿应该又怪在了谁人的头上呢?” “自己不动脑子闯出来的祸事儿,半点不去检讨一下自己,反而倒是一个劲儿的去责怪起旁人来了。怎么?你在南诏皇宫中养了如此多年,就养成了这么个废物无能又敢做不敢当的德性?” 卿离隐这张嘴,要是真的开始指责起人来了,那是真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毕竟就算是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虽然是分外倾慕于卿离隐的妖孽美色,但是忌讳于这张嘴的缘故,倒还真的是对他颇有几分退避三舍的意思就是了。换言之,卿离隐在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心中,他这般貌美毒舌的妖孽人物,一般都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一个存在。 就沈毓柔那么一点脑子,连夜荼靡都说不过,又怎么可能会在这张妖孽的口中过过了招? 沈毓柔被卿离隐的那叫一个面红耳赤,她很是想要无脑的开口去反驳卿离隐一番吧,却又分外忌惮他那个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到最后也就只能够是气得浑身发抖,完全也说不出多余一个字来了。 夜荼靡也不管卿离隐这开口嘲讽沈毓柔的话是不是在向自己示好,用着她对待仇人一贯落井下石的作风,也难得一次规规矩矩的向着显昭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妩宁以为平秀公主既然是明知故犯的触犯了南诏高祖皇帝之训,此事自然是不可轻易就翻了篇的,既是如此,陛下还是早些将人送入刑部大牢去听候发落吧。左右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也快到尾声了,要是再因为这些个事情办坏了诸位兴致,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夜荼靡这话说出来的时候,九重楼上的所有人几乎都是无一例外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一刹。 不仅是南诏的一众文武百官,就连九州其余三国的使臣,也是颇有些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们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南诏郡主心会如此之大,底气还如此之足,先前因为她的缘故,东宫鹤卫将夜家大族的夜素绾等人悉数送入了刑部大牢也便是罢了,现在夜荼靡卷还想要送一个人进去?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九洲三国使臣都知晓得分外清楚的,南诏大权在握的平南将军府贺华膝下唯一的一位嫡出千金? 这件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得罪人啊,也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心性,居然是完全没有顾及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权势,更甚至来说,她甚至是没有去考虑了一下显昭帝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其实旁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显昭帝对于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位嫡庶千金的态度虽然是不见得有亲近,可是实际上也绝对是没怎么去为难的就是了。毕竟先前沈毓柔之所以也可以凭借着这一介臣女的身份证踏足到了九重楼第九层大殿的位置一事儿,就完全可以看出这件事情必然是有过显昭帝默认点头过的。 而且但凡是稍微聪明些的人,应该都是知晓显昭帝和平南将军贺家的一些渊源的,更别说夜荼靡这样聪慧卓绝之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南诏众多兵权之中,就数这位平南将军贺家贺华手中的兵权最大了,便是如今同样镇守边疆之地的晏家将军府,也难以与之匹敌。 所以显昭帝就算是作为一国之君,对平南将军府也是颇有几分忌惮之意的,通常是不打算和他闹僵了关系的。 但是夜荼靡倒是洒脱,也不管显昭帝会陷入一个什么样的两难境地之中,反正就是转头就将难题甩到了显昭帝的头上去了。 她特意提醒显昭帝,要将沈毓柔赶紧关入了刑部大牢中去,也将理由说的清楚,就是说沈毓柔让得九重殿第三次见血的事儿是触犯了南诏高祖皇帝的忌讳,总而言之就是让显昭帝有心想要从轻处理这事儿都不可能了。 可是这事儿倘若当真是按照你南诏的规矩,将沈毓柔给扔到刑部大牢中去了,那么平南将军府那边,绝对也是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就是了。 到时候平南将军府那边真的闹起来,凭着他手中的兵权,南诏必然是免不得动荡一番的。 显昭帝已经是对夜荼靡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沐辞放在心尖尖上护着的人物,显昭帝也没想着去动了她,现在他只是恨极了沈毓柔这个蠢货,和夜荼靡斗了如此之久都没占了一次上风的蠢货,偏生还屡败屡战,完全不知道收敛。 这下好了,不仅是将她自己搭进去了,连带着自己这个一国之君,都被她给坑了一把。 第523章 废除 亦或者说不仅仅是他这个一国之君,若是平南将军府那边有了异动,只怕整个南诏朝廷都不会如何安宁下来。 显昭帝心中恼怒,但是夜荼靡已经是将这话摆到了明面上来说,他倒是真的不好直接去包庇了沈毓柔就是了。 更别说还有卿离隐这么个突然就对夜荼靡转换了态度的北疆大祭司在一旁凑着热闹,说是连着北疆之人都知晓南诏九重楼上绝不可三次见血的规矩。显昭帝便是更加不用想着去周旋了一番沈毓柔的事儿了。 略微迟疑半晌之后,显昭帝到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沉着脸色说了一句:“高祖皇帝之训不可废,来人……” 显昭帝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打算直接就要将人给带下去了,然而夜荼靡的所求之事儿可不止单单只是让人将沈毓柔给带下去了这么简单,她也不管显昭帝心中是个什么想法,径自开口又补充了一句道:“陛下,臣女倒是忘了,像平秀公主这等触犯了高祖皇帝之训的人,怕是没有资格可以再继续住在皇宫之中,还以公主身份为尊了吧,若是高祖皇帝知晓这样一个对他之训言都极不放在心上,又或者还是明知故犯极不尊重之人居然还能够在皇宫之中继续住下去,只怕也是……” 夜荼靡的这句话本来就说的就不算多么隐晦,所以大多数的人都听得出来夜荼靡话里话外的意思毫无疑问就是在说暗指显昭帝不应该继续将沈毓柔的公主身份保留下来。 至于沈毓柔自己呢,她自然也是听出来了的,大抵是大祸临头的时候,人的感官都会分外敏感的缘故,沈毓柔这一次居然是难得的脑子转过了些许弯来,她刚刚就已经在听到显昭帝亲口说出那一句“来人”的,明显是要打算将她带下去的话的时候,就已经脸色惨白六神无主了,现如今听到夜荼靡提及的公主称号以及继续住在了皇宫之中的说法,也是忽然间就明白了夜荼靡这番话的意义何在了。 很显然,夜荼靡这是要让显昭帝立马废了她的公主尊称,并且不允许她继续留在了南诏皇宫之中。如此这件事情真的成为真的了,那么想也不用想,沈毓柔的身份在南诏之中,只怕立马就会一落千丈,成为了所有人的笑柄了。 显昭帝刚刚那么一番要将她送入刑部大牢的事情已经是让他很是心慌不已了,哪曾想到夜荼靡现在竟然还对她的公主身份打起了主意,而且看这样子,明摆着是铁了心的一定要废了她的公主身份才是。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沈毓柔忽而却像是猛的就开窍了一般,突然就想起来她和夜荼靡斗来斗去如此多次的诸多落败之事儿的诸多回忆了,她有些茫然无措的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瞧了一眼现在一左一右站在了夜荼靡身边,完全是呈现出显而易见的维护姿态沈沐辞和卿离隐二人,以及龙椅位置上明显是对夜荼靡没什么敌意的显昭帝,这才终于打从心底对夜荼靡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恐惧感。 她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夜荼靡想要的做到的事情,似乎真的是从来就没有办不到的,最重要的是她这个人,虽然也并非多得显昭帝的喜爱,但显昭帝顾及于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缘故,也是绝对是不会对夜荼靡抱有任何敌意的,正相反,他还会因为沈沐辞的缘故会对夜荼靡很是照顾。 最重要的是,夜荼靡这个人又还真的是个极为敢说之人,明明显昭帝不愿意和平南将军府贺家闹翻的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显了,夜荼靡如此聪明至极,这件事情还要想做地震自己这个坏了规矩的人送入刑部大牢也便罢了。 结果就在显昭帝都打算没追究自己其余责任的时候,夜荼靡还敢妄自开口去反驳了显昭帝的话,这等气魄,就算是沈毓柔也只能是自愧不如,毕竟不管她平日里是再如何嚣张跋扈,可是所面对的对象都必然是实际身份上不如她的人,反正沈毓柔绝对是没有那个底气和自信胆敢就和显昭帝对上去就是了,毕竟显昭帝可是一国之君,若是真的触怒了龙颜,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意识到她和夜荼靡之间的这一点差距之后,沈毓柔一时之间整个人都陷入一种极度的惶恐和不甘之中,她突然间就很是后悔起自己为何会招惹了夜荼靡这个狠角色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情况就是她真的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就平白丢了这一国公主的尊贵身份啊。 这些年来沈毓柔之所以能够在南诏帝都之中成为凌驾于一众贵女之首的人物,本来就是因为她有了御赐的公主身份,再加上一个平南将军府贺家唯一一位嫡出千金的身份才会如此,仗着这两重身份,沈毓柔在南诏帝都之中,除去正儿八经的皇族受宠公主沈菁姝,以及那位一出生便是紫霞遍布,说是身系南诏江山运成的涪陵郡主之外,基本上就完全处于可以横着走的地步了。 可以后倘若这个皇族公主的身份被丢弃了的话,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来嘲笑他讽刺她呢?而且除去了公主身份,就算是兵权之上平南将军府贺家权势滔天又如何,在一众贵女圈子里,也绝对是会被人冷嘲热讽就是了。 沈毓柔高高在上习惯了,哪里还能接受得了如此大的落差,这事儿别说是化作了现实,只要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实在忍受不了。 沈毓柔这下子也顾不得别的东西了,她不管不顾的朝着显昭帝极为郑重其事的磕了个头,开始了她疯狂诋毁夜荼靡试图推脱罪责的开脱之词:“陛下,你可万万不能这样轻信了夜荼靡的胡言乱语啊,这件事情分明就不单单只是我一个人的责任,若非是夜荼靡率先让得第九层大殿之见血了两次,我又怎么可能会……” “行了,传朕旨意,平南将军府贺毓柔违反高祖之训,乃是对南诏皇族大不敬之罪,从今日起,废除其平秀公主之称及御赐之姓,即刻送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第524章 沈毓柔话音未落,却是赫然听到了高位之上显昭帝动怒至极的声音。 一国皇帝开了金口,不仅是直接就废除了她的公主之尊,更是带着那极为荣耀的皇族姓氏,也是一并被废除了去。这也就意味着从今往后,这个南诏帝都之中,都是再也不会有了沈毓柔这个人存在了,只剩下贺毓柔,平南将军府贺家之女贺毓柔。 沈毓柔原本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是不会如同夜荼靡所愿一般真的就成为真的了的,毕竟沈毓柔也实在知晓自己老爹手中的权势实在不小,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这一番求饶的话都还没有说完,显昭帝居然就这般毫不犹豫的废除了她的所有荣耀尊称。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那位身份凌驾在南诏一众贵女之上,甚至是连着一般的皇族公主都不及她身份尊贵的高高在上的平秀郡主沈毓柔了。 以她平南将军府嫡出千金的身份,最多也就是和南诏京都的贵女们打了个平手,但是在夜荼靡这等人物跟前,却也绝对是再也直不起腰来了就是了。 而且……沈毓柔也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显昭帝所说的那一句要即刻将她打入了刑部大牢之中听候发落的话的。她是何等金贵的身份,如今居然是要入了刑部大牢那样的地方?! 沈毓柔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不已,她神色惶恐的惊呼了一声:“不……我不去……我不去……” 夜荼靡却是笑得眉眼弯弯,恰是时候的补充了一句道:“不去,贺家大小姐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还想要抗旨不遵不成?” 此话一出,沈毓柔立马便是噤口不言,脸色一片惨白,抗旨不遵的大罪,她可是没有那个胆子去应下了的。否则入了刑部大牢的人可就不单只是她一个人了,只怕还会被牵连了整个九族。 就这么一刹时间,御林军已经是涌上来,二话不说便是将人给带了下去。 沈毓柔受不了这等强烈落差,头脑一歪,整个人都晕厥了过去。 御林军带着人下去之后,九重楼的大殿之上都陷入了一众诡异的寂静之中。 众人不约而同的瞧着站在中央位置眉眼弯弯笑靥如花美得惊心动魄的华服女子,看着夜荼靡那么一番洒脱自若自信至极的模样,心中却是忽而就生出了一众难以言喻的畏惧之感。 不过一刹的时间,这九重楼上最为风光至极的人物,均然都是被这个笑得明艳的女子给处理的干干净净。无论是有着公主尊称的权臣贵女沈毓柔,还是享有着着九洲天命之女尊称的夜芙兰,皆然都成为了夜荼靡的手下败将,无一例外的都全部被送入刑部大牢去了。 而夜荼靡呢,这位国公府上流落在外多年了的妩宁郡主,最初入京都的时候,可是所有人都不看好的一个人物,都说她是个乡野村妇,绝对不会有什么世家贵女的风范。 然而现在呢,人家不仅是手握着象征着南诏太子殿下亲临的龙血玉龙纹玉佩,更是一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十里画廊背后的廊主大人,这样一个女子,拥有着世间最为尊贵的身份,还拥有着这九州之上所有人最为貌美的容颜,绝对是活成了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想要成为的样子的。 最重要的也是,夜荼靡今儿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不可谓不算是嚣张至极,无论是对夜家大族还是对沈毓柔这个权臣贵女,皆然都是态度狂妄毫无丝毫收敛之意的。 可就算是如此,她最后同样也是毫发无损的站到了之后,完全没有任何人胆敢去动了她分毫…… 本来她这个国公府郡主的身份在南诏帝都之中就已经算得上是颇是风头极盛了,如今九州四国会鼎这等事情闹出之后,可想而知夜荼靡这个名字必然会是在九州之上再次兴起一翻风浪的。 一众人心下好一阵盘旋不已,都在思虑着如何去和这位南诏郡主处好了关系,但就是在这个时候,难得安静了半刹的卿离隐却又是恰是时候的说了一句道:“小妩儿,我已经替你解决了沈毓柔这个最为讨人厌的人物了,你就答应了我,随我一起回了北疆可好”? 似乎是怕夜荼靡还会不答应一般,卿离隐紧接着又开口补充了一句道:“我向你发誓,从今往后,我都绝对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情了。真的。” 夜荼靡嘴角微微抽搐,心中颇有几分无语的意思。其实她现在是真的有些不怎么想再搭理了卿离隐这个人的,虽然说她的心底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对卿离隐的责怪之意,但是这点责怪之意早就已经在卿离隐向她示弱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消散无形了。 这么一点责怪心理散去之后,夜荼靡对卿离隐的记忆便是再次又回归到了安扶苏的记忆之处了。记忆之中的安扶苏可是一个分外毒舌的人物,平日里和夜荼靡二人之间就没有不互相争论的时候,结果现在卿离隐竟然如此一副小心谨慎殷切讨好的模样,倒实在是让得夜荼靡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她没好气的瞥了卿离隐一眼,面色很是不豫,似乎是压根就没怎么将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卿离隐的这次的耐心却是极好,也不管夜荼靡的态度是如何的,再接再厉的劝着夜荼靡道:“你要是不愿意随我回了北疆也没关系,随我一起回了十里画廊可好?” “我们回十里画廊之中,我还是你的扶苏,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好不好?你就不要留在南诏帝都了,东宫太子妃的身份有什么好的,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届储君之位罢了,若是你愿意,我也可以回了北疆,从……” 夜荼靡和安扶苏好歹还是有着好几年的相处默契的,自然也是听得出来卿离隐未曾说完的话极有可能就是“从北疆一国之君的手中抢到了帝王之位”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的,所以忙不迭的就开口截住了他的话茬。 第525章 “行了,别再说些胡言乱语的胡话了。”夜荼靡也算是服了卿离隐这等说话不知收敛的性子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以往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那般说话张扬也便罢了,可是现在可是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如此多人瞧着,他这是真以为北疆那么一个一国之君不会对他这个北疆大祭司下了手不成? 大祭司在北疆之中的确是个位高权重的主儿,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他一个人真能敌过了北疆千军万马的对峙。 如今南诏帝都的一个平南将军府就让得夜荼靡很是有些头疼不已了,若是再加上一群北疆皇族拥护者,那便是凭着十里画廊,也绝对是有的忙的就是了。 夜荼靡实在是不愿意看见了这等事情发生,所以只能是赶紧将人给阻拦了下来,没好气的道“整日里尽然说些没用的东西,我现在留在南诏帝都之中尚有要事处理,你想去哪都可以,我都没意见,只要别带上了我就行。” 夜荼靡说话的语气虽然似乎并不怎么友好,但在场的这些个人又都不是什么傻子,所以自然都是能够听出来她对卿离隐的态度也是明显有了不小变化的。 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夜荼靡最初和卿离隐两个人两相对峙的时候,夜荼靡基本上是连着目光对视都与之懒得的。倘若对视,也必然都是愤怒之极的神色和目光,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而且夜荼蘼在先前,一直以来都是以本郡主在卿离隐面前自称的,可是现在他却是一口一个“我”字,说得极是随意。明显是没有了先前那般浓烈至极的敌意了,这番态度,不可谓不明显啊。 卿离隐自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那张妖孽至极的面容之上,突然便是弥漫开了几分显而易见的笑意。 卿离隐虽然毒舌,但那张面容的确是所有人都无法否决的俊美的的,而且是那种超乎常人,雌雄莫辨的俊美,这么一张容颜,比女子还要妖孽绝美了三分,便是十里画廊之中那些个九州四国汇聚而来的诸多美人都对其折服不已,更别说现在这些个南诏帝都之中矜持不已的世家贵女,又怎么可能还有那样的能力可以去抵抗了这么一张俊美面容。 他这么发自肺腑露出的一点笑意,果真便是让一众贵女刹那间就红了面颊。 卿离隐刚刚所说的那番话自然不是在胡言乱语,而是在诚心诚意说着这话的,他是真的想要带着夜荼靡回了北疆或者是十里画廊去了,虽然说他是北疆大祭司,按理来说也是绝不可能会和夜荼靡这个流落在外的南诏国公府贵女有了任何交集的。 但是不可置疑的是,卿离隐真的是打从心里的,很是庆幸遇见了夜荼靡这么一个人的。 因为遇见了夜荼靡,他一向孤僻冷凉的性子慢慢的也开朗了不少,虽然很多时候,他还是会去和夜荼靡别扭的争执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最终,他也的的确确是因为夜荼靡这个人,一直都留在了十里画廊之中的。 身为北疆大祭司,北疆皇朝之中有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他亲自出席处理的,可是卿离隐舍不得离开十里画廊,也舍不得离开夜荼靡这个被放在心尖尖上的姑娘,所以在五年之前遇到夜荼靡之后,卿离隐回来了北疆的次数便是屈指可数。 至于卿离隐为何会在夜荼靡跟前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是他另有目的还是如何,纯粹只是因为他内心的一点别扭想法罢了。 北疆大祭司,这在九州众人眼中是何其尊贵至极的身份,但是这个身份还有着另外一层意义,大祭司的身份,指的就是北疆皇朝之中最为擅长巫蛊之术的人。 大抵所有人都是在自己心中真的有了一个极为在意了的人之后,就会产生了一种将其奉为神明,觉得自己百般配不上他的想法,就像是卿离隐,他虽然是身为北疆大祭司,不仅是在北疆皇朝之中享有着堪比帝王还要尊贵至极的权威,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那也是绝对是身份极高,无人胆敢招惹的一个存在的。 可就算是如此,卿离隐心中却是仍旧是免不得自卑的觉得——他觉得巫蛊之术这等东西,在夜荼靡的眼中,或许不一定算是什么好东西。 这东西在北疆这等以巫蛊之术成为了国之根本的地方当然算是极为尊贵,但实际上在很多人的眼中,这一类东西都算得上是一种极为阴暗的邪术的。 卿离隐是真的满心都很是在意夜荼靡这个人,所以完全不想自己在夜荼靡的的跟前留下了任何不好的印象,以至于最后他还是决定以安扶苏的名义自居,说什么都不肯暴露了自己北疆大祭司的身份。 而且他的行事作风本就极为缜密,既然是下定决心隐瞒自己的身份,而且还是要隐瞒夜荼靡这么一个聪慧至极的人物,作为“安扶苏”身份的卿离隐便是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的了。 若非是北疆那边真的出现了足以威胁牵扯到了北疆权力重大更替的情况,卿离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了十里画廊回了北疆之地的,他不愿意和北疆有了任何牵扯,更是完全就没有在夜荼靡跟前展现了任何的巫蛊之术。 而这件事情这么一隐瞒,便是隐瞒了整整五年的时间完全未曾中断过,又加上夜荼靡对安扶苏这个人分外信任的缘故,饶是夜荼靡再如何聪慧无双,却也还真的就没去发现了卿离隐隐瞒了这么大一个身份的事情。 其实卿离隐在决心要来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的时候,就已经很是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对夜荼靡表明了身份的事情了,可是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个勇气胆敢去做了。 因为卿离隐自己也不知晓,当他的身份暴露、这么多年的信任崩塌之后,夜荼靡对他会是何等的态度。 好在现在,他终于是能够松下一口气了。 第526章 因为凭着卿离隐和夜荼靡这么多年交集的缘故,他也是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夜荼靡似乎真的就已经没怎么对自己动怒了的事情了。 虽然说夜荼靡说话的态度似乎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不佳,可是单单从她对自己的称呼看来,便是完全可以看出夜荼靡心中是真的已经对他没什么怒火之意了。 卿离隐心中安定,说话的语气也是越快越发轻快了不少:“小妩儿,你若是不愿意回了北疆亦或者是回了十里画廊,我也都依你,你只需说你想要去哪,我都陪着你行吗?” 夜荼靡是真的服了,她这时候也真的有些搞不明白卿离隐脑子里到底是在想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她现在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显吗,她压根就没有要离开了南诏帝都的打算,可是卿离隐偏生却是一个劲儿的怂恿着她离开,如此样子,倒属实是有些反常的很。 毕竟以往的卿离隐,也就是安扶苏身份的时候,他虽然也经常想和自己反着干一些事情,但是在那些个自己决心坚定的时候,卿离隐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抗拒反应,反而倒是会态度明确的支持了她的。 但是现在呢,卿离隐却是完全没管她为何会突然就想要留在南诏帝都的意思,而是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想要带着她离开的态度。 更甚至卿离隐明明知晓她对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的态度已经有些异样,却还完全不怕触犯逆鳞的,直接跑到南召东宫去对沈沐辞出手去了。 夜荼靡这般想着,便是再次凝固了眉羽,沉着声音道:“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了我暂时之间不会离开了南诏帝都……” 昨儿东宫的那件事情闹出来之后,要说夜荼靡心中没什么恼火之意,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卿离隐诚心示弱之后,夜荼靡看在了安扶苏绝对是说什么都不会伤害了自己的份儿上,就算是没有做到将这件事情给一笔勾销了,但也是完全没什么要再过多提及的打算就是了。 结果卿离隐今儿个的态度竟然是完全没什么眼力见的样子,明明自己都已经很明确的表明了态度,说她不会离开了南诏了,可他居然还是如此锲而不舍的试图将她带走…… 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夜荼靡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是颇有些无法继续忍耐就是了。 卿离隐好容易才觉察到了夜荼靡对自己态度的软化意味,这个时候看着她又几分开始有了恼火之意,一时间也是又开始慌乱了几分。 要说以卿离隐的脾气,基本上是无法忍耐谁人对他如此态度的,无论是在北疆还是在十里画廊之中,胆敢忤逆了他意思的人,别说是超过了一指之数,基本上压根就不会存在。 也就唯有夜荼靡这个人,卿离隐却是明里暗里纵容了她整整五年的时间。 要是放在别的事情身上,卿离隐必然是说什么都会纵容了夜荼靡,绝对不会有任何多余说法的,可是今天的这件事情不一样,在卿离隐的眼中,夜荼靡如果是打算继续留在了南诏帝都之中,那么这件事情必然是说什么都事关他和夜荼靡最后的关系走向的。 夜荼靡如今的打算,卿离隐也算是基本上清楚了。 她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九州局势才留在南诏帝都之中的,纯粹就是为了东宫之中的那一位素有云端仙颜之称的南诏殿下沈沐辞罢了。 卿离隐以往是个完全不沾染男女风月之事的人,可自打遇到夜荼靡之后,心中便是早就已经萌生了要将她护做自己人的意思了。 而且在卿离隐的眼中看来,他陪在夜荼靡身边整整五年时间,好不容易才换得了夜荼靡全心全意的信任。现在的夜荼靡却是打算留在了南诏帝都重新去和一个异国太子培养了新的关系,这事儿让他如何能够甘心? 素来都说男女授受不亲,所以卿离隐也绝对是无法容忍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有了什么异样关系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夜荼靡先前分明是对娶妻生子这点事情完全都没有任何概念的,旁人说给她听,她也只是当做一句笑话一般,听完后一笑置之完全不甚在意。 但是现在呢?夜荼靡居然是对东宫太子妃的这个名字说的极是顺口,就算是脸上神色不太自然,可从始至终,她也的确是对这个身份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明显的抗拒意思就是了。 这也就是说,夜荼靡现在真的对做了南召东宫太子妃的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抗拒之意的。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这时候的卿离隐如果还有那么大的心性,愿意让夜荼靡留在了南诏帝都之中,和沈沐辞这个南诏东宫太子继续朝夕相处了下去,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卿离隐这般一想,也不管夜荼靡刚刚是如何回话的了,登时并是态度坚决的凝神道:“荼靡,我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晓,今儿你若是不答应随我回了北疆或者十里画廊,我必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离开的,大不了也就随你留在了这南诏帝都之中,一直等着你愿……” 卿离隐本来话里的意思,是想说要和夜荼靡一直待在南诏帝都之中,等到夜荼靡愿意离开来着的,结果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话才刚刚说到一半,一句阴凉沁寒,带着强烈嗤笑的声音便是传了过来。 “北疆大祭司想要留在了南诏帝都之中也无不可,毕竟本宫也乐意让大祭司来亲自观赏了本宫与妩宁郡主的盛大婚事儿。” 卿离隐哪里会料到沈沐辞这么个神仙般的人物,居然是说出了这么一句厚颜无耻的话,他下意识的张了张嘴,试图回应一句,结果还为开口,便是再次被沈沐辞几句话给堵了回去。 “左右大祭司你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也是妩宁的一位挚友,你愿意留下来参加了她的成亲盛宴,想来妩宁心中也是极为高兴的。” 第527章 沈沐辞此话一说,别说是一众人脸色得不成样子,便是夜荼靡这个当事人,此时此刻的神情也是微妙到了极致。 先前沈沐辞口口声声说着他们二人之间是互相倾慕,他也认定了夜荼靡为太子妃的这个说法,就已经让得夜荼靡很是有些不太自在了,哪曾想到沈沐辞如今却是更直接,完全不顾及什么有的没的的东西,直接便是提及了所谓的成亲之事了。 要说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可不是什么一般身份,他若是想要一直留在了南诏帝都之中不离开,那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以往他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之所以能够很长时间未曾回了北疆,除去了他自己没那个心思之外,其实更重要的还是在于只要卿离隐自己不愿意,北疆之人压根就不会有人能够寻到了卿离隐的踪迹,也就彻彻底底的拿这位北疆大祭司的言行举止没有丝毫办法,如此一来,此事便是搁置了下来,彻彻底底的不了了知了。 但是今天这种情况明显是不一样的,现在的卿离隐已经是完全不再若以往那般,可以轻轻松松的就直接躲在了十里画廊之中,不暴露了任何身份去了——毕竟卿离隐想要留在南诏帝都的这句话可是他当着九重楼上上下下如此多看客说出来的,每个人都听得了个清楚,此事若是成为定局,北疆那边的人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这事也就听听罢了,绝无可能会成为了现实,最多也无非就是想要告知夜荼靡他想要坚定留在南诏的决心罢了。 夜荼靡刚刚就是觉得卿离隐这句话实在是荒谬得很,所以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正打算开口回应来着,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沈沐辞突然很是突兀说了这么一番话。 什么叫做他们二人的成亲盛宴之事儿…… 依着夜荼靡对沈沐辞如此之久的了解,她完全不相信沈沐辞这等聪慧无双,甚至是在九洲之上还有诡谲妖智慧支撑的人物,居然会听不懂自己先前的那一番说辞压根就不是什么真言真语,无非只是为了想要让得夜芙兰要回来还好使命让人脸上无光罢了…… 可是沈沐辞呢?他倒是想得开,自己在这里闹腾着对付人的东西,明明就是为了一时之气导致的,结果沈沐辞竟然当了真,倒是半点不去顾及这些个东西,一口一句太子妃扣的称呼好事儿,此时叫得那叫一个顺口之极,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的违和感一般。 如今的沈沐辞却是更加过分。不仅是将夜荼靡那明明是用来忽悠人的事情当去认真了,现如今更是直接连着两个人直接连着所谓成品盛宴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如此言行举止,简直是让夜荼靡难以理解到了极致。 她一时间觉得面色有些胀红,微不可见的轻轻咳嗽了一声,试图向沈沐辞收敛收敛,别再又莫名其妙就说出了一句劳什子别的话出来。否则就算是夜荼靡自诩她本事高强无人能敌,但是她的脑海之中所承受的巨大冲击,也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轻易消散去了就是了。 这事儿倘若是放在平日里,沈沐辞必然是早就已经按照夜荼靡的想法,对她百依百顺极尽宠溺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沈沐辞觉得别的事情他都可以容忍一二,但唯有如今这件和夜荼靡有无关系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择退步的。 毕竟如今虎视眈眈盯着夜荼靡的可不单单就只是他沈沐辞一个人,卿离隐这个该死的北疆大祭司明显也是对夜荼蘼有些异样儿女情长的心思的。 更重要的是,先前夜荼靡未曾回到南照帝都的时候,她和卿离隐两个人十里画廊之中可是待了整整五年的时间的,五年时间,由此可想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该是如何深厚。 别说这些事情是沈沐辞早就已经派东宫鹤卫查了个清清楚楚,就算是他未曾派去东宫鹤卫,但实际上整个九州中人上对这件事情也同样是极为关注的。所有人都知晓夜荼靡这个十里画廊之廊主大人对安扶苏那个副廊主极为照顾,两个人之间的情谊颇深,早在十里画廊未曾彻彻底底的在九州之上出现的时候,卿离隐和夜荼靡两个人之间就已经拥有了浓郁至极的交情。如果这个时候他还继续退步给卿离隐制造了机会,那么沈沐辞便也觉得从今往后他和夜荼靡怕是极有可能再无任何交集了。 第528章 沈沐辞自认他已经将这些事情理了个清清楚楚,所以哪里还会在卿离隐面前退步了分毫。 所以就算是沈沐辞心中已经知晓这个时候就提及了成亲之事儿,或许会让得夜荼靡也同样是吓得不轻,但不管怎么样,他仍旧还是更加愿意看着卿离隐赶紧离开就是了。 毕竟将“安扶苏”这么个人物放在夜荼靡身边,沈沐辞实在是不放心的很。 以至于就算是现在沈沐辞已经看到了些许夜荼靡的异样,但只要夜荼靡没开口,他便端的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佯装未曾见着叶荼蘼的反应,再次对着卿离隐轻笑了一声:“就是不知北疆大祭司你意下如何呢”? 此言一出,卿离隐整个人的脸色都阴郁了下去,若非是如今夜荼靡还在一旁看着,只怕他早就已经按耐不住的打算要再对沈沐辞出手一次了。 不过碍于卿离隐想起了昨天晚上他对沈沐辞下手之后,夜荼靡今儿个对自己的极恶劣的态度,他到底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将这样的冲动忍耐了下来。 “南诏太子殿下当真是说得一手好玩笑”,夜荼靡微微眯着一双眸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荼靡可是咱们十里画廊的廊主大人,她的亲事儿我等虽不见得能够做了主,可她若真是已经提及了成亲这事儿,总归还是会第一时间就通知到十里画廊之人的。” “至于太子殿下方才所说之事儿,本祭司这个身为十里画廊之副廊主的人都完全未曾听闻此事,太子殿下这说法只怕是自己所想,并非是茶蘼的意思吧?” 这两个人如今已然是针锋相对到了极点,完全就是互看互不顺眼的状态,说话能够客气了才是真的奇了怪哉。 好在沈沐辞性子沉静,倒也不是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就会被卿离隐给刺激到的,卿离隐对他的说话态度不佳,他同样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了。 “本宫倒是觉得这事儿是大祭司你在说笑,诚如你所言,茶藤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她的亲事于你们十里画廊众人,的确是有一定的知情权利,但就算是你们先前未曾听闻此事儿又能如何,现在茶藤人就在此处,你大可亲自问一问她的意愿试试。” 这话的语气完全不可谓是属实有些器张了,偏生这个时候的卿离隐竟然是完全不敢开口去间了夜茶整一句她心中到是何等想法的话。 因为他自己心中已然清楚了夜茶廖对沈沐辞的态度变化了,自己这等和她关系亲近之人,在对沈沐辞尝试性的出手之后,夜茶蘼动怒的态度都已经是如此的显而易见了,也就证明着现在夜茶蘼对沈沐辞是处于一种绝对维护的状态的。 现在他若当真是如同沈沐辞所说一般,直接就问了夜茶廖一句她对于沈沐辞所提及的那件亲事儿到底是何等看法的话,卿离隐相信夜茶蘼必然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反驳了去的。 这倒也不是说夜茶蘼真的就已经打从心底认可下了她何沈沐辞二人之间的所谓亲事儿,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现在他们是在这九州国汇鼎的 盛宴之上,这么多人众目瞬梁的看着的,以夜茶藤如今对沈沐辞的维护之意,她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让得沈沐辞陷入了任何的尴尬境地之中的。 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倒还真是狡猜得很,想着法子在给他下套,卿离隐心中气急,一张妖孽容颜上怒气翻胜,最终还是不敢去冒着这个危险,省得让夜茶靡真的亲口承认了这件事情。他冷哼一声,猛地一甩衣袖,满脸阴郁。 沈沐辞暗中胜了一筹,面色之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未曾动了丝毫声色,唯有那琉璃色的风眸子之间有着极为睥睨的神色流转而过,端的是对卿离隐的不屑之色。 他倒是聪慧,知晓他若是真的问出口,夜茶蘼绝对是不会否认了这事儿的,但就算是他不想说又如何,难不成自已就不知道把这事儿给问出了口不成? 如是想着,沈沐辞果真也没有任何拖沓的意思,转眸便是对着夜荼蘼语气清浅的问了一声道:“本官的太子妃位空置已久,若是茶蘼你不反对,等到这九州四国汇鼎的后续事宜处置妥当,本宫便是令得钦天监的人定下一个良辰吉日,你我早日完婚可好?” 沈沐辞这话问的可谓是直白到了极致,而且连着钦天监定下良辰吉日的这些事情都已将说出口了,由此可见他当真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迎娶了夜茶蘼来着的,换句话的意思是,这东官太子妃的位置,当真是非夜茶蘼莫属无疑了。 如此一来,九重楼上的这些个女子几乎是无一例外的悉数都立马就红了眼。 其实这事儿说起来不见得有多么不能理解,毕竟九重楼上的这些个女子其实大多都是南诏帝都世家贵族的千金大小姐们,身为南诏中人,怎么可能会对沈沐辞这么一个俊美无双又惊艳绝伦的人没什么异样心思呢?暂且不说沈沐辞是南诏皇朝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子殿下,便是他那么一张堪比世外谪仙的容颜,便已经是完全足够让得所有人都为之倾心不已了。 之前这些个世家贵女之所以会那般沉得住气,除去有着沈毓柔那么个身份不低之人态度明确的表明了她对沈沐辞的觊觎之心之外,更多的原因还是在于他们心中都已经默认了沈术辞应该是个完全不近女色,对女子没有任何兴趣的神仙人物才会如此的。 可是现在呢?就是这么一个让得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和世家任何女子有了交集的人物,现在却是忽而就这般态度柔和温声细语的对着夜茶藤说起了完婚之事儿,这又如何能够不让得这些个世家女子眼红至极啊!但是最气的还是,就算是她们这些人一个个都眼红得不行又如何?夜茶馨这位郡主大人的战斗值,她们也算是来眼见识过了。连着沈毓柔和夜芙兰这等人物都没在夜茶蘼的手上讨要到了丝毫的好处,她们又怎么可能还敢去和夜茶蘼成了对立关系? 第529章 这个认知在众人眼中完全等同于是明镜一般清楚,再加上她们不仅是身家手段比不得夜荼靡出众至极,就连着一张容貌,也是完全是不够在夜荼靡眼前看的,所以就算是她们满心的不甘恼火,这些个人却也只能是安静如鹤鹑一般,半点不敢多言了半句。 沈沐辞现在可没什么闲情逸致去搭理了这些个女子,他一点眼角的余光都没扫出去,眸光专注至极的盯着夜荼靡那张称得上是极为施逦的惊艳面容,神情专注,宛若看着这世间最为珍贵的一件珠宝。 夜荼靡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发懵了。她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突然就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明明她之所以会费尽心思的出席了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纯粹就是因为想要揭穿了夜家大族、还有夜素绾以及夜芙兰母女二人的真面目才会如此的。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一切事情都已将如她所愿的彻底了结之后,沈沐辞居然是开始当着九州四国如此多人的面,开始商议起他们之间所谓的亲事儿来了。 天地良心,夜荼靡先前真的是完全没有什么要在今几个就将自己的亲事儿给定下来了的打算的,她先前之所以会心血来潮的提及了南诏东官太子妃的事情,其实也不过只是想要气一气沈就柔还有夜芙兰这两个蠡货罢了。 而且夜荼靡分明还是特意趁着沈沐辞不在的时候说的,哪曾想到这事儿居然还是被沈沐辞给听了去,现在好了,他这么当众问着自己对这一出素事儿是个什么看法,倒还真是让得夜茶幕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开了这个口了。 该如卿离德所想一般,夜荼靡其实尚且还没有想到了真的要和沈沐辞成亲的这一件事儿的,但是在这么个地方,这么多人众目睽睽注视之下,她倒还真的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了这件事就是了。 夜荼靡尚且还在沉吟当中,不知如何处理这件事,那边卿高隐却是实打实的被沈沐辞的无耻给惊住了。他看穿了沈沐辞的想法,没能让他如愿以偿,结果沈沐辞却是直接就亲自来说这件事情了。 卿离隐冷笑一声,满脸的怒意:“太子毁下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这样大的事情,不去私下里过问了夜茶蘼的意见,反而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你这不是在逼着茶蘼答应你这件事情吗?你心中打的什么主意,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这做法未免也太过无耻了一些。” 卿离隐这个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现在看沈沐辞这般做法,实在是没法子继续容忍下去了。 一语落下后,他自顾自得的走到夜茶蘼跟前,一把拽住了夜茶蘼的手腕,语气利落道:“茶蘼,你不用搭理了这个厚颜无耻之人,左右这九州四国汇鼎的事情已经是到了尾声了,咱们现在就走,没有必要留在这里旁白落了他的圈套。” 要说起来,今儿这场宴会之上,也就唯有现在这个时候,夜荼靡才觉得卿高隐终于是做了一件算得上是正确的决定了,因为现在的夜荼靡此时此刻是真的很是不知所措,她完全不知道怎么去回应了沈沐群的问话。 夜荼靡真的是完全没有去想过什么成亲的事情的,更别说现在这个成亲的对象还是沈沐辞,那就更是没有想过了。 其实夜荼靡倒也不是真的不懂什么儿女情长的风月之事儿,早就已经在上一世的时候,夜茶蘼就已经明确过了她对沈沐辞的些许心意了。 诚如这九州之上的众多女子一般,夜茶蘼就算是再怎么刚毅不屈,性子坚韧又如何,可是归根究底,她还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恩怨分明,极为重情的一个女孩子罢了。 沈沐辞不仅是在上一世夜茶蘼在国公府上最为孤寂落寞时候陪伴她的人物,更是将夜荼靡从乱葬岗中捡回去,费尽心思保下了她一条性命的恩人,这个人在夜茶蘼的生命中就像是一東明亮而又温暖至极的光一般,让她整个人的心都已经温暖了起来。 夜荼靡本就是个极重恩情之人,自然会记下了沈沐辞对她所有点点滴滴的好处,更别说除去了这些个恩情之外,沈沐辞还是一个方方面面都堪称是完美到了极致的人物,无论是容色、能力、还是身份,都是九州之上年轻一辈当中堪称绝顶的人物。 夜荼靡自打被沈沐辞救下之后,大多数的时间还都是生活在了沈沐辞无微不至的庇估之下,用着九州之上不少人的话来说,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除去性子有些寒情清冷之外,真的是完全桃不出任何的瑕疵的。 这么一个极为完美又还不余遗力不求任何回报,无条件庇估着夜荼靡的人物,又怎么可能真的能让夜茶蘼动不了凡心。 只不过以往的夜荼靡一直都怀揣着一种自卑心态,总觉得她那么一个明明是身份极高,不仅是南诏国公府嫡女,又还是九州之上真真正正的天命圣女的身份的人,却是偏生还被玉灵娇、夜芙兰等人鸠占鹊巢冒充了个彻底,又还被千燕婉、沈毓柔等人毁了容色羞辱得干净,简直就是废物无能到了极点。 因为这个原因,夜茶蘼便是打从心底的觉得像沈沐辞这般立在云端的人,她是无能如何也没有资格与之比肩的。就算是这一世的自己努力的完善了自己的性子,把上一世吃过的教训都完美炼化,可说到底,上一世的那些个记忆也仍旧是刻在了夜茶藤的骨子里完全没有丝毫的忘记的。 整整两世的记忆,让得夜茶蘼完全没有那样的底气站在了沈沐辞的跟前,更是完全不敢做出了任何的肖想,就算是她昨天看到沈沐辞重伤之后,已经是下定决心了要留在了沈沐辞的身边竭尽全力帮衬了他,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从未想过了是要以东宫太子妃的身份留在了沈沐辞的身边的。 第530章 绝不后悔 这么一位云端高阳的世外仙君,夜荼靡实在是打从心底的觉得无人能够与之比肩。哪怕是她自己,夜荼靡也觉得不够资格。 心中百转千回之后,夜荼靡终究还是觉得沈沐辞的这个做法实在是太过没有深思熟虑了一些,所以她略一思衬之后,也觉得这个时候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么多人注目之下,她自然是不可能明确的拒绝了沈沐辞的,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如同卿离隐所说这般先行离开。夜荼靡打定主意,这才将视线落在了卿离隐的身上,准备应下了这句话。 结果就在她试图转过了目光的时候,沈沐辞却是目光灼灼的朝着夜荼靡率先看了过来。 视线相接的瞬间,夜荼靡清楚的看到了沈沐辞那一张极为委屈的面容。 这位天之骄子平日里是个什么模样,不仅是夜荼靡,便是整个九州之人,也是再清楚不过的。他伫立云端清寒冷傲惯了,何时有过现在这般我眉宇微蹙,满脸受伤的神色。 沈沐辞的那张清寒面容本来是神似谪仙,轻而易举就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疏离漠然的。但是现在的他眉头微蹙之后,那张本就晶莹似白雪的面容,便是忽而就越发显出了些许难以言喻的苍白,再加上他昨儿夜里又的确是受了不少重创的缘故,就越发显得他整个人虚弱不已了。 夜荼靡哪里顶得住沈沐辞这般脆弱的神情,就在他皱眉的一瞬间,她整颗心都已经莫名的揪了起来。 卿离隐分明是瞧见了夜荼靡有所松动的模样的,所以就算是夜荼靡先前并没有表现出了太过明显的听从了他建议的意思,他也依旧是再次主动至极的拽着夜荼靡的手兀自走了一步道:“正巧我还有一些十里那边的要事和你商议,我们现在就走……” 然后就在卿离隐话音刚落的时候,夜荼靡的声音便是刹那间就响了起来。 “我没意见——” 卿离隐以最快的反应速度回味过来夜荼靡这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一时之间便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他拉着夜荼靡的手,刹那间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卿离隐动作迟缓的转回过头,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荼靡道:“你说什么?” 夜荼靡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去管了卿离隐是有多么震惊的事儿,她满心想的都是沈沐辞那一双受伤至极的眸子,所以就算是听着了卿离隐震惊至极的问话,她也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是沉着了语气,仔仔细细的再次重复了一声道:“我说,我对太子殿下方才所说的择钦天监定下了良辰吉日早日完婚的事情没有丝毫意见,此事儿交由太子殿下全权处理便是”。 此言一出,再次满堂俱静,别说是旁人,就是此时此刻端坐在龙椅之上的显昭帝,也已经是神色微妙到极致了。 这两个人倒还真是胆大,一国太子的亲事儿,再怎么也该是由一国皇帝来参谋参谋的,可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和夜荼蘼这个妩宁郡主却是随意的很,单凭两个人自己的意愿,便是将这件事情给直接定了下来。 但是此时此刻,心境变化最大的人,其实还是最非沈沐辞莫属了。 方才他微微蹙起的眉宇,此时此刻已经是在听到夜荼靡的回答之后整个人都疏散开来了,唇角也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一抹弧度,渗出几分清寒笑意。 本就是一张惊艳众生的面容,此时笑起来更是如暖风吹雪,流霜融化般温润沉俊,他半点不去在意旁人的视线,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夜荼靡,眉色清隽,神色温雅的轻笑着应了一句:“好。” 夜荼靡本来就因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应下了这句话而不觉有些面颊燥热了,现在沈沐辞又还是如此这般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她霎时间便是觉得越发耳尖发烫了不少,脸颊边晕染开红晕,就连目光也有些不自然了。 这两个人面面相对,一人面色羞怯眸光闪躲,一人视线灼灼神色宠溺,衬着两张无端惊艳的容颜,还有翩翩衣袂,当真是美如一幅画卷一般动人心魄。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在场之人心中再如何不愿意承认了这件事情,可也不得不发自肺腑的认可这二人无论是容色还是手段才情,的确称得上是天造地设极为般配的一对的。 “你不介意?”当然,这个认知倒并不会存在了卿离隐的心中的,在他反应过来夜荼靡真的是心甘情愿跳进了沈沐辞设下的这个圈套,如此草率的答应了沈沐辞的话之后,他整个人的情绪便是再次极端化了。 卿离隐的一张妖孽面容也是覆满了受伤神情,妖冶的眉羽紧紧蹙在一处,唇色苍白:“荼靡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你刚刚说的那句不介意的话,就是在表示你已经答应了他要留在南诏帝都之中做了南诏东宫太子妃的意思……” 卿离隐是真的完全不敢相信夜荼靡竟然会因为沈沐辞做出了这等决定出来,她是何等性子洒脱完全不拘一格之人,平日里受了一丁点的束缚都会极不自在,结果为了这么一个南诏太子,她居然愿意被困在了一处小小的宫隅之中,受了那规矩最多的皇朝桎梏?! 他不愿意承认夜荼靡真的已经在意沈沐辞在意到了如此地步,所以只当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然后尽可能的开口,试图去向夜荼靡阐明了这个道理。 结果就在他话到一半的时候,夜荼靡的视线便是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那双桃花眼轮廓妖媚,眸光却是极为清澈而又坚毅。 夜荼靡看着卿离隐,视线清明:“扶苏,我清楚的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再质疑了我的做法。” 顿了顿,夜荼靡再次斩钉截铁的补充道:“对于今儿这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我所做的所有决定,所有举止,我都绝不后悔。” 第531章 说错什么 如果说起初的卿离隐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那么现在听到夜茶蘼的话之后,他便是真真正正的毫无血色了。因为他听得清楚,夜荼蘼对他的称呼不是卿离隐,也不是什么北疆大祭司,她称呼他为扶苏,也就是在以一种将他的身份重新认可下来了的转达语气。 她越是这样称呼了他,便越等同于在告知卿离隐去尊重了她的决定,不要再去过多的争议了什么,可是卿离隐哪里能甘心啊,他如此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一个小姑娘,为了夜荼蘼,他甚至是连着北疆大祭司的身份都不想再要了,这事儿可是并非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也要跟着夜茶蘼回了十里画廊的打. 卿离隐脸色惨败,一张堪比女子还要妖蒈惊艳的面容此事已经是刹那间就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偏生夜茶蘼在称呼完了他一声扶苏之后,还用着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再次表明了她坚定至极的态度,夜茶蘼的性子如何,卿离隐是再清楚不过了,可也正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的缘故,卿离隐才越发知晓这件事情已经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不,茶蘑,你不能这样..”.越是妖孳明艳的面容,面露愁容的时候便越是给人一种极为强大的冲击,卿离隐这么一种情绪状态,赫然便是让得不少人都为之心中动容了不少。 这其中当然是以北璃落何红鲤最为首当其冲,红鲤跟着夜荼藜留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对于卿离隐这个人还不算是特别清楚,至少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他确实是从来都没有见过了卿离隐一面就是了。但是未曾见过却并不代表他对这位十里画廊的副廊主真的是充耳不闻的。 正相反,作为十里画廊的副廊主,容貌与夜茶蘼的美色并驾齐驱之人,卿离隐在十里画廄中可谓是最为炙手可热的一个存在了。十里画廊之中诸位对这位副廊主的评价就是蛇蝎美人,笑里藏刀来着的。 由此乐见,这位副廊主可真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主儿,但就是这么一位任谁都评价其为笑里藏刀的人物,如今却是露出了这么一副委屈受伤的模样,其稀罕程度可是完全不亚于沈沐悴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刚刚的模样。 夜荼薷真是觉得头大得很,时至今日,她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卿离隐是真的不愿意让自己留在了南诏帝都,留在了沈沐辞身边的打算,可是这件事确实是她深恩熟虑做下来的决定,正如她方才所说一般,她一旦是真的做出了什么决定,那便绝对是不会再轻易做了任何更改的。 “有什么事情,大祭司你还是回头再与本宫的太子妃商议便是”,夜茶蘼处在一种纠结状态中,尚且还不知晓如何回应了沈沐辞的话,沈沐辞便是一眼看穿夜茶蘼的为难,当下便是极为自然的开口去打断了卿离隐扣夜茶蘼二人之间的对话。一语打断之后,沈沐辞倒也没有什么要继续留在这里的打算了,他琉璃色的凤眸在卿离隐死死攥紧着的夜荼蘼的手腕之上一扫而过,面色冷了三分,然后他也不说话,默不作声的就走到了卿离隐的跟前,二话不说就拉着夜茶蘼的手腕卿离隐的手中抽了出来。 沈沐辞如此动作的时候,一张俊美面容面色微沉,微微抿着唇瓣,一副情绪阴郁极为不高兴的样子,但是他这般模样,对比着平日里面无表情的状态,莫名其妙的竟然是让夜荼蘼觉得他可爱到了极点。 本来夜荼蘼还因为卿离隐的举动颇觉得心情压抑来着的,结果一看沈沐辞这般生着闷气的样子,一时间心情忽而就好起来了。她这心情一好,唇角便是自然而然地泄出了一抹极为清浅的笑意,眉眼舒展,宛如一抹艳绝花色灼目至极。她这么一笑,沈沐辞忽而一愣,神色忽的就呆滞了一刹。 不仅是沈沐辞,在场见着了夜荼蘼这么一笑的人,同样也是心神一震,整个人都安静了半刹。所有人心中都只想到了那一句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话 而让得这些人终于是从夜荼蘼的那抹笑意中回过神来的,却是一声带着极端阴恻寒凉的声音。 “所以说南诏太子殿下这是打算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直接就和咋们这位九州天命圣女结了亲了,半点不打算过问了我等九州其余几国皇族中人的意思?”能够将一句简简单单问话都能说出了一股子明显至极的阴恻语气的人,除了西凉皇族那位九皇子迟昼之外,自然便是再难寻出了第二人了。 迟昼这个人,在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真的算是话语最少的一位了,可是话语极少却又并不代表着他在这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没有什么存在感,正相反,他那一身阿恻寒凉的气质,还有那张苍白却又不显病态的容颜,在整个九重殿上真真是极为显眼的 他就只那种就算只是安安静静似一座雕像立在原地半点不动作都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忽视去了的那一种人物。而越是这种人,每次开口说话的时候,便越是容易一下子就集聚了让所有人的目光。 就好比迟昼现在开口说的这么一句话,就如同一个平地惊雷一般,再次将所有人都震惊了个里嫩外焦。 夜茶蘼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跟着沈沐辞先行离开了这个地方的打算了,但是现如今听到卿离隐的话,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就转过了面容,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次,夜荼靡眼角眉梢的笑意已经悉数散尽,唯独只剩下了说不出的透彻冷凝,她的目光如淬了寒霜一般,几欲冻得人遍体生寒。 迟昼却是对夜荼靡这等足以杀人的目光完全视而不见,他不躲不避,泛着些许浅淡青紫色的唇角微微上挑,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径直问道:“怎么,本宫说错什么了吗?” 第532章 回应了迟昼这句话的倒不是夜茶蘼,而是迟明珠非匪夷所思的一句问话:“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九州天命圣女不就是夜芙兰吗,怎么皇兄刚刚这说法倒像是在说这九州天命圣女是夜茶蘼了?” 这话倒算得上是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因为迟昼这句话虽然说得算是颇有些无厘头,但众人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听得清楚,他口中的那一位九州天命圣女,所指的的确就是夜荼蘼无疑的。 而且.....夜茶蘼这个当事人的反应也是颇有些异样....反应如此之大,还是下意识的反应,更是让人深觉得此事儿若是没有猫腻,那都不可能的。 好在迟昼倒也没有多卖了什么关子,迟明珠这么一问之后,他便也是凉凉笑了一句,干脆脆利落的回答了:“皇妹听得没错,我的确是称呼的妩宁郡主为九州天命圣女来着。” “至于这事儿到底是为何,你大可仔细问一间北疆大祭司或是沈太子便可。”一边说着,迟昼阴恻寒凉的目光也是不躲不避的直接朝着夜荼蘼看了过去。 两个人视线相接,夜荼蘼的眉眼之间几乎是顷刻间就涌上了无尽的杀意。 迟昼却仍旧似半点未曾察觉一般,唇角弧度上扬,却又看不出丝毫笑意的轻声道:“妩宁郡主这般瞧着本宫做什么?九州天命圣女,这是何等尊贵至极的身份,夜家大族那个鸠占鹊巢的人物夺走了你的这个身份,在外招摇撞骗了如此多年也便是罢了,怎么,现在本官好心替你正了身份,妩宁郡主这是还不打算感谢了本宫?“” 夜茶蘼听着迟昼这般说话,眼中杀意更甚,到了这个时候,她自然也是确定了西凉迟昼估摸着是真的已经清楚了整件事情了。 因为他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一种完全笃定的陈述语气,甚至是连着半点询问的意思都没有,可见对于这件事,迟昼心中真的是极为有谱的。 可就算是他心中再有谱又如何,夜茶蘼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不会真的直接就承认了这件事情的,毕竟她可不像是夜芙兰那个蠢货一般,只以为这个所谓的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是个极为值得炫耀但又没有任何弊端的一个存在的。 事实上在夜荼蘼看来,这个身份虽然的确是如同九州人所言一般极为稀罕难得,可是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一个徒有虚名的称呼罢了,除去所谓的光鲜亮丽之外,带来更多的其实还只是麻烦。 夜芙兰可能会将这个身份当做宝贝一般,但夜茶摩是真的对这个身份没什么想法,毕竟除去别的东西不说,单单只是那一出所谓的与九洲五绝公子命定姻缘之事,便已经是让得夜荼靡对这所谓的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半点收回心思都没有了。 虽说夜荼靡的性子也不能说是是自信洒脱惯了,但也绝对是没那个闲情逸致去和九州四国皇族扯上了什么关系就是了。 她重生一次归来,所有的注意力便都是放在了夜家大族的身上,上一世她和她所在意的人所受的所有屈辱,她都打定了主意要无一例外的悉数讨回个公道才成,又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和九洲皇族扯什么姻缘际会的东西。 这所谓的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实在是个麻烦东西,说什么她的身上牵扯着九州四国皇族命脉,那么无论夜荼靡与九州四国的哪一个朝廷有了牵扯,只怕其余三国之人都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因为哪怕夜荼靡再怎么不想承认,可那所谓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倒也的确很是让人眼馋的很就是了,否则夜家大族也不会单凭这夜芙兰假冒了的这么一个身份,就能在短短的几年时间之内,一跃成为了九州之上最为顶尖的江湖大族之一了。 对于夜芙兰而言,她的想法或许就是想要凭着这个身份,能够入了九州四国皇族,成为九洲上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但是夜荼靡不需要,她需要的只是将之前负了她的人悉数处置干净,然后就可以彻底的无欲无求了。 因着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夜荼靡就算是已经知晓迟昼大概已经明确了自己的这个身份,但也依旧是矢口否认道:“西凉九皇子弄错了,正如贵国的明珠公主所言,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是夜家大族的夜芙兰,本郡主不过是从南诏国公府上流落出来,在外潦草活了下来的一介草莽之女罢了,和那尊贵至极的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可实在是半点关系不沾的。” 夜荼靡说话的时候,眉眼弯弯,俨然是带了几分笑意,但稍微有些眼力见的人,都能看出来她这是标志性的假笑,因为她的那双凤眸之中,不仅是不见任何笑意,还仍旧是带了几份难以言喻的强烈威胁之意的。 夜荼靡不管旁人看不看得真切,但她眼中的威胁之意,却真真切切的是为了让迟昼闭嘴来着的。 卿离隐方才的一番捣乱事情,已经是让得夜荼靡完全没有留在此处的心境了,结果就在她定下了心思要和沈沐辞一起离开的时候,迟昼又闹出了这么一出,真是铁了心的让她不得安宁啊。 她心思不郁,索性便也是没打算让迟昼安生了去。 夜荼靡一语落下,绯色唇瓣微微张合,直视着迟昼的目光,飞快的默念出了一句话。 很显然夜荼靡的这句话还是会有那么几分效果的,因为迟昼的眼神果真是有了一刹的变化——他那略微带着几分嘲讽的轻松神情,忽而就缓缓的变得凝重了起来。 夜荼靡脸上的神色却也没有舒缓到哪里去,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威胁迟昼的办法,除了手腕之上的那一串摄魂铃之外,也就只有一个迟修了。 但是以迟昼的手段,只怕不出半日时间,他便是能够迅速的查出夜荼靡对迟修这个人,其实是压根就没有多少敌意的。 第533章 天命圣女 所以说夜荼靡刚刚说出口的这句威胁对于迟昼而言,绝对也是不会持续了太久时间的,估摸着也就仅仅是能够在九州四国会鼎之上震慑了他半刹罢了。 好在迟修此人对于迟昼而言,果真还是有那么几分不同的,所以就算是明知道夜荼靡这番威胁之言不过只是震慑的一个说法,他也依旧是脸色变化了不少。 夜荼靡趁着迟昼面色变化的时候,再次加重了语气,反问了他一声道:“西凉九皇子你说是吧?” 迟昼本就生得一张阴恻寒凉的面容,如今在夜荼靡如此这般威胁之下,脸上的神情便是越发不郁了几分,他凝着一双眸子,青紫色的唇瓣微微紧抿在一处,和苍白的面颊形成一股子极为冷艳的画面,透露出迟昼此时此刻显而易见极为不悦的心境。 夜荼靡才懒得管迟昼这边是个什么心境,反正她以迟修威胁了迟昼之后,便是再也没有什么继续留在这里和他磨叽的打算了。 “太子殿下咱们走吧,不必留在这里继续听人胡言乱语了。”眼瞧着迟昼果真是如她所想一般安静了下来,没再若先前那般多言了,夜荼靡也懒得搭理他,她兀自上前,当着九重楼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直接便是拉过了沈沐辞的手腕,扔下一句话便是将人给拉走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开口阻拦了二人,而是直直看着这么一对极为般配的男女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之外。 但一直到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的身形彻底消失,众人却依旧还是颇觉得有那么些许心有余悸之感。 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就算是这两人已经离开了,但是留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的整个氛围,却依旧是极为古怪的。 就好比北疆皇朝那一位从出现在宴会之上后就一直咄咄逼人的大祭司,此时此刻却是忽而就已经全然没了先前的凌然之势,他神色呆滞的立在原地,目光看着夜荼靡离开时候的方向,脸上好一片失魂落魄的模样。 那张妖孽至极的面容忽而呈现出如此一副颓然之势,实在是看得在场之人很是有些不忍。 除去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之外,西凉的那位九皇子殿下脸上的神情也很是一言难尽,他本来就是一副阴恻恻的病态美的容颜,如今神色凝重起来,眉眼凌厉,更是宛如地狱阎罗一般,完全让人不敢直视。 不仅是卿离隐和迟昼二人,身处在南诏帝都的姜南柯、晏星河还有白晋元等人,一个个的也是微微蹙着眉头,或是带着几分不解,或是带着几分茫然。就连东冥那一位在大多数人眼中看上去还算得上颇为沉得住气的太子殿下,也是一副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沉思什么的样子。 这些人会是这么一副模样,其实在场的这些看客心中也是隐约能够猜出一二,必然都是因为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和夜荼靡那位妩宁郡主突然冒出来的这么一出亲事儿,还有迟昼刚刚所说的那一句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所引起的,或者换句话来说,重点其实就是在于这第二处——也就是因为那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到底是谁而引发的众人的心境变化。 也不怪他们看的如此明白,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瞎子,就算是夜荼靡刚才已经极为果断的把这件事情给推搪了过去,可实际上他们都能够看出来,这位西凉九皇子明显是受到了这位妩宁郡主的什么言辞威胁才会突然消停下来的,不然以西凉这位素来因为手段狠辣而闻名了九州的九皇子殿下,又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截住了话茬了。 所以说,他们刚才是真的没有听错,九洲天命圣女的这个身份,真的极有可能就不是夜家大族那位劳什子千金大小姐,而是国公府上的这位妩宁郡主来着? 但倘若真是这样,那这位国公府上的郡主大人未免也太沉得住气了吧?九州天命圣女,这可是直接就能够与九洲五绝公子联姻了的身份,这是何等尊贵至极,让得整个九州之人都羡慕不来的一个存在啊,但看夜荼靡刚刚的样子,似乎还半点不想和身份有了什么牵扯的模样? 刚才西凉九皇子迟昼提及这个话题的时候,夜荼靡可是压根就没多想什么,更甚至是直接就以自黑的方式将这事儿给搪塞过去,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就走人了。单单是从这态度看来,夜荼靡对这所谓的九州四国汇鼎的身份,绝对是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整个宴会安静了半刹之后,终于是有人按耐不住的,开始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了:“妩宁到底和那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有什么关系?怎么我看这事的样子很是有些不简单啊?” “我瞧着也不简单啊,”这人一开口,立马便是有其余之人迅速至极的的接过话茬回应:“西凉九皇子的那一番模样绝对不是说假来着,可是妩宁郡主却又否认的那般干脆利落,这身份不是整个九洲女子都极为艳羡至极的吗,怎么妩宁郡主……所以说这就叫天命圣女的身份到底是谁的啊……” “我倒是觉得九皇子说的没错,妩宁郡主应该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当年九洲圣僧的那句预言之中,不是也提到过天命圣女是夜家血脉之中容貌足以艳冠九洲的一位女子吗,单单是从这一点,指的绝对便是妩宁郡主没错了啊。”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了半刹之后,忽而就不约而同的悉数认可了。 “照你这么说来,好像也的确是有道理啊!” “可不就是吗,天命圣女的容貌可是艳冠九洲的,夜家大族的那位芙兰千金虽然也生得极为貌美,可是比起妩宁郡主而言,实在是逊色了不止一星半点,她又谈何担得起天命圣女的称号啊!” 第534章 众人这么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九重殿上与夜荼蘼有些交集的人神色却依旧是微妙得很,尤其是西凉迟昼,现在整个人的脸色也是更加阴郁到了极点,这模样落在众人眼中,倒是让得他们不得不收敛了些许,就算是仍旧还是忍不住的在小声议论着,可也是绝对没敢再大声说话就是了。 显昭帝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副风雨欲来的阴沉模样,但是总体说来,对比起迟昼和卿离隐等人,显昭帝这还是算得上极是沉得住气了。 眼看着九重殿上众人议论纷纷,显昭帝思衬半刹之后,终究还是沉着脸呵斥了一声道:“都给联闭嘴,此事儿究竟如何,日后自有定论,事情未曾清楚之前,谁若是胆敢出去胡乱传言造谣了什么,朕必然第一个饶不了他。” 此言一出,整个九重殿终于是消停了下来,一个个的皆然都是一副噤口不言的模样,显昭帝瞧着场面安静下来了,这才略微收敛了些许脸上的狠戾神情,跟没事儿人一样的轻笑了一声,接着道:“今儿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虽然是闹腾了一些,也折腾出了不少意外之事儿,但总体而言,也算是进行得不错了,朕瞧着诸位使臣面上似有疲乏之色,既是如此,朕就自行取消了接下来的累赘环节,诸位不妨直接用膳,结束后回去好生歇歇罢。” 显昭帝这话说的算得上是极为客气了,但实际却也是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敷衍之意,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每个环节都是精心筹备出来的,每个环节都是环环相扣极为重要的,但是显昭帝现在却是说取消直接就取消了,可见这位南诏陛下此时的心境绝对是不如他面上所显示的那般轻松就是了。 但是在场的这些个南诏文武百官,还有其余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们,一个个的却又属实不是什么愚蠢之人,尤其是那些个使臣,虽然打从心底里都是一副不想让南诏皇朝压了自己国度威严的心思,但是也绝对是不会愚蠢到在显昭帝如此这般盛怒的情况之下,选择去触怒了他的龙颜就是了。 于是在显昭帝这么一语说完之后,此事儿便也是彻彻底底的敲定了,南诏皇宫的侍女们鱼贯而入,很快便是将各式各样的美味珍馐悉数送了上来,众人这才收了心,慢条斯理的食用起来了。 九重楼上后来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夜茶蘼和沈沐辞二人自然是半点不清楚的,两个人直行出来的时候,东宫鹤卫都没来得及及时跟了上来,至于红鲤还有北璃落二人,也是因为放心东官鹤卫还有沈沐辞等人对夜茶蘼的庇护之意,想着留下来打探清楚了九重殿上的剩下事宜,没有跟过来。 东宫鹤卫虽然是极快的跟上了夜茶蘼和沈沐辞二人,但是因为他们颇有几分眼力见的缘故,自然是不会凑到人家跟前去坏了这难得一见的二人世界的。 夜茶蘼是何等的七巧玲珑心,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么一点微妙至极的事情的,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党的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已经拽着沈沐辞的手,从九重殿的地方,不知不觉就已经走到此处来了。 她霎时间整张脸都开始通红起来了,身形一僵,下意识的就想要将沈沐辞的手给送松开了去,结果沈沐辞这次却是反应极为迅速,直接便是赶在了夜茶整松开手之前,反客为主,转为了由他的手重新去拽住了夜茶蘼的手。 或者说不算是拽住,而是用他的掌心整个的包裹住了夜茶蘼的手掌,夜荼蘼身形高挑,修长清隽,分明是那种在美艳容颜之上附了半张白玉面具去假扮男装都绝对不会被人给认了出来的样子,所以她的骨节也极为修长,肌肤白玉莹莹的,很是精美。 除去那分外纤瘦的骨节,还有指尖之上晕染着的血色丹蔻之外,完全不比寻常男子的手小到了哪里。可就是这么一双骨节分明修长至极的手,却是从掌心到指尖悉数都被裹进了沈沐辞的手掌处,像是小巧到了极致。 夜荼靡尚且没有反应过来沈沐辞这么一番突如其来的的举动,等她难得神情恍惚的朝着沈沐辞看过来的时候,豁然便是对上了一双极尽宠溺的眼。 “本宫的手可是你自己主动牵着出来的,如今你二话不说便是要松开,这是不打算过问过问本宫的意思了”?沈沐辞平日里浑身散发出来的的凉薄寡淡的气质已经是悉数散尽,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也是极尽戏谑神情,衬着那张俊美绝伦的面容,真真是差点就晃花了夜荼靡的眼。 “九洲天命圣女的事情有些麻烦”,夜荼靡极不自然的躲开目光,小声的嘀咕回应道:“况且以你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想要一直留在了九重楼这个地方的,左右我都是要离开的,顺路带上你也没什么不好”。 这话一出来,夜荼靡差点没忍着后悔到咬了自己的舌头一口,这等吞吞吐吐的说话风格实属不像是夜荼蘼平日里说话的语气,偏生今儿她就是不知道为何,一开口的时候,就成了这么个鬼样子了。 夜荼靡的嗓子本就透着几分异于常人的襦糯温软,平时她动怒的时候压低了声线听不真切,但是在现在这么个下意识的反应之下,却又是轻而易举就透出了几分说不出的娇憨柔弱。 夜荼靡平日里风风火火嚣张惯了,突然泄出这么一句本音,莫名其妙就让夜荼靡回忆起了上一世她被救下来之后,听着沈沐辞亲口赐她“夜荼靡”这个名字之后的羞怯反应。 不得不说,上一世的夜荼靡真的是个性子温软到极致的小白兔,所以就算她明明身为九州之上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最后也仍旧是被沈毓柔还有千燕婉以及夜芙兰等人迫害到了惨死的程度。 但……除去这些之外,上一世的夜荼靡,真的也是打从心底爱慕极了沈沐辞的。 第535章 因为满心都怀着爱慕之意,所以上一世的夜荼靡每次在和沈沐辞说话的时候,都是温言软语到了极致的,也就完全像是夜荼靡刚刚对沈沐辞说话的那番语气一般。 但是时隔如此之久,这一世的夜荼靡却已经是很少露出了这样的本性的,她这一世桀骜惯了,从来都未曾在人前露出过任何的软弱姿态,现在在沈沐辞面前这么一副反应,毫无疑问是说明了沈沐辞这个人对她而言真的是特殊到了极致的。 沈沐辞自然是预想不到夜荼蘼会有如此之多的想法的,他只是觉得夜茶蘼这个样子属实是极为难得,所以眉眼之间越发增添了些许温软意味。他唇角勾着弧度,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夜茶蘼刚刚说过的话道:“果真只是顺便带上了本宫,并非是知晓本宫的性子不喜欢待在了那等喧嚷至极的地方,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直接将本宫带走了不成?” 他说这话的时候,里面满满的都是促狭之意,夜荼蘼哪里受得了沈沐辞如此撩拨,当下便是多了几分恼羞成怒,她兀自甩手,再次试图去挣脱.了沈沐辞的手,嘴上还极为恼火的回应道:“谁知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愿意不愿意待在何处,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和本郡主又有什么关系,一天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上一世的夜荼蘼虽然是性子温软,但是这一世重生归来的她的性子已然大变,自然是不可能还是像上一世那般说两句话就乖巧受了的,现在她心中恼羞成怒,嘴上断然也是别指望她能说出了什么好话的。 沈沐辞却是不甚在意,只管加大了力道,死死的攥紧着夜茶蘼的手,完金不给她任何挣脱的机会。 夜茶蘼受了沈沐辞的束缚,手中力道极大也难以挣脱,一时间面颊都红润了几分,她差点就动了几分要动用内力去挣脱的心思了,好在她反应倒也是极为迅速,认清自己的一身武功其实是不够与沈沐辞匹敌的,所想便是消了这个念头,只瞪大了一双眼睛,腮帮微鼓,满是气鼓鼓的盯着沈沐辞看着。 以夜荼蘼的想法,兴许是想要通过这么一个神态来表示了她对沈沐辞这般调戏的愤怒之意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以她那么一张美颜绝伦的容颜,就算是动了天大的怒火,除去显的她整个人更加明艳而富有生气之外,其实是很难带给了谁真真正正的震慑程度的,除非是她眼眸之中真 的是有说不尽的杀意倾泄出来,那才是真的会透出一股子令人不敢直视其锋芒的凌厉的。 但是这等杀意东西,夜茶蘼对谁都有,却是绝对不会对沈沐辞有着的。是以就算是夜荼蘼满脸的怒火,但是落在沈沐辞的眼中,除了让他觉得他真的是分外可爱之外,压根就是半点多余的作用都没有的。 沈沐辞只是一只手拽着夜荼蘼的手的,是以还空出了一只手,他倒也不客气,抬手便是朝着夜茶繭微微圆鼓鼓的腮帮子戳了上去,满脸宠溺笑意:“行了别闹腾了,本官的手可是你自己拽着出来的,现在你一个不高兴便是说放就放,哪有如此道理。” 沈沐辞手指极为修长,手指轮廓惊艳无端,俨然就是一副完美的玉雕一般,他的指尖透着几分温凉体温,落在夜荼蘼的面颊上的时候,还伴随着一股子泠然清寒的寒梅清香,夜茶蒂一时间就像是愣住了一般,整个人呆呆愣愣的立在了原地,半点没了方才的活跃气焰去了。 沈沐辞默然将她终于安分的手攥紧了几分,忽而弯曲了些许指尖,顺着.夜荼蘼的面颊极为自然的滑到了她小巧精致的鼻梁上,缓慢尔雅的轻轻剐蹭了一下,那双琉璃色的凤眸之中倒映着满眼的笑意。 夜茶蘼恍恍惚惚的看着,这下子是真的已经彻底没了什么多余的意识了,她印象之中的沈沐辞可是真的从来都没有露出过像是现在这般样子的,虽然就寻常人等而言,夜荼蘼真的已经算得上是和沈沐辞接触极多.了,但是沈沐辞真的是如是世人所说一般,是个如同神仙一般的高岭之花的。 他性子寡情淡漠,任何事情都掌握手中,运筹帷幄万事万物了然于心,夜茶蘼清楚沈沐辞的实力,她甚至还觉得,九州众人给他的那一句:“云端仙颜,诡谲妖智”的话甚至都抵不上他。因为他对万事万物都漠然到了极点,像是真的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一样,所有的事情都不会让得他的情绪动容了分毫。 上一世夜荼靡同样也是活了整整十七年的时间,但唯一见过沈沐辞情绪激烈变化的场景,也就只有一次罢了,而那次场景,也就是她被夜家大族之人所威胁逼迫,一跃从九重楼上跳下去了的时候。 但是现在,沈沐辞这么一个完完全全冷情冷心像是完全不会有任何情绪起伏的人物,居然是露出了这等发自肺腑的宠溺笑意,不仅是笑意……他甚至连着举止动作都如此的……出人预料…… 夜荼靡就算是再如何费心的想要抵抗了一番,可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有心有情的女子罢了,别说是上一世的他本就对沈沐辞极尽倾慕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便是她只是一个第一次瞧见了沈沐辞的人,在他如此言行举止之下,也绝对是会沉溺其中,半点不会清醒过来的。 夜荼靡面颊之上晕染着的绯色光泽越发红艳了几分,整个人神情恍惚,哪里还有平日里半点的威风飒飒。 沈沐辞倒是对夜荼靡的这番反应满意的紧,他压低了声音,极为轻软的笑道:“郡主,今儿可是你亲口说的要嫁给了本宫做太子妃的,此事儿本宫已然当真,所以你也需得将这事儿给本宫记到心上去了才行,我南诏东宫的太子妃之位非你不可,而郡主你那驸马的身份,也必须得非了本宫不可才行呐。” 第536章 担心 沈沐辞这话说得明确,但是话音落在夜荼靡这里,却是让得她整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再次绯红到了极致。 沈沐辞是怎么这般云淡风轻的说出这些话的,夜荼蘼并不清楚,但是他虽然是极清浅的笑着,眼中的视线却是极为认真,任谁都看得出来他这话绝对不是什么玩笑话来着的。 夜荼蘼这时候是真的被沈沐辞的话给惊住了,今儿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的时候,沈沐辞虽然屡次提及了成亲之事儿,但是夜荼蘼心中都总是觉得沈沐辞兴许是因为知晓那话是她先说出来的,不想拂了她的面子才会故意那般配合自己的,但是现在这里根本就已经没有外人了,沈沐辞还在郑重其事的提及这件事情,夜荼蘼倒是真有些不太清楚该如何反应就是了。 沈沐辞却是并未给了夜荼蘼闭口不言的机会,他眼看着夜荼蘼不说话,便是轻笑了一声,用反问语气轻飘飘的“嗯?”了一声,再次询问道:“本宫问你话呢,郡主可是听清楚了?” 这下子夜荼蘼也不好再半声不吭的装作小哑巴了,她默然半晌,移开了目光,吞吞吐吐的道:“我……” “你什么?”依旧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蔓延着,沈沐辞语调极为轻,但是那双眸子却是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夜荼蘼的面容没有丝毫的动摇。 夜荼蘼这时候真的已经是浑身不自然到了极点了,但是在沈沐辞如此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她想要逃避过去总还是不可能的,于是只能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解释道:“沈沐辞你应该清楚,我之所以会提及了所谓的东宫太子妃的事情,纯粹只是因为当时想要气一气沈毓柔还有夜芙兰罢了,并非是真的……” 话语未落,夜荼蘼眼角余光便是迅速至极的瞥到了沈沐辞的神色变化了。 几乎只是一个瞬息的时间,沈沐辞方才还弥漫着清浅笑意的眼睛一瞬间便是冷凝了下来,他唇角的弧度收敛,衬托着那张本就如同玉石惊艳的面容艳绝若冰雕。 夜荼蘼没料到沈沐辞的反应会是如此之大,眼见着他这个样子,心底莫名便是有些心虚不已。 但是不管怎么样,她那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自然是断无收回的道理的,所以就算是眼看镇沈沐辞明显已经反应不对了,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瓣,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她不说,却并不代表沈沐辞不会说,沈沐辞似乎是被夜荼蘼给气笑了,怒极反笑道:“你今儿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的时候,和北疆卿离隐还有东冥凤朝歌不是聊得挺合得来,挺能言善道么?怎生现在到了本宫跟前,倒是一句话不多说了?” 夜荼蘼再次觉得沈沐辞真的是莫名其妙得很了,毕竟沈沐辞现在的语气属实是阴阳怪气得很,今儿在九州四国汇鼎之上是个什么情况,沈沐辞虽然是前面一段时间都未曾在场可是有着东宫鹤卫在,九重楼上的事情他又不是不清楚,今儿自己在九重楼上的确是话语极多就没闲下来过,可是那些话每一句都是有所原因的,可完全不是什么闲话家常的聊天之类的东西啊。 她也算是服了这人了,身为南诏东宫太子,现在这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个未曾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一般,属实是反差太大。 偏生沈沐辞似乎是还是有那么些心里不平衡,继续冷笑着道:“还有,本宫可是不清楚你今儿在这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到底是为何会及了东宫太子妃的事情的,本宫只知道你我的亲事儿已经是在九州四国所有人,还有南诏皇帝跟前印证过了,你这时候吞吞吐吐要说什么反悔的事情的话,本宫也是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语气虽是冷凝,但不知道为何,夜荼蘼听着竟然是觉得沈沐辞似乎是颇有那么几分委屈的意思。 夜荼蘼斟酌半晌,觉得这个话题实在是尴尬得很,她在心中自行琢磨半晌之后,试探着开口道:“殿下,你昨儿那般昏迷不醒,今儿却依旧还是出席了盛宴,那你这身子……” 事实上这话也不见得真的就是夜荼蘼的借口,其实这句话夜荼蘼藏在心底已经极长时间了,早在她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上出现的时候,夜荼蘼就一直想要问沈沐辞一身他的身子到底怎么样子了。 昨儿沈沐辞的情况绝计不是作假,扶苏的武功夜荼蘼是极为清楚的,他出手的时候沈沐辞未去防备,便总归是会受了些苦处的,昨儿他那昏迷而睡的状态也不似作假,毕竟就连鹤十一脸上的神情都是那般沉重着急,北璃落也一样极为担心。 可是沈沐辞今儿居然还是出现在九州四国汇鼎上来了,哪怕是他本就是一副莹白肤色看不太出异样,但是夜荼蘼仍旧还是觉察到了他绯色唇瓣较之以往明显还是淡漠了不少的。所以夜荼蘼其实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在注意着沈沐辞的一举一动。 会着急的从九重楼上离开,除了她也是真的已经有些厌烦了九重楼上一出又一出的诸多事端之外,其实夜荼蘼更多的还是因为担心了沈沐辞的身子才会如此的,不过,这话夜荼蘼倒还真是没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了来就是了,这么一来,她如今说出来,倒是真的有那么几分转移话题的意思了。 不过这时候夜荼靡倒也顾及不这些了,她本来的意愿也就是想要将沈沐辞从那所谓的亲事儿话题之上移开,所以现在问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她还特意克制了一下自己的神情,没多露出了什么担忧的神色。 结果出乎意料的是,沈沐辞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出了其中的担忧之意,居然是忽的一刹又笑出了声,他脸上的冷漠神情收敛,就连声音也多了几分轻快之意:“原以为郡主是个没心没肺的,没想到到底还是知晓担心担心本宫身子的啊。” 第537章 不得不说沈沐辞这等觉察人心的能力真的很是让夜荼蘼钦佩至极就是了。 她可是完全没有点破了她担心他身子的意思,而且这句话在正常人的眼中,明摆着就是岔开话题啊,可是沈沐辞居然也能拐着弯扯到担心这件事情上,这倒是让得夜荼蘼一时之间完全不知晓沈沐辞到底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还是真的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去了。 这样一来,夜荼靡脸上的神情也是止不住的越发微妙了几分。 沈沐辞面上的神情却是坦然,反正他已经习惯了今儿夜荼靡出乎意料的多次沉默了,而且这话他明摆着就是为了逗逗夜荼靡,并没有真的打算一定要从夜荼靡的口中听出了什么的意思。 所以,就在夜荼靡尚且未曾答话的时候,沈沐辞就已经是心情极好的收敛了脸上冷色,笑意盎然道:“郡主如是担心本宫身子,本宫心中甚悦,那今儿九重殿上你与别人相谈甚欢的事情,本宫便也不与你计较了便是。” 夜荼靡眼瞧着沈沐辞面颊之上露出笑意,本来心中还松下了一口气的,结果听着他紧接着说出口的这么一句话,心中的怒火便是自然而然的再次翻涌了上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在九重殿上怎么就与旁人相谈甚欢了”。夜荼靡皱着眉头怒气冲冲道:“你还不与我计较?本郡主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你想跟我计较什么?” 夜荼靡要是动起怒来,一般都是会以本郡主为尊称的,然而现在她却是一句本郡主一句我字的岔着说着,可想而知实在是被沈沐辞气的不轻。 其实打从心底而言,夜荼靡自己也不知道她在气个什么东西,这等口舌之争的事情,若是放在旁人身上,夜荼靡绝对是搭理一下都嫌懒得的。或者就算是有心思搭理,她也绝对是那种气死人不偿命的直接回应一句:“本郡主就是与人相谈甚欢又怎么着,你算个什么东西能管本郡主的事情?” 可这话换作是沈沐辞口中说出来,夜荼靡便是觉得怎么听怎么不自在,想也没想矢口就否决了去。 沈沐辞却是对夜荼靡这番回应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梢,依旧是笑非笑道:“郡主你这是不承认?” 这一回夜荼蘼倒是被沈沐辞给气笑了,怒极反笑道:“本群主承认什么,分明是你这个南诏太子在这里胡说八道,本郡主今儿在九重殿上,除了处理夜家大族的事情之外,压根就未曾搭理过什么无关之人……” 话音未落,沈沐辞却是极为迅速的接过话茬道:“郡主这话是真不打算认账的意思了?” 夜荼靡张了张嘴,没好气的正准备开口说话,沈沐辞却是完全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原本你的确只是在处理夜家大族的事情的,可是最后北疆大祭司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为何对他一再容忍,本宫不信以郡主你的本事,会不知道昨儿夜闯了东宫的人就是他”。 顿了顿,沈沐辞的语气忽然便是多了几分委屈意味:“因着他的缘故,本宫昨儿夜里可是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堪堪醒来,本宫便是担心你在九重殿上的安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可结果却是瞧着你与这个差点伤了本宫性命的人言笑晏晏的样子,郡主莫不真是觉得本宫所说这事还有假不成?” 原本夜荼靡还处在了沈沐辞先前把她招惹得怒火翻腾的状态之中的,结果乍然一听到他这么一句委委屈屈的声音,夜荼靡心中忽而便是莫名其妙的弥漫出了一股子心虚之感。 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这件事情,实在是沈沐辞夸大其词胡编乱造出来的,虽然因为看在了卿离隐身为安扶苏身份时候和自己在十里画廊之中交情的份儿上,夜荼靡的确是很快就没了要怪罪卿离隐的意思,可不管怎么样,因为昨儿夜里的事情,她也绝对是未曾对卿离隐露出了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不过除去这么一事儿之外,沈沐辞刚刚话其中的话说的倒也没错,她分明就知晓昨儿夜里闯了东宫伤了沈沐辞的人是卿离隐,而且昨日的情况也着实是危极,若非是有着鹤十一还有北璃落两个九洲之上的顶尖医者在,夜荼靡也不知道沈沐辞还能不能从重伤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而且沈沐辞在昏迷清醒过来之后,首当其冲的一件事情就是为了自己的安危赶来的,结果自己呢,的确是没舍得对卿离隐这个基本上被她当作了至亲的人动了太大的火气,卿离隐那么委委屈屈的一句话,夜荼靡心中的火气便已经是消了大半…… 原本夜荼靡自己倒是觉得这事儿似乎没什么的,毕竟沈沐辞其人尚且无事,而且卿离隐昨儿的那番言行举止,明摆着也是试探居多,绝对不是真的就想要下了狠绝杀手的。 夜荼蘼是分外清楚卿离隐在十里画廊时候用安扶苏身份时候为人处世的性子的,如果他昨晚真的是对沈沐辞动了必杀的心思的话,那么卿离隐就算是拼着两败俱伤的结果,也绝对是会和是沈沐辞同归于尽的。 但是昨儿夜里,卿离隐得手之后,分明还有再次进攻的机会,可他最终却还是直接就放弃,轻易就离开了,这其中原因,自然是因为顾及着夜荼靡无疑了。 卿离隐的确是对沈沐辞有着天大的敌意来着的,但是因为夜荼靡的缘故,他终究还是选择放弃了这一场他筹谋已久的刺杀,而夜荼靡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会对卿离隐伤了沈沐辞的事情没再多加怪罪的。 当然,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沈沐辞最终是没有出事儿,还能出席了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事的缘故导致的,倘若是沈沐辞如今尚且还在昏迷之中,那么就算是卿离隐再如何委曲求全,但是以夜荼靡对沈沐辞的维护之意,这事儿也是绝对不能善了就是了。 第538章 但就算是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又如何,夜荼靡在听到沈沐辞这么一句委屈至极的抱怨言语的时候,心中仍旧还是觉得有些心虚的不行。 她极不自然的躲避了半晌,最后还是在沈沐辞的灼灼目光之下,小声的开口解释道:“我未曾与扶苏交谈甚欢过,也不是真的就对昨晚他伤了你的事情完全既往不咎,但无论如何,扶苏与我在十里画廊之中,也是相伴了不少时间的,他昨天未曾对你下了杀手,已然是因为顾忌着我……” 夜荼靡尚且还在斟酌着如何开口才是最为合适,结果沈沐辞却像是对夜荼靡的这番话完全没有丝毫兴趣一般,不等夜荼靡把话说完,就已经开口打断道:“本宫对你与那个北疆大祭司在十里画廊之中有过什么交集的事情全无任何兴趣,但今儿在九重殿上,你的确是对他态度极好,完全未曾顾及了本宫的,说到底,本宫之所以会受了伤,本就是因为你和他之间的孽缘导致的,结果到了现在,你还是这么一副维护他的模样,半点没有担心本宫的意思……” 话说到此处,夜荼靡也是明显的有些气的不行了,她分明都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向沈沐辞解释了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回事的说头,可是沈沐辞却总是打断他的话,完全不听她说的,简直是让夜荼靡完全忍耐不下去了。 夜荼靡冷了眉眼,阴沉着一张美艳小脸,忍无可忍的冷声道:“沈沐辞你别太过分了,本郡主今儿在九重殿上对待卿离隐的态度究竟如何,你该是看得极清楚的,若你真是要与本郡主争论什么维护一说,那本郡主今儿便是非得与你说个清楚才是。” “九重殿上,分明是我更加偏袒于你来着的,更甚至在你提及你我亲事儿的时候,明明扶苏很是不愿,可我也仍旧是因为顾及着你的缘故,想也没想的直接就应了下来……” 夜荼蘼这次原本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和沈沐辞好好争论一番的,结果哪曾想到她这话刚刚说完一半,沈沐辞原本还有些委屈的面容会便是释怀开来了,他的面颊之上透出些许戏谑神色,语气笑意盎然道:“如此说来,本宫的确是没有听错,郡主你果真是亲口应下了你与本宫之间的亲事的?” 到了这个时候,夜荼靡若是还没有弄明白这其中深意,那简直就无异于是白活了。 合着闹腾了这么大半,沈沐辞的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要再听自己亲口在他面前再重复一遍她已经答应了他和她之间亲事儿的话? 这……沈沐辞这个日理万机的南诏太子,到底是何时变得如此幼稚加闲情逸致了?? 夜荼靡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她也的确是被沈沐辞的这番做法弄得无语至极就是了,夜荼靡几乎是想也没想,再次执着至极的试图去挣脱沈沐辞的手去了。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沈沐辞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心情太好放松了警惕还是什么的,这一次夜荼靡居然真的是极为轻松就甩脱了沈沐辞的手中束缚了。 眼见着自己的手腕从沈沐集的手中解放了出来,夜荼靡二话不说,扭头便走,径直便是将沈沐辞给甩在了身后。 “郡主走这么快做何?”沈沐辞却不是个闲的住的,夜荼靡在前头头也不回的走着,他一边不急不缓的跟在身后,一边又似笑非笑的开口调侃道:“郡主如今已然是没有地方可去,是以就算你走得太快又如何,最终不也还是得随着本宫一起回了东宫吗?” 夜荼靡再次被沈沐辞这等笃定至极的语气又气笑了,她扭头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浓郁的嘲讽:“本郡主倒是奇了怪了,太子殿下你这又是从哪里看出本郡主在这南诏帝都之中,除了东宫之地,会无处可去的?” 沈沐辞眼瞧着夜荼靡对自己无语至极,气得不轻的样子,却也没有松口的意思,反而是极认真的开口回答道:“本宫说的的确是没错呀,今儿在九重殿上,你那般对付了夜家大族的母女,最后甚至还将夜素绾直接送入刑部大牢呆着去了,如此一来,玉长河绝对是没打算轻饶了你的。就算是他已经知晓了夜素绾明显是在欺骗利用了他的事实,可不管怎么样,那么多年的倾慕之情放在那里,就算是玉长河已经看穿了夜素绾的为人,但如今你将夜素绾害得这般身陷险境的下场,玉长河也绝对是不会轻易饶过了你就是了。” “当然,看在本宫对你的维护之意上,玉长河这个南诏国公爷兴许不会做出了什么太过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就算是不做什么明显的针对之事,却也并不妨碍他阻碍了你回了国公府啊,毕竟不管怎么说,南诏国公府如今还是他们姓玉的当家”。 这段话说得极是流利,逻辑也很清楚,事实上夜荼靡压根就还未曾考虑到想要回了国公府的这件事情的,结果听完沈沐辞这么一说之后,就连夜荼靡自己,也都觉得沈沐辞说的极有道理了。 但就算是夜荼靡的心中已经完全认可了沈沐辞的话,她也绝对是不会就这么轻易附和去了就是了,夜荼靡琢磨一刹,不甘示弱道:“好,就算是今儿的确是如太子殿下所言一般,因为夜素绾的事情,本郡主的确是已经回不去南诏国公府上了又如何,难不成这偌大的南诏帝都,除去东宫之外,就还没有本郡主落脚的地方不成了”? 这话纯属就是夜荼靡的挑衅之言,实际上夜荼蘼倒还真的没有想过要留宿在了东宫以外的地方,而她之所以会走得那么快,也纯粹就是因为被沈沐辞的幼稚举动给无语到罢了。 但是现在两个人既然是已经杠上了,以夜荼靡的性子,自然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所以她很快便是反驳道:“去不了国公府又如何,大不了本郡主去襄阳侯府便是。” 第539章 其实夜荼靡说的这句话也不过只是气话罢了,她哪里有那等闲情逸致跑到襄阳侯府去了,这事儿不仅是于理不合,还完完全全不符合夜荼靡一心想要促成了姜南柯和沈茯苓二人在一起的初衷。 沈茯苓和将南柯近日里好不容易走得近了些许,夜荼靡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了两人的兴致。 而且今儿在九重殿上的时候,夜荼靡就已经将南召东宫做太子妃的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了,整个九州之人都听得明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还以东宫准太子妃的身份跑到襄阳侯府姜南柯的府邸之上去了,那才真的是难免会招了不少口舌之嫌就是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面子上总归还是要过得去才行的,反正能说的不能说的话都已经出口了,夜荼靡也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 结果夜荼靡倒是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完全不吃这一套,他果真是个极聪慧的人,夜荼靡心中刚想到这些,沈沐辞便已经特别顺其自然的笑了一声道:“暂且不说你以本宫准太子妃的身份跑去襄阳侯府留宿到底合不合适,便是说今儿九重殿上你与北疆卿离隐的一番未尽之言,也绝对是不好随意处置了的”。 “经过昨儿夜里的那番事情之后,本宫料想你短时间应当是不愿意再和卿离隐这个曾经的挚友见了面的,但倘若你今儿留宿了襄阳侯府而非是本宫的东宫之地,只怕这件事情便是不得不同你事与愿违了。” 这话沈沐辞倒是说的没错,夜荼蘼若是留宿在了襄阳侯府,那么以襄阳侯府的兵力,也绝对是抵不住卿离隐想要见了她的事儿的。 但如果是东宫,那就不一样了,卿离隐昨儿之所以能够闯进了东宫,无非是因为这件事情是卿离隐在暗自之中筹谋了很久,而东宫鹤卫那边也是头一次与北疆之人对上了的缘故。 亦或者说……这事儿其实还是沈沐辞自己故意让东宫鹤卫故意做出的疏漏,不过对于这一点事实,夜荼靡倒是完全不会去想到就是了。 总而言之,沈沐辞在经历了昨天那么一遭意外之后,东宫鹤卫绝对是会立马加强防范,竖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之心,万万不会再让任何人入侵了东宫之地就是了。 这也就是说,夜荼靡只有住进了东宫之中,才真的可以毫无任何后顾之忧的不担心见着了卿离隐的事情的。 这话倒是让得夜荼靡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答就是了,但她素来机灵,眼看着这番话行不通。夜荼靡很快便是转换了一下思路,再次开口道:“好,就算是如你所说,本郡主去了襄阳侯府与礼不合,也完全摆脱不了要与扶苏见了一面的麻烦事儿又如何?大不了本郡主直接住进了茯苓的府上……” 夜荼靡只是试探性的提了一句沈茯苓,结果沈沐辞完全没有任何迟疑,开口便是将夜荼靡的话再次堵了回去:“沈茯苓是为南诏皇族中人,又是女子之身,卿离隐的确是不适合入了她的府邸之上,不过……” “郡主你觉得倘若本宫遣人让东宫鹤卫亲自去告知了恭亲王爷一声,那么沈茯苓就算是再如何大胆至极,又会不会还有那个胆子胆敢收留了你呢?” 这话明摆着就是在给夜荼靡说明白,如果她真的打算跑到了沈茯苓那里留宿,那么沈沐辞也绝对是会用尽了各种威逼利诱的手段,让得恭亲王府半点都不敢收容了夜荼靡就是了。 夜荼靡这下子是真的已经彻底无言以对了,也不知道沈沐辞今儿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感觉像是突然就转了性一般,不管什么事情都将自己的心中想法摸得清清楚楚的,甚至是完全不给她还嘴的机会。 她气笑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是,就你这南诏太子殿下威武,本郡主就只能留宿在了东宫了行了吧。” 话语落下,夜荼靡也懒得再和沈沐辞多费了什么口舌了,拔腿便是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这一回,她比沈沐辞最先开口拦下她的动作还要快,但就算是夜荼靡已经走的这么快了,也并没有妨碍了沈沐辞长腿迈步跟上,轻而易举就将夜荼靡的手再次攥紧在了掌心。 “你做什么!”夜荼靡尚且还在气头之上,说话的语气可谓是相当不好。 但是沈沐辞却是没管,手中用力,二话不说便是引着夜荼靡的身子往自己的怀中带了过来,轻笑道:“荼靡别闹了,随本宫一起回去好不好。” 第540章 当夜荼靡撞进了沈沐辞怀中的时候,夜荼靡整个人都是蒙的,因为这等动手动脚的样子,实属不像是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的作风就是了。 但莫名其妙的,就算是跌进了沈沐辞的怀中,夜荼靡心中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明确想着躲闪了的想法。正相反,这么一个怀抱,居然还分外出奇意料的给了夜荼靡一种想要久留的打算。 所以就在如此懵懵懂懂的状况之下,夜荼靡终究还是被沈沐辞直接给带回了南诏东宫去了。 东宫鹤卫等人亦步亦趋的跟在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身后,完全没有人敢靠近了两人分毫,但就算是相隔甚远,这也并不妨碍了他们一行人的面颊之上不约而同露出的明媚笑意。 平日里东宫鹤卫们也算是看尽了自家主子在夜荼蘼这个妩宁郡主跟前“受气”的小模样了,夜荼靡对待他们家殿下的态度,那是基本上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的。至少这件事情,在东宫鹤卫眼中,也算的上是一件心照不宣,摆在明面上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了。 但是现在……夜荼靡这位郡主大人,竟然是舍得老老实实的依偎在了自家殿下怀中,乖乖的回了东宫,这般进展,在东宫鹤卫的眼中,可实属算得上是突飞猛进了。 沈沐辞倒是没怎么搭理东宫鹤卫是个什么想法,事实上他自己心中也甚是满意,总之,今儿从九重殿上回来之后,沈沐辞面颊之上带着的笑意便是从来未曾消散。 但是好景不长的是,沈沐辞这么一个好心情,压根就没有持续了太久,便是被东宫鹤卫等人传上来的消息给毁了个干净了。 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西凉迟昼便是已经将夜家大族的那位千金小姐夜芙兰实为假冒,而夜荼靡这个南诏国公府上嫡出的千金,才是真正九洲天命圣女的传闻给传了出去。 亦或者这个传闻也压根就不只是西凉迟昼一个人在传,今儿在九重殿上听到这个传闻的人许多,就算是显昭帝已经是亲口下了懿旨,说不准南诏帝都的文武百官随意疯传了这件事情,但不管怎么样,自古天底之下最挡不住的,赫然便是悠悠之口,像传言这种东西,一传十,十传百的,谁又能够真真正正极为精准的揪出了传闻之人到底是谁呢?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可又不是什么南召文武百官在带头啊,带头传言的是西凉皇子迟昼,显昭帝就算是权威再如何之大,但西凉皇子还有西凉的一众使臣们也不过只是传了这么一个传言,总归也不未曾冒犯了南诏国体,显昭帝就算排位再如何恼怒至极,但总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件小事,直接就和迟昼等人大动干戈起来了吧? 所以就算是知晓这件事情是西凉那边动的手脚,但是显昭帝终究还是未曾真的做出了太过明显的打压行为,于是仅仅就这么半个下午的时间,夜荼靡才是真正的九洲天命圣女的这个传闻便是彻彻底底的传遍了南诏帝都所有的大街小巷了,或许再要半日的时间,整个九州也该是梦将这件传闻悉数知晓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传闻虽然真的是有些来势汹汹,甚至是有些突兀,但实际上落在很多人的耳朵里,居然是让得他们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怀疑之心。 没错,压根就没有人觉得这个传闻是假的,更甚至他们在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所有人都还下意识的感慨了一句,说他们之前所想的果真是没错,毕竟夜家大族的那位芙兰千金除了容貌的确还算生的过得过去之外,真的是压根就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夜荼靡出色的。 夜芙兰在九重楼上的那些个言行举止,早就已经通过今儿参与了九州四国大会的人传遍了无数大街小巷了,所有人都觉得这个人真的是个愚蠢至极的女人,跳舞丢人现眼也便是罢了,到后来居然还试图去和夜荼靡争了个高低,而且最让人不齿的是,夜芙兰挖走了夜荼靡的内丹,在自己体内用了那么多年,分明是做了如此肮脏至极的事情,可是夜芙兰却还一直都佯装成一副高洁模样,这等事情暴露出来,实在是让人作呕。不齿的是,夜芙兰挖走了夜荼靡的内丹,在自己体内用了那么多年,分明是做了如此肮脏至极的事情,却还佯装成一副高洁模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作呕。 第541章 但是在今儿个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夜荼蘼亲口曝出了夜家夫人的另外一个身份——她不仅是夜家大族的掌权夫人,更是国公府上那位很多年前失踪在外的南诏玉国公府夫人夜素绾,这也就是说,夜荼靡身体里流淌着夜素绾的血,她和夜芙兰一般,同样也是夜家血脉的后人。 如此一来,但凡不是眼瞎之人,自然都是能够分辨得出夜荼靡比起夜芙兰而言,她的一番容貌必然是比之夜芙兰出色了不少的。 所以说,如果真的是按照九州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来看的话,夜荼蘼的确才应该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来着的,这件事情实际上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的传言,而是真真正正的事实啊。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夜芙兰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的这个传言很快便是传遍了整个南诏,显昭帝回味过来这件事情的时候,因为思虑着沈沐辞对夜荼靡的惦念之意,也是有心想要阻拦克制一下,可是这天下悠悠众口,谁又还能阻拦得住呢? 于是不出半日时间,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夜荼靡的身份便是真真正正的被认可下来了。以往被无数九州女子艳羡至极的天命圣女的身份,就这么名正言顺的落到了夜荼靡的头上了。 而夜荼靡的这个身份彻底定下后,九州四国的诸位朝臣立马便是开始有了新的异动了,暂且不说南诏帝都的这些个官员是何想法,总而言之西凉北疆还有东冥三国的使臣,都是齐刷刷的对沈沐辞和夜荼靡今儿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自导自演的那么一出亲事儿之说不同意到了极致。 而他们之所以会闹出了这样的动乱,实际上也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九州圣僧早上就有所预言,说这位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是牵系着九州天地运程的,因为天命圣女此人,除去自身容色为顶尖之外,其一生才情,还有心思手段,悉数都是可以与九洲五绝公子并肩的。 这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稀奇的,可那么一句心思手段足以与九洲五绝公子并肩的话,却是让得不少人都颇有些为之变色的意味就是了。 何为九洲五绝公子,这些可都是整个九州之上最为才情无双的绝世之人啊,无论哪一位公子,放在朝堂之中,都是堪当一国大任的存在。这样的一个存在,无论是入了哪国朝堂,成为了堪比国母尊贵的存在,对于其余三国朝堂而言,都绝非是什么好事儿就是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九洲公子榜上,南诏帝都之中本来就有沈沐辞和苏珞白两个人,不像是其余三国之人只有一个,这件事情原本就已经是让得其余三国很是不满和忌惮了,偏生这个时候,九州之上又还传出了夜荼靡这个真正的九洲天命圣女将会和南诏帝都之中的太子殿下结下了亲事儿的事情,那对于其余九州三国的使臣而言,可还不得炸了锅去了。 毕竟这些个九州三国的使臣们也不像是什么只吃干饭的货,明显也很是会审时度势来着的,先前他们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之所以会对夜芙兰选择夫婿的事情那般淡定自若,无非是因为他们早就已经从夜芙兰的言行举止中看出了她那个人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太大心思的真相,所以对九洲圣僧的那句预言难得的持了一分怀疑态度,打算静观其变来着。 但是夜荼蘼不一样啊,这位南诏国公府的郡主大人,一出手直接便是将夜家大族直接给全军覆没去了,夜家大经营了如此之久的好名声,算是在今儿悉数毁于一旦了,连带着夜家夫人还有夜芙兰这个冒牌货,也是带着一堆永远也抹除不了的丑闻,直接就被困在了南诏帝都的刑部大牢去了。 不仅是如此,南诏帝都手握极重兵权的平南将军府贺家千金大小姐在夜荼蘼的手上,同样也是没有讨到什么好处,依旧也是被扔了进去。这样的心性手段,还有不怕得罪了人的天大胆识,实在是让得这些个三国使臣们大感震惊到了极点的。 在这么一种情况之下,他们这些个其余九洲三国的使臣们,又哪里还敢有那么大的心性,真的让夜荼蘼这样的人待在了南诏帝都之中为南诏所有了呢? 于是半个下午的时间,其余三国的使臣便是悉数跑到了显昭帝跟前,直言说了九洲天命圣女的亲事儿还有待商豁的事去了。 第542章 而这个身份证既然是已经认定下来,那么让夜荼靡再次出席了南诏朝廷一次的事情便也是立马就成为了九州三国使臣无一例外极为统一的一个要求了。 显昭帝哪里能够不知晓这些个三国使臣心中打的是个什么主意,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个想让夜荼靡重新出席的想法,绝对就是想要让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亲事彻底作废无疑了。 其实显昭帝也没有想到夜荼蘼的真实身份居然会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在九洲四国会鼎之上的时候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显昭帝也是一时间不知是何心态才好。 最初显昭帝对于沈沐辞为何会青睐了夜荼蘼这么一个南诏国公府流落在外的小丫头的事情还是颇有些不解的,但是在他亲眼见证了夜荼蘼这个人的一张艳绝容色,还有他那一身完全不逊色于夜荼靡的胆识手段之后,显昭帝便是再也没那么好奇了,毕竟以夜荼靡的这么一身条件,能够俘获了男子芳心,也实属是极正常的事情。 而且显昭帝先前之所以会对沈沐辞的想法不甚理解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本也就是在于他也是极为看重九州天命圣女和九州四国皇族的这件亲事的,所以才会有心想要劝诫了沈沐辞一句,更甚至其实显昭帝还想好了一个备用之法,他想着沈沐辞到时候若是真看不上九州天命圣女,那他不妨便是想个法子去好好撮合了沈茯苓和沈沐辞二人。 毕竟不管怎么样,沈茯苓的身上也是牵系着南诏江山运程的,如此一来,就算到时候的沈沐辞真的是不能和九州天命圣女结为了连理,显昭帝总也不会对南诏江山的运程太过担心了什么。 结果在显昭帝亲自试探了两次,看清楚了沈沐辞那般强硬的态度之后,显昭帝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什么都没多想了。只想着只要是他们父子二人之间的关系可以缓和,那么不管沈沐辞看好的是哪个太子妃,他便悉数同意了便是,也不用再去想什么有的没的了。 结果现在好容易平白天降一出好事儿,让得夜荼靡这个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和沈沐辞扯上了关系,显昭帝又怎么可能真的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让这些个九州三国使臣来搞破坏了。 所以就算是三国使臣之人悉数情求了一个遍,显昭帝却也是态度明确的悉数拒绝了去,只说这件事情是夜荼靡这个九洲天命圣女自己定下的主意,就算是他身为南诏一国之君,也是绝不应该去插手了这件事情的。 态度明确倒很是明确,但是基于这些个人是九州三国使臣,稍微一句说不好话,极有可能就会引发了国战的缘故,显昭帝说话的语气倒也不好太过过分了去。只能是推皮球似的将责任都悉数推到了夜荼靡的这边。 依着显昭帝的看法,他自然是希望九州三国使臣弄明白这是夜荼蘼的意愿之后,会消停一二的,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九州三国使臣居然会将那门亲事真的信到了骨子里去了,就算是自己已经想着法儿的拒绝这件事情,但是他们居然也是厚着脸皮直接就找上南诏东宫去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沈沐辞现在收到的东宫鹤卫报备过来的消息,自然便是九洲三国使臣齐刷刷的找上门来的事情无疑了。 沈沐辞和夜荼靡确定亲事儿关系之后,好容易才有了半个下午的二人世界,这个时候九州三国使臣居然是如此不长眼的寻上门来,他能够有了丁点的好心情,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沈沐辞的第一想法自然是打算将人直接拒之门外,全然不想再见来着的。 好在夜荼靡那个时候也在旁边,听着沈沐辞那般反映之后,当下也是有些无言以对,她唇角抽搐了半刹,终究是没忍着开口道:“别任性了,再怎么说你也是南诏东宫的太子,就算你的确是有那个实力可以将九州三国之人悉数拒之门外又如何,但是这样一来,你在九洲四国会鼎之上,终究还是会落下个不好名声就是了。” 沈沐辞阴沉着一张俊脸,语气极为不悦的反问了夜荼靡一句:“那照你这么说来,你是真打算要听了这九州三国使臣对咱们亲事儿指指点点的话了。” 听着沈沐辞口中说出的那一句咱们亲事儿的话,夜荼靡差点没呛出声来,好在她也算是了解沈沐辞的脾气,知晓这个时候绝对是不能和他硬着来的,索性便是利落的回了一句:“不曾。” 第543章 夜荼靡这句话虽然明明确确是否认的意思,但落在沈沐辞耳朵里,也仍旧是没什么太明显的效果就是了,他依旧是沉着一张俊容,脸色不好。 夜荼靡顾及着九洲三国使臣都还等在东宫之外的事情,也不好和他闹了太大的别扭,省得这位傲娇的太子殿下又生出什么旁的心思,索性便是耐着性子哄人道:“你我之间的亲事既然是已经定了下来,当然是没有再改口的道理的,但不管怎么样,九州三国使臣既然是已经求到东宫门外,那咱们若是将其拒之而去,只怕实在是有些不像道理”。 沈沐辞拧着眉羽,紧紧的抿着唇瓣,依旧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 夜荼靡这下子也顾及不得他的心情了,转身便是对着东宫鹤卫吩咐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九州三国使臣请进来,难不成真要给你家太子留下个不好名声不成。” 这话若是由着旁人说出口,东宫鹤卫必然是半句不会理睬的,但是这话是由着夜荼靡这位未来的东宫太子妃开口,那么就算是沈沐辞如今未曾亲自点头答应,东宫鹤卫也是决然不敢把这话直接给忽视了去了。 所以夜荼靡话音落下之后,很快便是有人着急的寻出门去了,沈沐辞仍然还沉着脸色,但也是从始至终都未曾说出了不让东宫鹤卫听令了夜荼靡的话就是了。 夜荼靡也没多说什么,微微咳嗽了一声,便是避开了沈沐辞那称得上是幽怨至极的目光,正襟危坐的等候在了东宫正殿处。 不一会儿,东宫鹤卫果真便是领着九州三国的使臣们寻了过来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先前已经在九重楼上看出了夜荼蘼的态度属实是有些坚决,还是说这些个人生怕夜荼靡会不改了主意还是什么的缘故,九州三国的诸位使臣居然是一个人都没有落下,悉数赶了过来。 眼看着这九州三国的使臣们一个没落下鱼贯而入的场面,这下子别说是沈沐辞,就连夜荼靡自己,此时此刻也是没忍住额角抽搐微微轻跳了几下。 虽然说这些人都是因为九洲圣僧的那一出预言亲事儿而来的,可不管怎么样,这么多人过来,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吧?按正常的规矩来说,不是一国派个代表就完事了吗,怎么还能一群人都跑来这里了…… 但是九洲三国的使臣却像是全然未曾觉得他们这样做法有什么不合适一般,他们入了东宫之后,面上都是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这也难怪,毕竟东宫之中的诸多陈设,还有那站在各个角落无死角监视着众人一举一动的东宫鹤卫,也着实是足以让他们整个人都提高了警惕就是了。 “臣等见过太子殿下,”一行人规规矩矩的朝着沈沐辞行了一礼,随后又转身看向了夜荼蘼,神色复杂的再次行了一礼道:“见过圣女。” 从下午的南召东宫准太子妃改口为圣女,不得不说九州三国使臣的态度转换实在是快的出奇,但也不怪他们如此机智,现在这群人之所以会来到了东宫之中,统一的目的无非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是希望夜荼靡这位真正的天命圣女能够和自己国度的那位公子结为了连理。 既然是这个目的,那么他们再称呼了夜荼蘼一句太子妃的话自然是不合适的,而他们的身份又是三国使臣,如果仅仅是依着夜荼靡的郡主身份,那必然还是不怎么合适的,与其这样,索性还不如直接就称呼夜荼靡为圣女的好。 再说了,这个称呼还能够直接道破他们此行的目的,又何乐而不为呢? 夜荼靡哪里会看不出他们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她的眼角余光再一瞥到沈沐辞那张阴沉得更加厉害的俊颜,当下便是心神一凛,义正言辞的开口道:“诸位客气了,我不过只是南诏国公府上流落在外的一介孤女虑罢了,倒实在算不得什么圣女之称……” 夜荼靡原本是在琢磨着如何让他们以郡主之称也不至于太过突兀的,结果没想到沈沐辞竟然是难得一次的没沉得住气,不待夜荼靡把话说完,就已经是冷着脸开口道:“你们现如今人都已经踏入东宫了,总不会还不知晓你们口中的这位圣女,早就已经是本宫钦定下来的东宫太子妃了吧?” 这句话对于九州三国使臣而言,简直算得上是一句灵魂拷问了,偏生沈沐辞还不解气,语气极寒道:“身为三国使臣,总不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怎么,还不快些给本宫尊称了一句太子妃?” 第544章 沈沐辞本就生得一张堪比云中谪仙的面容,平日里冷冷清清的,就完全不见得带了什么笑意,单单是那副冷凝容色,就已经足以让很多人对其退避三舍极为忌惮了,更别说现在他真的是一副极不耐烦的样子,这也就更是让得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们对其越发凛然敬之了。 但就算是已经对沈沐辞敬畏到了极致,但是九洲三国使臣在面对现如今这个原则上的问题的时候,终究还是未曾因着这么一身敬畏,就规规矩矩的称呼了夜荼靡一声太子妃去了。 其中当属北疆这边的使臣胆量最大,估摸着是因为北疆皇朝这边的使臣们已经知晓了夜荼靡和卿离隐二人之间的关系并非只是萍水相逢那边简单的缘故,北疆使臣倒是难得一次颇有底气的反驳了沈沐辞一句道。 “南诏太子殿下此言差矣,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我等之所以会对太子殿下与圣女的事情未曾多言半句,无非就是因为不清楚妩宁郡主就是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位天命圣女才会那般的,但是现如今妩宁郡主的身份既然然是已经确定下来,那么她的亲事儿便绝非能像是先前那般草率了之了……” 本来一句话最初开口说的倒是极是利索的,可眼看着沈沐辞越来越阴沉下来的面容,这个开口说话的北疆使臣终究还是有些心头打鼓的没好继续开口直言了下去。好在九州三国使臣也并非是他一国之人,眼看着北疆这边打了个头阵,西凉那边的人也是恰是时候的附和道。 “北疆使臣说的没错,妩宁郡主既然已经是众所周知的天命圣女,那么她的这门亲事,就绝对不能随意敷衍了去,再怎么样,也是得经过了咋们九州四国共同同意才可以的”。 其实西凉使臣的这句话任谁都听得出来是个无所谓的借口,毕竟先前夜芙兰被认定为九州天命圣女的时候,他们对待夜芙兰的亲事可没像对待夜荼靡这般上心过,现在之所以会是这番态度,除了九州圣僧的那番预言之外,明显还是看在了夜荼靡这个人本身的。 因为夜荼靡不仅是南诏帝都之中唯一一位手握着龙血玉龙纹玉佩,堪比南诏储君位置同样尊贵的女子,而且还是整个九州都极为敬畏的十里画廊之主,要知晓十里画廊手中可是直接掌控了整个九州四国的经济命脉的,真真切切算得上是一个富可敌国的存在。 再加上现如今的整个九州势力皆然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缘故,可想而知谁若是能够得到了夜荼靡这位十里画廊之主的帮衬,便毫无疑问等同于是拥有了第二个国库,这等天然的优势,也难怪会让的九州三国的使臣会无一例外都眼红到如此程度了。 东冥那边的使臣明显也是同样的一个想法,但是估摸着也是看在了沈沐辞阴沉得很的面容之上,一行人倒是颇为沉得住气的没有跟着另外两国使臣随意附和了去。 不过对于西凉和北疆两国使臣说出来的话,甚至是不需要沈沐辞动了口舌,夜荼靡自己都觉得颇有些好笑得很。 夜荼靡颇有些无语,面上似笑非笑的瞧了一眼北疆和西凉使臣,方才顺着他们的话开口问了一句道:“如是说来,本廊主不过只是多了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便是连着自己抉择了自己亲事儿的资格都没有了?” 这句话的重点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自然便是夜荼靡口中的那一句“本廊主”的自称无疑了,其实要说起来,夜荼靡那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实际上还真是没有她那九洲十里画廊之主那般稀罕人呢,毕竟那些个有关于九洲天命圣女的所谓预言,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极空的噱头罢了。 因着九洲圣僧那句预言的缘故,九州四国之中的确会有不少人将其当做了一回事,会分外看重了九洲五绝公子与那位所谓天命圣女的亲事儿一说,但说到底,看中也只是看中罢了,并非是真的完全将其当做了一个不可违背的信条。否则先前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他们就不会对夜芙兰保持着那么一翻冷眼旁观静观其变的态度了。 但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这个身份不一样啊,十里画廊虽然只是近年才出现的一个江湖势力,但是短短数月时间,夜荼靡便是便是能够将其打造完善,使得其一跃成为整个九州都颇为忌惮的势力大族,如此能力,实属是让人心悸不已。 如此情况之下,他们若是还不对夜荼靡这个人眼红至极,那才真的是奇了怪哉。 第545章 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对夜荼靡这十里画廊身份分外眼红的缘故,现如今的九洲三国使臣才会对夜荼靡满怀都了忌惮之心,要知道他们这些个九州三国使臣之所以会如此大张声势的跑上东宫来了,目的就是为了想要与之结交好处的,可并非是要和夜荼靡闹僵了关系的。 是以众人在听着夜荼靡这么一声问话的时候,倒是忽然就安静了下来,整个人脸色复杂,俨然一副想要开口回应了夜荼靡一句,却又实在不敢开口,生怕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人一般。 夜荼靡却是没给他们一直闭口不言的机会,眼看着九州三国使臣没回话,夜荼靡便是冷笑了一声,接着道:“怎么,本廊主说话,你们一个个的便是装作没听见?半句不打算回应了不成?” 夜荼靡这话都已经说到了如此份上,九洲三国使臣如今哪里还敢闷声不言的不去回应了夜荼靡一声,尤其是北疆这边的人,早先他们在求上东宫的时候,就已经受过了自家大祭司耳提面命的教诲,无论如何都绝对不能惹恼了夜荼靡生气。 但是现在这位正主明显有动怒的倾向,他们若是还如夜荼靡所言一般,一个个的装作没有听到,不打算回应了她言语的话,只怕他们这些个人回去之后,还真就没法给自家大祭司交差了啊。 思及如此,北疆的一众使臣便是立马开口应声道:“圣女误会了,我等对圣女都极为尊重,绝对没有轻视了圣女之言的意思。” 有了北疆使臣率先开了口,东冥和西凉两国之人也是立马顺势附和道:“没错,我等对圣女素来都是极为敬重的,是万万没有像圣女口中的轻视之意的。” 夜荼靡也不管这些人是个什么殷勤反应,左右不管九洲三国使臣之人对她是个如何态度,反正以她那九州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都绝对是有资格直接受着的,所以她也没多想什么,依旧只是极为执着的将自己先前的问题重复了一声道:“既然听见了,那你等倒是回答了本廊主的问题便是,是不是本廊主多了一个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如今你们便是觉得本廊主连着自己择了亲事儿的资格都没有了呀”? 得,绕了这么大一圈,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再次往他们的心窝子上插了一刀,九洲三国使臣意识到这点,无一例外悉数都开始面露难色起来了。 从他们自己本心来看,当然是觉得这件事情极不合情理的,九州天命圣女和五绝公子的事情,就算是由着夜荼靡自己选择,但是不管怎么样,也合该就是该由着他们九洲四国之人汇聚一堂共同定下此事儿的。 至于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这所谓的亲事儿呢……其实也实属有些离谱,要说在今儿这一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他们四国之人也的的确确是汇聚一堂了,可是……可是那个时候,他们可都还没有真的认定的夜荼靡就是那位天命圣女啊,而且夜荼靡那个时候不也是一口否决得极快吗? 因着夜荼靡想也没想直接就一口否决了迟昼疑问的缘故,九洲三国的这些个使臣才会一直静观其变着没有什么多余动作,但是现在既然已经确定了夜荼靡不仅是十里画廊之主,还真的就是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来争取一二呢? 反正定亲也不过只是定亲,又不是真的已经成了亲无法更改了,要是他们能够提出合适的条件,让得这位九洲天命圣女直接改了主意,取消了与南诏东宫太子沈沐辞的婚约,岂不是美哉? 因为考虑着这些事情,九洲三国使臣虽然是半点没有胆子回应了夜荼靡一句当然的话,却也依旧是拐着弯的表达了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 “圣女息怒,圣女的亲事儿,本就该是由你自己来选择的,不过圣女你选择之前,总归还是应该看一看咋们九洲四国皇族到底是为你许下了何等的好处,你再斟酌选择一番吧?” 其中的一个时辰仔细掂量了一番自己的言语,方才谨慎至极的开口道:“圣女,我朝陛下有言,只要圣女你愿意与我朝太子定亲,入了我东冥皇朝,陛下便愿意拱手相让城池三座,悉数赐与圣女,圣女可将其随意划分与任何人,此三座城池,除去圣女掌权之外,便绝不受我东冥任何一人之管教。” 第546章 东冥使臣这番话语说出来了别说是夜荼靡,就是九洲其余两个皇朝的使臣们,此时此刻脸上也是有天些微的变化。 夜荼靡是真的没有想到东冥这边竟然会开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来了,什么叫做东冥皇帝愿意将三座城池拱手相让于她的手上去了?而且除去她掌权之外,旁人没有任何插手的资格?这可不算是一件小事啊,往小了方面说,这事儿算的上是东冥皇帝对夜荼蘼极度信任的表现了,但是往大了说,整整三座城池在手,旁人没有任何插手资格,那可不就等同于是在东冥那边划分出了第二位掌权之人吗? 虽然东冥那边城池众多,可不管怎么样,三座城池也不算一个小数目了,若真是悉数交由夜荼靡这个本就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人物去管理,说不心大,都实在是不可能。 也正是因为如此,夜荼靡才会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匪夷所思到了极致,毕竟不管怎么样说,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在九州之上虽然是早就已经被传得像是个近乎其神的一个存在了,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一个所谓的身份罢了,手中有没有实权是一回事儿,更甚至是连着这所谓圣女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个能力能够牵制了九州江山运程的事情,都还没这确认了下来,可东冥这边的承诺代价,也太过令人意外了一些吧? 但是这话既然是由着东冥这边的使臣亲口说出来的,那便是可以看出这件事情真的并非只是虚妄言语,而是东冥那边真的有这个打算的。 沈沐辞此时此刻的整张脸都已经阴郁到极点了,他本就已经因为九州三国使臣跑到东宫来寻了夜荼靡意图毁了自己亲事儿的事情很是不快,若非是有着夜荼靡亲自在场,只怕沈沐辞早就已经毫不客气的将人给轰出去了,结果这些人居然是丝毫不知好歹,入了东宫也便罢了,居然还将利诱这等招式也使出来了…… 三座城池?东冥那边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一开始在以为夜芙兰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的时候,东冥的那些个使臣可是完全没有提及了这件事情的打算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一直都安分至极没有露出半分风声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如今距离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结束的时间,也不过仅仅半日的时辰罢了,单单只是这么一点时间,从南诏帝都传信到东冥的那点时间都还不够,东冥的这些个使臣又怎么可能真的被送得那么快得到了消息,知晓东冥皇帝是愿意做出了这个拱手相忘赠送了三座城池给夜荼靡,只为让他加入了东冥帝都之中的决定的呢? 这么一想就明白多了——很显然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这个消息压根就不是东冥使臣所说的那劳神子由着东冥皇帝做下来的决定,而是——如今的东冥太子爷凤朝歌的手笔。 在今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沈沐辞就已经是亲眼见着了夜荼靡和凤朝歌二人因为夜家这些年所做的好事而畅所欲言交谈愉快的场景了,只是后来夜荼靡的身份爆出来之后,大多数的场景都被卿离隐抢去了风头,沈沐辞将绝大多数的敌意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卿离隐的身上,这才会没怎么将这位东冥太子殿下放在了心上, 结果现在沈沐辞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离谱了,搞了半天,凤朝歌这人原来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他就已经那般不安分的去和夜荼靡搭了话,没想到宴会结束之后,凤朝歌居然还生出了这样的打算,居然还企图用三座城池的代价直接毁了自己的亲事? 沈沐辞心中冷笑,要说他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亲事儿,本来就是他今儿个连装带懵好不容易才哄着夜荼靡终于确定了下来的,若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又或者说是因为凤朝歌弄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真的就搅黄了的话,只怕他沈沐辞还真就极有可能会按捺不住了心底的想法,打算要拆了他整个东冥去了。 想到什么便是什么,所以不待夜荼靡开口回答,沈沐辞便是兀自冷笑了一声,满是不屑的开口道:“你们东冥皇族的一片心意,本宫与本宫的太子妃都瞧见了,倒也算得上是诚意十足,但是本宫不管你们东冥那边的态度究竟如何,本宫希望你们记住一点,妩宁的亲事,早就已经是与本宫给彻底定下了。” 第547章 沈沐辞这么一开口之后,九州三国的使臣们瞬间便是陷入了一种极度的静谧状态之中。 要说对于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九州三国使臣也是满怀着敬畏之心的,毕竟就算是九州之上对这位南昭太子的传闻一直都极是神秘,但这也压根就并不妨碍了他们清楚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暂且不说别的,单单只是一个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的身份,便也完完全全足够让很多人都为之景仰不已了。 他们在先前赶来东宫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极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发难的可能了,所以三国使臣在前来的路上,脑子里都还不停的想过了一大堆的应付之词。 只不过让他们颇有些意外的,是自打入了东宫之后,一直与他们三方交谈的对象却是只有夜荼靡一个,沈沐辞虽然是大喇喇的坐镇其中,但是看那模样,似乎并没有过多掺和了这件事情的意思。 大抵是因为沈沐辞属实太过安静了一些,这才让的东冥的这些个使臣直接就忘记了他还在的事情,直接就当着沈沐辞的面提及了东冥这边想要求娶了夜荼靡这个九洲圣女的条件了。 但是现在这位南诏太子殿下突然开口,也是将东冥的一众使臣悉数给震了个半晌,眼看着这位太子爷不似玩笑,那方才还在试图说动了夜荼靡的人霎时间就有些心惊胆战不已了。 但就算是这个人的心中已经满怀惊恐,沈沐辞这边却也是依旧没有什么要让他一直沉默了下去的打算,他冷冷笑着,本就透着几分漠然凌厉的眉眼便像是越发弥漫开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杀意。 东冥使臣这下子是真的被沈沐辞的反应给吓到了,哆哆嗦嗦的开口道:“沈……沈太……太子……” “嗯?”微微发出一声极轻的反问,沈沐辞眉眼不变,面色却似不知为何又平添了三分寒意。 西凉的一众使臣也没想到东冥的这些个使臣这么贪生怕死,这位南诏的太子殿下不过只是问了他一句话罢了,结果这人却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一般,哆哆嗦嗦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实在是让得他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西凉的这些个使臣可不是东冥这边由着东冥皇帝先前挑选过来的,他们这一批追随而来的人,悉数都是西凉迟昼的手笔,绝大多数本就是听命于迟昼的,自然是不会若真正的使臣那般只知道息事宁人,行事作风多少也是带了几分西凉迟昼的傲气的。 眼见着东冥这边的使臣如此无能,西凉的这些使臣看不下去,索性便是接过了话茬应答道:“沈太子说笑了,虽然在今儿的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沈太子的确是与咱们九州天命圣女定下了一出亲事,但这件事情说到底也只是基于那时候的夜廊主还未曾承认了九洲天命圣女的身份才造成的。” 沈沐辞听出来了西凉使臣这边的挑刺之意,一双琉璃色的凤眸极为危险的眯成了一道凌厉弧度,他倒是未曾着急开了口,但是那么一番“你接着说,看本宫会不会直接弄死你了”深意的面容,实在是让人看的心惊胆寒得很。 西凉这边的使臣这时候也是有些压力极大了,本来最开始念在他们身为西凉迟昼手底之人的时候,他们还算是胆肥,什么事儿都敢干没什么节制,但是现在…… 眼看着这位南诏太子殿下阴沉至极的面容,西凉这边的不少使臣也是被其威严震慑到了,同样也是卡壳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但是不管怎么样,比起那一边默默后退了不少步的东冥使臣而,西凉这边的人至少还是敢说话反对了一句的。 “但是现在妩宁郡主既然已经是名正言顺的九洲圣女了,那么依着九洲圣僧的那句预言,圣女的亲事儿选择,总归还是需要经过咱们九州四国之人共同商议了才能真的明确了下来的,如此事关九州天地严恒的事情,总不能就这么由着太子殿下您随意钦定下来了这件亲……” 西凉这边的使臣说话带着刺儿,明明确确的表明了他们西凉对沈沐辞还有夜荼靡这件亲事的不认可。 但是让这位西凉使臣那一句“亲事儿”的尾音还未落下,夜荼靡那一道饱含着笑意的声音便是极为精准的传了过来。 “怎么就叫胡来了?这南诏太子殿下,可不本就是本宫亲自定下来的亲事儿人物么?” 第548章 对于九州三国使臣突然跑来东宫商议所谓亲事儿的事情,就算是沈沐辞已经极力想要控制一二,但是心中中却仍旧多少还是有些愤怒的,结果听着夜荼靡这么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他胸口中的那些个恼火之情瞬间便是散了个干干净净了,因为他确认无疑的是——他是真的亲耳听见夜荼靡明承认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亲事了! 本来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沈沐辞就是靠着一出投机取巧的做法,才让他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亲事就那么稀里糊涂的成了的,但是,沈沐辞也是能够清楚的分辨出来,夜荼靡似乎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态度的,毕竟自打出了九重殿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便是再次恢复到了以往的状态,更甚至一直都是对这件事完全闭口不提,由此可见,夜荼靡对这门亲事,似乎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期待之意了。 本来沈沐辞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不管夜荼靡心中是何想法,总归他得先将人娶回了东宫才行,毕竟以夜荼靡的性子,她今儿个既然是已经将夜家大族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算是妥当了,那么只怕对九州南诏这边也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留恋就是了。 到时候若沈沐辞真是没办法留住了夜荼靡,由着她回了十里画廊去了的话,只怕终其一生,他们二人之间便是再无可能会有什么交集了。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他只能是暂时忽略掉了夜荼靡的想法,只管将亲事儿先行确定下来,确保夜荼靡不可能就那般轻巧无声息轻易离开了南诏就是。 但是沈沐辞真的没有想到夜荼靡竟然会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就在他以为他们两人之间还需要过多交涉的时候,夜荼靡居然直接就当着九洲三国使臣的面,毫不避讳的再次重复了一遍和自己的亲事儿。 恰是如同九洲三国使臣所说一般,这话但凡是由着夜荼靡亲口说出来,那便等同于是在宣告九洲她做下的决定无疑了,如此一来,他们两个人的亲事儿,便是真真正正的如同九洲圣僧口中所言一般,完全牵涉到了整个九洲所谓的天地运势了。 “阿妩!”就在九洲三国使臣难得的陷入了安静凝固的氛围的时候,人群之中却是忽而就传来了一阵压抑着怒火的斥责声音:“你才来了南诏多少时间,便当真是认定了这所谓的南诏太子不成了?所以本祭司到底是哪一点不如这个人,竟是让得你满门心思只放在了她沈沐辞的身上,半点没有顾及了我的意思?!” 这句话中怒火极盛,但更多的却还是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委屈之意,夜荼靡闻言,面容之上有一刹那的愣神,随即眸光便是精准无误的扫向了北疆使臣之中的其中一人。 这个人和其余北疆使臣一般,都是身穿着北疆的服饰,站在人群的最后头,一直都低着头没做什么动作,哪怕他身量极高,但是因着他沉默至极,从未抬头的缘故,让得他在这么一众叽叽喳喳的使臣之中,倒还真的是难得一次的轻而易举让人忽视了去。 但是多亏了刚刚那么一句话的功劳,夜荼靡倒是已经完全确定此人就是乔装而来的卿离隐也无疑了。 她冷着脸,神色很是不好。 沈沐辞也在看着突然激动出声的卿离隐,脸上一阵阴沉神色,但就算是神色冷凝,他也未曾多言了半句,倒不是因为他真的是被卿离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番发作给惊住了,纯粹是因沈沐辞自己内心之中,其实也有那么些许想要看看夜荼靡的态度到底是如何就是了。 她应该……应该还是会如同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的状态,不会去帮衬着卿离隐,反倒是会选择站在了自己这边吧…… 沈沐辞如是想着,但心中却还是始终不能完全确定下来,毕竟除去了这么多年的惺惺相惜之外,卿离隐又还的确是占据了十里画廊的副廊主之位,单凭两个人在十里画廊的这么一出关系,想来以夜荼靡这等极重情义的性子,便绝对是不可能真的就做到了对卿离隐视若无睹的。 这般想着,沈沐辞的心中便多少还是涌出了几分慌乱之意,他的双唇紧紧抿在一处,眉色肃杀,一双琉璃色的眸子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夜荼靡灼灼看着,俨然一副极为在意了夜荼靡这一次反应的模样。 然后下一刹,沈沐辞便是清楚听见了夜荼靡所说的话:“扶苏,你闹够了没有。” 第549章 说真的,沈沐辞是真的有些不太能够接受了夜荼靡对卿离隐的称呼,就这么轻飘飘的扶苏二字唤出来,便是让人一下子就体会到了夜荼靡和卿离隐二人之间的亲近程度了——如果只是关系寻常之好友,那么无论如何,夜荼靡总归是不会这样亲昵称呼的。 沈沐辞的心中是真的有那么些许不太高兴,但是听完夜荼靡问出口的那一句你闹够了没有的话,他心中却是忽然就平衡了下来了——毕竟比起对待卿离隐的态度而言,夜荼靡对自己的态度都已经算得上是相当客气了。 沈沐辞心中甚悦,唇角勾出一抹浅淡笑意,似笑非笑的看着卿离隐补了一句道:“本宫倒是未曾想过北疆大祭司你还有如此癖好,今儿本宫的东宫可是特意放行了,大祭司本来是可以光明正大走进来的,怎生却是非要扮成了北疆使臣的样子混进来了……大祭司如此做法,倒是让人以为你北疆无人了呢。” 夜荼靡没想到一向算得上是沉默寡言的沈沐辞居然会突然开口了,她隐隐约约愣怔了半刹,还未来得及开口,双方的战火便直接燃烧了起来。 “沈太子说笑了,本祭司的确是伪装做了北疆使臣出入东宫无疑,可若单单只是因为这件事情,沈太子便是动了天大的火气,好一番冷嘲热讽的态度,似乎也没必要吧?毕竟不管如何,说到底这也是我北疆自己的事情,本祭司这个北疆使臣之首想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了东宫之中,似乎也轮不到太子殿下你来置喙吧?是以沈太子你如此激烈言语,似乎也没必要吧?” 卿离隐是用着他一贯阴沉,称的上一句阴阳怪气的语气在回应着,毕竟沈沐辞这个人在他眼中已经算得上一句真正的敌人无疑了,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说起话来的时候,自然也是有多难听就说多难听。 “有没有必要这件事情,本宫倒是深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大抵是因为夜荼靡对卿离隐的说话态度不见得有多亲近的模样取悦了沈沐辞的缘故,沈沐辞现如今心情状态极好,就算是卿离隐一再挑衅一着他,他也依旧是可以笑得风轻云淡的回应道,“正如北疆大祭司所言一般,你到底想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了旁人,说起来也只是你自己的事儿罢了……” 沈沐辞如是平心静气的说完一段话之后,忽然便是趁着的又是话锋一转:“可如今你出现在南诏东宫之中,对着本宫钦定下来的太子妃如此大呼小叫的,莫不成真的是在挑衅本宫不成”? 卿离隐也不客气,说的话完全不见得有任何避其锋芒的意思,态度是一如既往得极为强硬:“挑衅倒是犯不上,无非是本祭司觉得比起太子殿下你而言,本祭司才是最为合适与荼靡定下了亲事儿的人罢了……” 夜荼靡听出来卿离隐说这话的神情不似作假,所以面容之上一时也是露出了些许难色,还有几分无语凝噎的意思。 “你还要我说几遍,”夜荼靡不愿意看着两个人继续争论下去,索性便是这种埋头向前站了半步不着痕迹的挡在了沈沐辞的跟前,对着卿离隐道:“让你不要闹了,你就不要闹了不行吗?” “扶苏你是怎么回事,阿辞他是我自己千挑万选抉择出来足够交付终身之人,你身为我在十里画廊之中最为信任的,堪比兄长亲近之人,却是半点没有顾忌了我的想法的意思,你这番做法,到底是想把我置于何地?” 夜荼靡那么一句说卿离隐堪比自家兄长还要亲近的话说出来,卿离隐方才还怒气冲冲颇显生气的面容,忽然就苍白了半刹。 其实卿离隐在十里画廊之中和夜荼靡既然是已经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又怎么可能会不清楚夜荼靡对他的感情.其实真的算是亲情。 可是他的内心是真的不甘心啊,他舍弃了许多东西,在十里画廊之中苦苦守候了多年的小姑娘,现在真的是一心一意都在想着如何与旁人定下了亲事,半点没有考虑了自己的意思,意识到这一点,卿离隐的心中便是说不出的难过至极。 “本祭司才不想与你有什么所谓的亲情关系……”卿离隐心中说不出的委屈,他试图开口去和夜荼靡说个明白,结果还未开口,夜荼靡就已经态度分外明确的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严肃道:“我再说一遍,这门亲事儿是本郡主欢喜定下的!” 第550章 等着夜荼靡将这么一句再三声明的话说完,卿离隐整个人的脸都已经白的再无丝毫血色了。 尤其是听见他说的那一句这门亲事儿是她欢喜定下的,更是让卿离隐一时半会儿怎么着都缓不过神来。 “大祭司……”北疆的一众使臣眼瞧着自家大祭司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都有些于心不忍的意思,他们压低了声音开口提醒了一句,试图让卿离隐可以从夜荼靡话中的打击清醒过来。 但是卿离隐整张脸依旧是煞白的不了任何好转模样。 如此一来,北疆的这些个使臣们心中也是最终没忍住,直接要爆发了,一个人怒气冲冲的对着夜荼靡指责道:“圣女,你不是口口声声都说我家大祭司与你在十里画廊之中交情极甚吗,可为何现如今你做起事情来,却是分毫未曾顾及了我家大祭司的意思,我家大祭司分明是真心待你,可圣女你却如此态度,未免太叫人寒心了一些……” 听到这一点的时候,一直愣着眉眼极少言语的沈沐辞终究还是没能再忍下去了,旁人说他也别算了,他都可以看在了夜荼靡的份上,尊重了她的选择,并且不去过多干涉了夜荼靡的意愿,但是一听到北疆这边指责夜荼蘼的不是,他到底还是没忍住主动维护起夜荼靡来了。 “寒心什么东西?”一句掷地有声的反问传来,再次将在场的九州三国使臣给惊了个半刹,沈沐辞倒是没空去管他们是个什么反应,用着那一惯睥睨天下的态度,语气极尽讽刺道:“本宫倒是未曾知晓,你北疆众人的行事作风居然还能够无耻到了如此地步去了。” 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不开口也便是罢了,而他每次一开口,便真的算得上是气场全开,无人可比,是以就算是只是那么几句简简单单的话,也依旧是足以将九州三国使臣给震了个心悦诚服就是了。 “本宫听你们方才说太子妃未曾念在了你家大祭司与她共在十里画廊的情分,就是一件让人寒心的事情。也属实是将本宫也震着了——” “就算你家大祭司与本宫的太子妃在十里画廊之中的确是交情甚笃又如何?可说到底,他卿离隐也不过只是本宫太子妃的挚友罢了,连着一个至亲身份都算不上,这么一个身份,本宫的太子妃与商议了那十里画廊的事情也便是罢了,怎么,看你们这样子,似乎还打算越级去插手了人家亲事儿不成?” “本宫的太子妃尚在人世的南诏至亲都对她心中意愿的亲事儿没有任何质疑资本,怎生你们北疆之人,倒是摆出了天大的架子,还想着试图去插手了本宫太子妃的亲事儿来了?如此无耻之言行举止,本宫倒也不知你们是如何厚颜说出口的”? 依旧是不出口则已,一出口便是教所有人甘拜下风的语气,这下子别说是九州三国使臣,就连夜荼靡自己,都已经是深刻觉察到了沈沐辞言语之中的愤怒之意了。 其实夜荼靡本身对北疆这边的人,都还是怀揣了几分纵容人之心的,毕竟不管怎么样,她的心中也的确很是在意安扶苏这个人的,只是方才北疆的那些个使臣道德绑架的样子,也的确是让夜荼靡颇有些不高兴就是了。 可就算是不高兴,夜荼靡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事儿尚且还未曾由着自己一手处理,沈沐辞这边就已经是态度坚决的直接开口怼了回去。 以沈沐辞的性子,一直以来都是沉寂寡言的,基本上就属于那种能不开口就绝对不会蠕动了分毫的人,但是现在为了帮衬夜荼靡证明他在这件事情上不至于缺理,沈沐辞的态度却是突如其来的强行到了极点。 他毫不犹豫的开口替夜荼靡说话也便罢了,最重要的是他言语之间对夜荼靡的维护之意也是简直是不要太明显了,夜荼靡稍微愣怔半刹,随后心中忽然便是无可抑制的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温暖之意。 沈沐辞那般性子清冷,本身是个宛如伫立云端不染世俗的绝美神仙,可现在为了自己,他轻而易举就动了怒气,今儿所的这一堆话也是,估摸着也都比得上沈沐辞平日里一月所说之言语的数量了。 单凭这一点,便完全能够看得出沈沐辞对夜荼靡的在意程度的。 这个时候的卿离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了,他看了一眼正和沈沐辞对试着,满眼都是沈沐辞的夜荼靡,心中忽而就钝痛到了极致。 第551章 因为现如今的卿离隐终于是能够确定下来,在夜荼靡的心中,真的满脸都只有沈沐辞一个人的事情了…… 卿离隐脸色惨白的未见任何血色,似乎是连着回应了夜荼靡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几乎是吓到北疆的一众使臣们。 但是话都已经说到如此程度了,而且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说出的,夜荼靡也委实是不好在这地方仔仔细细的去卿离隐说了个清楚,左右这件事情已经确定下来,她也是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与沈沐辞成亲,此事儿不是作假,也不是说笑。 夜荼靡原以为卿离隐现在这么一副失魂落魄的状态,理所应当是消停下来了,心中便是颇为随意的想了想如何将除去北疆使臣之外的东冥还有西凉两国的使臣,也以同样的方式先行骗走再说,毕竟以夜荼靡的性子,她是真的没什么耐心再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两遍的…… 结果让夜荼靡分外意外的是,沈沐辞这头话语刚,落眼看着卿离隐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之后,西凉那边也是赫然走出了一道人影。 身姿颀长,气质阴测,就这么仔细一看,不是西凉皇族那位鼎鼎盛名的九皇子迟昼又是何人? 除去此人之外,东冥那边的使臣之中也是不遑多让的赶紧行出一人,这个人和东冥其余使臣在最初的服饰上倒是没什么区别,看上去极是普通,也的的确确就是各家使臣的模样,但等他抬起头,将那一张极为俊美的面容暴露在众人跟前之后,夜荼靡的唇角终究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轻微抽搐了半刹。 不出所料,这个人自然便是东冥如今风头正盛的太子殿下凤朝歌无疑了。 这么一来,在这东宫之处,九洲之上盛名显赫的五绝公子,除去南诏苏珞白之外,其余九洲三国之人。倒是难得至极的再一次又聚集在一起了?! 东宫鹤卫和夜荼靡真的是压根就没有想到这几个身份极高之人,居然会如此闲情逸致到了这等佯装做自家使臣,出来探听消息的程度。 她眼神极为复杂的瞟了一眼两个突然出现的人,再扭头看了一眼打击不小尚且还在神游之中的卿离隐,脸色微妙到了极点。 结果沈沐辞现如今的脸色却真的是平静的很,看那模样,颇有一副对现在东宫里面发生的这些个事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诧异之心一般。 反正以沈沐辞如今的表现,还真就是让人一时之间就有些摸不准他是不是早就已经知晓了这事儿了。 气氛一度还是凝固,反而倒是西凉迟昼率先没忍住,微微扯开了弧度凌然的唇瓣,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本皇子倒是看不出来圣女殿下如此冷酷无情啊”,迟昼面上的神态分明是带了几分笑意的,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一如既往的带着显而易见的讽刺意味:“若是本皇子记得没错,北疆大祭司可是以安扶苏的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伴了你不少时间吧,他为了你,可是连着北疆之地都极少沾染过,如此一副厚重情谊,圣女殿下你这说辜负就辜负了,倒还真是让本皇子很是大开眼界了一番啊”。 这话听着属实是让人心中不舒服,夜荼靡桃花眸子冷凝了三分,面上也覆盖了几分肉眼可见的寒凉之色,她冷着语气道:“此事儿便是不由九皇子殿下你来费心了,更何况本圣女心念于谁,便是择谁姻缘之事儿,这难道不是九州圣僧在预言之中都极为认可的事情吗?本圣女也就奇了怪了,怎生本圣女按照自己心意做出来的选择,倒是成了你们一再置喙议论的谈资去了?” 前面这些话似乎还只是在心平气和的诉说着某些道理,但到了后面,夜荼靡那等桀骜不逊绝不吃亏的性子便也终究还是显露出来了。 “再说了,扶苏与本圣女交情颇切,是以他质疑了本圣女的这件事情我可以耐着性子完整告知,可你这西凉皇族九皇子的身份,与本圣女又是有什么关系?本圣女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 话语都说得如此难听,不难想象夜荼靡说这话的语气又该是有如何的冷漠寒凉。 夜荼蘼这次似乎真的是被西凉迟昼给弄得耐心全无了,更是没那个心思待会又再去和凤朝歌多说了什么,索性话锋一带,将凤朝歌也指责了进去:“还有,两位就算是再如何有闲情逸致出来晃荡,总也得学会看看主人家的态度吧?” 第552章 夜荼靡这番话说的可谓是毫不客气到了极致,而在这整个九州之上,能够对西凉迟昼还有凤朝歌两人如此语气说话的女子,只怕除去夜荼靡之外,还真就没有旁人就是了。 凤朝歌似乎也没有想到夜荼靡会动了如此大的怒气,明明他哪怕是跟着一众使臣而来,但也的的确确是连话都没说上一句的,可就在西凉迟昼惹恼了夜荼蘼,夜荼蘼开口回应的时候,却也是半点没将他排除在外直接就一并责备去了。 以凤朝歌的身份,若是旁的女子对他如此指手画脚的,指不定早就已经尸首分离去了,可是现在,他微微抬眸,目光直直的看着夜荼靡那张明艳绝伦的容颜,还有她面容之上因为动怒而越发生动的神态,心中却是难得的没有生出了什么真正的动怒之心。 这倒也不是说凤朝歌真的只剩一个单看美色的好色之辈,纯粹是源自于夜荼靡那张容貌的确是惊艳到极具观赏和审美性罢了,以往的凤朝歌自认他对世间女色没什么兴趣,再加上东冥那边一直都未曾消停下来的的朝内之事,他便是真的完全以为自己对女色没什么兴趣。 更甚者凤朝歌之所以会出席了南诏的这次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其实也压根就不是为了什么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出亲事儿来的,他纯粹就是想要借着这么一个机会,也看一看除去自己之外的九州五大绝世公子到底有何风采罢了。 至于先前九洲众人所以为的夜家大族那位圣女的亲事儿,凤朝歌也只是抱着些许佛系想法,觉得这事儿似乎也没什么一定要争执了的必要的。 毕竟在凤朝歌自己心中看来,这天下女子,比之男子而言,总归还是要逊色那么些许的,若是这位九洲圣女手段不够,那么就算是有着那句所谓的预言又如何,他也绝对不会纵容自己的东宫之中多出了一位空有美貌全无本事的女子的。 但是现在……夜荼蘼这位真正的九州圣女明显很是符合凤朝歌的想法的,他虽是对女色没什么大的兴趣,但东冥东宫之中早晚都还是会寻了一位太子妃陪在他身侧的,如此一来,夜荼靡这等无论是容貌还是手段,亦或者是一身胆色都极是上乘的人物,自然也是入了凤朝歌的眼中的。 而且凤朝歌自己也看得出来,夜荼靡这个九洲圣女身后果真还藏着极大的秘密,按道理来说,无论是南诏国公府失踪了许久的千金小姐的身份,亦或者是流落在外成为了十里画廊之主的经历,都不应该和九州皇族有了什么交集才对的,但是现在的情况凤朝歌也看得清楚,除去自己这个东冥太子殿下之外,其余几位九洲五绝公子明显都是和夜荼靡有着或多或少极为复杂的牵扯的。 卿离隐也便算了,十里画廊之中那位副廊主安扶苏的名头,凤朝歌倒是听过的,既然是由着卿离隐这位北疆大祭司隐瞒身份而成,那么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和夜荼靡之间有所交情,又对夜荼靡的亲事儿如此执着不同意的做法倒还算得上极为合理。 但是……但是这个西凉迟昼的九皇子,还有沈沐辞这位南诏帝都的太子殿下又是怎么回事?在众人认知当中,夜荼靡似乎压根就没有和西凉迟昼有过什么交集吧,可是迟昼对夜荼靡的态度却又属实是太过异样了一些,两个人明显就是有些纠葛的样子。 而且迟昼对夜荼靡的态度也很值得深究,他虽然是言行举止看上去都和夜荼靡极不对盘,但这种不对盘的态度,却又像是与先前卿离隐在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和夜荼蘼对峙时候的态度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他们似乎并非真的就是想要和夜荼靡闹崩了,而是纯粹的就是想要让夜荼靡无法和沈沐辞如意结为一道亲亲你以前说话的意思良缘罢了。 除去迟昼态度奇怪之外,沈沐辞就更不用说了,听卿离隐和夜荼靡先前的对话,夜荼靡和这位南诏太子殿下似乎也就唯有年少时候相处过一段时间罢了,然后夜荼靡也是因为夜素绾的缘故,真的消失在了南诏帝都一直未曾归来。 夜荼靡这一消失便是整整七年时间,还是前不久即将召开九洲四国会鼎盛宴的日子,她才掐着时间点回了南诏的。 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事实,悉数无一作假。所以说就这么一点相处时间,夜荼靡和这位南诏太子殿下的关系,又是如何突然就亲近起来了的呢? 第553章 凤朝歌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连带着对夜荼靡便是越发生出了几分好奇之心。 毕竟除去一身美艳容色之外,夜荼靡的那些个手段也的确是不逊色于九洲之上任何男子的,倘若是他东冥这边的确需要一位太子妃来镇守了东宫,凤朝歌倒也觉得这个人如果是夜荼靡的话,他是能够接受的就是了。 因着这么一层缘故,沈沐辞就算是对夜荼靡并没有什么特殊想法,但是在九州三国使臣前往南诏东宫想要重新商议了一番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婚事的时候,凤朝歌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反而也是如众人想法一般,跟着九州三国使臣的队伍跑来东宫来了。 但是现在夜荼靡的态度倒是让得他不得不开始深思起来了,以夜荼靡的性子,但凡是她决定下来的事情,那便绝对不会是什么轻易就能够被人左右的就是了。 而且,连着西凉迟昼,还有卿离隐这个在十里画廊之中陪伴了夜荼靡不少时间的人,都未曾见得有了什么特殊对待,可想而知他这个与夜荼靡算得上是初次见面,萍水相逢之人,只怕也是更加难以得了夜荼靡待见就是了。 想到这里,凤朝歌再一念想到夜荼靡先前亲自揭穿了夜家大族在东冥所做的那些个沽名钓誉之事儿的真面目,也算是他们东冥欠了夜荼靡一个人情的事情,索性便是缓和了面色,平心静气的对着夜荼靡应了一声道:“圣女息怒,我等如此冒昧前来试图左右了你与南诏沈太子的亲事的确是有些稍欠考虑,但对于九州圣僧预言的这门亲事人选,本宫倒也深以为圣女你应当重新仔细考虑一番才是,毕竟九洲圣僧的那句预言也说得清楚,圣女你的亲事,本就是为了维护九州天地严衡才是,如今圣女你若还真是一门心思想要入了南诏……只怕就有违了圣僧预言的那句初衷了吧?” 这倒不是说凤朝歌真的还在变着法的想让夜荼靡去考虑了和谁在一起才是真正良配的事情,他纯粹是在提点夜荼靡,说她的身份既然是身为十里画廊之主如此权位极高之人,那么九州四国皇族必然都是会对她这位天命圣女位虎视眈眈绝不松懈的。 夜荼靡若真是铁了心的想要入了南诏东宫,只怕还真就不是一件易事,毕竟南诏这边本来就已经有两位九洲五杰公子,也就是沈沐辞和苏珞白两位极是难得的杰出之人出现了,单单是因为这件事情,其余九州三国之人就已经极是耿耿于怀很不舒服了,倘若是南诏这里再多出了一位十里画廊之主的天命圣女结亲,那么其余九州三国之人若是能够真的心安理得看着他们聚在一堂去了,那才真真是奇了怪载。 九洲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这等才情无双的人,南诏有了两个就够了,现在还要多出了一位圣女,岂不是明摆着想要让其余三国危机四伏吗? 凤朝歌这番话虽然自己心中清楚,但实际上说出来的方式也算相当隐晦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夜荼靡居然是反应极快的反应过来了。 因为凤朝歌也是跟着西凉迟昼这个专业找茬人物过来的缘故,夜荼靡原本是对凤朝歌这位东冥太子爷本来也没什么好态度的。 但是现在凤朝歌这位东冥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态度又还算得上是颇为有礼有节的,夜荼靡心中的火气便是自然而然的散了几分。 夜荼靡素来都是旁人怎么对自己,自己就怎么对待了旁人的性格,如今凤朝歌如此刻彬彬有礼的致了歉,啊夜荼靡自然也就没再将他和西凉迟昼放在了一起,继续对他冷嘲热讽一番了。 “你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在提点我十里画廊的那番势力对于九州其余三国而言,实在是威胁极大,再加上南诏帝都之中本来就有已经有了两位五绝公子,我如果还选择了南诏,必然会破坏了九洲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句天地严衡之事儿,所以让我重新谨慎选择了这门亲事的意思吗?” 想明白这点之后,夜荼蘼倒也懒得再和他们继续拐弯抹角说一些有的没的事情了,而是直言不讳的开口就将自己心中所想之话都说出来了。 九州三国使臣似乎也没料到夜荼靡会如此直言而之,一群人脸上都有些微妙之色,而凤朝歌似乎也是被夜荼靡如此迅速至极的反应态度给意外到了,顿了顿,等他稍微反应过来后,眼角眉梢的欣赏之意便是再也无法掩饰了。 第554章 毕竟就连凤朝歌自己都觉得他说的话已经算得上是极为谨慎和隐晦了,但是即便是那般隐晦至极,夜荼靡也依旧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就将这件事情反应过来了,由此可见夜荼靡这一身的头脑是灵活到了何等的程度。 不过,凤朝歌现如今自然也是听出了夜荼靡的言外之意了,她既然是能够如此毫不避讳的将这些话说了出来,可想而知她心中也必然是早就已经有所想法了。果不其然,等夜荼靡把这番话说完之后,她面色不变,紧接着又是行为洒脱的开口道:“不过东冥太子殿下您的一番好意,本圣女也算是心领了。” 顿了顿,夜荼靡又接着道:“可实际上咱们大家都清楚,你们心中倒也并非真的是对九州天命圣女这个所谓的身份有什么执念之心,否则先前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的时候,你们也不会直接就对当时还有着九州圣女之称的夜芙兰那般冷眼旁观,没有丝毫的结交之心了。” 夜荼靡说这话,可算得上是没有给九州三国使臣留下了任何面子就是了,但是更关键的是,这事儿就算是夜荼靡没有留下了什么口德,不管会不会得罪了人,九州三国使臣还真就是没法反驳就是了。 毕竟他们这群人还真就是这样的做法——就算是九洲天命圣女的这个身份的确是极为诱人,但他们也同样会去斟酌一番拥有了这个身份的人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另眼相待才是。 就好比先前的夜芙兰,虽然一直顶着这么个称号,但是因为她的言行举止实在太过小家子气甚至还有些无脑的缘故,九州三国使臣也没对他另眼青睐了分毫。 所以说,今儿若非是夜荼靡先行被爆出了一个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那么就算她有着所谓的九州天命圣女身份加持,九州三国使臣也不见得真的会对他她多么热忱重视就是了。 说到一半,夜荼靡美艳至极的面容忽然便是弥漫开了些许笑意,衬托着她惊艳的容颜,越发美得让人丝毫移不开眼睛。 “所以说,你们今儿之所以会如此担心至极的寻上了东宫,无非也就是因为顾及了本圣女身后的十里画廊不是么?”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如此费尽心思的想要让本圣女重新选择了亲事儿,无非也就是不想让本圣女这么一个有着十里画廊雄厚背景的人物入了南诏,让得南诏越发如虎添翼,才会让你们如此着急至极吧?” 夜荼靡这等率真至极、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一闹出来,倒是让得九洲三国使臣一时间都觉得颇有些情难自堪看就是了,要说他们这一大群人吧,也算是在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亲眼见识过了夜荼靡怼人时候的那一张伶牙俐齿之能了,无论是夜芙兰那个初出茅庐的,还是说夜素绾这等称得上一句老狐狸的,亦或者是像沈毓柔那般刁蛮至极的女子……总之但凡是开口说话之人,基本上就没有在夜荼靡的手上讨得了任何巧就是了。 可是旁观到底还是旁观,哪里会经历了像是现如今这般夜荼靡指着鼻子指责了他们委屈的事情,九洲三国使臣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心中也是多多少少的有些不太服气,但是因为顾及着夜荼靡那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还有夜荼靡背后明显是与她关系有异的沈沐辞和卿离隐等人,一众使臣终究还是只能够咬了咬牙,一个多余的字也没能憋了出来。 好在夜荼靡自己也是个明白人,如今的她虽是问话,但心中却也是压根就没有指望能让九州三国使臣一定就要回答了自己话里的意思才行,毕竟这些个人物既然是能够成为了出使一国的使臣,可想而知必然是极为老奸巨猾的。 既然是老奸巨猾之人,那便总归是不会说出了自己打脸自己的话就了。 只不过,就算是他们没有亲自开口承认了这件事情,但是夜荼靡也绝对不会任何事情都顺着他们的心意去做就是了。 更别说这件事情夜荼靡又没有任何说错了的,值得人质疑了一声的地方。 微微冷笑了一声,夜荼靡接着道:“你们不开口说话也没关系,总归本圣女刚刚提及的这件事情,的确就是你们心中极为顾忌的事情无疑了,不过在这里,本圣女却还是要多说一句——这事儿你们实在是有些多虑了,毕竟十里画廊的势力,本圣女早就已经拱手让给合适之人了。” 第555章 夜荼靡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完全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平淡至极的事情一般。 但这句话落在旁人耳中,却是将他们一群人都惊了个不轻,九洲三国的那些个使臣脸色巨变,面上一副惊恐神情,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夜荼靡。 夜荼靡脸色不变,嘴角却是挑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讽刺弧度:“怎么,本圣女给你们说的这些话你们都不相信?” 九洲三国使臣哪里还能在刚刚听到这么一番话的时候反应得过来,今儿个他们这群人之所以会如此急切至极的跑到南诏东宫之处来了,无非就是因为仰仗着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才会如此着急罢了,毕竟这些个人物都是老狐狸一般的存在,都极是担心夜荼靡这么个人物和势力落到了旁的皇朝手中的。 但是现在……他们如此争切至极的东西,如今在夜荼靡的口中,却是直接成了一个说拱手让人就真的已经拱手让人了的东西去了…… 那可是十里画廊啊,九州四国皇族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一大势力,夜荼靡当真是是说送人就送人了? 东冥这边的使臣心中着急,最先沉不住气,当下便是问了夜荼靡一声道:“圣女此言当真?你当真已经是将十里画廊拱手让人了?” 顿了顿,这个人迟疑半晌,又接着问了一句道:“若此事当真是真,那敢问圣女将十里画廊拱手让于何人了……” 东冥使臣这句话还没问完,从刚才到现在状态一直都不怎么对的卿离隐却是忽而反应过来了。 昨儿夜里夜荼靡因为他伤害了沈沐辞的事情和他当场翻脸的事情卿离隐仍旧是记忆犹新的,因为在他以安扶苏的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和夜荼靡相处了这么多年里,卿离隐是真的从来都未曾见着夜荼靡因为旁的事情和他真正动怒的样子的。 起初卿离隐之所以还会那般沉得住气没有当场露了破绽,无非是因为他心存了最后一丝的侥幸,认为夜荼靡不可能真的一下子就识破了他的身份,所以才会故作镇定的以黑衣人的身份没多言了什么。 可是今儿夜荼靡在九重殿上的反应,却又明显已经是一副早就已经识破了卿离隐身份的样子了,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卿离隐就算是再如何不愿意面对现实,可他的心中总也是不可能还继续自欺欺人的认为夜荼靡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是最关键的是…… 最关键的是,夜荼靡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一回事,但是昨儿夜里夜荼靡说的那些话居然根本不是气话,居然全部都是说到做到的事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卿离隐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因为自己昨晚那么一番冲动之举,竟然真的会让夜荼靡直接就放弃了十里画廊…… 原来夜荼靡昨儿夜里口口声声所说的愿意将十里画廊悉数拱手相让给自己的话真的不是作假,而是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了? “荼靡!”卿离隐原本就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现在听到夜荼靡这么一番话,便真的是有些气得头疼了,他脸色惨败,咬牙切齿着,神情严肃到了极致:“你这是在与我意气用事吗?十里画廊可是你一手创下的势力,现在就为了一出亲事,为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你便是心甘情愿的直接将其拱手送给了旁人,你把你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悉数付诸东流,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夜荼靡眼看着卿离隐明显一副气得不轻的样子,桃花眸子有略微的闪烁,但是很快她的情绪又平复了下来,眸色沉静的看着卿离隐道:“大祭司说笑了,诚如大祭司所言,十里画廊是本圣女一手创建起来的势力,本圣女自然是舍不得让这么多年的心血悉数付诸东流去了的……” 卿离隐不等夜荼靡把话说完,便是压低了声音愤怒至极的低吼了一声:“你舍不得?你既然是舍不得,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就为了这么一出亲事儿,你连着十里画廊都不要了,你这就是这么舍不得的是不是?!” 大抵是因为卿离隐口中所说的那两个字确实太过刺耳的缘故,夜荼靡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她静静的看着卿离隐满是怒意的目光,顿了半刹之后,这才分外平静的回答道。 “大祭司不必如此激动,你我心中也都清楚,将十里托付于你,分明就是现如今最为合适的事情了。” 第556章 或许是因为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真的平静到让人觉得真的是没出什么事情的缘故,众人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是没有反应过来夜荼靡口中所说的那一句“知道十里画廊托付于你”的意思,也就是说夜荼靡已经将十里画廊直接托付到了卿离隐的手上的意思,等他们回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霎时间便是陷入了一阵漫无止境的不可思议和震惊状态之中。 在今儿九洲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众人已经对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实则也是十里画廊之中副廊主的身份的事情清楚至极了,可就算是清楚卿离隐是十里画廊中富安扶苏大人的身份,他们也全然没有想到用夜荼靡居然会如此大方至极,居然是宁可将她在十里画廊之中的的诸多权威全部舍弃拱手相让,给了一位副廊主去了? 十里画廊如今的势力,可实实在在的算得上是整个天下都极为眼红至极而又忌惮至极的一个存在了,更甚至可以说,这偌大的九洲之上,真的是有不少人都还想着能够有机会入了十里画廊,成为了其中一员的。 但是现在呢,如此厉害至极的一个九洲势力都快要由着旁人来接手了,可是在夜荼靡自己这位一手创办了十里画廊的正主大人口中,怎么依旧还像是在说一个与她分外无关的事情呢?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件事情始终还是得需要尽快确认下来才是,毕竟十里画廊这个九州势力的去向实在是太为重要,他们又不是夜荼靡这个当事儿正主什么事情都看得透彻,自然是极为关注这件事情的。 “所以圣女殿下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将九州十里画廊的势力直接交到了北疆大祭司的手下,隶属北疆去了?” 西凉那边的使臣也没有想到他们来一趟南诏东宫的功夫,就已经闹出了这样出奇的事情来。 要说起来,这西凉的使臣其实算得上是最为佛系的一批了,倒不是因为他们真的不想去争夺了这位有着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圣女殿下和自家九皇子喜结良缘成亲,纯粹是因为他们自己心中也清楚,像西凉迟昼这位殿下大人的性子,若想赢得女子青睐,基本上是一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要说西凉迟昼有着那么一张位列于九州五九绝公子榜单之上的容颜,也确确实实是有那么一张俊美到了寻常人等都绝对不可及的程度的面容,按理来说本就应该不缺天下女子青睐追捧的,但奈何这位殿下大人的性子实在是太过阴郁古怪了一些,西凉这边的一众使臣便也多多少少都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亲事儿成功率应该是极小的。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得不明确好了自身的立场,不再去奢望了什么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和自家九皇子结为了连理的事情,反而是一门心思都只注意着十里画廊的去向了。 而西凉的使臣今儿个之所以会如此迫不及待的跟随着东冥还有北疆来了东宫之处,其实也压根就没有抱着一定要毁了夜荼靡亲事儿的想法才来的,或者说他们那位突然有些情绪不太对的殿下大人兴许是有这么一个想法,但至少在他们那些个使臣眼中,基本上就是不怎么靠谱的。 于是西凉使臣的心中都是怀揣着这么一个想法——不管他们家的九皇子殿下打的到底是个什么主义,反正他们只需要注意这十里画廊这个九洲势力的最终去留就行了。 简而言之也就是一句话,夜荼靡想要有自己的亲事儿选择这事儿没问题,但十里画廊的事,他们西凉使臣一定要好好的处理妥当才是。 毕竟不管怎么说,有着九洲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就已经让人心中很是在意至极了,若是还多出了一个九州十里画廊的势力落到了南诏手上,他们西凉这边自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的。 在西凉这边的使臣想过了千万种可能,却唯独是没有想过夜荼靡竟然会直接作出了将十里画廊拱手送人这样的决定……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夜荼靡这位九州天命圣女依旧还是只想要选择与南诏的太子殿下结为了姻缘,但是十里画廊的这个九洲势力,却是由着原本应该接手了的南诏直接转为了北疆去了…… 南诏得了人,北疆那边得了九洲十里画廊的势力大权,那么他们西凉和东冥呢?竹篮打水一场空去了不成? 第557章 东冥这边的人问话夜荼靡的时候可谓算得上是毕恭毕敬极其恭敬了,由此可见,不管是因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又或者是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还是如何,夜荼靡在九州众人心中,反正已经是站够了位置就是了。 不过夜荼靡却是觉得东冥这群是使臣的话多少有些好笑就是了,眼角余光瞥见了同样也是在期待着夜荼靡答案的北疆使臣们,夜荼靡这才收回视线,不紧不慢的笑了一声:“诸位何出此言,北疆大祭司本就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更甚者比起本圣女这个游手好闲惯了的人,十里画廊之中大多数的事宜实际上都是有大祭司处理的,如今我既是要入了南诏,将十里画廊托付于北疆大祭司的手上也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的语气清清淡淡的,实在是叫人听不出任何一点多余的信息,但是明眼人一看,都能看得出来夜荼靡的确是对继续做了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没什么兴趣就是了。 一时之间,九洲三国使臣的心中可谓是复杂到了极致。他们来这里的目的虽然都心思各异,但实际上最好的方法,自然也是想要与夜荼靡这个九洲天命圣女联姻就是了。如果实在是没能改变了夜荼靡做下的亲事儿选择,能够和十里画廊之主沾上些许关系,蹭一点好感度不错的。 结果现在呢,他们心中的如意算盘已经悉数放空,这位圣女大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重新做过了选择联姻的决定,现如今更是将他们极为看重的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都轻而易举的推卸了去,这倒是让得九州三国使臣一时之间还真就不知如何是好就是了。 不过这其中,北疆的那些个使臣心中倒是放心了不少,他们虽然同样也是和东冥还有西凉那边的人一样,没能让得夜荼靡这位圣女大人和自家绝世公子定下了姻亲关系,但是毫无疑问,比起另外两国使臣而言,他们北疆真的算得上及时幸运就是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北疆这边,平白无故轻而易举就收获到了其余两国使臣分外眼红的十里画廊之势力。 虽然现如今他们也只是听到了夜荼靡口头转让了十里画廊的事情,还未成真的就成为了事实,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话总归是夜荼靡亲口说出来的没错了。 以这位圣女大人的性子,必然是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的,所以北疆的这些个使臣还真就不担心夜荼靡会反悔。 但是他们想到了夜荼靡绝对不会反悔的这一点,却没有想到自家大祭司殿下又愿不愿意承了这个情的事儿。 夜荼靡这边才刚刚风轻云淡的说完话,那边卿离隐便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他深觉窒息的话一般,他脸色剧变,以一种更加怒气升腾的态度问了夜荼靡一声:“圣女殿下可真是好大的心性啊,一手创建的势力说送就送,但你口口声声说着将十里画廊托付于我的手上是最为合适的又如何?” 这么一声反问落下,北疆的那些个使臣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自家这位祭司大人极有可能会说出了什么有悖于他们心愿的别的话去了。 不得不说有时候人的第六感当真是极为精准的,因为下一刹那,他们果真便是听见了卿离隐的话:“本祭司可不管你说的这事儿有多么合适,总之本祭司是绝对不会如你所愿,替你接管了十里画廊的。” 卿离隐此话一出,北疆的这些个使臣们几乎是差点没被他气得背过了气去。 十里画廊,这可是十里画廊,能够让得他们九洲三国使臣就算是冒着犯了沈沐辞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天大忌讳的风险,也依旧是悉数赶往东宫而来的很大一个原因可不就是因为夜荼靡手中攥着的十里画廊的势力吗?结果他们这位大祭司却是厉害了,人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拱手送到他的跟前,他居然是气急败坏的直接被推拒了? 恰是在北疆使臣满心呕血的时候,西凉迟昼却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般,还好巧不巧的凑上来添了一把火,他眸光阴翳的扫了一眼卿离隐,复又看着夜荼靡的方向似笑非笑道:“看来圣女的一番心意北疆大祭司并不愿意领情啊,既是如此,圣女不防将你手中的十里画廊之势直接交与了本皇子如何?本皇子倒一定是会用心盛待了十里中人就是了……” 第558章 迟昼的这番话语气慵懒至极,任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调侃之意,但就算是调侃,由着迟昼看那么一张本就氤氲了三分阴恻寒凉之气的面容说出来,便是凭空又多了几分冷凝了。 这下子别说是东宫的一种鹤卫以及不少使臣们听得很是震撼,便是西凉这边的使臣们,脸上也是或多或少的涌现出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了。 虽说他们心中的确是如迟昼所想一般,极为想要和十里画廊这个势力沾染上些许关系,但这些个西凉使臣们心中也清楚这压根就不是什么简单之事,所以说他们一直也都是想着如何想尽办法的和夜荼靡作个交换来着,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白嫖了十里画廊的势力。 结果他们殿下可真还说得出口,十里画廊的势力,说起来和他们西凉这边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可是迟昼这都居然还好意思直接去找夜荼靡讨要了去。 此话一出,就算西凉的这些个使臣们,也都深以为迟昼这个九皇子的做法实在是太过异想天开,实属荒谬得不行。西凉的使臣们觉得自家殿下此次做的事是有些过分,一个个便只能是别开了眸子,完全一副不忍直视的鬼样子。 如此一来,这些个使臣便是老老实实的做好了准备。等着接下来欣赏了夜荼靡直接开口拒绝的结果来着,然而夜荼靡这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处理此事儿,卿离隐那边却是整个人都开始炸锅了。 “本祭祀倒是未曾想过西凉九皇子的性子竟也是如此异想天开啊、”这话语之中明摆着就是夹枪带棒之意,完全不难听出来卿离隐心里对迟昼这位九皇子殿下是如何的不待见。 偏生卿离隐的身份摆在这里,并列于九洲五绝公子席位的身份,让得他们两个人实实在在算得上是平起平坐,不需要忌讳了什么,所以卿离隐也不管自己态度如何,冷能笑了一声就接着嘲讽道:“十里画廊是九州之上如何重要的一个存在,想来西凉九皇子殿下自己心中也清楚,又何必拿这件事情来说笑呢?你当真以为荼靡她是个傻子,会愿意将他一手打造的心血直接交到了你的手上吗?” 卿离隐一番话说完,似乎还颇觉得有些不太解气,又开口补充了一句道—— “至于本祭司到底愿不愿意接手了十里画廊的这件事情,同样也就不劳烦九殿下你来操心了。” 这话说的利索,但是其中所包裹着的火药味可不算小。 迟昼眼瞧着卿离隐如此维护夜荼靡的样子,唇角勾了勾,挑出一抹极为不屑的弧度,说话却是一如既往的极不客气。 “大祭司这话就有些此言差矣了吧,若是你西凉那边当真是为着十里画廊和圣女着想,没打算掺和了什么多余的事情,你我又何至于会在如此之处言语争锋起来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讽卿离隐故做样子这样子无疑了,简单的来说,迟昼就是在嘲笑卿离隐如果当真是对十里画廊没什么想法,又何至于跑来东宫此处和他撞上了的意思。 卿离隐面容之上的笑意也冷淡了几分,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原因还不简单,无非就是为了夜荼靡的亲事儿来的,不然他扮作了使臣混入东宫的目的又是什么? 从始至终,他卿离隐的心中是真的也都只有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那一出亲事儿罢了,哪里会对十里画廊有什么想法。别忘了他自己可都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的身份,又哪里真的需要因为这件事情就来触犯了夜荼靡的忌讳? 但西凉迟昼如此聪慧的将两件事情连到了一起,倒是让得卿离隐一时之间很是不好去做了一个明确的解释就是了,毕竟现在他们口口声声谈论的都是十里画廊的事情,要是卿离隐真的又将话题转到了夜荼靡的亲事儿之上,在听一次夜荼靡态度坚决的坚持了选择的花,那对卿离隐而言,毫无疑问又是在自己找虐无疑了。 但是就这么让他不去否决了迟昼的冷嘲热讽,卿离隐心中也是有些不大痛快的,他那张妖孽面容之上升腾出些许冷凝怒意,正想着如何找回了一把场子,便是忽而听得一道极寒凉彻骨的声音想了起来。 “够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却是轻而易举就将在场之人给镇住了,沈沐辞寒凉着一双凤眸,琉璃色的瞳孔微缩,衬着面色冷峻的精致五官,轻而易举便是显得他整个人气势非凡。 “都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赶紧给本宫消失。” 第559章 有何不可? 大抵是因为沈沐辞的语气实在是太过透彻寒凉的缘故,倒还真是将在场的不少人一下子都给惊住了,夜荼靡也没有想过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沐辞便是动了如此火气,她静默半刹。 眼看着卿离隐回过神来似乎是明显要对沈沐辞反驳的样子,夜荼靡下意识的便是挡在了沈沐辞的跟前,微微皱眉抢先开口道:“扶苏!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清楚了,这门亲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改了主意的,而十里画廊的势力,我说交到你的手上便是交到你的手上,就算是你有心拒绝,同样也无法改变了我的心意。” 卿离隐实在是容忍不了夜荼靡对沈沐辞的如此维护,他那张妖孽面容之上带了几分受伤情绪,一双妖冶狭长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委屈:“荼靡,你既是口口声声唤我一句扶苏,便也应当是知晓这么多年以来,我在十里画廊之中待你究竟如何的?可是你呢,你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才接触了多少时间,便是对他如此维护至极去了?!” 卿离隐的语气真的是又委屈又难受,还带着几分实在难以压抑的不甘和怒火:“好,我知晓你的性子,你所做下的决定,的确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可你至少得告诉我一声,我到底是输在了他哪个地方可好?” 卿离隐是何等身份?威名堂堂的北疆大祭司,对待何人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别说是旁人,便是先前在九重殿上面对显昭帝的时候,他都是一副分外倨傲的性子,但唯独是在夜荼蘼的跟前,他径直就露出了一副颇有些脆弱的一面。 北疆的这些个使臣脸色也是极为复杂,本来对于夜荼靡不愿意更改了亲事决定的事情,他们就已经为难受了,好容易有了夜荼靡亲口承认的要将十里画廊交到了卿离隐手上的事情,结果卿离隐却是一副说什么都不愿意答应了的样子,现在还又露出了这么一副脆弱神情,简直就是让他们北疆使臣心中恨不得敲开这位大祭司的脑壳仔细看了个清楚。 不过忌讳于卿离隐的身份,这些个想法也就只能在他们心中想想就是了。 唯一让这些个北疆使臣心中慰藉的是,还好这位十里画廊之主的圣女大人夜荼靡也不是个随便说笑的人,看她那样子,十里画廊这个势力,她是说什么都要送给卿离隐就是了。 如此一来,他们倒还真是不必多过多掺和了什么。于是一众人便是忍住了心中腹诽,安安静静的等着夜荼靡回应。 只不过这么一等,北疆的这些个使臣却是敏锐至极的发现了一点异样——原来不仅是他们北疆,东冥还有西凉的一众人,似乎也同样是对这个问题在意至极的。 更甚至不只是他们这些个使臣,就连着西凉那位九皇子迟昼殿下,还有东冥的太子殿下凤朝歌也是一副对这个问题很是在意的模样…… 夜荼靡倒是没空去管旁人是个什么状态,她现如今也就只顾及得到卿离隐一人就是了。 要说起来,夜荼蘼其实真的没有想到卿离隐会对他有什么异样情绪,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夜荼靡就已经是分外明确的提过只将他奉为兄长的意思了,那时候的安扶苏俨然也是听进去了的,甚至还一边摇着一把极精致的折扇,一边调侃说夜荼靡是不是自恋的想多了什么。 那时候夜荼靡便是放下了心,彻彻底底的放轻了安扶苏和自己的关系,但是现如今看来,安扶苏的确是对她生出了几分儿女情愫就是了。 夜荼靡不愿意这事儿继续拖沓下去,同样也不想真的就和卿离隐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误会,再加上沈沐辞如今也是明显的表达了自己不欢迎这些个人的意思,她索性也是半点不磨蹭,径直就开口回答道。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差别,你们都是九洲五绝公子,无论是才情身份还是要容貌,皆然都挑不出任何瑕疵,但是在我十岁那年将我从夜素绾手中救下来的人,却唯有一个南诏太子殿下便是了。” 夜荼靡语气笃定的说着,她的神情很是严肃,不见半丝玩笑之意:“我这条命既然是南诏太子殿下救下来的,合该便是陪在了他的身边,陪他走过春秋四季,护了他一世安稳。” 卿离隐听到此处,颇有些惨淡的眉眼,此时却是忽而亮了几分,他正欲开口问夜荼靡一句是不是因为沈沐辞的救命之恩才让得她做出的如此选择,结果便是清楚的听到了夜荼靡的最后一句话—— “再说了,我心悦于他,满心只想要嫁与他,此事儿又有何不可?” 第560章 事已至此,卿离隐便也是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本来还以为夜荼靡是因为顾及了沈沐辞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才会从始至终都一心想着要嫁到了南诏东宫,也因此才会拒绝了别的选择的,结果夜荼靡最后一句话却是将他的这个想法断绝的分外彻底。 一句她本就分外倾慕沈沐辞的话,直接便是将卿离隐心中最后的一点幻想侥幸给彻底摧毁殆尽了。 “本圣女的亲事既然是已经亲自决定下来了,诸位使臣便也全然不必在此继续逗留了,如今事情既然是处置妥当,诸位不妨还是先行离开,东宫这边尚且还有旁的事情需要处置,就暂且不留诸位用膳了。” 卿离隐心中是何想法,夜荼靡倒是没管多少,反正她这边一打定了主意之后,便是极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了。 以夜荼靡的性子,若是她真有什么闲情逸致,能和这些人打个交道,倒也还算是正常,但此时此刻的她顾及着沈沐辞的心态,自然也是没有再过多说下去的欲望了,所幸便是毫不客气的说出来了。 但是就算是大多数人都已经看出来夜荼靡的强烈不满了,九州三国使臣却也是没有一个是真的立马就听话离开了的,毕竟夜荼靡自己虽然是口口声声在说着什么事情已经处置妥当了的话,但是在他们的眼中看来,九州十里画廊的事到底还是没给他们一个合理交代的。 更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夜荼靡将他手下十里画廊的势力转到卿离隐的手上的事情,其实对于他们另外两国而言,还不算什么好事,因为在这些个使臣看来,在夜荼靡的手上取得好处,亦或者是在卿离隐的手上取得好处做选择的话,他们还是情愿选择前者的。 毕竟卿离隐这位北疆大祭司的身份实在不是很简单,别的本事暂且不说,单单是他那一身北疆万人之首的巫蛊之术,就已经完全足够让得他们心惊胆战,退步三舍了。 想到这里,西凉这边的使臣便是仗着胆子再次对着夜荼靡反驳了一声道:“圣女殿下你弄错了吧,今日的这些事情,咱们分明都还没有处置妥当,你虽然是口口声声说要将十里画廊的势力交到了北疆大祭司的手上。但是北疆大祭司分明不怎么乐意接手啊,而且圣女你和南诏太子殿下的亲事儿,咋们诸位都深以为有些草率了些,圣女却是如此执迷不悟半点……” 看这阵势,这位西凉使臣似乎是正要打算开口洋洋洒洒的说上一段来着,结果他话语的尾音还未落下,夜荼靡带着浓郁怒火的声音便是传了出来。 “听不懂人话是不?”她一双眉眼已经冷凝到了极致,明显是被这个没有丝毫眼力见的西凉使臣给气到了:“你是觉得以本圣女的脾气,当真是很好能够一遍又一遍的再给你无限重复了心中的想法吗?” 夜荼靡这么陡然一顿怒火,再配合着她那冷冷的面容以及寒凉容色,果真是一下子就将人给彻底镇住了, 那位西凉使臣似乎也没有想到自己突然开口的一句话,竟然会引得夜荼蘼突然就动了如此大的怒气,他微微一愣,接下来心头便是避无可避的生出了一阵慌乱之感了。 西凉使臣嘴唇襦糯着,脸色惶恐,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东西。结果夜荼靡明却依旧是半点机会都没给他,冷笑着又接了一句道。 “诸位今儿为何会大费周章的跑来南诏东宫商议事情来了,咱们心中都心照不宣得很,所以诸位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里挑战人的底线了,本圣女今儿还真就将话撂到这里了,这逐客令,本圣女既然是已经下了,你们今儿便是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还有,如果你们仍旧是如此这般不愿意配合的样子,那么本圣女不妨便是让东宫鹤卫送你你们一程如何?” 这话的意思简单,夜荼蘼的言语之间多了几分威胁之意——如果他们这些人有点眼力见儿,知晓主动离开也便是罢了,毕竟夜荼蘼也不是真的就闲情逸致到了要去追究了一些什么有的没的东西的,但是如果这些个使臣仍然是半点不听她的弦外之音,还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不愿意离开的话,夜荼靡倒是半点不介意直接让东宫鹤卫将人绑了给扔出去算了。 这样一来,这些个使臣果真便是再也不敢做任何出格事情了,一个个的端正了神色,分外谨慎道:“圣女息怒,我等这就离开。” 第561章 要说这九洲三国使臣当真是心甘情愿的想要离开了,那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九州十里画廊的事情的确算得上是还未曾处置干净,而且因为夜荼靡和卿离隐那边的态度明显存在一种矛盾状态,他们甚至还颇有些搞不清状况的意思。 但不管他们心中如何不情愿,夜荼靡刚才却是实实在在的都已经是把逐客令的话说出口了,更甚至连东宫鹤卫的名头都搬出来了,还直言说他们若不主动离开的话,东宫鹤卫会亲自出手请他们离开。 如此一来,九州三国使臣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总也是不敢再多说了什么废话就是了,毕竟这些人也都是知晓南诏东宫鹤卫的威名的,更别说现在还是在南诏东宫的地盘之上,此时他们若真是和东宫鹤卫作对,那有岂不是就是在自寻死路吗? 不过就算是九州三国使臣如今终于有了些许退缩之意,夜荼靡却也仍旧未曾对他们生出什么宽容之心就是了,毕竟以她的性子,素来都是不许旁人对她的事情生出了什么多余心思的,结果这九洲三国使臣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结着这些事情,更甚至还把沈沐辞都给惹恼了,这事儿落在夜荼靡的眼中,自然是觉得这些人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对了,”只不过就在九州三国使臣果真是打定了主意老老实实告退之后,夜荼靡又恰是时候的说了一句:“诸位告退之前,本圣女还有一句话要说,但凡出了这东宫,这九洲天命圣女的所谓姻缘事情,就是彻底了结了,往后谁要还在本圣女身前前及这些,也就休要再怪本少女翻脸无情!”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并未用什么过重的语气,更甚者她语气轻轻似乎还不见丝毫怒意,可不知为何,这番话落在九州三国使臣的耳中之后,却是让得他们整个人都霎时一惊,脸上过多过少的涌出了些许惶恐神情。 “鹤一”。夜荼靡也不管他们反应如何,反正一语落下之后,她就对着鹤一干脆利落的吩咐了一声道:“送客”。 卿离隐看出来夜荼靡态度的坚决程度,脸上霎时间也是避无可避的不见丝血色了,今儿他之所以会心甘情愿乔装成三国使臣的样子进了东宫,无非就是想要再和夜荼靡仔细谈谈罢了。 结果一番挣扎之后,夜荼靡仍旧还是从始至终都只认定了沈沐辞之一人,而他卿离隐自己呢?不仅是没有丝毫收获,甚至还让得夜荼靡直接就昭告了天下,要将她辛辛苦苦经营了如此之久的十里画廊拱手让到了自己的手上? 十里画廊如今可算得上是夜荼靡背后最大的支撑资本了。若她真是将十里画廊的势力交出来,那往后夜荼靡自己又还有什么样子的身份资本去压制了旁人? 这个他悉数看在眼底多时的,满眼都是盛气凌人冷傲之器的少女,往后便又是要孑然一人孤身而行了? 卿离隐心中自然是说什么都不愿意的,夜荼蘼的态度摆在这里,她自己亲事儿的问题他已经算是无权涉及了,但是她要将十里画廊交付给自己的这件事情,卿离隐却是自认不管夜荼靡说什么,他自己都是绝对不会同意容许的。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在十里画廊之中和夜荼靡朝夕相处了那么多时间,分外了解熟悉夜荼靡性子的缘故,卿离隐现如今也是能够清醒的意识到,今儿他就算是继续留在了这南诏东宫之中继续否认了下去,夜荼靡也绝对是不会改变了分毫主意的。 还有最重要的是,有可能因为这么一个缘故,他还会更加招惹了夜荼靡的厌恶…… 如此一来,卿离隐的心中哪怕是再如何气急败坏到了极致,最终也就只能是恨恨的看了夜荼靡和沈沐辞一眼,最后也是极不甘心的扔下了一句话就先行离开了。 “你既然是如此不喜欢人待在东宫这里,我便是如你所愿,先行离开便是。” 话到一半的时候,卿离隐再次冷下了眉眼:“不过临走之前,我也同样有一句话要撂到这里,那就是无论你是因何原因做出了要将十里画廊交赋予我的那般决定,反正我是绝对不会接管了这个势力就是了,十里画廊是你一手创建下来的,你若是真不打算给自己留着,那也同样别指望本祭司还能替你珍惜了去,若是不要,你自己便是亲手毁了吧。” 第562章 普天之下,能够让卿离隐气到骨子里还这般听话,自己离开了的女子,估计也就唯有夜荼靡这么一个了。 北疆那些个使臣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或多或少的生出几分忐忑之意,尤其是卿离隐所说的那一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要了夜荼靡所给的九州十里画廊之事的话,更是让得不少的北疆使臣脸色都不好看到了极致,俨然是对卿离隐的做法十分不解就是了。 毕竟在这几个使臣眼中看来,九洲十里画廊的实力实在是不容小觑,夜荼靡作为正主儿,好容易舍得将这么一个势力交出手来了,而且其余三国还没有这样的好处呢,结果卿离隐居然是说不要就不要,现如今人都要离开了,他还特意重复了一遍,简直就是古怪到了极点。 但不论如何,卿离隐的身份摆在这里。北疆的这些个使臣哪怕是心中再如何不满,却也实在是不敢在这位北千百祭司之首的大人物跟前造次就是了。于是一行人到底还是一句话没说,乖乖的跟着卿离隐离开了。 北疆的这一大批人离开之后,夜荼靡本就不怎么好的态度就更加不好了,毕竟刚才她看在了安扶苏这个身份的份上,对待北疆的一众人已经算是极为忍耐了,但迟昼可不一样,这位因为一个摄魂铃就接下了不少仇怨,实在算得上死对头的人物,在夜荼靡跟前自然是讨不着半分好的。 至于东冥的这位太子殿下,夜荼靡对他倒是没什么太过复杂的想法,但是因为他这样的身份,也是跟着一群人跑来南诏东宫凑了热闹,平白惹得沈沐辞心境不好的人,夜荼靡对他的印象也是有了不小的折扣就行了。 “怎么,本郡主方才所说的话还听不清楚?”冷笑一声,夜荼靡说话的态度带了几分凉意:“北疆的一众使臣城都已经分外识趣的离开了,诸位还留在这里是打算做什么呢?难不成当真是要东宫鹤卫亲自送的诸位一程,诸位才舍得离开不是?” 东冥和西凉的那些个使臣将要处理的话听在耳朵里,脸色也是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夜荼靡方才已经是下过一次逐客令了,他们心中都多多少少有些气恼和愤慨,但碍于东宫鹤卫的缘故,一直都隐忍着不发,主要也是为了想着趁机会重新再提一下他们今儿之行的初衷,看能不能实现了最终目的来着。 结果现在夜荼靡还是这般不客气,亦或者说没了北疆那位原本就和她有些交集的大祭司之后,她的语气倒是更加难听了些许。 “我等今日之所以会来此东宫,皆然都是有要事需要处处理才会如此的,我都满怀诚意而来。可是圣女大人你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等如此不敬,还总是用中东宫鹤卫作为要挟,圣女不觉得你的做法,委实是有些太过分了吗”。 或者是因为夜荼靡那张美艳面容之上的厌恶神情实在是太过明显的缘故。西凉这边的一位使臣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索性大着胆子站起身来反驳了一声。 “而且圣女大人你自己分明也很是清楚今儿这些事情明明就没有处置妥当来着,暂且不说亲事如何,就是十里画廊的势力,圣女大人你也压根也没有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毕竟无论十里画廊这样的势力是落在南诏还是北疆之中,对于九州局势而言,都是极不平衡的,圣女只一句将十里画廊交给到了北疆大祭司手上的话,未免还是有些太过敷衍了一些吧……” 夜荼蘼的耐心是真的已经彻底告罄了,为了这些个事情,她都已经折腾整整一天了,就连以往和他关系分外之好的安扶苏,今儿都知晓不要在这个时候去触出了自己的霉头,所以选择了退避三舍,结果西凉这边的人居然还不消停,还在这里自以为是唠唠叨叨的说个没完,简直是太过不知好歹又愚蠢至极了一些。 尤其是是在听着听着西凉使臣拿着十里画廊的势力说事儿里的时候,夜荼靡就更加被气笑了,她冷笑一声,正想着开口毫不留情的反驳一句,沈沐辞却是抢先替她回答了去。 “不过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出使使臣罢了,你算个什么东西,还需要得了本宫太子妃的待见?你当真以为南诏东宫是你想待多久就能一直待了多久的地方不成?” “你若真是有如此想法,倒也不是没有法子,那就把你的一条贱命留在了东宫如何?” 第563章 沈沐辞如此杀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霎时间便是让得这个开口说话的西凉使臣整张脸都惨白如纸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牢骚话,居然会让这位太子殿下说出了如此杀气十足的威胁之言。 “太子殿下误会了,臣可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无非是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如是罢了,不管怎么来说,我等都是来自九州各国的使臣,圣女殿下就算是再如何心有不豫,总归也不该对我等摆了脸色……” 这位西凉使臣是真的觉得自己的一番想法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毕竟他们这些个跟着各家殿下出使了南诏的人,在自家国土之中也算得上是身份极高的了,反正在他们自己的朝廷之中,基本上是没人敢对他们使了什么脸色就是了。 但他心中是这个想法,却并不代表着沈沐辞的心中也是如此想法,眼瞧着这位西凉使臣没有丝毫自知之明,反而还仍旧是一副一如既往自以为是的样子,沈沐辞心中厌恶之心更甚。 “还在这里强词夺理?”夜荼靡也是受够了这个人磨磨唧唧的性子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脑子,居然是这般自视甚高,还在纠结着他这个所谓的九州圣女为何会对他们这些个使臣轻慢至极不见丝毫恭敬礼数的事情。 夜荼靡耐不住性子的想要回怼一句,结果沈沐辞却是依旧未曾麻烦了夜荼靡亲自出手的机会,直接便是替她处理了。 “在南诏的东宫之中如此大呼小叫胡搅蛮缠,你是觉得以本宫的手段,当真是不敢做出了什么两国来往时不杀使臣的事情吗?” 这句话比起沈沐辞先前所说的那一句留下一条贱命的话而言,很明显是杀伤力更强就是了,而且还轻易彰显了沈沐辞的确是已经动了杀心的意思。 直到这个时候,这位西凉使臣才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自己的地位了。他抖擞着一张面皮,正想着如何摆脱困境,夜荼蘼却是恰是时候的冷笑着补充了一声道:“哦对了,这位西凉使臣恐怕也是忘了本宫曾经也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这个身份了,便是太子殿下顾及着两国来往不杀使臣的这一句会不对你动手,但本宫可不是什么皇族中人,自然是不会顾及了此等忌讳之事的。” 言下之意也很简单,就是说夜荼靡她也是对这个分在招人嫌恶的西凉使臣已经起了杀心了。 这下子这个西凉使臣是真的已经彻底的慌乱至极,六神无主了。他哆哆嗦嗦的退了半步,这才紧张至极的对着西凉迟昼道。 “殿下,看来今儿的确不是商议了这件事情的好时机,依臣之所见,咋们不妨还是早些离开吧……” 本来他刚才是对夜荼靡下逐客令的事情分外不满的,但是现在两个杀意浓郁之人就这么摆在自己跟前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美妙,以至于这位西凉使臣终究还是打起了退堂鼓,打算先行离开了。 西凉迟昼是何等的人物,又哪里会看不懂这个怕死鬼的想法,其实以他平日里性子遇到这件事情的话,迟昼多半都是会与夜荼靡一直就这般对比下去,说什么都不会轻易离开了这里的。 但就算是西凉迟昼素来都不会察言观色了分毫,性子也的确是高高在上孤傲了些许的人,却也一定不会是个明知不可为而偏要为之的去做了对自己不利决定的蠢货就是了。 今儿这件事情的情况很是明显,就连着卿离隐这么一个曾经用着安扶苏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陪伴了夜荼靡如此之久时日的人,刚刚都已经先行避开锋芒的离开了,他若继续留在这南召东宫之中继续纠缠下去,想也知道的确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就是了。 想到这里,迟昼心中也没有什么纠结之意了,只是似笑非笑的冷嘲了一声。接下来果真便是带着那一群西凉使臣率先离开了。 北疆和西凉的一大群使臣离开之后,剩下的也就只有东冥为数不多的一群人了,现如今夜荼靡和东宫鹤卫一起将视线投射到他们身上,也算完全足够让东冥的这些个使臣颇为享受了一番如芒在背的监视感觉了。 凤朝歌将众人的眼神收入眼底,再抬眸光深深的看了夜荼靡一眼,这一眼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遗憾神情,竟然凭空让得夜荼靡都短暂的愣怔了半刹那。 但终究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同样也是带着人爽快至极的离开了。 第564章 格杀勿论 眼瞧着这一群分外不识趣的人总算是已经离开悉数离开此地了,夜荼靡一直冷凝至极的眉眼这才终于松缓下来,她转眸瞧了沈沐辞一眼,眼看着这位太子殿下似乎也是因为这几人的离开而神情松缓了不少,心中这才放心了些许。 夜荼靡迟疑半晌,终究还是没忍着开口主动对沈沐辞说了一句:“人都已经走了,你也莫要再动什么怒气了……为了这些个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属实是有些不太值得。” 夜荼蘼之所以会如此好言好语的试图安慰了沈沐辞一番,无非就是因为他刚刚是亲眼看着了沈沐辞所动的怒气罢了。再加上今儿这事儿,也实属是有些荒唐和尴尬之极,夜荼蘼若是不曾主动寻了话题岔开了说,那倒还真是让她颇有些不知所措就是了。 原以为沈沐辞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有什么继续说下去话了的欲望的,结果夜荼靡却是没想到自己这话音方才落下,沈沐辞即便是朝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面容之上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轻佻神情。 从方才的震怒神情到现在的似笑非笑之色,这般转换程度,实在不是一星半点的小啊。 夜荼靡眼瞧着沈沐辞这般莫名其妙的笑容,心中也是莫名生出一股异样之感,她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只能是下意识的退开了半步,然后故作镇定的问道:“你笑什么?” 沈沐辞默默看了夜荼靡许久,就在夜荼靡整个人耐心告罄,几乎真的快要恼羞成怒的时候,沈沐辞这才懒洋洋的轻笑了一声:“九州三国使臣这群人既然是已经离开,你可是有想要去刑部大牢一趟的心思?” 这话倒是说到了夜荼靡的心坎之上了,要说今儿夜家大族那群人被关入刑部大牢的事情,虽然也算是让夜荼靡有了一种大快人心之感,但不论怎么说,当年的那些事情,前世今生的仇怨加起来,都绝无可能是一件有人想要抹去就能轻易抹去的事情的。 要真是只看着她们被送入了刑部大牢就能够消散了满心怨气的做法,夜荼靡还真是轻易办不到就是了。 结果此时的沈沐辞也不知道是看懂了夜荼靡的心中所想还是如何,居然是恰是时候的又附和了一声道:“看来本宫的猜想倒是真的没错了,你果然还是想要去刑部大郎一趟的,既是如此,你便放心去做便是……” 话到此处的时候,沈沐辞语气忽而停顿了半刹,然后才接着道:“无论是夜家大族之人,还是平南将军府贺家的那个蠢货,你都不必去顾及了多少,是想留还是想杀,只管去做了便是,你现在虽然是已经将十里画廊的势力拱手让于了旁人,可你手上拿着的那一枚龙血玉龙纹玉佩却也不是说笑的。” “简而言之就是――有本宫还有东宫鹤卫给你撑腰,这九州之上,还真就没人胆敢动了你分毫就是了。” 此话一出,夜荼靡方才还颇然有些别扭的细微神情,终究还是没忍着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起伏了。 夜荼靡是真的没有想到沈沐辞竟然会对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这可不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自己,她若是真的想要杀了夜家那对母女或者说贺玉柔那个蠢货,都完全不必顾及了任何东西大可直接下手了的意思吗? 就像沈沐辞所说的一般,现如今夜荼靡的身后虽然已经是没了十里画廊作为了背景支撑,但是无论如何,南诏东宫还有这些鹤卫,都是会无条件的站在她的身后,做了她最坚强的后盾的。 可是…… 她又是何德何能能够得了沈沐辞如此眷顾啊。以沈沐辞的能力,不可能不知晓倘若她当真是仗着东宫鹤卫的势力直接就对夜家大族亦或者是贺毓柔动了手脚的话,南诏东宫想要是替她做主,又是会面对了怎样的腥风血雨的。 但是就算是知晓结果如何,沈沐辞却也依旧是没有任何的犹疑,告诉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了。这般偏爱维护之意,也实在是太明显不过了 夜荼蘼神色很是复杂,她沉默半晌,心中纠结着是否应该应了沈沐辞的话去刑部大牢将这些事情处置妥当。 然后迟疑之中,夜荼靡便是恰是时候的听到了沈沐辞风轻云淡的一句吩咐声音:“鹤一,带上本宫的东宫令牌,现在就陪着太子妃去一趟刑部大牢。顺便说一句,此行途中若是遇见了什么有心想要阻止了太子妃任何言之人,悉数格杀勿论便是”。 第565章 夜荼靡最终还是带着一鹤出现在了刑部大牢,而且最重要的是,中途果真还有人不知死活的试图想要拦截了夜荼靡,且出手的人还不止一拨。 不出意外的,这两拨人自然就是南召的大皇子还有四皇子手底下派出来的无疑了。 因为今儿个九重殿上的事情,平南将军府贺家和夜荼靡也算是真真正正的结下仇怨了,又因为南诏东宫已经明确的表明态度要做了夜荼靡背后的靠山的缘故,想有知道平南将军府贺家和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之间怎么着都不可能有什么好场面就是了。 而这也恰恰正是南诏的大皇子还有四皇子二人极为乐见其成的一幕,他们两个人无论是威严还是实力都极为差劲,想要就这么争夺了储君之位,在沈沐辞的跟前还真是不怎么够看的。所以现在平南将军府贺家这个在南诏帝都之中权势极高的人好容易才和南诏东宫做了死对头,他们又怎么可能不去攀附一二呢。 毕竟在这大皇子还有四皇子二人的眼中,单单只是让平南将军府贺家和东宫结下了仇怨还不怎么可行,还得让平南将军府的那位贺华老将军对他们二人亲近起来才可以。所以现在他们最好的一个可以讨好了平南将军府的机会,毫无疑问就是要守住了刑部大牢之中那一位贺家千金小姐的安危无疑了。 以两大皇子身份之尊,想要护住了一个落入刑部之中的女子,看上去似乎简单得不行。 可这事说简单也不简单,因为无论是东宫的那位太子,还是说那位太子殿下今儿认定的准太子妃妩宁郡主,分明都是一副桀骜性子,丝毫不顾及了太多的人。 但是为了讨好平南将军府贺家对他们的观感,试图去壮大了自己争夺储君之位的可能性,这大皇子和四皇子终归还是没忍着出手了,一听着东宫鹤卫带着夜荼靡往刑部大牢而去,明摆着就是要去寻了夜家大族还有贺毓柔麻烦的事情,他们急忙的就出了宫,赶在东宫到刑部大牢的半路位置,试图将人给截了下来。 但夜荼靡是何等性子,像卿离隐还有西凉迟昼以及凤朝歌这样九州之上鼎鼎盛名的人大物,都没在夜荼靡的跟前没讨到任何好处,这两个在南诏之中称得上是烂泥扶不上墙的区区皇子,又怎么可能真将夜荼靡给拦了下来。 更甚至来说,夜荼靡甚至都不必亲自出手,有着一鹤这个东宫鹤卫的活招牌在,南诏大皇子和四皇子手下的那些个蠢货连一招都没过上,就直接被人给唬退了。 但是就算是如此,夜荼靡和一鹤行到了刑部大牢之后,刑部大牢这里居然也还有人分外没有眼力见的试图将夜荼靡阻拦了下来。 “圣女大人……”自打今儿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结束之后,夜荼靡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的事情也算是彻底的传遍整个南诏了,刑部尚书又不是什么,闭目塞听的蠢货,自然也不会不清楚,所以如今他也是恭恭敬敬的尊称了夜荼靡一句圣女。 不过尊称是尊称,该阻拦了夜荼靡的态度却是一点没少。 “圣女大人,刑部大牢乃是我南诏朝中重地,除去南诏刑部的人外,进出皆是戒备森严,以圣女你的身份……实在是不太适合入了其中,圣女大人不妨还是先行离……” 话倒是说的漂亮,看得出来也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但这样明显至极的推脱之言,夜荼靡又如何可能真的就被诓骗了过去,她连将这人所言的话听完的兴致都没有了,冷笑了一声,便是径直打断道:“这么说来,你也是打算与东宫为敌,要站到了另外两位皇子的阵营去了?” 青天白日的,听着夜荼靡这么一句直接至极的问话之言,那刑部尚书当下就被惊出了浑身的冷汗,差点没直接给晕厥了过去。 暂且不说他真的是没什么胆子胆敢以东宫为敌,便是说现在显昭帝高坐皇位,还不见得容得下南诏储君之争的事情就已经够唬人了,朝中党羽之争的事情,谁人不是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知晓了去,结果这位却是半点忌讳都没有,直接就开口说了出来。 刑部尚书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哆哆嗦嗦的应答道:“圣女大人说笑了,我等一直以来都分外忠于陛下,从来都是绝无任何要参与了党羽之争的心思的,圣女如是说来,可是折煞老臣了啊……” 第566章 可是不管刑部尚书怎么说,夜荼靡却依旧还是没那个闲情逸致陪他在这里废话下去了的。 一鹤也是同样的性子,本来他就是受了沈沐辞的嘱托,要带着夜荼蘼直接入了刑部大牢的,结果这人居然是如此不知好歹,在这里磨磨唧唧的非要浪费时间,他又岂能忍得住,所以不等着刑部尚书把话说完,一鹤便是兀自冷笑着呵斥了一声道。 “休要继续在这里卖弄什么文字之说了,你要是继续废话下去,本大人可保不准你那刑部尚书府上到底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东宫鹤卫给查了出来。” 这话赫然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之夜无疑了,这下子刑部尚书的整张脸都已经惨白得不见丝毫无血色了,毕竟没有谁比南诏中人更加清楚东宫鹤卫的实力与权威了,东宫鹤卫在南诏之中有着先斩后奏之权是一回事,最可怕的是他们搜集情报的实力,实在是让人心中生畏得很。 因为在这南诏之中,还有一句传闻深得人信任——凡是是东宫鹤卫那边想要查出来的事情,便是祖宗十八代的陈年旧事,东宫鹤卫都能给你查了个透透彻彻,明明白白。 而像是刑部尚书这等在南诏帝都之中浸淫官场这么多年的老骨头,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全无任何污点,一身清正廉洁得抓不到任何把柄呢? 刑部尚书甚至敢相信,如果他真的在这边作死的继续阻拦下去,只怕这个东宫的鹤卫大人直接便会先行将他一剑穿心了去。 毕竟就算他是南诏朝廷之中的重臣又如何,反正东宫鹤卫那边有着显昭帝亲自允诺的先斩后奏之权,杀一个人也不算是什么真的无法挽救的局面,大不了再由东宫鹤卫那边挑出些许刑部尚书府上的些许污点,直接给他安上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就是了。 一想到这些,刑部尚书哪里还敢继续再阻拦了夜荼靡分毫,这下子他将方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推托之词也是彻底的忘了个干干净净,只能够是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声:“臣……臣……不敢……”,然后就畏畏缩缩的给两人让开道路了。 这下子倒是再也没人敢去阻拦了夜荼靡和一鹤两人之路了,夜荼靡也不浪费时间,果断至极的就行了进去。 不过进去之后,一鹤却是分外识时务的没有紧随在夜荼靡的身边,反而却是在合适的距离让夜荼靡一个人行了进去处理事情。 对一鹤的做法,夜荼靡自然也是没什么异议的,虽然说她自己的确是未曾将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可是在旁人眼中,这到底是她自己的私事,一鹤如今不愿意跟过来,无非就是在尊重夜荼靡的个人空间,让夜荼靡自己去将这事儿处理妥当就是了。 而这事儿,想来也是受了沈沐辞的授意无疑了。 夜荼靡收敛了自己心中的情绪,然后在她踏进了关押着夜家大族等人的牢狱之时,她的眉羽自然上挑,一双桃花眸子之中的神情也是一瞬间就冷凝了起来。 此时此刻的夜荼靡已经褪下了她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所穿的那一身华贵裙袂,换上了自己平日里惯常喜欢穿着的幽深紫色长裙,但即便是没有盛装打扮,以夜荼靡那一张迤逦绝艳的面容,也依旧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有一点不得不说的是,无论夜荼靡的容色是如何的美艳至极,但是现如今她这张脸落在夜素绾和夜芙兰母女二人眼中,却是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撕了个粉碎就是了。 夜家大族并非只有夜素绾和夜芙兰母女二人入了狱,但是估摸着是因为身份的缘故,终究还是未曾将他们关在了一处,以至于现如今的地方除去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之外,也就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夜荼靡,空旷得紧了。” 因为一鹤先前已经打点过了的缘故,刑部大牢中的那些个衙役早就已经退了出去,夜荼靡也没什么顾忌,唇角一勾便是讽刺笑道:“本圣女早先见着你们的时候不是挺风光的嘛,怎生这就沦为阶下囚来了?” 这等言语对于夜素绾母女二人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无疑了。 但是最先被夜荼靡刺激到的人倒不是苦苦经营了如此之久最终被毁于一旦的夜素绾,反而倒是自打被挖去内丹之后,就已经打从心底对夜荼靡这个人分外犯怵的夜芙兰。 而她之所以会被刺激到,毫无疑问就是缘自于夜荼靡的那一句“本圣女”的自称无疑了。 第567章 第568 虽说夜家母女二人是从正午时分就已经被关入刑部大牢来了,但这倒也是并不怎么妨碍夜荼靡才是真正的九州圣女这件事情被所有人广而周知就是了,这件事情的传播范围极为广泛,所以哪怕是这些常年待在刑部大牢之中的狱卒们,也同样是对这件事情分外清楚。 一群人因着夜家大族这些年来所做下的那些个沽名钓誉更甚至说称得上是丧心病狂之事的缘故,对夜家大族之人都分外不友好,所以在他们得知了夜荼蘼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一事儿时候,不少御族便是故意将这事说给了夜家母女二人听去了,就是为了让她们母女在狱中也极不好受。 夜素绾还好,能够做出了整整十年潜伏在国公府上只为生出一个女儿,培养出一颗内丹给另一个女儿的如此丧心病狂事情之事之人,自然也是颇有极为稳得下来的狠毒心性的。 但是夜芙兰就不一样了,她在夜家大族之中从小就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又因着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缘故,她在九州之上也是分外受人景仰尊宠。 但是现在呢......夜芙兰满心引以为傲的所有东西,无论是体内拥有着的那一颗极高内力的内丹,还是那个她一直以来都沾沾自喜,极为自傲的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居然都是夜荼靡的! 夜芙兰哪里愿意相信这些都是事实,所以就在夜荼靡这般毫不留情嘲讽她的时候,她一下子就被刺激得发疯了一般,鬼吼鬼叫道:“夜荼靡你还要不要脸,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整个九州认定的九州天命圣女一直以来都是我,和你这个身份低贱的流落在外这么多年的贱人有什么关系,你还敢自称本圣女,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本圣女如今入了刑部大牢,就真的没法子再走出去了吗?” 话到此处,夜芙兰整张面容之上的神情越发狰狞到了极致,龇牙咧嘴的恐吓着夜荼靡道:“本圣女可告诉你,我这如此尊贵至极的身份,可不是你一个贱人想借用就借用了的。今儿个你赶紧让本仙女出去,否则等到本圣女自己出去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杀了你……” 大抵是因为夜芙兰说的这番话实在是愚蠢的实在让人听不下去的缘故,夜素绾不等夜芙兰把话说完,便是冷着一张脸,脸色难看至极的高声呵斥了一声道:“够了。” 不得不说夜素绾在夜芙兰跟前的威严实在还是不小的,因为她这么一声斥责之吼,实实在在将夜芙兰给吓了个够呛,本来夜芙兰颇有一种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吐槽之事的,结果在夜素绾的这么一声呵斥之下,她吓得立马就住了嘴,然后整个人都畏畏缩缩的退到后面的角落地方去了。 而夜素绾此时此刻的脸色也是精彩的很,估摸着她也是没想到,她自己聪明了一辈子,最后居然会生出了夜芙兰这么一个愚蠢不可救药的蠢货吧。 事情都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绝无任何挽留机会了,更甚者连着她们母女二人现如今的情境都等同于是于砧板上的鱼肉完全可以为人刀俎。 可是夜芙兰难道这个时候还在去纠结那劳神子九州天命圣女的虚无称呼,更甚至还因为这么一个什么用处都没有的称呼,差点和夜荼靡彻底的闹翻脸去了。 可她也不仔细想想,若是不想好办法,他们又怎么才能逃过了这该死的刑部大牢之外去了。 其实夜素绾真的是想当着夜荼靡的面指责了夜芙兰一番的,但是估摸着是因为心中实在是有些尴尬的缘故,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的抿着唇瓣,一张脸上全是漠然和冷凝。 不过除了这些之外,倒依旧还是不难看出夜素绾对夜芙兰满怀恨意的叮嘱目光的。 顿了顿,夜素绾收回视线,又才分外恨铁不成钢的对着夜芙兰斥责了一句道。“你和她废话什么?她也是配和你这样身份的人平白比较的吗?” 夜芙兰因为先前被夜素绾毫不留情斥责了一声的缘故,还以为夜素绾是要讨好了夜荼靡,所以还要帮着夜荼靡说话来着。 结果听到这最后一句,夜芙兰这才得意之极的笑了一声,绝色倨傲的回答了一句道:“母亲说的有理,咱们眼前这个人不过只是一个流落在南诏帝都之外的孤女罢了,哪里有资格与女儿相提并论了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568章 到了这个时候,夜荼靡都有些佩服夜家母女二人的无脑程度了,明明都已经落魄到了现在这等状况,更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在这刑部大牢这鬼地方待上一辈子都出不去了,可她们竟然还敢在这里争什么口舌之强,愚蠢至极的在她面前分毫不肯示弱。 就为了这么丁点虚荣之心,丧失了一次试图争取能不能从刑部大牢之中出来了的的机会,简直是愚蠢透顶到了极致。 夜荼靡倒也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只是唇角微挑,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极尽讽刺道:“原本本圣女还极是担心你们母女由着云端跌入泥泞之中,理所应当是极不适应的。可是如今看来,你们母女二人在这刑部大牢之中,待的也还甚是习惯呀。” 夜荼靡这番话不可谓不是赤裸裸的在羞辱夜家母女二人无疑了,可她却是坦荡,半点没有要放过了两个人的意思,继续冷嘲热讽的开口道:“不过这倒也不是太过出乎了本圣女的意料之外就是了,毕竟你们所谓的夜家大族,说到底也不过只是靠着些许沽名钓誉手段,才入了江湖排名的世家罢了,想来也的确是极为容易过惯了这牢狱之灾的苦日子的,” 夜荼靡一口一句牢狱之灾,简直就是在戳着夜素绾和夜芙兰母女二人的心窝子。 夜素绾也没有想到,她们的一番冷嘲热讽落在夜荼靡这里,居然是如此轻而易举就被四两拨千斤的给还回来了。她脸色阴沉到极致,偏生这个时候的夜荼靡又该在她跟前笑得惊艳绝伦,两相对比起来,简直活脱脱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的差别。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会败在了这么个自小就被她当做棋子一般用来利用了的所谓女儿手中,夜素绾心中的愤恨就难以言喻到了极致。 其实她自己心里又何尝不清楚,现如今她们被困在了在刑部大牢之中,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想办法讨好人带着她们出去了才是最重要的。 可眼看着夜荼靡那张惊艳而又绝美的容颜,她实在又是无法容忍了夜荼靡在她跟前作威作福的举止,所以她才会一咬牙,硬着头皮再和夜芙兰联手了一次,誓必要在夜荼蘼跟前不至于落了任何下乘。 然而现在的夜素绾才发现自己先前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愚蠢不可及了,她印象之中那个被她压迫了数十年时间,唯唯诺诺连一声娘亲都不敢叫的女儿,如今却是真的就已经成长到了连她都无法直视的地步了。 夜荼靡不仅是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举止利落干脆,一张嘴巴更是伶牙俐齿到了极点,不论说什么话,都能够被她漂亮至极的反。击了过来。 可是一想到夜家大族这么一个集结了她当年呕心沥血的努力之下好不容易才赢得了的良好口碑的世家大族,居然被夜荼蘼贬低成了如此不值钱的样子。夜素绾若是能够忍住,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夜荼靡,我夜家大族的名声,似乎是还轮不到你这么一位什么都算不上的东西来置喙多言了分毫吧?” “所以本夫人心中也好奇得紧,不知道妩宁郡主今儿跑来这刑部大牢之中,到底又是想要做了什么样子的打算?你若是真想做点啥,大可直说便是,毕竟本夫人可没空在这与你多耗了任何时间”! 内心之中强忍着要去撕碎了夜荼靡面颊的冲动,夜素绾冷下眉眼,将自己内心之中的愤恨压下,接着冷笑着道:“说吧,说来本夫人听听。” 夜荼蘼却是半点没有在意夜素绾的神色动作,她面颊之上嘲讽神色越胜,冷不丁的嘲笑了一声道:“看来夜家夫人考虑起事情来的时候,还是缺些脑子啊,本郡主来这刑部大牢之中,自然是为了在你们母女二人之前先耍威风来了,怎么,这个道理你们都想不明白吗”。 夜芙兰还真未曾见过像夜荼靡这么嚣张的人,居然还有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来耍威风的这等操作,他当下便是怒从心起,立马就口不择言的高声骂道:“夜荼靡你够了,你不过只是南诏国中一个区区的郡主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娘和我跟前耍了威风,你真以为……” 夜芙兰性格骄纵惯了,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就算是现在形势不对,她也没想太多,只是一如既往的耍着大小姐的脾气,试图从气势上压过了夜荼靡一头。 第569章 “真以为什么?”夜荼靡不待夜芙兰把话说完,便是径直截住了她的话茬,冷笑着问道:“你是想说,本郡主真以为你们夜家大族不会有什么翻身之日,还能够出来了这刑部大牢吗?” 夜芙兰没想到夜荼靡说话的语气突然又这般强烈起来,一时间被吓唬了半刹,整个人的脸色也是有些苍白了不少。 因为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和夜家大族其余人是并不会真的就会永远被困在了这刑部大牢之中,永无翻身之日的,但是这句话由着夜荼靡口中反问出来之后,意味就很是不同了。 一想到极有可能是自己所想的那个结果,夜芙兰心中便是止不住的多了几分新想法:“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她一边下意识的试图自己开口否认,可实际上心中却又实实在在发虚的很。 “既然口口声声在说本郡主是危言耸听恐吓于你,怎么你这张脸又会惨白到了如此程度啊?”夜荼靡瞧着她慌乱至极的样子,心中却觉得颇是好笑,是以语气慵懒的调侃道:“如此看来,你心中原来也一直都是慌乱害怕的紧的呀”。 眼瞧着夜芙兰在和夜荼蘼的对峙中不仅是被牵着鼻子走,还分明就是节节败退的样子,夜素绾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好了,但实际上她自己心中也有慌乱如麻得很,毕竟现在这刑部大牢之中,她连任何一点外面的有用消息都探听不到,唯一听到的一个,也就是狱卒们纷纷议论着的夜荼靡才是真正的九洲天命圣女的这件事了。 可是这件事情听到了,还不如不听呢。 大抵是因为这样一副什么都不知道,还要担心受怕的状态实在是难熬得紧的缘故,夜素绾实在是没有耐心忍耐下去了,索性便是对着夜荼靡冷声道:“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是要耍什么幌子?不妨直说便是,反正本夫人还是那句话,莫要以为我们现如今被困在刑部大牢之中,便当真是活该由你欺负了的。” 直到现在这种时刻,夜荼靡才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错得到底有多离谱了。 因为上一世那些个糟心经历的缘故,一直让夜荼靡心中有所心结,觉得夜家大族和夜芙兰母女二人都是最为让她难以摆平的阴影,可等到她这一世重新活了一次,以十里画廊主的身份作为一个俯视众生者而存在之后,她才发现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没有他所想的那般难以攻克。 就像是现如今这个被她一直当作了心理阴影,惧怕了如此之久的夜家大族和夜家母女二人,其实也压根就没有她所想的那般难以对付。 夜家母女同样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在事情不顺心的时候担惊受怕,心中虽然怀揣着最后一点自尊,却依旧是自欺欺人的试图迷醉自己把所有坏的事情都往好的方向去想。 这个样子,倒是像极了上一世被他们迫害坠入人生最为低谷的自己。 所以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这报应终究还是落到他们头上了。 夜荼靡忽而就不再若来的时候那般忧心忡忡了,她眉眼舒缓下来,这一次眼底的笑意却是带了几分真切,不过倒不是因为这夜家母女二人,纯粹是因为自己心境放缓了的缘故罢了。 夜素绾自然也是发现了夜荼靡情绪不对劲的地方了,明明她们这般嘴硬的试图去驳了夜叶荼蘼的面子,结果夜荼靡居然还能如此淡定至极的笑得出口,甚至是连这最初的那些嘲讽眼神都没了……怎么看的未免有些太过古怪。 夜荼靡越是这般笑意真切,夜素绾心中便越是发慌到了极致,她恼羞成怒的愤声问道:“你这个逆女,你在笑些什么……” “逆女?”夜荼靡瞧着夜素绾咋咋呼呼的动静,脸上的笑意稍微散了几分,继续似笑非笑道:“夜素绾,夜夫人,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能够做了本郡主的生母,现如今这么一个女儿称呼,你又是如何厚着脸皮说出了口的?” 夜芙兰一直以来都是浸淫在夜素绾的教导之下成长的,心中对夜素绾也是一直都是景仰尊敬到了极致的,她从来都未曾想过这世间居然还有人胆敢当着自家夜素绾的面,当面骂了她一句厚着脸皮的话的,当下整个人都有些惊呆了,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第570章 事实上夜素绾自己其实也觉得这事儿有些丢脸之极,毕竟自从她七年之前取走了夜荼靡的内丹,从南诏国公府回到了夜家大族之后,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作威作福,不曾有任何人忤逆了他的意愿来着的,可是现在夜荼靡却是丝毫面子都没给她,当着夜芙兰的面,对自己这个做生母的如此冷嘲热讽百般嘲笑,简直就是让她颜面尽失到了极点。 夜素绾涨红了一张面颊,神情憎恶至极的看着夜荼蘼道:“你果真是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本夫人当年不过也只是取走了你的一枚内丹罢了,你又不曾真正死在了本夫人的剑下,又何必因为当年的那点事情,对本夫人心心念念的憎恶到了这般?本夫人当年的确是做得有些不对,可说到底你这一条性命都是本夫人给你的,你那一身武功,也是在本夫人先教导监督之下练成的,我就是真的全部取走了,又有何不对?” 这么一番废话结束之后,夜素绾仗着自己是夜荼靡生母的身份,又极为不要脸的补充了一句道:“还是说你当真是有那个胆子,可以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想要弑了自己的生母不成?” 不过说完之后,夜素绾似乎又是觉得以夜荼靡的性子,说不定还真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能又色厉内荏的接着道:“你若真是有如此想法,那本夫人劝你可是得想清楚了,你是南诏东宫太子选定的人,要是做出了这等让得天下人唾骂的弑母之事,可完全等同于是在给他招黑无疑了。” 一鹤虽然是一只守在了外面,替夜荼靡看着有没有人过来捣乱,但这也并不代表他的听力已经退步到仅仅是一墙之隔的对话都听不到的程度去了。 所以当他隐约听见了牢狱之中的夜素绾如此这么一番话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震惊到了极点。 一鹤出生在东宫鹤卫,做的是杀手活计,都已经算得上是冷清冷心了,可即便是这样,一鹤却也完全是没有想到这天下人之中,竟会有人无耻到了这等程度,竟然是在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痛下杀手之后,还能够如此恬不知耻、面不改色的说出了这么一番冠冕堂皇的,没什么不对的言论。 到了这一刻,一鹤也是真的是被这位夜家大族的夫人的脸皮之厚程度给震惊得无以复加了。这么多年的事情过去,夜素绾这里不见任何悔改之心也便罢了,竟然还将这些个威胁言语说的如此利索…… 一想着自家殿下如此珍惜至极的妩宁郡主,居然是在夜素绾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面前受了如此委屈,一鹤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憋屈得很了,他恨不得直接冲到牢狱之中,直接给了夜素绾一剑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情说到底也是夜荼靡自己的私事,而且自家殿下之所以未曾亲自陪同前来,可想而知就是为了让妩宁郡主自己处理这件事情的,这么一来,他这个做下属的,倒还真是不好意思去插手了就是了。 因为顾及着这个问题,一鹤也就只能是愤恨的咬了咬牙,心中却是思衬着等到他回了东宫之后,一定要将这件事情第一时间报给了自家殿下才行。 夜荼蘼这时候自然是不会去顾及了一鹤听到牢狱之中的对话后会有怎么一番激烈至极的反应的,而且她也并没有若一鹤所担心的那般,仍旧还对夜素绾这个所谓的母亲有什么执念。 不得不说一鹤实在是想多了,别说是这一世,就是上一世夜荼靡丧命之前,就已经是早已看穿了夜素绾那个自私到极点的性子了。 上一世的夜素绾不仅是取走了她的内丹,废了她的浑身武功,亲手刺了她一剑,便是在多年之后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夜素绾也同样是没有对夜荼靡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有了任何好感,同样还是眼睁睁的逼着她从九重楼上跳了下去,彻彻底底的结束一生。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夜荼靡若还是能够将其认作了自己的生母,对她留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那也只能是脑子有坑的人才能做出来的蠢事。 更别说方才的时候,夜荼蘼就已经是真的对前世今生的事情彻底释怀了,她心中对夜家母女二人仅仅剩下的那么一点心理阴影,也是彻底的消失殆尽了。 所以就算是她听完了夜素绾如此不要脸的反驳言语,夜荼靡面容之上也仍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同样只是轻笑了一声,懒洋洋的道:“你说的倒是极对。” 第571章 乍一听到夜荼靡开口所说的这句话,夜素绾还以为她是真的被自己的话给惊到不敢对自己动任何手脚了,所以面容之上也是难得的浮现出些许得意神情,越发冷笑着对夜荼靡开口道:“你知道就好,不管本夫人如何对待你,那都是本夫人这个做母亲的人应有的权利,可你这个作为女儿的,若是对本夫人这个生母有了什么杀心想法,那可是要受到天打雷劈的……” 夜素绾絮絮叨叨的俨然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夜荼蘼却是没等她把话说完,慢吞吞的补充了一句道:“你倒是说的极对,本郡主如今既然是作为了南诏东宫的准太子妃存在,自然是没必要为了你这么一个卑鄙小人损害了南诏东宫的一世威名的。” 夜荼靡话到此处,夜素绾猛的就呛了一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夜荼靡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一句她说的极对的话,原来并非只是因为慑于自己是她亲生母亲这个身份,纯粹只是为了不想替南诏东宫招黑罢了。 这么一来,她方才还以为夜荼靡是害怕自己的说法便是十足的有些令人好笑了。 但是很快夜素绾又反应过来了,觉得不管夜荼靡到底是以什么样的说法来做事儿,但听她刚才那么一番的意思,应该是不敢对自己动任何手脚了。 意识到这一点,夜素绾瞬间又开始得意起来了。满是不屑的看着夜荼靡冷笑着确认道:“所以说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对本夫人动了任何手脚就是了?” 夜素绾原以为自己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夜荼靡应该是会立马就被气得说不出话的,结果出乎她意料的是,夜荼靡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露出了任何愤恨神情,反而还是如自己一般,似笑非笑着对她轻嘲了一声道:“都说完了?” 这么一笑,衬着夜荼靡那张美艳容颜,本是惊艳众生的一个存在,但这笑落在夜素绾这个和夜荼靡算得上是死对头的人眼中,却是让她整颗心都忽然开始慌乱起来了。 夜素绾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夜荼靡现在之所以会对她如此言笑晏晏,极有可能是心中已经有了别的对策了。 果不其然,就在他心有疑虑的时候,夜荼靡缓缓上前一步,隔了一道铁门气势凌然的冷笑道:“你既然是说完了,那本郡主不妨也告知你一声,你方才所说的弑杀生母惹得天下人唾骂的事情,的确是不会发生在了本郡主的身上,毕竟你这样的东西,还不值得本郡主搭上了南诏东宫的名誉。” “不过……”顿了顿,夜荼靡方才在夜素绾隐约变得有些惊恐的面容之中接着开口道:“夫人你可别忘了,你夜家大族这些年做的是什么沽名钓誉,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以为以你们现在这等阶下囚的身份,还能够有什么资格去央求了东冥,亦或者是北疆,还有西凉中人对你动了杀心呢?” 夜荼靡如今所说的一番话不可谓不算是耸人听闻,至少在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听闻之后,她们母女整张脸都已经有了明显至极的惨烈变化了。 偏生夜荼靡还没有饶过了两人的意思,接着又补了一刀道:“哦,对了,本郡主倒还忘了一件事情,今儿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你们夜家的那位千金小姐夜芙兰同样也是触犯了南诏国的先祖遗诏的,这个罪名,在南诏之中,可是要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本郡主寻思着这些个事情加起来,可没有一样是轻松的啊,所以说哪怕是本郡主不做了亲手杀了你的的事情又如何,你莫不是还以为你们母女二人,或者是这整个夜家,都还有救不成?” 夜荼靡言尽于此,冷眼看着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毫无任何血色的面容,容色沉静寒凉,衬着她那挺直至极的脊背,简直就是气场全开冷艳到了极致。 夜素绾这下子才真的意识到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的严重了,她先前还一直都心存侥幸留有余地,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到了最糟糕的,无法挽回的时候,尤其是南诏这边的人,竟然是舍得将他们关入刑部大牢之中听候发落,应该是不会直接就取了她们性命的。 而直到现在,夜素绾才终于明白她的想法有多么可笑了。正如夜荼靡所说一般,他们夜家大族先前弄出的那些沽名钓誉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以算得上是将九州四国之人悉数得罪了个彻底,只怕所有人都恨不得将他们刮皮泄恨一番才是! 第572章 换句话的意思是说,如今这整个九州之上,哪里还有他们夜家之人的任何容身之处了呢?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夜素绾忽然就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了,但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先前她还觉得出了刑部大牢是夜家大族重新东山再起的一大机会,可现如今看来,似乎唯有待在这刑部大牢之中,才是最为安全的一个地方了啊。 夜素绾心中尚且还未曾想得明白,那边夜荼靡便是将她方才还未曾说完的话悉数说了:“想来现在的局势你也应该是清楚了,你们夜家大族在这九州之上,已经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如此一个从今往后再也成不了任何大气的破落势力,又何至于让本郡主搭上了声誉和你们两败俱伤呢?” 这番话简直是将夜家大族所有人都收入了个透彻了,夜素绾一张脸色青白交加,简直是要被夜荼靡的嘲讽言语给气死了,但就算是气到如此地步,她居然还说不出任何一局反驳了夜荼靡的话出来。 毕竟夜荼靡方才所说的事情夜素绾自己心中也都分外清楚,的确是没有任何虚假言语的,这些年来夜家大族那些个不惜伤天害理也一定要获取名声的龌龊事情被捅出来之后,整个九洲百姓对他们的恨意可想而知,他们若还想要全身而退,的确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除了夜素绾,夜芙兰这个时候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了,先前他之所以敢那般骄纵蛮横,无非是觉得以夜荼靡的身份压根不够在自己身前嘚瑟来着,可现在事情的真实局面摆在面前,夜芙兰心中若是真不慌乱,那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娘”,夜芙兰素来不是个什么擅长自己动脑筋的人,所以在她心中慌乱的时候,夜芙兰便是第一时间便是战战兢兢的转而问了夜素绾一声道:“娘,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啊……” “呵呵,”不待夜素绾开口回答了夜芙兰的问话,夜荼靡却是接着又轻笑了一声,语气慵懒的径直打断道:“你们夜家大族到底应该怎么办,此事儿尚且稍后再说,毕竟今儿本郡主来这刑部大牢一趟,可也不是白来的啊。” 一声“啊”字拖着些许分外勾人的尾音,本应该是分外软糯娇媚的声音,但是落在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耳中,却是让得她们整个人都有些惶恐不已。 夜芙兰又气又急的冷声问道:“夜荼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今儿来这刑部大牢一趟,还是想要找了我们算账不成……” 夜芙兰这番话原不过只是想要是试探了夜荼靡的反应罢了,倒还是从没想过夜荼靡真的会对自己出了手,毕竟不管怎么说,也不管夜荼靡再如何的否认,可她们母女二人的确是和夜荼靡有着亲缘关系是了。 一个是同母义父的妹妹,一个则是生身的母亲。如果她真是要动手的话,理所应当怎么着都会有所忌惮的。 再加上方才夜芙兰也是亲口听到了夜荼靡所说的那一句她不愿意为了她们两败俱伤的话,以至于夜芙兰虽然是心中有些发虚,但面子上仍旧还是色厉内荏的反驳了回去:“可笑的是刚才我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你是压根不敢取了我与娘的性命的……” 一语落下,夜芙兰胆战心惊的等着听夜荼靡的回应,结果夜荼靡却是没否认,点点头道:“这话你也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不会取了你和夜素绾的性命的。” 但重要的是,就算是听到这么一句直接否认的话夜芙兰心中竟然也没有任何松懈释怀了的意思,反而还越发胆战心惊了不少。因为她看得清楚,夜荼靡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是没有任何恼怒神情的,反而倒还带了一抹让人分外捉摸不透的冷艳笑意。 然后下一刹,夜芙兰便是清楚夜荼靡的这抹笑意到底是缘何而来了。 “不过有件事情芙兰小姐你还是需要搞清楚才是——那就是本郡主所言的不取了你们性命的一说,却并不代表我不敢对你们有了别的动作,你可是懂了?” 直到这一刻,夜芙兰终于确定夜荼靡今儿此行,确确实实是有备而来,并不只是来胡乱逛上一圈的了。 如果是旁人,夜芙兰兴许还就觉得这人不过只是随便说说并不敢真的动手,但这人换做了夜荼靡之后,她却是分毫不敢肯定了…… “你想做什么,你可不要忘了,你也姓夜,骨子里流淌着我娘的血,你现在若是敢对我们出手,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第573章 重头戏 如此不要脸之极的话,也就唯有夜芙兰能够说出口了。 夜荼蘼冷笑一声,面容之上神色凝然,尽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刚才不是还趾高气扬的指责本郡主不配与你们这等人为伍吗?怎么?现如今看清楚了一些事实,倒是突然想用这些个所谓的血脉关系来威胁本郡主了?” 夜芙兰被夜荼靡如此冷嘲热讽的笑容看得有些发憷,却也依旧是仗着一副胆子故作镇定的回答道:“你少在这里胡扯什么,本圣女说的话又没有任何错处,而你本来也就是我们夜家之人的血脉,你的生身母亲就是我娘,我就是你的妹妹,你要是敢对我们两个人动手……” “蠢货,”话未落下,夜荼蘼却是忽而就上前一步,素手微扬,一抹蔷薇花色便是顺着她的袖口划了出去,径直落在了夜芙兰的面颊之上,划出一道鲜艳至极的血色:“少在这里拿什么血脉之事儿的东西来威胁了本郡主,不杀了你们,已经是本郡主最大的肚量,可是就算是留你们一条狗命又如何,你们欠本郡主的东西。总该得要一样一样的还回来才是。” 夜芙兰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遭遇了什么,她只是觉得面颊之上忽然有一阵凉意,然后又涌出了些许温热液体,所以起初还有些纳闷怔怔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紧接着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是被夜荼靡衣摆间挥射出来的力气给刮伤了面皮,毁了容颜的时候,她立马便是发出了一声堪比杀猪尖锐的惨叫声音,惊恐至极的开口道:“你做什么……你竟然毁了我的脸……你这个贱人!你……” 夜荼蘼才不管这个蠢货是吼叫得有多么的凄惨,面上却是丝毫神情未变,全然都是冷意盎然:“怎么?还想继续叫下去,让你的面颊之上再添一道伤痕不成”? 此话一出,夜芙兰杀猪似的尖锐惨叫立马便是戛然而止,悉数被堵在了喉咙之中,若是平日里,她必然也是不管不顾,一道内劲直接就朝着夜荼靡袭击过去,势必要报了这一次仇怨了,可是今儿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她体内的内丹被人取走,一身内力全然被卸了个干净,完全就是一个再废物不过的废人无疑了。 而且夜芙兰又是和夜荼蘼已交过手的,自然也是知道夜荼靡的武功到底是如何的登峰造极,别说是她了,就连她这生母夜素绾,若是和夜荼靡对起手了,那也绝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也正是因为顾虑着夜荼靡那恐怖至极的武力值的缘故,这才让得夜芙兰虽是咬牙切齿的恨不得将夜荼靡骂了个彻底,但是最终也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了嘴,分毫不敢再多言语了半句。 不过,夜芙兰现如今虽然是不敢说话,但一双眼睛倒依旧是满是怨毒的看着夜荼靡就是了。 与此同时,夜素绾也是被夜荼靡二话不说直接就动手了的举止给惊住了,她转眸看了一眼夜芙兰面容之上和自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那道疤痕,只觉得整个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有被慌乱的晕厥了过去。 夜素绾是真的没有想过,她们母女二人最为引以为傲的面容,最终居然是悉数毁在了夜荼靡的手上,其实夜荼靡落在她们两个人面颊之上的伤痕看上去倒不算是多么的深,不过留个疤的程度倒还是有的就是了。 而且关键就关键在她们被夜荼靡划伤了面颊之后,直接就被送入了刑部大牢来了,在这么个鬼地方,伤口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及时的处理的,如此一来,她们的面颊之上会留下了疤痕的可能性也是彻底的毋庸置疑就是了。 但是夜素绾是真的有些接受不了这个落差,能够生出了夜芙兰和玉衡,还有夜荼靡三个容色皆然是绝顶上乘的儿女,可想而知她那一张容颜到底该是有如何惊艳,本来夜素绾就已经上了年纪,也没有多少可以显摆面容的时候了,现在居然还被夜荼靡给毁了容,连带着夜芙兰这个夜素绾这么多年以来最为在意的亲生女儿,也是弄了个同样的下场,夜素绾若是不被气着,那在真是奇了怪哉。 她一张面颊涨得通红,恶气十足的对着夜荼靡斥骂道:“你这个逆女,你是疯了吗?!你居然敢对你的妹妹下次毒手,你跑到刑部大牢之中发什么疯,难不成你还要……” 结果话未说完,便是听到了夜荼靡的声音传来—— “叫什么叫呢,不过只是虽然她一道伤疤罢了,你欠本郡主的,才是重头戏呢。” 第574章 话语落下,夜荼靡再次向着夜素绾的方向迈进一步,身上强悍的内力袭击而出,夜素绾因为没有任何设防的缘故,自然而然就被夜荼靡的整个袭击给掀翻在地面之上去了。 她脸色剧烈变化,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要利用自己的内力来抵抗了夜荼靡的动作的事情,然而,当她用尽力气将浑身的内力调动起来之后,她才赫然明白过来自己刚刚所以为的事情到底是有多么的异想天开了——她一直都以为自己可以抵抗了夜荼蘼的内力,却是完全没有想到不过是七年的时间罢了,夜荼靡的武功居然会如此远远的超乎了她的想象,完全可以堪称高深莫测无疑了! 而也就是在她们二人的两股内力对上之后,夜荼靡这边袭击过来的内力,几乎是以一种拉枯摧朽的姿态,直接就碾压了夜素绾的那点小把戏,夜素绾遭到反噬,整个人也是再难忍受的吐出了一抹艳丽血色。 夜芙兰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更别说现如今夜素绾明显还是受了重伤了,简直是让她一时之间惊恐到了极致。 毕竟在夜家大族中,夜素绾一直都是养尊处优身份极为尊贵的,暂且不说动手,在夜家大族之中,便是胆敢开口与她顶嘴了的人,都不见得有过几个,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对他出手将他打得口吐鲜血?! 夜芙兰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荒谬到了极致,再加上她刚才被夜荼靡动手才划伤的地方依旧还火辣辣的,夜芙兰当下便是又惊又怕,龇牙咧嘴的爬到了夜素绾的身边,扶着夜素绾的身子道:“娘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娘……” 然而夜荼靡才没有什么闲情逸致来欣赏了这二人之间的什么母女情深之戏码,她甚至是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只是继续开口道:“着什么急,本郡主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在这个地方,你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夜素绾这下子也是彻底没了以往淡定自若的模样了,一张哪怕是上了些许年纪,也依旧是难以遮掩了倾城绝色的面容之上布满了惊恐神情,哆哆嗦嗦的开口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有本事你直接说出来本夫人听听……” 夜荼靡依旧笑着,唇角弧度上挑,状态极为轻松的回答道:“好,你既然是想听本郡主到底要做什么,那本郡主不妨告知你便是。” “说来这事也不算复杂,本郡主不过也就只是想要若七年之前,你取了本郡主的内丹,然后挑断了本郡主的琵琶骨和手筋脚筋,最后再一剑刺穿了本郡主的胸腔的做法一样,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所以说啊,今儿个本郡主之所以会特意前来了一趟,无非也就是想将本郡主当年经历过的事情再让你们经历一遍罢了……” 意识到夜荼靡这话的意思居然是打算复了七年之仇的时候,夜素绾整个人都有些崩溃了,如果是在之前,夜素绾或许还不至于如此慌乱,但是就在刚才,她却是实实切切的和夜荼靡交过手,并且能够一下子就确认了自己怎么都不是夜荼蘼的对手了的。 如此一来,如果夜荼靡今儿个真打算在刑部大牢之中对她动手的话,那她极有可能还真的是毫无任何还手之力啊…… 但是最煎熬的事,听到夜荼靡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些个什么“挑断了琵琶骨和手筋脚筋”,“最后还一剑刺伤了人胸腔”之的对话话之后,夜素绾也几乎是被惊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 这件事情发生在夜荼靡身上的时候,夜素绾口口声声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值得计较的,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既然是作为夜荼靡的生母,那就是有权力处理了夜荼靡的生死问题的。 在夜素绾看来,她总觉得夜荼靡的做法是真的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七年之前她似乎也没做什么太过过分的事情吧,最多也就是在夜荼靡的身上取走一颗内丹罢了,然后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 辛辛苦苦练了七年之久的内丹,二话不说被人抢走了,虽然的确是有那么些许气人,可是夜素绾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自己做的还是没错,毕竟夜荼靡学的武功路数还在,大不了多练一次就是,又如何会严重到了像如今这般兵戎相见一,定要复仇了的程度……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你不要以为这里是刑部大牢没人……” 夜素绾似乎还算试图要去和夜荼靡讲了几分道理,结果话音未落,夜素绾的喉咙之中便是传出了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声音——啊! 第575章 伴随着夜素绾这道凄惨至极声音响起的,是一阵骨骼断裂的声音,夜素绾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是会被人直接用内力震碎了自己的腕骨…… 原本夜素绾还想要抬手指责了夜荼靡教训一番的,但是现在她腕骨断掉,整个人疼得完全不能自已,哪里还有什么力气去指责了夜荼蘼的不是。 夜素绾脸色惨白,一张容颜之上全部都是惊恐神色,最开始她以为夜荼靡会顾念着母女情份,说什么都不会对自己出手了来着,但是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究竟是有多么的可笑之极了。 在夜荼靡的眼中,她不过只是一个于夜荼靡而言充满了仇恨的敌人罢了,而且自从她将夜荼靡生下来之后,夜素绾也确实是丝毫未曾了尽了任何为人生母的责任,无论是在国公府上无休止的虐待,还是后来挖走她的内丹,废了夜荼靡的琵琶骨,甚至是杀人灭口的做法,早就已经是让得她和夜荼靡之间反本就名存实亡的的母女情缘断了个干净。 再加上夜荼靡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素来不会委屈了自己,所以才会让着她就算明明知晓她们二人确确实实是亲生的母女关系,也仍旧是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同样也是一出手就利落至极的废了她身上的筋骨了。 但是最关键的是,就算是现在已经知晓了夜荼靡绝不会留手的事情,夜素绾居然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什么母女情谊自然是派不上任何用场了。 最关键的是,她的一身武功,居然还完全不是夜荼靡的对手啊!简而言之,夜素绾现如今的状态,完全就等同于是一条被放在砧板上的鱼肉,彻彻底底的只能是在任由夜荼靡宰割。 而且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夜荼靡居然还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见着夜素绾被废掉了腕骨之后,她忽然又是目光一转,视线直接就落在了搁置在墙面之上的一把长剑上。 眼看着夜荼靡的目光定格在了墙面之上的那把长剑之上。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的脸色几乎是第一时间又变得精彩纷呈了。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夜芙兰早就已经是被夜荼靡突然对自己和夜素绾出手了的事情给惊吓得无以复加了,眼见着夜荼靡现如今居然还对那一把挂在了墙壁之上的长剑动了心思,她当下便是忍不住牙齿打颤的问道:“你就算是对我们心怀恨意,可如今你毁了我的面容,又伤了我娘的腕骨,再加上你不管怎么样,到底也是我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哪怕你再不愿意承认,可仍旧还是有着母女情分存在的,所以以往那些个桩桩件件的事情,也算是可以一笔勾销了吧?” 夜荼靡闻言,几乎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只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看了夜芙兰一眼,唇角勾笑道:“一笔勾销?你想的可还真是简单啊。” 大抵是因为夜荼靡的笑意着实是有些瘆人的缘故,让得夜芙兰越发的有些心有余悸不敢与之直言对视了。 夜荼靡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慢吞吞的从牢狱之中的墙壁之上取下了那一把悬挂着的,明显是给这些个狱卒用来以备备用的长剑,再次转过头脸色很是平静的看了她们母女一眼。 “至于你口口声声所说的那一句什么所谓母女情分的话。更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可笑,夜素绾之所以愿意生下我,无非是想要替你炼制一颗内丹罢了,谈什么母女情分?再说了,她就算是给了我一条性命,但七年之前我生辰之日的时候,她取走了我辛苦修炼了多年的内丹,也算是将她给的那一条性命给偿还干净了吧?” “可是除了这些以外呢?”眼看着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的脸色越发难看,更甚至还带了几分绝望神色的模样,夜荼靡的语气越发寒凉了三分:“她居然还废了我的一身筋骨,没有丝毫要给我留下了一条生路,继续休习了武功的意思……至于最后那差点取了本郡主性命的一剑穿心的做法,更是真真正正的让得夜夫人欠下了本郡主一条性命呢。” “怎么,做了如此丧心病狂必遭九州天下之人唾骂的事情,现如今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给本郡主攀起了母女之情起来了?你们这母女二人的脸皮,可真是厚得超乎了本郡主的想象啊。” 一语落下,夜荼靡手中再无半分停滞,长剑直挥出去,衬着一句她那一句随口丢出来的“还是醒醒吧”的话,再次带出了一次杀猪般的惨叫声。 第576章 夜荼靡自然是不会愚蠢到直接就一剑将这两人给击杀了去的,毕竟她刚才也说的清楚,绝对是不会因为这两个人的缘故,就给身为南诏东宫太子殿下的沈沐辞抹黑了的。 但其实除去这个原因之外,夜荼靡倒也真的没有对夜素绾和夜芙兰二人动过任何杀心,倒不是她的心中真的圣母到了极致,能够原谅了夜素绾和夜芙兰的过错,纯粹只是因为夜荼靡多少还是顾及着些许天下伦理纲常的事情罢了。 夜素绾可以丝毫不念及母女之间的情分,把它当成了一个只用来炼制内丹的工具,但是夜荼靡不行,她虽然是对夜素绾的做法恨之入骨,但归根结底,夜素绾这个蛇蝎心肠丧心病狂的女子,却又的的确确就是她名副其实的生母无疑了,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夜素绾都完全没有更改过她对夜荼靡的杀心,完全没有尽到一个生母之责。 可就算是重生一世,自己捡回了一条性命的夜荼靡,最多也不过就是准备折磨折磨夜素绾罢了,就算是想让她死,那也是绝对不会亲自动手就是了。 所以说夜荼靡刚才动手的时候,倒真的是没对这两个人起了任何杀心就是了,不过她手中长剑所过之处,那两人惨叫声爆发出来的动静倒是不少,不过好像这声音也不算是太过浮夸,因为比起刚才她不过只是断了腕骨的反应而言,夜素绾现如今被夜荼靡一剑刺穿了琵琶骨的反应,属实算得上是收敛极了。 “娘!”眼看着夜素绾肩胛骨上渗透出来的艳丽血色,以及她那一张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夜荼靡整个人霎时间就陷入了一种极端的恐惧之中,她脸色惨败,恍惚见鬼。一双眼睛里除去愤怒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那些无边无际的恐惧。 夜芙兰先前一直都自视甚高的以为夜荼靡就算是再猖狂又如何,可是碍于世俗的眼光,她必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对她们母女二人动了手的。毕竟除去了自己的身份之外,夜荼靡和她们有着血缘关系的这件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杀的。 可是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这些个幼稚想法,到底是有多天真了。 夜荼靡素来不是什么会去管了太多世俗眼光之人,行事作风上来都只凭自己心意罢了,所以才会酿成了像现在这样自己以为她不会动手,但她却是偏偏动手了的凄惨下场。 可就算是夜荼靡亲自来出手,夜芙兰也是丝毫没有想过她居然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是二话不说直接就挑断了夜素绾的腕骨,接着又直接废了她的琵琶骨…… 这么看来,夜荼靡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在为了报复当年的事情罢了。 可这个认知却是并没有让夜芙兰感到任何的轻松,因为她现在这一刻才意识到,原来夜荼靡今儿个的确是有备来,为的就是要报了以往的委屈仇恨的。 夜素绾已经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例子了,七年之前夜素绾挑断了夜荼靡的手筋脚筋,如今夜荼蘼便是废掉了她的浑身腕骨,七年之前夜素绾同样也是一剑刺穿了夜荼靡的琵琶骨位置,所以七年后的夜荼靡也依旧是原样奉还不带丝毫犹豫。 夜素绾尚且已经是如此了,自己这个小喽啰又该会遭受怎么一个下场呢? 夜芙兰明明清楚自己体内那一枚实际上是源自于夜荼靡身上的内丹,其实已经是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被夜荼靡给挖出来物归原主了,按照道理来说,她似乎应该也不欠夜荼靡什么东西了,可不管如何,现在的夜芙兰却依旧还是心慌到了极点。 没有内丹的她,还有一个手腕腕骨以及一身琵琶骨被废得干净了的夜素绾,真的就是两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无疑了。 现在她们两个人别说是再无可能联手一起对付了夜荼靡,就算是爬起来都还要费些力气了。 “你这个逆女,该死的逆女!”夜素绾一边捂着肩胛骨上的伤痕,脸上的神情痛苦到了极致,却也依旧是没有忘记用指责一通的语气疯狂辱骂了夜荼靡的诸多不是:“你居然当真敢对本夫人动手!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东西,你……” “你这刚刚才被本郡主废了一身的琵琶骨,武功散尽,该是极为疲惫才是,现如今居然还能如此生龙活虎的在这里破口辱骂,如此说来,莫不是你所受的教训还不够咯? 第577章 夜荼靡说这话的时候,眉梢轻挑看着,一双桃花眸子里尽是不屑神色,显然是未曾将夜芙兰和夜素绾二人看在了眼中,当然她这番作法原也没什么错处,毕竟现在她身前这夜家母女二人的样子,实在是狼狈的没什么可值得多说的地步。 夜荼蘼嘲讽完两人之后,便是没了继续在这里听着夜素绾嚎叫下去的兴趣了,反正这里是刑部大牢,夜家大族的人现如今一时半会儿也是出不去的,就算是出去了,那也是如同龙潭虎穴一般,绝对不可能再有了他们的生还之处就是了。 现如今这隔了整整两世的仇怨清算干净,便是再没有任何值得让她和夜家居然耗费上了任何时间的必要了。 无视掉两个人愤怒至极的视线,夜荼靡径直转身离开,朝着刑部大牢的那个另外一处行去。鹤一听见动静,心中也明白过来夜荼靡这是要去找那位平南将军府贺家千金大小姐的麻烦了,眼瞧着夜家这边的事情处置妥当,他也没再避嫌,直接从暗处走了过来。 夜素绾母女二人倒是没有想到刑部大牢之中除了夜荼靡之外居然还有人在,两个人惊讶了一下,然后便是在看到一鹤的时候,不约而同的亮起了眸子。 夜素绾将自己方才对着夜荼蘼歇斯底里哭嚎的神色收敛,也顾不得自己被夜荼蘼折腾的浑身疼痛的身子了,猛的一个扑身,便是扑倒在了刑部大牢的铁栏之上,欣喜若狂道:“鹤卫大人你也来了!” 一鹤搞不明白夜素绾现在这是在发的什么疯,明明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南诏东宫的态度就表示的很是明显的,他们是从始至终都是站在了夜荼靡这个郡主身边的,对夜家大族还有她们一家母女二人分明是极不客气的,更甚至连着他们现在这入了刑部大牢牢狱的场面,也有一半都是南召东宫的手笔。 可是夜素绾现在见着自己,居然还能看着他满眼欣喜犹如见着了救命稻草一般的样子,说她不是脑子有坑,就连一鹤都觉得过不去。 大抵是因为实在是觉得夜素绾的反应有些古怪得紧的缘故,一鹤倒是并没有立马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反而是站在远处静静等着夜素绾接下来的反应结果这人居然还真就没有让他失望,完全没让一鹤多等,就已经是将自己的心里想法悉数说出来了。 “鹤卫大人,你来得正是时候,就在你来之前,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也是刚好来过……”夜素绾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开口道:“在今儿的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本夫人瞧着你家太子殿下对这位妩宁郡主似乎是极为倾心的,可是你家太子被这个女人骗了呀,今儿她在九洲在国会鼎盛宴之上拿着本夫人当年伤过她的的事情大做手脚,博得了不少可怜,可实际上她自己却是个更加心狠手辣的人。” 一边说着,夜素绾抬手便是将倒在她身边的夜芙兰也给拽了过来,若是平日里,夜素绾对待夜芙兰这个疼爱自己的女儿,必然是不会如此粗鲁之极的,但是现如今她生怕是东宫鹤卫不会听从了她的任何解释,所以也顾不得多等了,逮着人过来便是开口道:“鹤卫大人你亲眼瞧瞧,国公府上的那位妩宁郡主来了刑部大牢一趟之后,二话不说便是伤了她姐姐芙兰的面容……” 话到此处,夜素绾停顿半晌,然后又下意识地扬了扬脖子,一手指着自己肩胛骨处透着血迹的地方,一手露出血淋淋的手腕腕骨,配合着她那一张先前在九重殿之上被夜荼蘼划伤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的面颊,分外凄惨的哭诉道:“不仅是她的姐姐惨遭了她的毒手,就连本夫人这个做生母的,这个贱人也是丝毫没有留情,你看,她不仅是挑断了本夫人的的腕骨,连着本夫人的琵琶骨,同样也是被她毁了个干干净净!” 通篇的哭诉废话之后,夜素绾目光灼灼的盯着一鹤,接着又总结发言道:“鹤卫大人你看到了吧?这位南诏国公府上的郡主大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她的心肠已经是狠毒到连着自己的亲人都敢如此伤害了,还请大人赶紧回去告知太子殿下一声,让他千万莫要被夜荼靡这个女人的容色给欺骗了……” 夜素绾之所以会如此嚎叫着,打的主意就是要让沈沐辞知晓夜荼靡手段狠辣的主意来着,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声哀嚎尚且还未结束,一鹤便是发出了一声极漠然的冷笑。 第578章 “都说完了?”带着嘲讽语气的一声反问,让得夜素绾故作凄凉的喊叫声音忽然就寂寞了半刹,她愣愣的看着一鹤,似乎是不明白一鹤怎么会如此反应。 毕竟她刚才所说的话可是半点没错的,就算是故作夸张了一些,但她们身上的伤也的的确确是夜荼靡对她们母女二人动的手脚。 夜素绾有些摸不着头脑,难得的安静半刹后,一鹤便是趁着她嘴巴好容易空闲下来的时候冷笑道:“夜家夫人怕是不清楚,太子妃之所以会来了这刑部大牢,全然是我家太子殿下授意的,别说今儿个太子妃只是伤了你们二人,便是她有心要取了你们母女二人的狗命,我家太子殿下也会毫无悬念的袒护着的。” 此言一出,夜家母女二人的面颊瞬间便是越发惨白得透明若白纸了。 夜素绾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位南召东宫的太子殿下,居然会为了一个夜荼蘼做到如此地步,如今他们夜家大族被困在刑部大牢之中,虽然的确是有些落魄至极,但至少最终的处理情况还是需要等着显昭帝以及九州四国共同商议此事后处理的,在这个时候,任何人对他们夜家大族之人动了手都有些不太合适。 可是沈沐辞呢……以他那九州五绝公子之首的身份,还有那一身素来被九州之人称之为诡谲妖智的头脑,绝对是不会想不明白这一茬事情的。 可是就算是知晓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他竟然也是毫不犹豫的纵容着夜荼靡跑来刑部大牢来了,而听且眼前这个东宫鹤卫的后这意思,似乎还是沈沐辞主动提及让夜荼蘼过来的? 这不就是摆明了态度要让南召东宫作为了夜荼靡的坚实后盾,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都要将其维护到底的意思吗? 一直到现在这一刻,夜素绾才真正明白过来夜素绾到底是如何会这么嚣张至极了。怪不得她敢那么利落至极的对自己和夜芙兰出手,原来就是仗着沈沐辞这边对她的维护态度啊! 不过夜荼靡明显也不是个什么得寸进尺的人,就算是她心里分明是已经明确了沈沐辞必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她身后的事情,但她却也依旧是没因为以往的那些个仇恨直接就蒙蔽了双眼就是了。 连夜素绾自己都看的出来夜荼靡的心里分明是已经对她和夜芙兰忍无可忍到完全已经动了杀心了,但她居然还能够压制住仇恨,没有直接就杀了他们,反而却是因为不想给南诏东宫招黑的缘故直接离开了去。 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所以说九重殿上你们东宫所说的都是真的,你家太子殿下,当真是极为倾心夜……荼靡那个贱……” 夜素绾下意识的就想开口骂了夜荼靡一句贱人来着,结果一鹤一记凌厉至极的眼刀飞过来,惊得她当场便是吓退半刹,极为惊恐的收住了话茬。 “再说一遍,妩宁郡主是我在太子殿下认定的太子妃。夜夫人话里话外若是再敢对妩宁郡主有丝毫不敬,就休要怪我东宫直接出手先斩后奏了。” 这话的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说夜素绾如果再敢说一句对夜荼蘼不尊敬的话,那一鹤倒是不介意直接就一剑结果了她们母女。 夜素绾听得分明,夜芙兰这个时候也开了窍一般的明白过来了,脸上神色惶恐,也是下意识畏畏缩缩的往后跪爬了一步。 一鹤瞧得分明,脸上的不屑神情越甚,其实最初的时候,他也有些不明白,以夜荼靡这位郡主大人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何没有直接将这两个碍眼的人给斩杀了去,反正依着东宫鹤卫这边的处事能力,就算是有些麻烦,也绝非是完全没法压制的就是了。 不过刚才他在外面依稀听到了夜荼靡和夜家母女二人的对话之后,心中对夜荼靡的钦佩之情便是真真正正的浓郁至极了。除此之外,一鹤心中甚感欣慰的还有,他家太子殿下辛辛苦苦惦记了这位郡主大人如此之久的事情,现如今终于是可以如愿以偿了。 白日里一鹤和夜素绾完全是一样的想法,都以为夜荼靡和自家太子殿下在九重殿上的那些个谁听着都颇觉得两人关系极为亲近的话,估摸着是别有原因才说出来的,就好比说是妩宁郡主想要避开了那劳什子婚约一事儿,而自家殿下也乐意成全的可能。 但是现在看来,这位妩宁郡主的心中,其实还是极为在意着自家殿下的啊! 第579章 思及如此,一鹤一倒也没再多说了什么旁的言论,只是冷眼看着夜家母女二人,最后丢下了一句嘲讽言语:“哦,对了,本大人还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恰如太子妃所言,一旦你们出了这南诏帝都的刑部大牢之外,还是仔细仔细你们的性命才是,毕竟现如今整个九州四国之人,可都已经将你们夜家大族等人视为必诛无疑的对象了”。 话语说完,一鹤索性也是潇洒至极的离开了。 夜荼靡倒是不知晓一鹤跟着进了刑部大牢之后和夜家母女二人的一番交集的。此时此刻她的注意力都已经悉数放在了了沈毓柔,不,或者此时此刻应该是称呼了一声贺毓柔的身上了。 同样也是在南召帝都的刑部大牢之中,但是贺毓柔所在的牢狱位置比起夜家大族的人而言,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话倒还没有说得太过夸张,毕竟比起夜家大族那些个牢狱脏乱不堪至极脏污,甚至还散发着些许馊臭味的环境情况而言,贺毓柔这边的环境的情况,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不得不说平南将军府贺家确实有些权势滔天,因为他们平南将军府在南诏帝都地中的地位的确是有些不一样,所以才会就算是贺毓柔这个平南将军府贺家千金小姐在九重殿上触犯了众怒,但是在刑部大牢这等地方居然也为此受了任何优待的原因无疑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平南将军府贺家握在手上的那些个兵权的的确确是极为难以招惹的,否则显昭帝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平南将军府贺家一再容忍,未曾开罪了分毫了 所以说比起夜家大族那等先前空有名誉,实际上却并无什么真正威胁力的势力而言,贺毓柔虽然也是入了狱,却也的确是没人胆敢随意亏待了沈毓柔这个贺家千金就是了。 此时的贺毓柔脸色也极其不佳,因为她在今儿个这一出九州四国汇鼎的盛宴之上,所受下的那些个怒气至今还未曾消散,结果他仰头一看,却是见证了记忆之中最为不想见到的夜荼靡走了过来。 在如此落魄之极的地方见到了自己恨得牙痒痒的仇人,这简直就是一个堪比扎心的窒息消息。 贺毓柔差点没有当场晕厥过去。不过等她稍微回过神来,对着夜荼蘼便是破口大骂起来了:“夜荼靡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你居然还胆敢来这里来了,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不得不说贺毓柔这个人的性子比起夜芙兰而言也没见得聪明到哪里去就是了,毕竟比起夜家母女头一次受住了夜荼靡的莫名其妙的手段而言,贺毓柔分明也算是经历过了不少被夜荼靡压着教训,毫无任何还手之力的名场景的, 说起来这些个事情,贺毓柔自己心中也是最清楚不过——她分明是无论如何都是斗不过夜荼靡的,但凡是有那么一些可能,她贺毓柔也不至于会被贬去了公主身份,沦落为了一个低贱至极的庶民,最后还直接就被送到了刑部大牢之中来了。所以到了现在,她贺毓柔才会沦落成为了如此一副凄惨至极的场景……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但凡是她贺毓柔稍微有那么一些头脑,此时此刻都不应该去夜荼靡再继续做对的, 但就算是认清了这个事实,贺毓柔儿心中也依旧是不甘到了极点,毕竟今儿个在九重殿上闹出的那么一番闹剧之后,南召东宫那边的态度就已经很是明显得让贺毓柔快发疯了。 贺毓柔是真真正正的爱慕了沈沐辞不少时间的,所以在得知了南召东宫那边对夜荼靡的态度居然是如此亲近之后,她又哪里还坐得住呢? 如此一来,贺毓柔在见到了夜荼靡之后,口中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辱骂言语,自然也是再无抑制的悉数蹦出来了。 “本公主也不知道你这个该死的贱人,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但是像你这般厚到极致的脸皮,居然还敢去缠着太子哥哥?可真是可笑死了。” 夜荼蘼是真的觉得沈毓柔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如今她自己人都已经在刑部大牢之中去了,这位脑子不灵光的平南将军府贺家大千金,现在却居然还在想着她倾慕了沈沐辞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位千金大小姐是真的觉得平南将军府贺家最终还是能够将他给带出去了还是如何,简直就是有些愚蠢的无可救药了。 第580章 夜荼靡越想越觉得像贺毓柔这样的蠢货,似乎是完全没有需要自己亲手去收拾了的必要,可是这人愚蠢归愚蠢,却又实在是有些太过不知好歹得很了。 贺毓柔在和自己的无数次对招之中,从来都没有讨到丝毫好处,可就算是吃了那么多次的亏,她居然也还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如何学了乖的样子。 夜荼靡不想和这样的人浪费时间,但她今儿既然是人都已经来了这刑部大牢一趟了,算计着前世今生的仇怨,夜荼靡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贺毓柔就是了。 上一世的时候,夜素绾在贺毓柔的手上同样也没少受罪,关键最重要的是,最后平南将军府贺家逼迫储君,也就是沈沐辞一定要迎娶了他们贺家女儿一事儿在南诏帝都之中也是闹得轰轰烈烈的。 上一世的平南将军府贺家仗着手上的兵权,在南诏帝都之中胡作非为了不少年,再加上沈沐辞在九洲五绝公子与九洲天命圣女的联姻一事中态度又很决绝,完全不同意和夜芙兰结下了亲事儿的缘故,夜家大族到底是没有和南诏这边有了任何的姻缘关系。 如此一来,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殿下正妃的位置也是不得已被空置了多年,贺华素来都是个野心极大之人,当然便是惦记上了这个位置,一心想着要将贺毓柔送入南诏东宫之中,为的就是想让贺毓柔日后可以成为了南诏帝都的一国国母,那般之后,平南将军服贺家在南诏帝都的权势自然会是再上一层楼无疑了。 因为这么一个缘故,贺华直接便是不惜动用手上的兵权压制,一定要让沈沐辞妥协。 不过贺华没有想到的是,沈沐辞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他那般苦苦相逼的下场,最后却也是压根就没有讨到了什么好处。 沈沐辞本就已经对这平南将军府仇恨了多年,现如今逼婚到他的头上,自然也是忍无可忍,直接便是动用东宫鹤卫和平南将军府贺家出手了。 东宫鹤卫的确是整个九州之上都颇为忌惮的一支亲卫队没错,他们其中之人也是悉数都有着可以以一当十的实力,但到底还是因为人数差距的缘故,和平南将军府贺家打了极位惨烈的一仗。 最后的最后,平南将军府贺家到底还是被东宫鹤卫铲除殆尽了,但同样有些遗憾的是,东宫鹤卫也是为此元气大伤,剩下了更加少数量的人手。 又因为当时沈沐辞拒绝了九州天命圣女联姻的事情被夜家大族大肆宣传,说他是无视和不敬九州规矩之人的缘故,九州其余三国之人对待沈沐辞这个南诏储君都是怀着一种极为敌视的态度的。 这件事持续到沈沐辞后来顺利登基的时候,夜家大族那边到底还是没忍下了那口气,四处散布谣言,非要让九州三国之人联合起来对付沈沐辞还有南诏。 在这样一种情况之下,沈沐辞终究还是面对了四面楚歌的困境。 结果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女人跟着夜家大族使出来的肮脏手段引跑出去作妖来了,而这个女人,赫然便是平南将军府上唯一活下来的贺毓柔。 贺毓柔虽然是一直以来都极为倾慕沈沐辞,可那时候平南将军府贺家因为东宫鹤卫的手笔已经是悉数举族殆灭了,贺毓柔虽然是不肯面对那个事实,但终于还是清楚的意识到她自己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早就已经是隔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家仇大恨了。 如此一来,贺毓柔到底还是不得不断了与沈沐辞之间的念想,随后转而投入了夜家大族的怀抱之中,想方设法想要去给沈沐辞词抹黑。 在贺毓柔和夜家大族的共同作用之下,沈沐辞在偌大九州之上的声誉日渐低下,由最初开始受无数人追捧喜爱的九洲绝世公子之首的称呼,慢慢的化作了整个九州之人都是人人都厌恶的一个存在。 而最重要的是贺毓柔甚至还做出了通敌卖国的事情,借着她身在南诏帝都的便宜事儿,直接就做错了不惜出卖了南诏军队诸多军情的事儿。 九州三国拿到了南诏帝都的军情情况,自然便是势如破竹,差点没将沈沐辞给直接害死了去? 以夜荼靡对沈沐辞的在意程度。贺毓柔既然是做出了这样的蠢事,自然是要为其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的,更别说在这期间,沈毓柔还未曾消停,又配合着夜家大族,将被沈沐辞收在麾下的姜南柯又毁了一双眼睛,夜荼靡对贺毓柔这个人便是更加恨之入骨了。 第581章 思及如此,夜荼靡心中对贺毓柔的最后一点忍耐之心也是彻彻底底的消失殆尽了。 当着贺毓柔的面,夜荼蘼一步步靠近了过去,平日里夜荼靡多半都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但现如今她的脸上却是真的完全没带任何笑意,可以说是冷艳到了极致。 除此之外,她挑着眉梢,一双分外惊艳的桃花眸子里其实却似有着杀意流转,当场便是将贺毓柔给下了个半刹。 “你过来做什么……”瞧着夜荼靡这明显有些越来越有些不太对劲的做法,贺毓柔方才还嚣张至极的样子,忽然就消停了几分,脸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惊恐神色。 其实以她自己的记性,自然是记不得她曾在夜荼靡手上讨了多少亏的事情的,但是今儿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对待那夜家母女的做法她却是记得极清楚的。 那位夜家大族的当家夫人夜素绾分别是夜荼靡的亲生娘亲无疑,可夜荼靡就算是知晓这件事情,居然也是直接就不管不顾出手便是毁了她的容貌,其手段狠辣之程度,也的确是让贺毓柔颇有些心有余悸的很就是了。 更别说除此之外,夜荼靡又还从夜芙兰那个算得上是她同母异父半个妹妹的人的身上直接挖出了内丹,痛的夜芙兰当场便是昏死了过去的事情,也是再一次的让贺毓柔对夜荼靡的忌惮之心加重了几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刑部大牢之中虽然是牢狱众多,可隔间效果却实属不佳,因此贺毓柔其实也是隐约听见了夜家大族从那边传过来的些许凄厉声音的。 不过最初贺毓柔其实还真就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的,但是现如今瞧着夜荼靡这般来势汹汹极为咄咄逼人的样子,她这才忽然意识过来,方才夜家大族那边弄出来的凄惨动机,极有可能就是夜荼靡动的手脚啊…… 听夜家大族那边传过来的凄厉叫声,起码是见了血的程度就是了,如此一来,贺毓柔的内心之中便是更加有些混乱无主了。 她一想到自己身上极有可能会被夜荼靡划出一道口子的下场,心中只觉得窒息般的难受,贺毓柔甚至是可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为什么要用那般自以为是的和夜荼靡说话了。 其实贺毓柔自己也觉得有些冤枉,刚才她之所以会那般嚣张跋扈对夜荼靡说话,除去她一直以来嚣张的性子习惯之外,还真的没有要主动去招惹了夜荼靡的意思。 但是奈何贺毓柔对沈沐辞的执念实在是坚持了太久,所以才会在一看到夜荼靡这个在沈沐辞跟前不知受了多少宠爱的人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抑制不住的彻底火山喷发了。 可现在等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夜荼靡似乎真的是有些不好惹的时候,这件事情却已经是彻彻底底到了难以挽回的局面了。 因为夜荼靡现在眼底对人的杀意,实在是太过明显的没有在任何遮掩了…… “夜荼靡你疯了吗?你难不成还真敢对本公主下了任何杀心不成?”大抵是因为夜荼靡在九重楼上所展现出来的武艺实在是有些吓死人的缘故,她慌乱一边说着,一边蜷缩着身子往身后的角落退去,脸色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你……你……” 这般吞吞吐吐的啰嗦了两局之后,贺毓柔再次强忍着内心的惊恐,试图佯装镇定的开口道:“夜荼靡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离我远点啊,滚开啊!” 要说贺毓柔之所以会那般嚣张,其实也多半都是因为了她手底下的那一批平南将军府贺华给她的一群暗卫导致的,平南将军府府上那般被调动过来的暗卫平日里都是些高高在上,眼睛长在头顶的人,贺毓柔无时无刻不与被群人包围解接触,养成了现在这么一副嚣张的性子,也实在不算是太过意外, 但是现如今贺毓柔却是真的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一口,想着她自己到底是哪根筋出了问题,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时候还去挑衅了夜荼靡去了…… 一想着夜荼靡那可怕至极的武力值,贺毓柔整个人心中便是发慌的厉害,她实在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刑部大牢之中的,所以也就只能是深吸一口气,埋下了满腔的不甘与怨愤,哆哆嗦嗦的试图威胁道:“夜荼靡你可是看清楚了,这里是刑部大牢,可不是什么规矩都没有的南诏国公府,你若是胆敢对本公主动手,我爹断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放过了你的!” 第582章 但不得不说的是,贺毓柔的这番做法很明显是愚蠢的无可救药了,先前她们两个人之间分明是有过那么多次的交手,贺毓柔本也应该清楚夜荼靡素来都是个容不得任何人挑衅的性子的。 结果就在现在这个满心害怕的时候,贺毓柔还能愚蠢至极的去对夜荼靡说了一堆威胁之话,这简直就是蠢到了一定境界了。 也脱也没那个兴致再和她啰嗦下去,本来今儿从九州四国会鼎盛宴回来之后,夜荼靡就没怎么休息的去应付了半晌追上门来的九州三国的使臣,然后又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刑部大牢这里,倒还真的是没什么落脚休整一二的时间。 她索性也懒得回应贺毓柔了,唇角勾着一抹寒凉笑意,一如方才她试图靠近了夜家母女二人时候的模样,镉着寒凉至极的铁闸门,居高临下的站在了贺毓柔的身前。 贺毓柔心如擂鼓,简直是不知道现在到底应该如何作好了,因为这个时候她也算是彻彻底底的看出来了,自己无论说了什么威胁之言,可这些话落在夜荼靡的耳朵里,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作用的。 “你……”她吞吞吐吐的又试图唤了一声夜荼的名字,结果话音未落,她便是清晰至极的看到了夜荼靡将一只手忽而抬起来的动作,与此同时,就在夜荼靡一手抬起来的瞬间,在那精美的华贵衣袖掩饰之下,贺毓柔又清晰至极的看到了夜荼靡指尖之间随意捻着的一朵花。 那是一朵极为艳丽的紫色蔷薇花。 一朵让贺毓柔整个人都印象深刻至极的蔷薇花。 而她之所以会对这朵蔷薇花如此印象深刻,倒也并不是因为这蔷薇花到底有如何的惊艳绝伦,而是因为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夜荼靡就是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用这么一朵蔷薇花色对夜家母女二人出了手的事情! 所以说,眼前这一朵蔷薇花虽然看上去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真花,但它在夜荼靡的指尖,却完全与世间最为锋利的利刃无二。 所以说夜荼靡现在露出这么一朵花来,很显然真的就是要对她出手无疑了! 贺毓柔平日里嚣张跋扈也便罢了,但是现在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够护着她的安全,就连夜荼靡距离他的距离,也不过仅仅只有寸步之远了,她现在还能够继续得意下去,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更别说夜荼靡的手段,贺毓柔自己也是亲自见识过的,毁人面容,伤人肌肤,取人内丹,就算是双手染血,也依旧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这般印象倒腾下来,她还真就是惊恐得不得了了。 “我……我错了……我错了啊啊啊啊!”看着夜荼靡的眉眼越发冷凝甚至是带了几分凛然杀意的模样,贺毓柔这个时候终究也是再也沉不住气了,惊恐至极的惊声尖叫道:“你不要……你不要过来……咱们和解好不好,夜荼靡,从今往后,我都不再找你的麻烦了,你也别对我下手好不好,只要你今儿不对我出手,咱们以往的那些个仇怨,从此就两清了……” 贺毓柔现在整个人的脑袋里都没有任何的思考能力,只有一个纯粹到了极致的想法,那就是让夜荼靡离她远一点,不要让夜荼靡伤了她的面容,亦或者是取了她的性命…… 贺毓柔其实也并没有打算真的就要与夜荼靡和解了来着,毕竟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如此之深,又怎么可能是说和解就能够和解得了的,但现在贺毓柔身处劣势,她也就只能够用这样的方法先行去稳住夜荼靡试试了。 除此之外,贺毓柔其实还以为自己对夜荼靡说出了她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从此两清的话之后,夜荼蘼理所应当会欣然接受来着的,毕竟就算现如今她的公主身份已经被剥夺,更甚至是她在显昭帝的口中已经被贬为了一个庶民,可是不管怎么样,她的身上到底还流淌着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血。 而平南将军府在南诏帝都之中的权势也实在是滔天巨大的很,就算是没法光明正大的与南诏皇朝抗衡,可这么多年的根基加起来,平南将军府若是有了什么动乱,也必然是会闹得整个南诏都天翻地覆,难以收场就是了。 所以说,在贺毓柔的眼中看来,夜荼靡如今既然是为南诏东宫的准太子妃,想来也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南诏东宫真的就和平南将军府贺家这么个庞然大物对上了的吧? 第583章 但是让夜贺毓柔万万没有想到的,夜荼靡听到她这么一句想要让她两清的话之后,不仅没有丝毫的松缓神色,反倒是神色一变,整张脸上的神情都冷凝到了极致。 “两清?”夜荼靡说话的语调极为轻缓,但却是半点不难听出其中掩饰不住的愤恨和杀意,“你这话倒是说的轻松,可是你怕是连着自己曾经到底做下了什么样的孽都不甚清楚吧?你从前犯下的那些个罪孽,都未曾付出了任何代价,现如今却是想要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一笔勾销,未免也想得太简单了些吧?” “贺毓柔,你以为现在就等情况之下,你又还有什么资格,来向本郡主求要了一笔勾销之事儿?” 话语落下的时候,夜荼靡整张脸都已经被浓郁的戾气沾染,便是她那一双拈着蔷薇花色的手上,也似乎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怒而泛起了些显而易见的青筋。 看这样子,夜荼靡明显是真的被人气坏了的模样。 贺毓柔见惯了夜荼靡风轻云淡的样子,还是头一次见着她如此大动肝火的模样,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心虚到了极点。 她惶恐自己的看着夜荼蘼,但脑海之中却又实实在在的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很,毕竟贺毓柔自己也是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是让她分外憋屈至极。 因为在贺毓柔的的记忆里,只记得她每次和夜荼靡有什么过节然后过起招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她自己吃亏,从来都没讨到了什么好处来着的,可是夜荼靡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又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说什么她造过了什么该死的孽的话,实在是让她满心觉得难以接受得很。 “夜荼靡你莫不是疯了不是?”越想越觉得愤怒和恼火,贺毓柔也不是什么容忍得下的性子,当下便是气急败坏的辱骂了回去。 “混账东西,本小姐和你之间哪有什么天大的过节,不是你这个满腹心机的女人,每次都让本小姐吃亏吗,你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说什么是本小姐造了孽的话,那你倒是说一说,本小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夜荼靡又何尝不知晓贺毓柔必然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她到底是造了什么把自己得罪成这般模样的孽的呢? 毕竟夜荼靡现在口口声声提及的事情,实际上都是贺毓柔上一世所犯下的大错,这一世的贺毓柔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可就算是她不知晓又如何,上一世贺毓柔因为心狠手辣所犯下的滔天罪过,又岂能是她说是想要抹去,就能直接轻易抹去的呢? 若非是这一世夜荼靡重生归来,从她十岁那一年就开始竭尽全力将原有的轨迹都打破,那么可想而知,如果没有任何改变,事情仍旧是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而言的话,姜南柯的那双眼睛,终究还是会毁在了贺毓柔的手下的。 不仅是姜南柯,南诏东宫的那些个鹤卫的性命,也必然是会悉数葬送在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手上无疑的。 甚至连这夜荼靡最为重视的沈沐辞,最后也是差点因为贺毓柔这个该死的女人,差点葬送了一条性命的。 而且就算是除去了这些个事情,夜荼靡也是绝对不会轻易饶了她的,毕竟就算是没有姜南柯,没有东宫鹤卫,没有沈沐辞,但是贺毓柔连同千燕婉一道毁过了她一次面容的事情,夜荼靡也依旧是记忆犹新的记在脑海之中,从未曾忘却过的。 眼前这个该死的女人曾经欠下了这么多人的帐,未曾付出任何代价也便罢了,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说什么和解两清的话,可不就是让夜荼靡觉得这事儿令人恶心至极得很吗? 再加上夜荼靡又从来都是一副以牙还牙,睚眦必报,不是什么恩将仇报的烂好人的性子,她不对贺毓柔动了什么杀意火气,才真真是奇了怪哉。 “你曾犯下什么样的罪孽,本郡主也懒得与你多说了,但是现在……”夜荼靡自然是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给贺毓柔解释什么前世今生的说法的,只是随意至极的扯开嘴角轻笑了一声,凉凉道:“你是该为你以往犯下的罪孽付出代价了。” 此话一落,夜荼靡素手微抬,将指尖那一抹艳丽到极致的蔷薇花色,再一次彻彻底底的晾在了贺毓柔的眼前。 贺毓柔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夜荼靡这次是真的要出手了,当下便是脸色剧变,再顾不得任何形象的想要开口求饶道:“你饶了我——啊!” 第584章 贺毓柔自然是想要夜荼靡赶紧饶过了她的,她本就不是什么求人的性子,但是现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夜荼靡不要伤她的事情,卑微到了骨子里。 但贺毓柔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明明都已经如此苦苦求饶了,夜荼靡那头居然还是一副不管不顾,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想要杀了她泄愤的模样。 更甚至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夜荼靡居然是连着话都没有说完,就已经对她出手了?! 贺毓柔觉察到自己面颊之上明显泛起的些许凉意,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反应过来,直接就朝着夜荼靡的那边看了过去。然后果然不出所料的是,夜荼靡手上的,方才那一抹极为艳丽的紫色蔷薇花,此时此刻,彻彻底底的无影无踪了。 意识到夜荼靡居然是如此胆大包天不管不顾,非要对自己出手了的时候,贺毓柔整个人的内心实在是是有些又气又怒的。 在贺毓柔看来,以她这般尊贵之极的身份,方才那么委曲求全的向她求饶了也便罢了,可夜荼靡未免也太过不知好歹了一些,到这样的时候,都还不知道向她见好就收?! 贺毓柔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火气在翻涌着,再也不想容忍了下去,索性便是中气十足的准备再吼了夜荼靡一声。 结果夜荼靡却是完全没给她继续得意了下去的打算,反而是冷笑了一声,随后她素手一扬,又是一抹紫色蔷薇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那分外纤细的指尖之间。 这下子贺毓柔自然是再也尖叫不出声了,因为方才面颊之上泛起来的些许冰凉之意,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面容极有可能是已经见血一次了,如果现在夜荼靡现在又要用这么一抹蔷薇花色继续在她的面颊之上过上一招的话,只怕她今儿个也不必有什么别的动作,直接就和夜家那个被当做毁了面容的夜素绾无甚区别了。 “不要毁了我的容貌啊夜荼靡——”贺毓柔实在是害怕极了,张嘴就痛哭求饶,结果她话未曾说完,一股极为剧烈的疼痛便是从她的眼睛部位开始彻底的席卷了她的浑身我上下。 这一回贺毓柔再也忍耐不住了,只能是从喉咙中蓦然发出一声又绝望又痛苦的惊呼声音:“哦,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谁伤了我的眼睛……” 夜荼靡听着贺毓柔如此这般凄厉到了骨子里的尖叫声,她那明艳的面容却是是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桃花眸子微微弯出一道弧度,满眼净是嘲讽和不屑神色。 “你现在知晓得疼了了,可是你当初面无表情,毁了别人一双眼睛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是不是也很疼吗?”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贺毓柔简直就差将夜荼靡当成疯子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夜荼靡脑袋里在想什么,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过,可是在夜荼靡的口中,她却像是一个什了不得的天大恶事儿,是个十个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你他妈的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东西?老子什么时候毁了人的眼睛了,我就算是悔过,那也多数都是我评论将军府贺家的人,也绝非是你夜荼靡与认识之人吧?” 眼睛之处翻涌而出的剧烈疼痛之意,已经是让得贺毓柔彻彻底底的失去理智了,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千金小姐的修养了,直接就用一种粗俗至极的方式辱骂了回去道。 可哪曾想到就算是她已经气急败坏成了夜这个样子,夜荼靡居然还是一副笃定了她就是做过这些个事情的鬼样子。贺毓柔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下,她德行不好,的确是有毁人眼睛的前例,可是等她搜肠刮肚的回忆了一番那些个曾经被他毁过了眼睛的人都有些谁后,依旧还是他从心底里觉得这里似乎是没有哪个人是和夜荼靡扯得上关系的呀…… 也不知夜荼靡这个该死的疯子如此情绪激动做什么,居然还跑到她跟前来闹事儿了,更是直接对她的眼睛也下手了,莫不是真的也疯了不成?! 贺毓柔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边强忍着疼痛刚吐槽夜荼靡道:“我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我贺毓柔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你夜荼靡来管吧?怎么着?你管天管地,还管起我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家事来了?” 夜荼靡似乎也是受够了贺毓柔的聒噪了,但不论如何,就算是因为姜南柯,她也绝对是不可能提及了什么前世今生的借口的,所以也不狡辩,只是冷笑着应承道。 “那贺大小姐你管天管地,似乎也管不了本郡主对你出手的事儿吧?” 第585章 贺毓柔倒还是真的没有想到夜荼靡居然会如此底气十足的回应自己的。看夜荼靡的样子,他说的话似乎真的是没有什么虚假,她就是认定了自己毁了谁的眼睛过的。 可是贺毓柔性子娇蛮惯了,以往那些个比不得他身份尊贵的人,但凡是惹恼了她的,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而且他整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的,别说是毁人眼睛,就是取人性命的事情,也是常见的很。 所以一时半会之间,她倒还真的想不起来她以往时日里到底是毁过了哪一个和夜荼靡关系甚密之人的眼睛的,唯一有那么一丁点印象的,也就只有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了呀,可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按道理来说,怎么着都是和夜荼靡扯不上任何关系的,所以说夜荼靡到底是找她来发的什么火? 她莫不是真的疯了不成?。 贺毓柔越想越觉得心中有气,差一点又张口就顶嘴回去了,结果就在下一刹那的时候,贺毓柔便是敏锐至极的觉察到自己眼睛的剧烈疼痛感。 最开始夜荼靡出手的时候,贺毓柔这已经是觉察到了极为强烈的痛感,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痛感居然还会随着时间递增逐渐加重,现如今他整个眼睛都有一种强烈的灼烧感觉,简直就是让她有了一种痛不欲生的想法。 这下子贺毓柔也顾不得找夜荼靡算账的事儿了,她神色惶恐,喉咙之中压低了声音发出极为痛苦的压抑哭声。 “啊——” 大抵是因为疼痛感实在是加重到了一阵难以抑制程度的缘故,贺毓柔的哭声越发加重了不少,整个人都开始崩溃的哭喊了起来:“你到底……你到底是放的什么东西到我的眼睛里了,你还不快去给本小姐弄出去……啊!!啊好疼!啊——” 看那样子,似乎真的是已经痛苦到不行了。 夜荼靡将这一切看在眼底,面上却未曾露出了丝毫异样神情,唯有那么一双惊艳至极的桃花眸子里,渗满了数不尽的寒凉冷意。 夜荼靡当然是不可能对贺毓柔若产生了任何的怜惜之心的,因为她现在所付诸到贺毓柔身上的手段,其实都是当初贺毓柔加之到姜南柯身上的手段,上一世的姜南柯本就因为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的事情跌入谷底,整个人生活得很是凄惨,性子也是怪癖到了极点。 而贺毓柔得知姜南柯因为他和夜荼靡幼年时候的一点交情收留了夜荼靡,没让得贺毓柔达到了想要毁了夜荼靡清白一事儿的目的之后,索性便也是对姜南柯出了手,只说他居然是愿意出手去帮衬了夜荼靡,就等同于是瞎了眼。 然后在平南将军府贺家权势的威胁之下,贺毓柔果真是带着平南将军府上的一众人,直接就毁了姜南柯的一双眼睛。 她用的是九州毒药榜上排名前十的一种毒药,和普通的毁人眼睛不一样,这种药物不会立马就让人的眼睛瞎掉,但是却会给眼睛带去无穷无尽的灼伤疼痛感觉,而且这种疼痛感觉是随着时间递增而与日递增的,总而言之,沾染上了这种药物,基本上就是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现如今夜荼靡将贺毓柔上辈子用在了姜南柯身上的药物悉数还了回去,让她清清楚楚的领悟到了姜南柯上一世的疼痛,她又有什么可能会去心疼了她的想法呢? 抱着让贺毓柔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好过了的心态,夜荼靡唇角勾着冷笑,一边却又是极为恶劣的“好心”解释道: “什么东西?自然是九州毒药榜上排名前十的噬灵散,怎么,贺大小姐用的可还顺心?” 噬灵散这三个字一出来,本来还痛的嗷嗷叫的贺毓柔确实忽而就动作一停,随后她立马转过了面颊,见鬼似的看着夜荼靡。 “你说什么东西?你说你把九州毒药榜上的噬灵散用到了本小姐的眼睛里?!”贺毓柔实在是想不明白刚刚夜荼靡手中拈着的分明是一抹鲜艳欲滴的紫色蔷薇的,怎么忽然就化作了世间极毒的噬灵散去了,噬灵散…… 居然是噬灵散! 这可是九州毒药榜上被人称之为最让人生不如死的一种药物,夜荼靡说她眼睛里的,就是这个鬼东西?! 意识到自己即将遭受什么样痛苦至极的罪过之后,贺毓柔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脑袋里油然而生的绝望和眩晕感觉,整个人白眼一翻,瞬间就晕厥了过去。 第586章 夜荼蘼领着一鹤慢条斯理的从刑部大牢走出来的时候,刑部尚书的脸色算得上是极是精彩,除此之外,他脸上还带着一副战战兢兢的神色,明显是至今都对夜荼靡进去之前所说之话都还记忆犹新的反应。 其实刑部尚书早就已经想要跟着夜荼靡进去看了一看刑部大牢之中的情况了,奈何有东宫鹤卫在一侧跟着,他便实在是没什么胆子胆敢冒着这两人的忌讳跟了过去的,所以就算是他心中实在有些担心贺毓柔的情况,终归还是老老实实的候在了外头。 而且直到夜荼靡刚刚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有立即跑了进去,同样也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夜荼靡和一鹤行了一礼,将面子功夫做的周全了,等着夜荼靡带着一鹤离开了,方才连滚带爬的跑了进去。 然后等他进去一眼瞧着了夜家夫人夜素绾以及夜芙兰二人的凄惨模样后,刑部尚书心中便是陡然一惊,有了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毕竟夜家大族的这两位可算得上是与夜荼蘼有着血亲关系的人,可如今她们母女二人的下场都是如此凄惨,可想而知贺毓柔这个与夜荼蘼过节不浅之人,只怕下场更加难看就是了。 夜芙兰战战兢兢的搀扶着刚才被夜荼靡下手废了一身筋骨的夜素绾,脸色极尽惶恐,如今眼瞧着着刑部尚书跑进来,她几乎也是带着哭腔哭喊了一声道:“来人啊,快来救救我娘啊,夜荼靡那个贱人,她居然敢伤了我娘……” 女儿家的声音比较尖细刺耳,再加上夜芙兰本就是属于那种比较尖锐的音色,她这么一喊出声,倒还是真的很快就交刑部尚书的注意力给抓住了。 夜芙兰瞧着他动作一顿,以为这人是听见自己求救,当下心中一喜,张嘴便准备将接下来的话全部说完:“还请大人过来看一看……” 可她这话还未说完,以为这个刑部尚书听见声音之后会来帮衬她的时候,夜芙兰却是眼瞧着这个人的脚步在略微一停顿之后,立马又加快了几步,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夜芙兰当场便傻了眼。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方才紧张至极的神情,原来压根就不是因为担心她们母女二人,纯粹是因为这刑部大牢之中还有更重要的人导致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夜芙兰也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想来就是那个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大小姐无疑了。 意识到刑部尚书紧张至极的人物是贺毓柔而非她们母女,夜芙兰的心中再次有了一个极为强烈的落差,这一回她是真的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输在了何处了。 与夜荼靡相比起来,她虽然是不愿意承认,但实际上却不得不说夜荼靡的确是比她强过了许多的,无论是武功才情还是手段,亦或者是是她最为自得的容貌,夜荼靡都的的确确都远在自己之上。 可是贺毓柔呢?不过只是一个九州四国朝廷之中和千万人相似没什么区别的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罢了,容貌才情智商一样都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现在更是落魄至极的的同样也沦落到了南召刑部大牢之中来了。 但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互相沦落到这般地步,这个该死的刑部尚书大人居然也没有关心她这个人,反倒是去看什么劳什子别的女人的照片去了?! 夜芙兰越想越气,简直是无法忍受可这种情况,但不管她如何气急败坏,刑部尚书已经离开的事实她也的确是无法改变的,夜芙兰那他没办法,只能够慢慢捏捏的收回了视线,随意象征性的辱骂了两句,这才转回脑袋,又担心又憋屈的对着夜素绾吐槽道,:“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南召这些该死的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瞧不起咱们,我叫他们来帮忙,他们都没人理我们……” 夜芙兰絮絮叨叨的想要吐槽个不,夜素绾却是赫然转眸,直直锁住了她的视线,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杀意。 夜芙兰还是头一次见着自家娘亲面容之上带了如此狠厉的神色,动作霎时间一顿,脸色再次惶恐又惊惧了了几分。 “娘……你……”夜芙兰只想要问清楚夜素绾的情况来着,结果话音未落,她却是清楚至极的看见了夜素绾从口中吐出的一口混着血液的唾液。 夜素绾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夜荼靡离开时候的方向,话语之中杀机四伏。 “无碍,贺家的那个大小姐同样是个对夜荼靡心有敌意之人,咱们且等着瞧好戏便是。” 第587章 回了东宫之后,红鲤还有什么北璃落等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不过因为今天的事情属实太多的原因,夜荼靡多少觉得有些累着了,倒是没和他们多说了什么。 不过她自然也是看得出来红鲤和北璃落二人其实是颇为担心她自己的,毕竟当初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夜荼蘼从来都未曾主动说起过自己身世的问题,就连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北璃落,也不过只是知晓她们最初相遇之时,她一身伤势惨重的事情罢了。 但是在北璃落那个小丫头眼中,这件事情一定是夜荼靡的仇人犯下的,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是夜荼靡的亲生母亲导致的,废人筋骨,夺人内丹,还带着一剑穿心的凶狠,这种种事情加起来,实在不是正常人能够干出来的事。 今儿个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北璃落不好直接去插手了这件事情,再加上是夜荼靡亲自处理,她便也就老老实实的在旁边看着,并没有轻举妄动,而且就算是夜荼靡处理完事情离开九重楼的时候,北璃落也是想着应该给夜荼靡一点缓和心情的时间,所以也没有着急追了上去。 如今好容易等着叶荼蘼回来之后,却是见着她一脸倦容疲惫不堪的样子,自然也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提及了什么扫兴之话的。 不过夜荼靡却是看得出来北璃落的想法,她心中温暖,却又实在是困乏的很,索性便是对着北璃落和红鲤笑了一声轻声安慰道:“今儿九重殿上发生的事情与我而言当真无碍,你们二人也不必太过忧心。否则倘若我真是将夜素绾当成了挚亲,今儿个便不会对她如此出手了。”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还有,下午我去刑部大牢的时候,把她们母女二人当年对我所做的事情都已经悉数奉还回去了,无论是废我筋骨还是夺了内丹的事儿,她们都已经悉数付出代价了,再加上夜家大族经过今日之事后,从今往后在这九州四国之中也是再翻不起任何浪了,所以此事便是彻底翻篇过去便是,这两个人,不值得你们如此忧心忡忡。” 听完了夜荼靡的话,红鲤和北璃落果真是放心了不少,其实从北璃落的私心来说,还有些不愿意释怀了夜荼靡当初被夜素绾刺在了胸腔之中的那一剑伤痕的,夜荼靡的话中没有提及这事,想来也是饶过了夜家母女二人的性命无疑了。 北璃落心中自然是极不甘心的,但她心中也清楚,夜素绾终归还是夜荼靡名义上的生母的,哪怕是她做出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情,可从人伦道德来说,夜荼靡如果真的是要让夜素绾偿命的话,于九洲众人口中而言,只怕多少还是会担上一个不孝之名了。 所以这事儿也就只能如此便宜了夜素绾一条性命了。 不过北璃落也聪慧,转念一想就想到了夜家大族近些年做过的那些个沽名钓誉弄虚作假的事情,已经算是将整个九州四国之人都已经得罪了个彻底,就算是夜荼靡不下手,没法子亲自取了两个人的性命,也必然是会有其他人不会让这两人好受的。 就好比西凉迟昼,以及在夜家大族之中弄虚作假事情之中受害不轻的东冥凤朝歌,还有…… 这么突兀的一想到北疆卿离隐这个人,北璃落的心思又复杂了不少,除去了夜素绾是夜荼蘼的生母的事情之外,整个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发生的也就只有这件事情最让她震惊了。 北璃落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宴会之初恨毒了的这位时时刻刻都在找夜荼靡茬的北疆大祭司,居然是她在十里画廊之敬仰至极的扶苏公子。 安扶苏…… 意识到卿离隐的真实身份后,北璃落这才恍然大悟,忽然就明白了卿离隐为何会在宴会之上对着夜荼靡那般咄咄逼人的问个不停了。 在十里画廊之中,扶苏公子对着自家主子的态度便是一直都有些隐晦的异样,奈何主子只将安扶苏当成了一个挚亲一般的存在,一直都没往儿女情长那些个方向想过的态度实在是太过明显,所以十里画廊之中的一众美人心中也拿不准主意,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再加上他们见着扶苏公子的时候极少,所以也摸不准安扶苏对夜荼靡的想法。 但是经过了今儿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之后,北璃落却是完全可以确认,扶苏公子对自家主子的确是有着爱慕之心无疑了。 第588章 这么说来,也难怪了扶苏公子在九重楼上对着自家主子那般咄咄逼人的询问了,他之所以会是那般态度,可不就是因为在恼火着自家主子和南召东宫太子殿下的那一出姻缘亲事儿吗? 不过以扶苏公子对自家主子的在意程度,只怕第一个不会饶过了夜家母女的人就是他无疑了吧。 如是一想,北璃落心中却是忽然就轻松不少了。毕竟扶苏公子的一身狠绝手段,不仅是在十里画廊之中,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也是远近闻名的。比起自家主子而言,那也从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夜家母女二人既然是对自家主子做出了那般过分至极的事情,扶苏公子决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自家主子不会亲自出手,扶苏公子就不一样了,一旦夜家母女二人出了刑部大牢,他必然是有着一百种手段好好收拾了这两个人的。 不过…… 扶苏公子是何等做法暂且不用多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家主子和扶苏公子之间似乎是因为他隐瞒身份的事情有了不少的隔阂,而且自家主子今儿也是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了,她是要将十里画廊的势力直接交到了扶苏公子手上的…… 这样一来,十里画廊的那一处势力,岂不就是从今天开始,就要彻底和主子化开了关系的意思了? 其实以北璃落的了解,对于自家主子今儿个所说的的这些个事情,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割舍了和自家主子的关系的,毕竟能够入了自家主子眼下进入了十里画廊的人,那都无一不是精挑万选的。 除去实力之外,最重要的还有一颗忠诚之心,再加上自家主子待人素来都是不错的,以至于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对其都是信服到了极致的。 所以就算是如夜荼靡所说一般,她真的是宁可将十里画廊的势力悉数交到了扶苏公子的手上,可是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也是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和她断了关系的就是了。 再说了,扶苏公子本就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平日里虽然是安排他们听从命令,但实际上却是一直都是告知他们不可乱了尊卑,十里画廊真正的主人不是他安扶苏,而是夜荼靡的。 所以说,就算是夜荼靡下定决心就是要将十里画廊交到安扶苏的手上又如何,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心中认定的主子必然也是唯有夜荼靡一人无疑的。 …… 北璃落胡思乱想了许多,心中却始终都想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会突然想起要将十里画廊的势力给送出去了。 虽然这个人是扶苏公子,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认不认也是个问题,但夜荼靡的性子她却也是知晓的,说一是一说二就是二,她说送出去了,那就是真的送了,不管十里画廊中一众美人是何想法,但是从今往后,夜荼靡必然也是再不会再随意插手了十里画廊之事就行了。 北璃落心中虽有不解,可一想着这事到底是夜荼靡自己的决定,想来心中也是有所思衬了的,也便只能够将心中那些事强忍着不去多想了。 不过因为心思太多的缘故,她倒不像是夜荼靡那般早早就有了睡意,而是起了几分闲逛心思,和东宫鹤卫还有红鲤分别说了一声后,北璃落便是晃晃悠悠的出了东宫。 她原本是想着出来随意溜达溜达散散心的,结果哪曾想到她这才堪堪出了东宫之门,一眼便是对上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少年身姿颀长,此时未曾穿着平日里常穿的一身将军铠甲,只是着了一身简简单单的素色常服,上面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花纹刺绣,通体素白,衬着他的宽腰窄肩,在月光照耀之下,简直就是俊美到了极点。 晏星河似乎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了北璃落,脸上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错愕神情,很是有些不可思议。 北璃落也觉得有些诡异的很,毕竟这里可是南召东宫,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地方,更不是晏家将军府安置在帝都之中的宅院,可她居然是在南召东宫的门口碰见了晏星河,这可不就等同于是见了鬼了。 一时心中没忍住,北璃落率先开口极是不解的问了一声:“夜半三更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晏星河这时候也回过神来了,瞧着北璃落见着自己的诧异程度不低于自己见着她的样子,一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怎么,璃落神医对于本将军在这里的事情很感兴趣不成?” 第589章 北璃落夜里和晏星河见了一面的事情,隔日便是传到了夜荼靡的耳朵里去了。这事儿倒也不是红鲤说的,而是东宫鹤卫那边传出来的,但是北璃落自己未曾提及,夜荼靡便也是当作她不曾知晓这事一般,分毫未曾提及。 不过眼看着小姑娘面颊之上怎么都掩饰不住的笑意,夜荼靡倒是隐约可以猜到,昨儿个这两人的交谈想来也是非常愉快了。 大抵是因为北璃落的笑容实在是太富感染力的缘故,夜荼靡因为昨儿个发生的那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导致的些许低落心情也隐约有了好转。 再加上沈沐辞对她的态度似乎也有了些许变化,两个人由原本的互不对盘,转而化作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友好和谐模式,夜荼靡的心情便是更加没什么不愉快的了。 一大早和沈沐辞用过了早膳,两个人甚至还兴致勃勃的逛了半会儿后花园,倒是让得南诏东宫的一众鹤卫好不窃喜。 不过这样的愉快心情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因为临近午时用膳的时候,东宫门前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这群人不是旁人,恰恰便是国公府的人。 原本东宫鹤卫因着夜荼靡身份的缘故,对国公府的人一直以来还算是颇为客气的,可是经过二个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之后,他们也算是清楚了国公府上的一群人都是什么货色了,所以东宫鹤卫的这群人不仅是对夜家母女二人恨之入骨,连带着对国公府上的这对父子,他们也是更加不待见到了极点的。 如今看着国公府的人又来扫兴,东宫鹤卫全然便是连着想要接待人的想法都没有的,不过碍于这是夜荼靡私事儿的缘故,他们到底还是将这事恭恭敬敬的报了上去。 夜荼靡自然是没那个闲情逸致见国公府的人的,听到消息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就让人给敷衍回去了。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国公府上这群被派来跑路的人被打发走之后,玉衡和玉长河父子二人居然是亲自大驾光临来了。 两个人在东宫门前候了多时,得亏沈沐辞的东宫此时尚且还未曾搬出了皇宫,所以来来往往的只是瞧着了些许宫女侍卫的频繁相看,倒是未曾有市井巷陌的百姓瞧了去。 如今日色高涨,因为快要入夏缘故,隐约沾染了几分热气,再加上他们心中也是知晓夜荼靡估计是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出来见了他们的心思,玉长河父子很快便是等的有些不怎么耐烦了。 其实玉衡还好,本来以他的想法,今儿个他是根本不想来这东宫之中自讨了什么苦吃的,再加上昨儿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上的事情也是让得他很是吃了一惊,毕竟玉衡是真的完全都没有想过自家妹妹除去幼年时候在国公府上所受的那些个苛责待遇之外,就连她十岁生辰之日消失在南朝帝都的时候,这已经受了那般重的苦楚。 玉衡也从来都没有想过,那个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美得像一幅画卷的生母,在对待同样是他亲生骨肉的妹妹夜荼靡的时候,居然会那般心狠手辣到了甚至称得上是丧心病狂的程度。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又是听见夜素绾亲口承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自己的娘亲夜素绾,居然是真的作出过了那等废人筋骨,夺人内丹,取人性命的事情的。 而且这个人还不是别人,那可是他的嫡亲妹妹她的亲生女儿啊! 一直到昨天宴会的事情被爆出来,玉衡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对自己的母亲原来是从来都不了解的,无论是夜素绾对夜荼靡的心狠手辣,还是说夜素绾根本就不是什么国公府夫人,而是夜家大厨逃窜出来一女嫁了二夫的夜家女子这些事情,他真的从始至终完全都是不知情的。 也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才让得玉衡忽而就明白了夜荼靡为何会对国公府一直以来都怀揣着那般强烈的恨意了。 这恨意不仅是对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仅是对玉长河这个做爹爹的,而是整个国公府,所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当时的夜荼靡需要一个名义来暂时隐瞒住了自己是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只怕夜荼靡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和国公府有了任何牵扯的吧? 可是现在,夜荼靡的身份曝光,人也干脆利落地入了南诏东宫,摆明了就是不愿意再和国公府有任何瓜葛了,偏生自己爹爹却是佯装不懂一般,还特意跑上门来了,可不就是在自讨苦吃? 第590章 玉衡现如今虽是看得清楚,但到底是抵不过玉长河这个做父亲的性子执拗,毕竟玉衡实打实的算是玉长河宠爱着长大的,以至于他对这个父亲也是真的分外尊敬完全不会有什么忤逆了他的态度的。 所以就算是心中再如何不愿,玉衡到底还是跟着玉长河身后,出现在东宫门前来求见夜荼靡来了。 不过他虽然是跟着过来求见,实际上玉衡却是真的没抱了什么能够见着了夜荼靡的希望的。 偏生玉长河却不是这样的想法,他今儿个是铁了心的过来一定要见着夜荼靡不可的,毕竟他可不像是平日那般只为着国公府的事情而来,今儿个他要见夜荼靡一面,纯粹就是为了南召刑部大牢之中的夜家母女二人,准确的来说,就是为了夜素绾来的。 事实上关于昨儿个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所暴出来的关于夜素绾的丑闻的事情,玉长河也并不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可不得不说他倒也真的是爱惨了这个女人,尤其是在先前他还听着了夜荼靡亲口说的夜素绾已经死了的情况下,玉长河又见到了这个活生生的,在他心中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以至于他到底还是选择了想要站在了夜素绾这边。 玉长河也是个聪明人,知晓夜素绾现如今在刑部大牢之中的下场必然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尤其是在他听到夜荼靡昨日下午时分还亲自去了一趟刑部大牢之中的事情之后,玉长河整个人就更加不好了。 他是分外清楚夜荼靡那等睚眦必报的性子的,更别说夜荼靡对夜素绾的恨意,别说是他,就是连外人,都能够看得真切得很,他又不清楚刑部大牢之中到底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所以只能够跑来东宫之中问夜荼靡的情况来了。 除去这件事情之外,玉长河顺带也是想要警告夜荼靡一番,告诉夜荼靡夜素绾毕竟是她的生母,希望她能寻了个合适的法子,早些将人放出来才是。 抱着这么一个想法,结果却是在南诏东宫门前等了如此之久,玉长河的脸色简直是阴郁到无以复加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玉长河是真的被气到了,而且这是在皇宫之中,人多眼杂的,一件丁点大的小事,都很容易被人传了出去,更别说他现在在南诏东宫门前等了自家女儿如此之久,更是让他觉得丢人现眼到了极致。 “衡儿你看看你这没良心的妹妹”,玉长河愤怒道:“我这个做父亲的,在东宫门前等了她如此之久,可她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如此无动于衷,也不知我国公府上如何会养出来这么一只白眼狼……” 这还是头一次让玉衡半点不想听从了自家老爹的教诲,其实昨儿个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前,玉衡是真的还有些不能理解夜荼靡为何会绝情绝义到了那般地步,无论是自己,亦或者是国公府上的其他人,夜荼靡都没有任何的包容谅解之心,唯独只留下了满满的冷漠和愤恨。 但是现在看着自家老爹面容之上所显露出来的除去抱怨之外没有任何的愧疚神情之后,玉衡忽然就明白过来夜荼靡怎么会养成了那么一副冷清而又嚣张的性子了。 她那般性子洒脱之人,生在国公府上这个地方,大抵是她这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情吧。 玉衡有些不太乐意听下去玉长河的唠叨,但是碍于为人子的本分,他只是下意识的抿了抿唇瓣,最终还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一言不发的时候,夜荼靡含着冷笑的声音却是清晰至极的传了过来。 其实夜荼靡出来之时就已经想到玉长河的口中估计是没什么好话的,本来他是打算直接就漠然视之不搭理了这两个蠢货的,但是在东宫门前亲耳听见了玉长河这个所谓父亲半点愧疚没有,只知责备的话语之后,夜荼靡到底还是没忍着动了几分怒气。 她本来是真的没打算要见这俩人的,结果这两人非要如此厚着脸皮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夜荼靡不愿意东宫鹤卫为通报这事纠结着,这才起了要直接出来打发了二人的心思的。 结果一出来就听到这样的言语,夜荼靡自然也是分毫不乐意平白受了这个气的。 “玉国公这话说的可好呀,本郡主不念父母之恩,也不记国公府上的成长,的的确确就是国公府养出的白眼狼——” “可就算是本郡主如此无情无义,你玉长河又能奈我如何?” 第591章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话不可谓是不嚣张,尤其还是在玉长河这个名义上的生父跟前,简直更是嚣张到了极致。 玉长河自然也是真的被夜荼靡给气到了,再加上他心中又还有着等了将近一个上午的火气,简直是让他整个人都愤怒到了极点。 “你还有脸说,”他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开口就回怼了夜荼靡一句道:“你既是知晓了自己是个白眼狼的人,合该也是要有点自觉性了才是,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你心中应该很是清楚吧?” 夜荼靡哪里会听不出来玉长河的潜台词,他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应该向南诏皇宫求情,让他们放了夜家母女二人才是,而且她还不应该去刑部大牢之中,不知道是不是对夜家母女二人下了手。 奈何夜荼靡却又实实在在不是什么容易被欺压了的好性子,索性便是冷笑道:“玉国公你这是真的年纪大了所以记性不好了?方才你不是才口口声声说了本郡主是个白眼狼的话吗,既是白眼狼,那本郡主又怎么可能会清楚到底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事情?还是说玉国公每日里只顾着你操心南诏国家大事,脑子里已经是装不下这些个小东西了?”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虽然算得上是极尽客气,但却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嘲讽玉长河脑子不够用的意思。 玉长河好歹也是在南召官场之中沉浮多年之人,又岂会听不懂夜荼靡这话的言外之意,这下子他是真的被夜荼靡给说得直接就涨红了一张脸了。 “逆女,你这个该死的逆女!”他气得一手指着夜荼靡,一边愤恨之极的辱骂斥责道。 “这些个话你居然也如此说得出口,你可真是能耐啊!反正老夫也不管你这么多,你也休要在这里装疯卖傻了,今儿个我来这里一趟到底是何目的,你心里应当也是最清楚不过了,你也别在我这里和我扯什么有的没的的东西,但凡是稍微有那么一点良心,你就赶紧去太子殿下跟前求一番情,赶紧让太子殿下帮忙将你母亲从刑部大牢之中放出来。” 玉长河是真的沉不住气,所以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将自己的真实目的给暴露出来了。 好在夜荼靡对他此行的目的也实在是了解的很,所以对于玉长河现如今的这副德性,也不算是在预料之外,以至于夜荼靡几乎是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开口便是从善如流的应付了过去。 “你倒是好意思在本郡主面前提什么良心之事啊”,轻笑了一声,夜荼靡的眉眼也是带了几分冷凝之色,唇角虽是勾着一抹弧度,但笑意却是分毫不达眼底:“那国公爷你倒是说说,哪家府上有些良心的父母,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出那些个夺人内丹,废人筋骨,取人性命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呢?” 玉长河原本是底气十足而来的,心中想着就是夜素绾不管怎么样做法,始终都是夜荼靡的生母,但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这一番冷艳到了极致的模样,不知为何,玉长河终究还是打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子心虚之意。 眼看着夜荼靡这张美艳至极的容貌,他一时间居然是找不到任何还嘴的借口,只能是下意识的蠕喏了半天嘴唇,最后才吞吞吐吐很是不利索的道:“你休要再拿那几年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说个没完了,你娘就算是真的对你作出了那些个事情,可她不也是有苦衷的吗,以往的夜家大族是何等情况,我们也都清楚,你俩不过是想要站在了高位之上,才即使走了弯路做出了错误的选择罢了……” “可是说到底,你现如今不还是好手好脚的站在这里吗,又没有真的损了你的一条性命,你老是拿着以往的事情在这里翻来覆去的说又有什么意思?” 玉长河原本是有些心虚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因为心理作用的缘故,他居然越说越觉得自己有所道理了,就连说话的音量都变大了几分,有一种莫名其妙增添了底气的意味。 “荼靡,不管怎么样,你是做女儿的,你娘十月怀胎生下你,已经是受了天大的罪,现如今你们都还好好的活在这世上,不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恩赐了吗,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团聚一处,你又何必因为以往的事情一直揪着不放呢?” “你就听爹一句,赶紧去求求太子殿下,求殿下帮忙想办法将你娘从刑部大牢之中救出来好不好?” 第592章 如此一番长篇大论,属实算得上是玉长河头一次和夜荼靡说了这么多的话了。 跟在夜荼靡身边出来的北璃落和红鲤二人一时间也是被誉场合的无耻程度给气得头晕脑胀,北璃落素来是个没什么忍耐性子之人,再加上她是鬼谷神医,素来身份极高,更是不会去照顾了谁人的面子,直接便是开口冷嘲了回去。 “玉国公可真是好大的脸面啊,一个阴险狡诈蛇蝎心肠到伤害自己亲生女儿的丧心病狂的疯女人,到你口中,倒是成了一个合该被人孝顺的好母亲了呢?” 玉长河是真的没料到北璃落说话这么不客气,偏生在那九重殿上,他也是清楚了夜荼靡的身份,自然也是不敢贸然诋毁了北璃落分毫的。他也唯独只敢仗着一点生父的身份,在夜荼靡跟前狐假虎威罢了,但对着北璃落,却只能够是强忍着怒气,客客气气的尊敬得不行。 “璃落神医这番话就有些严重了,”虽是心中极其不满,但玉长河面上却还是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个笑意:“可是在下的确是没有说错呀,不管怎么样,素绾到底是阿妩这孩子的生母,这天底之下,又还哪里有什么子女能够去和自家生母质了气的呢?” 北璃落却是不吃这一套,张嘴便是回怼了回去:“呵呵,瞧你这话说的,这天底之下没有什么子女能够去和自己的生母置了气,难不成就有什么生母能够亲自夺了自家孩子的内丹,废了自家孩子的筋骨,取了自家孩子的性命不成?” 听到北璃落的话,玉长河到底还是多了几分心虚,但面上却仍旧还是分外执拗的试图解释道:“璃落神医你这话说的不对啊……” 北璃落哪里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听了玉长河的胡乱叨叨,不待他继续开口,便是分外无情的打断了:“行了还不赶紧住嘴,我家组织所遭遇的这些个事情,普天之下但凡是个正常活人,都能够辨得清是非,也就唯独你这么一个连着自家夫人给带了绿帽子都还能够谅解的蠢货,还在一心为那个该死的女人找借口罢了。” 这话毫无疑问是戳中了玉长河的致命弱点的,也得亏是夜荼靡先前回来说的是夜素绾已经去世了的说法,所以现如今夜素绾方才得以平安出现。 对于玉长河而言,这实在是算得上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一件他自以为是的好事,才会让得玉长河下意识的忽视了夜素绾其实早就已经嫁给了夜家大族之人,并非只是他一人妻子的这个事实真相。 这么一件事情,由着他自己心中知晓也便是罢了,结果现在却是被北璃落这么一个外人当初说出来,简直是让她深深觉得颜面无存到了极点。 这下子,玉长河就算是对鬼谷神医抱有再如何重要的敬畏之心,也终究还是无可避免的大动了肝火了。 “这是老夫自己的事情,似乎怎么着都轮不到你这么一个黄毛丫头来管吧?”他板着一张面容,以一种教训夜荼靡的姿态教训北璃落道:“老夫尊称你一句璃落神医,你便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不成,如此年纪轻轻的,偏生却是平白管起了旁人家的家事,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 看这样子,似乎也是要长篇大论教训一番了。 “玉国公,你这还真是不嫌丢人啊,”结果玉长河话未说完,一侧的夜荼靡却是完全忍受不了他如此对待北璃落的说话方式了,同样也是开口就毫不留情的打断道:“你也不要在这里恬不知耻的说璃落有没有资格指责了夜素绾不是的话,你只管问自己一声,璃落她说的哪句话不是真的就是了。” 稍微停顿半晌,夜荼靡的语气越带了几分冷嘲笑意。 “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自己起了贪欲之心,所以才做出来的这些个选择,又不是旁人逼迫造成的,做出了那种丢人至极的事情,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一再否认,怎么?玉国公你这是觉得你真的有着通天的本事,觉得只要你口中否决了这些东西,这些个东西就可以不成真了不成?” 不得不说夜荼靡这话比北璃落的一番话还要戳心到了极点,直接就让得玉长河再一次整个人都不怎么好了。 或许是因为玉长河实在是被夜荼靡和北璃落这主仆二人给弄得太过恼羞成怒了的缘故,他开口便是气急败坏的恶狠狠道:“这么说来,你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救你娘出来了?” 第593章 回应了玉长河的是夜荼靡的一声冷笑,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冷嘲道:“你还是休要在本郡主面前提什么娘不娘的东西了,你以为夜素绾那等货色的人,配得上这字眼词吗?” 如今夜荼靡连着什么货色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到底是动了多大的火气,偏生玉长河这个人还半点不知收敛,就算是心中已经恼怒极了夜荼靡的做法,但面上却依旧是端着自以为是的父亲架子,自顾自的训斥夜荼夜荼靡道:“逆女,果真是我国公府上的逆女!老夫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人女儿!居然连自己亲生母亲的性命都能够如此置之事外,半点不曾顾及……” 瞧着玉长河这动静,明显是要继续长篇大论指责夜荼靡一番无疑了,北璃落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杏花眸子瞪得圆圆的,嘴巴更是毫不客气的讽刺回去。 “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话,你这老头还有没有别的话能说的。怎么,你们国公府现如今求换个人都是如此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玉家是有着通天的本事呢,不过你们父子二人既然是这么有能耐,怎么不自己去闯了刑部大牢,把人给救出来算了?话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可实际上却还是只能够厚着脸皮来求我家郡主来了,你们玉家人倒是还真不嫌丢人啊”。 北璃落起架来了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一套一套完全让人无法反驳的,玉长河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的,面上却是丝毫不显羞愧之色,只是愤怒至极的怒吼了夜荼靡一声道。 “你这个该死的逆女!自己分毫教养都没有也便罢了,居然也不好好管教管教过你手下之人,老夫可是你亲爹,你的身上还流淌着老夫的血脉,如今却是一而在再而三的纵容着你手下对老夫如此无礼……” 夜荼靡也是真的服了玉长河这等别的本事没有,吐槽人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本事了,若非是为了不让东宫鹤卫为难一事儿,就以夜荼靡那绝情至极的性子,必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出来见了这两个蠢货的, 结果这两个人居然还完全不知收敛,一副变本加厉的样子,实在是让夜荼靡连着那最后一点与之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 “该说的事情本郡主先前就都已经说过了,你们父子二人愿意继续在这里耽误下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本郡主可不稀得奉陪了。” 一语落下,夜荼靡转头便是朝着红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下令吩咐道:“红鲤,送客。” 夜荼靡这句送客之言说出来,玉长河当下便是彻底慌了,毕竟无论先前出现的夜荼靡说话有多么难听,人又是多么的难以对付,可说到底夜荼靡这个死丫头到底还没有走开呀。这样一来,他只要继续软磨硬泡下去,指不定就成功了呢? 或许是因为夜荼靡的态度实在是太过强硬的缘故,让得玉长河听出来了夜荼靡似乎真的是无论如何都铁了心的,愿意去救了夜素绾的事情,他一时之间简直是吓坏了,明白来硬的不行,只能够立马调整的战略换成软磨硬泡道。 “阿妩。你就别和你娘置气了行不行。这才多大点的事情,怎么你母女二人却是成了这般样子,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又有什么好处呢?!” 一边说着,玉长河也是下意识的想要去拽一拽夜荼靡的衣袖,似乎是打算异想天开的借助这个动作,然后去缓和了和夜荼靡的关系。 夜荼靡哪里吃他一套,而且除去信任得过的人之外,夜荼靡还是一副从来都是不允许任何人碰了她分毫东西的影子,以至于现在的夜荼靡真的是对于玉长河这个突如其来的触碰动作恶心到了极致的。 夜荼靡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猛一挥衣袖,就将玉长河的动作给阻拦了去,更重要的是,夜荼靡的这个动作还没忍住带出了一道强悍至极的内劲,直接就将玉长河给震慑得退了一丈之远。 然而这般退却之后,迎接夜荼靡的自然便是玉长河无边无际的怒火无疑了。 “你个混账东西,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居然想对老夫出手?你可别忘了老子是你爹……” 红鲤实在是听不下去这个蠢货的话了,他是打从心底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了夜荼靡分毫的,所以不待玉长河把话说完,红鲤就已经身形一闪,利落至极的拎住了玉长河的衣领一甩,直接就人给扔出去了。 第594章 红鲤出手将玉长河扔出去之后,整个东宫门前除去南诏东宫的人之外,也就唯独只剩下一个尚且还处在呆愣状态之中的玉衡了,要说玉衡也不是头一次见着夜荼靡扔人的事情了,当初在宰辅府邸的时候,夜荼靡就如此干脆利落的将玉灵娇和自己扔出去过。 但是,自己和玉灵娇二人和夜荼靡都是同龄之辈,可全然不像是玉长河这样的长辈啊,但就算是这样的长辈,夜荼靡居然也没有任何迟疑的想法,直接就将人给扔了出去了? 玉衡下意识的蠕动的嘴唇,似乎是想要开口对夜荼靡说什么,但是他转念一想,又回忆起了昨儿个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所发生的那些个戏剧性的事情之后,他到底还是闭紧了嘴巴,只能睁大了一双眼睛,眉头紧蹙,用一种极度复杂的神情看了一眼夜荼蘼。 夜荼蘼自然是没心思搭理了他的,眼看着玉长河已经被红鲤干脆利落的处置了,他便是没有了丝毫逗留的打算了,直接转身便是准备回了东宫。 玉衡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眼看着夜荼靡要离开,他下意识的开口唤了她一声:“妹妹,我有话与你说”。 北璃落当场便是被玉衡的这个称呼给弄得炸毛了,扭头便是对着玉衡一顿臭骂道:“你可是少往脸上贴金了,你有什么资格唤了我家主子一声妹妹,你们玉家这群丧心病狂的人,配吗?” 夜荼靡和玉衡二人断绝了兄妹关系的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北璃落最初知晓这件的事情的时候,心中只是隐约有些恼怒,但是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以为玉衡对于夜荼靡而言,只是一个很多年之后才重新见到的兄长罢了,虽然是有着血缘关系,但是这么多年没有相处,没什么感情也是应该。 结果就在昨儿个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北璃落才知晓了玉衡这个做兄长的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一知晓夜荼蘼幼年时候在南诏国公府上的的处境的,可是作为一个嫡亲兄长,玉衡不仅是半点哥哥的职责都没有尽到,反而还直接就视若无睹助纣为虐去了! 不得不说这国公府上的人还都是奇葩的很,一个连着自己亲生女儿都可以当做工具来利用的蛇蝎心肠的女人夜素绾,又一个连自己夫人欺瞒骗婚了都还完全不计较,厚着脸皮非要追着去的男人玉长河,还有一个是曾经被救了一条性命,却因为智商问题连着自家嫡亲妹妹都能没能认错的蠢货玉衡…… 这国公上府的破事儿简直是怎么说就怎么诡异到了极点。 最重要的是,这个一直以来都对夜荼靡没有付过丝毫责任,而且后来幡然醒悟之后想要靠近夜荼靡却被夜荼靡一直拒之门外的玉衡,现在居然还好意思跑来此处,要给夜荼靡说什么所谓的话来了? 他这一声妹妹的叫的倒是顺口,但是就他这样的兄长,配得起这样的称呼吗? 北璃落越想越气,又冷笑着对他补充了一句道:“还有,玉衡,但凡你还要那么一点脸面,你就别在东宫这里厚着脸皮求我家主子来了。夜素绾那个疯女人是怎么对待我家主子的,想来整个九州之人都已经清楚了,你倒好意思在这里叫什么妹妹来了?” 玉衡自然也是反应过来北璃落话里话外的深意了,奈何北璃落虽是语气不客气,但话中之意却不失为有道理,倒是让得玉衡一时之间完全不知如何回复了就是了。 “主子我们走,”这倒是北璃落乐见其成的一件事情,她可不愿意玉家的人来扰了自家主子的心情。所以飞快得催促着夜荼靡赶紧离开玉衡的视线:“国公府的人就是如此没脸没皮的。咱们不用搭理了他”。 然后玉衡也就只能是再次焦虑至极的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去了。 “阿妩,我不是和爹一样,只是为了求着你救救娘的事情来的,我是真的有极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说,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与你好好说几句话好不好”? 这话的语气简直是小心翼翼到了极点,但就算是这样子,夜荼蘼也仍然是没有分毫想要与之对话了的意思。 她头也没回,抬步便是准备迈入东宫的最后一步台阶。 这么一来,玉衡倒是真的是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了,迈开腿便是朝着夜荼靡的方向追了上去,然后伸手朝着夜荼靡的手腕抓过去,口中急忙道:“阿妩我是要与你说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事儿来的!” 第595章 夜荼靡到底还是没有见了玉衡,而是头也不回的转身就回了东宫。 其实以夜荼靡的性子,倒并非是那种任性至极、肆意妄为得不顾任何事情后果的人的,他之所以会这般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玉衡的说法,纯粹就是觉得没必要再和玉国公府扯上什么交集就是了。 毕竟以夜荼靡现在的能力,无论是靠着她自己,亦或者还是说靠着南召东宫的一众鹤卫们们,想要查明白了平南将军府贺家一举一动的事情,其实真的是很简单的。 既然是如此简单,那便自然是没有再要和玉衡去交谈了的必要的,夜荼靡实在是不想再和国公府上的人有了任何牵扯,索性便是头也不回,利落至极的离开了。 不过因为刑部大牢之中夜荼靡就已经对贺毓柔出过了手的缘故,其实夜荼靡自己心中也在思衬着平南将军府那边的动作估摸着应该来了。 毕竟别的暂且不说,但平南将军府那位贺华老将军,可是实打实的将贺毓柔宝贝成了一个不得了的程度的,更别说昨儿个她们两个人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的事情就已经传了出去,刑部大牢这边的丝毫风吹草动,只怕是早就已经被平南将军府那般人给注视着了。 不得不说夜荼靡的猜测果真是极准的,等她将玉衡赶回国公府没多久之后,南诏这边便是再次传来了天大的消息——显昭帝膝下的长皇子沈修云联合平南将军伏贺家大军逼城来了。 南诏这位长皇子之所以会如此迅速至极的搞出了一出几乎算得上是谋反的事情,明显是因为昨儿个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沈沐辞实在是太过耀眼才导致的。 再加上夜荼靡这位九州天命圣女最终也是直接就选定了沈沐辞作为她夫婿的缘故,可谓是将整个九州风流男子的风头一招抢尽了。 有这么一位南召东宫太子殿下存在。想要夺得了储君之位,那基本上就是想也不用想的事情无疑了。毕竟沈沐辞不仅是在整个南诏之中被视为了最为杰出之人,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那也是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的人物啊。 这样的人物登上储君之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至于其他的东西,从来都是不需要去多加考虑了的,所以说如果没有剑走偏锋的话,估摸着这一辈子都没有他们其余皇子的事儿了和他们这些所谓的房子可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 好在现如今他们倒还有一线生机,那就是准备用卑劣的手段,借助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直接就试一试胜者为王败、败者为寇的做法。 反正现在的的确确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如果继续等下去,谁知道沈沐辞这个人是依旧春风得意还是落了什么下风的话呢,如此一来,倒还不如直接就抓住机会试一试呢。 大抵因为抱着这么一个想法的缘故、平南将军府贺家和长皇子沈修云到底还是走在了一处,最后两行人大摇大摆的回了南诏来了。 其实按照两个人的意愿,他们也并不是真的就要打算和显昭帝作对,明目张胆的谋反来着,纯粹是想要觉得现如今已经是时候让显昭帝看到沈沈修云样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来着的。 如此一来,就算是沈沐辞的储君之位一时之间不会有动摇,但不管怎么样,到底还是会多了一个机会罢了。 所以说这就是沈修云想要和平南将军府贺华联手逼城的缘故。 两边的人都做好了打算,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刑部大牢之中就是不愿意放人,更是万万没有想到显昭帝为此真的大动火气,直接就将沈修云的皇子之尊给贬谪了去? 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沈修云这才隐约意识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了,但毫无疑问的是,现在是真的已经为时已晚了,显昭帝从来都是一动了火气便绝不姑息任何人的,如今他动了这么大的火气,都已经直接贬谪了他的皇子之位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沈修云若是还是能够有咸鱼翻身的日期,那才真是奇了怪载。 沈修云眼看着南诏城之前紧紧闭着的城门,还有城门之上冷眼看着他满眼嘲笑的御林军,这个时候简直是后悔到了极点,他满心懊恼着指责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去和平南将军府贺家牵扯上了任何关系,如今好了,城楼没有逼开,反倒是逼出了显昭帝的一身火气,不仅仅是离他最想要的东西远之又远,更是连着他原本重要的东西也扔了个一干二净了。 第596章 平安将军府贺家知晓这件事情之后,脸色也是相当不好,因为在他们看来,平日里显昭帝这个南诏一国之君对他们都是多加谦让忍让的,这压根就是毫无可争的事实,但结果现在呢,他不仅是将平南将军府贺家贺华的的女儿打入刑部大牢之中去了,甚至还对着平南将军贺家连手的人都如此这般不客气。 贺华站在高高的裙楼跟前,当场便是黑了脸。 “南诏皇族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当真以为本将军是个病猫不成了,竟然是胆敢将我等困在了城门之外,还有沈修云与我贺家合作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显昭帝理应早有听闻才是,他先前一直都无动作,现如今却不过只是因为一个接风洗尘的事情。倒是让得显昭哦帝直接就动了这么大的火气,甚至是连接是沈修云的皇子之位都保不住了……” 贺华絮絮叨叨了许久,阴沉着一张脸色,明显现是对显昭帝的做法不满意到了极点。 但这番话实际上算得上真的是相当有些大逆不道了,毕竟平南将军府贺家手上就算是有着天大的兵权,可是在众人眼中,那也不过只是一国将军罢了,可不是什么真正的一国之君。 这样的一个人,甚至还在南诏帝都之中做出了逼开城门的事情,哪里有什么资格去诋毁指示了显昭帝的分毫不是。 但是可惜的是,贺华明显是没有这样的自觉的,他是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分毫,反而还觉得是显昭帝处理事情的态度让他相当不满意,以至于现如今的他对显昭帝哪儿都不对,其实以往的贺华虽然骄横跋扈,实际上也并不是真的没什么脑子的。 但凡是贺华稍微清醒一点,都是绝对不会做出了和沈修云一起联手来想要逼开南诏帝都城门的做法的,但是因为贺毓柔事情的缘故,到底还是让贺华觉得显昭帝似乎是有些太过张狂了一些,现在为人处事都不在意他们贺家的想法了。 如果是以往,显昭帝必然是无论如何都绝对不会这般轻易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给送入了刑部大牢之中去了的,因为显昭帝一直都极为忌讳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兵权,所以对于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或者事儿素来都即为纵容的。 可是现在显昭帝丝毫不考虑这些东西,他将贺毓柔送入刑部大牢去了后,贺华就觉得显昭帝真是在打了他们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脸,或许还有敲打着他让他不要再继续肆意妄为下去了的意思。 想着这些,贺华才会在沈修云提议和他联手的时候,他没有丝毫拒绝的意思直接就答应了。因为从贺华自己来看,他也是打从心底的觉得是时候该给南诏皇族,尤其是显昭帝一点教训,让他长长记性来着的。 但是现在沈修云的皇子之位都已经被贬谪了,整个南朝地图之中唯一一个大着胆子提出了要与他联手之人,居然是直接就成为了那也扶不起来的阿斗。 而显昭帝那一头给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处罚方式又还没有下达下来,贺华心中便是多多少少也是有些心里慌乱了。但就算是心中慌乱,贺华这个老狐狸也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逞着口舌之强,说话越来越难听。 “本将军身为一国大将军,如今边疆无战事,领着大军回了南诏帝都又如何,这事儿不过就是没有经过他显昭帝的同意罢了,但是本将军领着大军压境,又不是为了谋反来的,你说咱们当今圣上为何会平白无故就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 “倒是没想到贺老将军说话原来都能这般恬不知耻到如此程度”,夜荼靡手中拈着一把折扇,晃悠悠的落在掌心之间敲打着,带出一道不轻不浅的撞击声音。 她站在高高的南诏帝都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贺华,一张惊艳绝伦的面容之上满满都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和怒意:“只可惜你这大逆不道的说话态度,实在是不适合入了旁人的耳朵里,这话一不小心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过,你确定还要继续这般说下去吗?” 贺华仗着着自己手里头得到的兵权,可谓是风风光光的活了大半辈子,然而就算是她活了如此之久,却也仍旧还是头一次被人如此指名道姓的威胁了一番。 贺华朝着在城楼之上声音传来的方向瞧了一眼眼睛看着夜荼靡那张艳丽至极的面容瞬间,便是反应过来这个人理应就是和贺毓柔结仇的夜荼靡无疑了。 第597章 即便是贺华已经反应过来自己的爱女就是在这个女子手上栽秧了的,可不得不说的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夜荼靡的时候,贺华也的确是被夜荼靡那一张艳丽至极的容貌给惊艳到了。 世间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句话说的大抵便是夜荼靡这样的人无疑了。 但是心中的那点惊艳过去之后,贺华到底也还是回过神来了,意识到自家爱女是折损在她手上的,他当下便是冷笑一声,斥骂道:“本将军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居然是胆敢如此无礼,原来就是你这个在南诏帝都妖言惑众的玉国公府千金大小姐!” 夜荼靡唇角讽刺弧度不减,一双桃花眸子里满眼都是漠然神情,说话也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冷:“你说错了,姑奶奶可不是什么玉国公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姑奶奶是陛下钦定的东宫太子妃,也是九州四国的天命圣女,你是什么身份,又有何资格在这里指责了姑奶奶对你无礼的事儿?” 这话倒是正儿八经的戳在了贺华的心尖尖上了,平南将军府贺家因为兵权极重的缘故,的确一直都是没什么胆敢轻易去得罪了他,但不管怎么样,说到底贺华的身份也不过只是一介将军之位罢了,比起夜荼靡现如今占着的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还有那九州天命圣女的称号,实在是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平日里旁人顾及着他手中兵权,不曾提及过了这个问题,对他也都是毕恭毕敬的,贺华便也是未曾太将这件事情给放在了心上,一直以来都沾沾自得的以为自己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但是现如今夜荼靡亲自戳穿了这件事情,倒是让得他整个人都觉得丢人到了极致。 “你!”他下意识的开口又准备呵斥了夜荼靡一声,可是刚一开口,夜荼靡便是率先截住了她的话茬道:“本就只是一个低下的身份罢了,还在这里四处叫嚣着什么,贺老将军你还当真不嫌丢脸之极啊?” 要是老实说来,平南将军这个身份那还真的不算是什么低下身份,若是由着旁人说出口,那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笑话,偏生说了这句话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夜荼靡,是她这个明确定下了亲事就等着完婚了的东宫太子妃开口的,倒还真的算得上是身份低下了。 “怎么,本郡主说得有何不对不成?”眼看着贺华那一张已经气到阴郁成疾的面容,夜荼靡却依旧是没有半分收敛,语气依旧是带着一如既往的嘲讽:“还不快些给本太子妃见礼?还是说贺老将军你这是瞧不起咱们南诏皇族,觉得本太子妃还没资格受了你一礼呀?” 贺华真的是被夜荼靡的无耻程度给气到了,明明他和沈沐辞二人压根就没有完婚,可是说起太子妃这个自称来的时候,简直就是顺口到了极致,完全没瞧着有了任何羞怯的模样。 贺华是真的想要开口提醒夜荼靡一声让她不要这么嚣张来着,因为她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指不定还会闹出了什么变故出来,不过碍于沈沐辞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对夜荼靡的态度实在是万众瞩目的分外稀罕的缘故,贺华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直接就敢和东宫去对上了。 毕竟虽然是她满心都想着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最好是能够生出了些许意外才好,但实际上他自己却也清楚的很,以沈沐辞的能力,还有他对国公府上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在意程度,婚事还能有了任何变动的可能性基本上就是为零的。 再加上夜荼靡说的这话倒也没错,以两个人目前的身份来看,他倒也的确是应该给夜荼靡这个准太子妃行了礼的,只不过平日里他在人前嚣张惯了,一时之间受不得如此之大的落差,所以才会觉得夜荼靡压根就没资格受了他的一礼。 贺华气得咬牙切齿,尤其现如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实在是不敢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直言不讳的说出了他是真的觉得南诏皇族没资格受了他一礼的话来的。 但若真是让他乖乖听话规规距距的对着夜荼蘼行了一礼的话,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所以一番思忖之后,贺华立马便是转移话题道:“你少来给我扯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也休要在这里含血喷人的诬陷我对南诏皇族有什么不臣之心……” 第598章 “若你当真是没有什么不臣之心,那你倒是给说说清楚,现如今你这逼成之举又是个什么行为?”夜荼靡才懒得与这种老狐狸打什么乱七八糟的交道,她冷笑了一声,言语之间尽是不客气。 “南诏帝都的城门之所以会突然关闭,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个本应该驻守在边疆之人擅自归京导致的,结果你的胆子倒是不小,自己如此胆大妄为也便是罢了,连带着还将南诏皇族的大皇子沈修云也给拖下水来了。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竟然敢做出了这等逼开城门的做法?” 贺华听着夜荼靡之言,脸上的笑意却是忽而又嚣张了几分,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的面容之上已经泛了些许褶皱,如今这般肆意的笑起来,倒是让人看着就觉得莫名的有些渗人。 “呵呵,太子妃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只不过就算是你的身份比我高了又如何?可是对于这件事情,你管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一边说着,他一边得意洋洋的敞开了双手,颇有一副高谈阔论的架势:“要知晓当今陛下可都未曾对这事多说了什么,再怎么着也轮不到你这一届东宫太子妃来多管了闲事吧?” “那你如今这般带兵驻扎在城门之外的举止,又是个什么做法,难不成还真是想要谋反不成”?夜荼靡却也不是这么轻而易举就能被糊弄过去的人,她收了脸上的冷然笑意,甚至还微微勾了勾唇角,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完全让人胆战心惊。 虽然是已经和南诏皇子叫板了多时,但到底还是臣子之身,就算是手握兵权,也绝对是没有那个胆子胆敢就这么嚣张至极的说出了谋反二字的,现如今夜荼靡这本洒然问之,倒是让得贺华还真就不知晓应该如何应之就是了。 不过就算是心中不清楚,但是表面功夫总还是需要做的透彻的,贺华反应过来之后,当下便是故作夸张的沉下了一张面容,语气沉声道:“太子妃你到底是何居心,刚才你便是诬陷本将军对我南诏皇族有不敬之心,如今又口口声声说本将军有谋反之意,你如是挑拨本将军与南诏皇族的君臣关系,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我看你当真是其心叵测得很!” 叫嚣虽然是叫嚣的厉害,但是实际上贺华的心中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心虚的,毕竟他手中拿着那么多的兵权,又怎么可能真的甘愿在南诏皇族底下卑躬屈膝的俯首称臣去了。 只不过对于这事他还真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就是了,毕竟贺华自己心中也清楚,他的手中除去兵权之外,其实压根就是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可以支撑他去争夺南诏皇位的。 他并非是民心所向的皇族中人,而一届臣子如果是想要沾染了皇权的话,多半都只会落下了一个谋逆之罪,会让得天下人唾骂不已的。 而且更加致命的一个问题是,南诏皇族之中可并不都是像沈修云这样的废物东西的,除去显昭帝之外,还有一个为整个九州中人都忌惮不已的沈沐辞的,这人年纪虽小,但一身手段实在是无法忽视,倘若是一个弄得不好,那可就是满门抄家的大罪,所以他实实在在还真就不冒了这个险就是了。 所以哪怕是现在他是真的已经看不惯南诏皇族,也不甘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继续俯首称臣了下去,但终究还是没有什么胆敢直接就谋逆了的心思就是了。 但是夜荼靡却依旧不管他这些圈圈绕绕的说法,依旧是一针见血的询问道:“那平南将军你倒是说说,如今你带着大军驻扎在此处的做法到底又用意是何?” 贺华总算是看出来夜荼靡这是不问出答案就誓不罢休的意思了,也懒得和他继续周旋下去,只是利落的开口道。 “本将军之所以会是如此做法,自然也是有所原因的,陛下无缘无故将我女儿困在了刑部大牢之中,也不知受了多少罪,我虽是一直谨遵南诏皇族之命,可毓柔到底是我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女儿,受了这样的罪过,我这个做爹的也于心不忍,奈何天子之命不可违,是以现如今我也就只能够带着我手下大军,在城门之前向陛下清命,望陛下能够体恤恤城的一片赤诚之心,将毓柔那孩子从刑部大牢之中放了出来”。 这番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就连夜荼靡都差点忍不住为他拍手称好了,明明就是想要威胁显昭帝放人,结果现在倒是说得好听,说成是清命来了? 第599章 夜荼靡实在没有和这等老狐狸继续打了太极下去的想法,自然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接着道:“平南将军可真是好一副伶牙俐齿的口才啊,不过你当真是不知晓你的女儿为何会被囚禁入了刑部大牢之中?将军你可是南诏皇朝之中元老级的人物,现如今却是在说你连着九重殿上最为基本的规矩都不知晓,你当真不是在说不成?” 夜荼靡这话中的讽刺之意实在是言溢于表,她甚至是完全没给贺华解释的机会,就接着开口道:“九重殿的第九层大殿之上绝对不允许见血三次,这等规矩连着我这个经年不在南诏帝都的人都清楚的很,可是将军你的那位好女儿却是明知故犯,故意在九重殿上染了血,这个规矩在南诏之中可是开国皇帝之遗诏,是以陛下将你的好女儿打入了刑部大牢之中的做法,也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情。” “是以本郡主也不清楚,为何这样天经地义的事情,落在你平南将军口中,倒成了无缘无故了?按照你这说法,莫不是还想指责了陛下的不是不成”? 贺华听着夜荼靡的这一番言语,心中简直是气到了极致,夜荼靡口口声声说他伶牙俐齿,但她自己也完全没逊色到哪里去啊,她这三番两次开口所说的话,全部都是在明里暗里的往他冒犯了南诏皇族权威的这件事情上扯,这一句句的,可就真的是落了个怎么着都洗不清的谋逆罪名了。 到现在为止,贺华也是不得不承认,如今他与夜荼靡之间的交流,是真的已经完全不能像之前那般掉以轻心了,反而是必须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说错了一句话,就会落得个凄惨下场。 与此同时,贺华心中也是觉得夜荼靡简直是有些难缠到极点,倘若是旁人,因为顾念着他手中兵权的缘故,就算是知晓这件事情,也绝对不会当面点出来的,可夜荼靡倒是生了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完全不顾及自己是南诏元老之臣的身份,只顾着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权威,还半点弯弯绕绕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全部都说的实话,简直就是让他又愤怒又头疼。 “你居然还好意思亲口再提这件事情,”阴沉着一张面容,贺华故作镇定道:“九重楼上的规矩将军自然是不会不懂,偏生我家毓柔分明就是被你这个疯女人陷害的,第九层大殿之上的确是有着不能染血三次的规矩,可是前面两次见血的事情分明都是由你造成的,与毓柔那孩子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不过只是在你的挑衅之下气急败坏了一次,怎么着都轮不着她来受了这刑部大牢之苦……” 贺华说的起劲,正打算好好讽刺夜荼靡一番,结果话音未落,便是传来了一阵极轻浅的清冷笑声。 “那照你的意思是说,你平南将军府上的千金小姐受不了这刑部大牢之苦,本宫的太子妃这般身娇体软的,便是受得了?” 整个南诏帝都之中,除去显昭帝之外,大多数的皇子公主,在平南将军贺华跟前,都是不敢自称了一声本宫的,不过这个大多数的唯一一个例外,也就唯有南召东宫的太子殿下沈沐辞了。 贺华虽然是早就想过夜荼靡出现之后南诏东宫的这位太子殿下极有可能会现了真身,但是想法毕竟只是想法,等到他亲眼见着了沈沐辞这位神出鬼没的在整个九州之上都极为出名的人物,真的为了一个夜荼靡现身在南诏城门这等人潮喧嚷之地的时候,也还是免不得被震惊到有些无以复加就是了。 “太子……太子殿下……”以贺华平日里嚣张至极的德行,按道理来讲,他是根本就不可能会这般恭恭敬敬的尊称了一声沈沐辞的,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还是抵不过沈沐辞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气场太过凌人。 他所有的一切自以为是的想法,终究还是在沈沐辞那般凌人气势之下溃不成军,轻而易举就成为了率先在气势上输了一头的人。 “只可惜你平南将军府贺家的女儿,也就只有入了刑部大牢受罪的命,而本宫的太子妃,身为九州天命圣女,便注定是凌驾云端高高在上,这等天命,算得上是天塌了也更改不了的,是以本宫顺带着也奉劝了平南将军你一句,你方才那般试图推卸了你那好女儿的责任,转而指责了本宫太子妃不是的做法,简直就是愚不可及啊。” 第600章 大抵是因为沈沐辞突然至极出现,又说了这么一番话的缘故,夜荼靡的心中也是莫名其妙的被惊到了,这位爷在南诏帝都之中所传闻的神出鬼没之称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是真的从来都很少在人前现身的。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昨儿个沈沐辞先前未曾出席了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时候,显昭帝才能够坦然自若的没有露出过什么意外神色,但是现在,这可是南诏帝都城门,如此人潮喧嚷的地方,绝对是沈沐辞平日里说什么都会驻足之地,可他却又的的确确是这么轻而易举就来了,甚至还一改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作风,一来便是对着身为平南将军身份的贺华冷嘲热讽了如此多句。 得亏如今是在城门之上,又有一大群的东宫鹤卫护送在后,勉强将沈沐辞的的身影挡住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让见着了沈沐辞到此的一众守城的将士们层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倒也没有造成太过大范围的百姓轰动就是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不得不说沈沐辞这么突兀出现的举止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还是真的有些让人胆战心惊的。 贺华明显也是被沈沐辞这么突兀自己的言行举止给惊到了,他是真的全没有想过这位素来便是伫立云端之上,仿佛从来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太子殿下,居然会因为两个女子交际之间的事情,放下身段和他争执起来了。 而且以沈沐辞的身份,怎么着也不该去纠结了一个贺毓柔的事情啊,毕竟贺毓柔先前那般纠缠者想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这位爷可是真的爱搭不理到了极点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对于贺毓柔而言,比起那些个言语上的冷嘲热讽,沈沐辞的无视才是最为痛苦的。 至于现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南召东宫太子好不容易注意到贺毓柔了,结果却压根就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夜荼靡来的。这事儿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一些。 别说是贺毓柔了,就是身为她老爹的贺华,都深深觉得自家女儿简直是悲催到了极点。 因为沈沐辞方才说的话实在有些难听的缘故,贺华这边也是瞬间就没什么好脾气了,索性是阴沉着脸色回应道:“太子殿下说这话未免是太过偏颇了一些,妩宁郡主如今是殿下您的太子妃,你有心维护,这倒也是在情理之中,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也不应当若刚才那般指责了柔儿子的不是吧?” 话到这里,他忽然又语调一转,多了几分凄凄怨怨的慈父之意:“亏得柔儿那丫头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只钟情太子殿下你一人,一番情深意重,太子殿下你不愿意承了那丫头的情也便罢了,可也不至于这般指责了她的不是吧……否则殿下你这般做法,未免也太过让人心寒了一些……” 他这话说出来,不待沈沐辞开口反驳。夜荼靡便是冷笑了一声道:“那按照平南将军你这说法,这九州之上了如此之多倾慕了太子殿下之人,那殿下为了不寒人之心,岂不是都得悉数承了情义不是?” 贺华并没有料到接自己话的人是夜荼靡,眼看着那容色惊美的女子挑着一双眉眼,透出惊艳美色却又冷若寒霜的模样,他的心头也是莫名一颤,总觉得夜荼靡的口中还会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嘲讽言语。 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料中了,夜荼靡果然又紧接着开口道:“只可惜啊,本郡主才是这偌大九州之上唯一的一位天命圣女,阿辞既然是本郡主看中的人,那么就算他是要承人情谊,也只能是率承了了本郡主一人的情谊。至于其他的什么阿猫阿狗的东西,本郡主深以为阿辞也绝对看不上眼的呢。” 好好的一个人,在夜荼靡的口中却成为了所谓的阿猫阿狗的东西,这话可谓是难听到了极点,偏生夜荼靡方才这番话之中的重点还不止这些,其次还在于了她对沈沐辞的称呼的改变之上。 沈沐辞身为南诏太子,别说是南诏帝都之人,便是整个九州之人,都得恭恭敬敬的尊称了他一生殿下,可是夜荼靡呢,一口一句阿辞叫得那是亲切坦然,全然没有任何尊卑之分,最重要的是,沈沐辞听到夜荼靡这般算得上有些大逆不道的称呼之后,他的反应居然还是满眼笑意不见任何怒色? 这般反应,除去沈沐辞真的是对她宠爱到了骨子里的说法之外,绝对是再没有任何多余的解释就是了。 第601章 但同样的,沈沐辞这边越是对夜荼靡看重不已,也就越发显得他对贺毓柔的态度简直是轻贱到了骨子里了。 贺华在平南将军府上一直看重至极的女儿,幼年时候就已经送她入了南诏皇宫,以南诏公主身份锦衣玉食的过了大半辈子,如今在夜荼靡的口中,最终也不过只是落了个阿猫阿狗的称呼,这叫他如何能够忍受得了夜荼靡的这般讽刺之言。 “好一个无知小儿,不过只是得了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称呼,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了”,也不怪贺华如今胆敢这般底气十足的试图去嘲讽了夜荼靡一番,毕竟这世间都还有这么一个定律,那就是他们越是自以为熟悉的人,对其就没有什么畏惧感。 如果今儿个站在贺华跟前的不是夜荼靡,依旧是传闻之中夜家大族的那位圣女夜芙兰,而夜家大族也没有若昨儿个那般在九重楼上闹出那般丑闻的话,贺华必定是说什么都不敢多嘴了分毫的。 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更别说夜家大族因着那么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称号,这些年来在九州之上也是赢得了不少好声望的事情,以至于就算是给了贺华十个胆子,他也绝对是不敢冒着得罪了整个九州四国之人的危险,就和传闻之中的那位夜家大族的圣女大人叫板了分毫的。 但是现如今这九州天命圣女忽而换成了夜荼靡,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夜荼靡背后的那个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倒是极为骇人,可她自己却又不聪慧,十里画廊这般单单只是听着就完全足够让人闻风丧胆的一个大好势力,她居然是眼睛也不眨的,直接就叫十里画廊的人亲手又交到了北疆大祭祀卿离隐的手上去了。 更重要的是,就算夜荼靡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又如何,可她的那一番处事作风的方式,却又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的很。 像夜芙兰那样哪里都不如夜荼靡出众的女子,在提及九州圣僧所预言的那一出命定姻缘的时候,尚且都还知晓模糊其词,在九州四国五大绝世公子中挑来挑去的,偏生却是说什么都没有一下子就定下了人选。虽然这样的做法的确是极为容易让人感到不齿,但不得不说的是,夜芙兰的这个做法其实算得上是极为圆滑聪慧的。 毕竟这样一来,夜芙兰是基本上不会一下子就将整个九州四国之人得罪了个遍的。 可是夜荼靡就不一样了,她恰恰是和夜芙兰反着来的,夜芙兰越是弯弯绕绕的半天没有说出了一句明确所以然的话,便越是衬托得夜荼靡的做法便越是干脆利落到了极致。 她压根就不在意什么九州五绝公子对她的看法如何,更有胆魄的是,夜荼靡似乎还完全不怕得罪了除去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之外的任何一个其余九州三国的皇族中人…… 一句话说定了就是定了,任凭九州五大绝世公子怎么威逼利诱,其余九州三国的使臣们提出的条件又是如何用人之急,反正这事在夜荼靡的心中,压根就是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的。 夜荼靡似乎是从头到尾都只认定了沈沐辞这么一个南诏太子殿下作为了她的未来夫婿罢了,对于其余九州三国使臣提出的一大堆的利益条件,夜荼靡更是干脆连听下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或许是因为夜荼靡实在是有些太过随心所欲,完全不顾及他人感受的缘故,直接就给了贺华一种错觉,让他觉得夜荼蘼其实就是个简简单单的人物,并不见得真的会有什么极为吓人的东西。 毕竟现在的夜荼靡的背后,可是真真正正的没了九州天命圣女和玉家千金大小姐的名号了,到了最后,也不过只是剩下一个南诏太子殿下沈沐辞作为了夜荼靡最大的依仗罢了,除去这些个之外,只怕就连夜荼靡出生的国公府,都不见得还有什么闲情逸致的人会来拯救拯救了一下她。 这种种原因加起来,倒是让得贺华不得不产生了一种错觉,总觉得夜荼靡其实是压根就没什么可怕的,毕竟那九州天命圣女的称呼,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九州百姓起哄弄出来的噱头罢了,再加上贺华又自诩自己早已经将夜荼靡的性格在平南将军府暗卫的情报之中摸得透彻了,所以他才会突然就觉得夜荼靡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应该为之害怕了的地方的。 第602章 但是贺华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这一句挑衅言语刚刚说出口后,眼前的整个氛围都有了俨然的变化了。沈沐辞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眼之间尽是冷凝神色。 “照平南将军你这意思,是在暗示本宫的太子妃还不够格在你面前教训你两句了?” 沈沐辞身穿着一身华贵至极的云锦长袍,显得他整个人气势凌然,身姿颀长到了几点,就这般高处目光投射而看,越发显得她整个人都像是泛着几分隐约的杀气一般。 贺华突的便是心头一颤,整个人莫名其妙的有了些许心虚之感,但是很快他也是反应过来了,心中越发有些无名怒火,因为他突的就想起来几年之前沈沐辞尚且还未真正成长到这般整个九州都分外忌惮他整个实力程度的时候,他们平南将军府贺家在南诏帝都中可谓算得上是呼风唤雨的一个存在的,就是显昭帝,拿也是没什么多余办法的。 可是自从这些年来沈沐辞稳定了南诏东宫储君之位,又靠着一手东宫鹤卫之威名闻名九州之后。皇家权势便是不知不觉中崛起了不少,连带着他平南将军府贺家中人在南诏沈家跟前,也都得掂量掂量三分,不敢再轻易得罪了皇族中人了。 要说以贺华这样的性格,他素来嚣张跋扈惯了,突然要这么乖乖巧巧恭恭敬敬的态度去对待了夜荼靡和沈沐辞等人,别说是真是有那么几分不习惯,甚至还可以说是贺华纯粹就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过。 更别说现如今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的态度又很明显,可谓是没给他半点颜面,只是顾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争执试图占据上风去了。 这么一想,贺华的心中简直是不平衡到了极点了,他以往如日中天的时候,南诏朝廷之上的一众同龄之辈尚且都是谁都不敢冒犯了他分毫,结果现在他久时未回,好不容易为了贺毓柔的事情回了一趟南诏帝都,却是被夜荼靡和沈沐辞这两个晚辈如此当众羞辱,这叫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憋屈太久,现在的贺华还真就半点不想再忍耐下去了,索性便是撕破脸皮道:“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教训了本将军,想来太子殿下你是最清楚不过了,要说陛下这些年来对老夫都不曾这般态度轻慢过,她夜荼靡不过只是国公府上的一届千金大小姐罢了,就算是有着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称呼又如何,可说到底,她这晚辈对待长辈的态度,无论如何,怎么着都说不过去就是了”。 贺华原以为自己突然这般坚决态度,怎么着都该让沈沐辞知晓在心中掂量掂量几分,不要为了夜荼靡这么一个女人就真的和他这个手握兵权的男子权臣成为了敌人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沐辞听了他的一番唠叨言语之后,不仅没有任何谨慎的斟酌神情,反而是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轻嗤了一声道。 “看来平南将军你还真的是不知好歹啊,你方才这番话的意思,一来是隐射本宫的父皇畏惧你手中兵权,不敢对你加以了任何脸色的事情,二来又是在自命清高,觉得本宫的太子妃如此尊贵的身份,也不够资格在你面前说话,这一来二去的,不就是在暗示本宫以你这区区一届臣子之身,其实都还瞧不上本宫这等皇族之人的意思?” 话到此处,沈沐辞忽而停顿了一刹那,然后才是再次毫不客气的冷笑道:“可你也不想一想,贺家就算是再如何手握兵权又能怎么样么,说到底还是不过只是一介占了便宜改了身份的出身罢了,哪怕是南诏皇族对你一再谦让,可是你们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手握兵权,终其一生却也依旧是永远都得不到九州之人的认可的。” “还有,本宫倒是挺可惜了你这个老匹夫的。” “分明是满怀着谋反的心思,差不多都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更甚至现在连带着自己的手下大军都已经带到南诏城门来了,却又到底还是畏畏缩缩都不敢有了动作,怎么,你平南将军府贺家中人,到头来也就是这么一个怂得不行的废物吗?” 沈沐辞素来有个习惯,他平日里虽然是沉静寡言到了让人怀疑人生的地步,但每次只要他舍得开口说起话来了,那么沈沐辞一旦开口,就一定是有那个能力能够短短几句就将话中之人说得再讲不出任何反驳之言的。 第603章 不过把话能够说到如此地步,不客气的直言平南将军府贺华是个废物的,这九州之上,大抵也只剩下一个沈沐辞了。 不得不说沈沐辞的确是有着能够直接将人给气到不行的能力的,至少贺华在沈沐辞的这么一个刺激之下,当场黑了脸。 偏生这个时候夜荼靡还轻笑了一声,恰到好处的接话讽刺道:“可不就是一个怂到不行废物吗,对了贺老将军,本郡主还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膝下那一位在贺家被人护做了掌上明珠的千金大小姐,因着对本郡主敌意颇大及不尊重的缘故,本郡主索性便是赏赐给了她一样好东西,那就是九州毒药榜上排名前十的噬灵散,用在她的眼睛上,倒是极适合她那一双明亮至极的眸子呢。” 此话一出,贺华当下便是连着沈沐辞方才的嘲讽之意都顾不上了,满是震惊之极的看着夜荼靡,声音也是立马变了半岔,尖声惊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你在柔儿的眼睛里洒了噬灵散?!” 这下子贺华连质疑都不用了,因为夜荼靡方才已经是又清楚又嚣张的告诉了他,他所说的噬灵散,的确就是九州毒药榜单上排名前十的那种毒药! 那可是九州毒药榜上的东西啊,其毒性之强烈程度,完全可谓是不言而喻,贺毓柔可是他捧在掌心的亲生女儿,他这膝下,也是唯有这么一个子嗣,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半点苦头都没吃过,可是现如今在夜荼靡的手上,居然是遭受了这般惨痛待遇,好好的一双眼睛,沾染上了噬灵散那般完全足以让人生不如死的东西,当下便是让贺华气急败坏到了骨子里。 这下子他连最基本的伪装也懒得做了,一双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狠狠的看着夜荼靡,目眦欲裂双目通红:“你这个贱人,你竟然敢对柔儿下了如此狠手……” 夜荼靡神色悠然的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气势上完全不见得有任何逊色了贺华的地方:“你就是再如何狗急跳墙的胡言乱语又如何,终归现如今好好站在这城门之上的是本郡主,并非是你那个如今生不如死的贺家女儿,你不过只是空有了兵权的纸老虎罢了,就算是有着天大的怒气,可在这南诏皇族跟前,不也得规规矩矩的听了我等的嘲讽?” 顿了顿,夜荼靡唇角再次勾出一抹讽刺笑意,懒洋洋的嘲讽道:“不过只是天子沈家之下的走狗罢了,还是一条不忠心的狗,你以为你们贺家这样的货色,还真有资格在这里死皮赖脸的耗着等陛下给你大开了城门不成?” 一鹤站在自家太子殿下的身后,听着自家殿下,还有夜荼靡二人对贺华毫不掩饰的猛烈嘲讽,脸上的神情也是精彩到了极点。 他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自家主子和未来的太子妃虽然还有如此默契配合的一天,太子殿下第2个之所以会往城门之上而来,可并不只是来露个面而已,而是打算直接逼得平南将军府贺华谋反,然后光明正大的拿下他们的。 但是现在一鹤也看清楚了,有这个想法的原来并不止自家殿下一人,太子妃居然也是同样的想法,他们分明什么都没多说,可两个人视线相对之间,似乎就已经将这样的想法分析得极为透彻了。 现在自家殿下和太子妃这么一唱一和的,连自己这个外人听着都觉得简直是奇耻大辱,更别说贺华这个当事人听在耳中,只怕还真就忍不住要将他们两个人给剁了泄愤了呢。 以贺华那等平日里狂妄嚣张至极了的性子,想来今儿个他是无论如何都是会起了造反的心思的…… 果不其然就在一鹤心中这个想法刚刚落下的时候,城门之下的贺华便是脸色一变,彻底的没了先前的丝毫伪装神色了,最终只剩下满脸的狰狞笑意。 “好,好一张伶牙俐齿之嘴,仗着皇家之威,便是如此嚣张跋扈,你还真当这天子沈家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了不成?” “很好,你们不就是在嘲讽老夫是天子沈家的走狗吗,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当这走狗了,老夫索性便是覆这天子沈家,直接取而代之便是,老夫倒是要看看,等到我贺家大族成为这南诏新的皇族之后,你们可还敢以这样的语气在老夫面前嚣张去了”。 话到此处,贺华忽然回头,对着身后的一众大军冷笑道:“将士们,今儿个,我平南将军府贺家,反了!” 第604章 贺华此言一出,南诏帝都城门上的一众将士们霎时间便是傻了眼了,他们在这里阻拦着这群平南将军府上中人的时候,的确是动过些许念头,觉得平南将军府上的这群人极有可能是动了什么不该动了的心思的。 可是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他们心中的一些想法罢了,他们并没有真的指望在这件事情就成了真的,毕竟平南将军府那边手握着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吗,如果真的是有着谋逆之心,合该是早就应该出手了,又何必畏畏缩缩的跑来这南诏城门处待着。 这样的举止正如沈沐辞和夜荼靡所说一般,还真就是有些怂得令人发指。 结果现在还真就证明了这一点了,这平南将军还真就是那么一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明明都已经兵临城下满怀谋反之心了,结果却是按兵不动的守在城门处叫嚣,若非是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一再激怒,这人怕不是还得就那么怂货来了去。 不过他们心中虽然是将贺华吐槽了半天,面上却还是没忍着露出了些许惊恐神色的。毕竟谋逆这等事情,可还真就不是什么小事儿。 南诏帝都建立这么久来,因为沈家中人素来都是心智卓绝,运筹帷幄极为擅长掌控人心的原因,基本上是很少会见着了有人谋权篡位的这种事情的,闹得最厉害的,也不过就是天子之中最为常见的龙子夺嫡之争罢了,倒还真的是百年一遇了一次臣子谋权篡位的场面的。 现在这事儿却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眼看着接下来就是一出血雨腥风,他们毫无疑即将就要成为了这场平定叛逆的第一批人了。 想明白这点之后,城门之上负责守城的将士们一时间群人激愤,简直是恨不得将贺华这个狗东西给乱建射死了的好。 一群人心中骂完,便是紧接着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做好了一副即将赴死一战的准备了。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氛围之下,沈沐辞这位东宫太子却是忽而就勾唇轻笑了一声。 方才沈沐辞嘲讽贺华的时候,语气冷漠冷漠得任谁听着都像是如同坠落了冰窖。 但是现在他这么漫不经心的一抹轻笑,落在众人眼中,却像是带着春风过境万物复苏的美好一般,莫名其妙就让人定心了不少。 夜荼靡其实心境也那么些许沉重的,她虽然是一眼就看出了沈沐辞似乎是要激怒贺华造反的事情,也相当配合的和沈沐辞一唱一和的真的就将贺华给气的直接就说了想要谋反的话了,可是实际上夜荼靡自己也是有些担心的。 上一世的平南将军府是个硬茬,沈沐辞带着东宫鹤卫与之一战的结果就是两败俱伤,上一世在偌大九州之上被人奉为了神祇的九州第一奇军,在和贺家的那场对弈之中几乎全军覆没。 这件事一直是夜荼靡蒙在心头讲经年不散的尘雾。哪怕是夜家大族之人,带给夜荼靡的阴影也远没有这该死的贺家这般严重。 毕竟当时葬身在夜家大族手上的,说到底也不过是夜荼靡一人罢了,但是贺家不一样,他在偌大九州之上虽然是没什么大的名声声望,可是他手上的那些个兵权之重却也的确不是什么摆设。 沈沐辞手底下的东宫鹤卫虽然全部都是以一当十或者说还算得上是以一敌百的天下奇才,可是相差悬殊的人数象差距,到底还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所以上一世的那么一战,就算是沈沐辞最终胜了一筹灭了平南将军府贺家满门,可是名动天下的东宫鹤卫,存活下来的人数也是寥寥无几了。 上一世夜荼靡做着孤魂野鬼在人世间飘荡了多时,清楚的知晓当年这一场战役在九州之上造成过何等的轰动来着,以不足千人之数,赢过了常年驻守边疆之地的十多万大军,还未曾真的全军覆没,如此一战,直接便是让整个九州之人震撼到了极致。 九州众人将南诏东宫的这一群鹤卫当做了神兵,而引领者着这一群神兵的沈沐辞,更是由着那本就是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的位置,再次一跃而上跳上神坛,被天下之人尊称了一句神君。 可无论上一世的那场战役到底是个什么结果,夜荼靡却是真的完全是打才心底不愿意再见着东宫鹤卫面临了任何危险就是了。 还有阿辞,她珍重到害怕靠近的人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让任何人伤了他分毫的! 第605章 夜荼靡想着当年之事儿,眉眼瞬间便是冷凝若若寒冰了。 她是真的厌恶极了贺家之人的,以至于现在这一出贺家谋反一事儿,就算其实是她自己还有沈沐辞二人故意激怒导致的,夜荼靡也一样是对其厌恶到了极点。 好在,就算是夜荼靡对于上一世南诏东宫和贺家一战的事情一直都耿耿于怀,可实际上这一次夜荼靡却并不觉得南诏东宫这边是没什么准备的。 重活一世之后,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和夜荼靡原本知晓的轨迹有了不小的差池,就好比是原本立在了九州世人之巅,为世人所尊崇不已的夜家大族,这一世就沦为了极为悲惨的阶下囚。 上一世从襄阳侯府嫡出一脉没落之后,就开始从云端跌入谷底,到最后也是一直都处在泥沼之中凄惨了大半生的姜南柯,这一世也是未曾再落入了泥淖,反而是重回了云端。 还有她自己,上一世的自己被所有人欺负打压,被逼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纵身自杀的自己,现如今不也是活得肆意张扬好的很吗? 这一世,南诏东宫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有了很是明显的改变,夜荼靡也是有理由相信,南诏东宫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了这场战役的。 毕竟以夜荼靡对沈沐辞的了解来说,若非是有着绝对的把握,以沈沐辞沉稳至极的性子,应该是怎么着都不会如此着急的就逼着平南将军谋逆的。 更别说平南将军府这边明显还是压根就没有什么确切的打算,只是在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的合力刺激之下突然发怒才有了这么个谋逆想法的,可想而知这一世贺家绝对是没有若上一世那般做好了充足的谋反准备的。 如此一来,南召东宫的胜算可就更大了一下。 而且最重要的是,现如今的沈沐辞还未曾站上了南诏帝王的位置,并非只是孤立无援的一人。他背后还有着显昭帝,还有南诏帝都之中的数万御林军,这一场谋反之战,说什么都是不会输的! 如是想着,夜荼靡的心中这才像是赫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整个人都松懈了不少。 但是她的面上却是不显,只是将目光落在了沈沐辞的方向,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举止。 沈沐辞便是在夜荼靡,还有南诏城门上下所有人的灼灼目光注视之下,眉眼疏狂的轻笑反问了一声:“反了?” 明明是一张惊艳若神仙的面容,笑起来的时候也是分外夺目到晃人心神的地步。可是不知为什么,贺华却是莫名的就觉得沈沐辞的笑容有些难以言喻的的诡异。 看得他莫名其妙就是心头一紧。 随后他便是再次听到了沈沐辞轻飘飘开口的一句。 “既然是反了,那便是直接拿下,诛了九族吧。” 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听上去不像是在下达什么命令,反而倒像是在与人谈笑声风声一般。 可就是这般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是让得贺华再次为之心头一紧,再次生出了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 贺华处于一种战战兢兢的状态之中,尚且还未反应过来,倒是他身后的副将未曾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觉得沈沐辞简直就是在信口胡诌胡言乱语。 “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只可惜殿下你那不是没搞清楚,跟着我家将军一起从边疆之地归来此处的,可不仅是我一人,而是将军手下掌管的十万万大军悉数都到了,南诏帝都现如今城门大封,城中的御林军也不过几万人数,其余大军就算是得了命令紧急赶了过来,有我十万大军驻扎此处,也休想靠近了南诏帝都半步,更不要试图去打了什么得到内里传令还可以里应外合夹击了我等的主意了”。 虽然这语气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猖狂之意。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副将倒也算得上是个脑子灵光的,说起话来有条有理的,短时间倒还真是将南诏帝都城门处的情境都考虑了个完整。 只不过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位南诏太子殿下的能力就是了,沈沐辞可不是什么会随口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引人发笑的人,他既然是有这个底气胆敢说出如此风轻云淡之话来了,势必就是有备而来就是了。 就算是现如今贺家之人把这局势分析的再完整又如何,可是总归还是——已经迟了。 沈沐辞负手而立,俯身看下,缓缓开口道。 “接下来就劳烦卿大祭司,带着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们先入场了。” 第606章 随着沈沐辞的这句话落下,南诏帝都城门处的所有人几乎都愣住了。 能够和沈沐辞扯上关系的,难道不应该是东宫鹤卫吗,怎生他口中提及的不是东宫鹤卫反而倒是变成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去了? 还有一件事,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的时候,任谁都看得出来沈沐辞和北疆卿离隐的那位大祭司关系是相当不好的,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这两个人未曾直接见面就互掐起来就已经算是千载难逢的和谐,但是看现在这个情况,莫不是还真的已经两个人连手了? 毕竟沈沐辞和十里画廊美人听起来似乎真的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可沈沐辞称呼的却是半点没错的,夜荼蘼是十里画廊之主的事情早就已经是传遍了不少人的耳朵里了,所以先前夜荼蘼将十里画廊拱手相送给到了北疆大祭司卿离隐手上的事情也是震惊了整个九州之人。 其实这事儿之所以会造成了如此之大的轰动,也还是算是在亲情理之中,毕竟十里画廊这个势力在九州之上是真的声名赫赫的。 九州十里画廊甫一出世,便是在短短数月的时间直接就垄断了四国经济,一跃成为九州之上名副其实富可敌国的一个存在,除此之外,她那几乎是笼罩了整个九州的强大情网络,更是让得九州四国皇族无一不是又心生忌惮又有意想要拉拢了去。 十里画廊如此极富盛名,可想而知这其中来拿也是绝对不乏人眼红的,当然也是会有人动了想要取而代之的心思,可是十里画廊的那一众美人却也实在不是什么善茬,不仅是自身实力强悍到了极点,更是一个个容色美艳得从来不乏各色各样实力超群的追求者。 俗话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也算是自己在给自己树敌无数,这倒是让得整个九州众人不得不望而却步的止住了这个想法了。 也正是因为这些个原因,九州之人便是有个说法,只说是夜荼蘼将十里画廊拱手相让了的做法,几乎是等同于将皇位拱手让人去了。 而现如今的十里画廊既然是夜荼蘼交给到了北疆大祭司卿离隐的手上,那么现在沈沐辞口中的这么一句称呼倒是真的不算是太过突兀得让人怀疑就是了。 以至于沈沐辞话语刚落下的时候,平南将军贺家的一群人皆是脸色一变,整个人都开始心慌意乱起来了。刚才站在贺华身边的那个副将明显也是一副被吓唬得不轻的样子,扭头就开始四处张望起来了。 他战战兢兢的张望了半天,慌乱至极的试图去找了十里画廊之人的踪影,眼看着一时间似乎还是风轻云淡的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以为沈沐辞实在故作姿态诓骗人的。 贺家副将很快又变了脸色,嘲讽至极的看着沈沐辞,张口就讽刺道:“太子殿下可真是好一手唬人的手段啊,十里画廊位于九州四国交界之处,距离南诏可是十万八千里之远,太子殿下就算是有心想要十里画廊之人出手相助,可也得考虑他们赶不赶得过来这事儿吧?” 顿了顿,贺家副将军看了站在沈沐辞身侧,却是同样容色美艳,丝毫不见被沈沐辞的神仙容色所遮掩了的夜荼蘼,分外不留情的冷笑道:“就算是曾经的十里画廊之主是你南诏东宫的王妃,十里画廊之人也说不定还真就会帮了你南诏又如何,等到他们从十里画廊之处赶过来,这偌大天下,只怕也是早就成为我家将军的了,至于太子妃,也必然是已经沦为我贺家手下的阶下囚了,到了那个时候,我倒是要看看,十里画廊为了保全自家主子的性命,可还是有那个胆子胆敢与我贺家为敌?” 这话倒是说的不可谓不猖狂,只可惜他的得意神情还未曾来得及展示了出来,忽而便是有了分外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猖狂言语话音刚刚落下的时候,一道狷狂嚣张的语气赫然便是响了起来。 “好一句可是有无胆子与你贺家为敌的问话,既是如此,那便是由着本祭司还有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好生瞧一瞧,你夜家到底是有着何等通天的本事!” 此言一出,贺家数万大军之中,忽而就开始有了异样声响,偌大人群之中,一人纵身越出,他身穿着一身暗黑色的血色长袍,长袍蜿蜒而下,游曳勾勒着栩栩如生的大雁展翅图,隐约间透出一张妖孽无端的容颜,赫然便是卿离隐无疑—— 第607章 不得不说卿离隐的出现委实是有些突兀,他就像是从贺家将军府上数万人中凭空跃出来的一般,一身血红色长袍瞬间便是点亮了所有人的目光。 但是贺华以及平南将军府上的人却是无一例外的悉数震惊到了极致,因为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居然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混进他们数万大军之中来了,他们贺家大军从边疆之地赶来,中途可是没有任何耽搁,一直都以为军队好好的。 结果现在却是连着队伍之中何时混进了人他们都不清楚,这难道不是在打他们的脸吗? 贺华的脸色可谓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了下去,因为他毕竟是一军之将领,很快便是联想到了旁人没想到的事情了——如今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当真是如沈沐辞所说一般已经露面了,那么是不是十里画廊的那一众美人真的也同样是即将就要露面了呢? 这时候倒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这个念头在贺华的心中刚刚落下的时候,平南将军府上的一众军队忽然又开始平白无故的躁动起来了。 此时此刻站在贺华身边的那个副将明显也是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他也是有些慌乱下意识的左瞄右瞟着,然而这次倒是并没有让他多等,出乎意料的场景很快便是出现了—— 本来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将士们全部都是穿着一身黑色军服的,因为从边疆之地风尘仆仆赶来的缘故,上面多多少少还染了些许灰尘,但是在这场动静不小的躁动举止之后,一众黑色服饰中忽而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些各式各样的颜色—— 这些五颜六色的服饰出现的每个位置却又是恰到好处的,每每相隔几十人左右的距离,便是出现了一个个身穿着各色服饰的人,随后这样的颜色在各个地方越发扩大,直接便是扩散在了偌大平南将军府将士们最中心的位置。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众人才开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些个身着各个颜色衣服的人压根就不是什么平安将军府上的人的。 因为—— 他们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这些个褪下了一身军服,身着颜色各异服饰的人,无一例外都露出了一张惊艳至极的面容。 站得稍近一些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一张张惊艳绝伦宛若刀雕的容貌,站得稍远一些的,也能看到身姿清隽婀娜到了极致,这些人混迹在平南将军府上的这些个将士之中,与那些个灰头土脸的平南将军府士兵形成了鲜明,除去服饰鲜艳夺目之外,一个个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也是直接就相差到了两个极端的程度。 这么突兀至极到算得上是有些诡异的场面一出现,登时便是将贺家众人都吓了个不清。 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士兵怎么都没有想到敌人会在自己身边出现,一时间便是乱了阵脚,更加致命的是,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又还一个个都还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身段婀娜,容貌娇美,一个眼波流转之间,几乎要将他们的魂魄都给勾走了去。 不仅是平南将军府上的这些个人给惊住了,就城门之上站着的那些个南诏帝都的守城将士们也被这般令人惊叹的场景给惊呆了。 有个小将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又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心情,所以完全抑制不住的就惊叹了一声道:“我的天呐,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么多美艳容色的姑娘?难道这些人真的就是传闻之中十里画廊的那一众容色绝美的美人们吗?!” 卿离隐恰是时候的解答了这个小将的困惑之言:“十里画廊众人听令,南诏平南将军府贺家辱我廊主大人,本祭司在此下令,今日在场的南诏贺家之人,悉数,杀无赦——” 有卿离隐这么一句话说出口,这一下子所有人立马便是确认了这些人的身份果真就是十里画廊的那一众妖孽美人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尚且还来不及反应十里画廊的这些个美人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混进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数万大军之中的,便是清楚的听得了那些个容色娇美的众美人们声音极是整齐而又洪亮至极的的应了一声—— “属下听令,南诏贺家之人,悉数——杀无赦!” 与此同时,城门之上沈沐辞的声音也是蓦然响了起来。 “东宫鹤卫听令,本宫命你们即刻协助十里画廊中人,铲除贺家反贼!” 第608章 大战 随着沈沐辞一声令下,南诏帝都的城门之处瞬间便是出现了无数道白色身影,一个个素锦华服加身,上面以银金丝线刺绣而成的仙鹤纹饰栩栩如生,衬着这些个身姿轻隽的少年郎们,越发俊美惊艳到了极致。 但除去这些个锦绣华服的俊美之外,最让人瞩目的还是他们手中握着的那一一柄长剑,每一柄长剑都是冷若霜花,携带着来势汹汹的杀意,直接就从南站城门之上一跃而下,朝着平南将军府贺家的那些个人群之中急掠了过去。 “传北疆神诣,召巫蛊神灵,今吾以北疆大祭司之名,唤巫蛊来袭,现行屠戮……” 与此同时,以出色轻功轻而易举凌驾在了平南将军府贺家将士们半空之中的卿离隐也是忽然就双手合并开始有了异样举止。 他微微低垂着头,乌黑的青丝从耳侧散落下来,宛若世间最精美的绸缎,她将双手结成一个复杂的印记,口中也是忽而就开始念起了一串极为复杂的咒语。 而就在他念着咒语的时候,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以及方才从城门之上跳跃下来的东宫鹤卫已经全速出击,毫无保留的直接就开始对着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下手了。 他们的动作几乎快到了极致,手中刀刃完全无法看清光影,但却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就有人会浑身鲜血的躺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十里画廊和东宫鹤卫等人突如其来就开始动手了的举止实在是太过突兀,突兀到平南将军府的这些个士兵们压根就没有了任何准备的缘故,本来有着鸿沟一般的人数之差的差距,居然是未曾见得有了任何优势。 不过只是转瞬的时间,东宫鹤卫和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就已经轻而易举的解决了自己身边众多的平南将军府之人了。 这样一来,平南将军府上的这些个将士们当下便是乱了阵脚,一个个慌乱至极的去拿自己的武器,可却是因为被十里画廊和东宫鹤卫抢占了先机,导致他们心慌意乱的一直都不能如意。 在这种生与死的对决之中,两方出手之间如果只是慢上了那么一丝一秒,都有可能形成了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天大差距,更别说像他们现在这样连武器都没有能拿出来与之抗衡的呆愣反应了,再加上东宫鹤卫和十里画廊中人一个个的又不是什么普通人物,本就有着以一当十以一敌百的实力,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还犯了这些致命的错误,这不等就同于是在送死无疑? 一时之间,平南将军府数万大军一时慌乱如麻,不仅仅是半点军容军纪都没有了,更是每隔一刹那的时间,就有靠近了十里画廊或者是东宫鹤卫的,数不清的人不停倒下。 贺华哪里见过的以少胜多还是单方面碾压的局面,当下便是气的脸色通红,尤其是看着十里画廊的那一众美人衣衫翩飞之间便是杀人无数,却还有着一群愚蠢至极的人呆愣愣看着毫无动作的场景,他更是觉得整个胸腔都快气炸了。 贺华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有的没的东西了,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平生最大的音量,愤怒至极的大声斥吼道:“一群混账东西,都在这里手忙脚乱的做什么?!你们可是跟着老子在战场之上磨砺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如今不过只是一群女人,还有南诏东宫的那一群废物臭小子,便是将你们这群人给唬成了这般模样,你们他娘的这不是把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估计是真的被气的不轻的缘故,贺华平日里佯装斯文的将军模样早已经丢了个一干二净,满嘴的粗话全是训斥之言,都是在吐槽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人废物无能的。 “你们他娘的都在这里愣着做活靶子不成?还不赶紧给老子杀?!”眼看着十里画廊和东宫鹤卫因为这么一个出其不意的举止,轻而易举就将自己手下之人给吓得半死的模样,甚至还有人居然临阵脱逃,不打算奋力反击之后,贺华整个人都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了,他一手抓过身边的长刀,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逃兵一刀掷了过去,然后长刀掠过,精准无误的劈上了那个逃兵的头颅,带出一道艳丽至极的血腥。 贺华这么突兀的血腥动作,让平南将军府的这些个人都给惊到了,一个个面色如土惊骇不已,贺华却是不管,冷笑着辱骂道:“你们脑子清醒一些,都他娘的已经做了反贼了,现在做逃兵你们觉得合适吗?!” 第609章 然后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贺华便是再次厉声威胁道:“今日你们但凡是胆敢生出了任何退缩之心,且是看看你们跑的快,还是本将军劈了你们脑袋的刀快!” 这声杀气十足的话说出来,倒还真是将平南将军府上那些个生出了些许退缩之意的人给镇住了,毕竟他们这些个都是是跟在贺华身边这么多年的人了,自然是清楚自家老大平日里到底是个什么德性的,贺华心狠手辣到了极致,又还野心极重,从来都说啥是啥,所以才会在南诏帝都之中树敌无数,却也让人分外忌惮不已。 正如贺华如今所说的如果他们胆敢逃跑就要要劈了他们的脑袋的话,那也绝对不是在说笑就是了。 因着这么一个缘故,这些人果真是不敢再有任何退缩举止了,只能是都老老实实却又面色惊骇的待在原地,硬着头皮拿着自己的武器,谨慎防范着十里画廊和东宫鹤卫等人的袭进。 然而就在他们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决定了以此迎战的时候,接着便是又让他们发现了一些属于异常至极的地方—— 几乎是在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凌驾在半空之中的卿离隐看了过去,这才发现此时的卿离隐忽然就已经停止了方才口中念着的一长串的咒语。 然后就在他口中咒语停顿下来的时候,无数人都隐约地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站在城门之上的夜荼靡也是目光一凝,一张美艳面容之上赫然透出了一阵难以言喻的凝重之色。 其实这么多年相识情谊,夜荼蘼也不过是和卿离隐过了过手上的招式罢了,两个人除去口舌之争之外,基本上也就只是一些刀剑切磋,所以夜荼靡也是从来未曾看见过卿离隐这般念着咒语的举止的。 这不是卿离隐在十里画廊之中的出招方式,那么唯一剩下的可能,也就只能说卿离隐现在所使用的北疆的巫蛊之术了。 虽然因为相隔甚远的缘故,夜荼靡根本无法清楚的听见了卿离隐口中念念有词的到底是什么咒语,但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夜荼靡却也是依稀可以看到卿离隐方才的唇形是口中提及到了巫蛊之术的。 所以说,这当真就是北疆巫蛊?! 就算是在验证着夜荼靡的猜测一般,偌大的城门之下忽而开始疾风大作,城门之外遥远的林木也是随着阵阵疾风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甚至就连一直以来都晴朗至极的苍穹,也隐约有了些晦涩暗淡下来的变化。 距离如此之远的夜荼靡都能够将这些个变化轻而易举的尽收眼底,更别说是站在城门之下的,正在和十里画廊以及东宫鹤卫之人血战之中的平南将军府士兵之人了。 他们一个个人心中的不详感觉越发加剧,都意识到了些许严重的事情。 然后下一刹,分别是亲眼见证了无数的蛇蝎虫蚁等小东西从那阵阵疾风之中晃动着的丛林之中一窝蜂的弥漫了出来,这些个小东西出现的极为迅速而且来势汹汹数量极大,最开始只是一些隐隐约约的小黑点,到后面直接变成了一大群铺天盖地的灰色黑色还有青色等的东西。 而这些个东西自打从现身之后,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为迅速的投入到了平南将军府贺家等人所在的地方,平南将军府贺家之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他们虽然是常年都生活在边疆之地,与无数人战斗过,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的人,可那些与之斗争的都是人啊,可不是这些个什么他们连着看都看不清楚的,只知道必然是带有剧毒的小东西。 所以也看着这些个小东西从那些个荒草丛林之中冲过来的时候,平南将军府贺家的这些个人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完全不知如何做好,他们一边忙着去抵挡这十里画廊和冬宫后卫等人的致命偷袭,一边又生怕这些个该死的东西缠绕了过来,简直慌乱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最最致命的是,等到这些个小东西越发靠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越发意识到这些个东西是有多么的吓人了,一个个的都和他们普通见着的那些个动物的样子大不相同,真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带着巨大杀伤力的东西的。 到了这个时候,平南将军府的人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东西,摆明了就是卿离隐召唤出来的巫蛊毒物啊! 可是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尚且来不及拿着武器去抗衡,便是已经被那些个来历不明的乌漆抹黑的东西给附身了。 第610章 平南将军府贺家谋逆一事儿,在很多人的眼中都认为是一场血雨腥风的大战的,可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这场谋逆发生的时候突如其来,结束的时候也是迅速到了极致,几乎是不见任何大风大浪,便已经是彻底尘埃落定了。 北疆那边的巫蛊之术从来都是极为震慑人心的,这些个小东西在卿离隐的操纵之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所造成的杀伤力实在是分外难以估量的。 更别说除去卿离隐操纵着的这些巫蛊之物外,还有南诏东宫鹤卫以及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掺和在其中,像是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轻而易举便足以取了人的性命。这一场战役的结果,便是更加的没有任何悬念了。 毕竟就算是平南将军府府邸之上参与谋反的人数的人数极多,十万大军也完全不是什么小数目,可是有着南诏东宫鹤卫,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儿,还有卿离隐这边强悍至极的巫蛊之术这三个九州之上顶级的势力联手一起对付,想要简单应付了去,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 更不用说等到这三方人手都已经出手之后,沈沐辞又还分外利落至极的下达了命令,让南诏帝都城门之上的这些个守城将士们也纷纷下场,打开城门悉数去帮衬十里画廊和东宫鹤卫等人一起去解决了这些叛军去了。 如此一来,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人数碾压优势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出空谈,南诏帝都的守城将士们,还有皇宫之处得到消息紧急赶来的大批御林军们,在东宫鹤卫还有十里画廊之人的帮衬之下,几乎算得上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些个人给迅速拿下了。 最初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硬战,结果想象之中的这场硬战,到了最后却是成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随意收割了十里画廊和冬宫后位的人手下败将的小事儿,这便是让得南诏帝都的这些个原以为自己性命堪忧的人都深深的觉得简直是玄幻到了极致。 对于平南将军府贺家谋逆一事儿,得知了此事的显昭帝自然是震怒不已的。不过这怒气倒也并没有持续了多长的时间,毕竟南召东宫出手的这一场平定谋乱之事,做得简直是太过漂亮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 再加上对于平南将军府贺家会谋逆一事,也不算是太过出乎了显昭帝的意外,毕竟平南将军府贺家的那一出野心早就已经算是闹得人尽皆知了,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是碍于这事儿的确是分外令人忌讳的缘故,一直都没有人敢直接点出来就是了。 所以说现在平南将军府真的谋逆了的事儿最多也不过是将以往的这些个隐晦猜想化作了现实罢了,压根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反倒是沈沐辞如此利落至极的直接将平南将军府之人一举拿下的动作,倒是让得显昭帝很是有些出乎意料。 夜荼靡也深以为沈沐辞平定平南将军府谋逆的这一战赢得相当漂亮,毕竟上一世她可是亲眼见证了东宫鹤卫和平南将军府谋逆之人那惨烈一战的,东宫鹤卫无数少年葬身在那一场战乱之中,可是如今这一战,沈沐辞却是赢得干脆利落到了极致,几乎是未曾损失了一兵一卒,就将这一场谋乱平定的彻底。 但实际上夜荼靡自己的内心也是极为复杂的,因为除去东宫鹤卫的参与之外,十里画廊和卿离隐等人的出现实在是有些出乎了夜荼靡的意料。 尤其是卿离隐在南诏帝都城门之处所动用的那一出巫蛊之术,更是让得夜荼靡整个人的内心都复杂到了极致。 九州之人所有人都知晓,北疆巫蛊之术是一种极为厉害的秘术,有的巫蛊之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具有极强的生命力,但是也有一些巫蛊之术是用来召唤巫蛊生物的,这些个巫蛊生物就是蛊虫,带有剧毒,杀伤力极强,用在人的身上,也算得上是极为阴邪的一种杀招。 而被北疆皇朝尊称为大祭司的人,也就是掌管着这种召唤巫蛊之术的最强之人的,卿离隐身为北疆大祭司,会这样的法术倒也不算出奇,但奇怪就奇怪在,以北疆的规矩来说,大祭司召唤蛊毒的秘术,是需要耗费了极为强悍的心血才能成就的。 又因为这种秘术算是逆天而为的,给自身造成的反噬也是极大,所以北疆皇朝那边一直都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如果不是灭国之灾,北疆大祭司基本上都是不会动用了巫蛊之术的。 第611章 换而言之就是,能够让卿离隐动用了这等巫蛊之术的事情,在他眼中,就等同于是在维护北疆皇朝之安危一般重要无二了。 因为这么一个原因,对于卿离隐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帮衬了南诏东宫沈沐辞,而且还是直接动用巫蛊之术来帮衬东宫平定平南将军府谋逆一事儿的这件事情,九州之上的众人也都在议论纷纷着很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毕竟卿离隐和沈沐辞二人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那般不和的事情一直都是有目共睹的,可是现在卿离隐既然是舍得大动干戈的去帮衬了沈沐辞,简直就是让人震惊到了极点。 不过好在这世上从来不乏什么聪慧之人,很快便是有人反应过来,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的奇怪举止或许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沈沐辞,而是为了夜荼靡这个曾经的十里画廊之主出手的了。 这个说法很快便是得到了大众的一致认可,但有人对于这个曾经的十里画廊之主的称呼却是极不满意的,下意识的就开口反驳道:“说什么曾经的十里画廊之主,十里画廊自然是夜荼靡一手创建起来的,那她便永远是十里画廊的主人,就算她已经是声名天下将这偌大的十里画廊之势拱手让与了卿离隐又如何,我就不信日后夜荼靡回了十里画廊之中,十里画廊之人还会对她生疏了去”。 这话倒是说的极有道理,不少人也都点头,只道夜荼蘼这个人对于十里画廊而言,就是实打实的开宗立派的开山之人无疑。就算是她的确已经单方面的将这势力让到了卿离隐的手上,可以她的身份,日后十里画廊之人见着她,也绝对是会主动至极的称呼了一声主子的。 更不用说他们那日在南诏帝都城门之前,还亲眼见证了十里画廊等那一处美人在解决完了南诏平南将军府贺家那些个谋逆之徒后,整整齐齐的单膝跪倒在了夜荼靡身前请命的样子。 那可是一群九州之上颜值堪称绝色的美人,就那么一大片的跪倒在夜荼靡跟前,委委屈屈的叫廊主之名,那似乎是在责怪夜荼靡为何会轻而易举抛弃了她们的场景,可谓是壮观到了极点,几乎是让所有人都将这一幕记在了心坎去了。 不过那时候的夜荼靡倒也没有在南诏帝都城门跟前表示了什么,可是没有若大多数人所想一般,应下了十里画廊这一众美人的跪拜大礼。只是神色平静的看了一眼卿离隐的方向,语气安然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从今往后就要将十里画廊交到北疆大祭司卿离隐手上的话吗,你们身为九州之上最优秀的探子,总不会连这个消息也不曾知晓的,所以说如今你们应当称呼了一声廊主的人是他,而非是本郡主。” 这话说得十里画廊的那一众美人整个脸色都委屈到了极点,就连旁观之瞧着这眼神,也都觉得揪心不已,毕竟这场面如果只是一大群大老爷们也就算了,可十里画廊的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大老爷们,那一个个的,都是些身娇体软,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就算不是小姑娘,那也是一个个青年俊秀的少年郎。 这样一群一对一姿色的人露出如此这般委屈巴巴的样子,旁人看在眼中,可不就得心疼不已。 一群人忍不住的想要指责了一句夜荼靡心狠无情的话,好歹是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势力,也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可现在说舍弃就舍弃,也的确是有些太过铁石心肠了一些。 可等他们转眸一看,瞧着夜荼靡那一张惊艳绝美到了极致的面容后,一时间他们心头仅剩的那点不平之意又是莫名其妙的消散无踪了。 后来夜荼靡和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倒也并未在南诏帝都的城门之处纠缠太久,等到沈沐辞和皇宫派来的人合力处理了平南将军府谋逆之人之后,两方人马便是干脆利落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了,所以十里画廊之中的那一众美人和夜荼蘼,以及北疆大祭司卿离隐之间的纠葛到底如何?他们心中也不是很清楚。 但毫无疑问的是,如今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为了夜荼靡这人,既然是心甘情愿直接动用了北疆巫蛊之术去帮衬了沈沐辞的做法,在众人眼中,势必是对夜荼蘼注重在意到了极点就是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在思忖着这件事情会不会引起了九州天命圣女姻缘一事变故的时候,南召东宫的立妃大典就这么突兀至极的宣告出来了。 第612章 这个消息传出之后,整个九州四国中人再次被这消息给惊到了,夜荼蘼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亲事儿虽然是已经定下,可是因为她那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大多数人都还觉得这事儿还是有待商豁的,毕竟九州五大绝世公子可是实打实的不见得真有谁会逊色了谁的,就连这其中最让人忌惮万分的那位西凉九皇子迟昼,在整个九州之上也是倾慕者众多的。 可是这门亲事儿到底还是就这么定了下来了,两个人的亲事儿定在了九州三国皇朝折返之日的后一日,时间说是有些仓促,但是却是并没有让任何人质疑了立妃大典的隆重程度的。 就算是时隔成亲之日不过半月时间,但是南诏东宫鹤卫的处事儿能力却是所有人都毋庸置疑的,别说是时隔成亲之日还有半个月的准备时间,便是只有三日时间,想来以南诏东宫等人的能力,也是可以处置妥当的。 但是就算是旁人觉得这事儿可以处理妥当,夜荼蘼这个当时人却也是觉得这事儿似乎是有些难以理解的。 她一心想着要和沈沐辞说清楚这件事情,但是自打平南将军贺家谋逆一事儿发生了之后,显昭帝便是将沈沐辞召唤入宫处理后续事情去了,平南将军府谋反一事儿虽然是解决得分外漂亮,前期该杀的杀,后期投降的投降,压根就给南诏皇朝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但是那十万多的人数加起来到底也不算是什么小数目,尤其是边疆之地的人大批归京,这事儿若是处理不妥当,对南诏边疆之地可谓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祸害。 也是得亏了这个时候九州三国的皇族中人都还尚且身在难南诏帝都这里,否则若真是这其余三个皇朝有了什么异样之心,直接就对南诏边疆之地出手了,南诏这边只怕还真得棘手一阵就是了。 但是就算是这九州三国的皇族中人尚且都还齐聚在这南诏帝都又如何,那也依旧是不能掉以轻心的呀,否则要是这九州三国之中有谁动了异样心思,不管这几位皇子公主的性命也要趁着如今南诏这边疆人力缺失的时候弄出了什么乱子,那场面可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这两日沈沐辞倒是真的一直都在忙着处理后续事情,整日里就未曾回过了东宫,就连方才归京不久的晏星河,也是在皇命调动之下,立马领着大批人马朝着平南将军以往负责的南诏南境边疆之地赶了过去。至于北境这边,由着晏星晨带着显昭帝最新任命下来的晏家子嗣也赶回去了,北境这些年在晏家的坐镇之下一直倒是分外太平的,晏家军声名远扬,边疆之地就未曾见着有何动乱的地方,不过如今非常时期,晏家大小姐回去坐镇倒也是个极正确的决定。 对于这事儿,夜荼蘼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想到了北篱落那个小丫头估计是有些难受就是了,夜荼尚且还在考虑着怎么帮衬了这个小丫头,让她至少能够弄清楚自己的心意,结果这小丫头扭头就跑到她跟前请命来了,只说是晏星河出征那日她想亲自去南诏帝都城门之前送上一程。 夜荼蘼瞧着小丫头满脸羞怯的模样,立马便是反应过来这两人怕是发生了什么异样事情了。 两句套话之后,小丫头这才坦白了,只说是先前两个人在边疆之地的误会都已经解开了,现在两个人已经确定了心意,就等着什么时候边疆之地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晏星河就会带着人去鬼谷提亲。 两个人这般飞速进展,饶是夜荼蘼也大吃一惊,好在晏星河是她亲眼过目过的人,夜荼蘼倒也放得下心,索性便是放了话,说小丫头若是舍不得,直接跟着去了便是,南境边疆之地如今虽是人手空缺极为容易出现了动乱,可是晏星河的能力夜荼蘼是绝对信任得过的,只要人到了,那边绝对是没什么问题的,小丫头就算跟过去,也绝对是不会出了什么以外的。 不过北篱落却还是死活没答应去,只说是好容易如今十里画廊的人都齐聚在南诏帝都来了,她是怎么都不舍得现在离开的,莫了,夜荼蘼还听见她嘴里嘟哝了一句:“再过半日便是主子你和太子殿下的大喜之日了这么重要的关头,我才不能错过了去。” 夜荼蘼听得真切,心中一时间温暖到了极致,虽然有心劝阻,可因为知晓这小丫头性子如何,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了。 第613章 就这么又磨了两日,眼看中东宫鹤卫都在忙去起太子妃立妃大典的事情了,夜荼蘼才见着了身披着一身素色风衣归来的沈沐辞。 身为南诏太子殿下,沈沐辞自然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着没受过什么苦楚的,除去元娴皇后过世的那一次,他不分昼夜的赶了三天三夜的马车而后几欲累到昏厥那次,沈沐辞真的是从未受累过多少,当然,这都是说的他身居太子之位的时候,毕竟上一世的沈沐辞在登基为帝之后,面对着当时的内忧外患,也是没日没夜的忙了不少时日的,夜荼蘼当初以魂体游历在沈沐辞身边的时候,曾将他那般拼命忙碌的样子尽收眼底,可谓是心疼的不得了。 这一世在沈沐辞登基之前,夜荼蘼还有心想过再也不会让他这么辛苦来着,可是现在为了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事情,他到底还是忙碌了一阵,平日里都是清冷矜贵的不见丝毫疲意,如今却风尘仆仆的染了倦怠。 夜荼蘼单单是看了一眼,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心疼不已。 不过沈沐辞的反应倒是恰恰相反,他见着夜荼蘼的时候,原本微微蹙着的眉眼舒展开来,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极为温润的笑意。 就是这么一副微小的变化,却是让得夜荼蘼莫名其妙就红了些许面颊,若是放在平日里,夜荼蘼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主动去搭了话茬的,可是自动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发生后,又或者是夜荼蘼决定了留在沈沐辞身边一直护着他的时候,她对沈沐辞的态度就依已经是有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变化了。 “你回来了……”她略微有些不太习惯的开口想要问上一句,结果沈沐辞却也是恰是时候的开口道:“未曾与你仔细商量,本宫便是提议父皇将这婚期安排到了最近的吉日,你可是不愿?” 夜荼蘼没料到沈沐辞会如此在意这件事情,但是这出亲事儿既然是已经成了定局,夜荼蘼倒也没有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纠结的打算了,可是现在婚期临近若是她回了一句不介意的话,岂不是又显得她似乎是很着急要和他成亲一般。 夜荼蘼心中思衬着如何回答了这事儿才算合适,结果看他如此这般犹豫的样子,沈沐辞还以为夜荼蘼这是不高兴了,当下便是温言道:“你可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所以担心成亲的东西准备得许是不如何……” “没有……”夜荼蘼没料到沈沐辞会是这样的想法,立马开口否认道:“既然是已经定下时间,自然是没有再改的必要,我都可以的……” 夜荼蘼是真的没怎么在意时间这等事情,所以随口就应了一句,却是没想到她这话说完之后,沈沐辞的脸色忽而便是严肃了起来。 “荼蘼,你是不是从来都觉得这出亲事儿不过只是因为那一句预言才会有的?所以成品一事儿,就算不是本宫,是九州五绝公子的其余之一,也都是可以的?” 沈沐辞这突如其来的凝重语气让得夜荼蘼不得不回了神,开始反思自己到底是那一句话说的不对劲了,沈沐瞧着她这般困惑至极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就越加冷凝了一些。 夜荼蘼却实在是搞不明白他的脸色变化为何变化如此之快,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沈沐辞被她这样无辜的脸色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心头仅有的那点火气散去。只能是无奈似的轻笑了一声。 因为他们是甫一回来后在院中相见的,一大群的东宫鹤卫都还候在身后,沈沐辞似也是觉得如今这里不是适合说话的地方,索性便是上前一步,拉过了夜荼靡的手腕,随口说了一句“你随本宫进来”的话,便是不由分说将夜荼靡给带回了自己的寝宫之处了。 夜荼靡依旧还是觉得沈沐辞的做法有些莫名其妙,她抬眸看着他,眉眼困惑:“你是有什么要事要与我细说吗?” 沈沐辞这下子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沉默着看了夜荼靡半晌,在夜荼靡被他看的眉眼微皱的时候,方才开口说了一声。 “荼靡,你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何这一次本宫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平南将军府贺家给清理干净了吗?” 夜荼靡靡先前还不过只是有些单纯的困惑不解,可现如今听到沈沐辞这句话后,她整个人便是彻底愣怔住了。 为何…… 沈沐辞的意思是…… 第614章 似乎是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夜荼蘼瞪大了眼睛,满是震惊的看着沈沐辞。 此时夜荼蘼的心中已然是掀起了惊涛骇浪,正如沈沐辞所言,他这一次能够如此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平南将军府贺家一事儿,未免也太过出乎意料的顺畅了一些,顺畅的就像是提前预知早有预谋一般。 最初夜荼蘼还没觉察出来,只觉得或许是沈沐辞事先准备充分,才会那般顺畅至极,但是现在听沈沐辞一说,夜荼蘼才反应过来了,或许沈沐辞真的是提前知晓了的,否则就算是他准备再充分又如何,这一次没有十里画廊等人还有卿离隐的帮助,这事儿应该也是不会完成的如此漂亮的,可是十里画廊的人这一次居然是如此出乎意料的全部出现在了南诏帝都的事情,同样也是让夜荼蘼都有些惊到了。 就算是这些人都是十里画廊安插在南诏帝都的探子,可是依旧也是出现的未免也太过及时了一些,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夜荼蘼可是半点也没有插手的。 最初的时候,夜荼蘼也的的确确是想过要不要直接动用了十里画廊的力量直接铲除平南将军府贺家算了,可是最后夜荼蘼到底还是没有做了这个决定,不为别的,纯粹是因为这事儿及属实有些难以抉择。 在夜荼蘼的眼中,十里画廊的这些个小姑娘小少年们同样也是她珍惜至极的人的,因为上一世平南将军府贺家的事情,南诏东宫鹤卫几乎是悉数都已被消磨殆尽的场景在夜荼蘼的心中可谓是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她不可避免的开始考虑着如果就那么随意的让十里画廊掺和进了这些事情,那么因为一些不测,上一世的悲剧再次重演,害的十里画廊这些人也遭受了灭顶之灾又该如何? 除去这个之外,夜荼蘼心中也清楚,她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事情既然是已经再也无法遮掩,那最好的做法也是赶紧要和十里画廊划清楚界限的,否则若是让九州之上除去南诏的三国皇族,亦或者是其余的有心之人知晓了十里画廊和南诏皇族有了牵扯,那可想而知这事儿对于南诏东宫而言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的。 众矢之至,群起而诛之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夜荼蘼实在是无法保证,无论是沈沐辞、东宫鹤卫还是十里画廊的人,夜荼蘼都是分为看重也分外在意的,自然是不会一时冲动直接就将这两方都推入了危险境地之中,所以她才会直接就做了这个决定,将十里画这个势力直接光明正大的送到了卿离隐的手上。 整个九州之人都在不解这着夜荼蘼的做法,想着她怎么如此之愚蠢的将这么大的一个好势力拱手让人去了,可实际上夜荼蘼压根就不在意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也真的不是若九州中人所想一般,完全愚蠢的无可救药了。 正相反,其实夜荼蘼如今的这个做法,其实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举止。一来是她可以直接打消了九州三国对南诏东宫还有十里画廊的敌意,二来她也是真的觉得这个势力掌握在卿离隐的手上是极为合适的,卿离隐这些年来一直都待在十里画廊之中,极少回了北疆,若他只是一个寻常人等也便是罢了,来去自由无人注意。 可是他是北疆的大祭司啊,如此多时日未曾回了北疆,就连这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卿离隐也是压根就没有从北疆出发,而是从四国交界之处的十里画廊直接赶过来,半途之中和北疆那一众使臣中途汇合的。 这么一大堆的事情,可想而知北疆皇朝之中必然也是会有所势力对其不满的,夜荼蘼并不了解北疆皇朝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知晓十里画廊的探子曾经回禀过消息,说是北疆皇朝中的一众小祭司都在蠢蠢欲动着大祭司的位置,夜荼蘼心下担心,但是又只能留在南诏帝都之中无法亲自去往北疆,所以现在将十里画廊的势力给到了卿离隐的手上后,北疆那边但凡是有些脑子的人,都绝对是不会再不知好歹招惹了卿离隐的。 而且换个想法来说,暂时不去动用十里画廊的势力,也算是在替沈沐辞准备了一条最合适的退路,到时候就算是沈沐辞真的万一还是被逼到和平南将军府决一死战的程度了,那么无论她还是不是十里画廊之主,十里画廊的人都是会暗地里出手的,暗地里出手,可是比明面上以她夜荼蘼的名义要合适得多了。 第615章 为了保护好沈沐辞,夜荼蘼也算是想方设法的谋划好了一条路,不过她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筹谋已久的东西,居然是一个都没有用上就是了。 沈沐辞解决平南将军府的动作利落得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就连夜荼蘼也没有想到沈沐辞居然还直接去找了卿离隐联手处理这件事情。 毕竟夜荼蘼也实在是清楚卿离隐,也就是曾经的安扶苏的性子的,十里画廊的事情安扶苏的确是会好好地放在心上,但是除去十里画廊和他自己的事情之外,安扶苏也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会去多管就是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尚且是如此,更是不用说安扶苏对沈沐辞还怀有那么大的敌意,大的夜荼蘼更是从来都未曾想过让他和沈沐辞联手去处理了这件事情。 可是……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夜荼蘼的心中若是还没有半点猜,那倒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因为这猜想又实在是太过离谱了的缘故,夜荼蘼到底还是没敢就那么利落直接的肯定了去。她微微哽咽了半刹,然后用一种相当不可置信的怀疑神色看了沈沐辞一眼,眼中带着复杂到了极点的情绪。 结果沈沐辞倒也是半点没有再去卖了关子的打算,不待夜荼蘼把话说完,他便是相当肯定的回应道:“你想的没有错,本宫和你一样,也是从带着记忆从上一世重新活过来的。” 此话一出,夜荼蘼的眼睛简直都要瞪直了,就在她刚才联想到沈沐辞兴许真的是早有打算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了,毕竟就算是重新活了一世的自己,呕心沥血筹谋了如此之久的时间,更是一手创建了十里画廊这样天大的情报网络和搜罗九州财富的势力,可是夜荼蘼也依旧是没有那个底气胆敢直接就带着十里画廊的人和平南将军府贺家对上了的,因为贺华这个老匹夫虽然的确是只有野心没什么多余本事,可是他那手底下的十多万将士可委实不是什么小数目。 一个弄得不好,十里画廊虽然是根基充足并不会遭遇了什么灭顶之灾,可谁又能保证这九州之上没有别的什么对十里画廊虎视眈眈着的有心人趁着这个时候动了什么手脚,弄不好直接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呢? 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建起来的势力,夜荼蘼自然是舍不得这样的危险发生在了十里画廊的一众人身上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让夜荼蘼满心忌惮夜不能寐的势力,现在却也是真真切切的被沈沐辞给摧毁了,能够做的如此简单轻松,的确是除了早有预知外便是再无旁的可能了啊! 而现在,沈沐辞是的话也是再次清清楚楚的证明了夜荼蘼的这个想法的确是没有任何错处的,原来他果真是早就已经知悉了平南将军府贺家最终会要谋反的事情,所以才会率先掌握了先机,激怒得贺华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迫谋反,然后再用事先准备好的那些个东西一举将其拿下了。正是因为沈沐辞提前预知了一些东西,才能够这般轻而易举就将平南将军府给解决干净了。 可是这偌大世间,像是九州圣僧那般能够窥破了天机的得道高人说到底也还是少见的很,就好比九州夜家大族就是一个活生生招摇撞骗的好例子,而除去这些之外,能够这般精准至极的预知了平南将军府事情的,除非也就是沈沐辞曾经亲身经历过,否则必然是说什么都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而要亲身经历,可不就等同于是在说沈沐辞也是死而复生之人? 夜荼蘼猜想到这个可能之后,心中就是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件事情了,因为夜荼蘼实在是无法相信,这时间有了一个重生归来的自己也便是罢了,居然连着上一世的沈沐辞也回来了? 这到底是要何等的上天垂怜,才会有这样让人惊喜至极的好事儿? 夜荼蘼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她虽然内心期待着有着上一世记忆的沈沐辞能够记得他们之间的些许回忆,这样她也就不用再介怀着上一世的悲剧,可实际上也还是多了几分畏惧的,因为在夜荼蘼看来,上一世唯唯诺诺受了所有人欺辱,在沈沐辞的庇佑之下都还能那般窝囊至死的自己实在是太过让人厌恶,夜荼蘼都无法接受上一世那样糟糕的至极,如果是阿辞也死而复生了,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了,现在的她又该是如何面对了他呢? 第616章 夜荼蘼想着上一世的事情,一颗心几乎是纠结到了极点,以至于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去面对了沈沐辞。 沈沐辞似乎也是看出了夜荼靡满心为难的举止了,他眸色微深,薄薄的唇瓣,下意识的微微抿在了一起,看的出来,他的内心之中其实也是带了几分紧张之意的,只不过是并没有像夜荼靡那般明显至极的表现在面容之上就是了。 “荼靡……”极为清浅的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沈沐辞的语气泛着说不出的温柔:“你可是会责怪我现如今才告知你这件事情……” 夜荼靡对沈沐辞如此这般极为谨慎的言行举止倒还真是有那么几分不太习惯,她倒是没太纠结了应不应该责怪了沈沐辞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把自己内心之中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说你也是和我一般重活一世回来的,这么说来,你也是清楚的记得上一世我们都经历过了什么样的事情了吗……” 一语落下,夜荼靡却是并没有等沈沐辞开口回答,就率先自言自语的应声道:“正因为你清楚的记得上一世的经历,所以你才会知晓平南将军府到了最后一定会谋反的事情,以至于你可以率先做好谋划,出其不意的拿下了他们……” 听着夜荼靡恍惚状态之下的喃喃自语,沈沐辞的眸色越发深邃了几分,正如他所说,他和夜荼靡一样,也是从上一世重生回来的,又怎么可能不清楚上一世的事情呢? 因为了解上一世他们二人都有过怎样惨痛的经历,所以沈沐辞也是分外明白夜荼靡对平南将军府贺家一定是存着极深的阴影的事情的。 现如今夜荼蘼这般喃喃自语,恍恍惚惚的样子,可不就是因为上一世南诏东宫和平南将军府贺家一战的事情弄得如此心神不宁的吗。 莫名其妙的,沈沐辞突然之间也实在没那个多余心思去顾及了什么有的没的的了,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径直就将夜荼靡拉入了自己的怀抱之中。 沈沐辞一手揽着夜荼靡瘦弱的肩膀,一手极为轻缓的落在她的头上,动作极轻的安抚了一下,几乎是用尽了一生的温柔语气道:“别怕了。东宫鹤卫差点在和平南将军府一战之中全军覆没的事情,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平南将军府上的反贼已经被本宫彻底消除殆尽,你也就莫要再想着上一世的事情了,万事万物,都还有本宫在呢”。 鼻翼之间溢满了说不出的清冷寒梅香味,夜荼靡一时之间什么也不愿意多想了,她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那张几乎称得上是鬼斧神工的俊逸容颜,眼看着沈沐辞那一张刻在骨子里熟悉的容貌,她忽而便是觉得鼻子一酸,心底莫名就涌起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之意。 直到这一刻,夜荼靡终于不得不承认,其实他她的内心之中一直以来也都是在满怀着期待,希望着沈沐辞能够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也希望他能够像自己一样,不是永远的困在了上一世的悲惨记忆之中,能有一个全新的开始的。 因为就算是夜荼靡捡回了一条生命得以重新归来了,但是只要她稍微一想到了上一世的事情,她就总觉得在另外一个世界上,或许他的殿下还是被困在了那里,做了一个孤独至极的游魂。 就算是从来没在口中说出来过,但夜荼靡也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真的是希望可以以任何的形式陪在了沈沐辞的身边的,不管怎么来说,上一世那个宁可为了她与全世界为敌,也只想要护她一生周全的沈沐辞,是真的完全足以让她彻底铭记在心的 而现在,她的这个想法真真切切的成为现实了,沈沐辞并没有如她平日里所忧心的一般困在了那个让她回忆起来除了黑暗冷漠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而是同他一起,有了一次全新的开始。 而现在站在她跟前的人,也不再仅仅只是一个完全不记得他们昔日记忆的熟悉而又陌生至极的南诏东宫太子了,她记忆之中铭记了那么多年的殿下,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回来了。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的夜荼靡,一直以来都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感性的性子,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之下,她也确确实实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殿下……你终于……终于也还好好的活着回来了。” 第617章 之前夜荼靡之所以不愿意称呼了沈沐辞一声太子殿下,除去她因为不想拖累沈沐辞而想要他撇清了之外,其实多多少少还是因为她打从心里始终还是觉得这一世的沈沐辞并非是上一次那个太子殿下有些不同的。 就算是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名字,也的的确确就是她心心念念一直想要维护着的南诏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可是不管怎么样,真正和夜荼靡一起经历了那些事情,宁可与世界为敌,也只想着护了她一世安稳的人,始终还是上一世的沈沐辞。 在夜荼靡看来,这一世的沈沐辞就算依旧是她心里的那个殿下又能如何,可是他不曾像自己一般是重新活了一世回来的,脑海之中甚至是完全没有当年的那些记忆,这样的说法单单说起来似乎是有些荒谬,可是夜荼靡却也是真真切切的未曾迈过了心底的那道坎就是了。 因为这么一个心结,就算是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前夜,夜荼靡看着受伤严重的沈沐辞,已经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陪在了他的身边的时候,也依旧是没能敞开了心扉的,直接就若当年一般轻轻脆脆的唤了沈沐辞一声殿下的。 但是现在呢,沈沐辞回来了,他也如她一般,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世两个人之间所有的经历,他记得她的名字是他替他取下的,记得他对她所有的维护,记得当年她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只为不愿意让自己成为了别人挟持他的把柄…… 就这么一时之间,夜荼靡心中所有的心结几乎是立马就迎刃而解了。她素日里冷艳至极的眉眼,此时已然是温软得像是一汪春水,眼角眉梢都泛着说不出的暖意,一双桃花眸子里甚至还隐隐约约的溢出了些许水泽。 现在的她,哪里还是那个叱咤了整个九州的十里画廊之主夜荼靡,已然便是上一世那个在沈沐辞的庇佑之下性子软糯乖觉的阿妩了。 不过她这么突兀之极的一哭,沈沐辞倒是真的被吓到了。 活了整整两世,沈沐辞还是第一次见着了夜荼靡如此这般眼角湿润的模样,不管是当年在乱葬岗上捡回了被夜素绾狠心迫害虐杀的夜荼靡的时候,还是上一世她在夜家大族逼迫之下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沈沐辞都未曾见过她如此伤神落泪的样子。 夜荼靡本就生着一张惊艳无端的容颜,笑起来的时候美艳绝伦,哭起来的时候却比梨花带雨还要令人心碎三分。 沈沐辞风轻云淡如此之久,还是头一次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觉,他也顾不得什么多的了,只是慌忙至极的安慰着夜荼靡道:“你别哭了,本宫也不是特意不告诉你这件事情的,而是本宫也不确定你是不是同本宫一般,也是重活了一世,得以重新归来的。” 沈沐辞重生回来的时候,恰恰便是元娴皇后因病仙逝的时候,沈沐辞从边疆之地连日连夜的赶回,终究还是没能赶上见了她的最后一面。 除了没有再见到元娴皇后的最后一面之外,沈沐辞同样也错过了时间,没能够救下了被夜素绾杀害的夜荼靡,那个时候他完全不确定夜荼靡到底活下来没有,只有动用手上东宫鹤卫的力量,在整个九州铺天盖地的搜寻着夜荼靡的下落。 而在搜寻夜荼靡下落的那一整段时间之内,沈沐辞都完全处于了一种心神不宁的状态,一直到东宫鹤卫传回消息,说是夜荼靡被鬼谷的人救下了之后,他整颗心才得以松懈下来,抑郁了许久的面容之上,方才多了几分笑意。 后来夜荼靡终于治愈了身子从鬼谷出来之后,沈沐辞还曾亲自去往鬼谷偷偷见过她一面,只不过当时的沈沐辞也是因为上一世他未能护好了夜荼靡一世安稳,竟然让得她被逼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的事情而心中复杂,所以这一世的他对夜荼靡的事情可谓是在意到了极点,生怕她再多受了一丁点委屈和伤害,以至于他觉得贸然出现兴许不是什么好决定。 顾虑着这件事情,沈沐辞当时便是没敢直接在夜荼靡跟前露了面,他是想要多出一点时间观察一下没有了自己出手相救之后的夜荼靡的变化,然后再想办法靠近了小姑娘的。结果后来发现夜荼靡的行事作风都完全异于上一世的举止之后,沈沐辞便是更加没敢在她面前露面了。 因为沈沐辞是真的不确定,若是没有了上一世他对这个小丫头的救命之恩的经历后,这个小丫头到底还会不会愿意和自己有了任何交集。 第618章 就这么谨慎了许久,又亲眼瞧着了夜荼蘼明显变化的沈沐辞心绪复杂,只能是暗地里派遣出东宫鹤卫好生护着夜荼蘼的安危,却是并没有太大的胆子真的敢再靠近了她。 后来好容易等着夜荼蘼从十里画廊回了南诏帝都一趟,沈沐辞知晓夜荼蘼会前往长公主的府邸之上交还鹤云仙的事情,终究还是坐不住了,直接就前往长公主的府邸赶了过去,更是特意寻了个要带她入宫领赏的借口,只为想着和夜荼蘼能够有那么些许可以靠近些的交集。 可惜那时候的夜荼蘼尚且还怀揣着要和沈沐辞撇清了关系的想法,压根就没打算和他有了任何的来往,以至于沈沐辞在夜荼蘼跟前得到的都是敬而远之的漠视,也就让得沈沐辞更加觉得夜荼蘼或许是不愿意和自己有了任何交集的,一方面,沈沐辞的确是满心都想着要光明正大的再次将夜荼蘼庇佑在了自己的羽翼之下,而另一方面,他也是确实不知道如何去与这个和这个与前世性情大不相同的小姑娘走得近了一些。 他以一种极端别扭的方式和夜荼蘼相处着,两个人完全不是上一世那般和谐至极的相处方式,反而是打打闹闹争争吵吵着很是有些不对盘的意思,就连着东宫鹤卫都深以为夜荼蘼对沈沐辞是打从心底里不待见他的。 一直到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时候,沈沐辞有心想要借着卿离隐伤了自己,一方面取得夜荼蘼的怜惜之心,另一方面也试探一下夜荼蘼对卿离隐的态度,故意将计就计的闹出了那么一出东宫刺杀一事儿,那时候的沈沐辞压根就没受了什么重伤, 虽然卿离隐的那一记杀招他是实打实的接下来了,可是沈沐辞本来就是将计就计想要借此接近夜荼蘼的,自然是早就已经有了准备了,所以就算是受了一击杀招又如何,哪怕是略微受了点伤,却也是绝计不会真的到了鹤十一口中所说的极有可能会一直昏迷不醒就是了。 那一夜的沈沐辞装病了一整夜,不仅是亲自体会到了夜荼蘼对她满怀着的关心之意,更是好巧不巧的将夜荼蘼改变了主意,决定再也不去试图躲避了他,而是要换一种方式,直接站在他身侧与之并肩守护了他的想法听了个真切。 也正是因为那一天,沈沐辞才彻底的确定下来,夜荼蘼这一世之所以会性子大变,行事作风也完全异于常人的原因其实并不是因为这一世的她没有得到自己的庇佑导致的,纯粹是因为夜荼蘼也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并且试图改变现状来了。 明确了这件事情之后,沈沐辞心中的那点畏惧心结也是因此而解,再加上他早就已经在上一世夜荼蘼被逼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现在得知这一世的夜荼蘼其实就是他心心念念甚至还记得他们之间所有经历一事儿之后,沈沐辞当下便是借着夜荼蘼以南诏东宫太子身份出席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机会,干脆利落的就将这门亲事儿给定下来了。 后来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结束,沈沐辞也在想着要寻了一个机会和夜荼蘼坦白来着的,不过后来夜荼蘼去了刑部大牢,将贺毓柔处置了一番的事情闹大之后,这个想法一时间便是又被搁置下来了。 “本宫得知贺华带着人从边疆之地赶回来的消息,便是知晓他这一趟肯定是来寻了你算账的,再加上本宫也知晓上一世他谋反的事情,所以便是起了心思,准备先将这个心腹大患彻底铲除了的好……” 沈沐辞实在是受不住夜荼蘼眉眼盈盈带着泪花的模样,此刻已然是紧张得连着说话都多了几分吞吐之意:“荼蘼,本宫并非是有意瞒着你这些事情的,本宫只是想着,这件事情到底是南诏的国事儿,又不愿意你被牵连进来劳心劳力的,所以才会想着本宫自己来处理来着。” 顿了顿,沈沐辞放轻了语气,语气却是带了几分莫名的悲伤:“上一世,你便是因为本宫未曾好好护着你被逼身亡的,这一世好容易还能有你陪在了本宫的身边,本宫便是说什么都不想再看着你入了任何的危险境地的。荼蘼,你想知道什么本宫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你也答应本宫,别再哭了好不好……” 不得不说,这大抵是沈沐辞有生以来最为小心翼翼哄人的时候了。 第619章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夜荼蘼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其中深意,沈沐辞之所以会瞒着他这几件事,无非也就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块,都是想要先依靠自己的手段将后续的事情处理妥当,以便以让彼此都能够少了一些忧心之事儿罢了。 说起来,其实他们彼此都是很在意对方的,更甚至行事作风都很是相似,做事情都是想着自己处置妥当后再说,就像是夜荼蘼知晓平南将军府贺家是个心腹大患之后,第一时间也不是想着主动将这件事告知了沈沐辞让他烦心,而是想方设法的去创建了十里画廊的势力,并且试图通过这样的蓄力在后面能够帮衬了沈沐辞一般,沈沐辞同样也是知晓夜家大族和平南将军府的存在对于夜荼蘼而言兴许是个极为晦气的存在的。 上一世的夜荼蘼在夜家大族和平南将军府手上没少受了委屈,沈沐辞不愿意见着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干脆下定了主意,等着要将这两个最大的后顾之忧都铲除干净后再和夜荼蘼坦白的。 不过沈沐辞也确实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坦白,居然会让得夜荼蘼莫名其妙就动了泪意就是了。以至于他现在整个人都在手忙脚乱的想着解决的法子。 夜荼蘼就算是不清楚这些,可是单单冲着沈沐辞其实也是重生而来,清清楚楚的记得上一世的事情这个,她也绝对是不会再对自己心心念念了如此之久的太子殿下再有了什么责备心思的,在得知沈沐辞也清楚地记得上一世的事情之后,她仅有的一点心结也是真的已经解除干净了。 尤其是还有一点,她现在能够清楚地看见沈沐辞对她的紧张之意,除去上一世自己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夜荼蘼还是头一次见着沈沐辞如此慌乱失态的样子,本里她心中是有那么几分感怀的,结果看着沈沐辞现在的样子,她却是莫名起来就突然想笑了。 沈沐辞没注意到,口中还在下意识的致歉着:“荼蘼,本宫是真的知晓此事不对了,你便是生再大的气,怪罪本宫的不是,本宫都没意见,但是你莫要再哭了可好……” 夜荼蘼看着他轻轻皱着的眉宇,破涕而笑,没好气的道:“我何时又怪罪于你了,你可是太子,是南诏皇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殿下,荼蘼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是万万不敢怪罪了殿下的分毫不是啊。” 听着夜荼蘼忽而的轻笑,沈沐辞有一刹那的愣怔,脑海中瞬间便是回忆起了之前的画面了,上一世的时候,沈沐辞也是一时兴起逗弄过一回夜荼蘼过,那时候的夜荼蘼还算是乖巧,平日里也是喜行不漏于色的那种,但是也是没经住了沈沐辞的逗弄,动了一次真火气,好在沈沐辞反应也还不慢,几乎是看着小姑娘脸色不对的瞬间,他就已经是从善如流的认错了。 故意说什么夜荼蘼是不是在怪罪她。 彼时的夜荼蘼就是这样回答的,说他是南诏东宫的太子,她一个小小的侍女,哪里敢怪罪了他的不是。 那个时候夜荼蘼的样子沈沐辞都还记得极为清楚,小姑娘微微撅着艳丽的唇瓣,一双桃花眸子瞪得圆溜溜的,像是一枚黑得透亮的保石,只是一眼,差点就把他的整颗心都给融化了去。 一如现在,夜荼蘼也是这个样子,满脸没好气的样子,唯一的区别,大抵便是唇角微微溢出的些许笑意了。 看着这样子的一幕,鬼使神差的,沈沐辞开口道:“荼蘼,本宫是真的倾心于你——” 大抵是沈沐辞的这句话属实是有些突兀得缘故,夜荼蘼都愣怔了唇角勾出的弧度有半刹那的凝固。 然而不待她反应过来,沈沐辞便是继续开口道:“本宫倾心你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上一世就已经确定了的心意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本宫说什么都要定下了与你的亲事儿,也不是因为什么九州圣僧预言的那一句得天命圣女可得天下的话而决定的,纯粹是因为本宫是真的想要娶你为妻,护你一世安稳罢了。” 夜荼靡满是愣怔的看着沈沐辞,美艳的容颜之上呆滞神色不言而喻,俨然是被夜荼靡这么一番突如其来的举止给惊住了。 沈沐辞脸上的认真神色却是丝毫不变,他看着夜荼靡,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满是真挚:“如果你愿意,那就嫁给本宫好不好。” 第620章 夜荼蘼自然是分辨得出来,沈沐辞如今的这话是真正的在和她表示心意,难怪他方才回来的时候,会恼怒的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谁都可以的”话了,起初夜荼蘼还不是特别明白沈沐辞的意思,现在才反应过来了,这是他以为自己答应了南诏皇帝赐下的这门亲事其实是因为她不过只是因为九州圣僧的那一句预言答应的罢了。 一想到这里,夜荼蘼心中便是弥漫上了一种莫名想法,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就是隐隐约约带了几分微微的甜意。 略微沉默半晌,她缓缓抬眸,认真至极的看着沈沐辞道:“太子殿下难不成以为那区区一句九州圣僧的预言,便是足以压得我去做了什么不情愿的事情吗?” 沈沐辞闻言,微微抬眸,俊逸面容之上带了几分极为显著的错愕,夜荼蘼也不管沈沐辞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再次轻笑出声道:“不过有件事情我可是要与殿下你说清楚,现如今我占着这个太子妃的位置无碍,但是日后殿下若是登基为帝,还望殿下可以放荼蘼归去江湖。” 这话倒是夜荼蘼的心声,虽然打从心底来说,夜荼蘼其实也是极为倾慕沈沐辞这个人的,可就算是再如何倾慕不已,有些原则上的底线她也是绝对不愿意就那么破除了的。夜荼蘼可以接受当一个一时的太子妃,但是绝对不会接受看着自己倾慕之人后宫佳丽三千的事情的。 沈沐辞是南诏太子殿下,日后显昭帝退位之后,南诏的一国之君势必就是沈沐辞无疑的,那个时候沈沐辞加冕为王,南诏朝臣必然会按照惯例给他塞进去一大堆的后宫嫔妃的,这样的事情,夜荼蘼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所以就算是这门亲事已经是成为了定局,她与沈沐辞两个人之间也是彻底的坦白了一切不再有了什么隔阂,但是该说的话她还是必须要说清楚。 夜荼蘼用的是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想要尽可能的让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至于那么尴尬,但实际上她内心还是莫名有几分不舒服的压抑感的。夜荼蘼倒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在意这门婚约,正相反,沈沐辞是她放在心上惦记了整整两世的人,从上一世凝华阁少年一袭白衣出现的初遇,再到现在时隔一世的再次相见,所有相处的画面每一幕都铭记在了夜荼蘼的脑海之中。 她是真的喜欢极了这个被九州众人奉为了神祇的俊美少年的,能够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婚约,哪个女孩子不是高兴的,可是正因为喜欢极了,在乎极了,夜荼蘼才不想让这件事情变质了去。 她自私的想要让这样俊美的少年只属于她一个人,只做了她一个人的夫婿,可是她也明白沈沐辞的身份,这样的s做法毫无疑问是极不现实的。 夜荼蘼不会刻意的去让沈沐辞为难,但同时也不想自己真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违心过了下半辈子的。 所以说不防就趁着现在沈沐辞还好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将胡话说清楚。 夜荼蘼甚至都已经考虑好了沈沐辞的反应了,觉得沈沐辞大概会先动了几分怒气,然后再沉默半刹后说一句好字。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想象中的画面一个都没有出现过,沈沐辞不仅没有如她所以为的那般动了分毫的怒气,反而是神色极为严肃的看着她。 他微微抬手,动作轻缓却又不容置疑的看着夜荼蘼,强迫夜荼蘼微微躲闪的目光移过来和自己对视:“荼蘼,本宫可以答应你这个要求。” 沈沐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夜荼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什么心理,她像是原本在期待着什么一般,此时听着沈沐辞的话却是忽而就失望了。 就算是十分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其实夜荼靡的内心之中也还是存了几分希冀的心思的,她希望能够听到了沈沐辞对她说一句足以让她动摇了些许决心的话,但却是完全没想到沈沐辞什么也不说的直接就答应下来了。 果真在沈沐辞眼中,他未来都是会如这普天之下的所有帝王一样,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他本就是上天注定的帝王之命,以后有着偌大后宫嫔妃也是必然,所以说,自己到底又是在期待着什么呢? 这般想着,夜荼靡脸上的神色便是止不住的苍白了半刹,她眸色晦暗的闪躲着,正在考虑要开口回应什么,却是听得沈沐辞低声道:“不过本宫是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第621章 夜荼蘼稍微有那么些许反应不过来沈沐辞这话的意思,便是听得沈沐辞接着开口道:“本宫既然是许了你这太子妃的位置,便是绝不会再迎娶了任何人,本宫心中倾慕之人唯有一个你,与本宫并肩而立的女子,这九州之上,有你一个便是足以。” 沈沐辞这话说得极尽干脆,压根就不见得有任何迟疑的地方,夜荼蘼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心中震撼,下意识猛地一抬视线,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番话是从沈沐辞的口中说出来的,奈何沈沐辞的视线坚定,眸光也清透,俨然不是什么玩笑言语,他所说的话,真的是打从心底是这么觉得的。 沈沐辞看着夜荼蘼的反应,像是看穿了她的质疑一般,微微抿唇,再次郑重其事道:“荼蘼,本宫是南诏太子,一言九鼎绝无虚言,这一世本宫只会迎娶你一人,本宫说到做到。” 顿了顿,他忽而又道:“你若是还不愿相信,本宫也可以血起誓……” 夜荼蘼自然是能够确定沈沐辞这番话是真的不是在说笑了。可是她依旧还是觉得这事儿实在是超乎了她的预料所想,下意识的瞪大着眼睛蠕糯开口:“可是……可是殿下你是南诏太子,日后也必然是一国之君……” 沈沐辞哪里听不出夜荼蘼的意思,这是在说他日后身为一国之君的话,后宫嫔妃必然是少不了的事情的。 只是…… 沈沐辞勾了勾唇角,轻声嗤了一声道:“便是一国之君又如何,本宫不想做的事情,整个九州之上又有何人能够逼迫了去?”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语气也不见得有多重,可是说出来之后,却是完全不会让任何人生出了分毫的质疑之心。 夜荼蘼心中一跳,正想开口说句话,沈沐辞却是忽而弯了弯腰,突兀的就凑到了夜荼蘼的耳边,用极轻缓的语气开口道:“奥本宫说错了,这九州之上能够逼迫了本宫做不乐意之事儿的人还是有的,就是本宫面前的这位妩宁小郡主。” 这么突兀至极的举动夜荼蘼是真的半分都没有预料到,而当沈沐辞绯色薄唇凑在她的耳朵旁边轻轻吐出一阵似有若无气息的时候,她甚至还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混身都颤栗了一刹。 她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像是晕染了什么浅粉的色泽,羞怯得不成样子。 夜荼蘼抬手,不动声色的将沈沐辞凑过来的面颊推开些许,方才极为小声的开口道:“你……你离我远些……” 沈沐辞看着夜荼蘼如此羞怯至极的模样,本来就极为严肃认真的神色越发凝重了些许,他的眸光更加深邃,视线却依旧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夜荼蘼没有丝毫动摇。 看着夜荼蘼整张面容之上弥漫的粉晕,沈沐辞喉尖微不可见的翻滚了半刹,压低了声音道:“本宫可以听你的话离你稍微远些,那你也听本宫的话,做了本宫的太子妃可好。” 不得不说沈沐辞对这个问题真的是执着到了一定程度了,夜荼蘼也算是看出来沈沐辞这是听不到自己亲口承认就誓不罢休的意思了,其实她心中多少还是有那么几分犹豫不决的心思的毕竟这话在夜荼蘼看来,实在是有些难以说出口的。 管但是不滚再如何难以开口,在沈沐辞这般灼灼目光注视之下,夜荼蘼到底还是没能应下心肠,两个人对视半晌,她终究是轻飘飘的应了一句:“好”。 真正意义的定下了这门亲事儿后,夜荼蘼等着沈沐辞的情绪稍微缓和过来,便是没忍住的将自己疑惑的地方悉数问出了口:“你是如何做到让十里画廊的人及时出现在了南闸帝都来了的?还有扶苏,他怎么也会为了平南将军府的事情帮着你出手了?” 沈沐辞倒是没什么隐瞒的心思,应答的很是利落:“本宫不是与你说过,自从你从鬼谷出来之后,本宫便是一直派着东宫鹤卫的人在暗中护着你的安危吗,东宫鹤卫虽不能近身与你,但是对你的事情也不至于真的什么都不知晓,不过只是联络一下十里画廊安插在南诏的探子罢了,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儿,再说了,这些人曾经入了十里画廊的时候,东宫鹤卫也没少出面帮衬,别的事情也便是罢了,但是帮衬一次事情,又还是和你沾染了几分关系的事情,他们自然是没什么推拒的理由的”。 第622章 沈沐辞这话虽然是说得轻轻巧巧的,像是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样子,但是夜荼蘼依旧却是隐约听出了他的一番言外之意了。 “所以说,十里画廊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是经由你的手上才会入了我的手下的?”当初创建十里画廊的时候,夜荼蘼就担心过最初人手招纳的事情,一个江湖势力成名后自然是不必担心这些事情的,但是越是初初创建的势力,很多时候是极难笼络人心的。 夜荼蘼当时也是抱着一个慢慢来的心态慢慢整合十里画廊的。但却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没有多费了什么心思,加入十里画廊的人便是多的数不胜数。 夜荼蘼至今对当时的盛况都还有些记忆犹新,但却是还是想不明包一个最新创建的江湖势力在九州之上为何就那么受欢迎起来了,偌大九州之上的各路神仙人物齐刷刷的涌上来,一下子便是将十里画廊给成功创建起来了。 夜荼蘼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也就只能归结于兴许是自己运气不错,结果现在她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为什么了,原来十里画廊的创建,其实也是多亏了沈沐辞在暗地里的帮助的…… 沈沐辞其实并没有想要将这事儿让夜荼蘼知晓,但是同时他也知晓。在南诏帝都城门之前联合十里画廊之人平定了平南将军府谋反的事情发生之后,夜荼蘼知晓他和十里画廊中人有所联系的事情也是迟早,与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主动提一提,省得夜荼蘼后面会怪罪自己不够坦诚。 但是因为他确实也不太想让夜荼蘼太将这事放在心上了的缘故,所以也不过只是语气极轻松的轻轻提了一句,想要一句带过了来着,不过沈沐辞倒也是真的没想到夜荼蘼的反应会如此敏锐,他这头不过是轻轻提了一句,夜荼蘼居然也如此迅速的反应过来了,这等觉察力的敏锐程度,饶是沈沐辞也不得不说一句实属是有些厉害的。 他并不想让夜荼蘼在意这事儿,所以就算是夜荼蘼开口问话,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回应了一句:“本宫不过是告诉他们十里画廊是个并不逊色于东宫鹤卫的好去处罢了,是去是留都是他们自己的决定,也都是取决于你这个十里黄廊之主的个人能力,除去这些之外,本宫也从来未曾插手过十里画廊的任何事情,他们心底认定的主子一直以来也都还是你,和本宫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面上倒是云淡风轻的,但是夜荼蘼还是清楚的觉察了到了沈沐辞言语之中的些许解释语气,一时间她的心境便是更加复杂了。 解释什么呢?还特意说什么十里画廊之人认定的主子是自己,和东宫没有任何关系,不就是生怕自己会多心觉得十里画廊其实是得益于东宫才建立起来的吗? 自家殿下是伫立云端之上一直都清寒孤傲的人儿,可是现在为了这么一丁点的小事儿,居然还故作镇定的非要强行解释一回。单单是沈沐辞这样的举止,便是看得出来沈沐辞真的是对她在意到了极点的。 “殿下,就算你不想让我多心,可是十里画廊之所以能够如此迅速的就在九州之上立足,的确是多亏了你和鹤卫出手的,”这话夜荼蘼倒是没有说错,以她自己的实力,将十里画廊扩张到了现在这般整个九州都极为敬而远之的程度倒还是可以的,但是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没有那么快就是了,至少单单实在齐聚人手这道程序上,就得耗费不少的时间,但是有着沈沐辞让东宫鹤卫做过了宣传之后,事情就变得顺利多了,各大高手一时之间悉数齐聚十里画廊,直接给十里画廊后面九州之上的立足奠定了一个极好的基础。 夜荼蘼清楚地明白这一点,所以现在她也有了更加关切的问题需要问一问沈沐辞想法:“这般算起来,十里画廊也算是有你一半的心血了,我因为一些顾虑的缘故,已经说好了,也是真的想将十里画廊的势力转交到了扶苏的手上,你可是会反对我的这个决定。” 在不知晓沈沐辞对十里画廊的诸多帮衬之下,夜荼蘼可以在自己的考量之下做出了她认为最佳的决定,但是现在得知十里画廊其实也算是被沈沐辞倾注了不少心血的情况之下,夜荼蘼自然还是觉得应该问一下沈沐辞的想法的。 第623章 我愿意 不过也不得不说夜荼靡确实是有些多虑了,沈沐辞是真的不会在意了这些个小事情的,如果不是为了夜荼靡,他一个南诏皇族太子,又怎么可能有那等闲情逸致去多管闲事掺和了什么江湖势力十里画廊的事情,至于现在夜荼靡所说的将十里画廊的势力交付到了安扶苏身上的事情,沈沐辞更是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要以十成十的把握将平南将军府之人悉数铲除干净省的留下了后患,沈沐辞断然也是不会让十里画廊的人来出手的。 东宫鹤卫本身就有着自己的底气,如果是放在平日里,沈沐辞短然是说什么都不会做了这样的决定的。 但是东宫鹤卫所谓的底气比起他想让夜荼靡能够迅速的放心下来相比,沈沐辞到底还是打定了注意让别人帮衬了一番的。 现在看着夜荼靡这般在意这件事情,沈沐辞微微迷了眯眸子,漫不经心的轻笑道:“荼靡,若非是因为想要帮衬你在九州江湖之上迅速立足,本宫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插手了十里画廊之事儿的,让本宫倾注了心血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十里画廊,而是一个你罢了。” 沈沐辞这话说得极为认真,只不过在提及卿离隐的时候,琉璃色的凤眸之中极迅速的掠过了一抹复杂神色。 好在他反应倒也极为迅速,似乎是怕夜荼靡察觉出来点什么游不能释怀一般,沈沐辞将自己脸上的情绪收敛了不少,紧接着又开口道。 “再说了,本宫也知晓卿离隐此人于你而言并非是旁人,他这些年在十里画廊之中帮过你的事情也不在少数,你如今要成为本宫的妻子成为南诏的太子妃,的确是不适合再与十里画廊有了太过显眼的瓜葛,此时将十里画廊交付到了卿离隐的头上,也实在是个明智之举,本宫也是万般认可的。” 夜荼靡听着沈沐辞的话,本来还带着几分紧张之意的神色总算是松缓下来了,要说起来,其实夜荼靡并不担心沈沐辞反对她将十里画廊托付出去的举止的,以他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心中的格局,看出如今的自己如果是再与十里画廊有了牵扯必然是树大招风会惹得其余九州三国之人都虎视眈眈难以释怀的事情必然是没什么可多说的。 她真正担心的,无非就是她将十里画廊交付出去的人是卿离隐的这件事情。 要说单单是十里画廊的安扶苏,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倒是没什么瓜葛的,毕竟是卿离隐隐藏了身份的时候,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倒是真没什么冲突。 可是卿离隐这个身份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在南诏帝都之中的第一次相遇,便是卿离隐夜闯东宫,直接重伤了沈沐辞的事情,这般见面方式,当真算得上是相当的不友好了。 第二日九洲四国会鼎盛宴之上,沈沐辞虽然是半句没有提及东宫刺杀一事儿,但是单单凭借着他和卿离隐二人之间那一番任谁都看得出开的浓郁敌意,夜荼靡便是知晓沈沐辞必然是知晓东宫刺杀一事儿就是十里画廊安扶苏,也就是十里画廊之主卿离隐的手笔了。 十里画廊可是借着沈沐辞的手才有了如今的迅速成长的,可是现在夜荼靡自己却是二话不说就将这个势力给送到了重伤过沈沐辞的卿离隐的手上,以至于夜荼靡是真的很是担心沈沐辞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的。 可是沈沐辞的反应却实在是夜荼靡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他也是真的是风轻云淡的半点没将这件事情放在了眼底的。 而且沈沐辞言语之中生怕自己会在意了这些事情,以至于一直都是用着一种小心翼翼语气的态度她也是看得分外分明的。 直到现在这一刻,夜荼靡终于是清楚的觉察到了,她心心念念了如此之久的少年,也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这个世界之上极为珍惜珍重在意的人的。 本来刚才的夜荼靡还因为顾虑着一些事情而考虑甚多的,她甚至还有很多的问题要询问沈沐辞,比如说十里画廊会出手帮衬了东宫也便是罢了,怎么安扶苏也出手了,还直接就动用了巫蛊之术鼎力相助的事情…… 但是现在这一刻,看着沈沐辞依旧是带着几分紧张神色专注至极看着自己的模样后,夜荼靡忽而就什么都不想多说了,她睁着那双明艳动人的桃花眸子,极认真的看着沈沐辞。 半晌后,夜荼靡轻飘飘的应了一声:“阿辞,我愿意。” 第624章 或许是因为夜荼靡这个出声实在是有些突兀至极的缘故,沈沐辞竟然是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默然半刹,心中正在思量着夜荼靡所说的这句愿意到底是不是愿意嫁给了自己的意思。 夜荼靡倒也没有等着沈沐辞反应过来的意思,眼看着沈沐辞默然无声,她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顷刻间凑上前去,微微踮起了脚尖,眼眸微闭,极为轻缓的在沈沐辞面颊之上落下了一吻。 这一吻其实真的很轻,就像是蜻蜓点水一般泛不上任何波涛才对,可是落在沈沐辞的心境之中,却像是有着惊涛骇浪翻涌起来了一般。 沈沐辞这时候是真的没了平日里清冷骄矜的模样了,往日里风轻云淡的行事作风更是散了个干干净净,他睁大了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眸光深邃似星辰浩瀚无限。 夜荼靡方才不过只是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才会情不自禁的突然说朝着沈沐辞吻了上去的,结果现在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是好不矜持的做出了亲吻沈沐辞的惊世骇俗的举止之后,她也是没忍住后知后觉的回过神了。 “咳咳……”夜荼靡自己也没想到她会情不自禁的做出了这等举止,一时间又是羞愧又是难堪,眼看着沈沐辞眸光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她当下便是没忍住狠狠地咳嗽了一声。 “那个,我想起还有一些事情没找扶苏问清楚,我就先出去一趟了,殿下你……”夜荼靡几乎是脑子一动,就已经想出了极好的推脱之词了,她迅速至极的找了个借口,准备两句话说完之后就直接开溜的,结果话音未落,一阵清透至极的泠然梅花香味便是赫然覆盖了她的鼻尖。 夜荼靡整个人都还未曾回过神来,唇瓣之上便是赫然传来了一阵极为软糯的触感。 她愕然瞪大了一双眸子,仿若是整个人都被惊到了一般,直直的愣怔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的再没了半点反应。 沈沐辞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夜荼靡的身子,高大的身形将夜荼靡瘦弱的身子骨笼罩其中,一手微微扣着夜荼靡的头,唇瓣俯身落在夜荼靡的樱粉色唇瓣上,动作霸道而又不失温柔的缠绵吻舐着。 方才夜荼靡突兀至极的在他面颊之上落下一吻的时候,沈沐辞是真的被惊住了的,他的确是心中倾慕了夜荼靡整整两世的时间,可是一直以来,不管他有多么的在意夜荼靡,沈沐辞都是从来都未曾动过了什么多余心思的。 他想方设法的想要给予夜荼靡无微不至的关怀与照顾,也想过要将夜荼靡娶回自己的身边,做了南诏东宫的太子妃,一身金贵的被安然庇佑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但是无论如何,沈沐辞都是真的还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夜荼靡如此亲近相处的。 再加上就算沈沐辞和夜荼靡一样也算是已经活了整整两世,认清了自己对夜荼靡的儿女情爱的心思,但也是实实在在没什么机会去浸淫了什么儿女情长之事儿的缘故,沈沐辞只能够呆呆愣愣的回味了半刹夜荼靡唇瓣落在自己面颊之后的软糯轻甜感觉。 好在,不管沈沐辞这位太子爷是如何的不食人间烟火,可是说到底沈沐辞也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分外明确自己心意的男人。 现在他被夜荼靡这个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心上人忽而主动献吻,如果还是那样一直呆呆愣愣的不知如何反应,那才是真的有些不太正常就是了。 所以在沈沐辞意识回笼之后,眼看着夜荼靡想要逃离的意思,当下便是二话不说就将人拽过来,一句话不多说直接吻了上去。 入口是他从未领悟过的香软蠕喏,沈沐辞本是想如夜荼靡那般青涩至极的触碰一下就浅尝辄止来着的,可是唇瓣之上传来的甜美触感让得沈沐辞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唇瓣相互触碰的时候,将他整个人全身都带出了一阵显而易见的颤栗感,沈沐辞从来未曾享受过这样舒适的滋味,他哪里还记得什么浅尝辄止的念头,只是下意识继续缠绵至极的品场景着唇齿间的香软蠕喏。 他微微半阖着凤眸,长而精致的睫毛微微垂落下来,在他精致俊美得非人的面容之上投下一大片阴影,显得沈沐辞整个人都魅惑到了极点。 随后他将扣着夜荼靡头的手掌微微前移,精准无误的落在了夜荼靡瞪大了的桃花眸子之上,轻轻覆盖了上去…… 第625章 大婚的日子已经定下,不仅是东宫鹤卫开始忙碌起了沈沐辞的太子立妃之事儿,显昭帝也极为重视,整个南诏皇宫也忙碌至极。 不过即便是南诏帝都有着如此之大的阵仗,其余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却是出乎意外的安静到了极致。这倒也不是因为他们对夜荼蘼和沈沐辞的这出亲事儿不怎么在意,正正相反,无论是夜荼蘼身为九州天命圣女的事情,还是沈沐辞这位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之人定下太子妃的事情,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分外在意的。 如果是有那么点可能,九州三国之中甚至还有人一心想要寻了个法子破坏了这出亲事儿的。 但是…… 无论九州三国中人心中是个什么复杂想法,但是因为前些日子南诏帝都平南将军府谋反一事儿被轻轻松松就平定了下来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九州三国的使臣便是一个比一个安静如鸡年。 本来最初听闻贺华此人带着十万大军在南诏帝都城门之处谋反的事情时,九州三国使臣都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的,毕竟九州四国鼎立这么多年以来,以往一直都是四大国家各自立足四国鼎立的,可是近些年来,因为南诏帝都之中出现了苏珞白和沈沐辞两大绝世公子之后,南诏帝都便是隐约有了几分势力渐大之势了, 平日里九州三国之人虽然是不敢明说,但实际上各国的皇家掌权之人都是有些心中介怀的,这也是为何他们这些个九州使臣都分外在意了九州圣僧的那一句“得九州天命之女可得江山永驻”的话,之前也是不惜冒着得罪了南诏东宫鹤卫的危险也非要进去南诏东宫一趟试图换得夜荼蘼改变主意的。 只不过他们倒是没想到这位九州天命圣女比起夜芙兰那个冒牌货都还要不上道一些。 先前夜芙兰顶着一个九州天命圣女名号的时候,都还晓得左挑右选的想要仔仔细细替自己选择了合适姻缘的,而且在看清楚了不同人对她的不同态度之后,她也会迅速至极的转移了想法目标。哪里像是夜荼蘼这样,认定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之之后便是说什么都不肯改变主意了。 因为闯了一趟南诏东宫还依旧没能换得了夜荼蘼任何主意改变这事儿,九州三国使臣嘴上虽然是没敢光明正大的吐槽,可是心底却是没少诅咒过南诏帝都希望南诏这边发生一些了不得的大事儿,别让南诏中人继续这么春风得意下去了的。 怀抱着这么一个心态,以至于九州三国的使臣们在听到南诏帝都果然是生出了乱子,平南将军府贺家在城门处造反的时候,他们心中都是相当高兴的,准备看一场东宫大乱,然后南诏帝都皇族中人和平南将军府贺家两败俱伤的精彩场面的。 结果哪曾想到,这事儿居然是结束的那么快,贺家贺华带着平南将军府谋反一事儿,双方交战不过两个时辰不到。沈沐辞便是轻而易举的稳定下了局面。 现如今九州三国使臣一想到他们在听到消息之后其齐刷刷赶往南诏帝都城门之处见着的那场几乎算得上是全程压制收割人头的血腥画面,都还是没忍着惊出了一身的寒颤。 他们虽然一直都知晓九州天下之人对十里画廊那一众美人,以及南诏东宫鹤卫,还有北疆巫蛊之术的推崇敬畏程度,但是到底也不过只是一群没什么亲自接触过的普通使臣罢了,倒还是真没什么机会亲眼见过的,所以就算是心中有所忌惮,实际上也不见得真的会多放在了心上。 但是南诏帝都城门之处的场景却又实在是太过震撼,直到现在,十里画廊那些个身姿婀娜的美人,还有东宫鹤卫那一群身形清隽容貌俊逸的少年郎们在平南将军府的十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刀落、分外干脆利落的样子都还印在他们脑海之中至今难以忘怀。 还有北疆的巫蛊之术……卿离隐凭借一人之力,在南诏城门之处召唤了无数巫蛊毒物扰乱了平南将军府反贼等人出手的一幕,他们也是无一遗落的悉数记在了心底的。 或许是因为当时的场面实在是太过难以忘怀,又或者是沈沐辞如此迅速的以少胜多还基本上没有任何伤亡的战绩实在吓人,而后对边疆之地人手的调动也处理得妥当迅速得几乎让人不可置信的缘故,反正现在的九州三国使臣是半点歪脑筋都不敢动了,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了南诏帝都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第626章 可是他们这些个使臣虽然是一心想着离开,但奈何自家的是殿下大佬们却是半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的似乎都对夜荼蘼和沈沐辞的这出婚礼感兴趣到了极点。 其实要说起来,夜荼蘼身为九州天命圣女,她的亲事儿倒的确是应该受到九州四国的共同瞻瞩和参与的。 九州三国的使臣们心中虽然是畏惧于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的手段,实际上倒也不是真的就想要错过了这么一出亲事儿的。 但是沈沐辞好巧不巧的将婚期定在了九州四国之人离开南诏的两天之后,倒是让得有心之人很是明白沈沐辞的深意,明显就是不希望其预备班九州三国之人留在了这里的意思就是了。 沈沐辞打的这个主意九州三国使臣心中明了,再加上沈沐辞平定十万大军动乱的举止震慑了不少人的缘故,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顾忌着他们之前跑去东宫挑衅了鹤卫的事情,才想着要脚底抹油的赶紧溜了的。 但是让九州三国使臣都很是难受的是,他们一个个的虽然是真的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开溜了,但是自己老大不愿意离开,非要留下来参与这场立妃大典的盛宴,他们也就只能是收敛了心中想法,很是愁眉苦脸的乖觉等着了。 这其中,西凉和东冥皇朝两国的使臣还算是轻松一点,但是北疆那边的氛围就大不相同了。 原因很是简单,因为前些日子沈沐辞在南诏帝都之处平定贺华谋反一事儿的时候,他们北疆的大祭司卿离隐也是出手参与了的。 虽然卿离隐出手并非是和贺华联手谋反,反而是在帮衬着沈沐辞平定南诏动乱,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卿离隐的做法是真真正正的将整个北疆使臣都给惊呆了的。 没有谁人比北疆之人更加清楚巫蛊之术在北疆之中的重要性了,尤其卿离隐这个大祭司身份的人,一旦动用巫蛊之术,基本上就是表示着北疆这边的护国之法少了最重要的一样,没有任何补救的方法,只能是等着卿离隐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再次如此大规模的动用了武巫蛊之术才可以。 这些事情北疆之人都心知肚明,心中简直没有一日不是在提心吊胆着自己回了北疆之后到底会面对了什么样的风暴,帝王盛怒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了,必然还会责怪他们这群人为何没有阻拦下卿离隐,居然是让得卿离隐东用了这么大的阵仗,不顾及北疆王朝这段时间的安危,也要去帮着那该死的南诏东宫太子去平定什么谋反之事儿。 一想着这些事儿,北疆使臣一个个都深觉得脑阔痛,他们之中其实倒也不乏一些北疆中其余势力拉拢之人,心中更是对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不满意到了极点。 不过,就算是不满意,他还是没有什么天大的胆子胆敢去招惹了卿离隐的,因为…… 卿离隐那日在南诏帝都门前动用了大规模的巫蛊之术,这等东西本就是违反天道的存在,就算北疆是专门休习这种秘术的人,如此几百年来的传承之下,也是有了极好的克制之法,但是这东西到底是极为耗费心血的事情,卿离隐那般动用之后,身子便是无可避免的受了重创,一直都躺在床榻之上好生休养着。 更甚至还有人传出消息,说是卿离隐的心神这次耗费太大,似乎晕厥过去一直没醒。 这倒是让得北疆的一众使臣各自生出了一堆的心思,有心之人想要求证一番,奈何卿离隐被十里画廊的人寸步不离的照看着,北疆的这些个使臣压根就没能靠近了半步。 本来一群人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十里画廊之人的举止来着的,但又抵敌不过十里画廊这群美人在南诏帝都门前所展示出的铁血杀招手段实在是太过骇人心神,以至于就算这群人有一大堆发不完的牢骚,却依旧是不敢在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前触了任何霉头的。 此时,显昭帝特意替卿离隐安排来修养生息的别院之中,一个容色清隽的小姑娘将双手从水盆之中取出,拿过丝绸擦拭干净,方才转首对着一直神色焦急的少年开口道:“扶苏公子的身子已经无碍了,估摸着半个时辰就可以彻底清醒过来了,我已经配好了药房交给人熬制去了,接下来再修养几日便可彻底痊愈,只是尚且还是不能再轻易动用了巫蛊之术就是了。” 少年闻言,一直担心的眉眼这才总算松缓了下来,赶忙道:“多亏篱落姐姐了,长生这就通知主子过来一趟。” 第627章 夜荼蘼裹挟着一身风雨而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深时分,因为有北篱落和长生等人的交代,十里画廊那一众美人虽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了夜荼蘼一面,但是到底还是忍耐下来了,没有守在卿离隐的房门前等着夜荼蘼过来。 甚至是先前被夜荼蘼安排过来替卿离隐照看身子的北篱落,也是选择站在了房门之前等着夜荼蘼过来,并没有要陪着夜荼蘼进去的打算很显然她也是知晓夜荼蘼今儿此行,势必是有些话会和卿离隐说清楚的。 夜荼蘼在踏入房门的时候,北篱落便是分外识趣的退去了后院,夜荼蘼站在房门的阶梯上,并没有着急走进群,反而是微微抬眸,沉默了半晌,方才举步迈步进去了。 室内点着烛火,因为夜深,光线不算太过灼目,室内还点着些许安神的熏香,烟雾缭绕,渗出几分沁人心脾的浅淡香味。 卿离隐已经清醒了,只不过身形似乎还是有些脆弱乏力,他半靠在床榻之上,微微垂首假寐,听见动静,方才转首朝着夜荼蘼的方向看了过来。 夜荼蘼正好和他对视,两个人目光相接的时候,夜荼蘼唇瓣微不可见的紧紧抿了一抿。 安扶苏容色妖孽,不是带着女气的妖,而是那种轻而易举就超越了性别的妖孽精致,以往夜荼蘼在十里画廊初见安扶苏的时候,就被他这一张容颜所惊艳过。 但是现在的卿离隐躺在床榻之上的样子明显是和夜荼蘼记忆之中的模样大不相同的,他容色依旧艳绝,但是眉眼之间的倦怠神色却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脸色苍白,透着显而易见的虚弱。 夜荼蘼微微沉默了半刹,因为沈沐辞还有十里画廊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她和卿离隐也算是闹出了不小的矛盾,虽然这些个小打小闹似乎也不算是什么无可调解的矛盾,但是因为这一出亲事儿的缘故,两个人之间倒是真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多言了就是了。 卿离隐也沉默着,他抬眸看着裹了一身雨衣的夜荼蘼,终究还是率先开口问了一句道:“外面这是下雨了?” 卿离隐自打那日动用了巫蛊之术以后,便是真真切切的躺在床榻之上昏迷到方才才清醒过来的,又因为他身子虚弱不能见风的缘故,北篱落离开之前,也是谨慎至极的关好了窗户,以至于卿离隐若非是没看到夜荼蘼身上的的雨披,倒还真就不确定外面天气如何的事情就是了。 夜荼蘼听出来这是卿离隐为了破解尴尬气氛的寒暄之语,所以略微愣怔后,她又缓缓的点了点头,神色平静的应了一声:“嗯。” 顿了顿,夜荼蘼再次出声道:“你醒过来就好,篱落那个小丫头说了,你身子没什么问题了,后续多休息身子,别再随意出手,恢复得会更快……不必过于担心。” 说话间,夜荼蘼的面颊之上到底还是没忍住透出了几分担忧和心疼之意。 卿离隐将夜荼蘼的反应看在眼底,苍白的唇角微微上扬,挑出了一抹似有若的弧度,轻声笑道:“我知道了,你也不必担心了。” 夜荼蘼听出了卿离隐的言外之意,唇角又是下意识的微微抿了一抿,并未着急开口。 卿离隐却像是看出了夜荼蘼的为难之处到底是因为什么了,夜荼蘼不着急开口,他便是再次轻笑了一声道:“你今夜冒雨前来,除去看我的伤势之外,就没什么别的话想说想问的了?” 话语中意味明白,夜荼蘼桃花眸子与之对视,眼看着卿离隐半个身子依偎在床榻之上似笑非笑,明明身形虚弱却还诡异至极的透着一股子妖冶的模样,方才极缓慢的开口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出手帮衬了沈沐辞。” 夜荼蘼这话问的干脆,没有分毫的拐外抹角之意,可是这话堪堪说出口,卿离隐眼底的神采和笑意便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漠了下去。 “呵呵,”极为轻慢的嗤笑了一声,卿离隐面颊带了几分沉郁,却又像是早有所料到夜荼蘼会询问这件事情一般,并没有露出什过意外的神色出来。 夜荼蘼也不着急说话,就那么微微抿着唇瓣,桃花眸子一眨不眨的看着卿离隐,俨然一副说什么都要等到了卿离隐回答的样子。 卿离隐自然也是看出来夜荼蘼的意思了,他本是略微带着不满神色看着夜荼蘼的,但是随着两个人对视的时间越发加长,他到底还是败下阵来了。 “小妩儿,为了一个沈沐辞,你已经是第三次如此冷眼待我了。” 第628章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卿离隐胸腔之中是真的满是委屈和不甘的。 他身为北疆大祭司,在九州之上素来声望极高,完全不逊色于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后来偶然遇到夜荼蘼招揽他入了十里画廊之后,卿离隐更是将满门心思都投入到了十里画廊之中,因为惦记着夜荼蘼,他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待在十里画廊之中,甚至时连着北疆那边的事情也是一直以来都是能拖就拖,基本上就是能不回去就绝对不会回了北疆的。 他是真的很在意夜荼蘼的,以往他以安扶苏的身份,在十里画廊之中可谓算得上是亲近到了极致,卿离隐表面不显露任何山水,但是实际上心中却是相当高兴的。 毕竟在他和夜荼蘼第一次相见不打不相识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夜荼蘼那一股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韧性给吸引住了。 不得不说夜荼蘼真的也是一个个人能力相当之强的人,最开始卿离隐答应夜荼蘼入了十里画廊,虽然的确是受了夜荼蘼一身俊俏武力的吸引,但是实际上还是抱着几分玩玩就走的好奇之心的,毕竟他自己又不是真的只是什么江湖之上不入流的小人物,他本来就是九州盛名的北疆大祭司,倒是用不着十里画廊这等江湖势力来提高了自己的身份。 可是后来他却是彻底改变了主意了。夜荼蘼完全不是什么花里胡哨只会空想的那种人,不过只是短短时间,便是凭借她自己的实力将她先前描摹给了卿离隐的那些个想法悉数化作了现实,入了十里画廊的人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其中实力都还是各个领域强悍至极的高人。 那个时候本来只是抱着玩玩态度的卿离隐毫无疑问被夜荼蘼的能力给震慑到了,他歇下了离开的心思,终于是被夜荼蘼的个人实力还有魅力彻彻底底的吸引,心甘情愿的帮衬起夜荼蘼以及掺和起十里画廊的事情了。 而后夜荼蘼也的确是让卿离隐失望,等到夜荼蘼觉得十里画廊筹备得差不多了正式要在九州之上露面过后,不过只是入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十里画廊便是一跃成为了偌大九州之上最为风头正盛的江湖势力了。 也是那个时候起,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声名鹊起,而十里画廊廊主大人夜荼蘼,副廊主安扶苏两个人的名字。也是一时之间响彻了整个九州,成为整个九州皇族都完全不敢轻易去招惹了的对象。 直到那个时候,卿离隐也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已经被这个容色艳绝的小姑娘彻底折服了。 不过就算是那个时候,卿离隐也并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对夜荼蘼的些许异样心思了,他以往一直觉得他对夜荼蘼只是钦佩和欣赏,是强者之间的惺惺相惜,所以直到夜荼蘼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离开十里画廊前往南诏帝都的时候,他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依旧是风轻云淡的留在了九州四国的交界之处,漫不经心的处理着一些琐事。 然而等到后来南诏的十里画廊探子们传回了消息,说是夜荼蘼不仅是对南诏襄阳侯府的那位病弱南柯公子百般照顾帮衬,更甚至还诡异至极的入住了东宫的事情之后,他终究还是满心焦虑不安起来了。 因为和夜荼蘼关系亲近算得上无话不说的程度,所以他也是清楚夜荼蘼实际上就是南诏玉国公府上千金大小姐的事情的,以至于在得知夜荼蘼入住国公府的时候,卿离隐都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是入住南诏东宫……这事儿在卿离隐眼中,便算得上是天大的事情了、 卿离隐知晓夜荼蘼幼年时候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是有些交集的,这事儿虽然只是夜荼蘼随口所说的一句话,卿离隐却是不知为何清楚地记在了脑海之中。 那个时候他对这位南诏太子殿下便是生出了一股子莫名其妙的敌意,只不过因为双方一个是在江湖一个是在南诏朝堂的缘故,他便是没有太将这件事儿放在了心上,只是皱了皱眉就这么略过了。 直到后来将夜荼蘼入住了南诏东宫的事情联系起来之后,卿离隐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对沈沐辞之所以会有那般之大的敌意,无非就是因为他满心爱慕的女子住进了沈沐辞的东宫这事儿。 弄清楚自己心中的想法之后,卿离隐便是彻底回味过来了,当下便是定下了主意要赶往南诏。 第629章 可是正当卿离隐打定了主意准备往南诏赶来的时候,北疆那边的消息却又恰是时候的传过来了。 因为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的确是九州之上的一大盛世儿,北疆皇朝那边也是相当重视的,强平日里卿离隐推拒了诸多备北疆国事儿也便是罢了,但是像这等九州四国会顶的盛宴,他这个做大祭司的,倒还真是没办法直接就推辞了去。 本来因为极少回了北疆的事情,卿离隐在北疆那边就已经受过了不少人的非议了,平日里小打小闹的事情不去出面处置了也便是罢了,但是现在这等和国家大事相关的,他若是处理不妥当,可就不仅仅只是惹得北疆君臣齐刷刷不满的事情了,更甚至还有可能直接就丧失了在北疆百姓之中的威严和声望。 鉴于这个原因,卿离隐到底还是没能干脆舍弃了北疆的事情,只能是将前往南诏帝都寻了夜荼蘼的事情搁置了下来,然后调动着十里画廊之手的势力去查探那劳什子夜家大族以及所谓的九州天命圣女夜芙兰的事情去了。 也真是因为这么一个查探,倒是让得卿离隐发现了一些极为隐晦的事情,也就是夜家大族那位掌权人身份的夜夫人,居然是和他以往查探出来的南诏国公府夫人夜素绾的容貌一摸一样。 这件事在整个九州之上都没有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水花,若非是十里画廊的情报网覆盖了整个九州十分强大,卿离隐也是说什么都不可能知晓这其中事情的。 意识到这个夜家大族的夫人竟然也是夜荼蘼生母的事情,又在十里画廊的人查探出来的那位九州天命圣女夜芙兰出了一张容色还算出挑,其余方面几乎还抵不过十里画廊一众美人出色的事情之后,卿离隐脑海之中便是忽而就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了,他也开始怀疑起来,觉得夜芙兰压根就是配不上九州天命圣女的这个名号的,比之夜芙兰而言,反而倒是同样有着夜家血脉的夜荼蘼更偏向一些。 或许是因为这个猜想实在是太过大胆的缘故,卿离隐倒是暂时没将这件事情传了出去,他也没有去主动询问了夜荼蘼,毕竟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既然是那么亲近,夜荼蘼也是早就已经将该说的事情都悉数告知于他了,如今夜荼蘼没有提及这件事情,可想而知这事儿他也是完全不想让自己知晓了的。 卿离隐觉得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卯足了心思想弄明白这事儿,于是暗地里又动用了自己手上的势力,直接找到了预言过那句话的九州圣僧空元大师,这事儿对于别人而言的确是有那么几分耗费心神,但是对于掌控着十里画廊的卿离隐而言,倒还真菌算不得什么难事儿。 得到空元大师的肯定答案之后,卿离隐这才真真正正的确认了九州天命圣女的确就是夜荼蘼的事情了。 恰逢这个时候,九州之上也是传出了一些隐至极的消息,只说是夜家大族那便似乎是有所异动,似乎是大有借着南诏此次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要将那位九州天命圣女和九州五绝公子之间的姻缘确定下来的气势,北疆皇帝也不知道从哪得到了这个消息,立马便是派人给卿离隐再次传来了指令,要求卿离隐无论花费了什么代价,都一定要和九州天命圣女联姻才行。 毕竟九州圣僧的那一句预言实在是太过诱人,普天之下的九州四国皇族,又有哪一个是不想让自己的国家永远立足在九州之上千秋不倒的呢? 卿离隐身为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一,又怎么可能会不知晓他们等人和九州天命圣女那一出什么“朝辞白昼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严衡”的预言,可是那个时候他还真是半点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就算是他也对九州圣僧的那句预言深信不疑,可是实际上也并没有让他产生了什么要迎娶了劳什子九州天命圣女的意思。 毕竟在卿离隐的眼中看来,除去一个夜荼蘼之外,这世间旁的女子,倒还真是极难入了他的眼的,至于那什么如果迎娶不了九州天命圣女天下极有可能会在动荡,北疆朝堂基业也可安稳至极的事情,卿离隐也并不担心,毕竟他身为十里画廊副廊主的身份摆在这里,他就不信有着北疆大祭司的身份,还有十里画廊这个九州巨富的江湖势力在,夜家大族和其余九州三国还真敢打了他们北疆的主意。 所以一开始,他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过什么联姻的事情的。 第630章 不仅是这样,卿离隐甚至还对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事情半点心思都没有,就算是北疆皇帝已经传达了很明确的指令,要求他必须亲自前往南诏帝都一趟处理好这事儿,但是实际上在卿离隐的心中,除去他想要赶往南诏弄清楚了南诏太子殿下还有夜荼靡的事情之外,还真没有参与了什么宴会的打算的。 可是等到他动用十里画廊的消息查探出来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并非是什么夜芙兰,而是夜荼蘼的时候,他却是忽而就生出了一种极为异样的心理了。 以往卿离隐总觉得九州绝世公子和那所谓天命圣女的姻缘一事儿,算是整个九州之上最大的一出笑话,但是那个时候的他,心中却是莫名其妙就生出了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庆幸感来了。 庆幸夜荼靡才是真正的九州天命圣女,也庆幸自己是以往他最不在意的劳什子九州绝世公子榜单之上的其中一位。 因为这样一来,他也算是有了一个极为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和夜荼靡光明正大的提及成亲之事儿了。 想明白这点的卿离隐心中当时是十分欣喜的,对于要前往南诏帝都参与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的事情,他也没有任何推拒的心思了,直接就干脆的应下,并且极为果断利落的通知北疆一众使臣及时出发,方便在路上提前与自己会合。 在前往南诏帝都的路上,卿离隐甚至已经想好了怎么样在九州四国会的盛宴之上揭穿了夜芙兰并非是九州天命圣女,其实只是一个冒牌货,从而让夜荼靡可以拿回自己如此尊贵的身份,并且名正言顺的商议和自己亲事儿的事情了。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途中,卿离隐再次收到了十里画廊一众探子的消息,他们传回的消息很简单,就是让卿离隐这个副廊主不必担忧了夜荼靡的安危,因为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家廊主大人表面上虽然是对这位南诏太子殿下敬而远之,极为不喜,但实际上对于这位南诏东宫太子,夜荼靡并不是打从心底里厌恶的。 更甚至……还算得上是在意至极。 尤其是在沈沐辞出手帮衬着夜荼靡维护着的那位襄阳侯府南柯公子夺回了襄阳侯府掌家大权,并成功晋升为襄阳侯府小侯爷之后,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便是越发有了极为明显的转变了。 起初十里画廊的这些个美人探子们之所以会答应替安扶苏传递夜荼靡在南诏帝都之中的消息,无非就是因为夜荼靡有一段时间没有与他们联系,而安扶苏也确实很是关心夜荼靡的安危才会如此。 现在明确了夜荼靡在南召东宫之中没有任何危险,反而还在沈沐辞这个太子殿下的庇佑之下过得相当太平之后,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便是歇下了要去继续打探夜荼靡消息的心思了。 他们倒是没任何担心之意了,可这一个消息落在当时还是安扶苏身份的卿离隐耳朵里,毫无疑问算得上是一个晴天霹雳。 他完全就没有想过,夜荼靡居然会对这位南诏东宫太子殿下如此特殊对待,在十里画廊的这些年中,夜荼靡最初都不见得与他太过亲近过,若非是有着这么多年的情谊陪伴,想来夜荼靡也不会真的就那般信任了自己。 可是沈沐辞呢?这个又非是身在江湖之中和十里画廊有过任何牵扯的南诏太子殿下,夜荼靡和他相处的时间才约莫一个月而已,按理来说,这样短暂的时间,都不够夜荼靡对他笑脸相待说了一句话来着,怎么就在她分明武功绝顶的情况之下。心甘情愿的入了南召东宫之中,又心甘情愿的陪着沈沐辞那个南诏太子胡闹了呢? 卿离隐心中当下便是涌上了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愤怒情绪,他简直是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更可怕的是,他心中还萌生了一种极大胆的想法,总觉得如果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暴露出来之后,兴许夜荼靡决定下来的姻亲对象压根就不可能是自己,反而倒是成为南诏东宫的那位太子殿爷去了? 这么一想,卿离隐又联想到了夜荼靡当初亲口对他提及南诏太子殿下对幼年时候和她有过的些许交集之事儿时候眼中弥漫出来的暖意和温软神情,心中便是犹如一盆凉水兜头而下,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极有可能成真,卿离隐当下便是做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夜荼靡才是真正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曝光了。 第631章 打定主意之后,卿离隐便是彻底歇下了想要告诉夜荼蘼自己真实身份的想法了,最开始他是想着夜荼蘼知晓自己就是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一的身份之后,就愿意和自己结下了姻缘关系的额,可是眼看着夜荼蘼对沈沐辞的不同态度,卿离隐实在是不敢拿这件事情去做赌注。因为九州天命圣女的姻缘可以自己挑选,到时候夜荼蘼如果真的是选定了沈沐辞的话,这件事情别说是他不能想办法左右,更甚至整个九州之人都还不会生出了任何反对心思的,因为他们一直以来也都是极为相信九州圣僧的那一句预言,分外赞同天命圣女自主挑选了自己的亲事儿的。 卿离隐不敢拿这件事情打赌,以至于完全没了要公布了夜荼蘼身份的的想法,同时他也害怕这件事情最后会被别人知晓了去,所以直接前往南诏东宫去了,一来是想要直接给沈沐辞一个下马威,让这个人没什么脸面继续在这个人在夜荼蘼跟前晃来晃去的,二来也是想要经过这件事情让得夜荼蘼不要去出席了什么九州四国汇鼎盛宴,省得夜荼蘼才是真正九州天命圣女的事情暴露出来之后,她和沈沐辞有了什么亲事儿联系。 结果这事儿还是没有处理好,他不仅是直接就暴露了身份,更甚至还因为重伤了沈沐辞的事情彻底的惹恼了夜荼蘼,当夜荼蘼一口指出他的身份,神情漠然的说出了日后会将十里画廊的势力直接交予他手上的事情之后,卿离隐整个人都蒙圈了,脸上一阵清白交加,心中也慌乱到了极点。 他苦心筹谋了如此之久,可是夜荼蘼最终还是出席了九州四国汇鼎盛宴,最可气的是,夜荼蘼那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都尚且还未曾暴露出来,沈沐辞居然就已经轻描淡写的定下了两个人的亲事儿了。 这件事情发生,卿离隐整个人是真的被气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可是最让他难受的还是夜荼蘼在九重楼上对他的漠然态度。 卿离隐完全不能理解,明明夜荼蘼都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单单只是北疆皇朝的大祭司,同样也是十里画廊和他关系最是亲近的安扶苏的事儿了,可是怎么就能冷心冷情成了那个样子,就为了一个沈沐辞,一个除了幼年时候有过一段接触之外就只相处了一个月左右时间的人,那般冷漠至极的的对待自己。 他是真的是已经确定了对夜荼蘼的心意了的,所以就算是知晓夜荼蘼决定了的事情基本上都不会再有了任何变动,可还是不惜放下了身段,跟着九州三国的一众使臣混入南诏东宫,试图让得夜荼蘼可以改变一回自己的决定。 但是那一趟行程的结果,除去让夜荼蘼将十里画廊的势力由私底下的告知化作了彻底的九州宣告之外,依旧是毫无任何意外收获,卿离隐也是到了那一刻,才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夜荼蘼这是铁了心的要和沈沐辞一起的想法了。 可是自始至终,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了什么地方,沈沐辞分明是个南诏太子,行踪神秘和夜荼蘼没有来往也是真的,就算是幼年时候和夜荼蘼在凝华阁中的那段相处事情可以暂且将他当做了夜荼蘼的白月光又如何,但是自己分明是陪伴在了夜荼蘼身边这么久,同样也是互相倾心相待的人,为什么夜荼蘼就是选定了他呢? 夜荼蘼实际上也也有些无法理解卿离隐现在的状态,明明在十里画廊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还算的极为亲近的兄妹关系的,她也完全可以确认那个时候的安扶苏也是真的从来没有将自己和任何的风花雪月相联系在了一起,可是现在他态度转变之大,倒是让得夜荼蘼很是有些难以置信就是了。 夜荼蘼微微抿唇,她对卿离隐隐瞒自己和重伤了沈沐辞的事情暂且都没怎么计较了,但是却也觉得这些事情还是应该和卿离隐说清楚了才好。 她微微抬眸,桃花眸子极为认真的看着卿离隐,忽而轻声道:“扶苏,我可以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但是你信与不信全部在你。” 卿离隐尚且还有些情绪激动,妖孽的俊颜上带着几分压抑的火气,冷漠的看着夜荼蘼嗤笑道:“荼蘼,你这个时候来说什么我信与不信的话,你是想要说什么说沈沐辞是对你有过救命之恩,所以你要以身相许吗?” 卿离隐本是气极反笑的胡诌一句,却是没想到夜荼蘼直接就应了一声:“对。” 第632章 卿离隐没料到夜荼蘼会回了这么一句话,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怔住了。 夜荼蘼却是没来得及等他惊讶完,便是接着开口道:“你说得对,阿辞对我就是有着救命之恩,我一直记在心中,而我对他也是一直都满怀欢喜,所以嫁给了他是我心之所往的一件事……” 反应过来夜荼蘼到底在说着什么样的话之后,卿离隐整张脸色便是更加变化剧烈了,他满是不可置信的斥声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你怎么可能对他满怀欢喜,你之前分明还对他避而远之的,若非是因为沈沐辞一意孤行强迫了你,你压根就不愿意入住了南诏东宫,你现在和我说什么满心欢喜的话,你以为我会信吗……” 卿离隐说这话的时候,神色略微带着几分激动,看得出来他是完全不愿意相信了夜荼蘼的这套说辞的,又或者说,其实他这是带着几分自欺欺人的额意思。 可是他话音未落,夜荼蘼便也是如他一般迅速至极的打断了他的话茬,语气果决道:“扶苏,你知道我是不会对你说谎话的,我的性子你是知晓的,如果不是自己愿意,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可能逼迫了我的。” “至于你说的先前我对阿辞唯恐避之不及而无不及的事情,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无法确定我留在阿辞身边会不会成为了你的拖累,所以才会想着不要与他有了牵扯罢了,我之所以会那般,的的确确是因为在意极了他。” 卿离隐实在还是无法接受夜荼蘼的说辞,即便是他自己心中分明也是相当清楚夜荼蘼说的话不像是在作假,言行举止又都还分外认真,甚至是连着眸光视线都不见得有任何的闪躲之意。 可是他依旧还是没办法接受,他好容易确定下来了自己对夜荼蘼的心意,现在夜荼蘼却是满心满眼都是别人的事实。 卿离隐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夜荼蘼,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清楚,救命之恩又是怎么回事,你这一身武功卓绝,便是在整个九州之上,能够伤了你的人都是寥寥无几,沈沐辞更是一直都在南诏帝都居多i,想来不问江湖之事儿,他怎么可能会救下过你的性命……” 说到这里的时候,卿离隐也是忽而就灵光一闪,想起了夜荼蘼十岁生辰之日被她那个混账生母差点害死的事情了,他印象之中夜荼蘼重伤的事情,似乎也就唯有这么一次。 “如果你说的事情七年之前你遭遇生死大劫的事情,我也是查探得分明的,那时候你的确是重伤几乎死亡,可是那事儿根本就和沈沐辞没有任何的关系,篱落那个小丫头都知晓,当初你之所以会入了鬼谷,纯粹是你凭借着一己之力求上门去的,和沈沐辞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想要以这样的借口来忽悠我,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卿离隐是真的火气不小,他完全无法忍受夜荼蘼为何会对沈沐辞真的那般死心塌地,明明夜荼蘼的武功绝顶无双,便是自己出手,也绝无可能在夜荼蘼跟前讨去了任何好处,可是现在她居然是用什么救命之恩的事情来做借口,这简直就是让他难以忍受。 夜荼蘼自然也是看的出来卿离隐到现在都还对自己的话有所怀疑的态度的,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固执,自己分明是把该说的都已经悉数说清楚了,可是卿离隐却还是依旧是般执着至极的样子,更甚至还将自己当年重伤后前往鬼谷的事情都拿出了说事儿。 到了这个时候,夜荼蘼甚至是能够想象到,如果自己不说实话随意编一个这个救命之恩是在她幼年时候再凝华阁之中发生的事情后,卿离隐大概都是会大动干戈的去查探清楚后再来询问了自己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夜荼蘼微微抿唇,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其实是并不想要将自己是重生归来的这件事情告知了任何人的,毕竟这个事情对于正常人而言,实在是太过玄乎了一些如果不是夜荼蘼自己确实亲身经历过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轻信了这样的事情的。 但是现在这等情况之下,卿离隐说什么都不愿意相信了她的话,非要问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的态度也属实是让得夜荼蘼有些头疼。 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应该不应该把自己其实活了两世的事情告诉了卿离隐。 第633章 卿离隐并不知晓夜荼蘼现在的心中所想,看着夜荼蘼这般游移不定的样子,他只当夜荼蘼是在想方设法的欺骗自己。 他的脸色越发冷然了不少,嗤笑道:“荼蘼,你便是真的信了沈沐辞的鬼话,真想嫁到了南诏东宫,我也绝对是不允许的,无论你寻了什么样子的借口,总而言之,只要我卿离隐还在这南诏帝都一日,你和沈沐辞的亲事儿,就休想成为了定局。” 卿离隐说话的时候,眉眼之间都似乎是沾染了不小的怒气,夜荼蘼瞧得真切,脸上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变,凝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该说的我都与你说了,你既然是如此不愿意相信又还对着南诏东宫怀有那么大的敌意,又为何会在那日南诏城门之处平南将军府谋反的时候挺身而出帮衬了阿辞?” 这话其实夜荼蘼同样也是问过了沈沐辞的,不够沈沐辞似乎也是不甚清楚的模样,又因为夜荼蘼也觉察到了当日在南诏东宫重伤了他自己的人就是卿离隐,所以可能会有那么几分介怀之心的缘故,夜荼蘼倒也没有过多追问。但是现在卿离隐的这幅状态,倒是极为适合将这事儿弄了个清楚。 卿离隐倒也没有隐瞒了这事儿的打算,不过他听着夜荼蘼一口一句阿辞的亲昵称呼,本就寒凉彻骨的眸子更像是晕染了霜雪一般,他冷声笑道:“荼蘼,你这般问我,该不会是以为我帮衬着沈沐辞平定了南诏谋反之乱的事情是因为想要抵消了那日我对沈沐辞的重伤之罪吧?” 夜荼蘼倒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卿离隐在十里画廊之中以安扶苏的身份和自己相处的时候,夜荼蘼就已经将卿离隐的性子摸透得差不多了,自然知晓他不可能是有着如此之高自觉性的人。 可是卿离隐帮衬沈沐辞的做法却又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夜荼蘼生怕这其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内情,所以才会一心想要将这件事情问了个清楚。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似乎是有些耐心告罄了,夜荼蘼也微微眯起了桃花眸子:“你说清楚这件事,我对你便也是同样不会再有了任何隐瞒。” 卿离隐看得出来夜荼蘼说话的认真程度,脸上的冷笑却依旧是没有丝毫的收敛:“我倒真是不明白,在十里画廊之中性子那般冷清至极的你,到底是怎么会因为一个沈沐辞连着我的一举一动都非要弄了个透彻的。” 说话的语气算的上是极尽讽刺,完全可以窥见卿离隐的内心是如何恼怒。 夜荼蘼微微抿唇,只当是未曾察觉,本来她也确实是不知晓如何应对这件事情的,毕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卿离隐对自己也是类似于极为信任得似友人似亲人一般的存在,可是现在卿离隐的态度转变太过明显,除了漠然视之之外,她一时之间倒是真的找不到什么合适方法就是了。卿离隐看出夜荼蘼的态度,心中便是越发有泛着酸意. 因为在卿离隐看来,他实在不知道沈沐辞到底是胜在了哪个地方,夜荼靡给出的理由是说沈沐辞对她有救命之恩,可是卿离隐却又是清楚得很,除去七年之前夜荼靡在夜素绾手底下的那次凄惨遭遇之外,实际上一直都是一帆风顺,没有受过太多挫折的,至于她幼年时候在国公府上的遭遇,除去被夜素绾那个丧尽天良的人的人逼迫着没日没夜的修习着武术之外,倒好真是没有传出过什么有过性命之忧的传闻的。 再加上夜荼蘼话里话外又没有说清楚,卿离隐便是越发觉得夜荼蘼是在胡乱找的一个借口。他一心想要弄清楚夜荼蘼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你不是问我为何会想着帮衬了沈沐辞吗,十里画廊的势力创建有沈沐辞的些许功劳,我帮着他解决南诏东宫的麻烦,平定平南将军府谋反之乱,也算是将他当年暗中帮衬你的恩情还了。” 顿了顿,卿离隐再次目光灼灼盯着夜荼蘼道:“荼蘼,我之所以如此擅自动用巫蛊之术,无非就是因为在我眼中,你比北疆王朝的安危更重要,我已经替你还清了沈沐辞的恩情,你和沈沐辞之间便是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你就不要再嫁给他了,随我一起回了北疆,或者是十里画廊可好?” 夜荼蘼算是看出来卿离隐是真的有些太过偏执了,知晓今儿个自己若是不说清楚,他估计也是不会善罢甘休,便是微微哽咽一刹,默然开口道:“扶苏,还不清的,这一世还不清,上一世,也还不清……” 第634章 夜荼蘼神色严肃的将自己其实是重生归来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卿离隐,最后才抬眸看着卿离隐极为认真道:“无论你信与不信,这件事我绝无任何隐瞒,上一世,阿辞还有南诏东宫的鹤卫护了我整整一世安稳,到了最后他们遭遇的那些不幸,也是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与我有关的,这一世我重生而来,完全没有什么别的念想,无非就是想要以同样的方式也能保护好他们罢了。” “我之所以会创建十里画廊,也是因为我想要提升自己的势力,拥有一个可以不必畏惧了旁人的势力,以至于在最重要的关头,可以站在了阿辞身后作为他的后盾,让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害了我和他罢了,扶苏,我并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时候转变的,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这生生世世,认定的唯有阿辞一人罢了,你也莫要继续对我生出了什么执念,你是我心中很在意的人,但是这份在意无关儿女情长,你心里也该是最清楚的。”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夜荼蘼哪里还能看不出来夜荼蘼这认真的程度,他狠狠的抿唇,脸色一片阴郁,偏生却是一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 就连卿离隐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情属实是有些好笑,夜荼蘼先前囫囵说出事情大概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觉得夜荼蘼这是在胡言乱语,可是等到他终于逼着夜荼蘼说出了实话之后,他听着夜荼蘼那般荒诞不羁似乎完全虚假的前世今生的说法的时候,心中却是毫无迟疑的直接就相信了。 事实上这事儿其实也算得上是在意料之中,实际上夜荼蘼的做法本就有些太过匪夷所思,他是南诏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就算是摊上了夜素绾那么一个枉为人母的亲娘,可是从夜荼蘼在鬼谷治愈了甚身子活着出来的时候,夜荼蘼是有着一万多个理由可以直接寻上夜家大族,靠着自己的一身武功报仇雪恨的。 再不济,她依然可以回到南诏帝都之中,在夜素绾已经失踪了的国公府上做她的千金大小姐,凭着夜荼蘼那一副无人可及的美貌,夜荼蘼在南诏帝都之中必然是可以混了个风生水起的,就算是她无法释怀玉衡还有玉长河这样少脑子的父兄,也并不妨碍了她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美貌在南诏帝都之中破出一条阳关大道出来。 可是夜荼蘼却是完全没有想过直接就回了南诏帝都,那个名义上是她家的国公府上,反而是舍弃了娇贵至极的国公府千金大小姐的身份,直接跑去九州江湖之上创建自己的势力去了。 在十里画廊的那些日子,还有后来他听到的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卿离隐是完全可以肯定夜荼蘼无论是对夜素绾这个生母还是对玉长河还有玉衡这个父兄都是极为厌恶和憎恨的,尤其是夜素绾这个女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做出了那般丧心病狂之事儿,可想而知夜荼靡该是对她何等的恨之入骨。 可就算是对夜素绾那般憎恨,夜荼靡居然也是完全没有着急去处理了这件事情,反而是一再隐忍了如此之久。 她身为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是实打实的南诏贵女,分明是可以荣耀加身富贵一世的,就算是她遇见了夜素绾这么一个倒人胃口的生母,可是后来夜荼靡从鬼谷出来的时候,夜素绾分明都已经回了夜家大族,夜荼靡那个时候回了南诏的话,凭着她的能力,绝对是会一番风顺坦荡至极的。 可是她却是半点没在意这些事情,分明是一介千金之身,却是心甘情愿流入江湖之中,费尽心思的去建立什么九州十里画廊,一心想着要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以往卿离隐还有些不解夜荼靡到底是为什么要这般辛苦自己,因为在他看来,夜荼靡就算是不依靠那一张任谁看着都会心动三分的面容,单单只是凭借着自身的武功,都是完全足以在这个江湖之上立足了的。 可是她非是要辛辛苦苦的创建什么九州十里画廊的势力,一心想着将十里画廊的势力遍布在了整个九州可以第一时间为她所用,完全没有顾及了自己是个女儿身,其实也很脆弱的这些问题。 卿离隐以往不懂夜荼靡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是现在却是终于清楚了,夜荼靡这一系列的所有做法,原来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南诏帝都的这么一个沈沐辞罢了! 第635章 起初卿离隐一直想不通的事情,现如今全部都有了答案。 正如夜荼靡所言,原来她之所以会对沈沐辞那般故作躲避,其实也不过只是因为不想拖累了沈沐辞才会那般做法罢了,但实际上夜荼靡内心之中其实也是分外想要靠近了沈沐辞的,否则以她在十里画廊之中的那般性子,就算是被半威胁半请着的入了南诏东宫之中,也绝对是不可能真的就没办法逃出去的,之所以没有那般决绝做法,纯粹就是因为顾虑着沈沐辞罢了。 而且按照夜荼靡原本的意思,似乎是打算直接用十里画廊的势力,单方面的去和平南将军府贺家对上的,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沈沐辞到底还是将她带入了南诏东宫之中,而九州四国会鼎盛宴前后的事情,更是出乎了夜荼靡的所料之外。 在卿离隐夜闯东宫刺杀沈沐辞的那一夜,夜荼靡一眼看穿了他的身份,料想到了以自己的性子,绝对会将她是是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事情暴出来,所以夜荼靡才会想着直接就将十里画廊的势力交付到了自己的手上,为的就是希望夜荼靡不会因为她身在南诏东宫之中,就给沈沐辞这边招来了更大的觊觎和敌视。 而且事实上卿离隐自己也很清楚,夜荼靡将十里画廊的交付到自己手上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也是在为沈沐辞留一条后路。 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居然是机关算尽想尽办法尽心尽力只为了维护一个旁人认真谋划成了这般程度,卿离隐心中便是说不清是何想。 可是偏偏他心中又很清楚夜荼靡刚才所说的那些解释之言又绝非只是在胡言乱语,毕竟现在都已经到现在这的地步了,夜荼靡全然是没有再继续撒谎的必要了。 卿离隐清楚的明白夜荼靡刚刚说的这件事情的确就是真的,就算是重生而来的这个说法很是荒谬,可是眼看着夜荼靡认真至极的神色,若说是不可信,卿离隐自己内心都不会同意了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 他先前一直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想清楚一些事情,但是一直到了现在终于明白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他才突然发现其实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依旧还是无法接受了夜荼靡对沈沐辞舍弃一切的看重的。 他心中凄凉,他们看向夜荼靡,神色讽刺的问道:“所以说归根结底其实还是我自己造的孽,如果不是我那一日夜闯南诏东宫伤了沈沐辞,又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说出了你是十里画廊之主的事情,或许你根本就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留在了他的身边,反而是会一如既往的想要远离了沈沐辞,对吗?” 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卿离隐心中真的可谓是相当后悔至极的,因为现在的他也是清楚的意识到了,如果自己没有贸然做出那些对沈沐辞有所敌意的举动,夜荼靡兴许还真就不会那么快的改变了主意的。 她绝对还会像之前一般,对着沈沐辞敬而远之,一直等到她想到了合适的办法,让十里画廊的人出手解决了平南将军府贺家这个大麻烦之后才会去考虑了要不要重新靠近了沈沐辞的。 而一旦夜荼靡没有留在南诏帝都陪着沈沐辞的打算,那么她和叶沈沐辞得这门亲事必然也是说什么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给定了下来的。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卿离隐自己亲手毁掉了,明明他在十里画廊之中有一个安扶苏的身份,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占尽了先机的,就算是夜荼靡心有沈沐辞,但是假以时日,以两个人在十里画廊之中的来往,未来夜荼靡到底会选择陪在了谁的身边,倒还真是说不准的, 可是现在呢,这些不确定的事情最终都因为卿离隐的一时冲动悉数成为了定局了,夜荼靡决心一定,甚至是连着十里画廊都能够干干脆脆的舍弃,这样的一个心上人,他卿离隐算得上是输了个干干净净,又哪里还有什么能够扳回一城的底气和机会? 夜荼靡没想到卿离隐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来,但是这话她倒还真是没有办法反驳的,卿离隐如果没有伤到了沈沐辞,让得夜荼靡生出了想要彻底陪在了沈沐辞身边安安稳稳护着它的打算的话,她还真是不会这么快改变了想法要留在了沈沐辞身边的,双方心中都清楚至极的事情,她也没有再多言的必要。 夜荼靡觉得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只能转移话题应了一声道:“扶苏,你最是聪慧,这些事儿既然是已成定局,该如何做法,你当是最清楚了,往后,你且舍了执念,好好珍重。” 第636章 该说的话都已经差不多说清楚了,夜荼靡便是没有再继续留下去的意思,略微思忖半晌之后,便是趁着卿离隐没有回话的空档直接出了房门。 其实说真的,夜荼靡也不知晓卿离隐到底会不会将自己说的这些话放在了心上,可是她也实在是不愿意再见着卿离隐执念过深的样子了,她为了开解卿离隐,已经将前世今生的事情悉数坦白在了他的面前,想来以卿离隐那般卓绝智慧,就算是一时半会儿想不太通,但总归还是不会再如以往那般无法释怀的。 夜荼靡念着这一点,心中总算才释怀了些许,她原是想着直接回了南诏东宫的,为的就是想要避开了在这里照看着卿离隐的十里画廊众多美人们,可是夜荼靡没有想到的是,她这才堪堪推开了房屋的门扉,甚至还未曾来得及迈出了房屋门槛,便是已经和外面跪了一地的十里画廊的众美人们对视了个正着。 本来以夜荼靡平日里的警觉性,倘若是这屋外有人,她必然是可以第一时间立马察觉的,但是方才因为在和卿离隐商量要事的缘故,她倒还真没有注意到院子里有这么多道人影出现的动静。 再加上这一大群本就是十里画廊的人本来就是为了求见夜荼靡才会留在此处,压根就不带任何敌意,夜荼靡没有察觉到,倒还不算是太过出乎旁人意料。 不得不说十里画廊不愧是整个九州之上出了名的美人窟,这些个美人当真是一个比一个貌美如花,惊艳绝尘的,最重要的是他们还不是那种千篇一律宛如复制而出的美,而是每个人都带有自己极为鲜明的特色,完全就是那种让人一眼见之就绝不会忘怀的程度。 这么一群美人,因为容色和实力的缘故,在九州之上无一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无论任谁见着了一面,都会尊敬至极的称呼了一声姑娘或者是公子,单单只是这一点,便是完全可以知悉他们等人的地位在这偌大的九州之上该是如何之高。 可现在这么一群在九州之上足以让旁人闻风丧胆的美人,现在却是齐刷刷的聚集在了在这院落之中,一瞧着夜荼靡出现,便是悉数往地上一跪,对着夜荼靡行了一个恭敬至极的等候大礼:“见过廊主大人。” 夜荼靡明显也没有想到这群人会是这番模样,在十里画廊的时候,其中规矩虽然很多,但大多都是为了限制外人而设置的,但是对于那这个真正隶属于十里画廊中的这些个美人们,其实夜荼靡也是从来都没有什么硬性要求的。 像什么行礼这种繁文缛节的事情,她也很少会放在了眼中的。更甚至很多时候,那些个小姑娘们要对着自己恭恭敬敬行礼的时候,夜荼靡都还会直接制止,让他们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 只是夜荼靡没想到的是,这都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这些个小朋友们居然还是半点听从了进去的意思都没有,依旧还是这么一副对着自己恭敬有加的态度。 这件事情放在平日里,夜荼靡兴许都会略微有些不太好受得住。 更别说现在……夜荼靡还早就宣告整个九州,她已经将十里画廊赠与到了卿离隐的手上……这样的一个情况,也就更加的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了。 反正在夜荼蘼自己的眼中看来,她既然是已经亲口承诺将十里画廊送了出去,那么现在的她便再也不是曾经的十里画廊之主了,不是十里画廊的主子,反而还能受了他们如此一个大礼,倒还真是有些说不过去。 而且夜荼靡原本是打定主意要悄悄离开的,但是现在一群人跪在院落之中,又都还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倘若夜荼靡直接这么无视离开,好像也不太合适,略微沉默半刹,夜荼靡只能是凝神问了一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顿了顿,夜荼蘼到底还是再次开口补充了一句话道:“你们也称呼错人了,如今十里画廊之主是你们的扶苏公子,是北疆王朝的大祭司,日后莫要再这般……” 夜荼靡原本是想让十里画廊的这些个美人不要再像今天这样胡乱乱来的,但却是没有料到这一群人居然是半声没有听进去,其中一人甚至还执拗之极的开口回答道:“主子,你和扶苏公子都是我们十里画廊的顶梁柱,你们二人,十里画廊缺一不可”。 第637章 夜荼靡原本就没有想好如何与十里画廊之中的众人交代这件事情,也是一直都没有考虑清楚这事儿到底是应该如何处理,只想着顺其自然,等时机到了再另想办法。 为了避开双方见面的尴尬的场景,夜荼靡甚至还特意挑了一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往卿离隐这边过来了一趟,目的就是为了要避开这些事情的。 可是夜荼靡并没有想到的是,无论她如何想方设法的试图避开了这些十里画廊中人,如今她到底都还是突兀至极的和十里画廊之中的人见了一面了。 除了这些之外,夜荼靡更没有想到她们这一个个的性格都还有了这般明显至极的变化,但凡是身在十里画廊之中的人,基本上都是随她一般,养成了一副洒脱性子的,就算是心中有什么事情,也从来不会固执要求,基本上都会另寻法子解决的,不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是十里画廊之中的一大箴言。 可夜荼靡没想到自己离开十里画廊这才不过几月余的时间。这些个小家伙们便是是变了心形,成了如此一副执拗至极的模样。 夜荼靡本就对于自己突然想将十里画廊转让到了卿离隐手上的事情有些难以解释,现如今看着她们态度执拗不愿意承认的样子,一时间心中也复杂到了极致。 正想着如何不动声色又不至于让他们太过失望的回应了这群人,结果夜荼靡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是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熟悉至极的应答声音。 “对,他们说的没错,十里画廊之中,你我二人,无一例外都缺一不可。” 卿离隐身上随意的拢着一身白色狐裘披风,脸上的病态时尚且未曾消散,但是很明显的他的状态似乎是改变好了不少,整个人已经是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夜荼靡面前的阴鸷和不郁神色了。 他直勾勾的站在房门处,眸光从跪了一地的十里画廊中的一众任身上扫过,最后才精准需无误的落在了夜荼靡那张美艳至极的面容之上,脸上不见丝毫愠色,不过到底还是带着几分莫名的复杂。 但很快的,接触到夜荼靡凝重至极的神色之后,卿离隐眼底的最后那点复杂神色也散了去,最后只化作了满满的无奈和释怀。 当着十里画廊这么一众美人的面,卿离隐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凝神开口道。 “荼靡,你刚才与我所说的这些事情。我都已经考虑清楚了,先前我枉顾你的意思对沈沐辞出手,的确是有些不妥,不仅仅是让你心中难受,更是直接将你害得陷入了两难境地,这件事情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够原谅了一次我这么愚蠢至极的做法。” 顿了顿,卿离隐再次郑重其事的对着夜荼靡开口道:“你要将十里画廊转交到我的手上之事儿,说到底也是大半原因都是因我一时冲动造成的后果,若不是因为我胡乱言语,害的你最是放在心上在意着的南诏东宫受了牵扯的缘故,你也完全没必要迫不得已的将十里画廊之势力转交给了我的身上,但终归十里画廊是你一手创建起来的势力,无论是于我还是于你,都是极重要的一个存在,你若只是因为我的一时过错,便一心想要舍弃了你曾经拼着性命也一定要也创建起来的势力,未免也太过让十里画廊的她们心寒了……” 不得不说卿离隐的这个话茬停止得还算是恰是时候,而十里画廊的这些个美人明显也不是什么脑筋转不过弯儿的,眼看着自己副廊主大人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们也是万万没有再继续愣头青下去了的道理,所以立马便是七嘴八舌的开口附和道。 “扶苏公子所言甚是,主子你因为不想连累了南诏东宫不得不与十里画廊划清了界限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能够理解,可是除去南诏太子殿下还有东宫鹤卫之外,我等也是真心实意陪伴在主子身边如此之久的人,主子你当真就舍得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不要我们了吗?” “主子,我等离开十里画廊也算是有些时日了,因为身为探子不宜暴露的缘故,本就不能时常见着了你,现如今好不容易才在你跟前光明正大的露了面,主子你就不能好好和我们说会儿话吗?” “就是啊主子,我们都很是想念你,扶苏公子说得没错,我们都不反对你护着南诏东宫,可是你也不要扔下了我们好不好……” 第638章 打从心底来说,夜荼靡自认为她自己的的做法其实并不算是真的舍弃了十里画廊的,之所以闹出那么大的阵仗,无非也不过就是想要在九州众人面前和十里画廊划清关系,省的连累了十里画廊和南召东宫一块受了天下九州之人的觊觎罢了。 而且卿离隐也并不单单只是北疆大祭司的身份,他本就是十里画廊的副廊主扶苏,在十里画廊之中也是一直以来都深得这些人的信任的,所以夜荼靡也是相当肯定的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并不会引起了十里画廊之中太大的躁动的。 但是眼看着十里画廊的这些个人一个个的都这么舍不得自己离开了十里画廊的样子之后,夜荼靡一时间倒还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卿离隐似乎也是看出了夜荼靡面上露出的些许被打动了的犹豫之心了,立马便是趁着夜荼靡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开口道:“荼靡你也看到了,十里画廊之中没有一个人是舍得你离开的,你若真是因为南召东宫,就将我们十里画廊的人弃之如鄙屣,未免也太过狠心了一些。” 其实卿离隐哪里不知晓夜荼靡压根就没有什么要舍弃了十里画廊的意思呢,按照夜荼靡自己所言的她是重生而来的说法,十里画廊算得上是夜荼靡这一世耗费了最大心血凝聚而成的一大势力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胡言乱语打破了夜荼靡计划,想来夜荼靡必然也是不会因为南诏东宫和十里画廊两相势力实在太过庞大的原因就做出了这么一个将十里画廊拱手相让到自己手上的决定的。 之前他完全不理解夜荼靡的行径,所以一直以为夜荼靡是因为害怕十里画廊会拖累了南召东宫才会如何举止的,可是现如今他仔细一想,夜荼靡将十里画廊转让到自己手上的一事儿,虽然毫无疑问是在替南诏东宫减轻负担,可是换个角度而言,又何尝不是在帮助自己呢? 夜荼靡是十里画廊之主,定然是知晓自己这些年因为极少回了北疆皇朝之中,所以在北疆皇朝之中多少招了一些旁人忌恨,也算是有些举步维艰的事情的,就连卿离隐自己都清楚,等到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结束了,他回到北疆皇朝以后,估摸着也是怎么着都会有一场恶战的。 而夜荼靡这个时候将十里画廊的势力当着整个九州的面划到他的名下的话,北疆皇朝的那些个人就算是怀了天大的坏心想要动了他卿离隐的话,势必也是怎么着都需要掂量掂量清楚了十里画廊的偌大势力的。 由此可见,哪怕夜荼靡在自己伤了她心底最为在意着的沈沐辞的之后,虽然是心有不快,却也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绝情绝义到了对自己不管不顾的地步的。 换句话的意思就是,就算是在气头之上,夜荼靡也依旧还是在为自己考虑着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卿离隐原本觉得有些不能接受的事实——夜荼靡对沈沐辞的过于关心爱护,还有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前生今世的姻缘,似乎都已经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卿离隐之前之所以会那般心中耿耿于怀,无非就是因为他总觉得他才算是和夜荼靡最先相遇之人,可是夜荼靡却是不知为何爱慕上了后来居上的沈沐辞去了。 可是现在卿离隐知晓了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的因缘真的是远远早于自己,甚至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世生死的鸿沟的事情之后,他的心中也是不知为何忽然就莫名其妙释怀开了。 如果只是这一世沈沐辞和夜荼靡在凝华阁之中相见的些许时光,就让得夜荼靡对沈沐辞如此倾心的话,卿离隐也许还真就可能会不择手段,想尽办法来处理妥当这件事情,非要将夜荼靡的注意力和维护之心给抢过来的的。 可是现在呢,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前压根就不是什么短暂的相遇时光,反而是隔了一世生死的悠远绵长,前世今生的鸿沟,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过去的。 既是如此,自己若还是这么继续执着下去,倒还真是没什么必要,也没有什么结果了。 “……”夜荼靡表面上虽然的确称得上是心狠手辣,可实际上心软得很,尤其是对待自己在意至极的这些个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们的时候,更是直接就被弄了个哑口无言,不知如何面对。 卿离隐瞥了一眼,恰是时候的开口道:“行了你也别纠结了,十里可以如你所愿一般暂且交到了本祭司的手上。可是本祭司依旧还是副廊主,十里画廊的组织,永远都只会是你一个人。” 第639章 说实话。夜荼蘼是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本在夜荼蘼自己看来,她既然是将十里画廊给到了卿离隐的手上,啊便是绝非说说而已的,怎么着都是下定了决心不会再有任何牵扯的,可是现在当着十里画廊一众美人还有卿离隐的面,她现在却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多余的拒绝言语出来了。 要说夜荼蘼心中自然也是说什么都有些舍不得十里画廊之中的一众小丫小少年的,可是她到底还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觉得自己既然是选择了要因为南诏东宫和十里画廊划清界限的话,她多少都还觉得有些无言面对了十里画廊这群人的,可是夜荼蘼也是真的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是完全不在意这件事情,只想要自己不要舍弃了他们就好…… 在场的这一众美人眼尖至极的看出了夜荼蘼的动摇神色,立马也是接过了卿离隐的话茬道:“就是啊主子,我们大家都能够理解你对南诏东宫的偏爱之心,也知晓你这样的做法无非就是不想让南诏东宫和十里画廊都成为了之后众人觊觎的眼中钉,我们不在意这些东西,你将十里画廊交付于扶苏公子手上的事情我们也全无半分异议,但是这些东西不过都只是摆在明面上做给九州众人看的东西罢了,私底下你还是我们十里画廊的主子,不要和我们划清了界限可以吗?” “我等都是为了主子才会入了南诏东宫的,主子你就如咋们所说的一般,私底下不要不搭理了我们可好?” …… 看得出来十里画廊这一众美人当真是说什么都分外不舍得夜荼蘼离开的,夜荼蘼一时间心中也是更加动容不已,可是一联想到卿离隐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之后,心中仍旧还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纠结之心。 事实上但凡是换做任何一个旁人,夜荼蘼都不会太过纠结了这个问题,可是在明知晓卿离隐放不下这个心结的时候,如果再去因为十里画廊就和他有了牵扯的事情,夜荼蘼一时之间倒是还真是做不太出来这样的事情就是了。所以就算是十里画廊的这群人多已经求她到了这个份儿上,夜荼蘼也依旧是觉得这事儿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卿离隐却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夜荼蘼满心的迟疑了,他明确夜荼蘼现在的想法,心中也是有那么一瞬间的纠结。 其实打从心底来说,卿离隐自然也是完全不甘心就这么放弃了夜荼蘼,但是正因为在十里画廊相处过那么久的时间,让得他对夜荼蘼的性子分外清楚,以至于卿离隐心中也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还不能如同夜荼蘼所说的放下了心底的执念的话,夜荼蘼必然是说什么都不会重新接受了十里画廊的。 这是夜荼蘼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创建起来的势力,没有谁比卿离隐这个在十里画廊之中和夜荼蘼关系最为亲近的人更清楚地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卿离隐甚至可以想到,夜荼蘼此次拒绝了十里画廊之后,后来必然也是会想方设法的避开了十里画廊,说什么都不会再与自己,更甚至是十里画廊之中除去了她带走了的北篱落和红鲤之外的任意一个人接触了的,到时候,只怕是长生都不会例外,更不用说自己了。 卿离隐是真心实意喜欢夜荼蘼的,虽然是意识得晚了一些,可也并不妨碍他这是真心实意的希望能够看着夜荼蘼平安喜乐的生活了下去,所以现在虽然是处于是否应该断绝了对她执念的时候,他也依旧选择不想再让夜荼蘼为难了下去。 当然最关键的是卿离隐自己也知晓,夜荼蘼和沈沐辞两个人之间隔着两世的感情,他是说什么也都再也无法超越了的,反正是没办法和夜荼蘼有了姻缘关系了,如果他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只怕往后的日子里。他更是连着见了夜荼蘼一面都相当困难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卿离隐心中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是彻底释怀了,他看着夜荼蘼,就像是看着自己即将逝去的珍宝,眼底蕴含着数不清的不舍,到最后,却还是终究化作了波涛汹涌后的平静。 “你不必再多考虑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只是一出亲事儿罢了,我才不至于要死要活的放不下,”卿离隐咬了咬牙,终究是说出了一番话来:“不过你记住了,你大喜之日,必须得由我们十里画廊的人给你送嫁。” 第640章 夜荼蘼将所有事情处理妥当从卿离隐所在的寝居出来之后,一眼便是见着了不远处站立树下的纤长人影,夜荼蘼愣怔半刹,几乎是立马就反应过来这是沈沐辞了。 她迟疑半刹,慢吞吞的挪动步子过去,似乎是在迟疑到底应该如何向沈沐辞解释了她这么晚还跑来了卿离隐这里的事情。 其实最初夜荼蘼从东宫出来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想过先将这件事情给卿离隐报备一声,只是考虑到两个人在九州四国会顶盛宴之上的那一番争锋相对的场面之后,夜荼蘼到底还是放弃了,她好不容易才见着了两个人都安分下来的样子,若是再因为自己的原因就让得沈沐辞和卿离隐生出了什么嫌隙未免就太过得不偿失了一些。 但是夜荼蘼千算万算,都没想到沈沐辞居然是自己找上门来了…… 最重要的是,现在夜荼蘼就算是有心想要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可是卿离隐的寝居就在此处,她就是想要找借口,都还没法子找到了去。 “阿辞……”迟疑半刹,夜荼蘼分外有些心虚的唤了沈沐辞一声,方才极为官方的开口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沈沐辞身穿着雪玉色的云锦华服,长身而立站在月华之下,皎洁的月色倾泄下来,就像是漫天雪色铺天盖地的倒映在了他的身上,衬托着他那一张本就堪比明月皎洁的容貌越发晶莹剔透到了极致。 冰肌玉骨,这句形容女子肤色绝美的词语,用到沈沐辞的身上,也不见的有了丝毫的违和之感。 夜荼蘼原本是有些心虚来着,结果现在看着这把模样的沈沐辞,一时间倒是忘了自己刚才问了什么话了,只顾着微微睁大着一双眸子,略微有些呆滞的看着沈沐辞。 沈沐辞原本是正如夜荼靡所料一般,在得知夜荼靡这般暗地里来见了卿离隐一面的事情之后还微微抿着唇,一双琉璃色的凤眸眼帘微垂,多少透着几分不悦的,可是现如今看着夜荼靡如此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分神的模样后,一时间也是不知说何是好了。 他心头原本是带着几分不悦的,可是如今看着夜荼蘼满心满眼里都只有自己的样子之后,沈沐辞心中仅存的那一丁点不悦之心,瞬间便是消散无踪了。 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沈沐辞垂眸看了一眼夜荼靡,终究还是没忍着放缓了神色,用一种极是轻柔的语气应声道:“你这些日子极少出了东宫,有任何异样举止也都是会向东宫鹤卫后说明,今儿却是一言不发就瞒着他们偷溜出来了,本宫恰巧撞上,心里不太放心,所以跟上来瞧瞧。” 他倒也没找什么多余借口,直接就说是跟着夜荼靡来的。 然而这话落在夜荼靡的耳朵里,却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咳咳……”略微有些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两声,夜荼靡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眼神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这么说来,你是从我进了这个宅院的时候,就已经在此处等着了几长的时间了?” 一想到沈沐辞和卿离隐两个人之间那些个弯弯绕绕的交集,夜荼靡一时之间只觉得后悔之极,她实在是害怕沈沐辞又因为今儿的事情又去和卿离隐闹出了什么芥蒂,她这才好不容易和十里画廊以及卿离隐坦白清楚,双方也约定好了,不会若以往那般老死不相往来,如果这个时候沈沐辞插手进来了,夜荼靡这一时之间倒还真就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就是了。 毕竟一边是她整整两世多心心念念哦,无法忘怀的心上人,另一边又是她耗费了不少心血一手创建起来聚集一处的十里画廊众美人们,先前忍痛取舍过一次的经历,已经是足够让她记忆犹新了,如今再做一次选择,夜荼靡只觉得头大不已。 但是让夜荼靡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原以为应该极为介怀这件事情的沈沐辞,却是压根就没有如她所想那般动了多大的怒气,他甚至是对夜荼靡主动提及的他在此处等了许久的事情似乎都没有什么在意的心思。 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应声道:“倒也不算是等了太多的时间,因着九州四国汇鼎盛宴之上你说过的那些话,十里画廊之人与你有些事情需要细说也是情理之中,这么点时间也不算是太久……” 他漫不经心应着,似乎当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夜荼靡却觉得分外震惊,呆愣愣的问了一句:“你不介意?” 沈沐辞只是笑,半响才眉眼含笑的应了一句:“你都是已经本宫的太子妃了,还有什么可介意的?” 第641章 伴随着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的结束,南召东宫的立妃大典也开始如火如荼的操办起来了。 不得不说东宫鹤卫的行动力的确是极为强悍到极少有人可以匹敌的,就算是这次时间不长似乎真的有那么几分紧急之意,东宫鹤卫也依旧是井井有条的处理着。 八月十五,象征着团圆美满的中秋佳节这日,恰恰便是南诏太子殿下迎娶九州天命圣女夜荼靡为太子妃的大喜之日。 原本这立妃大典的大喜之日,好巧不巧的堪堪是选在了九州四国使臣离开南诏帝都的第二日来着的,结果大抵是因为这一出亲事儿实在是太过惊世骇俗的缘故,九州其余三国使臣倒是没有在约定的时间之内离开,反而是一个接一个悉数不约而同的留了下来。 显昭帝和南诏帝都的一众朝臣也明白这群人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要亲眼见着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的亲事儿罢了。 好在显昭帝倒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妥的,左右是沈沐辞和九州天命圣女定下的姻缘关系,这件事对于整个九州众人而言,基本上也都是不会有任何二话的。 就算是其余九州三国的皇族们心有不悦,可终究也还是不敢说出了一句不同意的话来就是了,毕竟九州圣僧的话摆在那里已然是立下了足够的威信,他们谁若是胆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讳来捣了这个乱的话,还真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就是了,至少九州天下众人的口水都足够将它们给淹死了。 这般说来,就算是让他们留在南诏帝都见证了这一出亲事儿,似乎也没什么不合适的,反而倒还算得上是宣扬了一半的南诏国威了。 显昭帝既然都是如此决定,南诏帝都的一众朝臣自然也不好多说了什么,至于沈沐辞,他倒也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太过明确的看法,所有事情他都依照着夜荼靡的喜好来了,而夜荼靡又对九州三国使臣的去留没什么在意之心,沈沐辞也就由着他们去了,反正这南诏帝都地大物博,又不是容不下几个异国的使臣多留几日。 当然,对于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和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的这么一出亲事儿,除去南诏的这些个百姓分外关注之外,九州其余三国的百姓也是分外在意至极的,一个个稍微有些条件的人,都耗费了极大的资金还有精力,马不停蹄的往城南诏帝都赶来,就是想要一睹沈沐辞这一出亲事儿的精彩场面的。 而且除去这些个九州四国中人之外,因为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又还有着十里画廊之主身份的缘故,九州江湖中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动,一个个的也都分外兴致勃勃的朝着南诏帝都齐刷刷涌了过来。 暂且不说什么别的,单单就只去看这些人马不停蹄的涌入了南诏帝都的动静,便是完全可以窥见这一出亲事儿该是会如何的盛况空前。 不过,因为这么一出亲事儿,除了对这门亲事的期待程度分外热火朝天之外,南诏国公府也是成了一出彻头彻尾的笑话。 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的原本身份,的确就是南诏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大小姐没错,这样一个九州世人都分外敬畏的女子身份是玉家血脉,对于南诏国公府而言,其实算得上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好事。 这事但凡是落在其他的世家大族之中,只怕那些个大族的掌权之人早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这可是九州圣僧预言的天命圣女啊,以一人之身,系着九州四国江山的运程,单单只是这么一个身份,就足够让南诏国公府在九州之上的威望水涨船高,这一点,单单是窥见以往借着九州天命圣女的名声假冒了夜荼靡的夜芙兰和夜家大族便是可以了解得一清二楚—— 因为有着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千金大小姐所在,夜家短短几年时间便是从一个江湖之中不入流的无名小卒一跃成为了九州江湖之中最为鼎盛的一大势力,而后夜芙兰的假圣女身份被拆穿,九州四国皇族没有一个为之动容求情,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夜芙兰,还有夜家大族中人被南诏帝都人进刑部大牢,整个家族就此彻底没落下去了。 由此可见,国公府有着夜荼靡这个天命圣女身份的人在,那么只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玉家想要成为九州之上一大崛起势力,也不过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只可惜,这么一手好牌,到底还是在国公府上玉长河的手中打了个稀巴烂。 第642章 幼年时候夜荼蘼就已经有了个南诏钦天监卜下的那一卦“生而艳妩”的预言了,这也就是在向郑格南诏帝都表明夜荼蘼的美色绝顶程度,生在朝堂大族之中,女子最为重要的便是容色程度,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世家大族之人,必然是分外重视,娇生惯养到了极致的。 可是夜荼蘼这个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得了这么一卦,却是压根就没什么好用处,更甚至还给了夜素绾和玉长河一个极好的不让她踏出了国公府大门的理由。 夜荼蘼幼年时候的生活便是在那没日没夜被人当成练武的,培养夜芙兰内丹的时间里度过了,好容易等来了十岁生辰,南诏国公府大办一场,众人原本以为这是在为其庆祝结果哪曾想到这也不过只是夜素绾趁乱带走夜荼蘼取其内丹还想要杀人灭口的故意筹谋罢了。 幼年时候的夜荼蘼过得不可谓不凄惨,好容易等到她七年之后回归南诏帝都,主动寻回了国公府的时候,那个时候红鲤看着玉长河满脸的激动和愧疚心情,都还差点以为玉长河终于是有了那么一丁点的为人生父的样子了,结果闹腾了大半天还是一场空,玉长河之所以会在七年之后见着了夜荼蘼那般激动歉疚,压根就不是因为他还知晓一些为人生父的职责所在,纯粹是因为他被夜素绾给误导了,他并不知晓夜素绾当初追着夜荼蘼出去,是为了取走夜荼蘼的内丹,而是以为夜素绾的心中其实也是有夜荼蘼这个女儿的。 因着这么一个误会,方才让等玉长河对夜荼靡生出了那么几分怜悯之意,将她真真切切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去对待了几日。 只可惜在玉长河的心中,始终还是把夜素绾最为看重的那个宝贝儿子也就是玉衡放在心头的,所以玉衡和还有夜荼靡兄妹二人之间产生矛盾的时候,就算是身为人父,他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玉衡的身边。 所以就算是借着夜素绾的误会一事儿让得玉长河对夜荼靡这个女儿的态度较于七年之前有了极大改变大,但其实夜荼靡在南诏国公府呆着的那段日子里,玉长河也压根儿没给到了夜荼靡什么该有的照顾就是了。 以至于他们那点本就有些薄弱的父女之情,依旧是没有有分毫的回旋余地。 至于玉衡这个南诏国公府的嫡出长公子,也就是夜荼靡的嫡亲兄长,那就更加不必多说了,分明是和夜荼靡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关系,幼年时候见着夜荼靡受了自家父母那般亏待的场景,一直都无动于衷,视若无睹也便是罢了,可是夜荼靡七年之后重新归来,与他有着同样血脉的妹妹失而复得,他竟然也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玉衡对夜荼靡这个嫡亲的妹妹百般不加信任也便是罢了,偏生还去对一个劳什子庶出的妹妹玉灵娇百般照顾偏宠,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这桩桩件件的破事,也是让得夜荼靡心灰意冷,直接就当着南诏帝都所有权贵子弟的面,释血断亲,把玉衡和她的兄妹之情断了个干干净净。 后来倒是有小道消息传了出来,说是玉衡之所以会对那个庶出的妹妹玉灵娇百般宠爱照料,其实是因为他将幼年时候救了他性命的夜荼靡错认成了玉灵娇,但实际上这也不过是他认错了的结果罢了,真正救他的人是他的嫡亲妹妹夜荼靡,压根就不是什么冒名顶替的国公府庶出千金。 传闻还说知道消息的玉衡当时便是后悔不已,玉衡反应过来之后,就跑去尽心尽力的替夜荼靡搜罗了南诏帝都之中所有女子极是喜好的各式各样的珍宝服饰,一股脑的送到夜荼靡的凝华阁前,试图祈求自家妹妹的原谅。 只不过到那时候,所有事情都已经是为时已晚了,玉衡先前偏信玉灵娇的那一系列举动,已经是让夜荼靡彻底的寒心。 夜荼靡本来就对玉衡这个嫡出兄长没什么特殊感情,之前之所以愿意搭理他,无非就是靠着那么一丁点稀薄的血缘关系罢了,可是玉衡自己把这仅剩的一点联系也做了个没有,以夜荼蘼桀骜至极的性子,能够再继续搭理了他,那才真是奇了怪哉。 因为前面住在国公府的那一堆糟心事儿,玉衡玉长河父子二人也算是将夜荼靡得罪了个彻底,再后来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玉长河丝毫不顾自家女儿死活的态度,更是直接让得双方之间的关系彻底闹僵,完全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了。 第643章 当初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夜荼靡亲口说出了她是如何被夜素绾那个恶毒生母恶劣亏待的事情,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玉家父子二人倒也的确是被这件事情给惊了个不小,但是这个程度却也仅仅只是震惊罢了。 一直到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结束,玉长河还有玉衡父子二人也完全没有明确表示出他们对夜荼靡遭遇的丝毫怜悯,更甚者玉长河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夜荼靡说夜素绾是她的生母,让她不管怎么,都不要去在意自己亲生母亲所做之事有何不对。 一直到后来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出现,直接出手将人扔入刑部大牢去了,玉长河也依旧是没有分毫关系了夜荼蘼的意思,虽然眼巴巴的求到南召东宫去了,但却并非是因为关心夜荼靡而去,纯粹只是想要让夜荼靡出马,将夜素绾救出来罢了。 单单就是这么一些事迹,倒也完全足以让夜荼靡对他们父子二人失望透顶了。 但就算是如此失望透顶,九州之人也从来没有想到,夜荼靡直到出嫁之日,居然也是连着玉国公府都没有回过。 一个女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出嫁大喜之日,居然是连着自己的亲人家族都未曾想过踏足了一步。 可想而知,夜荼靡到底是如何厌烦极了这父子二人了。 这件事情被玉长河得知之后,也是不出所料的动了极大的火气,当初他眼巴巴的求到南召东宫门前,就是指望夜荼靡能够将夜素绾救出来的,可是现在呢,夜荼靡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这个事,反而倒是一门心思操心自己的亲事去了。 本来玉长河还打定了主意,想要等着夜荼蘼大喜之日那天从南诏国公府出嫁出去的时候,再威胁了夜荼靡一遍,想让夜荼靡无论如何都要将夜素绾从刑部大牢之中给救出来的,结果他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夜荼靡就算是出嫁之日,居然都不打算回来了国公府一趟。 如此一来,夜荼靡自己不回了国公府的话,成亲后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之后。玉长河若是想要再见了夜荼靡一面,还真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一想到这里,玉长河简直气得吐血,完全就恨不得扇了夜荼靡狠狠一耳光,然而最让他生气,夜荼蘼作为他玉长河的亲生女儿,出嫁之日,南诏东宫的请柬居然压根就没有递到他们国公府上,这样的意思,也就是说夜荼靡不仅不会从国公府出嫁,更甚至他们国公府的人连出席了夜荼蘼这场立下东宫太子妃盛宴的机会都没有! 他可是夜荼靡的亲生父亲啊,玉国公府也是如假包换的夜荼蘼的背后家族,可是就在这么一个成亲大喜之日,他们连着参与了夜荼靡亲事儿盛宴的资格都没有,这难道不是在当着九州天下所有人的面,在嘲讽他们国公府吗? 玉长河越想越气,索性便是寻到了玉衡头上,指望他私下里能够想了办法再去见夜荼靡一面,让夜荼靡不至于绝情到这等地步。 然而让玉长河意外之极的是,他一向以来引以为傲觉得身边最为听话的儿子,居然是头一次用一种厌恶自己的神色看了自己一眼。 玉衡眼看着眼前满心满眼里只有夜素绾那个女子的父亲,俊逸的面容之上,头一次覆盖了遮掩不住的霜寒之色。 他冷眼看着满心急切的玉长河,言辞冷凝的开口:“阿妩现在连着出嫁之日都不愿意再踏足国公府半步,俨然就是与南诏国公府恩断义绝的表现,你觉得现如今我就算是寻了千万法子跑到了她的面前,除了给玉国公府带来羞辱之外,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玉长河明显是被玉衡现如今的态度给惊到了,他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下意识的开口道:“衡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玉衡冷笑了一声,头一次清清楚楚的意识到夜荼靡为何会对国公府这个家没有丝毫眷恋,反而满心厌恶了:“我就是想要问爹你一句,对于阿妩,你有做到任何为人父的责任吗?既然是分毫做到,阿妩又已经算是与国公府彻底决裂了,咱们还有什么脸面求到了她的跟前?” “还有爹,你觉得到底是我们亏欠了阿妩,还是阿妩亏欠了我们?我们国公府从来未曾成为她的任何后盾,又何德何有脸去求着她为了我们国公府做了分毫事情?” 第644章 玉长河活了大半辈子,因为夜素绾对玉衡这个亲生儿子分外偏宠的缘故,也算是将玉衡疼到了骨子里了,更甚至以往南诏帝都都有传言,指说是国公府上的那位公子爷因为玉国公的宠爱,算是活得比皇宫的皇子还要逍遥自在得很。 玉衡倒也没让玉长河失望,一直以来对玉长河也是敬重有加,分外听他的话,只要是玉长河交代下去的事情,无论玉衡有什么事情,从来都是处理得妥妥当当了的。 可是玉长河却是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对他说出了这么一番算得上是大逆不道的忤逆之言。 “衡儿……你这是……”玉长河明显是被玉衡的态度给惊到了,下意识的吞吐了两句,脸上流露出些许惶恐神色,似乎是分外不解他为何会是这般态度:“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 玉衡这下子也算是彻底听出来了,玉长河直到现在都完全不认为他和夜素绾这两个做生父生母的对夜荼靡做出的那一堆糟心事情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还觉得自己这般质问他的言语,算得上是有些莫名其妙。 他满心之中忽而涌上了说不出的愤怒,终于体会到夜荼靡为什么会对南诏国公府厌恶到了如此程度了,换身思考,对于夜荼靡而言,南诏国公府真的谈不上一句是她的家的存在,正相反,无论是幼年时候的遭遇,还是说她的生父生母对她的态度,国公府对于夜荼靡真的就完全等同于是一个炼狱的存在。 以往他觉得夜荼靡分外不懂事,一丁点的小事总会斤斤计较着,明明国公府是她出生的地方,是她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家,可是夜荼靡却是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牵挂情愫,那个时候玉衡还觉得是夜荼靡太过任性,太过冷血了,连着自己流淌着同样血液的亲人,都能够如此漠然视之,简直是有些太过过分。 但是现在他才算是彻彻底底的看的清楚了,冷血无情的从来都不是夜荼靡,而是国公府,是他们的生身母亲和生身父亲,更甚至,也是他自己。 之前玉衡虽然是因为错将救了他性命的夜荼蘼误认为了玉灵娇而分外后悔自责,也看清楚了夜荼靡对自己的漠然梳离,但却也是一直都还觉得,他们兄妹二人的身上既然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脉,那么这件事情无论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应该都是还有转圜的余地的,他总想着,有朝一日夜荼靡心中的气消了之后,总归是会重新唤了他一声哥哥的。 但是这个想法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闹出了的那么多大事儿之后,便是彻底的幻化成为泡影了。 玉衡从来不敢想象夜荼靡居然是遭遇了这样凄惨的经历,而他一直以来眷恋记挂着的生母,其实也完全不若他记忆之中那般慈眉善目,反而却是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够下得了杀手的蛇蝎妇人。 也是那个时候,玉衡心中终于升腾起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感觉了——他头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他这一辈子,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得到了夜荼靡这个妹妹的原谅了。 这个在幼年时候顶着一副虚弱身子毫不犹豫救下了他一条性命,却被所有人亏待,甚至还被自己亏待欺负了的女孩子,再也不可能是他玉衡的妹妹了。 打从那个时候开始,玉衡便是满心焦灼的想要再见了夜荼靡一面,想要向夜荼靡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他想告诉夜荼靡,他这一次是真的已经明白过来是非对错了,他不再偏袒自己的生父生母,而是明确至极的想要站在了夜荼靡的那一边。 可是,正如他担心至极的一般,夜荼靡完全没有下了他的打算,更没有耐心听他说了任何一句多余的话,那一日他跟着玉长河从南诏东宫被拒绝回来之后,便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意,心中的不安情愫也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过去逐渐疯狂翻涌起来。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和玉长河想到同一点去了,总觉得夜荼靡现如今不理他们虽然是令人焦灼,但实际上也不是没有希望,毕竟夜荼靡出嫁那日,按照规矩来说怎么着都是应该从国公府出去的,换言之,他终归还是有机会能够见着夜荼靡一面的。 但是玉衡做梦都没有想到,他盼了这么久的想要在夜荼靡出嫁之日见了他一面的事情,最后也成为一场空去了。 第645章 知道这个消息虽然是并非作假,而是真的已经确定下来的时候,玉衡头一次有了一种天塌地陷的感觉。 没有任何一刻,让玉衡更清楚的意识到,他是真真切切的失去了夜荼靡这个本来就与他血脉相融,按理应该亲近至极的妹妹了。 妹妹……提及这个称呼,玉衡忽而自嘲至极的轻笑了一声,他的确是哪里有什么资格做了夜荼靡的妹妹呢? 正如南诏帝都之中所有人所相传的一般,他这个国公府公子是真的没什么资格去做了夜荼蘼的兄长的,反倒是襄阳侯府的那位新晋小侯爷和夜荼靡,才称得上一句不是兄妹胜是兄妹之称。 玉衡听着这些,心中越来越觉得这事儿有些可笑至极,他倒也并非在嘲讽姜南柯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亲近关系,实际上仍旧还是一番难以言喻的自嘲罢了。 他自嘲的是夜荼靡对待姜南柯这么一个并非亲生兄长之人,都能够那般尽心尽力的礼遇有加,可想而知自己若是但凡对夜荼靡有过那么一丁点的关爱和照顾,他们兄妹二人之间,无论如何都是绝不会落到了现在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的。 但是让玉衡更加没想到的是,夜荼靡这都已经和国公府彻底撇清关系到连出嫁都不愿意回了玉家任何一趟了,玉长河居然还好意思舔着脸让自己去寻找夜荼靡说了什么让她帮忙说说话,把夜素绾从刑部大牢之中释放出来的话。 如此厚颜无耻的话,就算玉长河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玉衡仍旧还是觉得恶心反胃到了极点。 眼看着玉长河直到现在的态度都还依旧是一副觉得让夜荼靡从刑部大牢之中释放出来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样子,玉衡心中的火气便是难以压抑的越涌越高了。 “父亲,你方才交代于我的事情恕难从命,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替你做了这件事的。”他眼中流露出来毫不掩饰的厌恶神色,这个时候,竟然是和夜荼靡动怒之际的眉眼有了几分神一样的相似。 “还有,你当真觉得以夜家大族得罪了九州四国所有人的好事情来看,我那位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下了毒手的好母亲,就算是从刑部大牢之中释放出来,可是在九州众人的追捕下,又还能够有了什么样的好下场不成?” 话到此处,他唇角忽然勾出一抹讽刺至极的笑意,凉凉道:“还是说父亲你自认为你自己有那样的资本和实力,觉得你能够从九州四国皇族的手中保下了一个曾将他们各个皇族中人耍的团团转,完全足以激发了他们杀意的人?” 玉衡这么一系列反常至极的操作,可谓是将玉玉长河惊了个彻底。 最初看见玉衡忤逆自己,玉长河的脸上一阵青白交加,尤其是在听到玉衡开口说出了那一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够下了毒手的好母亲”的时候,他更是恼羞成怒,就差恼火至极的去指责玉衡一句“混账逆子”了。 然而等到玉衡态度嘲讽的说出了后面那一番言论之后,玉长河满心的火气瞬间便是消散于无形了。 他神色有一刹那的呆滞,然后便是由着最开始的不可置信,又逐渐转为了信以为真之后的惊惶恐惧。 很明显玉长河也是清楚的意识到玉衡刚刚说的这一番话似乎是真的有那么几分道理了。 大抵是因为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夜荼靡和夜素绾母女二人实在是吵得极凶的缘故,玉长河便是一直以来都只将重心放在了夜荼靡的身上的,他总觉得沈沐辞之所以会那般利落至极的将夜素绾送入刑部大牢之中去了,大概率就是为了替夜荼靡出头来着。 可是直到现在玉衡提醒了他,他才恍然醒悟过来,当初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闹得最大的其实并非是夜荼靡和夜素绾母女二人之间的纠葛,反而倒是夜家大族沽名钓誉,且还经常动用了丧心病狂手段去弄虚作假,从而糊弄了整个九州四国大族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不是两个私人纠纷这么简单,而是夜素绾和夜家大族以一己之力惹恼了整个九州四国大族的大事儿。 正如玉衡所言,如果说夜素绾当真是从刑部大牢之中被释放出来了,那么就算是南诏帝都这边不追究,那些个被夜家大族戏耍过的九州四国皇族也绝对是不会放过了夜素绾这个操纵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 而到了那个时候,迎接夜素绾的完全就是灭顶之灾无疑了。 第646章 想到这一点,玉长河原本想要指责了玉衡的话,霎时间也是消散得干干净净的去了。 很快他又像是反应过来了另外一件事儿,略微带了几分焦急之意,迫切的问道:“可是衡儿,按照这样的情况说来的话,你母亲现在的处境岂不是有些相当危险,咱们得赶紧想想办法更好的帮帮她不是?” 微微停顿半刹,玉长河也不管玉衡到底是个什么回复反应了,瞧着他这模样,似乎还像是已经忘记了玉衡方才满心质问语气的言语了。 玉长河自顾自的接着开口道:“你娘从来都身子娇贵,自打我将她接入国公府来,你娘就从来不曾受过什么苦处,现如今她在刑部大牢那样的地方呆着可怎么了得?” “最重要的是,刑部这样的地方,咱们又实在是插手不得,如果当真是有谁不长眼睛的对你娘动用了刑法的话,那可怎么了得?现在也就只能够是想办法将她这个人先行接了出来才是,毕竟在那样的地方呆着,总归不是什么又好又长久的法子啊。” 再次停顿半刹,玉长河似乎在思索什么,然后才再次开了口,语气颇有几分迟疑道:“不过你刚才说的这件事情也的确是很重要,素绾和夜家大族的事情,的确算是将这四国皇族都给得罪的彻底了,你娘如若当真是能够从刑部大牢之中出来了,也的确是有可能会被其余九州三国之人追杀的……” 玉衡没说话,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比他逊色一筹的玉长河,眼中除去细微的厌恶之外,便只剩下了失望。 果不其然,就算是到了这样的时候,玉长河的心中也始终只有一个夜素绾罢了,压根就是没有把夜荼靡这个女儿的放在心上。 而玉长河和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就算是玉衡已经如此态度反常,他也完全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反而还继续在那里。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大一堆话。 “所以说阿衡,你现在还是听爹的话,赶紧的先去南召东宫一趟,求一求夜荼靡那个死丫头,让太子殿下不至于亏待了素绾才是,这次咱们大可不必求着她立马从刑部大牢之中释放出来,但是你娘如果被九州三国众人追杀的事情,总归还是需要告诉她一番的,不管怎么说,他可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 “反正现在我这里也就只有一个想法了,刑部大牢暂时出不来也没有关系,但是咋们一定不能让那其中之人对你娘动用了任何刑法呀,而且这件事情也的确是有些难办,除去和南诏东宫的那位太子爷有些关系的夜荼靡之外,我这里也实在是找不到人来帮你娘了,所以我觉着咱们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先将夜荼靡的心态稳住才行,然后再想想办法让他怎么乐意开口……”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长,玉长河还在那里滔滔不绝的吹嘘着一堆有的没有的东西。玉衡听得厌烦透顶,终于还是没忍住冷嘲道:“要求这么多,你当你是什么呢?” 第647章 玉长河可能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玉衡刚才是怎么与他说话的,所以在玉衡说出这么一句呵斥言语之后,他居然也是下意识的愣怔了半晌。 起初他大概是认为玉衡会用那种质疑语气说话是因为心情不好或者什么别的原因,结果再三确认了,这就是玉衡对他如今的态度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玉长河整张脸便是彻底的垮下来了,他大概是没想到自己平日里如此亲近和关爱至极的儿子,竟然真的是为了一个夜荼靡来和自己闹别扭来了。 尤其是他又想到夜荼靡无论如何都不肯站到自己这一边,但玉衡却是不知为何站到了夜荼靡那一边的事情之后,说话的语气变也是更加不客气了。 “混账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才是国公府上的一家之主。想要做什么事情,都是本国公自己的自由,你如今分毫不肯听话也算了,竟然还这般振振有词的偏向于外人,你当真以为你偏向了那个妖女之后,她夜荼靡还可能会老老实实的唤你一声兄长不成?” 顿了顿,玉长河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不过很可惜你的那个好妹妹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就算你现在满心都想着让她唤了你一句哥哥,我瞧着她却是完全连说话都懒得与你多言了半句的。照这么看来,你想让他唤你一声哥哥的这个想法,只怕也是只有做梦梦中才可能完成了。” 这句话毫无疑问等同于是戳到了玉衡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一点地方了。现如今他满心满算的想法,就是指望着夜荼靡有朝一日能够唤了他一声哥哥,以至于让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关系不要彻底落到冰点,无法冻结。 可偏生这件事情倒是与他背道相驰去了,玉衡心中其实倒也是多少明白夜荼靡和他之间的兄妹关系明显已经到尽头的意思了,可是心中却还是总有那么几分念想存着的,结果现在这念想被玉长河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完全没有给他留了任何余地的意思,倒是让得玉衡一时之间简直是不满意到了极点。 他是真的对玉长河的这番话极度不满意的,所以说话的语气也是相当不好,连最后一点敬重他是生父的意思也没了。 “你在这里冷嘲热讽的做什么?事情会成为现在这般样子,难不成不就是你和娘干的好事?阿妩也是你们两个的女儿,若非你们两个一开始对她极为不好,她和国公府又何至于会落到了现在这等地步?” 顿了顿,他冷哼一声,再次毫不留情的开口道:“还有,既然爹你自己都已经说了,我想让阿妩称我一声哥哥的事情其实只是一种幻想,那么我倒也不必再为这个想法做任何无用功的努力了,所以说你刚才交代我的那什么让我去寻找了阿妩想办法让她救了娘的话,你也别安排给我去做了,自己去处理去吧。” 大抵是因为真的被气着了的缘故,一语落下之后,玉衡果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第648章 玉衡如此怒气匆匆离开的时候,并不知晓他这么一走,倒是真真切切的将玉长河给激怒了,更没有想过玉长河会闯下了更多的祸事儿出来。 因为得知了夜荼靡大喜压根就不会从国公府出嫁的消息,玉衡现在便是满心关心着到底能够在哪里见了夜荼靡一面的事情,毕竟沈沐辞也是个分外记仇的,知晓夜荼靡与国公府这边也就是自己父子二人关系不好,所以压根就没有给了他们任何的请柬。 换句话来说,只要是南诏国公府的人,不管是玉衡,还是玉长河这个正儿八经的国公爷,都是完全没有资格能够踏入了南诏东宫之中亲眼见证了这一个成亲盛宴的。 所以说玉衡倘若是当真想要见着夜荼靡一面,唯一的办法也就只有在夜荼靡踏入了南召东宫之前,想办法见着她一面了。否则玉衡自己心中也清楚,如果是今儿夜荼靡从外处入了南召东宫的时候都还见不着一面,只怕从今往后他们都不可能在有了任何碰面的机会了。 先前夜荼靡不打算从南诏国公府出嫁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所以玉衡压根就没有考虑过他到底会从哪里出嫁的这件事情。直到现在夜荼靡真真切切的到了成亲大喜的日子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玉衡真的是半点消息没有听到,所以只能够是跑到街道之上随意逮着一个人就开始问他知不知晓夜荼靡到底该是从哪里出嫁的事情。 被玉衡一把逮住的那个人最开始还有些心境不悦,结果一扭头瞧见了玉衡那张又是着急又难掩俊美的面容之后,几乎是立马就打了一个激灵,方才哆哆嗦嗦的回应道:“回公子,我等听闻的消息,是陛下传了口谕,将圣女许到了襄阳侯府的小侯爷名下,所以圣女和襄阳侯府小侯爷也是已经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兄妹了,那么这一次出嫁,圣女自然是会回了襄阳侯府从襄阳侯府边出嫁才是……” 这些个小道消息玉衡并不如何不知晓,但是对于一直游离在九州之上,有丁点传闻都能够了解得清清楚楚的南诏帝都百姓而言,这实在不算是什么隐秘至极的消息。 只不过,作为夜荼靡这个九州天命圣女嫡亲兄长的玉衡,居然是连着夜荼靡和襄阳侯府小侯爷成为了陛下特许的兄妹关系的事情都是到了现在才知晓,倒也是让得这个被他逮住的人分外无语就是了。 “玉衡公子,如今这时辰差不多也算是快到吉时了,南召东宫迎亲的队伍应该也是差不多现在都快出发了,我瞧着你这样子,莫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寻了圣女?若当真是有急事,你还是赶紧过去吧……” 话到此处的时候,这个人的面容之上已经是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无语心情了,其实九州四国会鼎之上,他们多多少少就已经了解了夜荼靡和南诏国公府父子二人之间的诸多关系以及隔阂了。 可就算是如此,当这件事情真正发生在他面前,验证了以往诸多流言蜚语言的真实性既然是半点不存在虚假程度的时候,这个人到底还是没忍着有些无语至极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来,玉衡这人可都是夜荼靡自己的亲生兄长啊,别的事情不知晓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连着夜荼靡都已经有了一个名正言顺天子御赐的兄长了,玉衡居然也还是等到了出嫁这天透过自己才知道的消息,这反应未免也有些太过慢半拍了吧。 或者换句话来说,他这个兄长当得也实在是太不尽职了一些吧? ……毕竟夜荼靡虽然是打从她回了南诏帝都之后,一直以来都莫名其妙的和襄阳侯府的那一位小侯爷走的极近,但说到底那也不过只是走得有些近罢了,并不会让人产生了什么多余想法。 而且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知晓夜荼靡的真实身份就南诏国公府的大小姐的,以至于那个时候就算是夜荼靡和襄阳侯府带的那一位小侯爷走的极近,也完全不会动摇了旁人认为他是玉家人的想法。 结果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后,事情转变如此之大——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脉的夜荼靡和玉衡因为夜素绾的关系,本就已经是嗜血断掉了的兄妹关系更是彻彻底底的化为乌有去了,反而倒是将襄阳侯府的那位小侯爷,成功的冠上了一个九州天命圣女夜荼靡的兄长之名,自此名动天下。 这其中变化,倒也实属是有些唏嘘得紧。 第649章 而玉衡在得到了这个路人的提示之后,几乎也是马不停蹄的就朝着襄阳侯府赶过去了。 正如这个路人所说一般,现如今倒还真的是南召东宫的迎亲队伍前往襄阳侯府迎接夜荼靡出嫁的吉时,他这么一路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远远便是撞见了快要靠近了了襄阳侯府门前长长的迎亲队伍。 这些个迎亲队伍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放眼望去一大片没什么意外,自然都是东宫鹤卫无疑,不过今日东宫鹤卫并未若往日一般穿着一身素白的云锦华服,反而清一色的大红喜色,就算上面一如既往刺绣而成的仙鹤纹饰,也是由平日里清淡至极的银色丝线改做了金丝织就,整体看上去喜庆至极。 再加上能够入南诏东宫还被收到了沈沐辞名下的这一大群少年无一又不是相貌出挑,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够秒杀寻常人的俊美少年,穿上这么一身材质精美,色彩又极是鲜明出挑的衣裳之后,完全可以想到这群人行走在这南诏街道之上,该是如何的引人瞩目就是了。 单单只是迎亲的人便是如此俊美,更不用想那一位南诏太子殿下的模样了——想来必然是会驾着一匹踏雪宝马,高高立于马上,身姿清隽,俊美到了极致的吧。 云端锦辞仙颜色,回首一顾天下倾。 这是九州中人用来夸赞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沈沐辞容色极盛的一句词,这其中意思,便等同于是将沈沐辞的容貌比做了天上的神仙的意思,单是听着,似乎真的是有些太过夸张,然而让所有人都惊叹至极的是,就算这句形容人的颜色太过俊美如此夸张的词放在了沈沐辞的身上这一事儿,在整个九州中人的眼中,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因为沈沐辞真的是长了一张足以让整个天下之人都为之动容的俊美容色,就算是这件事情一直都处于传闻之中,而且沈沐辞一直都有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未曾在人前多露了什么面容,可但凡是是见过他容色的人,又无一不是为之倾倒了的,以至于这算是沈沐辞未曾经常露面,但是这个传闻却还是一直以来都保持着非常可怕的可信度的。 而现如今终于等到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立妃大典,势必会亲自现身出宫迎亲的时候,众人一心想着能够见证了沈沐辞真正容貌,所以天不亮的时候就已经跑来襄阳侯府之处老老实实的等着了。 如此一来,除去了中间留出来的空了一大块奢华红毯的通道之外,襄阳侯府门前的观客们可谓是拥挤到了一种人山人海的地步了。 好在他们这么长久的等待并没有白费,等到时辰差不多了的时候,众人眼尖至极的看到一行身披大红的喜庆队伍从远方依稀行来,而在那一群锣鼓喧天的欢喜奏乐之中,依稀又传来了一声虽是有些清浅不太真切,却又依旧难掩有力至极的马蹄声音。 众人抬眸望去,赫然便是见着了那位驾马而来,俊美宛若天神的男子了—— 第650章 沈沐辞身着一身艳丽至极的血色喜服,上面用极精致的工笔勾勒出华美的云锦刺绣,尤其是衣襟和袖口处的黑金丝线,虽然是色泽暗沉,但又恰恰是与那描绘着的嶙峋寒木穿枝图案浑然天成,全然是游龙走凤一般的自然流畅而又惊艳绝伦。 他平日里惯常随意披散的三千发丝以精美奢华的黑曜石玉冠高高束起,发丝的色泽并非是寻常人等的青墨颜色,而是纯粹到极致的雪玉白,雪发高高束于玉冠之中,偶有银丝逶迤垂落,慵懒至极的洒落在肩膀之处,白发红衣,一白一赤,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毫无意义惊艳到了极致。 而在那高高束着的三千雪发之下,还映出了一张皎洁如星华灿灿的绝世容颜——容色莹白似染着飞霜,眉羽上挑扬出精致弧度,缀着额间那一抹显眼至极的朱砂印记,细长精致的睫羽微煽,微微覆了一双轮廓惊艳的凤眸,琉璃色瞳仁萦迂婉转,眸中似有这万千尘世间最纯粹的星辰倒影,艳绝透彻,不可方物。 单单只是看着沈沐辞这上半张面容,就已经是足以让得所有人为之侧目,并打从心底的叹息不已了,只不过唯一有点可惜的是,就算是沈沐辞如今真的是众望所归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算得上是让整个九州之人大饱眼福了,但也依旧是存在着那么一丢丢的遗憾——那就是即便是今儿个大婚之日,沈沐辞的面容之上,也依旧是如同平日里那般,附了半张精美之极的白玉面具的。 那一张勾勒了精美纹路的白玉面具好巧不巧的,也是刚刚覆盖在了沈沐辞那一抹高挺至极的鼻梁之下,将沈沐辞这个素来便是有着云端仙颜之称的太子殿下的下半张脸的风华遮了个严严实实。 有着这么一张白玉面具,众人自然便是完全瞧不见沈沐辞下半张脸的容貌了,但单单只是透过他上半张脸的风华绝代,还有那白玉面具覆盖之下,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些许弧度精美而又流畅至极得宛若一樽极为精美的艺术品的下颌线,便完全不难想象出她那整张脸是如何的艳绝绝尘就是了。 他这么随着迎亲队伍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又是立于踏雪宝马之上,一身英姿飒爽,利落无双,可想而知到底是有多么吸引人的注意力。 尤其是在场的一众女子们,本来他们对夜荼靡身为九州天命圣女的这个身份就已经是极为羡慕了,更别说现在这位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首的太子殿下亲自现身,还完全如同传闻之中俊美不可方物的样子,更是让得她们心中好一阵唏嘘不语,完全无法理解上苍为何会对夜荼靡如此偏爱…… 而且别说是这些个女子,就算是跟随着迎亲队伍最后,远远才看到了沈沐辞一眼的玉衡,此时此刻也是真的被这位太子殿下的容貌给惊叹的无以复加了。 不得不承认,单是这一副容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就真的完全可以秒杀天下人了。 第651章 人群之中全然都是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毫无疑问是被沈沐辞的容貌给惊得无以复加了。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了襄阳侯府的府门前处,所有人都是一身喜庆至极的红,就连地上铺了一地的红妆地毯,也是艳丽到了极致的血色。 襄阳侯府门前早就已经站齐了的密密麻麻的人,或许是因为今儿个是夜荼靡大喜日子的缘故,姜南柯并没有如同以往那般穿着一身素净自己的衣裳,而是挑选了一身同样喜庆的,颜色还有些颇深的朱砂色长袍。 他温文尔雅的面容之上布满了说不尽的喜色,就那么身姿清隽的站在众人跟前,遥遥看着迎亲队伍靠近,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到了极致。 沈沐辞遥遥看了姜南柯一眼,若是以往,他兴许还指不定会阴阳怪气的指责了姜南柯一两声,毕竟姜南柯夜荼靡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亲昵得有些莫名其妙——两个人这一世分明都没什么交集,但夜荼靡却是对他关心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 好在沈沐辞后来和夜荼靡互相坦白自己都是重生回来的事情之后,夜荼蘼也是告诉了他姜南柯当年对她有过救命之恩,所以才会想着报恩的这件事情了,因为这个缘故,沈沐辞这才明白了夜荼靡之所以会对姜南柯那般照顾关心的原因不过只是怀着报恩之心罢了,并没有什么儿女情长之事,所以他对姜南柯的敌意也是一瞬间就彻底消散了。 更别说后来显昭帝又一纸诏书赐下,让得夜荼靡和姜南柯二人成为了名正言顺的兄妹关系,沈沐辞对姜南柯的态度便是更加放心不已了。 他利落至极的翻身下马,血红色的喜服在半空之中摇曳出一道惊艳弧度,沈沐辞长腿一迈,径直上前对着姜南柯拱手一礼道:“兄长,本宫来接荼靡回东宫了。” 以沈沐辞的身份,谁能当得上他一次兄长之称,但鉴于姜南柯是夜荼靡分外在意的恩人,也的确是夜荼靡将其视为兄长的人的缘故,沈沐辞倒还真就没什么介怀之心的直接就叫出口了。 他这一句称呼不仅是将在场的一众人悉数给惊了个半刹,落在遥遥而望的玉衡耳朵里,也是让得他一瞬间就惨白了脸色。 沈沐辞这一句兄长称呼,最有资格受了的原本应该是他自己的,他是夜荼靡同母同胞血液相连的嫡亲兄长,是真正无可否认的兄妹关系,而且普天之下原本最有资格替夜荼靡送嫁了的,也该是自己这个做兄长的人的,可是现在呢,这所有的所有,全部被他自己的愚蠢给糟蹋没了。 玉衡脸色刷白,面容之上血色尽失,身形更是有着一刹那的摇晃,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除去玉衡之外,姜南柯似乎也是被沈沐辞这突兀的一句兄长称呼给弄得愣住了半刹,不过他反应倒是极快,迅速调整了面容之上的微妙神色,面带喜色的开口吩咐道。 “吉时已到,太子殿下既然也以亲临,那便请妹妹出来吧”。 第652章 有了姜南柯这一声令下,府门前的这些个侍卫们也是很快便是反应过来了,扬声便是大声道:“吉时到,请太子妃出府。” 随着他这一声利落至极的声音响起,襄阳侯府门前瞬间便是响起了响亮至极的八音齐鸣唢呐之声,欢欢喜喜的好不热闹。 襄阳侯府的一众婢女们身穿着红色的裙摆,手腕上无一例外的悉数挽了一个精美至极的花篮,花篮之中盛满了大红色的玫瑰花瓣,随着唢呐声响的时候,婢女们也是欢欢喜喜的将自己花篮之中的玫瑰花瓣纷纷扬扬洒了出去。 锣鼓喧天,八音齐鸣,玫瑰花瓣漫天飞舞,映衬着大红色的绸缎灯笼,还有地面上铺就而成的奢华红妆地毯,整个画面可谓是喜庆到了极致。 而就是在这一阵人潮熙攘之中,一道身穿着艳红色凤冠霞帔的身影缓缓从襄阳侯府的正门之处行了出来。 大红色的喜服包裹着夜荼靡略微显得有些清瘦,但却依旧不减婀娜韵味风姿无限的身子,每一寸都及时服帖,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极致完美。 她步履很是清雅绝尘,不慌不忙的走过来,用金色丝线勾勒了华美凤凰纹饰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夜荼靡的脚下逶迤生辉,就像是一抹荡漾而开的花色在逐渐靠近,乍的看上去,颇有一种步步生莲的姿态。 南诏皇朝民风开放,用来成亲的喜帕也并非是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完全看不见的程度,而是略微有那么几分似有若无的透明,不过却也不会将人的面容完全暴露在所有人的跟前。 但就是这么一丁点似有若无的透明,再配合着华美凤冠之下摇曳荡漾的流苏珠钗,也是完全足以让人依稀窥见了些许夜荼靡遮掩眼在喜帕之下若隐若现的绝世面容了。 如此身姿卓绝,便是一方喜帕也遮掩不住绝世容貌的新娘,瞬间便是带起了襄阳侯府门前所有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 本来夜荼蘼在南诏帝都之中就极少在人前露面,但凡是她心血来潮去出席了的宴会,又无一不是这偌大南诏帝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才能够参与的,以至于这南诏大多数的百姓对这位国公府的千金大小姐素来也都只是听闻名声,并不知晓长何模样就是了。 他们平日里只知道夜荼靡不仅是被南诏帝都钦天卜上一卦生而艳妩,以及夜荼靡是因为容色最美才得以将九州圣僧预言的那个九州天命圣女身份得以正名的事情,但除去了偶尔有机会在襄阳侯府跟前看了几次热闹的数人之外,大多数人都还真的是完全没法子见过夜荼靡就是了,所以现在的她们在见着了夜荼靡的容貌之后,无一例外的全部愣住了。 美,风华绝代的美,明明连着真正的容貌都还没有看的真切,但不知为何,也依旧是轻而易举的便是给了所有人一种这个新娘是真的完全已经容色美艳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程度了。 第653章 北璃落一手扶着夜荼靡,步态从容的将她从襄阳侯府内带了出来。 小姑娘的面容之上满是欣慰的笑意,可以见得对于这出亲事儿,她的心里也是十分满意的,毕竟这门亲事是夜荼靡自己点头同意的,而且夜荼靡对沈沐辞的态度,北璃落也是一直都有放在心上,看得分外真切,知晓自家主子是真的对这位南诏太子殿下分外在意的。 如今双方都互相有意,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件好事。 姜南柯扭头看着越发靠近的夜荼蘼,也是立马就迎了上去,按照南诏帝都的习俗,女子出嫁的时候,都是应当由着自己的父亲或者兄长亲自搀扶着,最后将其转交到所嫁之人的手上的,夜荼靡和国公府上的亲生父兄已经是断绝了关系,所以现在有着姜南柯这么一位由着显昭帝亲自御赐了兄长之称的人送嫁倒也合适。 只不过就在他的手靠近夜荼靡手腕的时候,半空之中忽然袭过来一道莫名其妙的内力,虽然未曾带着多大的凌厉之意,但是因为它属实有着出其不意的缘故,倒还真是轻易就将姜南柯的手给挥开了就是了。 姜南柯略微愣怔了一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朝着那道内劲挥过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目之所及的,是一道身穿着海棠色华服,姿态清隽端然而立的身影,这人长了一张妖孽至极的容颜,本就雌雄莫辨的绝美面容,配合着那一身艳丽至极的海棠色华服,很容易一刹便是夺走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姜南柯是真的有些意外,想也没想便是下意识的呢喃了一声道:“北疆大祭司?” 声音其实并不如何之大,但是因为方才卿离隐突兀出现本就让的在场所有人都静默了一刹的缘故,就算是姜南柯这道声音极清浅,却还是真真切切的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甚至是卿离隐自己,也将姜南柯的这声呢喃了个真切。 事实上卿离隐对姜南柯的印象也是并不怎么好的,毕竟先前经过十里画廊探子的消息传出,夜荼靡对这位襄阳侯府的新晋小侯爷也是分外照顾的,而且卿离隐自己也知晓夜荼靡之所以会回了南诏帝都一趟,最初便是为了毁了姜南柯的那一出糟心事而去的。 千里迢迢从九州四国边境之处赶往南诏帝都,只是为了帮姜南柯处置一个亏欠了姜南柯的不知好歹的未婚妻的事情,那个时候的卿离隐也对这位南柯公子便是百般不顺眼的。 但是现在明白夜荼靡即将成亲的人选并非是姜南柯而是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姜南柯又成为了夜荼靡名上名正言顺的兄长之后,卿离隐对待姜南柯的态度便是和沈沐辞先前的转变一模一样了。 不管之前姜南柯是个什么身份,总而言之他既然是有那个能力能够入了夜荼靡的法眼,还能得了夜荼靡如此关心照顾,这个人便是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去动了的。 更何况爱屋及乌,姜南柯如今既然是成了夜荼靡的兄长,他们自然也是会对他敬重有加的。 第654章 因着这么一层原因,卿离隐现在听到姜南柯对自己的这么一声称呼之后,倒也没有太过反感,反而是收敛了神色,面色带笑的对着姜南柯应了一声道:“小侯爷好。” 他这么一声态度端庄的问候,倒是让得姜南柯再次惊了一诧,毕竟姜南柯又不是什么眼疾之人,当初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之上,卿离隐看着自己的视线都是带着几分敌视的,可是现在他眼中的随和之意倒又不像是在作假,看得出来似乎真的是有意想要和自己走近了些许的。 姜南柯略微犹豫了半刹,这才谨慎至极的点了点头,然后才语气缓慢的开口问道:“北疆大祭司您这是?” 姜南柯之所以会用了这么一个敬语,倒也不是真的有多惧怕了卿离隐,纯粹就是因为他是看在了今儿个是夜荼靡大婚的份上,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惹恼了卿离隐,以至于凭空生出了什么祸端来罢了。 结果他这举止落在卿离隐的眼中,却被他一眼就看穿了,此时此刻卿离隐心中倒还真是有些复杂,本来他对姜南柯之所以会若方才那般客气,很大程度都是看在了夜荼靡的份上,才会如此的。 但是现在看着姜南柯的反应,他倒也确认了一件事实——这个襄阳侯府的新晋小侯爷对夜荼蘼倒还真的是有那么几分心疼之意的,身为南诏四大公子之一,本身必然也是有所傲骨的,可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居然还如此客客气气言语谦逊,可见完全就是在为夜荼靡着想,才会如此做派。 如此说来,这个姜南柯比起玉国公府上那一位夜荼靡的血脉兄长而言,倒还真是好多了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卿离隐心中对姜南柯本就仅剩不多的敌意,这下子也是彻底的消散无踪了。 他恭恭敬敬的对着姜南柯拱手一礼,语气也比方才慎重严肃了不少:“小侯爷,刚才是我丝心思情切,多有冒犯,才会突然袭出一道内劲,还望小侯爷莫要放在心上。” 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往之间,姜南柯也算是看出来,这位北京大祭司此行出现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似乎并不是来找茬来的了,他心中放心不少,温文尔雅的轻笑了一声:“无妨,只是现在是舍妹出嫁的吉时,大祭司若是有什么事情寻了南柯,不妨待会儿再说便是,现如今还是先行处理了舍妹的亲事……” 他一边说着,眼角余光也是朝着一直站在花轿之前,安然等着夜荼靡走过来的沈沐辞看了一眼,打量着沈沐辞见证了卿离隐之后的反应。 倒也不怪姜南柯如此草木皆兵,毕竟卿离隐和沈沐辞二人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针锋相对的场面实在是让人记忆犹新,以至于他不得不去担心了些许沈沐辞的反应。 但是同样让姜南柯意外至极的是,这一次的沈沐辞在见着了卿离隐之后,居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下意识的眯起了凤眸,除此之外便是再没有什么过激反应了。 第655章 姜南柯愣怔了半刹,有些不懂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好在卿离隐也没有耽误下去的意思,对着姜南柯便是轻声笑着解释道:“本祭司知晓今儿个是妩宁郡主的大婚之日,所以小侯爷也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本祭司今儿此行而来,并非是来找茬捣乱的,纯粹也是想要替我十里画廊曾经的廊主大人送嫁罢了”。 他这个十里画廊的廊主大人,说的自然便是夜荼靡无疑了,姜南柯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夜荼蘼是十里画廊之主的事儿了,可就算是清楚的听到卿离隐说他今儿个此行而来并非是来找茬捣乱的话,姜南柯的内心之中也没能够完全的平静下来。 因为他联想起卿离隐在九州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对夜荼靡分外执着的样子,心中便是百分百的确定,卿离隐对夜荼靡实际上是有存了那么几分儿女情长的心思的,今儿个可是夜荼靡成亲的大喜之日,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平白无故的跑来此处,还口口声声说是什么送嫁,听着实在是是让人不太放得下心来。 “大祭司你是北疆之人,按照咱们南诏帝都的习俗……”姜南柯略微迟疑了一刹,便是谨慎至极的开口,试图拐着弯的告诉卿离隐他这个送嫁的理由其实是非常不合理的,同时也是在明里暗里的敲打着卿离隐,让他多少还是尊重一下南诏帝都的习俗,不要太过为所欲为了一些。 卿离隐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脑筋素来都是利落到极致了的,又岂会听不懂姜南柯此时的话外之意呢,但是因为明确了姜南柯这番举动实际上是在替夜荼靡着想的缘故,他倒是没动什么怒气,依旧是面带笑意道。 “小侯爷说笑了,南诏帝都的习俗,本祭司自然是不会违背的,但是无论如何,荼靡到底是我十里画廊曾经的廊主大人,如今是她的大婚之日,本祭司携着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替她送嫁,也不至于有说不过去的地方。” 顿了顿,卿离隐微微抬首,眼睛直勾勾的朝着沈沐辞看了一眼,轻声笑道:“南诏太子殿下,此事儿你以为如何呢”? 姜南柯这下子便是彻底没了言语了,他也算是听出来卿离隐似乎是有着无论如何都是要送了夜荼靡出嫁一程的打算了。 关键是卿离隐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客客气气的,倒是让得姜南柯也实在是不好有什么拿捏得住值得去发火的地方,再加上现在卿离隐又已经将话语的矛头转到了沈沐辞的身上,姜南柯倒是忽然并不怎么着急了,下意识的就朝着沈沐辞那边看了一眼,静静等着沈沐辞的回复去了。 左右在姜南柯看来,夜荼靡亲自选定的这位南诏太子殿下,总归是不会做出了什么让夜荼靡极为为难的决定的。 只不过,就算是姜南柯觉得沈沐辞并不会让夜荼靡为难……但是让卿离隐这么一个明显是对夜荼靡有着儿女情长心思的人替她送嫁,似乎也的确是有些太为难了他自己了…… 第656章 姜南柯心中正纠结着沈沐辞这边到底是个什么反应,他甚至都已经极认真的在考虑着如果沈沐辞不同意卿离隐这个荒谬至极的提议之后,他又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缓和了双方的矛盾,能够不耽误吉时顺顺利利的让夜荼靡出嫁了。 结果就在他满心纠结的时候,沈沐辞却是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北疆大祭司言之有理,十里画廊到底是荼靡离开国公府之后一直久住之地,更甚至荼靡对十里画廊的感情必然是比对国公府还要厚重得多的。” 顿了顿,沈沐辞接着开口道:“且十里画廊到底是荼蘼一手所创的九州势力,就算是现如今已经拱手交付到了北疆大祭司的手上又如何,总归情谊还是在那里的。更何况北疆大祭司更是荼靡在十里画廊之中待如兄长的亲近之人,现在携着十里画廊等一众被荼靡视做了兄弟姐妹的美人们过来替荼靡送嫁,但也完全没有什么值得非议之处。” “更别说十里画廊的所有人,对于荼靡而言也算是半个家人了,今儿她大婚出嫁,有家人相送,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拒绝了去?” 这番话说得明明白白,就是完全不排斥卿离隐亲自过来替夜荼靡送嫁的事情就是了。 沈沐辞这番话不得不算得上是特别声音洪亮,依旧是是一如既往的清泉鸣玉,语气清淡,完全一副没将卿离隐这看似在旁人眼中有些过分的提议放在眼中的模样。 卿离隐似乎也没有想到沈沐辞会将这件事答应的如此利落,毕竟当初在九州四国会鼎的盛宴上的时候,两个人针锋相对之际,都看得出彼此之间互相敌视的意思的,而且他也看得出沈沐辞对夜荼靡其实真的是极为在意的,但凡是有人和夜荼靡走的稍微亲近了一点点,沈沐辞都会分外紧张,就算是在明面上并不会表现的太过明显,可但凡是个心思细腻的人,都绝对是能够看出这一点的。 可是现在自己这么一个明显是对夜荼靡有着儿女情长心思的人跑过来送嫁,沈沐辞居然也没有任何在意之心,反而轻而易举就应了下来,此言此行,着实算得上是让他出乎意外的紧…… 以沈沐辞那般桀骜不驯的性子,卿离隐自然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是他心态大度导致的,唯一能够想到的一个可能,无非就是因为夜荼靡罢了。 而且沈沐辞方才字里行间的话也说得特别清楚,他是真的考虑到了十里画廊之人算得上是夜荼靡半个家人的存在的这件事情的,所以才会对十里画廊的所有人过来送嫁都完全没什么排斥之意。 沈沐辞是真的接受了这件事情,而不只是看在了夜荼靡的份上,满心不情愿的答应下来的。 以前卿离隐总觉得夜荼靡满心倾慕沈沐辞的做法让他分外不能理解,不知道夜荼靡到底是看上了沈沐辞这个冷心冷情的人哪一点,但是直到现如今,他却像是忽然明白了…… 第657章 沈沐辞此人虽然看上去冷心冷情,而且来无影去无踪的有些不好接近,但实际上对夜荼靡却也是真的疼爱到了骨子里的,否则以他的性子,如果不是为了夜荼靡考虑,又怎么可能会答应了自己这么一个荒谬至极的要求。 卿离隐原本还想着沈沐辞若是不答应,他便直接动用强制手段也一定要替夜荼靡送嫁一程的,毕竟经过昨儿夜里的事情之后,卿离隐也算是看出了夜荼靡无论如何都只愿意嫁给了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的决心了,所以就算是他有心想要挽回,但是以夜荼靡的性子,也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扭转结局的。 与其继续纠缠下去让她为难,还不如直接果断放手,也算是成全了夜荼靡的心意。 而且恰如沈沐辞所说的,十里画廊之中的所有人无论如何都算得上是夜荼靡半个家人的存在,如今夜荼靡大喜出嫁,十里画廊之人过来送上一程,也的确是在情理之中。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卿离隐和沈沐辞长时间敌视的眼眸忽而就收敛了不少,甚至还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戏谑之意。 “既然太子殿下没什么反对心思,那本祭司便是直接让十里画廊的美人们都出来了”。 沈沐辞眉眼未动,依旧是云淡风轻的应了一声:“大祭司请便。” 这便算是彻彻底底的不管卿离隐这边到底要弄出个什么举动的意思了,卿离隐这下子也是彻底消停下了找茬的心思,微微抬首,对着半空之中下令了一声道:“没听见南诏太子殿下说了不反对的话吗?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出来给你们的廊主大人送嫁?” 卿离隐这么一句话,一下又将夜荼靡身为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给再次强调了一次了,夜荼靡听得真切,掩在艳红喜帕之下的容色微微一滞,艳红色的唇瓣也是下意识的微微抿了抿。 夜荼靡这边还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反应,反而倒是卿离隐那么一声令下之后,半空之中便是赫然出现了数道人影,一个个身穿着华丽至极的红色衣裙,映衬着如今遍地的红毯喜色,还真真切切就是一副有备而来的送嫁模样。 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欢欢喜喜的看着夜荼蘼,很显然是在为夜荼靡的这一出婚嫁之事真心欢喜祝福的,一群人利落之极的跪了一地,然后对着夜荼靡恭恭敬敬开口道:“我等恭贺廊主大人新婚大喜,祝廊主大人和太子殿下白头偕老,平安喜乐!” 听着这么一阵掷地有声的祝贺之言,夜荼蘼心中五味陈杂到了极致,一时间说不清到底是温暖还是感动。 无论是对于沈沐辞舍弃性子之后的无限制的谅解宽容,还是对于卿离隐就算是和自己谈话极为不喜却又说什么都要来替自己送嫁,亦或者是姜南柯分明不是自己嫡亲兄长,却是为了自己出嫁一事儿尽心尽力操办的事儿,还或者是现如今十里画廊所有人对她发自肺腑的衷心祝贺,都让夜荼靡的心中涌上了一股子几乎要落泪的感觉。 第658章 上一次的夜荼蘼过得稀里糊涂,身边除去沈沐辞还有东宫鹤卫之外,便是再也没了什么多余结识之人了,上一世的时候,甚至是连出手相助帮过她一次的姜南柯,那个时候也一直都是一副性子乖张孤僻的样子,就算是救过夜荼靡,两个人之间也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可是这一世,上苍仿佛将她曾经所有缺失的温暖全部都寻回来了,虽然这一世依旧是没有国公府那群所谓至亲血脉之人的关心宽慰,可是有着姜南柯,卿离隐,沈沐辞,还有十里画廊以及南诏东宫鹤卫一众人如是不加掩饰的在意和爱护,夜荼靡到底还是觉得此生无憾了。 她微微抿了抿唇瓣,此时也想明白了,卿离隐在这个时候,完全不避嫌的让十里画廊之人再次称呼她一声廊主大人的事情,其实算得上是在向整个九州之人宣告——他已经将这件事情给彻底放下了。 当初夜荼靡之所以会那般谨慎至极的不再被称之为什么十里画廊之主,倒不是因为他真的已经无情至极到能够割舍下十里画廊,纯粹是因为不想替卿离隐,还有沈沐辞共同招惹上什么麻烦就是了。 毕竟现如今她沾染了一个九州天命圣女的身份,的确是有些难缠之极,以她的圣女之名,再加上一个九州十里画廊之主的身份,无论是与九州五大绝世公子之中的哪一位结为了姻亲关系,不出意外的话,都是会让得另外三国之人忌惮至极的。 当然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源自于夜荼靡觉得以卿离隐的性子,应该是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够接受自己宁可舍弃了十里画廊,就只为想要嫁给了沈沐辞的这件事情的。 而且夜荼靡和卿离隐两个人之间惺惺相惜的关系又不是作假,夜荼靡并不愿意为了自己的自私想法,就逼迫着卿离隐去做了自己绝对不会做的决定,所以才会选择什么也不说的,直接就将十里画廊交付到姜南柯的手上,要与十里画廊彻底断绝联系去了。 但是现如今卿离隐这样的态度表明,他并不会因为夜荼靡即将成为了南召东宫太子妃的事情就和夜荼靡彻底划清界限亦或者是反目成仇去了,反而是会带着九州十里画廊之人成为了夜荼靡身后的后盾,他并不像九州所有人所想那般,心思狭隘到不能接受夜荼靡成为了南诏太子妃的身份,反而却是选择在夜荼靡大喜出嫁这一日,带着十里画廊之人,名正言顺的站在了夜荼靡的身后。 换句话来说,卿离隐这样的态度,几乎等同于是代表着北疆皇朝与南诏帝都真的交好了的态度了。 如此一来,就算是夜荼靡的身份复杂至极又如何?但是有着南诏东宫太子殿下还有卿离隐这个北疆大祭司互相站在他的身后为其撑腰,那么即便是另外剩下的东冥还有西凉两国之人会心生不满又如何,有卿离隐和沈沐辞这么两个在北疆还有南诏帝都之中身份举足轻重之人在,就算是给了他们一百个胆子,也绝对是不敢轻而易举就得罪到了夜荼靡的头上的。 第659章 直到现在这一刻,夜荼靡终于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可以放下了曾经所有的顾忌,彻底无忧的生活在九州之下了。 她透过隐隐约约的红色喜帕,看着在自己跟前整整齐齐行礼的十里画廊等人,终究还是没忍住,声音哽咽的应了一声:“辛苦大家过来一趟了,都起来吧。” 十里画廊对这些个美人心中又何尝不是忐忑不已,毕竟昨儿夜里夜荼蘼在卿离隐住处的那种不想再和十里画廊之人扯上关系的态度表现得实在是太过明显,就算是后来隐约有了几分松动。但是关于扶苏公子安排他们亲自来给廊主大人送嫁这件事情,他们心中还是极为没底的。 毕竟夜荼靡的性子属性不好琢磨,她先前对十里画廊那般唯恐避之而无不及的样子,俺也知道必然是有她自己的道理的,但是他们却没有顾虑什么,直接就在夜荼靡成亲大喜之日跑来明目张胆的送嫁来了,若是夜荼靡当场发怒,十里画廊等一众美人完全都不敢想象这种后果。 好在有着扶苏公子开口周旋,南诏这位太子殿下也并不怎么介意,这件事情倒还算得上是处置得差不多妥当了。 一群人彻底放下心来,随着夜荼靡的命令站直了身子,脸上满是释怀和欢喜。 卿离隐目光也微微松缓了几分,隐藏在宽大衣摆之下、微微攥起的双手也是默不作声的松开了。 与此同时,沈沐辞似乎也没有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个琐碎之事儿上面的打算了,眼看着夜荼靡这边心情平复的差不多了,与十里画廊之间的纠葛也算是彻底尘埃落定解决清楚,他便是微微抬眸朝着身边的鹤一示目了一眼。 鹤一哪里会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眼看着时间确实也差不多了,当下便是扯开嗓子,极为利落的扬声道:“吉时到,迎新娘入花轿,启程回宫!” 一语落下,沈沐辞也是再也没有多言半句,直接便是上前,接过了被北璃落搀扶在手上的夜荼靡,随后微微弯腰,轻而易举便是将夜荼靡横抱在了怀里。 按照南诏帝都的习俗,新娘入轿的时候,的确是需要新郎抱着进花轿的,在场围观的一众人倒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太过稀奇的地方,除去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如此亲密至极靠近在一起的时候,越发让他们觉得两个人郎才女貌,般配到了极点之外,都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反应。 但就算是如此,夜荼靡那一张掩盖在凤冠和喜帕之下的容颜,终究还是没忍住微微滚烫发热起来了。 “阿辞……”她被沈沐辞辞横抱在半空之中,手上下意识的揽着沈沐辞的脖子,躲在沈沐辞的怀抱之中,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胸膛,半点不敢露出来,只是瓮声瓮气的低声蠕喏开口道:“要不然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入了花轿便是了……” 夜荼靡是真的有些不太习惯与男子这般亲近,所以心中始终还是有些不太自在。 第660章 夜荼靡是真的觉得现在这等情况多少让她有些羞愧,所以一心想让沈沐辞放她下来,可是沈沐辞极为难得才有了一次机会能够光明正大的抱着夜荼靡一次,又哪里会舍得这么轻而易举就松了手呢。 他面色不变,语气轻淡的回应了夜荼靡一声道:“这是南诏帝都的大婚习俗,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本宫不过是送你入了花轿而已”。 他语气极轻软,但夜荼靡却是平白无故从这句话中听出了那么几分固执至极、不愿意松开了自己的意思,她耳尖的滚烫之意也是越发翻涌得明显了些。 但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将头越发埋进了沈沐辞的怀中。 沈沐辞终于是得偿所愿的抱着夜荼靡入了花轿,北璃落也是动作极快的跟上来,和十里画廊几个送嫁的美人们齐刷刷站在了花轿一侧及后面,贴身伺候着。 南召东宫的花轿装饰的极是奢华,烫金丝线勾勒了凤凰图腾的红绸包裹着整个花轿轿身也便算了,上面还镶嵌着各色精致的红玉石,以及各色精致的碎玉,看上去昂贵精致到了极致。 本就是如此引人瞩目的花轿装饰,身后还跟了一大群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皆是上上乘的十里画廊的美人,整个场面可谓是华美到了极点。 简直是将在场一众围观群众看了个眼花缭乱。 而就在夜荼靡入了花轿之后,沈沐辞也是立马转身,翻身利落至极的上了鹤一一直牵着的踏雪宝马身上,一身动作英姿飒爽,衬着他那一身艳红色的喜服,真真是宛若天神降临,俊美到了极致。 鹤一眼见着一切事情都已经准备就绪,也是颇有眼力见的立马扯开嗓子吼了一声:“奏乐,启程,迎太子妃回宫!” 声音落下,当场便是八音齐鸣,锣鼓喧天,整个现场热闹非凡,南诏东宫鹤卫以及十里画廊一众送嫁的美人,都齐刷刷的跟着沈沐辞的白马,还有夜荼靡所乘坐的花轿,井然有序的朝着南诏东宫行了过去。 躲在人群最后头的玉衡,这个时候倒是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的花轿朝着自己的方向越发靠近了。 玉衡方才火急火燎的从国公府跑来襄阳侯府这里的时候,心中真的是存了极大的决心,想要拼尽最后的一点全力也是说什么都要给夜荼靡说上一句话,至少也应该恭喜一声她新婚大喜的,如此一来,就算是他没办法入了南诏东宫,亲自见证了夜荼靡的成亲结拜大礼,但也总算是能够将自己的真心祝福送到夜荼靡跟前的。 可是就在他在襄阳侯府门前眼睁睁的看着夜荼蘼对待襄阳侯府姜南柯以及卿离隐的态度之后,玉衡心中却是再一次萌生了一种羞愧至极更是无地自容的想法了。 他甚至都能够想到,如果自己现在真的是这般冒冒失失的跑到夜荼靡的花轿跟前,对她说一句什么新婚大喜之言的话,夜荼靡必然是不会高兴,更甚至还只会被自己给毁了她好不容易才提起来的兴致的。 第661章 到最后,玉衡终究还是没有勇气跑到夜荼靡跟前说上一句话,而当那一定要惊艳奢华的花轿在人潮喧嚷之中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玉衡的心也是不由自主猛的紧缩了一刹。 他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死死地盯着花轿的轿帘处,试图透过风动一刹的时候,能够再看夜荼靡的容貌一眼。 然而他越是想要看到,上苍便越是觉得他不够资格,不会让他如愿一般,直到长长的送嫁队伍,还有一种抬着富可敌国嫁妆的人彻底的消失在了玉衡的视野之中,玉衡这才宛若雷劈一般,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再也没有这一刻,能够让玉衡清楚的意识到,经此一别,他和夜荼靡从今往后,只怕是山长水阔,再也无法相见了。 “阿妩……”玉衡在口中喃喃了几句,脑海之中忽然又想起了当年在京城郊外落水被人救起来之后,他躺在小姑娘瘦弱的肩膀之上,迷迷糊糊看着小小的夜荼靡耗尽力气却是死死咬牙也要将他救回来的依稀场景,这般想着,玉衡只觉得喉咙之中有一口血腥,疯狂的翻涌了上来。 他用一种极度凄厉声音唤了一声夜荼靡的名字,整个人再也没忍住,头脑一晕,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 玉衡这边的东西压根就没有影响到任何人,此时此刻,送嫁的队伍已经安然抵达到了南诏东宫了。 因为另一门亲事并不单单只是选定一个南诏太子妃这么简单,而是事关着九州天命圣女姻缘的缘故,显昭帝还有其余九州三国的使臣们都无一缺席过来了,其中自然也是包括了西凉迟昼还有东冥凤朝歌两人的。 至于卿离隐这边,他跑去襄阳侯府之上,特意领着十里画廊之人给夜荼靡送嫁的消息早就已经在街道之上传过来了,如今卿离隐明确的表明了他对夜荼靡和沈沐辞这门亲事不再反对的态度后,所有人都意识到北疆的这位大祭司和沈沐辞这个南诏太子殿下也算是半个结盟关系了。 再加上卿离隐的身后还有十里画廊等人,其余人就算是心有异样,但因为都是聪明人,也绝对是不会表露出来了分毫的。 别说是西凉和东冥这两边的使臣没敢多说了什么闲话,就是北疆这边先前对卿离隐还隐约有些不太满意的使臣们,这时候也是难得的乖觉了不少。 九州三国使臣脸上神色各异,但是显昭帝脸上到是真真正正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就是了。 事实上这倒也怪不得显昭帝一介帝王竟然会如此喜形于色,毕竟沈沐辞是他一生挚爱着的元娴皇后之子,是他这大半辈子最疼爱的儿子,平日里她就已经纵容惯了沈沐辞了,现如今又眼看着它能够得偿所愿的迎娶了自己心中想娶的女子,显昭帝自然是要为沈沐辞高兴一番的。 他端坐在高位之上,看着一对新人在锣鼓喧攘之中走近,一双眉眼越发笑弯的不成样子了。 第662章 “吉时到,请新人入殿拜堂!” 随着这么一声嘹亮而又透着几分尖细的声音响起,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互相牵着红绸花绳行了进来。 司礼监负责今儿这一出成亲喜事儿的人眼看着两位新人走近,心中也是由衷的发出了一阵感慨,只道这一对新人真真是气质绝尘,惊艳到了极致。 沈沐辞自打入了东宫之后,便是未若在外面那边一直覆盖着面具了,只露出一张白玉生辉的容颜,奢华精致的大红喜服,衬着精美若刀刻而成的五官,说不出的盛世矜贵。 按理来说,今儿个这时候能够有资格出席了沈沐辞和夜荼靡这门亲事的人,在这偌大九州之上,其实都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像北疆卿离隐,西凉迟昼,东冥凤朝歌还有苏珞白这几个本就是在九州之上冠绝古今之人也便算了,像姜南柯,白晋元这样的世家贵公子,也是一个个的都生的俊美无双,随便站在哪一处,基本上都等同于是艳压一方的存在的。 除去这些人之外,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也是齐刷刷的挤了满堂,还有西凉的那位迟明珠公主以及南诏的郡主殿下沈茯苓,这一个个的,完全足以让人看得眼花缭乱了。 可是夜荼靡和沈沐辞这么一对新人混在如此出色至极的一群人中,却是完全没有被人夺去了丝毫的光彩,他们站在人群中央,明明一句话也没说,就是万人瞩目的存在。 司礼公公将心中的想法按捺下,拖长了声音,极是雄浑的开口道“一拜天地……” 夜荼靡和沈沐辞两个人平日里桀骜惯了,现如今却是听话的不成样子,规规矩矩对着天地叩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两个人动作一致,转过身来,对着独坐在皇位之上的显昭帝恭恭敬敬再次行了一礼。显昭帝心中也是有些感慨,通过沈沐辞那张此时此刻终于染了几分笑意的面容,似乎是再次看到了那一年烟雨朦胧之中宛若雨中仙子漫步而来的女子。 他对着一对新人默默点了点头,心中却是止不住的呢喃了一句道:“娴儿,阿辞他,到底是成了亲了,是他满心欢喜爱慕至极的女子,从此往后你也可以安心了”。 最后一声“夫妻对拜”传来,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转过身形,面对面的站在了彼此身前,两个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行礼,反而是默契至极的略微停顿了半刹,随后才极为缓慢的互相朝着对方低头行了一礼。 而就在这么一个行礼的缝隙时间,沈沐辞极轻的一句话却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到了夜荼靡的耳朵里—— “荼靡,你终究是彻彻底底的回到本宫身边了。” 夜荼靡愣怔一刹,本来还因为繁琐至极的成亲礼仪而有些耐心告罄的她,一瞬间所有繁杂心绪都尽数褪去,她唇角下意识的微微勾出一道弧度,眼中却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湿润了…… 与此同时,司礼公公的最后一道声音也响了起来——“礼成,送入洞房。” 第663章 这一道声音落下,沈沐辞转身便是将夜荼蘼的手径直牵在了掌心,下意识的便是打算离开。 “太子殿下且慢。”然而就在两个人都打算离开的时候,众位宾客之中忽然响起了一道不轻不浅的阻拦声音。 沈沐辞漫不经心的回头看过去,一双本就透着几分桀骜的眉眼之中,俨然弥漫上了几分极不耐烦的厌恶神色。 西凉迟昼自然也知晓自己在这个时候唤了沈沐辞一声的做法必然是极招人厌恶的,可倘若真是要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夜荼靡和沈沐辞离开了,迟昼心中却是无论如何也觉得有些难以释怀的。 事实上他自己心中也不太清楚他为什么会对一出劳什子九州天命圣女的亲事儿如此在意,按照迟昼的性子,但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他其实是绝不会多管的,就好比今儿这一出亲事儿,但凡迟昼稍微正常一点,都是绝对不会出席,而是早就已经率领着一众使臣回了西凉帝都的。 但是他到底还是和卿离隐还有凤朝歌等人默契自己的延长了两日回去的时间,硬是要等着这一出亲事儿结束才会离开。 迟昼最初还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举止,但是等到今儿个他眼睁睁的看着沈沐辞牵着那个一身凤冠霞帔,惊艳无端的女子从殿外步步行来之际,他总算还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之所以会留在此处,的确是和那九州天命圣女的什么破亲事儿没有关系,纯粹是因为这一位成亲的新娘,是夜荼靡罢了。 说实话,迟昼和夜荼靡二人之间倒也不算是有过什么太深的交集,如果不是因为十里画廊的那一出追杀戏码,更甚至迟昼都不会在意了这个南诏帝都的女子。 哪怕她生得再如何美艳无双,但若是没有她和他打过几次杀生交道,迟昼还真是不会对她有过什么太过深刻的印象就是了。 但是现在…… 他端坐在席位之上,身着一袭宽大的朱砂色长袍,衣襟处不太规矩,懒散至极的敞开了大半,泄露出一大片苍白至极却又丝毫不显得病态的肤色,衬托着他那别样惊艳的五官,有一种诡谲至极妖异的美。 沈沐辞扭头看到迟昼的时候,眉眼本就已经下意识的冷然了几分,现如今再瞧着迟昼的目光还一动不动的看着夜荼靡,脸色顿时更加阴郁了。 他微微眯了眯凤眸,语气虽轻,但却是轻而易举带了一股子任谁都能听出来的强烈敌意:“不知西凉九皇子有何贵干?” 迟昼听出来沈沐辞言语之间的敌视意味,这才将视线从夜荼靡的身上收了回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沈沐辞一眼:“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总是得花些时间处理的,所以只能是耽误太子殿下一会儿您这洞房花烛夜了,想来太子殿下您也不会介意吧?” 沈沐辞眉眼越发冷凝,正欲说什么,夜荼靡却是忽而反握住了什么辞的手,兀自开口道:“别管太子殿下介意不介意,本圣女却是介意的很的。” 第664章 下了花轿的时候,夜荼靡脸上的喜帕就已经摘下了一层,露出了里面那一张刚刚足以遮掩住她下半张面容的珍珠面帘,珠帘精致,若隐若现的遮掩着夜荼靡那一张绝美面容,衬托着她那勾勒了绝美妆容的眉眼,端的是说不出的绝世风华。 夜荼靡站直了身子,一双妖冶无限的桃花眸子此时带了几分冷意,目光不善的看着卿离隐,语气也透了几分寒凉,可见她对卿离隐突然开口说话的事儿真是颇有几分警戒的:“今儿本圣女的大喜之日,便是天大的事儿,都留着明儿再说吧。” 不过就算是心中谨慎,以夜荼蘼的性子,倒也不至于太过在就是了她也不至于真的有多畏惧了迟昼就是了,所以她现在话里话外的语气,都是分外决然毫不客气的。 夜荼蘼冷然的神色多少也是有些惊到迟昼了,他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一番其实还算得上是颇有些客气的话竟然会惹得夜荼蘼如此反感,当下便是眯了眯眼眸。 “圣女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本宫不过只是说了有要事要与太子殿下商议一番,所以才会让太子殿下暂且等一等罢了,怎生看圣女大人你这样子,倒是对本宫甚是不满了?难不成本宫单是说这么一句话而已,就还得罪了圣女不成?” 迟昼本就生得一张妖异诡谲的容颜,容色苍白唇色还透着几分的淡紫,如今这般怪腔怪调的说起话来,更是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痞气,总之看上去就不像是什么好说话的模样就是了。 夜荼蘼却是丝毫没给他多嘴的机会,再次冷言开口道:“不必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刚才本郡主已经说了,今儿是本郡主与阿辞大喜的日子,良辰吉日实在不宜耽搁,还是那句话,便是有天大的事情,都等明儿再说,再说了,本郡主记得太子殿下与九皇子之间似乎也没什么过多交集吧,你这突然有什么事情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是在如今这个时候,谁又知道你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夜荼蘼坦率至极的样子,话里话外完全不会顾及了谁的颜面,只管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事实上,要说夜荼靡对西凉迟昼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敌意,毕竟这两个人一个身为西凉帝都的九皇子殿下,一个身为江湖之中声名显赫的十里画廊背后廊主,还真就没什么太大的交来往,仅有的一点交集也无非就是夜荼靡为了制服苏珞白,特意跑到西凉皇朝去了一趟,“借”走了迟昼的摄魂铃罢了。 后来这件事情虽然也是闹得不小,可是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切磋一番之后,谁也制服不了谁,这事索性也就不了了之了。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夜荼靡和吃昼之间似乎还真就没什么交集了。 不过夜荼靡还是清楚,迟昼这人确实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就是了,而且他平日里一言不发的,今儿个在他们大喜之日,这位性情阴郁的西凉皇子居然如此话痨起来,夜荼蘼总觉得有些不怎么对劲,所以语气实在是和善不起来。 第665章 迟昼也像是被夜荼靡这突如其来镇定自若的样子给气笑了,脸色再次阴鸷了些许,微眯着那一双鹰隼似的眸子,冷凝看着夜荼靡道:“郡主这话说的倒是好生没有道理,本宫刚才已经说清楚了,不过只是寻太子殿下有些要事相商,并非是存了心的想要耽误这次亲事,再说了,本宫与太子殿下要商议的的还是九州天下之事,难不成郡主殿下当真是如此着急,连这点时间都等不起不成?” 如果说刚才还有那么一丁点的不确定,现在夜荼靡倒是可以分外肯定的确认迟昼果真是故意的了,毕竟迟昼如果真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可直说便是,结果偏生却是在这里绕着弯子,说有什么要事相商,却一直又不将这事给说出来,明摆着就是为了耽误时间,夜荼靡可没那个心情去惯迟昼的臭毛病,当下便是冷着脸,回应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本郡主还真正等不起。” 要说夜荼靡也不是什么没皮没脸之人,这要是放在平日里,她绝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种话来的,到底是个女儿身,还是会顾及一些世俗该避讳的东西的。 但是莫名其妙的,夜荼蘼就是觉得和迟昼继续说下去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完全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想法,以至于她如今连半丝面子也不顾及了,开口便是说出了这么一番语出惊人之言。 这下子别说是迟昼了,在场所有人都被夜荼靡这句话给惊了个够呛,一群人眼看着这位身穿着凤冠霞帔美得出神入化,偏生却是说出了这么一番惊世骇俗言语的新娘,一时间完全不知说何是好。 迟昼原以为自己这么一番咄咄逼人的话,已经是完全足够将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留下来了。结果没想到自己连着九州天下之事的借口都搬出来了,夜荼靡居然还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倒也真不愧是当初在九州四国交界之处和他纠缠了那么久,亲手从他身边夺走了摄魂铃还丝毫没有讨到任何教训的十里画廊之主。 迟昼回味过来这件事情,一双眼底越发便是有着深邃情绪翻涌而上。 除去迟昼之外,沈沐辞明显也是被夜荼蘼那么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弄得颇有些意外就是了,不过他反应倒是极快,还在众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下意识的便是将夜荼靡的手握在掌心,径直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后唇角勾笑,不冷不热的看着迟昼道:“本宫的太子妃说的没错,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说是九州四国天下之事儿,便是这天地沦陷,在本宫面前,都得往后稍一稍才是。” 此话一落,沈沐辞便是再也懒得和人在这里磨叽了,他牵着夜荼靡的手,头也不回的带着她就往后宫行了过去了。 迟昼总算是看出来这两人还真是决心一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德性了,他眉眼一凝,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开口道:“沈沐辞,九州天下安宁之事儿,你也不管了?” 第666章 “九州天下之事?”听着西凉迟昼说的这几个字,沈沐辞离开的身子微微停顿了半晌,似乎是真将这句话给听进去了一般。 迟昼以为自己的计谋得逞,唇角这才勾出一抹笑意,语气带了几分懒懒散的惬意:“如今九州天命圣女既然是选择了要嫁与南诏成为了南诏的太子妃,咱们其余九州三国之人多少还是会有几分忌惮之意的,若是想要控住了这天下平衡,你们南诏这边,总得是需要拿出些诚意出来吧”。 要说迟昼这话,其实说的原也没错,因着九州圣僧的那么一句预言,夜荼靡的身上除去了那么一句“朝辞白昼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衡严”的那一句话之外,可是还有着一句得之可得天下的传闻的。 更别说夜荼蘼自己又还身为十里画廊名副其实的廊主大人,哪怕是现如今已经卸任,可是今儿个十里画廊之人悉数为其送嫁,可见夜荼靡与那一种美人间的关系,是无论如何都是断不掉的,如此这般,也就更加让人忌惮不已了。 不过实际上其实就连迟昼自己,都还真没有太怎么将这句话放在心上了的,要说九州四国皇族中人基本上都是有一个惊才艳绝之人坐镇帝都的,而且天下局势已定,四国鼎立,算得上是极为祥和,就算是如今夜荼靡因为那一句预言加入到了南诏,可这一时半会儿之间,倒是也不见得会引起什么动荡就是了。 但就算是心中明白,迟昼此时此刻仍旧还是想方设法的想要借着这个借口,能够让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给留了下来。 迟昼的这番话,沈沐辞显然也是听进去了的,停顿着的身形一直未曾动作,然而就在迟昼以为沈沐辞这样子几乎像是已经妥协了的时候,沈沐辞却是语气漠然的留下一席话,再次拉着夜荼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诚意不诚意的,本宫暂且顾不上,但这偌大九州之上,谁若是有心闹事,想来九州天下之人也是分得清楚的,至于本宫,虽是不算大才,也没什么天大的能耐,但接几个不入流的花招,也不见得有多难就是了。” 这一次,沈沐辞和夜荼靡两个人的身形没有丝毫停留,不过一刹那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众位宾客之前,彻底没了踪影了。 迟昼哪里还听不懂沈沐辞的话,他这话的意思绕来绕去的,似乎不见得有什么太多刺茬,可迟昼却是听得分明。 本来迟昼开口阻拦沈沐辞和夜荼靡二人离开的借口就是在以西凉这边极有可能会因为这出亲事儿生出动乱的事情在暗中威胁着沈沐辞来着,结果沈沐辞居然是完全不为所动,说话一句比一句硬气,明摆着就是让迟昼随便耍着花招,他沈沐辞不怕接了的意思。 这样一来,迟昼本就是随心起意的阻拦想法,便是彻彻底底的泡汤了。 他眼看着两个人身穿着艳红色喜服执手离开的身影,本来眉眼还有几分阴鸷,忽而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扯开唇角笑了。 第667章 迟昼这模样落在一侧的凤朝歌眼中,凤朝歌也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懒洋洋的凑到他身边问道:“怎么,看九皇子殿下这样子,刚才的一时起意还没来得及开始,这就已经释怀了?” 凤朝歌的言外之意旁人兴许听不明白,但是落在迟昼这般头脑都是一等一的人耳朵里,倒还真没有什么值得需要深思熟虑去猜忌的必要。 他这意思明摆着就是在说自己对夜荼靡好不容易升起几分兴趣,甚至还起了两份挖墙脚的想法,结果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已经被夜荼靡和沈沐辞两个人,裹着自己的模样给劝退了。 他本来阴鸷的神色忽而露出一抹笑意,可不就是已经释怀了的意思吗。 这事儿被凤朝歌拆穿,迟昼居然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反而倒是转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东冥太子何出此言,要说起来,这一时起意的心思,似乎还是太子殿下你先于本宫起过吧?” 迟昼这话说的也没错,东冥凤朝歌不是没有对夜荼靡起过心思,当初在周四国会鼎盛宴之上,夜荼靡在南诏东宫鹤卫的护送之下强势出现的时候,凤朝歌很明显就已经被夜荼靡给吸引了,更别说后面夜荼靡亲自拆穿了夜家大族这些年沽名钓誉的事情,也算是让东冥这边承了夜荼蘼一个天大的恩情,更别说夜荼靡不仅是本就有着天姿国色之貌,倾国倾城之颜,更是手段卓绝气质无双,想要吸引了凤朝歌这个东冥太子殿下的注意力,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情,若非是凤朝歌这边有所首肯,哪怕当时九州三国使臣都有闯了南召东宫,想让夜荼靡改变了主意,重新挑选一门亲事的打算,东冥这边的使臣也是绝对不敢跟风入了南召东宫的。 所以说,就算是凤朝歌对夜荼蘼的心思不至于像什么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甚至可以算得上相当隐晦的程度,但是在同样是对夜荼靡生了几分心思的迟昼这边,总归也不至于,还真就满足了就是了。 两个人各自的心思都被戳穿,气氛明显有些凝滞。 凤朝歌沉默了半刹,随后到底还是无可奈何的轻笑了一声:“你说的这件事情,本太子倒也不否认,只不过本太子早就已经歇了这个心思,倒是未曾想到九皇子居然是在今儿个他们大婚之时才突然有了这个想法,而且又还出现得很快,去得也更快罢了。” 两个人都已经坦白了说话,这个时候迟昼倒也没什么再需要故意去试探的必要了,索性便是坦率道:“倒也不是真的才一时性起就打算放弃了,主要是他们两个人的反应你也看到了,若单单只是沈沐辞一个人对夜荼靡分外在意也便是罢了,本宫兴许还会想些法子,或者干脆强取豪夺了一次,可是那个臭丫头的心思你也看清楚了,明摆着是一门心思都偏向沈沐辞去了的,既是如此,本宫又还有什么可争的。” 第668章 顿了顿,迟昼又转身朝着在人潮喧嚷之间直直愣着的卿离隐看了一眼,唇角再次扯开一抹笑意,凉凉开口道。 “这臭丫头是个什么德性咱们的心中都清楚,北疆这位大祭司在十里画廊如此之久,陪在夜荼靡身边的时间不说整整七年,也有六年之余了吧,到最后不也只是得了一个有资格替她送嫁一程的结果吗,这么长时间惺惺相惜,尚且都抵不过南诏东宫这位太子爷的一句话,本宫又何德何能,真能够将这臭丫头的心给抢了去。” 迟昼本就生得一张偏向于有些阴鸷的容貌,虽是俊美无双,但常人震慑于他的气质,基本上是不会去主动自己的与之对视的。 但此时此刻,西凉皇朝的一众使臣到底还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一个劲儿的往迟昼的身上来回瞟看着。 其实倒也怪不得西凉皇族的使臣们会如此好奇,毕竟西凉迟昼的性子,别说是西凉使臣清楚,便是整个天下之人,也分外清楚的很,那是绝对是对女色丝毫不感兴趣的,可是现在迟昼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很是明确,明摆着就是对这位九州天命圣女,也就是南诏帝都的妩宁郡主有了几分倾慕心思的。 而且以迟昼的身份,平时话里话外提及一个女子都已经算得上是极为难得了,什么时候还可能一口一句臭丫头的称呼一个女子,这对于西凉皇朝的一众使臣们而言,可不就等同于是天生异象奇怪的紧吗?所以他们才会一个个都稀罕至极的偷偷瞄着迟昼这边,生怕错过了这一出千载难逢的画面。 不过迟昼明显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就算是他如今尚且在和凤朝歌商议着夜荼蘼的事情,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分神的模样,可是却依旧是对身边的目光了如指掌,眼看着这些个使臣一个个分外好奇的样子,他登时便是一个冷眼扫过去,眉眼如炙,瞬间便是将那些个探头观望的人立马吓得缩回了脑袋,再也不敢异动分毫了。 凤朝歌眼瞧着这一幕,平日里有些不言苟笑的面容此时也松懈了几分,爽朗笑道:“九皇子言之有理,本太子虽是与妩宁郡主相交甚浅,可也是一眼就能看出她那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就绝不回头的执拗性子的,郡主如今既然是早就已经心有所属选定了南诏太子殿下了,倒还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扭转的了。” 不过话语说完之后,凤朝歌似乎仍旧还是觉得有些可惜,终究还是没忍着轻轻叹息了一声道:“就是可惜了,以妩宁郡主的一身才情手段,即便不是九州天命圣女,也是断然天成的帝后人选的,更别说她身后有着十里画廊倾心以护,倒还恰恰是应了九州传闻所言,得此女子,还真就算得上是得了半个天下的。” “若是早知如此……本太子便是暂且不忙着东冥之内的储君相争之事儿,也是愿意能够早些结识了她的……真真是,可惜了啊……” 第669章 迟昼眼见着凤朝歌这么一副真心实意有些后悔的样子,心中多少也是有些五味陈杂,他脸上的神色并不如何好看,显然是对夜荼靡成亲的这件事也是多有不满的。 只不过现在事已成为定局,早就已经是没什么可说的时候了。 而迟昼现如今之所以会这般心中有些耿耿于怀,无非也就是因为他自己觉得他和夜荼靡二人之间的交集,怎么说起来也不当比沈沐辞少了罢了。 迟昼自然是不可能知晓夜荼靡和沈沐辞两个人前世今生的姻缘交集的,甚至是对于夜荼靡和沈沐辞当初在凝华阁有过见面的事情,他都只是一知半解不甚清楚,只是一味的认为自己和夜荼靡之间的来往其实也算是相当频繁了。 毕竟当初夜荼靡亲自前往西凉抢走他的摄魂铃的时候,两个人可算是正面交锋了不少回,后来还是夜荼靡出其不意才从他的手上夺走了去。 而后迟昼又亲自率领着西凉大批人马前去追杀夜荼靡去过,那也同样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双方甚至都已经在十里画廊附近,也就是九州四国边境之处停滞了一月之久的时间,后来还是当时以安扶苏身份住在十里画廊之中的卿离隐率领着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前来,这才让得夜荼蘼得以心安理得的离开了去。 当初迟昼还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分外气恼,后来他一心想要报复报复夜荼靡的夺宝之仇,再加上又存了想让迟修这个流落在外的皇族子嗣出去历练一番的缘故,迟昼甚至还特意想尽了法子,将迟修给弄到十里画廊去了,他倒是没指望迟修这个臭小子能够套出点什么十里画廊的一些情报出来,只是想让他知晓知晓,在这偌大九州之上,除去九州四国皇族之外,江湖之上的一些江湖势力也是分外深不可测的。 只不过迟修这小子到底还是道行浅了些,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十里画廊,也没有露出太大马脚,算得上快要功成身退的时候,偏生却又是在他让迟修前往南诏帝都之中去和内线接应的时候给露出了马脚,直接就被逮了个正着了。 若非是夜荼靡倒还算是有些气度,不至于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了迟修身上,只怕这臭小子还真就落不得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一想到这些,迟昼心中便是越发不是滋味。 他始终还是没忍着和凤朝歌一般在内心后悔起来了——早知如此,当初他说什么都不该和夜荼靡闹得那般僵了…… …… “阿辞,你当真是对迟昼口中所提及的九州四国安定之事如此置之不理就离开了?” 夜荼靡被沈沐辞一路牵着手从喜堂之处行走出来,脸上多少带了几分错愕神色,虽然说夜荼靡也是一直都没想和迟昼过多纠缠,打算直接离开来着,可是沈沐辞的果决态度未免也太过惊诧到夜荼靡了。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是已经走了出来,夜荼靡也仍旧是没忍住内心的好奇,轻声的问了一句。 第670章 沈沐辞闻言,倒是懒洋洋的顿住了身形,扭头看了夜荼靡一眼,似笑非笑道:“夫人方才不是都已经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吗,本宫也认为这话甚是有道理,今儿你我成亲一事儿最为重要,至于其余的东西,便是天大的事,都得往后放放才是。” 夜荼靡若是连着沈沐辞的这么一句调侃之言都听不明白,那才真是奇了怪,更别说沈沐辞言语之中用的可还不算是什么正经称呼,直接是连着夫人都来了,虽然……虽然两个人明明都已经拜过堂的确算得上是夫妻了,可是沈沐辞这么突兀至极改变了称呼的举止还是让夜荼靡分外有些不好意思。 更别说沈沐辞还在言语之中再三强调了那一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话,是自己先说出来的,几乎是让得夜荼蘼立马就红了半张面颊。 夜荼靡大抵是真的受不了这样的调侃,甩手就将沈沐辞的手给挣脱了去,然后自顾自的跺了跺脚,扔下沈沐辞便是要自己离开了。 沈沐辞这次倒是眼疾手快,一抬手便是将夜荼靡堪堪挣脱的的手掌抓在了掌心,言语之间越发带了几分发自肺腑的笑意:“夫人这是去哪,如今可是千金一刻春宵之时……” “沈沐辞!”夜荼靡眼看着都这个时候沈沐辞居然都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胡乱调侃自己,一时间气急,恼羞成怒道:“青天白日的,你尽说这些混话,平日里你那冷静自持的风度去哪里了……” 夜荼靡话未说完,便是被沈沐辞伸手拦住了她的腰间将她抱了个满怀,夜荼靡一时愣住,正欲开口多说点什么,下一秒却是觉得自己肩膀一沉,猛的回神,才发现是沈沐辞自顾自的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之上。 要说夜荼靡和沈沐辞二人之间有着前世今生的来往,交集虽然颇多,但是像现在这般亲近至极的时候,倒还实打实的没有过几次的,以至于夜荼靡现在多少有些身子僵硬,完全不知如何反应。 沈沐辞的反应倒是要比夜荼靡要自然的多,只不过那一双琉璃色的凤眸,如今也是因为美人在怀染了几分深邃情绪。 “司礼监的人都说了,如今拜过堂,便是……”他的下巴压在夜荼靡的肩膀之上,轻轻说话的时候下巴微动,蹭得夜荼靡多少觉得有些痒痒,而夜荼靡意识到沈沐辞口中即将说出的是那个“洞房花烛”的词汇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因为在夜荼靡的记忆之中,两个人毕竟还没有进入喜房,尚且还在院落之中,尤其是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有些许东宫鹤卫护送在身侧,也就让得夜荼靡对于沈沐辞还是有些心惊胆战,不知道是不是被东宫鹤卫的人瞧着笑话了去。 结果夜荼靡环视一周之后,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想太多了,院落之中空无一人,别说是东宫鹤卫,便是那些个留在新房处等着新人过来的婢女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671章 夜荼蘼简直是不敢置信,完全想不到这些人居然会自觉到了如此程度。这一个个的,眼力见未免也太厉害了些吧…… 她愣住了一刹,尚且未曾听清楚沈沐辞在旁边说了言语,只觉得耳边呼吸微滞,弄得她耳朵微微发痒而后变得滚烫起来,夜荼靡下意识的想要躲避些许,然而尚且未曾动作,便已经被沈沐辞揽着她的腰间力道虽轻却又坚定得不庸置疑的带入寝宫去了。 寝宫之内红筹交错,还张贴着艳红色的囍字剪纸以及大红绸缎结成的红花,精致的龙凤烛台点亮,渗出一点晕暖色的光晕,将整个房间衬托得喜气洋洋温暖至极,而又并不会显得太过喧嚷。 除此之外,整个内殿之中最为夺人目光的,还是遍布在整个房间之中的紫色蔷薇花,一簇簇的全然盛开,而且摆放的地方又还极为讲究,虽然房间全部都是大红色喜庆至极的布置,但是映衬着紫色蔷薇花的荼靡,不仅是没有任何大红大紫的俗气感,反而倒是透出一股子说不出的精致美艳。 以夜荼靡那慵懒至极而又极喜紫色蔷薇的性子,这个新房的布置简直就是完全迎合了她的所有意愿。 更别说夜荼靡也分外清楚南诏帝都的地理条件,知晓紫色蔷薇花这种花种在十里画廊之处虽然是繁殖得极佳,但是在南诏帝都却是极难种植的,可是沈沐辞却是将紫色蔷薇花在内殿之中种植了满满的整个一房间,完全可想而知这该是费了多大的精神。 夜荼靡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人捧在掌心之中如此宠爱,心底一时间便是涌上了无限的暖意。 上一世夜荼靡的生活过得实在是凄惨之极,自己的生身父亲还有兄长对她置之不理不闻不问,任由着让只将自己当作培养内丹工具的生母对她虐待有加,一度让夜荼靡觉得这偌大世间之上,完全没有什么值得留恋更值得她为之惊艳的存在。 一直到她遇到了阴差阳错出现在了凝华阁楼墙之上一身雪色白衣素色生辉的沈沐辞,看着那个少年身姿轻隽的立在红砖碧瓦之上,用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不带任何异样情愫,平静至极的看向自己的时候,夜荼蘼这才忽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九天之下,九州之上,原来还有人可以倾城绝色到那般模样的。 而后更加可贵的是,这一抹她难得一遇的惊艳,在那之后并没有若烟火一般忽就消失了,正相反,沈沐辞开始频繁的来到凝华阁处,什么也不做,就只端然立在暗处,斜斜依靠在院落之中的树下,微微撑着头,用一双琉璃色的眸子懒洋洋的看着夜荼靡休习武功。 他性子清冷孤傲,不常说话,可是每次来的时候,却总是没有忘记替夜荼靡捎上一盒各式各样精致而又美味的吃食,亦或者是一大摞效果出奇的药物。 从那之后,夜荼靡便是就再也不曾恐惧一个人在凝华阁之中日复一日枯燥至极的练武生活了—— 第672章 只不过上一世的夜荼靡一直以来都只将沈沐辞当做了心目之中神祇的存在,以至于就算是她自己内心之中也知晓她对沈沐辞其实是存了许多儿女情长的心思的,可夜荼靡也从来没有分毫想要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并且得以实现了的打算的。 毕竟上一世的夜荼靡和沈沐辞生活的差距简直算得上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都生而尊贵的天之骄子,一个却是徒有着千金大小姐的虚名,实则却是过得连婢女都不如的可怜小丫头,沈沐辞矜贵清寒,性子孤傲,上一世的夜荼靡却唯唯诺诺,胆小怕事,他内心之中本就极为自卑,所以一直以来都只加沈沐辞当做了自己内心之中的白月光,从来没有生出过了任何要去亵渎了他的心思。 当然,以上一世夜荼靡的行事儿作风以及能力而言,就算是她当真存了那个心思想要陪在了沈沐辞的身边,也委实是有些不太够格的。毕竟是南诏帝都东宫太子妃的位置,若一直都是夜荼靡这个并不得国公府之人宠爱,又还唯唯诺诺的模样,未免有些太过可笑了些。 可是现在呢,夜荼靡确实和沈沐辞真真切切的成了亲拜了堂了,她上一世连奢想都不敢奢想的事情,如今却是在整个九州之人都认可的情况下,以夫妻之名,南召东宫太子妃的身份,光明正大的站到了沈沐辞的身边来了…… 明明今儿是欢喜至极的成亲日子,可不知为何,夜荼蘼看着这一屋子摆放得别出心裁,明显耗费了不少心神的紫色蔷薇花。一时间眼角湿润,颇有了一种热泪盈眶之感。 沈沐辞眼看着夜荼靡的反应,一双琉璃色的凤眸也是微微一动,明显溢满了说不尽的宠溺和浓郁的温柔,他极是认真的看着夜荼靡,语气温柔道:“荼靡,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与你说一说。” 夜荼靡抬眸,一双盈满了水雾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沈沐辞,眉眼之间端的是感动神色。 夜荼靡未曾开口说话,但面上的意思很是明显,就是让沈沐辞直说的意思。 然而沈沐辞眉眼之间的神色却是忽而就凝重了几分,情绪明显低落了几分。 夜荼靡下意识的愣了愣,便是听着一番极是后悔的言语响了起来:“荼靡,当年你遭遇了那些事情……” 他顿了顿,一向清寒冷傲的声音之中,居然透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哽咽:“没能保护住你,是我的错……” 夜荼靡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沈沐辞却是絮絮叨叨的接着开口了:“当年我一直想的是在你十岁生辰之日能够取了名字之时,请求父皇赐予你一个全新的名字和身份的。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做这件事情,你就已经被夜素绾那个不配为人生母的女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沈沐辞清清楚楚的记起了当初他率领着东宫鹤卫,在一堆乱葬岗之中找到奄奄一息夜荼靡身子的模样,心疼情愫便是再也止不住的。从眼角眉梢溢了出来。 第673章 沈沐辞是真的心疼极了夜荼靡当年的遭遇,也一度分外后悔自己当初没能够及时将夜荼靡救下来的事情,他甚至还想着,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够早些时候将夜荼靡从国公府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救了出来,兴许念荼蘼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凄惨至极的经历了。 这个想法在沈沐辞心中一直扎根了许久,久到远从上一世他将夜荼蘼从乱葬岗之初就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无数次都后悔不已了。 沈沐辞夜荼靡接回南诏东宫,又让鹤十一耗费了极大的心神,终于才将人给保了下来,他一直想的是等夜荼靡好了之后,他就做主就替她寻了夜素绾以及南诏国公府的那些个混账东西处理干净来着,可是沈沐辞却是未曾料到经此一战之后,夜荼靡性格大变,整个人都孤僻到了极致。 而且一旦提起国公府这几个字,她的心情便是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低落下来,沈沐辞仔细考虑了一番,觉得就算是要收拾南诏国公府也不用着急,等多些时日,夜荼靡自己有了主张,快去收拾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情也无碍,以免他当时提及之后会惹得夜荼靡心烦意乱更加心情抑郁,所以也就只能将这个想法暂且压了下来。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压下来之后,南诏帝都的其余世家家族的贵女们眼瞧着夜荼靡这么一个在南诏国公府上完全不受宠的小丫头居然被东宫之人收留之后,也开始有了各式各样的异样举止了。 得知南诏帝都那些个以白娉婷、千燕婉为首的世家贵女都对夜荼靡怀揣极大敌意之后,沈沐辞倒不是完全不介意以身份相压去让这群人乖巧些。 可是做这件事之前,他又不得不去考虑夜荼靡的感受,那个时候的夜荼靡,因为被沈沐辞救入南诏东宫之后,一直以来都谨慎小心的生怕给南诏东宫惹了什么麻烦,如果让夜荼靡知晓沈沐辞因为几个世家贵女对它的敌意,就不惜与整个南诏帝都翻脸的话,沈沐辞都能够想象得出来以夜荼靡那时候孤僻自己的性子,到底会做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来——绝对是会挑选了一个好日子一声不吭就离开了南召东宫的。 沈沐辞将夜荼靡的心性摸透到了极致,再加上他也希望这些个仇怨都能够让夜荼靡自己亲自处理,也就只能是如同要处置南诏国公府那事儿一般,暂且搁置了下来。 只不过那时候的沈沐辞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越来越严重,南召东宫对夜荼靡的照顾,越发使得夜荼靡成为了世家贵女的眼中钉,肉中刺,其中的一些七八糟的事情更是连着沈沐辞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不少人一心想要毁了夜荼靡的容貌,还有最后沈毓柔和夜芙兰联手,逼迫的夜荼靡从九层楼上一跃而下最终香消玉殒的事情。 但是以这一世夜荼蘼对千燕婉,白娉婷等人的态度,便是完全可以看得出来她们之间的仇怨必然也是不浅就是了。 第674章 他真的是打从心底里心疼极了夜荼蘼的,总觉得自己如果当初没有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直接就在当初夜荼靡还在凝华阁中未满十岁生辰之日的时候将夜荼蘼接回了南诏东宫,并且摆出南诏东宫对夜荼靡偏爱至极的态度的话,想来九州之上就像是有人一心想对夜荼靡图谋不轨,也绝对是会在心底掂量掂量几分自己不够格的。 如此一来,兴许夜荼靡之后就不会遭遇了之后那一番凄惨至极的事情了。 上一世夜荼蘼从九重楼上一跃而下,香消玉殒之后,沈沐辞总是会无数次在午夜梦回之际想起这些事情,他总是希望着有朝一日,如果时间能够重新倒流,他必然是无论说什么都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把夜荼蘼护在了身边的。 兴许是这个想法感动到了上苍,沈沐辞等了许久,居然果真是得来了一次重生回来的机会了,只可惜他重生回来的时候,同样也是在夜荼靡十岁生辰之夜的那一天,那时候的沈沐辞反应过来当天是什么日子——也就是夜素绾那个丧尽天良之人下手谋杀亲生女儿的日子之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率领着一群人前往乱葬岗去找寻夜荼靡去了。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算是他重新回来用有预知事情的能力,却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错过了夜荼靡,那时候的夜荼靡竟然也是重生归来,拖着自己千疮百孔的身子寻到鬼谷神医那里去了。 南诏东宫鹤卫查探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算太晚,本来沈沐辞为了搜寻夜荼靡的下落,就已经完全不惜耗费任何代价了,所以不过是在夜荼靡入了鬼谷的半个时辰之后,沈沐辞就已经得到了大概的消息了。 那个时候的沈沐辞其实是真的想要第一时间就想冲到了夜荼靡的身边,直接护着她的,但是这一次他可以不考虑任何外界的因素,就唯独不能够不考虑夜荼靡到底还认不认可自己这么一个重生归来,带着满身故事的人。 更别说这一世的事情经历明显大有不同,夜荼靡甚至是完全没有若上一世那般,被夜素绾体无完肤之后连半点求生的欲望都没有了,反而倒是主动的求到了鬼谷神医这里……总之看上去从头来过的事情,很多细小的轨道似乎都发生了变化了…… 再三思虑之下,沈沐辞最终还是没敢立马去打扰了夜荼靡,但是鉴于上一世的教训,沈沐辞完全没有松懈了对鬼谷神医之中夜荼靡的暗中看护,他派了大批的东宫鹤卫镇守此处,一直安然守护着夜荼靡到了她全身治愈,亲自踏出鬼谷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放松。 正是因为如此,后来夜荼靡开始着手创建九州十里画廊的时候,沈沐辞才会在第一时间想办法去暗中帮衬了夜荼蘼,替她招买了不少人手,使得十里画廊的创建,顺利到了极致。 而后夜荼靡终于舍得回了南诏帝都之后,沈沐辞这才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将人放走了。 第675章 夜荼靡虽然是已经知晓了沈沐辞也如她一般是重生归来的,但其中很多事情她也确实是不太清楚的,就好比沈沐辞刚刚所说的这些,夜荼蘼甚至是想都没有想过。 以往夜荼靡只觉得沈沐辞对她的照顾是源自于两个人幼年时候在凝华阁的那些许交情,所以他才会在乱葬岗处看到自己苟延残喘的身子的时候,想着救下了自己一条性命。 但是时至今日夜荼靡才知晓,原来沈沐辞并不仅仅只是在那个时候才对自己生出了几分庇佑之心的,原来早在自己未满十岁生辰之日之前,沈沐辞就已经动过心思,想要将自己接回南召东宫之中庇佑她一世安稳了。 眼看着沈沐辞似乎还是对没能够让自己安然一世的事情颇为愧疚的模样,夜荼靡心中也是颇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动。 她曾经一直都以为自己孑然一身,不配拥有这世间任何一处温柔,一直到沈沐辞出现,走向她,温暖她,最终两个人并肩而立,夜荼靡心中刹那间便是涌上了无限的暖意。 她现在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动之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下意识的睁大着一双水灵灵的眸子,满是暖意的看着沈沐辞,眉眼之间的温柔情意不言而喻。 “阿辞,你不用再说什么愧疚之言,于是我之所以会遭遇了那些个不测之事儿,与你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纯粹就是源自于我自己性格懦弱,没有处理好导致的。” “明明我才是南诏国公府上名正言顺的嫡出千金,却被玉灵娇那么一个庶出的小丫头给欺压得不敢反抗,明明我自己也是修炼了十年武功,怀着极强的实力,却依旧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倒在了夜素绾的长剑之下,明明我身在南召东宫,身后有着你和东宫鹤卫一再庇佑,却依旧是不敢拿足了底气去和旁人对峙……” 夜荼靡曾经觉得放在心底之中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去提及的事情,如今在她口中悉数娓娓道来,并不见得有任何为之介怀的样子,由此可见,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的放下了以往那些个不堪至极的经历,再也不会有任何的束缚和负担了。 夜荼靡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来,捧住了沈沐辞微微蹙眉一片心疼之意的俊逸面容,眉眼笑得弯如月钩。 夜荼靡引导着沈沐辞的视线看向自己,精致的眉眼笑起来灿若春华,美艳不可方物:“阿辞,这本就是我自己的人生,是曾经的我自己将它过得那般糟糕的,但是我那般糟糕至极的人生之中,不是还遇到了你吗。” 沈沐辞觉察到夜荼靡搭在自己面颊之侧的两只手传来的温热体温,眉眼有一刹的愣怔,他难得的没有说话,只是瞪大了一双琉璃色的凤眸,安安静静而又极为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他看着这个被他放在心底珍藏了多年的女孩子终于是一扫以往记忆之中的阴霾,笑得明艳而又绝美。 女孩子唇角上扬的说:“阿辞,遇见你,是我毕生之幸。” 沈沐辞默了默,到底是没忍住,缓缓的低头吻了上去。 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应了一声。 荼靡,我也是。 第676章 南诏二百三十一年八月十五,南诏帝都东宫太子殿下沈沐辞迎娶九州天命圣女,九州四国众人共同见证了一出盛大奢华的成亲盛宴,随后九州三国使臣在两人大婚后的第二日启程回往自己的国土。 率先离开的是东冥太子殿下凤朝歌,其次是西凉国的九皇子迟昼,且迟昼离开的时候,还从南诏帝都带走了一个模样甚是俊俏的小少年,众人仔细打听一番才知晓,那位小少年便是九州皇朝流落在外的小皇子迟修,只不过更加令人诧异至极的事,小皇子迟修似乎是对南诏东宫那位太子妃分外不舍,临行前还亲自将西凉帝都皇子佩戴的玉佩赠送到了夜荼靡的手上,只说是恭喜夜荼靡的新婚贺礼。 西凉皇子佩戴的玉佩,在西凉国之中,除去皇宫之外,所有地方都称得上可以畅通无阻了,如此贵重至极的东西。迟修却是眼睛也没眨一下的悉数赠给了夜荼靡的手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关系匪浅就是了。 至于西凉迟昼,自打众人知晓了夜荼靡就是十里画廊背后的廊主大人之后,迟昼和十里画廊之主当初那些个隐秘至极的纠葛多少也是被人翻了出来,本以为两个人算得上是仇怨颇深,迟昼也该是说什么都不会这么轻而易举的让迟修将皇子玉佩交出去的,结果让众人大跌眼睛的是,他这一次居然是诡异至极的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甚至是连着当初他一再要求夜荼靡归还的摄魂铃,临走之前都没有再提及半句了。 至于北京皇朝的大祭司卿离隐,他离开的倒也十分干脆,临走之前果真不负夜荼靡所嘱托的一般,将十里画廊等一众美人给悉数带走了。 除去夜荼靡大婚那日,九州十里画廊的一众美人跟在东宫鹤卫跟前替夜荼靡送嫁之外,这是九州十里画廊这个江湖神秘势力头一次人数足够齐全的在人前露面,又因为是从南诏帝都返回北疆皇朝,路途遥远的缘故,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得以大饱眼福,将那些个日夜想要一睹十里画廊一众美人惊艳容貌等人得以大饱眼福了去。 如此一来,先前北疆皇朝的那些个使臣之中还藏着几分异心的人,这个时候也是连丝毫异动都不敢有了,一个个都心惊胆战的想着大祭司带着十里画廊的这么一大群祖宗回了北疆之后,北疆皇朝又该是会心情如何一番血雨腥风,一路上便是半点游山玩水的心思都没有了。 除去九州三国皇族归返之外,南诏的那位世子爷也是向显昭帝请了命,暂时离开南诏帝都云游四方去了,坊间有人传闻这位世子爷其实也是倾慕极了东宫那位太子妃的,只不过夜荼靡自己有了抉择,他便是没再多求什么了…… 至于那劳什子的夜家大族中人,沈沐辞将她们放出了刑部大牢,结果人还没有走出南诏帝都,便是各国人马悉数处理干净了,一个没能留下活口。 国公府的玉长河得知消息昏厥了过去,夜荼靡却是连多听了一句闲八卦的心思都没有,可见她是真的已经将这些事情给彻底释怀了。 总而言之,一切事情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了。 不得不说这次的九州四国会鼎盛宴结束得实在是太过平静了一些,尤其是这期间还掺和了一个九州天命圣女姻缘的事情,居然都能够如此平静的结尾,甚至是连着之后九州天下的格局都没有任何动荡,多少还是让九州众人有些难以言喻的 这事儿一直到了后来各国使臣得了机缘巧合交头接耳起来之后,众人才终于窥探得出了一点端倪,原来九州天下得以如此平静,无非就是因为这几位九州五大绝世公子念在了那位南诏太子妃的的绝代风华之下,悉数默认会许了她一个太平盛世罢了…… 时隔多年之后,九州众人也终于再不怀疑了那句——朝辞白昼隐归夜,方可护得天地衡严的话了…… 第677章 番外:(南柯vs茯苓篇)1 襄阳侯府,姜南柯身穿着一袭浅色薄衫,身姿笔直轻隽的坐在书房的梨花木椅之上,手中执着一卷书卷,极认真的翻看着卷上内容。 距离沈沐辞和夜荼靡大婚一事儿后已经是半年时间,在北璃落这个鬼谷神医的悉心照料之下,姜南柯的身子已经是由以往的不能随意动作到彻底完全恢复了,姜南柯有了半年时间休整,文武才学之上的事情便是重新有了更深的造诣,再加上显昭帝还有沈沐辞这个东宫太子对他也是相当认可和重用,如今的姜南柯已经成为了南诏帝都之中最为炙手可热的贵族子嗣了。 这倒也算不得太过奇怪,毕竟在这南诏四大公子之一中,姜南柯算得上是唯一一位如今尚且还身份清白也碰的上的人了。 南诏四大公子之首的沈沐辞不用多说,自打和夜荼靡大婚之后,他便是将那位太子妃宠到了心尖上,两个人本就是属于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性子,大婚之后由着东宫鹤卫处理事宜,众人便也是更加难得瞧着他们两人一眼了。 而那么一两个偶尔运气好碰上一眼的人,也都极是艳羡的道,这对神仙眷侣,自打大婚之后一直都是形影不离逍遥快活的。 沈沐辞如此宠爱这位太子妃,这位太子妃又还是整个天下都知晓的十里画廊前任廊主大人,自然便是惹得旁的女子半点多余心思都不敢再动了。 除去沈沐辞之外,南诏帝都之中那位素来有着“修罗美将”之称的晏家将军府上少将军晏星河也是已经有了娇妻在侧,这位娇妻自然便是鬼谷神医北璃落,两个人是在夜荼靡大婚之后的三个月余,也就是去年除夕之日举行了成亲仪式的。 晏星河和北璃落两个人发展的速度虽然的确是有些迅速,但是这门亲事依旧也没有任何马虎的地方,鬼谷神医虽然是未曾悉数面世来参与成亲大典,但是谷上各式各样珍贵至极的药草,却是源源不断的作为北璃落的嫁妆送到了晏家将军府上去了。 两个人大婚之后的恩爱程度也是有目共睹的,晏星河虽是少年将军满心血性,但心中却也并不缺少那份柔情,对北璃落这个心尖尖上的娇妻,同样也是疼爱到了骨子里。 他虽然是因为将军身份常年驻扎在边疆之地,可是北璃落却也不是什么世家贵族的娇弱千金,她最为拿手的本事的确是鬼谷之中学的的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但是能够入了十里画廊的人,又还是跟在夜荼靡身边整整七年时间之人,一身的武功又能够低到哪里去了。 所以北璃落倒也没有如同其余世家的将军夫人一般一直久居在府邸之上,反而倒是常年跟着晏星河一起驻扎军营之中,习得了不少兵书法门,如此一来,两个人倒是直接成为了九州之上美名一时的将军夫妇了。 把这两个人去开外,康宁王府的世子爷苏珞白就更不用说了,众人只说是在夜荼靡和沈沐辞大婚那日瞥到了一眼苏珞白的身影,后来这位康宁王府的世子爷便是云游在外,彻底没了踪迹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南诏帝都的四大公子基本上就是已经各有归属了,以至于不少闺阁千金们一时之间芳心尽碎,最后所有人的眼睛便是全部都瞄准到了姜南柯的身上去了。 第678章 番外:(南柯vs茯苓篇)2 只可惜这位襄阳侯府的新晋小侯爷也实在不是什么好相见的人,虽然说他性子温润这事儿算得上是天下人都皆知,但实际上除去处理南诏帝都的国事之外,姜南柯也并不怎么如何出府。 姜南柯在这南诏帝都之中唯一走动还算频繁的地方,除去皇宫和每日朝议的乾坤殿之外,也就唯有一个东宫之地了。 众人对这件事情倒是心知肚明,姜南柯之所以去往东宫,无非就是因为那位太子妃是他名义上的妹妹罢了。 当然,除去名义上的兄妹关系之外,两个人之间的交情也是旁人有目可睹的,否则南召东宫之处这等旁人忌惮不已,绝不会轻易靠近的地方也不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对着姜南柯如此轻易敞开了。 东宫之处旁人靠近不得,姜南柯又是个素来沉静安稳之人,当初他在襄阳侯府之上三年未曾跨出院落半步,如今还多了些许出席朝议的活动,也已经算得上是极为活跃了,所以除去这些时间之外,姜南柯基本上也不会怎么着在南诏帝都的众人跟前出现就是了。 不过这倒也并不妨碍南诏帝都那一些个胆子稍大的世家闺阁千金们想方设法的想要见着了姜南柯一面就是了——各家府邸之上但凡有那么一丁点事情,递给了襄阳侯府的帖子就绝对不会少了去,不过姜南柯虽然是不会拒绝的太过明显,但是处理事情倒也妥当,虽然不会亲自出席,但是送往各家府邸上的礼物确实从来没有含糊过的。 如此一来,南诏帝都的这些个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也算是彻底摸清楚了这位襄阳侯府新晋小侯爷的性子了,除去了真的凑巧碰到一次之外,她们也都消停了不少,再也不像之前那般想方设法的只为见着姜南柯一面了。 只不过就算是消停不少,依旧也还是有着不双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姜南柯就是了。 这事后来传到了夜荼靡的耳朵里,夜荼靡起初还没什么想法,总觉得这儿女情长姻缘之事本来就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强求的东西,结果就在后来她又收到一封沈茯苓的书信之后,夜荼靡眼看着书信之中小姑娘心急如焚的样子,到底还是起了几分要替这两个人试着牵一牵红线的心思了。 夜荼靡难得的起了几分心思亲自去了襄阳侯府一趟,眼看着姜南柯一身沉静安然坐在梨花椅上翻看书卷的模样,桃花眸子微微转了转,方才轻笑着唤了一声道:“南柯。” 姜南柯倒是没有什么太过意外的反应,他的武功虽不如夜荼蘼和沈沐辞二人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夜荼靡方才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刻意隐藏动静,所以姜南柯其实早就已经觉察到夜荼靡来了。 他将手中的书卷放下,抬眸,温润笑看着夜荼靡,语气极是清浅:“太子殿下竟是舍得让你这丫头孤身出来了,倒是让得为兄属实有些意外得紧。” 夜荼靡也不着急去接姜南柯的话,反而笑道:“南柯,我听闻恭亲王妃近日里要给茯苓定了一门亲事儿,小丫头过两日便会回来了,到时候你随我一道去恭喜恭喜她如何?” 第679章 番外(南柯vs茯苓篇)3 夜荼蘼此言一落,姜南柯手中执着的书卷几乎是霎时间就落在了书桌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夜荼靡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却当然是未曾察觉一般,脸上依旧弥漫着笑意,眉眼弯弯道:“南柯,茯苓这小丫头离京已经半年之久了,如今正好是个适合婚嫁的好年岁,我听恭亲王府的王妃说了,两日之后茯苓归京,华阳长公主会在府上设下百花盛宴,名义上说是替茯苓那小丫头接风洗尘,实际上就是恭亲王妃为了那小丫头相看夫君去的”。 顿了顿,夜荼靡继续开口道:“我也听阿辞说了,华阳长公主府邸之上已经是在制备请柬了,约莫这是今日下午都会发到各家府邸之上,小丫头回来,我是一定会去找公主府上一趟的,就是不知道南柯你呢。” 姜南柯脸色有些异于寻常的苍白,但是在夜荼靡这般目光注视之下,他却是强行镇定了下来,约摸停顿了半晌,姜南柯才有些语气恍惚的开口道:“茯苓郡主当初因病离开南诏帝都,连着你和太子殿下的成亲盛宴都没来得及出席,如今这才不过是半年时间就重新归来,不知身子可是已经大好了……” 他没有去提及夜荼靡刚才所说的恭亲王妃要替沈茯苓相看夫婿的事情,但是眼角眉梢还是隐约生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在意神色就是了。 夜荼靡眼珠子转了转,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些许盘算,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回应道:“茯苓傻丫头当初的确身子有些孱弱,但是后来她重新去往北境普陀寺修养的时候,璃落那个小丫头还特意飞书一封,让鬼谷的神医也跟着过去了。普陀寺适合修身养性,再加上鬼谷神医一心替她滋养身子,如今她体弱的病症已经是彻底好全了”。 北璃落特意让一位鬼谷神医也跟去普陀寺的这件事情姜南柯也是知晓的,只不过别看沈茯苓当初在南朝帝都的时候,非常殷勤至极的在襄阳侯府邸之上进进出出,可是自从沈茯苓离开南诏帝都之后,就未曾与姜南柯写过一封书信过来。 而姜南柯虽然是新鲜好奇,但是他也实在是不好明目张胆的向夜荼靡打听一个小姑娘的动向,所以这半年时间以来,就算是他有派出人手也打听过沈茯苓的消息,但因为北境这个地方本就有些偏僻,再加上普陀寺旁人难以近身,倒是很难有准确的消息传了出来,以至于姜南柯对沈茯苓的各种事情还有如今的身体现状了解得还真就不怎么清楚就是了。 现在从夜荼靡口中得到了确切的,沈茯苓的身子已经完全治愈的消息,姜南柯的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心想着这小丫头辛苦这么久,总算也是熬了过来了。 但是转而他又想到夜荼靡刚刚提及的恭亲王妃即将替沈茯苓相看夫婿的事情,一时之间姜南柯的心情又有些微妙不已了。 第680章 番外(南柯vs茯苓篇)4 夜荼靡看着他一副凝神思索的模样却是未曾开口,不由轻笑了一声,接着道:“南柯你这是怎么了,今儿我之所以会前来襄阳侯府府邸之上,为的就是想要问你是不是也要去一趟华阳长公主府上看看这小丫头的,怎么你一直都不说话,当初茯苓那丫头在南诏帝都的时候,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还算是亲近呀,难不成你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所以才不方便过去的?” 顿了顿,夜荼靡再次自言自语道:“如果当真是不方便的话,那便是算了吧,本来你现如今受到南诏朝廷重用,朝议的事情就很多,既然是抽不出时间,那过两日茯苓那丫头回来之后我自己一人过去就行了”。 “没有不方便……”姜南柯原本还是在犹豫着一些东西的,结果听夜荼靡如此果决的说什么自己不打算去到时候她就一个人去的话之后,姜南柯几乎是立马就条件反射的开口反驳了:“我方才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你说的没错,当初茯苓回了南诏的时候,在这帝都之中,也就唯有你我与她最是亲近了,现如今她身子痊愈归来,无论如何我总归是要过去看望一二的。” 其实夜荼靡早就已经料到了姜南柯会是这么一个回复了,前世今生的经验,让得夜荼靡早就已经对人心揣摩的极为透彻了,姜南柯虽然是极力掩饰着他对沈茯苓的在意之心,可就算是面上不显,那些个在意情绪总也会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无论如何都遮掩不住的。 如此一来,这两人之间也算得上是“郎有情妾有意”,倒也不算是辜负了福沈茯苓那个傻丫头三天两头的给他飞鸽传信,询问姜南柯近况的事儿了。 “既是如此,下午华阳长公主府邸之上的人过来送请柬的时候,你可得托人仔细收好了,到时候百花盛宴,南柯你可莫要去迟了”。 夜荼靡仔仔细细的交代完了一番,觉得事情也没什么值得再三强调的地方了,这才安安心心的离开了襄阳侯府,回南召东宫去了。 姜南柯却是没什么太明显的反应,自从他恍恍惚惚的说完了那一番他一定会去华阳长公主府上的话之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没有什么走动的意思。 他清俊的面容之上仍旧还带着几分异于寻常的白,眼睑微垂,目光闪烁,脑海中一直回响着夜荼靡说的那一句恭亲王妃会替沈茯苓择选夫婿的话。 姜南柯愣怔了半晌,终究还是有些颓废的跌进了自己先前端坐的梨花木椅之上。 “茯苓……”他在口中喃喃的一声沈茯苓的名字,眼眸之中却是不见得有丝毫神采。 话桑一直守在房门之前,听见屋里沈沐辞跌落椅子之上的动静,下意识的跑进来一看,便是见着了姜南柯失魂落魄的样子。 话桑也惊了一跳,想起方才听到的太子妃和自家小侯爷的对话,她不由多嘴了一句道:“公子你这是怎么了,茯苓郡主这个年龄择选亲事儿不是挺正常的吗,奴婢知晓公子心仪郡主,届时好生争取一番不就可以了吗?” 第681章 番外5 话桑之所以说这话,无非就是看着姜南柯现在状态有些不太对劲,所以才会主动提及了沈茯苓的事情。 毕竟是自己随时侍奉着照顾的公子,旁人兴许不太清楚,可是话桑却是明白得很,自打自家公子和茯苓郡主相识之后,他的心情明显是有了不少好转的。自家公子所以会对太子妃百般照顾,是因为太子妃将他当作了兄长对待,他便也将夜荼靡当成了一心想要护着的妹妹。 可是茯苓郡主不一样,那个年纪虽小,但是随时眉眼带笑满脸纯真的小丫头,便是话桑见着也欢喜的很,而且茯苓郡主本就行为处事很是主动,当初在南诏帝都的时候,她就三天两头的在襄阳侯府之上跑来跑去,别说是姜南柯了,这是襄阳侯府之上的其余人,也是对这位脾气和善娇真可爱的郡主殿下欢喜到了骨子里的。 只不过这位郡主身子的确是有些不太好就是了,当初她之所以会回南诏帝都,听闻分明就是因为身上的病症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才会回来的,可是堪堪回去一小段的时间,沈茯苓便是旧症重犯,紧急又送到普陀寺处修身养病去了。 话桑那个时候都还颇有些可惜,毕竟涪陵郡主和当时还不是太子妃身份的夜荼靡两个人之间关系匪浅,眼看着就是夜荼靡和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了,结果茯苓却是因为身子的缘故不得不离开帝都…… 最重要的是,话桑那个时候也在想着,在南诏帝都之中,除去夜荼靡之外,也就只剩下这位恭亲王府的小郡主对自家殿下是实打实的极是真诚了,如今茯苓郡主即将离京,妩宁郡主又即将嫁入东宫成为南诏尊贵至极的太子妃,到时候陪在自家公子身边的人,便是又少了…… 虽然说事情已经过去,可是姜南柯因为姜家庶出一脉之人心狠手辣的缘故,到底还是在襄阳侯府的院落之中呆了整整三年,封闭在院内,完全没有任何的对外交流,好不容易有两位郡主和他敞开心扉交流了,结果人都要离开,他心中说不担心也是不可能的。 结果后来她还发现了一件意外至极的事情——那就是自家公子似乎是对那位恭亲王府的茯苓小郡主弄了几份别的情意了。 最初这件事情就连姜南柯自己似乎也没有觉察到,后来还是话桑眼看着姜南柯练习的时候时不时的写出了沈茯苓的名字,后来甚至还凭空临摹起沈茯苓的画像,又拿着沈茯苓当初送给他的一些小物件时不时在发呆的时候,话桑这才肯定了自家公子的确是对那位小郡主动了情意的。 可是这也是华桑奇怪之极的地方,明明自家公子身为襄阳侯府小侯爷和郡主大人也算是极致般配了,可是自家公子也为什么还是这么一番愁眉苦脸的样子,而且完全不敢在小郡主跟前露面呢。现如今相亲不是一件好事吗?为什么自家公子还是这般郁郁寡欢的样子? 第682章 番外6 话桑是真的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实在是没法子去顾虑太多,开口就将自己心中的疑问给问了出来。 结果姜南柯听她这么一句话之后,脸上的神色更加苍白了,话桑觉察到了不太对劲,当下便是极为紧张的问道:“公子……是不是问奴婢说错了什么……” “不是你的原因”,姜南柯却是轻笑了一声,他的五官极是俊美,笑起来的时候也很是好看,偏生却带了几分任谁都能瞧得清的苦涩,任人怎么看都有些心情压抑就是了。 “话桑,你刚才问我为何不在茯苓郡主回京的时候,也去华阳长公主府上争取一二,我自然是极想的,可是……” 话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言语之间溢满了可见的难受情绪:“可是你忘了吗,当初我可是和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上的宋彩袖有过亲事儿一说的……” “茯苓到底是恭亲王府的小郡主,本就身为皇族子嗣,又是连着当今陛下都极为喜爱的,恭亲王妃替她择选的夫婿,必然是南诏帝都之中最为优秀的男子,尤其是家世清白,是最重要的,像我这的已经有过亲事儿的人,有什么资格去竞选了涪陵郡主的夫婿呢?” 话桑想过姜南柯之所以会如此心情低落的所有原因,却唯独是没有想过是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是因为自家公子当初和国子监祭酒府邸上的那个宋家千金大小姐定过亲事,所以他才会对这件事情百般忌讳吗? 一想到这些,小姑娘的脸色有些苍白了,宋彩袖和自家公子的亲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的,话桑自然也是清楚的很。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不仅是不想归还南召嫡出一脉的信物,甚至又还想着水性杨花的嫁与旁人享受什么荣华富贵。 当初宋彩袖对着自家公子百般嘲讽,所有南诏帝都的人都将此事付为一出笑话,若非是后来夜荼靡回了南诏帝都,帮着替姜南柯出了这一口恶气,宋彩袖那边还真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幺儿子就是了。 不过姜南柯的这个顾虑似乎也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话桑起初还觉得没什么,可是转念一想自家公子说的也没错,恭亲王府到底是皇家门楣,不管怎么着来说,择选夫婿必定也是有着极严格的要求的。 自家公子虽然也是南诏四大公子之一文武双全极为出色,可不管怎么样,当初他和国子监祭酒府邸之上的宋彩袖有着亲事儿一说还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也的确是事实,这件事情他们襄阳侯府怎么都赖不掉。 可是话桑那个时候是真的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再后来还会对自家公子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正如自家公子所言,就算是小郡主并不介意这些事情,可倘若恭亲王府的王爷王妃觉得这件事情对王府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呢?这么说来,自家公子就算是去了华阳长公主府上,也许还真就见不得什么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