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嫡女虐渣手册》 第一章:丧命 风卷着雪花,狂暴的扫荡着四处,天边一片一片沉重的乌云,冷森森的雪花落下来,在参差的屋瓦上铺了厚厚的一层,天上却仍是搓绵扯絮一般。 街坊之间行人甚少,四处都笼罩在一片宁静的白之中,而街角处,那一抹鲜艳的暗红却格外显眼。 “孩子……我的孩子……” 一声声绝望的呢喃回荡着,顾云歌双手虚弱的摸着自己的腹部,惊慌的看着那越来越多的血色,腹部传来的疼痛让她只能蜷缩在街角。 一道俏丽的身影停在了顾云歌眼前,顾云歌匍匐在雪地里,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枯槁的双手,紧紧的攥住了那用料极好的裙摆。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顾云歌双眼干涩,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她气弱声嘶,声声泣血。 “姐姐,不是我不帮你,是将军吩咐了,谁都不许劝了。”来人声音轻快,虽说着劝慰的话,但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却是轩然自得。 “顾云溪!” 顾云歌发指眦裂,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对我!” 她将顾云溪当做是亲生妹妹,有什么好的也都想着她,听闻她同母亲吵架,想来将军府住上一阵,纵然她还有身孕,也尽心尽力的照顾着顾云溪。没想到,待到南宫晟打仗回来,她莫名得了休书,前去质问的时候,却看到交叠在一起的两道身影,那两道身影,一道是她视若己出的妹妹,一道是她结发许之的丈夫。 顾云溪仿佛是听到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她捏着帕子,笑意矜持动人,对顾云歌的怒目视而不见。 “姐姐,你到如今还不明白吗?”顾云溪看见顾云歌这狼狈的模样,心中畅快至极。 她弯了弯身子,盯着这张不复艳丽的脸,眼神仿佛是啐了毒一般,她红唇轻启:“晟郎至始至终,都未曾喜欢过你啊,而你,又凭什么抢了我爱慕已久的人!” “不可能!”顾云歌咬着牙反驳,她喘着粗气,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住顾云溪。 她兢兢业业侍奉南宫晟五年,南宫晟上边关时,她便侍奉公婆,将家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南宫晟回来时,她也对他无微不至,温柔体贴,小心翼翼的服侍着。 如今她终于有了身孕,还忍痛给南宫晟纳了两房妾,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封冰冷的休书。 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顾云歌额间冒出豆大的汗珠,腿间源源渗出来的血液迅速打湿了她的裙摆,她感受到这等候已久的孩子似乎就要离她远去,强忍住羞辱,伸出手抓住顾云溪的衣摆,哀求道:“云溪,我待你不薄,你救救……救救我的孩子吧,这也是将军的孩子啊……” 寒风冷冽,顾云歌腿间的血液已惊呼凝固,她看着顾云溪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眉眼轻挑,露出看好戏的神色来。 “这一天我等了多少年了,救你?”顾云溪唇边露出些许讥诮,她眸中闪过一丝怜悯,冷哼道:“我的好姐姐,你也是时候看看清楚了,晟郎会娶你,不过是碍于父亲罢了。” 顾云歌瞳孔蓦然放大,她死死盯住顾云溪,苍白的面色因为气恼而涌出一丝红晕,咬着牙极尽愤怒道:“父亲染了恶疾忽然撒手人寰……” 她话还没说完,顾云溪就愉悦的打断了她。 “恶疾?能将众人都骗过去,也不枉母亲多年的布置。”她仿佛觉得还不够,红唇扬起,一字一顿的说道:“而侯府的东西,自然都会交给我的弟弟,你那痴傻的弟弟,正好在府中做一个挑夜香的。” 顾云歌耳边一阵嗡鸣,脑中被炸得一片空白,她发髻凌乱,裙摆上也沾满泥泞,身子一阵阵的发寒。 “你怎么敢!”她心胆俱裂,怒目而视:“那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这句话仿佛勾起了顾云溪多年来的怨恨与不满,她恍若是一直披着美人坯的毒蛇一般,一字一句都凌厉的割在顾云歌的心上。 “是!我的亲生父亲,在明知道我心慕晟郎,却还是去为你求了婚,这么多年来,无论我如何努力,他都只看得到你一人!”顾云溪看着顾云歌越来越痛苦的脸色,她冷哼着,讥讽道:“你当真以为,母亲爱你胜过爱我?你当真以为,你的弟弟是因为意外痴傻?而你的生母,她那卑贱的身份本就不应该是侯府的夫人,死之前为我母亲博得了父亲的同情,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顾云歌攥着顾云溪衣角的手指越来越紧,面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 这一切都是假的,宋姨娘对她的好是假的,她父亲的死因也是假的,就连她母亲,都是被宋姨娘害死的。 可这么多年,她都在认贼做母,甚至一手将宋姨娘推到了正室的位置上! 顾云歌目光愤恨得快要喷出火来,她看着顾云溪森冷得意的笑容,胸腔里的怨恨和愤慨几乎要冲破胸膛,她眸中迸出一股强烈的不甘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伸出手,紧紧的掐住了顾云溪的脖子,用尽了全身力气死命掐着。 就算是死,她也要拉着顾云溪一起! 顾云溪身边的丫鬟立刻上前来,七手八脚的掰开顾云歌的手指,将顾云溪扶到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咳咳……”顾云溪一阵咳嗽,她缓过神来,怒目看着在雪地上狼狈的躺着的顾云歌。 顾云歌眼前一晃,满脸皱纹的婆子便在她眼前站定,她双手徒劳的抓住雪粒,看着那婆子绝望的喊道:“高奶娘,救救我……救救我的孩子……” 高婆子脸色阴沉,满脸狞笑,她抬脚,朝着顾云歌的腹部狠狠的踢了一脚,她冲着顾云歌凌乱的脸啐了一口,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冲撞我们夫人!真真是不知好歹!” 顾云歌心底泛起寒意,她不敢置信的看着素来对她和蔼可亲的奶娘,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 “云溪。” 一道清朗的男声在顾云溪背后响起,顾云溪表情骤变,她回过脸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那个身材挺拔的男人。 男人轮廓英朗,一双眸子迸出寒光来,他瞥了一眼痛苦不堪的顾云歌,表情淡漠,仿佛从来都不认识她一般。 “夫君……” 顾云歌拖着残缺的身子向前爬了两步,她手指深深的陷在雪地里,已经没了知觉。 南宫晟眉头一皱,他避若蛇蝎一般将顾云歌一脚踢开,正正踢到顾云歌的腹部。 南宫晟是武将,他也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用的力道也不小,顾云歌的血迹在这白茫茫的雪地上划出一道红色的血痕。南宫晟嫌恶的瞥了顾云歌一眼,转过头扶住顾云溪,声音温柔:“外面冷,别冻着,你还怀着孩子呢。” 那般温柔,是顾云歌从来没见过的。她看着两人携手越行越远的身影,腹部的疼痛越演越烈,下半身几乎没有知觉,她已经僵硬的手指深深陷入雪地里,身下的鲜血已经凝固,孩子……保不住了。 雪花还在下,慢慢的堆积在她的脸上,她看着头顶一片又一片的乌云,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她笑声癫狂,饱含着强烈的不甘心与恨意,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锐,让闻者不由得战栗。 她这一生,何其愚蠢!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她身边最亲最近的人! 顾云歌眸中迸出强烈的恨意,她死死盯着将军府的方向,身体的温度越来越低,积雪越来越厚,却依旧遮挡不住她那双眼睛里凌厉的恨意。 就算化作厉鬼,她也一定要将这些人,生吞活吃,将他们的心挖出来看看,看看那样的黑心肝,吃起来是什么滋味! 若有来世…… 雪花依旧在飘着,慢慢遮住了这一道凄厉的血痕,积雪之下的枯骨无人关注,那双充斥着仇恨的赤红眼睛,却至死都没有闭上。 第二章:重生 冷……透彻心绯。 顾云歌浑身发抖,她蜷缩着身子,却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她身体僵硬,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雪揉搓过一般,冰寒彻骨。 “小姐……小姐……” 迷蒙之中,她似乎听见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唤着,她艰难的挣扎着,一道温热的湿布搭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僵硬的手指动了动,睫毛微颤,艰难的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终于醒了!”入目是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上满是担忧。 “惊蛰?”顾云歌神色迷蒙,惊蛰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偷窃而被宋姨娘发卖了出去,现在想想,那时候唯一忠心于她的人也只有惊蛰了吧。 难道她下了地狱,竟在此地碰上了惊蛰? “小姐,你可有饿着?”见顾云歌神色凄楚,惊蛰担心的伸出手给她擦着汗,她忧心忡忡的问着。 “不用了。”顾云歌喉咙干哑,她怔怔的看着那道浅色床幔,这是她还未及笄时闺房的装扮,她转过脸,看着自己那缩小了的手。那只手素白又细嫩,一看便知道从未做过什么粗活。 她又抬头打量惊蛰,惊蛰眉眼之间稚嫩未褪,看着也不过十三岁左右。 顾云歌心中涌起一阵狂喜来,莫不是老天垂怜,当真让她重活一次? “小姐莫不是烧糊涂了?我这便去喊大夫过来。”惊蛰正准备起身,却忽然被顾云歌一把拉住了。 “惊蛰。”顾云歌轻抿着唇,神色间涌起一阵复杂,惊蛰从始至终都对她忠心耿耿,也提醒了顾云歌让顾云歌堤防宋月璃,可那时候的她,却并不知道忠言逆耳,只觉得惊蛰烦透了。 后来宋月璃诬陷惊蛰偷盗时,她想都没想便将惊蛰发卖了出去。 想必惊蛰,也是寒心的吧。 或许是见到顾云歌神色不对,惊蛰顿了顿,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顾云歌紧紧攥住惊蛰的袖口,她瞪着一双清亮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昨日失足落水,夜里便发了高烧,老爷在这里照料了一夜,这会儿有急事去宫里了。”惊蛰虽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 顾云歌脑中飞速运转着,她垂了垂眸子,眸中飞快闪过一丝寒意,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扑通扑通不停躁动着。 她十三岁那年寒冬,意外落水,高烧了三天三夜,虽然病好了,却也落下了宫寒之症。宋姨娘在她身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料了三天三夜,让她感动不已,从丧母之痛抽离出来,将宋月璃当成了她的亲生母亲。 然而,也在同年,她弟弟顾清玄遭遇意外,被打断双腿,原本聪慧的孩子,竟因为这场意外变得痴傻不堪。 顾云歌心中一紧,若她记得不错,这件事发生在她高烧的第二天! “玄儿呢?”顾云歌猛地坐起身,因为动作过猛,甚至有些头晕目眩,但她也管不了这么多,她握紧拳,尖利的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屏住呼吸问道。 “小少爷已经赶去学堂了,他刚才还来看过小姐,刚出去没多久。”惊蛰因为顾云歌的动作一惊,她连忙扶住顾云歌,拍了拍顾云歌的背,轻声应了一声。 顾云歌脸色刷的一下便白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身子还有些晕晕沉沉的,可她还是坚定的问道:“父亲现在在何处?玄儿可有多带几个下人?” 她动作太急,身子孱弱,不由得剧烈的咳嗽起来,面颊上也升腾起丝丝不正常的红晕。 惊蛰连忙伸手拍着顾云歌的背部,她担忧的看着顾云歌,柔声应道:“宋姨娘分了好几个小厮照顾小少爷呢,小姐先养好身子,小少爷下了学,定然会来看望小姐的。” 窗外寒风凛冽,透过半掩着的木窗直直吹到顾云歌的心底,顾云歌眸中凝结出寒意,胸腔之中涌起浓烈的愤怒来。 宋月璃派过去的小厮,怎么可能会保护得了顾清玄?! 顾云歌当机立断,喘着粗气下了床榻,冷声道:“我现在就要见玄儿!” 既然老天让她重活一世,她就一定要阻止宋月璃的阴谋! “可是小姐……”惊蛰扶住顾云歌,顾云歌高烧未褪,脸色通红,唇瓣却惨白,摇摇欲坠的模样让她小小的身板显得更加单薄。 顾云歌皱着眉头,看向惊蛰,没有解释,只是眼神之中的坚定,却让惊蛰明白过来。 惊蛰只能沉默着给顾云歌更衣,她垂着头,眉眼之间涌起一股忧愁来。 自从夫人去世之后,小姐的性格越发的怪异,偏偏她做什么,宋姨娘也只是纵着,老爷也心疼她年幼丧母,更是很少管教。再这样下去,若是得了跋扈的名声,可还怎么找个好婆家。 顾云歌坐到铜镜前,铜镜里的那张脸略显稚嫩,面颊上的皱纹消失不见,肌肤白皙晶莹,吹弹可破。 现在是她十三岁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顾云歌让惊蛰随意挽了个发髻,以最快的速度拾掇好之后,刚推开闺房的门,便听见一道惊讶的声音传过来。 “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一个身着藏青色素绒绣花袄的婆子急急忙忙走过来,她语气虽然担忧,一双浑浊的眼睛却不安分的转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婆子身上的衣料上好,发间还藏着一支翠绿的簪子,看起来竟是比顾云歌还威风。 顾云歌神色冷了下来,她握了握拳,垂着眼睑,接过惊蛰手中的织锦皮毛斗篷披上,却将那婆子晾在一旁。 那婆子姓高,是她的奶娘,上一世她最为信任的人,也正是因为高婆子在她耳边不停念叨宋月璃的好,在最后她死的那一刻,也给了她重重一击。 “惊蛰,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小姐身体还病着,怎么让小姐出来了?”高婆子见顾云歌没回答,皱着眉又看向惊蛰,冷声训斥着。 惊蛰抬了抬眼,不服气的看了高婆子一眼,又想到顾云歌平日里对高婆子的倚重,还是将心头的火气按捺了下去。 “是我让惊蛰这么做的。”顾云歌声音有些冷,高婆子眼底的算计毫不掩饰的袒露在顾云歌眼前,偏偏她从前一直都看不清。 “小姐,外面天寒地冻,前几日刚下过雪,地上结了冰,你可千万别磕着碰着,还是回去歇息吧。”高婆子苦着脸,苦口婆心的劝着,她说得真心实意,仿佛是一心为顾云歌着想一般。 “屋子里有些闷,我便想出去逛逛。”顾云歌并未像从前一样听从高婆子的劝告,她刚说完,忽然看见高婆子对着院子里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两个丫鬟立刻放下手中活计,向着顾云歌走过来。 “你们俩,将小姐带回房间去,惊蛰,你伺候小姐不当,罚你一个月的月饷!”高婆子双手环在胸前,丝毫没有注意到顾云歌的神色越来越冷。 她是顾云歌的奶娘,仗着顾云歌对她的倚重在这院子里作威作福惯了,越过顾云歌做决定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顾云歌一向听她的话,也从来没有惩罚过她,久而久之,这院子里的丫鬟都唯她马首是鞍,只除了惊蛰。 高婆子看惊蛰不顺眼也有一段时间了,素日也没少为难惊蛰。她谋划着什么时候能将惊蛰彻底赶出去,却一直未能成功。 看着那两个丫鬟越靠越近,顾云歌心中冷笑不已,她眼波流转,一双簇满寒意的眼睛便看向了高婆子。 “我竟不知,这院子里什么时候是奶娘说了算了。” 顾云歌唇角弯起,面色似有难以融化的坚冰,她冷笑着,声音虽轻,却让高婆子惊起一身冷汗。 第三章:危机 两个丫鬟因为顾云歌的话停下了脚步,犹犹豫豫的看着高婆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顾云歌冷着脸,面上虽然稚气未脱,却自有一股气势在,她一双眼睛死死盯住高婆子,就像是那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一般,让人心生怯意。 “小姐,老奴都是为了你好啊!”高婆子脊背汗涔涔的,被风一吹,凉的让她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她转了转眼珠子,当即便哭嚎起来:“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早就将小姐当做是亲生女儿了,小姐这么说,实在是在割老奴的心啊!” 高婆子拍着自己的胸膛痛心疾首,她似乎对顾云歌十分失望,眼角甚至渗出几滴泪来。 顾云歌冷眼看着高婆子的惺惺作态,一转身,并不看向高婆子,反而沉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主子管教院子里的奴才是诛心,真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气氛凝滞了下来,只能听见高婆子肆无忌惮的哭嚎声,她听到顾云歌这句话,心中也开始有些不确定。 顾云歌这句话,无疑是在提醒她,她是奴才,顾云歌是主子,她没有资格,在顾云歌面前放肆。 见高婆子还是执迷不悟,顾云歌也不想再耽误时间,她揉了揉眉心,冷冷的扫视着众人,说道:“我大病初愈,奶娘便在此哭嚎,莫不是不想看到我病愈不成?” 高婆子的哭嚎声戛然而止,她抬了抬眼,看向顾云歌。顾云歌这次病愈之后,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还没想好辩解的词,便听见顾云歌轻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来人,把她带去柴房冷静冷静,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出门。”顾云歌面色淡然,她挥了挥手,却并没有人动。顾云歌只觉得心底里比这寒风还冷上几分,这院子里丫鬟不多,也不知道宋月璃到底安插了多少人进来。 “还愣着干什么?都没听到小姐的话?”惊蛰见顾云歌面色不好,皱起眉头,上前怒喝了一声:“若是老爷知道你们是这般伺候小姐,定然将你们全数发卖出去!” 见惊蛰将顾望之搬了出来,那丫鬟颤抖着走上前,将几近瘫软的高婆子钳制住,向柴房走去。 顾云歌回过头,看向惊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沉重的笑意,她将高婆子的呼喊抛之脑后,一转身便走了出去。 在顾云歌走后没多久,院子角落里的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又听了听柴房里传来的哀嚎声,眼珠子转了转,便悄无声息的向外走去,那方向,分明是宋月璃住着的主院的方向。 她记得顾清玄上辈子出事的地方,那地方十分偏僻,按理说顾清玄若是去学堂,是不会去那里的。上一世,众人都以为是顾清玄贪玩所以跑去那里,现在想想,应该是有心人为之吧。 顾清玄不过十岁,便表露出非比寻常的聪慧,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导致了这场意外。 顾云歌先是去了学堂一趟,却并没有看见顾清玄的身影,问过先生才知道,顾清玄今日并没有到学堂。 这个消息让顾云歌脑子一阵轰鸣,一旁的惊蛰担忧的扶住顾云歌,才支撑柱顾云歌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快去告诉父亲。”顾云歌咬了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她一把抓住惊蛰的手腕,强自镇定的说道:“让父亲派些可靠的家丁去城西那边的破庙!” “可是,小姐……” “时间紧急,你快去!”顾云歌知道惊蛰想要说什么,她深吸一口气,眸色坚定的看着惊蛰,沉声吼道。 她等不及父亲派人来了,她要先去那边,只有顾清玄真的安全了她才能放下心来。 惊蛰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拗不过顾云歌的坚定,她转过身,毫不耽搁的离开了。 顾云歌掂了掂腰间的匕首,这是她方才寻来防身用的,她眸子沉了沉,府里如今大多都是宋月璃的人手,不是顾望之的人,她就不能放心。 正值寒冬,天边乌云层层峦峦的叠着,寒风颇有一种要摧毁一切的架势,顾云歌拢了拢斗篷,她雇了匹马,马不停蹄的赶到城西。 上一世,她不爱琴棋书画,偏爱骑射,顾望之也训斥过,都被宋月璃劝住了。宋月璃甚至找了最好的骑射师父教导,后来,顾云歌听闻南宫晟喜欢温婉可人的女子,生生将骑射丢了去。 马儿嘀嗒嘀嗒的跑着,隔着老远,顾云歌便看见有顾家标志的马车停在那边,却已经被摧毁得不成样子。 再向前走了几步,便看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将单薄的顾清玄围在正中,顾清玄衣服上满是泥土,已然遍体鳞伤,他虚弱的躺在正中,奄奄一息的模样让顾云歌的心高高悬了起来。 那几个壮汉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什么,其中一人忽然高高扬起手中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棍棒,对准了顾清玄的脑袋,狠狠的砸了过去。 顾云歌一咬牙,她一夹马肚,扬起马鞭,便直直的向着那人冲过去。她手腕一动,马鞭打在那壮汉身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那壮汉吃痛,击打下去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反而赤红着眼睛看向顾云歌,其中一人一伸手,便抓住了顾云歌毫无章法挥舞过来的马鞭,向后一拉。 顾云歌身子本就还未痊愈,她脸颊烧得通红,马鞭被抓住,她也失了重心,从马上坠落下来,她紧咬牙关,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打了个滚,迅速将顾清玄紧紧搂在怀里。 顾清玄呼吸微弱,忽然感受到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他紧闭的双眸微微张了张,看到顾云歌坚定的面色,不由得大吃一惊,他在顾云歌的怀里挣扎着,哑着嗓子喊道:“姐姐……” “玄儿不怕,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顾云歌见到顾清玄这般模样,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她咬着下唇,双手轻柔的护在顾清玄的后脑处,声音却带了一些颤抖。 那壮汉捏着马鞭,一双阴晦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顾云歌,他似乎是故意要逗弄这两人一般,挥着马鞭打在顾云歌身边,带起一阵灰尘后,狞笑道:“这是哪家的姑娘,生的倒是挺水灵。” 顾云歌右手慢慢向下探去,摸到腰间的匕首,她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对着那壮汉狠狠呸了一口。 顾清玄虚弱的手搭在顾云歌的衣襟之上,他的脑袋被顾云歌死死固定住,看不见一边的情景,他双手渐渐握紧,喉咙微动,眼眶通红,却对这境况无能为力。 他要是再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就能保护姐姐了! “小娘们还挺烈!”那壮汉被啐了一脸,他面色沉了下来,伸出手便向顾云歌胸口探去。 这几个人都是亡命之徒,什么事情都做过,顾云歌生的动人,虽然还比较稚嫩,可已经初具美人胚子的雏形。 那人的手就要摸上顾云歌胸前衣襟的那一刻,顾云歌忽然暴起,她抽出匕首,狠狠的向着那人刺过去。 匕首深深的扎进了那壮汉的手掌心,壮汉发出一声痛呼,手掌心血流不止,顾云歌趁此时机,不知道哪里生来的蛮力,抱着顾清玄便向着马边跑过去。 只要再拖一会,惊蛰一定会叫人过来的。 然而刚走出两步,身后为首那人一把夺过马鞭,向前挥舞着鞭子,那鞭子便灵活的缠住了顾云歌的脚腕。 顾云歌喘着粗气,她病还未好全,经过一番奔波,更是累到极致,全凭一口气在撑着。 “这小贱人!竟然敢……” “赵四,办正事。”那拿着马鞭的人满脸阴沉,他眼角有一道刀疤,一直蔓延到鬓角,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他忽然用力向后一抽马鞭,顾云歌便又被拖了回来。 她还是用自己整个身体守护着顾清玄,咬紧牙关怎么都不放手。 “这女娃看到我们的长相,也一并处理了。”那刀疤男捡起地上的木棍,那阴鸷的眼神看得人极为不舒服,他唇角勾起,笑意奸佞,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顾云歌抱着顾清玄的手臂慢慢收紧,她心中一阵悲凉,坚定的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顾清玄跟前。 难道她还是改变不了这场意外吗?…… 第四章:救命恩人 木棒破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荒野里显得格外明显,顾云歌紧紧抱着顾清玄,也不顾顾清玄的挣扎,紧咬牙关,耳边忽然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到了木棒之上,紧接着,木棒落地的声音便传进了顾云歌的耳里,料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饶命……饶命啊……” 这声声告饶唤回了顾云歌的神智,她睁开眼,便看见身边多了几个身着布衣的蒙面人。 蒙面人出手利落,一看便知道是训练有素,那几个人很快就溃不成军,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顾云歌神色怔忪,胸腔里很快便升腾起一阵劫后余生的感觉来。顾清玄已经体力不支,在她怀里晕了过去。 待那些不轨之人都被解决之后,顾云歌这才发现她双手还在不住的颤抖着,她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对着那几个蒙面人盈盈行了个礼,声音干哑又哽咽:“多谢几位侠客相救。” 那蒙面人却是一言不发,解决了这些个贼人之后,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云歌顺着蒙面人离开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不远处停留了一辆马车。马车上没有任何标志,看不出是哪家的车辆。 纵然同那马车隔着有一段距离,顾云歌还是对着那边行了个礼,朗声道:“多谢侠客救命之恩。” 那马车没有回应,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静静的停在了那里,却莫名给人一种震慑感。 乌云压城,狂风大作,似乎是要下雨了。 顾云歌抬了抬眼,看向那辆马车,马车的门帘被这狂风微微卷起,透过缝隙,顾云歌便模模糊糊的瞧见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 从前她总以为,南宫晟大抵便是这世上最神明爽俊的人,可见到这人之后,她才知道自己的孤陋寡闻。 马车的主人剑眉入鬓,面若冠玉,面部轮廓精致得无可挑剔。他皮肤很白,俊美的五官便显得格外深刻。纵然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黑衣,也掩不住他通身威震天下的气势。 他修长的手指闲适的端着一杯茶,似乎是感受到顾云歌的打量,微微皱了皱眉头,抬眼向外看去,一双锐利的黑眸便正好同顾云歌对上,那眼神莫名极具压迫感,可顾云歌偏不想移开自己的眼神。 那人深邃的黑眸微眯,一扬手,那车帘便又关了上去,任凭狂风乱作,也不能撼动分毫。 “歌儿!” 顾云歌还没来得及细细探究,身后便传来了她父亲顾望之的声音,她怀中依旧小心翼翼的抱着顾清玄,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顾清玄见到这一对儿女狼狈的模样,震怒不已,他额间青筋暴起,好一会儿才压下去即将喷涌而出的火气。他双眼赤红,步履匆忙,小心翼翼的将两个孩子抱进自己宽厚的怀里,轻轻拍着顾云歌的脊背,安抚道:“没事了……歌儿,已经没事了。” 顾云歌一直紧绷着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她回过头对着刚才马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哪里还有马车的踪影,仿佛那个男人和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只是幻觉一般。 顾望之轻声劝慰着,顾云歌放松下来,头晕以及力乏的感觉一同袭过来,她头脑越来越沉,最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醒过来的时候,顾云歌已经被换上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她刚睁开眼,便看到了顾望之满是担忧的眼神。 “歌儿,你可感觉好一些了?”顾望之紧紧皱着眉头,胸腔之中的郁结挥散不出去。他有一些事情,必须问一问顾云歌。 这次若是他来的再晚一点,可能就真的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若是这两个孩子都出了意外,他还有何颜面去见孩子的娘? “玄儿呢?!”顾云歌迅速清醒了过来,她猛地坐起身,声音干哑,浑身如同散了架一般,火辣辣的疼。 顾望之又将顾云歌安置在床上,所有的事情他都亲力亲为,丝毫不让身边的丫鬟婆子插手,同时轻声抚慰道:“玄儿已经安置了,他受了点皮外伤,大夫开了药,这会已经歇息了。” 顾云歌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长长舒出一口气,强忍着鼻头的酸涩,沉默着没说话。 屋子里的熏香被点燃,清新的香味充斥在顾云歌的鼻翼之间,她垂着眼睑,面对顾望之探究的眼神视而不见。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重活一世这样的事情太过惊悚,纵然顾望之是她父亲,她也不可能将此事告知。 “我听惊蛰说了。”顾望之率先打破了沉默,自从两个孩子的母亲故去之后,顾云歌的性子就越发古怪,他有心想要和这个女儿多交流一番,却一直没找到时机。 顾望之顿了顿,伸出手来给顾云歌掖了掖被角,继续说道:“日后独自出府,一定要带上府中家丁。绝对不可以只身犯险。” 不知道惊蛰和顾望之都说了些什么,顾云歌也只能一言不发,她乖巧的躺在床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满是信赖的看着顾望之。 顾望之神情一阵恍惚,自从孩子母亲故去之后,顾云歌这般乖巧的模样已经十分难以见到了。他心中一身感慨,忽然就意识到,孩子都长大了。 “你可知是谁救了你和玄儿?”顾望之欣慰至极,他伸出手,有些犹豫的摸了摸顾云歌的脑袋,说道:“为父好去感谢一番。” 他赶到的时候,那几个匪徒已经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顾云歌一个人都不可能做到,更何况还带了一个昏迷着的顾清玄。 “歌儿,你可终于醒了,这几天没把娘急坏了!” 顾云歌还没回答,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娇柔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明红色身影便如一阵风一般从门口席卷而来,在顾云歌床前站定,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满是关切。 是宋月璃!她穿着一身正红色云雁细锦衣,妆容精致,那双如秋水一般的眼睛先是含情脉脉的看了顾望之一眼,最后才落在顾云歌身上。 顾云歌胸腔间一阵躁动,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差点害得顾清玄变成废人的,就是眼前这个笑意温柔的女人!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连忙垂下眼眸,这才将眸中闪烁着的恨意隐藏了起来。她藏在棉被里的双手紧紧握起,用尽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 “怎么了歌儿?可是哪里不舒服?娘这就去找大夫来。”宋月璃一身只有正房能穿的明红色衣裳,对着顾云歌也是自称着娘,仿佛已经将自己当做正室来看待一般。 顾望之就在一旁,却也习以为常一般,并没有觉得宋月璃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当。 “不必麻烦姨娘了,云歌身子已经好多了。”顾云歌神色淡然,她刻意加重了姨娘两个字,一双纯净无暇的眼睛天真的看着宋月璃,似乎是怀念一般,说道:“我记得往日府里只有娘亲一个人穿红衣,原来姨娘也和娘亲一般,喜欢红色呢。” 宋月璃满是笑意的脸色一僵,她探究的看向顾云歌,却只看见顾云歌眼神坦荡,黑眸澄澈一片,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她干笑着,说道:“是姨娘做得还不够好吗?” 明明前几日,顾云歌就已经松口开始叫她娘了,为何突然之间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听到这话,顾云歌有些黯然的垂了垂眸子,她神色之间满是凄楚,低着声音说道:“纵然娘亲已经故去多年,可还是没有人能够取代娘亲的地位。姨娘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可是……” 说着,顾云歌便沉默了下来,她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顾望之明白她的意思就够了。 第五章:初次交锋 顾望之皱着眉头,看了一旁穿着明艳的宋月璃一眼,被顾云歌一提醒,他才察觉出不妥来。宋月璃不过也是府上的姨娘,怎的还是这般不知礼数。 宋月璃笑意有些勉强,她已经注意到了顾望之不满的眼神,却只能拧着帕子站在一旁,她还未升为正室,顾云歌说的话,也并挑不出错处。 “我明白的。”宋月璃表情不过僵硬了一瞬间,很快就恢复过来,她眸子里闪烁过一道暗芒,顺势坐在床边,拉着顾云歌的手,说道:“歌儿能有这番孝心,姐姐在九泉之下,定然会十分欣慰的。” 顾云歌手指一缩,她强忍着想要将手指抽回来的冲动,垂着眼睛没说话。这宋月璃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忍耐力也十分惊人,难怪上一世能在侯府蛰伏那么多年。 宋月璃面色哀戚,她见顾云歌没说话,幽幽的叹了口气,捏着帕子抹着眼泪,说道:“没想到那些贼人胆子竟然如此大,若是你们姐弟二人除了什么事情,我也就活不下去了……” 房间里回响着宋月璃叹息的声音,顾望之手紧了紧,他面色更沉,开口问道:“那几个贼人可都已经抓起来了?”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那几个人若是宋月璃手下的人,也不知道宋月璃会如何处置他们。 然而,宋月璃面色波澜不惊,她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反而轻声回道:“回老爷,妾身已经让人将那几个人送进了官府,官府中的人定然会好好审问的。” 顾望之点了点头,他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怜惜,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顾云歌,只是伸手摸了摸顾云歌墨色的长发,说道:“若是身子不舒服,便随时讲出来。” “歌儿日后不可如此鲁莽了。”顾云歌还没回答,宋月璃便抢了先,她关切的端来一杯茶水,凑在顾云歌眼前,轻柔的说着:“若是瞧见了玄儿被欺负了,就先回府来告诉我一声,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随即,她话锋一转,虽然声音依旧绵软温柔,其中却暗藏着锋利的刀子:“作为京中贵女,你也是侯府嫡女,在外可万万不能失了体面。日后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交给下人去做便好。” 顾云歌眼神一冷,她接过茶杯,再抬眼,眼神又恢复澄澈。她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般,抬高了声音说道:“玄儿还小,也不知道是怎么会跑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那些贼人凶神恶煞,若不是我今日心血来潮去寻他,指不定会酿成什么后果!” 说着,顾云歌心头一阵酸楚,她捧着茶杯,却半响没喝下去,神色低沉的说道:“父亲和宋姨娘可一声要好好查查是谁带玄儿去那边的,这样的奴才,一定不能留在玄儿身边!” 顾望之皱着眉头沉思着,他点了点头,下了保证:“明日我便多调去几个身边的亲信,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 他倒是没怀疑宋月璃,只是暗自思考着是哪位政敌,想出了这种阴损的法子。 宋月璃脸色一僵,她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一双眼睛也满是探究的盯住顾云歌。不过一夜未见,这顾云歌怎的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错过了这个机会,顾望之重视起这姐弟二人的安全之后,以后想要下手只怕会更难。 得到了顾望之的保证,顾云歌心头一直沉甸甸压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弯着唇角,偏头看向宋月璃,却正好撞上她咬牙切齿探究的眼神。 不过一瞬,宋月璃便恢复了正常,她面上露出浅淡的笑意来,轻声附和道:“老爷说的不错,妾身日后也一定会万分小心的。” “不过,我觉得有些奇怪。”顾云歌唇角勾起,笑容带了几分诡异,她唇瓣微张,缓缓吐出一句话:“我抱着玄儿的时候,或许是那几个贼人以为我和玄儿必死无疑,竟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谈话。” 宋月璃的冷汗立刻便留了下来,她笑容一僵,连声问道:“你听见了什么?” 说完,她才发觉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又用手捏了捏眉心,似乎有些头疼的说道:“妾身也想早日知道幕后主使是谁,也好安心。” 顾望之没在意,他只当是宋月璃对顾云歌和顾清玄过于在意,才会较为激动。 顾云歌眸光一闪,清楚的捕捉到了宋月璃那一瞬间的慌张,她微微皱着眉,故作迷惑的说道:“我当时神思恍惚,并未听清,只听见那些人似乎背后还有人主使,至于是谁……” 顾云歌故意停顿了片刻,她看着宋月璃越发紧张的神色,眸中闪烁过一丝笑,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便没听清楚了。” 她这只是想让顾望之明白,这匪徒背后定然有主谋,顾望之去查探的话,一定要从这个方向着手好好查一查。 宋月璃攥着帕子的手陡然一松,那帕子已经被她蹂躏得不成样子。她有些狐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顾云歌……莫不是故意在逗弄她? 她低垂着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那几个人,应该是不能留了。 夜色渐深,顾望之确定了顾云歌身体没有大碍之后,这才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 宋月璃心中还记挂着顾云歌方才说的事情,也没有心思装出贤惠慈祥的模样,急匆匆的也离开了。 偌大的院子里终于再次回归于平静,顾云歌并不想要有人在他身边伺候着,便将房间里的人尽数赶了出去, 顾云歌独自躺了一会儿,她忽然起身,走到窗边,将半阖着的窗户牢牢关了起来,这才又回到桌边。 不知为何,她又想起了白日见到的那神秘的救命恩人。她记得很清楚,马车里垫着白色绒毛软垫,小茶几上摆放着各色精致的糕点,一旁还有一个小暖炉。 那暖炉顾云歌是知道的,是皇家特供,冬日里,皇上会赏赐一批亲近的大臣这暖炉,上一世的南宫晟也有,顾云歌也只见过一次,其余时候南宫晟都将这东西保管的极为妥当。 这人定然是非富即贵,只是顾云歌的记忆力却找不到这样一号人物。按理说,她见过的达官显贵也不少了,在京城里,竟不知还有这么一位面容精致的权贵。 “小姐怎么下床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打断了顾云歌的沉思,她回过神来,看向来人,只见惊蛰步伐有些沉重的走了过来,她每行走一步,面上便露出几丝痛楚来,纵然惊蛰竭力隐藏这丝痛楚,却还是被顾云歌敏锐的察觉到了。 “发生何事?”顾云歌皱了皱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就看向了惊蛰,她拒绝了惊蛰的搀扶,沉声问道。 惊蛰有些慌乱的垂了垂眼睛,她将已经捂得温暖的汤婆子递给了顾云歌,低声说道:“天色不早了,小姐身子骨还未大好,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云歌沉着脸没说话,她静静的看着惊蛰,那双如清泉一般的眸子仿佛能够看透人心一般。 惊蛰在这样的注视下,很快便说不出话来,她手指紧张的拧在一起,小心翼翼的说道:“宋姨娘责罚奴婢照顾不周,让奴婢在院子里跪了片刻……”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不住的偷瞄顾云歌的神色。前些日子顾云歌对宋月璃感官极好,她曾经提醒过几次,可每次顾云歌一听见她说宋月璃的不好,就勃然大怒,久而久之,她也不敢多言。 果然,顾云歌眸子里浮起怒意,她紧咬牙关,忽然狠拍了一下桌子。 那声闷响让惊蛰手一抖,她正准备跪下来的时候,却又听见顾云歌咬牙切齿的轻喝道:“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六章:绝不让人占便宜 顾云歌看着惊蛰又惊又怕的脸色,心里就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一般。宋月璃摆明了是拿惊蛰当出气筒,顾云歌坏了她的计划,她一定恨极,偏偏暂时还不能动她们姐弟二人,便拿着回来报信的惊蛰杀鸡儆猴。 “宋姨娘让你跪了多久?”顾云歌声音虽冷,看向惊蛰的眼神却多了几分怜惜。 是她没有考虑周全,才让惊蛰受了这般委屈。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跪久了只怕跪出什么病根来。 “小姐,奴婢不碍事的。”惊蛰没有回答顾云歌的问题,她一下午都在那冷冷的青石板上跪着,若不是顾望之方才走的时候免了她的惩罚,只怕是这双腿就要废了。 顾云歌心里清楚,若是惊蛰真的只是跪了一会儿,是不会在她面前表露出来的,那宋月璃定然是对惊蛰刁难了一番。她心中涌起浓烈的愤怒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蛰,你记住,你不必受他人欺凌。从前是我愚昧,但现在,我顾云歌的丫鬟,我一定会护住!” 略带些稚嫩的声音在这屋子里回荡着,却带着铿锵之意。顾云歌仿佛是在立誓一般,她一字一顿的说着,惊蛰却慢慢红了眼眶。 “你先回去歇息吧,好好养伤,待伤好了再来服侍。”顾云歌看着惊蛰感动不已的神色,心情带了些许复杂。她抬了抬眼,见惊蛰还想说什么,又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命令。” 惊蛰的嘴唇蠕动了一下,见顾云歌神色坚定,最后还是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翌日清晨,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顾云歌便清醒了过来。 上一世在南宫家的时候,她时常天还未亮便要起来侍奉公婆,多睡一刻便是奢侈,一整日下来,便没有闲暇的时候。 念及惊蛰还要养伤,顾云歌喊来了采耳,采耳是她另外一个贴身丫鬟,也是她上一世的陪嫁丫鬟,嘴甜人美,最后更是爬上了南宫晟的床。 自从顾云歌醒过来之后,采耳便一直被顾云歌忽视,她心中焦急,却因为高婆子的事情不敢轻举妄动,这会儿得到顾云歌的传唤,又神气起来,连忙服侍着顾云歌起床梳洗。 “小姐今日气色看着好了许多呢。”采耳笑得眉眼弯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张标致的鹅蛋脸上便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来,让人看了便会心生好感,不忍责备。 顾云歌轻轻应了一声,采耳是宋月璃送过来的丫鬟,她性子活络,又十分会说话,很快就和这院子里的所有人打好了关系,更是讨了顾云歌的欢心。 顾云歌思绪重重,她坐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神思恍惚。 “今日天头晴朗了,小姐一会儿可要出去走走?”采耳手脚利落的给顾云歌梳着长发,她声音清脆明朗,仿佛极为兴奋。 顺着采耳的话,顾云歌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阳光,又轻轻的应了一声。一会儿她去看看顾清玄,顺路找大夫给惊蛰开些药。 “那奴婢便给小姐梳一个百花髻,这院子里的梅花可开的正艳丽呢,一会儿正好可以去瞧一眼。”采耳说着,手中动作便加快了些,她动作轻柔熟练的给顾云歌挽上发髻。 “姐姐可在里面?” 采耳刚拿起一支青玉簪,准备将顾云歌的发髻固定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呼唤声。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面色微凝,呼吸一滞,就算是只听见声音,她也能清楚的认出来那是顾云溪! 顾云歌还没出声,便听见那人推门而入的声音。 来人一袭藕荷色的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头顶斜插着一支珍珠碧玉步摇,通身用度都是用的上好的料子,看上去竟比顾云歌这个嫡女还风光上几分。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娘亲让我来看看,陪你解解闷。”顾云溪一双眼睛四下转着,她昂着脑袋,就看到了采耳手中的簪子。 “这簪子可真漂亮!”顾云溪毫不客气的从采耳手中拿过簪子,笑意盈盈的将簪子插到了发间。 采耳丝毫没有阻挠的意思,她笑眯眯的称赞道:“二小姐戴这簪子可真好看,衬得二小姐气色更是好上了几分。” 顾云溪被夸得心花怒放,她红唇弯起,凑到顾云歌的身边,伸手拉住了顾云歌的手臂,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直接通知:“姐姐这支簪子可真好看,采耳也说了和我极为相称,我可喜欢得紧,姐姐便接我玩上两天吧。” 她模样娇俏,水汪汪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云歌,笑容里露出几分鄙夷来。她并不担心顾云歌会拒绝自己,只要是她想要的,顾云歌就一定会让给她的。什么嫡小姐,还不是被她玩弄在手掌心里? 顾云歌从铜镜中清楚的看到顾云溪满是得意的脸色,面色有些阴沉,她眯了眯眼睛,转过身面上便带了笑,只是那笑却没到眼底:“云溪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拿去的。” 顾云溪眸中浮起得意之色来,她昂起头,眉毛挑起,又摸了一把那簪子,满意至极的说道:“我便知道姐姐待我……” “不过。”顾云溪话还没说完,顾云歌便勾唇轻笑,笑意冷峻,她眉眼淡然,看向顾云歌的眼神带了几分压迫:“这簪子是我母亲的遗物,平日里我都小心翼翼的保管着。昨日出了那样的事情,忽然有些想念母亲,便翻了出来……” 说着,顾云歌低垂着眼睑,声音慢慢沉了下来,她神色低落,沉声说道:“若是妹妹喜欢,我自然是会送给妹妹的。” 顾云溪尚且年幼,还没修的日后那深沉的心机来,她听见顾云歌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她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心来。 顾云歌的母亲温氏是商贾之女,地位不高,但给顾云歌留下来的嫁妆极其丰厚,这只青玉簪玉料极好,摸着温润,让她就这么放手,她可舍不得! “那便谢谢姐姐了。”顾云溪笑意盎然,没听出来顾云歌话里的意思,她盈盈笑着,轻声说道:“云溪一定会好好爱护这支簪子的。”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她面色冷凝,但很快便恢复正常,抬起眼担忧的看着顾云溪,说道:“可是有人短了妹妹的吃穿用度?” 顾云溪微微一愣,她还没明白顾云歌是什么意思,便听见顾云歌继续说道:“怎的连只好用的簪子都没有?我记得上次妹妹还拿了鼎镂空雕银熏香炉,对了,还有前阵子那面玉刻湖光山水屏风……是不是府中有刁奴欺主,克扣了你的用度?” 顾云歌神情真挚,仿佛是真心为顾云溪着想一般,她句句清晰的罗列了几件东西,那些可都是顾云溪从前在她这里拿过去,说是赏玩两天,便有去无回。 “姐姐说的什么话!”顾云歌眸中含有愠色,她眉毛一挑,就想发怒。 “云溪若是有难处,便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去找父亲做主!”顾云歌一把拉住顾云溪的手,猛地站起来,她眉眼之间满是担忧,一副要为顾云溪讨个公道的架势。 顾云溪却因为这动作而懵住了,她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迅速回过神来,奋力向后抽回着自己的手臂,底气不足的讪笑道:“不必了姐姐,这都是小事!” 若是顾云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告诉了顾望之,顾望之定然会大发雷霆,到时候她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顾云溪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伸手从发间抽出那簪子,递回到顾云歌眼前,笑容娇俏:“姐姐,我只是好奇,想要把玩两日,那些个物件都在我那呢,我一直都忘记给你送过来,明日我便差人将东西送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顾云溪虽然是笑着的,心里却在滴血。这些上好的物件,给了顾云歌真真是浪费了! 第七章:嫡庶之争 顾云歌唇角勾起一个细不可见的弧度,她接过那青玉簪,却还是担忧的说道:“我并非心疼这些物件,一直以来,我都将你当做亲妹妹来看待,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只是你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的。”顾云溪兴致不高,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顾云歌唇角弧度加深,她故作迷惑的看着顾云溪,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轻声说道:“妹妹不必沮丧,我从前听人说,嫡庶的吃穿用度是有差别的,到了今日,我才真真感受到这差别来。” 顾云歌眼神纯粹而天真,她仿佛是无意一般说着,却让顾云溪的脸色一变再变。 嫡庶之分一直是顾云溪的痛脚,她挽住顾云歌的手一紧,捏的顾云歌竟有些生疼。 她不甘心!明明她比顾云歌优秀得多,那顾云歌不过占了嫡女的名头罢了,凭什么这般耀武扬威?! 顾云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偏偏顾云歌像是没看到一般,她笑意盈盈的又坐回到铜镜前,吩咐着采耳:“快些着梳好发髻,妹妹还等着我呢。” 只要宋月璃不扶正,这嫡庶之分便永远都是一条鸿沟,顾云溪便永远跃不过去。她倒是想看看,如今没了自己的支持,宋月璃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采耳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她走上前,迅速给顾云歌挽发。 顾云溪瞪着眼睛,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她就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一样,半响回不过神来。 经过这番折腾,她想游园的心思早就没了,她站在顾云歌身后,那热辣的眼神仿佛要在顾云歌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 顾云歌专注的看着铜镜,仿佛完全没有发现顾云歌的注视一般,喃喃道:“妹妹放心,我明日便去和父亲商议,妹妹虽说是庶出,但吃穿用度必须和我一样的。” 顾云溪紧紧咬着牙,如今是宋月璃掌家,她的吃穿用度比上顾云歌,好的那可不是一星半点!顾云歌一定是故意的! “姐姐不必担忧。”顾云溪深吸一口气,平复着胸腔里的怒火,她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打量,许久,她才轻笑着说道:“若是我缺了什么,便会去找娘亲的。” 顾云歌唇角一勾,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暗芒,迅速接过顾云溪的话茬,说道:“宋姨娘是最为知晓礼节的人,连我都知道她主持家中事务最为公正,妹妹若是去和宋姨娘说,岂不是让姨娘为难?” 顾云溪瞠目结舌,她眼眸微沉,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打量。或许这不是她的错觉,顾云歌果然是变了许多。 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云溪便一刻都待不下去,她虽说对这嫡庶之分还是耿耿于怀,可当务之急,还是去和宋月璃商量商量该怎么把顾云歌这嚣张的气焰打压下去。 “得知姐姐如此关心我,我也就满足了。”顾云溪沉思片刻,回过神来便变了脸色,她看了采耳一眼,轻声笑道:“我突然想起来今日还有些事情,怕是不能和姐姐游园了。” 顾云歌回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云溪,那双如宝石一般璀璨的黑眸里沉淀着莫名的情绪,她柳眉微挑,一扬手,便说道:“云溪若是有急事便先去吧,就是可惜今日这大好的日头了。” 她眸光深邃,顾云溪看在眼里,偏偏就是觉得顾云歌是在提醒他嫡庶之分,她垂下来的双手猛地攥起来,连道别也没有一个,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采耳见状,有些焦急,她看了看神色晦暗不明的顾云歌一眼,开口说道:“我去送送二小姐。” 还没等顾云歌同意,采耳便等不及跟上了顾云溪的脚步,被单独留在室内的顾云歌深深看了一眼两人的背影,转过身,唇边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却沁满寒意。 采耳没去多久,便回了房间,她不知道和顾云溪说了些什么,勾着唇似乎心情甚好的模样,回过脸看见顾云歌噙着淡笑盯着她,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她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转了转眼珠子便若无其事的说道:“方才二小姐说是夫人让她来看望小姐的呢,夫人待小姐可当真是一等一的好,纵然是自己忙着没办法照顾小姐,心里还是惦记着小姐的呢。” 顾云歌闻言,心中冷笑不已,她眉眼轻挑,面色不改,只是轻轻瞥了采耳一眼。 “收拾收拾,便同我一起去看看玄儿吧。”顾云歌唇角的笑意带了几分淡漠,采耳的表现已经如此明显,偏偏上一世的她还是看不透。 采耳被顾云歌那一眼看得胆战心惊,她垂着头,心如鼓擂,实在是摸不准顾云歌是什么想法。若是顾云歌真的发现了什么,又为何要让她一直在身边服侍着呢? 她没能细想,便服侍着顾云歌到了顾清玄的院子里。 顾清玄那日只是受了些外伤,伤势并不重,可顾望之还是让他在府里多休息几日,等伤势好全了再去学堂。 顾云歌来的时候,顾清玄正在书房里练字,他不过十岁,却已经表露出异于常人的聪慧。 在书房门口守着的小厮似乎没想到顾云歌会这么早便来,转身便想进书房知会顾清玄一声,却被顾云歌轻声制止了。 “不必告诉玄儿,我且自个儿去瞧瞧。”顾云歌说着,忽然扭头看了采耳一眼,又说道:“采耳你去端两杯茶水过来,记得要用清晨的露水来泡,茶叶也好生挑选着。” 采耳探头探脑的向着书房里看了一眼,听见顾云歌的吩咐,心知顾云歌这是在故意调开她,她纵然不甘愿,却还是福了福身子下去了。 顾云歌见那小厮有些面生,上一世陪在顾清玄身边的似乎不是这个小厮,她皱了皱眉,低声问道:“从前怎的没见过你?” 那小厮不卑不亢的垂着眼,低声说道:“回大小姐,奴才之前在老爷身边服侍着。” 顾云歌恍然大悟,她转过身,向着书房走去。若是顾望之的人,她还是放心的,不过还是要小心查探才行。 书房里,淡淡的檀香从香炉里飘散出来,一张乌木边花梨心条案摆放在窗边,木雕窗被支起,从那里向外看,便能看见窗外一颗颗挺拔的松树。 顾清玄身子挺拔,他面色肃然,抬手拿着毛笔,动作流畅的在纸上挥洒着墨水。顾云歌悄无声息的走上前,顾清玄练得认真,并没有发现顾云歌已经到了他身后。 顾云歌眸色带了些许温柔,她看了一眼那纸张上遒劲有力的字体,不免有些出神。 顾清玄不过十岁,竟能写出这般颇具风骨的毛笔字。他行笔迅捷,用笔有力,发力沉重,笔锋凌厉,短短几行字,就能看出来他平日里定然下了不少功夫。 “玄儿。” 也不知道顾清玄在这练了多久,顾云歌见他额间隐约渗出含住来,不由得低声唤了一声。 顾清玄笔尖轻颤,他收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之后,看向顾云歌的眼神有几分诧异,随即他便勾着唇,笑容之中满是信赖。 “姐姐身子可好些了?我本想去看看姐姐,却被启明拦住了,心下有些无聊便来练练字静静心。”顾清玄赫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顾云歌身边,仔细查看着顾云歌的面色。 启明应该就是方才门口守着的那小厮了,看样子顾清玄和那小厮相处倒是较为融洽,顾云歌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第八章:姐弟交心 “已经好多了。”顾云歌轻笑着点点头,她和顾清玄一起坐在一旁的梨木椅上,看向顾清玄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欣慰。 上一世她总以为是自己高烧分了宋月璃和顾望之的心神,让顾清玄疏于管教,才出了这种意外。她自责之下,不敢同顾清玄亲近,而顾清玄那总是痴傻的模样,竟让她忘了他还有这般聪慧懂事的时候。 “姐姐怎么了?”顾清玄见顾云歌看着自己怔怔的发愣,他皱了皱眉,紧张的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若是身子不适的话便回去歇着吧,我都只是些皮外伤,姐姐不必担心。” 回过神来,顾云歌又觉得有些心酸,她扬起手,素白的手指有些犹豫的摸上了顾清玄的脑袋。顾清玄本应该是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年龄,偏偏现在如此懂事。 顾清玄微微一愣,他因为顾云歌突如其来的关怀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乖巧的垂着头,享受这安静的温情。 “玄儿对这次事情有什么看法吗?”顾云歌唇角微勾,笑意柔和,看到顾清玄平安无事,她心中一直沉甸甸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变得轻松了几分。 顾清玄眼神有些闪躲,他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垂头看着地面,犹豫许久,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应当是……是意外吧。” 顾云歌眉头皱起,她从前经常在顾清玄面前提起宋月璃的好,更是听不得别人说宋月璃一句坏话。顾清玄或许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应该也正是如此,不敢在她面前提及。 顾云歌心头微沉,她伸出手,覆盖在顾清玄的手背上,一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镇重,她嗓音低沉,面色严肃的说道:“玄儿,我是你的亲生姐姐,从前是我太天真,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这看似平和的府上实际上也危机重重。” 顾清玄眼眸微动,他看着顾云歌真诚的眼睛,似乎想透过那双眼睛看到顾云歌真实的想法一般。 “你是我豁出命都要护着的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相信的。所以……在我面前不要有所隐瞒好吗?”顾云歌声音有些颤抖,纵然顾清玄是为了她着想,可她还是一阵一阵的心酸。 顾清玄神情有些复杂,他没想到顾云歌会说这种话,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书房里的檀香还在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方才融洽的气氛持续着,只是这难熬的寂静却让人莫名有些发慌。顾云歌耐心等待着顾清玄的回应,他心中积压了太多事情,如果可以,顾云歌想和他一起承担。 “我觉得这并不是一场意外。”良久,顾清玄才轻声说着,他脆生生的声音回荡在书房里,格外坚定。 他抬起眼,眼神毅然的对上了顾云歌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姐姐也不要太过于信任身边人了,就像是姐姐刚才说的,这府上,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平和。” 顾清玄犹豫再三,还是极为阴晦的提醒着顾云歌。他知道顾云歌心肠软,容易轻信他人,如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因为宋月璃日复一日的关心而对宋月璃那般维护。 顾云歌放在顾清玄手背上的手指一紧,她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眉眼低垂,唇角一勾,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 连顾清玄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东西,偏偏只有她固执的不听劝告,最后落了一个横死街头的下场。 “我知道的。”顾云歌拍了拍顾清玄的手背,她声音很轻,过了一会儿又坚定的重复着:“我知道的。” 谁真心谁假意,她现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清玄松了一口气,姐弟二人双手交握在一起,对视一眼,俱都露出坦然的笑容来。 “小姐,茶水可要送进来?” 一道娇俏的声音却打断了这温馨的一刻,顾云歌皱了皱眉头,收回自己的手,还未说话,便看见顾清玄却忽然起身,走到条案前,迅速将那一张刚写完的纸收了起来。 顾云歌一阵怔忪,顾清玄这是在……藏拙? 顾清玄递给顾云歌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又站在条案前,拿起笔胡乱写着。 “进来吧。” 顾云歌心中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顾清玄明明是侯府嫡子,偏偏要活得如此小心翼翼。 采耳打断了姐弟二人的谈话,一刻都不离开顾云歌身边,顾云歌也没有过多停留,起码顾望之如今注重了顾清玄的安全,她也可以不再那么担心。 她去给惊蛰拿了些药膏,便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惊蛰拿到药膏的时候,竟震惊又感动,她福了福身子,就势就想给顾云歌跪下,却被顾云歌拦住了。 “你且好好养伤,待伤好了再过来服侍吧。”顾云歌双手放在惊蛰的手臂上,稳稳向上一托,便拦住了惊蛰想要跪下去的动作,她面目柔和,轻声说着。 采耳站在两人身后,眸中闪过一丝不甘心来,她咬着牙有些不忿,心中轻哼着,却在顾云歌回头的时候又恢复正常。从前她作为顾云歌身边最得宠的丫鬟,可风光着,除了高婆子,谁都不敢招惹她。 然而现在,惊蛰竟然不知为何得了顾云歌的青眼! 采耳心中涌起一阵危机感,她看着顾云歌慢慢走远的背影,连忙露出讨好的笑容,跟了上去。 接下来几日,顾云歌便养精蓄锐,宋月璃也不敢轻举妄动,她依旧摆出慈母的样子,对顾云歌关切至极。 很快,便到了十五。 每逢初一十五,后院里的女眷便要去拜访老太太,老太太已是高龄,身子骨也不大好,却依旧不肯废掉这礼仪。 顾云歌往日最不喜欢的便是这礼仪,老太太十分喜欢宋月璃,在她母亲还在世的时候,时常刁难她母亲,母亲生性良善,若不是有顾望之护着,老太太估计能把她折磨得拖了一层皮。 在她母亲过世之后,老太太迫不及待的就想将送学历扶为正室,顾望之却没有同意,这件事情就这么一直耽搁了下来。 每逢初一十五去拜访老太太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对顾云歌冷眼以对,她喜欢宋月璃,也喜欢顾云溪,偏生就是对顾云歌厌恶至极。每次顾云歌在老太太那里受了冷待,宋月璃便会贴心的安慰,却并不会想办法解决二人之间的隔阂,反而会推波助澜,让老太太更加不喜欢顾云歌。 这日,顾云歌一早便起身梳妆,她想了想,还是吩咐惊蛰在院子里守着,自己则带了采耳前去。 她一定要想办法将这院子里的丫鬟奴才都清理一番才好,不然连在自己的小院里都不能安心。 老太太的院子偏僻雅致,她占据了西边最大的一个院落,甚至比顾望之住的正房还大。顾望之孝顺,对老太太也是尽心侍奉着,这让老太太在这府中极其有话语权。 顾云歌到的时候,顾云溪和宋月璃已经等候多时的模样,他们一左一右的坐在老太太身边,你一言我一语的逗乐着老太太。 正座上坐着的老夫人弯着唇,笑得眼角皱纹都舒展开来。她面上的笑容在看到顾云歌进来的那一瞬间便忽然隐了下去,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瞥了顾云歌一眼,冷冷淡淡的说道:“歌儿倒是来得早,看来是不太待见我这老婆子啊……” 顾云歌垂着眼睛,对老太太的话置若罔闻,她已经习惯了老太太这模样,现在听到这话,便自顾自的找了距离老太太较远的位子坐下,抬起眼巧笑嫣然的说道:“是妹妹和姨娘来得太早了吧,孙女可是一起来便赶了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见祖母呢。”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顾云歌,又笑眯眯的问着顾云溪近日学习琴棋书画的进度。 那三人和乐融融的交谈着,仿佛是真正的祖孙三口一般。顾云歌眼睑低垂,唇边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 从前便是如此,每次她都会发怒,委屈,最后惹得老太太更为不喜。 第九章:再见祖母 “听说你前阵子带着玄哥儿翘了学堂,去野外玩遭了意外?” 老太太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的留言,她眉眼冷淡,看向顾云歌的眼神满是嫌弃的说着。 顾云歌抬起眼,唇边的笑意一直不减,她先是淡淡的瞥了宋月璃一眼,迅速捕捉到宋月璃面上一闪而过的得色,一挑眉,否认道:“祖母,是有心人将玄儿带到那边,想要谋害玄儿的性命,并非是我带玄儿去那里的。” 老太太平时不出门,得到的消息便慢了半拍,听见顾云歌的回答,她皱了皱眉,不满的说道:“玄儿怎的如此贪玩,我还记得他小时候十分聪慧,抓周的时候更是抓住了一把剑一杆笔怎么都不松手,如今怎会变成这般?” 老太太一边嘀咕着一边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的宋月璃听见这话,却眯了眯眼睛,那双盈盈笑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辣。 顾云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只有她知道,顾清玄并非是愚钝,而是过于聪明,才会选择藏拙。 “你作为玄儿的姐姐,又像是什么样子!?”然而,老太太并不打算放过顾云歌,她皱着眉头,冷声哼道:“虽说你带着玄哥儿脱离了危险,但一个闺中女子,竟只身跑到那么荒凉的地方,你心中可还有女戒?!” 面对老太太突如其来的斥责,顾云歌一直沉默着没说话。她面临过让人更愤怒的事情,再回来听老太太的斥责,仿佛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纵然不能让老太太喜欢她几分,她也不能真的和老太太吵闹,让顾望之为难。 “你要向溪儿学学,溪儿还小你一岁,琴棋书画便样样擅长,性子也是温婉,哪里像你,再这般下去,将来还怎么嫁人?”老太太毫不留情的将顾云歌数落了一番,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见顾云歌没什么反应,有些意境阑珊。 见老太太说得差不多了,宋月璃这才看了顾云歌一眼,面上露出笑意来,她声音柔和的劝道:“母亲便不要生气了,歌儿性格比起溪儿是活泼一些,她还小,不懂事也是常态,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 老太太心头的火气本来已经消退了下去,一听宋月璃的话,又熊熊燃了起来,她肃着脸,猛地一拍桌子,喝道:“还小?过几年便要及笄定婆家了,轮起来溪儿比她还小上一岁,怎的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老太太说着,忽然拉过顾云溪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这么有福气,能娶了溪儿。” 顾云溪面上一红,她咬了咬下唇,害羞不已的撒娇道:“祖母,溪儿不想嫁人,溪儿就想陪在祖母身边!” 顾云歌唇角的笑意不咸不淡,她面色冷漠,每一次在这里都会被老太太和宋月璃一齐贬得一文不值,这也间接导致了她日后及其自卑,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装点得十分精致的顾云溪面前,自然是失了神采。 “祖母说的不错。”顾云歌唇角勾起的弧度扩大,她似笑非笑的看了脸颊依旧泛着红的顾云溪一眼,轻声说道。 顾云溪心里还记恨着上次顾云歌所说的嫡庶之分,她得意洋洋的回望了过去。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她狠狠的踩在了脚下! “在琴棋书画上,孙女当然是不如妹妹的。”顾云歌依旧浅笑盈盈,她挑了挑眉,却是承认了自己并比不上顾云溪。 宋月璃皱着眉头,警惕的看着顾云歌。顾云歌最近的表现十分怪异,她必须随时注意着。 顾云歌黑眸深邃又明亮,她毫不畏惧的看着老太太嫌弃的眼神,话锋一转,轻声说道:“但是若要论骑射,溪儿定然比不上我。姨娘给溪儿请的先生便是教琴棋书画的,而给孙女请的先生则是教导骑射,孙女每日都有认真学习,祖母可要瞧一瞧?” 听到这话,老太太面色有些难看,她偏头看了宋月璃一眼,眼神锐利,饱含警告。 虽然老太太不喜欢顾云歌,但是顾云歌毕竟是侯府的嫡女,侯府的脸面可不能丢了去,若是宋月璃刻意引导的话,那她就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宋月璃心头一紧,她连忙轻笑着说道:“歌儿喜欢骑射,前些日子吵着闹着要我给她找先生,我也是没有办法……” 老太太轻哼一声,对宋月璃的解释还算满意,她面色不虞,沉着声音警告道:“歌儿是我们侯府的嫡女,纵然她不想学,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要督促一二。” 宋月璃连忙应了下来,她眯了眯眼睛,目光带了些思量便看向了顾云歌。这丫头似乎没有从前那般好掌控了,软硬不吃,蛰伏着的时候看着乖巧,稍不留神,便咬人一口。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顾云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唇边噙着淡笑,拿起茶杯,动作优雅又自然的轻轻刮着茶沫,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母亲。” 顾望之人还未进来,声音便先传了进来,屋子里几个女人立刻都站了起来,老太太满脸喜意,她慈爱的看着顾望之,轻声说道:“望之怎么来了?外面寒气重,快进来。” 顾望之跨进门槛,先是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这才上前搀扶着老太太,说道:“今日下朝早,我想着正巧是十五,便过来看看。” 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她就着顾望之的力道坐了下来,又让顾望之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宋月璃从善如流的让开了位子,她捏着帕子掩了掩嘴角,一双如水的眸子始终不离开顾望之。 “母亲近日身体可还好?”顾望之脱下御寒的大氅,关切的嘱咐着:“若是不爽利了我便递名帖去宫里,让陈太医过来瞧瞧。” 自从顾望之进来之后,老太太的笑意就没有隐下去过,听见顾望之的问话,老太太满面慈祥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这些日子天气转暖,我觉着也好了许多。” 屋内暖炉烧得火热,气氛一派融洽,顾云歌却一言未发,她依旧品着茶,看似闲适,注意力却一刻也没放松。 顾望之这才点了点头,他目光一转,便看向了宋月璃,沉声吩咐道:“过几日长公主开办了赏花宴,你好些准备准备。” 宋月璃面色一喜,她同顾云溪对视一眼,眸中光芒四盛,她还未应下,便又听见顾望之说道:“在宴会上记得好好照看溪儿和歌儿,届时达官权贵都会在场,万万不可得罪人。” 永安侯府如今处在一个颇为尴尬的地位,顾望之性格刚正不阿,属于中立派,再朝廷上也得罪了不少人。偏他现在不得重用,若是被人抓到空子,那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宋月璃听见这话,面色一僵,她姣好的面容一阵扭曲,但不过一瞬,她便恢复了过来。这个消息她一早便知道了,只是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带顾云歌去! 宋月璃眸中闪过一丝厉芒,顾云歌现在越发不好掌控了,这宴会,一定不能让她坏了好事才行! 纵然心中思绪万千,宋月璃却还是笑着应了下来,她慈爱的看着顾云歌,轻声道:“歌儿如今出落得越发可人了,说起来之前还未曾带歌儿去过宴会呢,此行定然会大放异彩。” 顾云歌眯了眯眼睛,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里涌动着让人看不明的光芒。她隐约记得上一世的这时候似乎也有这场宴会,只是那时候她还沉浸在顾清玄出事的悲痛之中,再加上宋月璃的劝诱,便没有去参加宴会,而这一次,她偏不顺遂了宋月璃的意! 第十章:南宫晟的消息 老太太不过聊了一会儿,就有些精神不济,她心满意足的摆了摆手,叹道:“都散了吧。” 顾望之率先起身走了出去,宋月璃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一脸柔情蜜意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望之的面色柔和了几分。 两人背影渐行渐远,老太太也被搀扶着进了内室,顾云歌有些疲惫的松了口气,在老太太这里走过一遭,就像是上过一次战场一般,时时刻刻都要提高警惕。 顾云歌迈步走了出去,她走到回廊处的时候,这才发觉采耳并没有跟上来。她皱了皱眉,这采耳,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小姐,你可慢些走。” 好一会儿,采耳的声音才远远传了过来,她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待凑近了顾云歌之后,才挥了挥手,身后便有几个丫鬟,丫鬟手中分别拿着香炉和屏风,那正是顾云溪曾经从顾云歌那边拿走的东西。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番那些精致的玩意儿,沉声问道:“这是何意?” 若是说顾云溪当真情愿将这些东西奉还,她是万万不信的。 “小姐,这是夫人让二小姐派人送过来的,小姐前些日子受了惊,这些玩意儿给小姐,让小姐乐呵乐呵。”采耳站在那两个丫鬟前,若是不知情的,指不定以为采耳是谁的丫鬟呢。 顾云歌眯着眼睛,没说话,果然是宋月璃的主意。她深深的看了采耳一眼,转过身,便回到了院子里。 惊蛰伤已经好全,顾云歌便让她贴身服饰,衣食住行都要细细检查一番才可。 赏花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宋月璃却好像丝毫不介意顾云歌参加赏花宴一般,甚至差人送了一件质地极好的镂金云纹缎裙来。 “将这衣服拿去洗一洗吧。”顾云歌看着衣服沉思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皱着眉,吩咐着惊蛰。 顾云歌前世并未经历过那宴会,她只听说顾云溪在那宴会上大出风头,光彩照人,以至于很久之后提起顾家女儿,先想起来的反而是庶女顾云溪。 “小姐,届时可要穿宋姨娘的这件衣裳?”惊蛰仔细瞧了瞧那件衣服,衣服的针脚密实,质地十分好,看起来倒是精心准备过一番的。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竟然是宋月璃精心准备的,她当然会穿,宋月璃也不会蠢的做这种极其容易被揭穿的手脚。顾云歌暂且放下心来,她拿起书册,专注的看了起来。 “奴婢听闻长公主这次举办赏花宴,有意要为摄政王选妃。”惊蛰四下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将自己打探出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顾云歌一阵恍惚,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摄政王的生平。 先皇故去的时候当今圣上还小,他便扶持了异姓王褚冥砚为摄政王。褚冥砚十六岁便把持朝政,到如今已经过了整整七年。 传闻中,摄政王样貌丑陋,凶神恶煞,凡是见过的人无一不吓得魂飞魄散,久而久之,他便极少出现在众人面前,然而有关于他的传言,依旧流传的很广。 褚冥砚着实是一个十分有才之人,他十五岁进了军营,征战一年,战功累累,被封为异姓王,随即又牢牢把持着朝政,在摄政王的位置一坐便是七年。 这七年里,百姓安居乐业,敌国不敢来犯,大周试探性攻击也都被击退了去,众人心里明白正是因为有这个鬼面阎罗坐镇,才能有这样安稳的生活。 这样的声望让当今圣上极为不安,朝廷上慢慢分为三派,一派拥护圣上,一派拥护摄政王,还有便是和顾望之一般的中立派。 只是……前世这样高深莫测的人物在她及笄那一年,忽染恶疾,就这么撒手人寰。现在想起来,似乎也有些蹊跷。 顾云歌晃了晃脑袋,便将此事抛之脑后。摄政王的事情离她太远,再怎么想,她也是不可能知道摄政王的死因了。 “小姐!” 惊蛰说完,见顾云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她垂了垂脑袋,正准备向外走去的时候,门外忽然飞快窜进来一道身影。 惊蛰惊呼一声,待看清那道身影是采耳之后,她忍不住皱着眉头训斥道:“在小姐面前这是什么样子?若是冲撞了小姐可怎么办?” 采耳看不惯惊蛰许久,她冷哼着白了惊蛰一眼,将惊蛰的话当做耳旁风一般,全然不理会。 顾云歌给惊蛰使了个脸色,示意让惊蛰去做自己的事情。纵然惊蛰有些不甘愿,却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何事如此慌张?”顾云歌拿起书卷,波澜不惊的问着。采耳这种性格好对付,怕只怕隐藏在这院子深处潜伏着的人。 “小姐,你让我打听的事情我已经打听到了!”采耳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云歌,她勾着唇,压低了声音说道。 顾云歌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她确实记不清自己曾经吩咐采耳去打听什么了。 见顾云歌没有说话,采耳有些疑惑,平日里若是提到这件事情,顾云歌可是兴奋又娇羞,迫不及待的追着她问的。 “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打听到了南宫将军的消息。”采耳暂且将这疑惑抛之脑后,她凑近了顾云歌,声音很轻:“将军前些日子取得了大胜,正在归京的路上,听说皇上届时要宴请百官,为将军庆功呢!” 顾云歌面色一沉,她手腕一松,书卷便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南宫晟要回来了? 顾云歌胸腔里涌起一股怒意,她眸色微变,双拳紧紧攥起,尖利的指甲戳得掌心生疼,偏她还像是没发现一般。 再次听到南宫晟的消息,迅速勾起上一世的那些回忆。她懂事之时,蹭见过南宫晟一面,便一见钟心,痴恋南宫晟七年,甚至为他茶饭不思。顾望之别无他法,只能进宫去求了皇上赐婚,她才得以嫁给南宫晟。 嫁过去之后,聚多离少,南宫晟更是都不曾正眼瞧过她。成亲五年,终于怀上身孕,然而得来的,却只是一封休书。 顾云歌死死咬着牙关,她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到如今,她对南宫晟那浓厚的感情早就在那雪地里消逝,留下的只有深切的恨意! “小姐难道不高兴吗?”采耳察觉到顾云歌神色不对,她疑惑至极,却又找不到原因,只能小心翼翼的问道:“距离上次小姐和将军相见,可已经过了三年了啊。” “你先下去吧。”顾云歌垂着眼,隐藏着眼里那复杂的情绪,见采耳还想再说什么,她声音也凌厉了起来:“下去!” 采耳张了张嘴,怏怏的福了福身子,这才走了出去。 顾云歌有些疲惫的捏了捏额角,顾云溪不是 第十一章:赏花宴 长公主的赏花宴邀请了许多待字闺中的贵女,她的用意已经极为明显,要么是想要扩充当今圣上的后宫,要么是想要为年纪不小,府上却连个正妃都没有的摄政王褚冥砚选妃。 不过顾云歌觉着,后者占的比例应当更重一些。 赏花宴设在长公主私人的府邸之中,长公主守寡多年,颇得圣上怜惜,皇上赐她一座府邸,那座府邸十分宽阔,栽种了不少珍贵的花草,长公主便以此为由,时常开办宴会,宴请众人。 顾云歌换上了宋月璃送过来的衣服,又让惊蛰给她挽上了回心髻,不过略施黛粉,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灵动又明艳。 她带着惊蛰到正房的时候,顾云溪正笑意盎然的和宋月璃说着什么,她穿着一袭蜜合色的云雁细锦衣,梳着飞云斜髻,精致的妆容让她看起来娇俏动人。 顾云溪扭过头便瞧见顾云歌走了进来,她眸色微厉,心中涌起一股嫉恨。顾云歌不过是稍加妆点,同她站在一起,竟能够隐隐将她比了下去! 宋月璃轻轻拍了拍顾云溪的手,皱着眉,对着她使了个眼色。顾云溪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不甘愿,她还是站起身来,勉强对着顾云歌扯出笑容,说道:“姐姐今日真是光彩动人呢,在宴会上定能得了长公主青眼。” 说着,她走上前来,便想亲热的搀扶着顾云歌,却被顾云歌一闪身躲了过去。 “自然是比不过溪儿的。”顾云歌眸中含笑,她看了顾云溪一眼,并不诚心的说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启程了。”宋月璃笑意深沉,她若有若无的向顾云歌投过目光,率先走到门外去,轻声说着。 门外马车已经准备好,只等着三个人上车便出发。 “我和溪儿便坐前面那辆,就委屈歌儿坐后面那辆了。”宋月璃走到马车旁,笑容端庄大度,她轻声吩咐着,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忽然听见顾云歌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姨娘,这番是不是有些不不合礼数了?”顾云歌毫不示弱的走到马车边,一双镇定的眼睛紧紧盯着宋月璃。 这两辆马车一辆奢华,一辆简朴,宋月璃正是要带着顾云溪坐上那辆奢华的马车,而顾云歌身为嫡女,坐的马车却连庶女还不如,这不是明晃晃告诉众人她这个嫡女不受重视吗? 宋月璃眸色一沉,她依旧涵养极好的勾着唇,轻声说道:“那歌儿的意思是如何?” 她暗暗咬着牙,这马车本就是给顾云歌的一个下马威,若是从前的顾云歌,应当是不会发现任何异常才是。 顾云歌淡然自若的看着宋月璃,她唇角勾起,微微昂头,眸中迸出极具压迫力的气势:“父亲和祖母都曾说过,我身为侯府嫡女,在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了侯府的颜面,而现在姨娘安排我这般前去,落人笑柄不说,若是让有心人看见了,在朝廷上参父亲一本,说父亲罔顾纲常,后宅不宁,这岂是姨娘能担当得起的。” 宋月璃面色越来越沉,她眸中满是阴鸷,却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说道:“歌儿说的什么话,不过一辆马车罢了,哪里会有那么夸张?” “姨娘若是觉得不过是小事,那我便去问问父亲,我说的是对是错。”顾云歌垂着眼,遮挡住眼里泄露出来的冷笑,她转身就准备走,刚走出两步,就被宋月璃唤住了。 “老爷事务繁忙,哪里还有工夫关心后宅的事情。歌儿若是喜欢这辆马车,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是会让给你的,府里马车多得是,我和溪儿再找一辆便是。”宋月璃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毫无办法,她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上了马车,只能立刻吩咐下人又找了一辆备用的马车。 顾云歌心中冷笑,若是有别的马车,一开始又为何一定要她去那辆简朴至极的马车? 她掀开马车的车帘,向后看了一眼,宋月璃已经找到了另外一辆马车,虽说比不上她在的这一辆,但也比最开始那辆好了许多。 马车穿过街巷,一路平稳的走到长公主的府上。 马车刚靠拢过去,便有小厮迎了上来,顾云歌被人搀扶着下了马车,那小厮便毕恭毕敬的说道:“请永安侯府的小姐来这边,乘软轿去正堂。” 宋月璃和顾云溪二人慢了顾云歌半拍,便只能跟在顾云歌身后,倒像是顾云歌才是侯府的主人一般。 顾云溪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歌的后背,纵然顾云歌没有回头去看,但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之中的不甘和愤怒。她勾着唇,坐上软轿,眸光闪烁,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长公主府极大,软轿晃晃悠悠的穿过九曲回廊,又绕过一道假山,眼前便豁然开朗。 一大片空地之上摆放着三三两两的席位,娇艳的花朵作为装饰穿插在席间,已经有不少人早到了,熟识的命妇贵女们聚在一起,倒是显出几分泾渭分明的意味来。 软轿将顾云歌送到之后,又沉默着慢慢走远。顾云溪紧随在她身后也走了过来,经过顾云歌的时候毫不客气的瞪了顾云歌一眼,便走到贵女之中,笑意盈盈的同别人打着招呼。 这种宴会顾云溪没少参加,熟识的人也不少,她完全不顾顾云歌,迅速融合到贵女的圈子之中,又得意洋洋的看了形单影只的顾云歌一眼。 顾云歌唇边始终挂着浅笑,她面色淡淡,让人看不见她真实的情绪。她知道,京中的贵女圈十分挑剔,不仅要看家世,还要看才貌。看样子,顾云溪已经成功让众人忽略了她庶女的身份,成功成为其中一员了。 “云歌?!” 顾云歌正思索着,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略带些惊喜的呼喊,她略微有些怔楞,回过头看去,便看见一个穿着水绿色如意纹罗裙的姑娘大步向着这边走过来,她脸蛋圆圆,略带些婴儿肥,一双杏眼里满是惊喜的看着顾云歌。 “清瑶?”顾云歌有些不确定的喊出了这个名字,她鼻头一酸,眼眶险些就泛了红。 现在的卓清瑶眉眼稚嫩,双颊饱满,笑容也爽朗。只是后来,她遇人不淑,嫁给丞相家荒唐无度的二公子,备受折磨,竟是早她一步撒手人寰。 卓清瑶是她做姑娘时唯一的闺中好友,二人志趣相投,纵然后来分别嫁了人,也没有断了联系。只是卓清瑶死的时候,她却也自身难保,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她一定要提醒卓清瑶! 第十二章:摄政王 “云歌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是谁?我定然替你寻个公道!”卓清瑶见顾云歌神色不对,她皱着眉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连声问道:“可是那顾云溪?” 顾云歌摇了摇头,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来,她勾着唇,轻声说道:“只是许久未见,有些想念清瑶了。” 卓清瑶忍俊不禁,她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有些好笑的说道:“我不过离京三月不到,怎的还让你哭鼻子了?” “清瑶就别笑话我了,这次出远门可有什么趣事?”顾云歌面色微红,她明智的转移了话题,问道。 然而,还没等卓清瑶回答,一旁便响起一道刺耳的声音。 “这不是卓家小姐么?怎的如今随便和一个阿猫阿狗都能聊的融洽,也不怕失了身份?” 卓清瑶面色一僵,她愤愤不平的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贵气的女孩被人群拥簇着向这边走过来,她轻蔑的看着卓清瑶和顾云歌两人,语气之中满是不屑。 顾云歌拦了拦就想上前理论的卓清瑶,面色冷凝。丞相家嫡女宋沐漪素来是盛气凌人嚣张跋扈,同卓清瑶也十分不对付。顾云歌从未参加这种宴会,别人不认识她也就罢了,可这宋沐漪是一定认识的,毕竟,宋月璃可是她的姑姑。 顾云歌眼眸深沉,她四下看了看,果然看见顾云溪躲在暗处,满是得色的看着这边。 “表姐何出此言?”顾云歌略加思索,便沉声说着,她勾了勾唇,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不依不挠的说道:“上个月表姐来侯府的时候还见过我呢。” 卓清瑶有些惊讶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平常这种时候可都是她为顾云歌出头,这次竟然调转过来了? “我才没有你这样的表妹,我的表妹可只有云溪!”宋沐漪面色一冷,她不假思索的便冷哼出声,她轻蔑的冷笑着,仿佛在嘲笑顾云歌的不自量力。 没想到,顾云歌听见这话唇边笑意反而更深,她眸色幽深,透过人群便落在了顾云溪的身上,她轻轻挑了挑眉,红唇微张,一字一顿的说道:“倒也没错,云溪妹妹是宋姨娘所生,宋姨娘才是宋姑娘的姑姑,嫡庶之间,泾渭分明,我着实是攀不上宋姑娘这门亲戚了。” “你!”宋沐漪愤怒的瞪着眼,偏偏顾云歌的反驳句句在理,让她无从辩驳。 方才围绕在她身边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往日顾云溪的表现让大家以为她仿佛就是嫡女一般,而今被顾云歌一提醒,才想起来宋月璃还未扶正。贵女圈中最注重家世,对嫡庶之分也是十分严格,若不是顾云歌从前鲜少出现,顾云溪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混进去? 卓清瑶倒是对顾云歌有些刮目相看了,她眯了眯眼睛,递给顾云歌一个佩服的眼神,又伏在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顾云歌抿着唇,露出轻笑来,宋沐漪见状,更加恼怒,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太监尖利的通报声却打断了她的怒火。 “长公主到,摄政王到——” 顾云歌也不再管宋沐漪,她垂下头,顺着人群便参拜了下去。 “都起来吧,都不必如此拘束,礼节便可暂免了。”响起的女声极为柔和。 顾云歌忍不住抬起眼看向高座,她前世同长公主接触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改嫁,过得幸福美满。然而她一抬头,最先看到的却不是长公主,而是她身边那身材挺拔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绛紫色的长袍,腰间挂着一道温润的玉佩,只是那脸上,却紧紧贴着一张通体漆黑又怪异的面具。面具将男人的脸紧紧包裹住,上面画着的獠牙逼真又骇人,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一般。 顾云歌清楚的听见了周围不少人抽气的声音,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哪里见过这种骇人的面具,不少人被吓得手脚冰凉,再也不敢看向那男人。 这应该就是摄政王褚冥砚了,果然同传闻一样。顾云歌好奇的看向那面具里唯一露出来的眼睛看过去,猝不及防之间,褚冥砚忽然扭过头,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极具压迫力的看向了顾云歌。 顾云歌心尖一颤,霎时间手脚冰凉,好强的威慑力,不愧是战无不胜的鬼面阎王。 “云歌,你一定想不到,摄政王同传闻之中完全不一样!”卓清瑶有些按捺不住,待众人都放松下来,她拉着顾云歌走到旁边,神秘兮兮的同顾云歌咬着耳朵。 “不一样?”顾云歌眸中露出几分疑惑,她轻声问道:“我倒是觉得,鬼面阎王也十分贴切了。” 就连南宫晟也从未有过他这般看一眼就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不是,我说的是容貌!”卓清瑶凑到了顾云歌耳边,她偷偷瞥了一眼戴着面具被众人围观却依旧闲适的褚冥砚一眼,说道:“前些日子摄政王同兄长商议事情的时候,我偶然见到那面具下的脸,实在是太让我震惊了!” 顾云歌来了兴趣,她想到方才那双极具压迫力的眼睛,拥有那样好看的眼睛的人,容貌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但她还是打趣道:“如何?莫不是吓得你腿软?” “我觉着,他应该是我见过模样最为精致的人了,多一分或是少一分都会有缺憾!”卓清瑶声音带了些感慨,她答应了兄长会保密,可还是忍不住告诉了顾云歌。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没想到卓清瑶会有这么高的评价,她回过头,又看了那个高深莫测的人一眼,摇了摇头笑着没说话。 不知为何,她脑中便浮起了那位神秘的救命恩人,应该没有人会比他生的更为精致吧…… 纵然长公主说了大家可以不必拘于礼数,但众人多多少少还是不敢过于放肆,再加上摄政王坐在一旁,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这让这些从未出过闺阁的女子们更是不敢多言。 第十三章:剑舞 气氛略微有些僵硬,长公主见状,皱了皱眉头,她向着身边瞥了一眼,就看见褚冥砚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茶杯,仿佛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都比不上他手中那一只青花茶杯一般。 “今日虽说是赏花宴,可若是只有花花草草,也无甚意思。”长公主举办过许多场宴会,她和蔼的眼睛四下扫了一圈,便轻柔的说道:“不知众人可有什么才艺,让本宫瞧着乐呵乐呵?” 长公主这话一出,不少人的心思便都活跃了起来。纵然入不了摄政王褚冥砚的眼,若是能得了长公主的青睐,那也再好不过了。 “公主殿下,臣女听闻侯府千金才艺了得,今日得以初见,可想瞧一瞧呢。” 先开口说话的却是宋沐漪,她勾着唇角,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讥讽。 从顾云溪口中得知,顾云歌就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哪里有什么才艺?这可是顾云歌第一次参加宴会,可就要落人笑柄了。 顾云溪就坐的地方虽然和宋沐漪并不在一起,但是二人明显是已经商量好了的,宋沐漪全然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被顾云溪利用,她满是讥讽的看着顾云歌,等待着顾云歌的答复。 顾云歌知道,她逃不过这一茬,若是当真在这宴会上说她不会任何才艺,那可着实是让人生笑了。 甚为闺中女子,且不说要求她琴棋书画样样俱全,但一样都不会,大抵只有顾云歌一个吧。 在顾云歌右侧的卓清瑶自然是知道顾云歌的底细的,她有些担忧的抬眼看向顾云歌,忽然伸手轻轻拉了拉顾云歌的衣角,伏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若是为难,便让我来吧。” 说着,卓清瑶便要站起身来,却被顾云歌拉住了,顾云歌摇了摇头,一双清澈的黑眸里染上了一丝笑意,她轻声笑道:“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听见宋沐漪的话,长公主的目光也落在了顾云歌身上,她眸光带了几分打量,良久,才问道:“这位便是侯府的小姐?倒是面生的紧。” 顾云歌落落大方的站起身,她掸了掸裙摆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眼看着长公主说道:“见过长公主殿下,云歌前些日子身子骨一直不大爽利,如今才见好,故而这也是第一次出席公主殿下的宴会,云歌也不胜荣幸。” 长公主这才了然的点了点头,她身子微微向前倾,露出了几分对此感兴趣的神色来,一双幽深的眼里满是打量之色,良久,她才说道:“这丫头倒是嘴甜,不知今日准备了什么?” 顾云歌不卑不亢的垂着头,她唇边依旧挂着轻笑,对长公主的问话只是拱了拱手,说道:“今日我准备的是剑舞。” 说着,顾云歌偏了偏头,看向身边的惊蛰,轻声吩咐道:“去将我的剑拿过来。” 这剑舞,还是她上一世为了讨好南宫晟钻研而出,那时候她以为南宫晟贵为将军,定然喜欢这种英姿飒爽的女子,可一转眼,他却告诉她,他喜欢的是像顾云溪这般弱柳扶风的女子。 “小姐……”惊蛰拿过已经准备好了的剑,神色有些担忧,她低低的唤了一句,语气之中还带了几分劝阻。 大齐素来不喜欢女子舞刀弄枪,提倡的是三从四德,顾云歌此举,无疑是让人更加捉摸不透了。 众人神色各异,但大多数人却都只想着,这侯府千金莫不是疯了吧?在这赏花宴上舞剑? 顾云歌对这些人的眼神俱都视而不见,她深吸一口气,安抚的对着惊蛰笑了笑,转身便走向了正中。 长公主心中也升起了几分好奇,这剑该如何舞的漂亮,确实也十分的考验人。 本来一直懒散的坐在旁边无所事事的褚冥砚听到舞剑二字,似乎也来了几分兴趣,他抬起眼,那黑洞洞的面具便转向了顾云歌所在的方向。 顾云歌攥着剑的手指有些发白,她眯了眯眼睛,慢慢将那把插入剑鞘之中,锋利得惊人的宝剑抽了出来,那兵器冷冷的光反射到她的脸上,她一双眼睛便染上了几分凌厉。 她苦心钻研这么久,虽说当初是为了南宫晟才开始练舞,但那时练得她握剑的手生了厚茧,叫上也起了燎泡,最后却只得了南宫晟嫌弃的一眼。 如今她也想明白了,万事难买她乐意,她若是乐意,这剑舞便可以舞的动人,不过是那南宫晟……不懂得欣赏罢了。 顾云歌红唇轻抿,她眸中迸出亮光来,忽然伸手向前一松,那把锋利的剑便直指苍穹。 伴随着幽幽的琴声,那道孱弱之中却自带一股韧劲的身影慢慢舞动起来,她手腕轻动,那柄利剑也如同闪电一般快速闪动起来。 顾云歌红唇勾起,她眼神凌厉,偏在这时候又带了几分魅惑。她环顾四下,让人觉着似乎看到了自己,又似乎没有。 青色的剑光在空中画成一弧,顾云歌腰肢随即就向着那道剑光倒去,却又生生的停在着地那一刻,她笑意狡黠,忽然翻身而起,手腕微动,那把剑就稳稳的又被插回了剑鞘。 一舞终了,顾云歌面上灵动的笑意还未隐下去,她轻轻喘着气,双手抱剑,对着长公主一拱手,说道:“让长公主殿下见笑了。” 这番做派,倒是多了几分侠气,众人心中俱都震撼不已,说起舞剑,大家能想到的大多数都是那硬朗有骇人的剑法,哪里见过有人将舞蹈的柔美和剑术的侠义糅合起来,还能糅合得如此精巧绝伦。 “好好好。”长公主轻轻拊掌,她连说三个好字,不住的称赞着:“本宫倒是第一次见着剑舞,虽说新奇,但竟也好看至极。” 顾云歌眼眸亮晶晶的,她笑意真诚,略带些紊乱的气息也平静了下来。 “谢长公主夸奖。” 顾云歌俯身行了个礼,便准备回到卓清瑶身边,她眯着眼睛,似是无意一般看了顾云溪一眼。 果不其然,顾云溪绞着手中的帕子,愤恨的眼神被顾云歌抓个正着。 顾云溪咬着牙,满脸不敢置信,明明那把剑……是有问题的! “砚儿也是久经沙场之人,今日看了这剑舞,觉得如何?”长公主面上笑意不减,她转脸看向了褚冥砚,忽然开口发问道。 这宴会本就是为了褚冥砚而设的,这侯府的嫡女长公主倒是瞧着不错,貌美又不是灵动,娇俏也不失侠气,只是不知道褚冥砚怎么想。 长公主这话一出,顾云歌也跟着呼吸一滞,她抬眼看向高座之上那道伟岸又疏离的身影,莫名紧张起来。 那道鬼面之后隐藏的情绪让人看不清,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却落在了顾云歌身上,虽说少了些许压迫之意,却还是让人觉得浑身战栗。 “美则美矣,却无大用。”从面具里传过来的声音弥漫着冷意,褚冥砚收回落在顾云歌身上的眼神,毫不留情面的点评道:“此等剑舞,手腕,脚踝,腰腹,都无力道,若是真遇上敌人了,这一招一式,都只是花架子罢了。” 那道声音极为好听,醇厚又清朗,偏话里的内容却让顾云歌心尖一颤。 长公主脸色一僵,人群之中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仿佛是在笑顾云歌不自量力一般。 褚冥砚的点评可谓是毫不留情面,他声音冷冽,可落在有心人耳里,可就是明晃晃的讥讽了。 第十四章:反唇相讥 顾云溪眉眼一挑,看向顾云溪的眼神便满是讥讽,她勾着唇,几乎要笑出声,面上也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来。 顾云歌心中一沉,她咬了咬牙,一双清亮的眸子就看向了高座上的人。 她明明同摄政王素不相识,可为何从刚才他的那番话里,却听出了戏弄的意味来? “那云歌便在此谢过摄政王殿下了。”顾云歌沉下心思,她忽然站起身,对着褚冥砚行了个礼,巧笑嫣然的说着。 谢? 不仅是他人,就连卓清瑶都有些不明白顾云歌的意思了。摄政王那番话可是将她贬得一无是处,怎么还担得上谢呢? 褚冥砚端着酒杯,仿佛出神一般的盯着,他一丝眼神也没有分给顾云歌,好像这里的事情都同他无关,而刚才给出那般点评的人也不是他一般。 “这话从何说起?”长公主深知褚冥砚的性子,她对顾云歌也多了几分怜爱,便轻柔的开口问道。 “云歌也不是战场上的战士,只是深闺中的小姐,方才摄政王殿下所说的,也并非是这支剑舞的目的。”顾云歌噙着浅笑,她眸色淡然,条理清晰的解释道:“摄政王殿下方才说了,美则美矣,这不就是对云歌最大的嘉奖吗?” 长公主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她满脸笑意的点点头,朗声笑道:“这话倒是在理,得了摄政王的夸赞,今日可要好好赏赐赏赐才是,砚儿意下如何?” 褚冥砚姿势都未动一下,他淡淡的瞥了顾云歌一眼,随即便浅浅点了点头。 顾云歌这番话,确实是说的他无可辩驳。 “谢摄政王殿下赏赐。”顾云歌顺杆而爬,她理了理裙摆,便行了个礼坐了回去。 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就算是被揭了过去,顾云歌也算是在长公主心中留下了较为深刻的印象,至于那位摄政王…… 顾云歌打心底里觉得,这种危险的人物还是不要深交为好。 “云歌,不过几日不见,我怎么就觉得你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卓清瑶挤了挤眼睛,对着顾云歌的笑意便露出几分促狭来:“不过,这样可真畅快!” 从前她便觉得顾云歌家中那对母女并非善人,偏顾云歌认准了死理,谁劝都不听。 顾云歌心里知道卓清瑶是为了她好,她眸中闪过一丝感激,伸出手握住卓清瑶的手指,转开眸子,放轻了声音,恍若是低低的叹息道:“只是近日以来,我也看明白了许多罢了。” 这感慨不过一瞬,顾云歌就收起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她轻轻笑了笑,看着卓清瑶说道:“清瑶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从前在府中,倒是没见过姐姐舞剑呢。”顾云溪略带些尖利的声音传了过来,顾云歌抬眼看去,便看见顾云溪瞪圆了眼睛,好奇的问道:“今日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 顾云歌勾着唇,心知这是顾云溪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轻轻挑了挑眉,笑道:“妹妹没见过我晨练,自然是不知道的。” 顾云溪眼睛一亮,她伸出嫩白的手指,娇声问道:“姐姐可否将那把剑给我瞧一瞧,我看着好生别致。” “自然是可以的。”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她唇角笑意带了几分诡异,对着身后的惊蛰点了点头,惊蛰立刻就抱着剑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将那把剑递给了顾云溪。 那把剑十分的平常,并不是什么上好的宝剑,只是顾云歌用顺手了,府上大多数人也都见过这把剑。 顾云溪拎着剑,面上表情便阴沉了几分,她曾问过采耳顾云歌为了这宴会准备了些什么,得知顾云歌会表演剑舞之后,便吩咐采耳在这把剑上动了手脚,可为何……这把剑却依旧好端端的一点事情都没有? 宝剑出鞘,映衬得顾云歌的脸色更加阴沉,她微微眯了眯眸子,似乎生起了试探之心,一边自言自语着:“这把剑倒是看起来威风极了。”一边用力挥舞了一下右手。 剑身埕亮锋利,在顾云溪挥开手的那一瞬间,剑身却和剑柄脱了节,剑柄好端端的还捏在顾云溪的手上,那锋利至极的剑身却顺着顾云溪的力道直直的冲向了长公主身边的丫鬟。 褚冥砚眼神一厉,他手腕微动,手中的酒杯便飞了出去,在那剑身即将袭击上那丫鬟的时候,酒杯适时将那锋利的剑打落在地。 一切都只发生在剑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把剑和酒杯一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 那丫鬟瘫软在地,脸色苍白,喘了好几口粗气都没办法平息下来。 “放肆!”褚冥砚手中没了酒杯,他一挥袖袍,将手背在身后,冷声喝道。 一股骇人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向着顾云溪压了过来,她脚步虚软,怔怔的愣在原地,蠕动了唇瓣却被这股气势压得说不出话来。 长公主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不过须臾,她便回过神来,她安抚了自己的贴身丫鬟两句,便让那丫鬟先下去,回头看向顾云溪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冷意。 若不是褚冥砚在场,今日这赏花宴莫不是要血溅当场?! 褚冥砚不过冷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是那如同修罗一般的气势却一直没有收回去,压得顾云溪直不起身子来。 “你可知这是何罪?!”长公主素来柔和的眼神在这时候也冷了下来,这并非是小事,若是方才那剑再偏一点,褚冥砚动作稍微慢一点,都会酿成大祸! 顾云溪脸色苍白,她急的几乎要哭出来,求救一般看向身边的宋沐漪,在这时候,宋沐漪却是沉默了。 宋沐漪只是有些意气用事,但并非真的傻子,谁摊上这种事情都有口说不清,她自然是不会为了给顾云溪求情而将自己搭进去的。 长公主凌厉的眼神一直在顾云溪的身上打转,她冷哼一声又是吓得顾云溪身子一抖,更是头都不敢抬了。 “长公主……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何啊,请长公主明鉴。”顾云溪神色慌张,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被做了手脚的剑竟然在这时候断了开来,她憋了半响,才憋出这么一番话来。 长公主只是冷眼看着,对顾云溪的说辞并未作出任何反应来。断剑有不吉利的意思,而今这剑不仅断了,还险些伤到人,这不得不让长公主心中更为不满了起来。 顾云溪一咬牙,她伸出手指,指向顾云歌,豁出去一般,冷声喝道:“请公主明察,一定是她动了手脚,故而这把剑落到我手里的时候,才会出了意外!” 猝不及防之间被提起,顾云歌瞪圆了眼睛,仿佛有些不明所以,她的眼神在顾云溪和长公主之间穿梭片刻,忽然走上前盈盈行了个礼,清脆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妹妹这么说便真真是伤了我的心了,方才舞剑,虽说只是花架子,但也是用了些许力道的。” 长公主眸中闪过一丝深思,她眯了眯眼睛,便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她在宫中浸淫多年,对这些阴私自然是了如指掌,顾云溪的手段在她眼前,还有些不够看的。 顾云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手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这把剑确实是她动了手脚,可为何……为何顾云歌用的时候剑却完好如初? “长公主殿下,云歌斗胆为妹妹求个情。”在气氛僵持住的时候,顾云歌忽然上前一步,她俯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的给长公主磕了个头,朗声说道。 长公主眸色渐深,就连褚冥砚的眼神都被分过来几分,隔着面具,顾云歌都能感受到褚冥砚眼里的那一丝玩味,那眼神投射在顾云歌身上,让顾云歌只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一般,十分不自在。 第十五章:意外 宴会场上方才的欢声笑语悄然不见,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卓清瑶更是为正中那道跪伏在地上的身影捏了一把汗。 “说吧。”良久,长公主才开口说道,她略带些警告的眼神先扫了顾云溪一眼,随后便落在了顾云歌身上。 “此事云溪虽然有错在先,但事出偶然。云溪方才也说的不错,这把剑是我的,说是方才我的婢女不慎将那把剑损坏了也是有可能的。事情的原因已经无法追究,好在并没有伤亡。” 顾云歌说着,顿了顿,她身后不远处的惊蛰也连忙走上前来,一言不发的跪在顾云歌身后。 顾云溪见顾云歌这做派,却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她双眼赤红,不知道是因为急切还是因为气愤,偏顾云歌也是真的在为她求情,她只能死死咬着下唇,一双眼睛仿佛要将顾云歌身上灼烧出一个洞来,死死的盯着不放松。 “但是纵然方才这剑身砸了过去,也是无大碍的。”顾云歌神色淡然,她也没管顾云溪是什么神色,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舞剑毕竟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纵然我已经事先演练过许多遍,但也还是会担忧出什么事故,所以便将剑身最锋利的地方全都磨平,又用了一层碎絮包裹了起来,这剑只是看上去锋利,实际上并不会伤到人。” 顾云歌条理清晰的说着,她垂着眼,并没有看长公主的脸色,但来自高座之上的压力逐渐消散,她便知道,长公主应该是被说服了的。 长公主身后的丫鬟将那把断剑捡了起来,那丫鬟细细查看了一番,发现这把剑果然如同顾云歌所说的一般,钝的惊人,这才对着长公主点了点头。 “还不快将顾姑娘扶起来。”长公主方才紧绷的脸色终于柔和了几分,她一挥手,连声对着一旁伺候着的丫鬟命令着。 顾云歌身子算不上好,不过跪了一会儿,她双腿便有些酸软,被丫鬟搀扶着站起来之后,她这才舒了一口气。 “来这边给本宫瞧瞧。”长公主对顾云歌的聪慧极为满意,她冷冷瞥了顾云溪一眼,便向着顾云歌招招手,轻笑道:“这把剑做工粗糙,待日后,本宫命人为你特制一把。” 见长公主也开始说笑,顾云歌面上神情松快起来,她看了一眼顾云溪憋闷的神色,便慢慢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走过去。 这不只是为了顾云溪求情,也是为了她自己。 从这次事情之后,众人便都会知道侯府有一位聪慧之极,处事妥当的嫡女,而不是那艳绝京城,名满天下的顾云溪。 顾云歌唇边勾起一抹极为浅薄的笑容,她一步一步的向着长公主走过去,面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不过几步路,却因为顾云歌双腿的酸软,而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她在长公主面前站定,便准备屈膝行礼,双腿却一阵酸软,让她险些支撑不住,摔倒下去。 一只灼热有有力的手伸了出来,稳稳的扶住了顾云歌的身子,止住了她就要滑到在地的姿势。 “不必多礼。” 一道沉稳却又带些冷意的声音传进顾云歌的耳朵里,顾云歌连忙向后一步,同褚冥砚拉开距离,她面上发烫,头也不敢抬,连声说道:“谢摄政王殿下恩典。” 褚冥砚却像是没事人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自顾自的又坐了回去。 长公主见状,微微眯了眯眼,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也算是看着褚冥砚长大的,褚冥砚性子孤僻,她看在眼里,心中焦急却又别无他法,顾云歌看着倒是挺聪慧,若是撮合一番,说不定能成就一桩美事。 “好姑娘,来人,在我身边为顾姑娘设座。”长公主眉眼含笑,又恢复了一副祥和的模样,仿佛刚才看向顾云溪的那个凌厉妇人不是她一般。 “写长公主恩典。”顾云歌倒是没想到长公主会给她这么大的殊荣,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她立刻便开口谢恩。 顾云溪混在人群之中,满目不甘心,她紧紧咬着牙,那眼神仿佛是要将顾云溪生吞活剥了一般。 虽说她逃过一劫也不容易,但是她只要一想到是顾云歌为她求情,她就愈发的不甘心起来。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那把剑,应该断在顾云歌手里才是! 顾云溪眼神之中孕育着风暴,她看着同长公主言笑晏晏的交谈着的顾云歌,许久才回过神来。 “长公主殿下。”顾云溪并未死心,她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低眉顺眼的垂着眼,对着长公主极为规矩的行了个礼,说道:“方才是云溪多有冒犯,若是长公主殿下不嫌弃,云溪便一舞助兴如何?” 顾云溪虽然年纪轻轻,但是舞技已然十分高超,在这京中也是颇有一番名望,长公主也有所耳闻,她看了顾云溪一眼,面上神情带了几分冷淡:“早就听闻顾二姑娘舞技极为动人,今日本宫倒是有幸得以一见了。” 宋沐漪见顾云溪慢慢转晴的脸色,这才应和着说道:“云溪自幼学舞,在舞技上造诣极深,长公主可消消气,方才的事情便烟消云散吧。” 然而此话一出,顾云溪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刚才那件事情好不容易才先过去,却又被宋沐漪提了起来,若不是她了解宋沐漪口无遮拦的性子,还当真会以为宋沐漪是故意的! “你且去准备着吧。”长公主面色淡淡,并未表露出别的什么情绪来,顾云溪拿捏不准她的意思,也只能暂时下去准备准备了。 “顾姑娘觉着顾二姑娘舞技如何?”长公主话锋一转,却忽然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顾云歌,她眼神里带了几分估量,低下声音问道。 听到这问话,顾云歌迅速收回看向顾云溪的眼神,她略微沉吟片刻,便轻声回复:“云溪在府中时常苦练舞技,应该是十分擅长的吧。只是我也从未见过,不能擅下定论。” 前世时,南宫晟的父母对她多有刁难,夹枪带棒的话也没少说,久而久之,倒是让顾云歌琢磨出一套圆滑的处世之道。 夹缝中生存,永远是让人成长最快的。 不过闲谈片刻,顾云溪便婷婷袅袅的走了出来,她一身薄纱红裙,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分外冻人。 长公主也是一个好乐之人,每一次她举办的宴会之上,定然少不了这些助兴的才艺,这会儿见顾云溪有模有样的走了上来,她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不知为何,顾云歌却忽然抬头瞥了一眼一直安静坐在一旁,一言未发的褚冥砚一眼,却不料褚冥砚并未看场中歌舞,忽然扭头向她撇国来。 顾云歌心神一震,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道狭长又深邃的眼眸里的情绪,便下意识的回过头,不过一会儿工夫,却像是进行了剧烈运动一般,让她不免有些微喘。 叮叮淙淙的古筝声响起,顾云歌回过神来,她迅速将心神放在扬起水袖起舞的顾云溪身上。 不得不说,顾云溪此舞极美,那纤细的腰肢在风中摇曳,那墨色的长发四处飘散,那长长的红色水袖肆意挥舞着,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古筝声,竟为她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美意。 在座的纵然大多都是女人,但注意力竟也都被吸引了过去,一时之间,众人仿佛都忘了方才的那场意外一般,究竟会审的看着正中的女人,满目赞叹。 然而顾云歌却越发的不自在,她只觉得身侧有一道难以忽略的眼神却一直流连在她身上,让她忽视不能。 她当然知道,那道目光来自那鬼面阎罗褚冥砚。 第十六章:喝酒的男人 古筝的声音慢慢落了下来,顾云溪最后一甩水袖,又往回一收,她窈窕的身子在水袖后半隐半现,欲语还休的模样分外诱人。 众人沉静了许久,是宋沐漪起先拊掌娇笑道:“云溪的舞技果然是不同凡响,让我等可都看痴了去。” 宋沐漪开了口,一旁便有人应和着拍了拍手,夸赞起来。 顾云溪收势之后,又笑意盈盈的对着长公主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喊道:“让长公主见笑了。” “不必多礼,这支舞果然没让我失望。”长公主面上的笑意淡淡,让人看不清她最深的情绪是什么,她说着,又偏过头看向褚冥砚,问道:“烟儿觉着如何?” 褚冥砚忽然被提及,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面具,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错。” 只是那敷衍而又怔忪的语气却表明了他并没有看这场歌舞,是听见长公主的呼唤才回过神来。 顾云歌连忙垂下眸子,隐藏起唇边的笑意。她本以为褚冥砚方才的点评已经是十分严厉了,而现在她才知道,熟视无睹才是更让人心碎的。 顾云溪面色一僵,在座的都是女子,而这唯一的男子却对此次表演敷衍至极,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咬了咬一口银牙,深吸一口气,效仿者顾云歌方才的反应,落落大方的行了个礼,笑道:“谢摄政王殿下夸奖。” 然而褚冥砚却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她,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着的不耐烦之意,若不是长公主还在这里,他估计早就要拂袖走人了吧。 褚冥砚没有兴趣,长公主自然也不可能强求,她挥了挥手,笑得祥和:“罢了,我也瞧着这舞蹈不错。今日大家都花了心思的,想来我在此的话,大家也不能玩的尽兴,我便先去歇息着吧。” 长公主被身边的丫鬟搀扶着站起身来,她在众位贵女的脸上扫了一圈,又补充了一句道:“大家不必拘束。” 话罢,她转身便准备离开,顾云歌连忙站起身,她曲起膝盖,给长公主行了个礼,柔声唤到:“恭送长公主。” 褚冥砚似乎在这里呆的也有些厌烦了,长公主刚走两步,他也跟着站起身,似乎就准备离开。 “砚儿就在此游园吧。”长公主察觉到了褚冥砚的意图,她回过脸,面上带笑,柔和的眼神似乎有意无意的扫向顾云歌那边,她轻声说着,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褚冥砚看着性子冷淡,但是她的话,褚冥砚却还是会听上几分的。 果然,听到这话,褚冥砚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环顾着周围面色各异的贵女们,似乎更加烦躁,一拂袖,便轻车熟路的走向假山后的那条曲径幽路上去,那道伟岸的身影也逐渐被绿树花朵所遮掩,慢慢消失不见。 待到这两尊大佛的身影都消失不见之后,卓清瑶便又活络了起来,她立刻凑到顾云歌身边,眉眼飞扬,唇角含笑的低声问道:“那把剑……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会相信那把断剑当真是一场意外,但是她也没有怀疑过是顾云歌陷害顾云溪,就算是,那也一定是顾云溪有错在先。 顾云歌看着卓清瑶满是信赖的眼神,面色柔和了几分,她轻笑一声,也没有隐瞒:“那把剑是顾云溪自己弄断的,自然由她来食恶果。” 卓清瑶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她又圆又亮的眼睛盯着顾云歌看了好一会儿,才喃喃的说道:“如果不是面容一模一样,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从前的那个顾云歌了!” 顾云歌垂了垂眸子,她心中微滞,神情便低落了几分,良久,她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是我长大了吧。” 从前那个善良柔弱,人人可欺之的顾云歌,早就被那场大雪掩埋了。 “不过,这样也好,也省的日后我还会时常担心于你。”卓清瑶亲热的挽住顾云歌的手臂,笑道:“这里人多,我们先去那边的亭子坐一坐吧,听说长公主府上的花开的可艳了,纵然是在这个季节看不到的花儿,在长公主府上也能看到。” 还不太习惯被这么亲密的触碰,顾云歌的身子有一瞬间的紧绷,但很快她就放松了下来,她笑意真实了几分,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去吧。” 说着,她对惊蛰使了个眼色,惊蛰立刻会意,从长公主留下的丫鬟手里接过那柄断剑,便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 顾云溪还在顾云歌身后虎视眈眈的瞧着,宋沐漪也蛰伏着随时寻找着由头便挑起争执,这着实让顾云歌脑仁子都疼。 卓清瑶欢天喜地的应了下来,她从前没少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如今也是轻车熟路的穿进花园里,一边走还一边对着顾云歌说道:“那边有一处水池,池子不深,上面驾着小桥,每次我想躲开喧嚣的时候,都喜欢去那里。” 沿着那道被鲜花包裹着的羊肠小路走了一会儿,眼前便豁然开朗,顾云歌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着的流水,不免得惊讶的问道:“这水池是活水?” 只有活水,才会有流动的走向,也随时保持清澈,一般人家的水池都是一汪死水,久而久之,也变不那么好看了。 卓清瑶挑了挑眉:“可不是吗?这可是长公主府!” 长公主受到皇上的尊重,也受到摄政王的敬重,是这混乱的朝堂之中唯一的一个还能独善其身的人。不过她向来不参与朝政,对皇帝和摄政王二人都并未偏袒过一分,故而皇帝和摄政王之间的争斗,从未将她拉下来过。 顾云歌轻抿唇角,她向前迈出两步,走到那道小桥上。流水果然不深,清澈的甚至能看清水中游的鱼儿,水底里铺着的鹅卵石。 “哎呀!”卓清瑶忽然惊叫了一声,她在自己身上四处摸索,同时紧紧皱着眉,有些懊恼的说道:“也没想到会在这宴会上见着你,我将那东西落在马车上了!” 顾云歌的好奇心被卓清瑶勾了起来,她轻轻倚靠在桥的扶手边,回过头圆瞪着眼问道:“怎么了?” 卓清瑶小脸都懊恼得皱成一团,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转了转眼珠子,说道:“你且在这里等等,此次去江南我给你带了件礼物,可被我落在马车上了,我去吩咐人帮我取过来,很快就回来的。” 说着,卓清瑶也不管顾云歌同意不同意,她转过身,身影像是一阵风似的就消失了。 顾云歌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卓清瑶被家中保护的极好,算起来她还比顾云歌大一岁,却还是这般孩子心性。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让卓清瑶这般火急火燎的。 顾云歌回过神,顺着溪流的方向远眺着,她这才发现,不远处的溪流上方有一个凉亭。 六角凉亭的景致十分开阔,造型也颇为别致,不愧是长公主府,随意一处的景致就让人惊叹不已。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感慨,她定睛看去,这才发现那道凉亭里有一道宽厚的背影。 亭子里的男人背对着顾云歌,他洒脱肆意的坐在凉亭之中,葱玉般修长的手指紧紧捏着一个精致的酒杯,伴随着美景一同将那杯酒喝到肚里。 倒是个会享受的。 顾云歌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她偏了偏头,想要看清男人的脸。长公主府怎么会有男人在? 纵然隔得极远,那人却像是发现了顾云歌的存在一般,他忽然放下酒杯,一扭头,一道鹰一般锐利的眼神便向顾云歌射了过来。 在看到那人的脸的时候,顾云歌瞳孔一缩,身子忽然就僵住了。 这不是……那神秘的救命恩人吗? 第十七章:居然是他 男人面容英朗,眼角凉薄,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微微散发着冷意,他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那陌生又熟悉的压迫感便向着顾云歌袭过来。 顾云歌不肯移开眼,她执拗的死死盯住男人,很容易便看见男人身前的桌子上,那精致小巧的酒杯旁边,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个黑漆漆极其古怪的面具。 竟然是摄政王! 救她的竟然是摄政王! 这个认知如同一盆凉水浇过来,让顾云歌心底发寒。 重活一世,她看许多事情都更为透彻,这摄政王救她,可是为了顾望之手中的兵权?可若是为了兵权,又为何不直接现身,这样却也能让顾望之更加感激。 她清楚的知道,在不久之后,这个气势逼人的男人会因为一场莫名而来的暗疾,就此销声匿迹,而这场暗疾,当然不会是一场意外。 不过片刻功夫,顾云歌脑子里已经转过了无数个想法,她紧紧皱着眉头,忍不住不停的思索着褚冥砚的用意,却始终不敢相信褚冥砚只是顺手而为之罢了。 “云歌!” 卓清瑶清悦的声音打断了顾云歌的沉思,她迅速回过神来,再看向那道六角凉亭,其中却只残留了一只酒杯,哪里还有人的影子。 莫不是她眼花了不成? “在看什么呢?”卓清瑶顺着顾云歌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那空空如也的凉亭,她不由得好奇的问道:“看得如此出神。” 顾云歌迅速定了定心神,她勾了勾唇角,扯出一道笑意来,拉过卓清瑶,轻声说道:“无事,我只是觉得那亭子造型别致,便多看了几眼罢了。” 卓清瑶点了点头,很容易便接受了顾云歌的说辞,她从袖袋里掏出一道暖玉来,递到顾云歌跟前,说道:“瞧,这块暖玉是我无意之中淘到的,这玉质极好,好玉养人,你身子不好,日后便随身带着,若是身子骨好了,可要算我一份功劳。” 那块通体晶莹的暖玉静静的躺在卓清瑶的手中,顾云歌眼眶却略微有些湿润了。 上一世的时候,卓清瑶也赠给她这块玉,这块玉玉料极好,宋月璃几次都想要过去,顾云歌怕卓清瑶发怒,便一直没答应。 只是后来……她将这块视若珍宝的暖玉赠给了南宫晟,连同自己的心一起,最后,她却在顾云溪的腰间看到了这块玉,她才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怎么了?”卓清瑶见顾云歌眼眶微红,有些手足无措,她将玉放在掌心,手忙脚乱的摸了摸顾云歌的眼眶,关切的问道:“若是不喜欢这礼物,那我明日重新找一样东西送给你……” “不是的,是我太喜欢了。”顾云歌一把抓住卓清瑶的手,她唇角微勾,面色带了几分释然,一转眸,便满是真诚的看向卓清瑶说道:“清瑶,谢谢你,我很欢喜。” 两世为人,她终于能看见身边的人的真心,这倒也是一件意外之喜。 “你我之间,又何必计较这些。”卓清瑶神色微怔,她一把将那暖玉塞到顾云歌的手里,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转过脸,轻声说道:“我一直将你当做我的至交好友的。” 两只素白细嫩的小手紧紧交握,顾云歌也在此时下定了决心。 无论如何,她都要改变上一世,卓清瑶的结局。 那块暖玉被顾云歌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她同卓清瑶相视一笑,心头那颗一直压得她紧紧的喘不过气来的石头忽然就松快了不少。 长公主的宴会也没有持续很久,顾云歌和卓清瑶再次回到那处地方的时候,人群稀稀疏疏的散开来,不少人都已经离席回府了。 方才贵女们和夫人们并不在同一处,故而宋月璃也不知道顾云溪发生了什么,顾云歌也没有提醒,她同卓清瑶告别,并再三保证会去京兆尹府上看望卓清瑶之后,这才坐上了回程的马车。 回程的马车也依旧是顾云歌单独一辆,而宋月璃和顾云溪一辆。 在路上,顾云溪可怜巴巴的将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了宋月璃,她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委屈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支舞蹈顾云溪练习了许久,本想借助此次宴会一举成名,却没想到风头却都被顾云歌那支剑舞抢了去,还险些让她闯了祸! 宋月璃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哭哭啼啼的顾云溪,她点了点顾云溪的额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啊,就是沉不住气!你本就不应该去接过那把剑。” “母亲,我知道错了……”顾云溪撇了撇嘴,她垂着头,委屈至极的说道:“可是我不甘心,那顾云歌凭什么抢了风头!凭什么被长公主看中!” 宋月璃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暗光,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溪柔软的肩头,声音带了几分狠辣:“看来……我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是发现了什么,近些日子竟然对我多有防备,既然软的不吃,那我便来硬的!” 顾云溪抬起眼,不解的看向宋月璃,她轻声问道:“母亲打算怎么做?” 然而宋月璃还没回答,马车就已经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顾云溪迅速擦干眼角的泪意,她深吸了口气,压下泛红的眼眶,微微昂起头,便露出高傲之色来。 宋月璃曾经教导过,在顾云歌面前,绝对不可以露出弱势的姿态。 宋月璃满意的点了点头,她伏在顾云溪耳边,轻声说道:“这些都交给我吧,你且好好练舞,好好琢磨琢磨如何才能讨得南宫将军的欢心。” 顾云溪面色魏红,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便掀开帘子,在丫鬟的搀扶之下,慢慢走下马车。 顾云歌比二人先到,她浅笑盈盈的候在门口,看见顾云溪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的神色,面上笑意深了深,便染上了几分高深莫测。 看来在马车上,顾云溪和宋月璃可是好好交流了一番呢。 第十八章:争执 “姐姐,门口风凉,进屋去吧。”顾云溪方才的惶然无措已经消失不见,她勾着唇角,笑得高傲。她轻迈莲步,走到顾云歌身边,故作亲热的说着。 顾云歌看了一眼顾云溪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神色冷了几分,她也没推脱,顺着顾云溪的力道走了进去。 时候不早了,顾望之这时候正是在书房办理事务的时候,听见门口处传来的响动,他也从书房走出来,正好撞上顾云歌和顾云溪二人亲热的模样,眉眼之间便露出几分柔和的笑意来。 他一直想要家宅安宁,却似乎一直不遂他的意,家里接二连三的出事情,让他也心神不宁,好在现在儿女都懂事了,日后若是能和睦的过下去,那便是更好了。 “歌儿,长公主的宴会如何?”顾望之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既含有怜惜又满是柔和,他走上前,摸了摸顾云歌的发髻,轻声问着。 顾云溪搭在顾云歌手腕上的手指一紧,顾云歌偏头看去,就看见顾云溪面色僵硬,神色间略微带了些嫉恨。 “宴会上我见识到了许多从前未见到的东西。”顾云歌收回自己手臂,她瞥了顾云溪一眼,轻声说道:“还遇见了清瑶姐姐,清瑶姐姐前些日子才从江南回来,还送了我礼物呢。” 顾云歌这番小女儿姿态让顾望之心情也松快起来,他剑眉微松,沉吟片刻之后,才想起顾云歌口中的清瑶姐姐是谁,他轻笑道:“不错,卓家姑娘你也可以多多往来。” “父亲,那我日后可否去清瑶姐姐府上同她叙叙旧?”顾云歌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盯着顾望之,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望之点点头,轻而易举的就同意了顾云歌的请求,他满目慈祥的说着:“多多走动走动自然是好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道柔和的声音。 “老爷说的不错,大小姐往日成日在家中不出门,妾身曾为此担心不已。”宋月璃缓步走上前来,她也不知做了些什么,在门外许久才进门来,一进来便轻声说道:“好在现在大小姐也长大懂事了,待有空的时候,我便将沐漪叫过来同溪儿和大小姐一同叙叙旧。” 顾望之挑了挑眉,他看了宋月璃一眼,并没说话。宋沐漪往常也来过侯府,同顾云歌的相处都算不上愉快,可她是丞相家的嫡女,偏生又怠慢不得,久而久之,顾望之便也不太喜欢宋沐漪前来。 宋月璃看出了顾望之所想,她眼波流转之间,便对着顾云溪使了个眼色。 “父亲,今日在长公主的宴会上,大姐姐和表姐相处的也不错呢。”被忽略已久的顾云溪迅速挤到顾望之身边,霸占了顾望之身边那唯一的空位,她乖巧的站在一边,满眼信赖的看着顾望之,似乎是有些犹豫的说道:“只是……只是……” 顾云歌眯了眯眼睛,她被挤到了一边也不恼,只是冷眼看着,宋月璃这又是要打什么主意? “何事吞吞吐吐?”顾云溪为难的神色果然吸引了顾望之的注意力,顾望之皱了皱眉,沉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行人回来之后,便都在门口,竟是连口茶水都没喝,宋月璃眸色深沉,她眯着眼睛,扬起娇柔的笑脸,上前将顾望之搀扶着,柔声劝道:“老爷,孩子们今日也都累了一天了,有什么事情,先进去再说吧。” 顾望之看着伺候着的丫鬟婆子们俱都挤在门口,而两个女孩脸上也露出疲乏的神色来,他这才松了松神色,转身向里走去。 侯府并不大,没走几步,便到了大厅里,顾云溪跟在宋月璃身边,顾云歌则不远不近的走着,她虽然有些累了,可暂时还不能回房休息。 大厅里平日里用作接待客人,现在时间也有些晚了,自然是不会有客人到访,在这时便显得格外清静。 “今日都发生了何事?”顾望之看着三个女人各异的脸色,心知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皱了皱眉,看着宋月璃问道。 却不料,宋月璃忽然咚的一声就跪了下来,她捏着帕子,垂着头似乎不敢看顾望之,带着哭腔喊道:“老爷,是妾身的错,妾身不知大小姐会在宴会上表演剑舞,故而并未好好检查那把剑,没想到那剑却在宴会上断了去,妾身有了疏漏,还请老爷责罚。” “娘……”顾云溪满目不忍,她似乎急的快要哭出来,走上前去拉住宋月璃的手臂,弱弱的喊道。 宋月璃跪伏在地,她捏着帕子,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顾云歌眸子微眯,她就知道宋月璃定然不会让这件事情这么轻易的就掀过去,她故意模糊了这把剑是在顾云溪手中断掉的事实,让顾望之以为剑是在顾云歌手中断掉的。 断剑本就有不吉利的意思,稍微有点头脸的人便会忌讳此事,更何况顾云溪还险些伤到人。 此次若不是她机敏,用剑的时候小心了几分,或许真的会应了宋月璃的阴谋。 “爹。”顾云歌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扬起眉,走到宋月璃身边,恍若是天真不知事般说道:“这也不怪姨娘,在我舞剑的时候剑还好好的,只是没想到后来剑到了妹妹的手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断了。” 顾云歌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背这个黑锅,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宋月璃一眼,忽然轻笑着伸出手,做出要将宋月璃拉起来的姿势:“姨娘不必自责,地上凉,若是跪出毛病来可就不好了。” 宋月璃脸色一僵,她腮帮一紧,险些要咬碎一口银牙。 “先起来吧。”顾望之看向宋月璃的眼神带了几分沉思,他沉声说着,声音冷淡而平静。 顾望之发了话,宋月璃本想还在说上两句的心思也熄了去,她摇曳着腰肢走到顾望之身边,又使了个眼色给顾云溪。 “爹……”顾云溪立刻会意,她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句,语气之中饱含委屈:“我真的不如大姐姐吗?为什么……宴会上每个人都仿佛在嗤笑我一般?” 顾云歌心头一冷,若是前世里,她定然会好一番安慰顾云溪,并对顾云溪怜惜不已。 然而现在,她清楚的知道宴会上哪里有人会嗤笑顾云溪?众人笑的,大多都是她顾云歌而已! 思及前世,顾云歌的面色难免落寞了几分,她很快又振作起来,顾清玄和顾府都等着她去守护,她当然不能败在宋月璃的手里! 第十九章:扶为正室?休想! 顾云歌微微勾了勾唇,她眯着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道:“爹,长公主的赏花宴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家自然是不会这般没有分寸的。” 顾望之如今才看出些许端倪来,他一双眼睛里带了几分了然,一转头便看向顾云歌,眼神之中染上了几分顾云歌看不懂的情绪来。 宋月璃和顾云溪还想说些什么,顾望之却忽然一挥手,他嗓音低沉,却满是毋庸置疑:“你们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和歌儿说上一声。” 顾云溪心中一紧,被顾望之的眼神盯着,让她有种自己已经被完全看穿了的感觉一般。她连忙垂下眼睑,敛起自己紧张的神色来。 宋月璃纵然有所不甘,可现在她还是不敢违背顾望之的意思,只能带着顾云溪,愤愤不平的走了下去。 见两人背影慢慢消失,顾望之忽然站起身,走到顾云歌身边,声音柔和的问道:“歌儿可是不喜欢宋姨娘?” 听到这句问话,顾云歌心中忽然诡异的平静了下来,自从回来的那一刻开始,纵然她看起来还是对宋月璃尊敬有加,可骨子里的抵触却是装不出来的,她相信,宋月璃现在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 纵然两世为人,她却都做不到像宋月璃那般能装的滴水不漏。 “是。”顾云歌知道自己已经被顾望之看出了端倪,她也不再伪装,神色间略带着苦涩,对着顾望之轻声说道。 她当然不可能告诉顾望之,在很多年之后,他会被宋月璃和顾云溪联手害死,顾清玄会用痴傻的姿态苟延残喘活下去,而她……也落了个横死街头的下场。 不过还好,顾望之是心疼她的。 没想到顾云歌这么笃定的就回答了,他神色间微有些怔楞,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语言,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说要将宋姨娘当做你的亲生母亲一般对待吗?为何如今?……” 顾云歌心中敲响了警铃,上一世很多事情都有些模糊了,可她清楚的记得,宋月璃在南宫晟回来之前就被扶为正妻,那之中还有她的推波助澜…… 见顾云歌半响没说话,顾望之沉吟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这侯府也不可一日无主,宋姨娘也是个好女人,你母亲临终的时候将你托付与她,她也一直不敢掉以轻心,兢兢业业照顾你们姐弟二人道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顾云歌屏住呼吸,她脑中一阵一阵的嗡鸣,却不得不咬着牙继续听顾望之说了下去。 “所以,我本打算……在下个月便将宋姨娘扶正。”顾望之转过身,没看到顾云歌陡然瞪大的双眼。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轰雷一般,在顾云歌的脑中猛然间炸了开来,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顾望之决定了的事情,鲜少有人能够更改,现在告诉她一声,也只是为了让她和宋月璃好好相处而已。 不得不说,宋月璃的伪装实在是十分的成功,就连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的顾望之都能满得滴水不漏,上一世,也是知道她死的那一刻,才能得知宋月璃的为人。 “我明白了。”顾云歌竭尽全力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听见冷静得已经不像是自己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大厅之中响了起来,紧接着,她面色平淡,举止从容的慢慢向外一步一步挪了出去。 一直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她的从容淡定才在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只有有她顾云歌在的一天,宋月璃就休想被扶为正室! “小姐。”惊蛰紧随在顾云歌身后,她将一众想要打探情况的丫鬟婆子打发了去,跟着便进了内室的门,进门之后还不忘将房间的门紧紧的关严实。 自从小姐大病一场,她似乎就变了许多,说不出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只是如今的小姐,似乎总是愁绪满怀。 “惊蛰,我有事要委屈与你了。”顾云歌抬起眼睛,一双清亮的眸子冷静的惊人。 她一定不能让宋月璃成功被扶正,只是这样,却又要委屈惊蛰了。 惊蛰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听见顾云歌这么说她立刻就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小姐言重了,能跟在小姐身边是惊蛰的福气,做什么事情惊蛰都不会委屈的。” 她神色坚毅,仿佛顾云歌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一般。 顾云歌看着惊蛰,忽然就低笑出声来。她曾经是多么愚蠢,在自己身边最忠心的人看不到,却去相信那些不怀好意的人。 “你起来吧,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顾云歌声音淡淡的,她勾着唇角,走上前便将惊蛰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你可知方才父亲同我说了些什么?” 惊蛰顺着顾云歌的力道站了起来,她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刚才顾望之将所有下人都屏退了去,主子的心思,她也难以猜测。 “父亲说,要将宋姨娘扶正的事情提上日程了。”顾云歌神色依旧淡然,却不知这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之中含了多少惊涛骇浪。 惊蛰的反应同顾云歌方才差不多,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惊呼出声:“小姐……这……这怎么可能呢?” 可是仔细想想,宋月璃已经把持府中事务多年,顾望之又是十分注重情意之人,若是宋月璃没有犯什么错的话,她被提上正妻之位,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小姐,你打算怎么办?”惊蛰现在已经全然明白了顾云歌的心思。 顾云歌吩咐她去准备两把一模一样的剑的时候,她虽不知缘由,却还是照做了,在马车上,她才发现其中一把不知被谁给弄断了去,她这才知道顾云歌的用意。 宋月璃的手段确实让人防不胜防,若是真的让她到了正妻的位置,可不是会更猖獗吗? “为我准备件衣服,便带我去母亲的牌位吧。”顾云歌一转身便坐在了铜镜前,铜镜中的自己眉眼稚嫩,肌肤白皙,那双清亮又澄澈的黑眸里,此时却满满都是坚毅。 第二十章:扶正之事搁浅 顾望之同顾云歌说完之后,也有几分后悔,他思衬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不再同顾云歌说。 宋月璃被扶为正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顾云歌必须要有这样的觉悟才行,他当然是希望家宅和睦,不要有任何争吵。 只是现在,他还不知道这家中所有的不安宁,都是宋月璃搅出来的。 清晨,顾望之刚下朝便赶回了府,这些日子西南又有些不安生,摄政王说是要亲自同他商讨西南的事情。 命宋月璃准备了些茶点之后,整个顾府便开始整暇以待。 摄政王来的时候动静并不大,他只带了两个随从,悄无声息的便来到了顾府门口,连通传都没有一声。 “参见摄政王殿下!”纵然摄政王没带几个人来,顾望之也还是不敢怠慢了去,他迎到门前,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 褚冥砚还是带着那道筒体漆黑的面具,他将顾望之扶了起来,低沉醇厚的声音从面具里传出来,带了些发闷的味道:“顾侯爷不必多礼。” 顾望之也顺势直起了身子,他伸出手,指引着褚冥砚走向书房。 “摄政王殿下这边请。” 顾家装点最为精致的地方便是书房,顾望之不好女色,也不爱别的什么,这书房却是装点得异常精致。 书架之上摆满了书册,一张桃木桌子上也摆放了些卷宗,书房内室还有一道床板,以供顾望之平时累的时候可以休息一二。 褚冥砚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顾望之为人忠厚,在朝堂上也向来知进退懂分寸,他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查探一二罢了。 更让他有些好奇的是,他遇到过两次的那个小姑娘,若他记得不错,应该就是这侯府上的嫡女。 看顾侯爷应该不是宠妾灭妻,对嫡女不闻不问之人,那为何那日见到的那姑娘,却有那般视死如归的眼神? “这次前来,也并非有什么大事。”褚冥砚声音虽低,却让人无法忽视过去。 “殿下的意思是?”顾望之作为中立派,向来是安守本分,两边都不得罪,也两边都讨好,所以他现在地位十分尴尬。 “只是来看看侯爷罢了。”褚冥砚站起身来,他今日穿了一件黑色暗纹长袍,领口袖口处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也用一道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束了起来,让他整个人丰神俊朗之中又透着高不可攀的味道。 他旁若无人一般走出书房,仿佛对顾望之书房里的东西并不感兴趣一般,只是说道:“侯爷带我在府上随便逛逛便可。” 顾望之神色怔楞,他愣了半响,才说道:“臣遵命!” 平日在朝堂之上,他就看不透摄政王的心思,而现在更是难以捉摸。 早朝的时候,摄政王总是戴着面具,安然坐在龙椅右侧,若是没有大事,一般都不会开口说话,但是一旦开口,那便是一锤定音,任谁都改变不了。 摄政王的权力实际上比当今圣上还打上几分的,只是没有人敢在皇上面前提出这个事实,而摄政王本人似乎也并不是很在意。 顾望之刚带着褚冥砚走出书房,宋月璃便迎了上来,她穿着桃红色纱裙,亲自端着一壶茶,见二人就要走,不免有些惊讶的问道:“老爷和殿下不喝些茶水?” 褚冥砚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他骇人的鬼面却遮挡了他所有的情绪,故而也并没有人发现。 “不必了。”顾望之一挥手,也皱着眉头吩咐道:“你先下去吧。” 话刚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吩咐道:“记得去后院看看歌儿。” 顾云歌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和他一般的固执,告诉了她那件事,她却如此安静,却是让顾望之没想到的。 宋月璃面色一僵,她拿着茶壶的手便抖了抖,她从善如流的答应着顾望之,说道:“妾身这就去看看。” 话罢,她低眉顺眼的又端着茶水走了下去,眉眼却越发的冷冽了。 顾云歌一早便让人开了顾府的祠堂,说是要去见见她母亲,宋月璃又怎么会在这时候凑上去呢? 祠堂处。 顾云歌眼神之间满是眷恋的看着那道刚被擦干净的牌位,她面色惨白,便又跪在了牌位前的蒲团上,镇重其事的对着那道牌位磕了个头。 “母亲,冥冥之间,定是您一直在庇护于我,才让我有重活一世的机会。”顾云歌双手合十,她慢慢闭上眼,念念有词的说着:“重活一世我才知道,良善者只会被欺凌,日后我定会护住属于我的东西,不会让那母女二人抢了去!” 她大病一场,身子骨还未好全,纵然隔着蒲团,那地面上的凉气也源源不断的透过她的膝盖袭过来。 “小姐……” 惊蛰从外推开门走了进来,她怎么也没想到顾云歌所说的办法竟然是这个,可是她素来阻止不了顾云歌,只能任由她去。 “我没事的。”顾云歌垂着眸子,声音冷冽:“你先下去吧。” 她并不是一早就到了祠堂,而是昨天夜里就忍不住,偷偷到了祠堂,便一直跪到了现在。 “小姐……再这样下去,您的身子会吃不消的。”惊蛰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她手足无措的站在顾云歌身边,连声说着。 顾云歌却置若罔闻一般,她抿着苍白的近乎透明的唇瓣,垂了垂眸子,并没有说话。 顾望之固执,她就比顾望之更固执,让顾望之想起来,这么轻易的就将宋月璃扶上正妻之位,才是对她母亲的亵渎! 惊蛰见劝不了顾云歌,只能形容沮丧的又推开门走了出去,她步履匆忙,走向厨房的方向。 折腾了一个日夜,顾云歌却连顿热食都没吃上,再这么熬下去,只怕会真的熬坏了身子。 顾云歌双眼紧闭,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一般,她皱了皱眉,忽然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之中。 纵然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顾望之改变主意,可是…… 顾云歌只觉得身体里的力量在一点一点的被抽离了去,她努力瞪着眼,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却忽然觉得徒劳无功。 迷蒙之间,忽然听见一道清朗又熟悉的男声闯入了她的耳里。 “这里便是顾府祠堂?”那道好听的男声顿了顿,便继续说道:“听闻顾府传承多年,祠堂光景定然不一般。” 那道声音落下,顾云歌浑身的力气仿佛是被抽干了一般,她精神陡然一松,蜷在一起的身子猛然间就向后倒去。 模糊之间,她还听见了顾望之震惊的吼声,紧接着便感受到自己落入一道充斥着暖意的硬朗怀抱里,便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父女谈心 暮色微沉,顾云歌也不知道在黑暗之中行走了多久,她只觉得忽冷忽热,身体里不知道是什么,似乎就要喷涌而出。 “歌儿……” 迷迷蒙蒙的时候,顾云歌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竭力挣扎着,那沉重的眼皮终于掀了开来。 入目便是那熟悉的帘幔,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顾云歌张了张嘴,却发现嗓子生涩涩的疼。 “歌儿,你可算是醒了!” 一道尖利的女声在顾云歌的耳边炸响,她扭过头看去,之间宋月璃水眸里满是惊喜,她坐在顾云歌身边,小心翼翼的为顾云歌擦拭着额头,见顾云歌醒过来,仿佛是真心为顾云歌开心一般,连声说着。 “日后可不能那么任性了……”宋月璃一边为顾云歌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温柔的说道:“这样让我多担心啊,你娘故去的时候,将你们姐弟二人托付于我,若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们,那可当真是没脸去见姐姐了。” 听见宋月璃提起母亲,顾云歌眼神之中划过一丝厉色,她略带些疏离的扭过头,喝道:“父亲呢?” 方才在陷入昏迷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父亲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看来也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子,不过一夜,就撑不下去了。 宋月璃停在半空中的手一僵,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又沾湿了帕子,说道:“你父亲正忙,方才摄政王殿下来府上有要事相商,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也是难免的事情。” 顾云歌翻过身,背对着宋月璃,沉静又冷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姨娘,我有些累了,让我歇一歇吧。” 往日里便是这样,她若是想见父亲一面,时常会因为宋月璃的一句父亲在忙而打发了去,久而久之,她便和这府上唯一会疼惜她的人疏远了去。 然而后来,她因为南宫神茶饭不思,形容消瘦的时候,顾望之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去求了皇上,为二人求得了婚事。 求得了婚事又如何?南宫晟……终究是不喜欢她的。 顾云歌背对着宋月璃,故而也看不见宋月璃的神色,但她也想象得到,宋月璃脸色定然好不到哪里去。 气氛沉默了片刻,宋月璃这才说道:“是我疏忽了,你且好好休息,我一会儿便将老爷叫过来。” 顾云歌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确定宋月璃已经离开房间之后,她才慢慢闭上了眼睛。 若是宋月璃说的是真的,那顾望之今日是和摄政王谈事情,那么……方才接住她让她不至于坠倒在地的人,也是他? 顾云歌没想多久,门便咯吱一声,又被推了开来。 她却一动不动,依旧背对着门口,门口的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似乎是不想吵醒她一般。 一阵衣料摩挲的声音过后,那人似乎就在床边坐了下来,却一句话都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让顾云歌以为那人已经走了的时候,她忽然听见了空气之中响起了一道沉重的叹息声。 是顾望之。 顾望之伸出手,为顾云歌掖了掖被角,他摇了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父亲。” 顾云歌忽然回过头,正好对上顾望之极为复杂的眼睛,她面色淡然,轻声唤了一句。 她双手向后撑了撑,想要坐起来,顾望之连忙垫了个枕头在她身下,她这才能靠在床头,坐了起来。 她墨色的发丝一直垂至腰际,面色虽然苍白,一双眼睛里却亮的惊人,其中满满都是坚毅的味道。 顾望之一直知道,这个女儿性格和他十分像,脾气又硬又臭,而且还执拗得可怕,他看着顾云歌苍白的脸色,那漂浮的眼神,却像是透过她看向另外一个人一般。 “你啊,容貌虽然说是随了你母亲,这性格却是随了我。”良久,顾望之忽然颇为感慨的说道:“不过还好,你母亲容貌清丽,若是随了我,那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话,顾云歌也忍不住勾了勾唇,她轻笑了一声,那张冷淡的脸上才恢复了些许灵动。 “歌儿,以后答应我。”顾望之不过短短的开了个玩笑,又正经起来,他皱着眉,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顾云歌,沉声说道:“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同我都可以商量,不可以像昨日那般,擅作主张,伤害自己。” 顾云歌眼睛一酸,险些就落下泪来。重活一世,她谁也不敢信,什么事情都只能靠自己,不得不说,真的太累了。 “父亲……”顾云歌连忙垂下头,她扬唇轻笑,掩藏起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这才讪讪的说道:“我知道错了。” 她并不知道昨日会有外人来府上,若是影响了顾望之的政绩,让外人以为他虐待自己,那可就不好了。 思及此处,顾云歌眼神略微有些闪烁,她抬眼,关切的问道:“听宋姨娘说,昨日摄政王殿下来了府上,那他?……” 顾云歌心中几乎已经完全肯定了,昨日摄政王一定是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顾望之一眼就看出来顾云歌心中在担心什么,他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担心,摄政王殿下是明理之人。” 说着,顾望之又露出怒容来,他扬起眉,眼神肃然:“若不是摄政王殿下,你都不知要在那祠堂处呆多久!” 祠堂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惊蛰也被顾云歌赶了去,顾云歌一个人晕倒在哪里,指不定要多久才会被人发现。 顾云歌垂着头,显得有些心虚,事情倒也是巧了,不过多久,她就受到了摄政王两次恩惠。 “请父亲代我好好歇歇摄政王殿下。”顾云歌抿了抿唇瓣,还是将褚冥砚救了她和顾清玄的事情隐瞒了下来。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顾望之拍了拍顾云歌的肩头,他满目柔和,看向顾云歌的眼神带了几分欣慰。 放在往日,顾云歌才不会顾及这么多。 “日后有什么事情便告诉父亲,方才请了大夫,大夫说你多日郁结在心,致使身子骨越发倦怠。”顾望之并不知道怎么关心他人,他对顾云歌的叮嘱也有些笨拙,但他还是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你暂时还不能接受宋姨娘,那这件事情便向后挪一挪吧。” 顾云歌心头陡然一松,她表情松快起来,只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石头便被移了开来。 若不是因为此事,她也不必使一出苦肉计。 “我明白了,父亲。”顾云歌扬起笑,她表情明亮,笑容也跟着真切了几分。 第二十二章:药渣 顾望之也放松下来,他却不由得又叹了口气。顾云歌就是心思太深,到现在,就连他都看不清顾云歌在想些什么了。 “对了,父亲。”顾云歌像是响起什么似的,她眼睛一亮,其中闪过一丝暗芒,便开口对着顾望之说道:“昨日去长公主府上赴宴的时候,我带去的那把剑出了问题,那把剑是我每日晨练必用,都不曾有过意外,我怀疑院子里……有丫鬟有二心,想查一查这件事情。” 顾望之神色一冷,听见顾云歌的话,他凌厉的眼神便扫向了在房间里服侍的丫鬟们,被顾望之眼神扫过的丫鬟无一都不畏缩了一下。 “你若是想查,便全权去查,院子里若是有二心的丫鬟,通通发卖出去,我再去给你找更好的来。”顾望之一锤定音,这点小要求,只要顾云歌提了出来,他当然会满足。 “谢父亲!”顾云歌面色一喜,她抿唇轻笑,微微垂着头,朗声说道。 顾望之点了点头,他还有公务在身,便不能陪顾云歌许久,天色也有些晚了,他便就此离开了。 待到顾望之离开之后,惊蛰便又走了进来,她小心翼翼的捧着一碗药汤,递到顾云歌跟前,轻声说道:“小姐,这是大夫开的药方,你趁热喝了吧,奴婢拿了些蜜饯,也可以压一压。” 顾云歌忽然掀起被子,下床走到窗边,轻声说道:“这药太苦,我不喝。” 惊蛰一张脸都快要皱成一团,她苦巴巴的说道:“小姐,您身子越发的差了,若是再不喝药,可怎么好得起来?” 窗外星光闪烁,顾云歌微微回过头,便看见不远处采耳探头探脑的身影。 “罢了,给我拿些蜜饯过来。”顾云歌接过那碗黑漆漆的汤药,她皱着鼻子,埋怨道:“这汤药也太苦了。” 她转过身,遮挡住自己将汤药倒进窗边花盆的举动。 惊蛰刚准备出声,却被顾云歌满是厉色的眼神制止了,她瞠目结舌,瞪大眼睛,却乖巧的什么也没问。 顾云歌将药碗递给了惊蛰,又向门边看了一眼,终于看到那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门口盘旋一阵,最后消失不见,她这才压低了声音,吩咐道:“惊蛰,你找时间将这药汤的药渣拿一些过来,注意,千万不要让任何人发现。” 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也只是看着严重罢了,其实只需要好好调理,便能恢复过来。 而上一世,这药却喝得她身子骨越来越弱,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小姐……你是说?”惊蛰震惊的瞪大了眼睛,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慢慢都是不敢置信。 她本只以为宋月璃平时对人虚情假意了一点,没想到,她竟到了要害人性命的地步了? “此事暂时不要声张。”顾云歌将食指放在唇瓣边,做出噤声的动作:“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她也只是猜测而已,一切还是要等到查证之后才可以知道是不是这药的问题。 “小姐,为何不讲此事告诉老爷?”惊蛰已经是满脸忧愁,她担忧的看着那还带着湿意的花盆,小心翼翼的问道。 起码顾望之还是真心为顾云歌好的。 顾云歌瞥了惊蛰一眼,半响,才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如今对宋姨娘信任有加,若是不想打草惊蛇,当然是不能告诉父亲的,这件事情,你先谁也不要告诉。” 惊蛰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可是当她看到顾云歌坚定的脸色后,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顾云歌这么做,应该是有她的道理的吧。惊蛰福了福身子,沉默的下去做顾云歌安排的事情了。 月朗星疏,属于春天的生机勃勃的气息从窗边投过来,只让人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一般。 顾云歌半倚在窗边,不知为何,忽然就想起了那神秘的摄政王褚冥砚。 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团谜一样,来去无踪,最后消失得也无影无踪……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正痴恋南宫晟,对朝堂上的事情一概不知,倒是后来南宫晟回来之后才关注了几分。 隐约记得,那摄政王身边似乎是出了细作,那细作让他元气大伤,最后竟是连早朝也不上了。 既然他救了她,也救了顾清玄,那顾云歌就要好好回报一番才是。 这么打定了主意,顾云歌的心里也不知为何陡然放松了下来,她松了一口气,夜色有些凉了,她关上窗,便又躺回到了床上。 当务之急,还是要养好身子才是。 翌日清晨,顾云歌便醒了过来,惊蛰一早便为顾云歌梳妆打扮过后,便拿来了顾云歌吩咐她去拿的药渣。 “小姐,这药渣是奴婢趁煎药的丫鬟不注意的时候,取了一些过来。”惊蛰小心翼翼的将一个药包拿了上来,她低声说道:“那丫鬟警惕性极高,剪完药之后就将药渣尽数毁了去,便只剩这么一些了。” 顾云歌看了一眼那看不出原状的药渣,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不错,这药渣暂且放我这里吧,我得了时间便去找清瑶。” 惊蛰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顾云歌,说道:“这封信是昨日老爷让奴婢交给小姐的,似乎是清瑶小姐的来信,小姐可要瞧瞧?”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勾着唇,便拿过了卓清瑶的那封信。 往日二人出门都不多的时候,就只能书信来往,再次看到卓清瑶的萤头小楷,顾云歌竟然生出几分怀念来。 书信上并没有写什么大事情,只是卓清瑶抒发了一下她对顾云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以及被母亲逼着学习琴棋书画的苦闷之情,行文诙谐,看得顾云歌忍俊不禁。 看完信之后,顾云歌便小心翼翼的将信收了起来,她刚放好信件,采耳便连请安的没有一声,径直走了进来。 “小姐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采耳笑意盎然的迎过来,她看到顾云歌已经梳妆打扮好了的时候,神色略微有些闪烁,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似嗔似笑的说道:“奴婢还打算帮小姐梳洗呢,没想到惊蛰姐姐也如此手巧。” 往日里帮顾云歌梳洗的事情都是采耳包办的,如今被惊蛰尽数抢了去,采耳自然是有些心急的。 听到采耳颇带了些指向性的话,惊蛰倒是不争不抢的站在了顾云歌身后。 顾云歌微微勾了勾唇角,她眸色沉了沉,一双锐利的眼睛便看向了采耳。 采耳这个隐藏在身边的细作,也是时候该处理一番了。 第二十三章:教训刁奴 采耳偏像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一般,她笑意盈盈的说道:“小姐前些日子喝了不少药了,现在觉得身子如何了?” 顾云歌神色一冷,她垂了垂眸子,唇边笑意带了几分冷意:“身子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采耳的笑容看起来像是真心为顾云歌高兴一般,她扬着眉,笑意盈盈的说道:“那便好,这样夫人也定会放心许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端进来的茶水往桌子上摆,连顾云歌的意见都没有征求,便擅作主张的换掉了惊蛰方才端进来的茶水糕点。 顾云歌冷眼瞧着,并没有说话,她忽然转过身,背对着采耳,传过来的声音却越拉越冷了:“不知道采耳可有听到宴会上发生的事情?” 采耳整理茶水的动作一僵,那瓷质的茶壶发出清脆的一声鸣,若不是惊蛰眼疾手快,采耳就险些把这茶壶打碎了去。 见采耳这般反应,顾云歌怎么还会不知道她这是心里有鬼,她在心中冷笑一声,回过头来却还是装作单纯的模样,说道:“采耳这是怎么了?这般反应,应该是已经听人说过了那件事情吧?” 采耳小心翼翼的将茶水都在桌上摆放整齐之后,这才强扯出笑脸,两只手叫我在一起,说道:“这么大的事情,奴婢自然是听说了,还好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没有出什么事情,可叫奴婢好一番担心。” 采耳修炼还不到家,声音略微带了些颤抖,让顾云歌很容易就听了出来,她眯了眯眼睛,眼神犀利的仿佛能够将采耳看穿一般。 “我就是有些奇怪,院里的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那把剑我也是经常在用,怎么会突然断在了二妹的手里呢?”顾云歌装出当真是不知道谁将剑弄断的模样,她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叫我知道了是谁这般诛心,定然要给她好一番惩罚!” 惊蛰站在顾云歌身边,唇角微微抿了抿,她怎么觉得,小姐越发的坏心眼了? 然而心慌意乱的采耳已经完全注意不到惊蛰的表情,她眼珠子四处乱转,神情之间也是慌张不已,做贼心虚之下,只觉得顾云歌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针对她一般。 “采耳,你说说,若是找到了那罪人,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顾云歌微微抬了抬头,她唇边笑意带了几分讥讽,红唇微启,便对着采耳说道。 “奴婢……奴婢觉得……”采耳只觉得腿肚子发软,她双手也不住的颤抖着,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奇了怪了。”顾云歌皱着眉,看向采耳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狐疑:“采耳你平日不是最为伶牙俐齿吗?今日怎么练话都说不连贯了?” 采耳终于没熬过这压迫,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敢看顾云歌的神色,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姐,奴婢……奴婢只是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若是冒犯了小姐,还请小姐原谅。” 在采耳看不到的地方,顾云歌唇角的弧度却勾得越来越大,她眯着眼,语调不变,继续说道:“这样啊,采耳身子若是不舒服便先去休息了吧,也不必勉强来服侍。” 采耳如蒙大赦一般给顾云歌磕了个头,她还没道谢出声,便听见顾云歌继续说道:“一会儿我将大家都召集起来,问问那日都有谁碰过我这把剑,就能知道是谁做的了,届时可要将那罪人交给父亲,好好处置一番才是!” 采耳一瞬间冷汗涔涔,她整个人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后背已经凉透了,她只想着赶紧去找宋月璃求救,若是真的交给了顾望之,恐怕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奴婢……奴婢先下去休息了……”采耳语气之间满是惧怕不已的颤抖,她张了张唇,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转身便想离开顾云歌的房间里。 刚走出两步,却又听见顾云歌像是能看清楚她所有的想法一般,吩咐道:“惊蛰,你去将院子封锁起来,不许任何人出去,本小姐今日可要好好查一查这案子。” 采耳几乎要瘫软在地,她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向顾云歌,却只看到顾云歌面上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而眼底的情绪却让人觉得那么陌生。 这日阳光甚好,四处都透露着春日里暖融融的气息,顾云歌命人在院子里搭了个席位,声势浩荡的便开始要审理这个案子。 她要的就是让宋月璃知道这件事情,这案子本来也只是个幌子,最后查到的定然只能查到采耳头上,她要让这院子里所有人看一看,为宋月璃做事情,最后只能沦落到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采耳看到这场面,气势就已经弱了半截,这暖烘烘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偏一点都不能驱散她心底的寒意,她混在人群之中,看着顾云歌的侧脸,这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顾云歌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软弱的小姐了。 “今日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来,大家想必也有些茫然。”顾云歌有模有样的坐在正中的藤椅上,太阳照久了,便显得有些热辣,人群之中已经有了些许窃窃私语的声音,顾云歌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朗声说道:“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那把剑是从我院子里流出去的,险些酿出大祸,今日我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或许是被顾云歌斩钉截铁的语气震慑到,人群之中竟然也都慢慢安静了下来,众位丫鬟婆子都神情专注的盯着顾云歌,却并没有几分惧怕之意。 顾云歌面上浮起几丝冷意,她眯了眯眸子,冷声说道:“一旦让我查出来是谁在此放肆,我一定不会轻饶!惩罚都还只是小事,具体怎么做,自然是由父亲说了算的。” 顾云歌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透出几分晶莹,她声音虽轻,但十分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众人瞬间都噤若寒蝉,不敢再多说一句。 第二十四章:一试便知 采耳混在人群之中,听见顾云歌的话,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发软,她紧紧垂着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更是期盼着宋月璃早些赶过来。 然而顾云歌偏不遂她愿,她方才面上的严肃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儿娇俏的笑容:“大家也不必紧张,若是没有异心的,我也不会错怪了你们去。” 只是方才那般气势的压迫,让这些丫鬟婆子们早就不干小瞧了顾云歌去,她们被这略微有些热辣的日头照射着,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大家都回想一下,那日里都有谁动过那把剑,或者——进过我的房间。” 顾云歌歪着头,一双看似纯真的眼睛便转向了采耳,她勾着唇,轻声问道:“我只记得那日采耳是进过我的房间的。” 采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立刻给顾云歌磕了个头,仿佛十分冤枉一般,连声说道:“请小姐明察!那日奴婢不过进去了片刻就出来了,绝对没有动过小姐房间里的东西啊!” 日头渐渐热辣了起来,顾云歌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她略带些震惊的瞪了瞪眼睛,回过头,便吃惊的说道:“采耳这是做什么?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只是我要举个例子罢了。” 她也没走上前将采耳扶起来,任由采耳跪在地上,唇边挂着轻轻浅浅的笑意说道:“大家还有要说的吗?补充的奖赏一两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立刻就不少丫鬟都互相检举了起来,顾云歌命惊蛰将这些个丫鬟婆子一一记了下来,更是兑现了一两银子的承诺。 在钱的推动之下,丫鬟们也都活跃起来,事情一件一件都被抖了出来,除去那些没用的,竟然也得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顾云歌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记载着的消息,面色略微有些冷,她眯了眯眼睛,轻轻啧了两声,忽然摇了摇头,说道:“我本不想相信这个结果,可是没想到……” 采耳的神色立刻就紧张了起来,她额间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都毫无知觉。 “采耳,那日你独自一人将我的剑拿去做了什么?”顾云歌似是漫不经心的放下了纸张,她眼波流转之间,看向采耳的眼神却陡然犀利了起来。 “那日……那日是小姐命奴婢将剑鞘去修整修整,而且奴婢并不是一个人啊!”采耳依旧跪在地上,她黑溜溜的眼珠子四下转着,后背也几乎要被汗淋湿了,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声说道:“那日还有二小姐身边的凝露也和奴婢在一起,奴婢当真只是将剑鞘送去修整,许多人都可以证明!” 听见采耳的话,顾云歌神色却越来越冷,她垂了垂眸子,唇边便露出一丝冷笑来。采耳还当真是有恃无恐不成?顾云溪身边的丫鬟作证,真当她是傻的不成? 气氛一瞬间便陷入了难熬的宁静之中,采耳也不敢抬头看顾云歌的神色,顾云歌一时不说话,她就一时不敢动弹。 感受到顾云歌浑身上下压迫而来的气息,采耳身上的汗流的更汹涌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热的。 “歌儿这里倒是热闹着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众人都不敢出声的时候,一道温婉可人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沉静,采耳仿佛是迎来了救星一般,她抬起头,满目希冀的看着来人。 来人正是宋月璃,宋月璃显然来的匆忙,她略施脂粉,头发也浅浅的挽了起来,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之中满是精光。 “宋姨娘怎么来了?”顾云歌圆瞪着眼睛,装出一副完全不知道宋月璃会来的样子,从那藤椅上站起来,浅笑盈盈的迎了上去,说道:“来了也不让人告诉我一声,我好让人准备些茶水。” “歌儿对我何必这般见外?”宋月璃面色佁然不动,她眸光轻轻扫过跪在地上冷汗岑岑的采耳,眉头便微微皱了皱。 “歌儿这是做什么?”宋月璃回过头,她拍了拍顾云歌的手背,语重心长的说道:“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大动干戈?若是院子里有丫鬟欺凌于你了,你同我说一声,让我来教训便是。” 顾云歌从宋月璃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她歪了歪脑袋,看着采耳,声调不变,却满是坚定:“姨娘也是知道的,在长公主宴会上除了那样的事情,让妹妹险些受到长公主责罚,若是我不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自然是不能安心的。” 在来的路上,宋月璃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她察觉到顾云歌对自己的疏离,眉头不由得便皱了起来,难不成……顾云歌是真的知道了什么? “其实我还有个办法。”在宋月璃微微愣神的时候,顾云歌便回过神,她信心满满的勾着唇,锐利的眼神便扫向跪成一团的丫鬟仆从们。 众人都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轻了下来。宋月璃沉着脸,也一言未发,看着顾云歌到底想干什么。 “在参加宴会的前一日我还用过那把剑,更是不小心将剑掉几日前惊蛰送过来的蔷薇露里,蔷薇露虽然味道不重,但是留香极久。”顾云歌眯了眯眼睛,那双如秋水一般的丹凤眼里就染上了危险的意味,她红唇轻启,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有人故意将剑损坏了,那定然会留下什么,到底是谁,在这试香水里一试便知。” 采耳抖如糠筛,她战战兢兢的看着惊蛰手中端过来的一盆清水,却还是壮着胆子,声音颤抖着说道:“小……小姐,这试香水……是何用处?” 见采耳上钩,顾云歌眸子里涌起丝丝笑意来,她一扬眉,诧异的瞪着眼睛说道:“这试香水你们都不知道?蔷薇露既是花露,这试香水遇花粉就变色,灵验着呢。正好,采耳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便由你开始试吧。” 顾云歌眸中含笑,那笑容却不达眼底,采耳抬眼看去,不知为何,心底里就升起丝丝寒意来。 “如何?”见采耳半响没有动静,顾云歌上前一步,她勾着唇,凑到采耳跟前,声音便淡了下来。 她眸光锐利,语气虽然淡然,却自有一股威慑在,采耳腿肚子一软,竟没把持住,就这么跌坐在地。 第二十五章:采耳的下场 日头越发的热辣了起来,采耳却恍若是如坠冰窟一般,她冷汗淋漓,不知是冷是热。 顾云歌却还是不依不挠的看着她,采耳求救的目光便转向了宋月璃,却只得到宋月璃投过来的警告的眼神。 她心底一凉,便知道了自己这是被当做弃子了。采耳一咬牙,她紧紧看着宋月璃不放,正准备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的时候,却发现宋月璃手中攥着的……可不是她弟弟的物件?! 宋月璃静静的站在原地,没有要为采耳解围的意思,她轻轻将手中的络子晃了晃,眼神里满是警告。 采耳眼里最后一丝光亮终于熄灭了下来,她方才挺直的脊背陡然向后一松,便垂着头说道:“小姐,不必试了,一切都是我做的。” 顾云歌皱了皱眉,采耳的态度转变得太明显,明明方才她还不想认罪的,怎么会…… “好了。”在采耳认罪的下一刻,宋月璃立刻就走上前来,她看向顾云歌的眼神满是无奈,仿佛顾云歌这番都只是在无理取闹一般:“如今已经真相大明了,也折腾了一早上,歌儿还是去休息休息吧,这丫鬟,便交给我吧。” 她温婉的眉眼里满是无奈,仿佛对顾云歌十分溺爱一般。 顾云歌手指微微攥紧,她眉头皱起,微微垂眸,一眼就看到宋月璃手中捏着的那个络子。 络子做工十分粗糙,不过两根线缠起来的,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宋月璃会用的东西。 顾云歌忽然就明白了过来,为什么采耳突然就妥协了。 宋月璃在这宅子里积威已久,果然……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倒的。 “不知姨娘会怎么处理采耳?”顾云歌垂起眼睑,那双星辰一般的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亮光,她当然不能让宋月璃就这么带走采耳。 只是,宋月璃的手段防不胜防,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她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此等背主的刁奴,自然是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然后发卖出去。”宋月璃笑意盈盈的看着顾云歌,那嫣红的唇瓣却毫不留情的吐出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采耳就像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瘫软在地,她怔怔的看着宋月璃出神,无力的张着嘴,那双灰败的眼睛里便渗出晶莹来。 顾家家教极严,先祖为了让每一个翻了家法的人都长记性,施行的板子都是特制的,二十大板就能将一个人活生生打晕过去,三十大板下来,不死也会落个半残。 不得不说,宋月璃果真是心狠,采耳好歹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也说舍弃就舍弃了。 “还是请姨娘手下留情。”顾云歌唇边浮起一丝浅笑来,宋月璃想就这么打死采耳,销毁证据,她当然要阻止:“父亲昨日对这件事情也十分关切,还是等父亲回来之后再做决定。” 宋月璃神色一厉,她立刻摇了摇头,一挥手,身后便有两个魁梧的婆子走了上来,她便开口吩咐道:“这种小事自然是不必劳烦老爷的,” 那两个婆子听见宋月璃的话,立刻就冲到采耳身边,一把将早就瘫软在地的采耳拉起来,转身就向外走去。 顾云歌的面色越来越冷,采耳的呜咽声回荡在整个院子里,让众人都死死埋着头,看都不敢看一眼。 “歌儿也是心太软,日后对付这种刁奴,还是交给我把。”宋月璃扬着唇,笑容莫名便带了几分讥诮,不过那抹讥诮很快就被她隐了下去,她便又恢复了原本一脸慈祥的模样。 “啊——” 顾云歌还没说话,不远处采耳的惨叫声便传了过来,她一咬牙,眸中便闪过几丝怒意。 宋月璃这是在震慑她院子里其他的丫鬟,若是有不听话的,下场可就和采耳一样了。 “宋姨娘说的是。”顾云歌双手紧紧攥起,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这才说道:“歌儿虽说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可还是不会这么做的。” 宋月璃眉眼挑了挑,她谨慎的看着顾云歌,然而顾云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低眉浅笑了一声,面上便露出疲乏的神色来。 “今天也折腾许久,想必宋姨娘也有些累了,便回去歇息吧。”顾云歌转过身,摆出了送客的姿势。 宋月璃眉头紧蹩,她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伴随着采耳的惨叫声,慢慢走出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院子里,众丫鬟婆子还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高婆子规矩至极的跪在她们中间,全然没有了最开始的嚣张。 自从上次被顾云歌毫不留情的教训了一顿之后,她就安分了下来,现在瞧着,安分果然是对的。 采耳的哭喊声渐渐的弱了下来,那板子拍在皮肉上的一声声闷响不过隔着一道墙,毫无阻碍的清楚传过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采耳的哭嚎声渐渐弱了下去,最后终归平静。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顾云歌没开口,也没有人敢先站起来,丫鬟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变成了下一个采耳。 “哎……”顾云歌皱着眉头轻叹了一声,她眼神幽幽的看向采耳的方向,声音虽轻,却清晰的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本不想这么对采耳的,若是采耳一直踏踏实实跟在我身边,又怎么会落个这样的下场。” 说完,她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的吩咐着惊蛰:“去将采耳安置了吧。” 顾云歌随手给了惊蛰几两散碎的银子,惊蛰立刻会意,她点了点头,拿着银子便向外走去。 宋月璃或许是想要震慑她一番,竟将采耳就晾在那里不闻不问,这倒是给了顾云歌一番发挥的余地了。 不过,采耳若是当真没有二心,现在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吧。顾云歌又叹了口气,她看向院子里神色各异的丫鬟们一眼,说道:“都起来吧。” 采耳这件事情不过是一个插曲,在这种大宅院里,因为各种原因死去的丫鬟不少,到最后,也不过留了枯骨一副罢了。 第二十六章:见风使舵的高婆子 采耳的事情就此揭过,天色也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或许是为了过些日子南宫晟回京的庆功宴准备,顾云溪近日来都没有在顾云歌面前出现过。 而顾云歌院子里的下人们因为采耳的事一时之间也不敢再造次,一个个都安分了下来,那高婆子也像是转了性一般,对顾云歌尊敬至极。 在屋子里闷久了,顾云歌便决定去院子里逛一逛,这太阳正盛,应当也不会遇到别人。 “小姐这是要往哪里去?” 一看到顾云歌带着惊蛰就准备出院子,高婆子就连忙跟了上来,她仿佛是生怕顾云歌撇下自己一般,扬着笑脸便迎了上来,讨好着问着。 “随意逛逛罢了。”顾云歌不冷不热的瞥了高婆子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皱了皱眉,便准备绕开高婆子向外走去。 “小姐还是带上老奴一起吧。”高婆子弓着腰,笑容卑微又带了些酸楚,她喉咙里发出浑浊不清的一声叹息声:“小姐小时候,可都是老奴陪着呢,老奴还记得那时候,小姐最喜欢去扑蝴蝶,每次都……” 听高婆子又提及往事,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嫌恶,但稍纵即逝,快到让人捉不住。 她摆摆手,冷声说道:“那奶娘便同我们一起出去吧,我不过是去那边的小花园逛一逛罢了。” 话罢,顾云歌便缓步向外走去,这些日子高婆子仿佛是真的改邪归正了一般,她或许就是这么个见风使舵的人,但顾云歌还是有些怀疑。 虽说顾府并不大,但靠近老夫人院子那边还是有一处小花园,老夫人喜欢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便经常有人打扫,看着也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 顾云歌在花园里的青石板路上转了一圈,虽说花季已过,但绿油油暖融融的叶子让人看着心情也预约了不少。 “去那边的亭子歇一歇吧。”顾云歌走了几步,便有些疲乏,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有喝过那汤药,身子却一天好过一天,起码不像从前那般虚弱了。 “是。”惊蛰垂着头应了一声,她正准备先一步进亭子里将茶点摆好的时候,高婆子却殷勤的抢先走过去。 “小姐,这些事情便交给老奴吧。”高婆子的笑容之间带着讨好,她回过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却只得到顾云歌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 看着高婆子慢慢走近亭子的身影,顾云歌眸越发沉了几分,她放慢了脚步,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些日子可有盯紧了高婆子?” “近日里高婆子都没有什么异常,听和她同屋的丫鬟说,她每日要么闭门不出,要么便是来寻小姐来了。”惊蛰看着亭子里正摆盘的高婆子,轻声汇报着。 她虽看不出端倪,但是顾云歌让她做的,她好好做就好。 “嗯。”顾云歌一双黑眸仿佛在孕育着风暴一般,她眯了眯眼,冷冷看了高婆子一眼。 亭中的高婆子似乎有所察觉,她哆嗦了一下,回过头,却只看见顾云歌唇边噙着淡笑,面容温和,仿佛方才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冷意都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亭子一旁便是一汪湖水,湖水虽是死水,可也有仆人定期为这池子换水,故而池子清澈无比,还能看见池子底下摆尾游动的锦鲤。 池子有些深,水十分凉爽,从池子上吹过来的凉风迅速将人身上心中的燥热都吹散了。 顾云歌惬意的眯了眯眼睛,余光扫到一旁虎视眈眈的高婆子,便有些扫兴,她转了转眼珠子,便心生一计:“奶娘可记得我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猝不及防被点名,高婆子先是微微怔楞了一下,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立刻说道:“老奴怎么会忘了?小姐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冰镇绿豆糕了,那时候夫人不让小姐吃,小姐还会闹腾呢!” 高婆子一边说,还一边幽幽的看了惊蛰一眼,仿佛是在证明自己才是最了解顾云歌的人一般,眼神带了几分炫耀。 “原来奶娘都还记的。”顾云歌轻轻一抿唇,便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她看着桌上摆放着的玫瑰糕,忽然一皱眉,叹道:“我最喜欢吃奶娘亲手做的绿豆糕了,正巧今日有空,奶娘便帮我做些去吧?” 她眸光微闪,仿佛十分期盼一般的看着高婆子。 “小姐……今日这……”高婆子咬着牙有些犹豫,她张了张嘴,便看见顾云歌的脸色沉了下来,她立刻就不敢在说什么,连声说道:“老奴这就去。” 话罢,她身影匆忙的向远处走去,那壮硕的身子就逐渐消失在顾云歌的视线里。 一直到看不见高婆子了,顾云歌面上的表情才真切了几分,她食指轻动,便捻起一块玫瑰糕,玫瑰的清香在唇舌之间炸开,香甜可口。 她很早,就不再喜欢绿豆糕了。 “找个人去跟着高婆子。”顾云歌解决完一块玫瑰糕,才轻轻吩咐了一句,惊蛰立刻会意,她垂着头,也离开了这道凉亭。 池水绿波荡漾,微风习习,这样宁静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惊蛰不过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顾云歌听着远远传过来的喧闹声,忍不住问道:“那边何事在喧闹?” “是小少爷下学了,在这里练剑呢。”惊蛰歪着脑袋,眉眼间带了几分笑意,她方才路过的时候,正好瞧见小少爷奋力练剑的样子。 “玄儿?”顾云歌声音带了些诧异,她立刻站起身,从凉亭里探出头看去,果然看见顾清玄小脸通红,顶着炎炎烈日,右手握剑,有模有样的奋力挥舞着。 他年纪尚小,虽说手腕还有些无力,但那剑挽出的剑花也是煞有其事,比起顾云歌的就已经好了不少了。 顾云歌看着他努力的模样,面上便浮起丝丝欣慰来。能看到顾清玄健健康康的,就是她重活一世以来最大的收获了。 顾清玄手腕微动,那把剑便利落的用一个漂亮的剑花最为收尾,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小心翼翼的将剑收了起来。 然而,不知从哪里冲过来一道粉红色的身影,直直的向着顾清玄冲撞过去。 顾清玄方才练剑的时候,离那池子距离已经极近,刚练完剑,他本就有些气虚,一时之间站立不稳,竟直直的掉进了那不浅的荷花池! 第二十七章:落水 “快来人啊!” 顾云歌瞪大了眸子,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自己眼皮子低下还能出这样的事情!她一咬牙,一边怒声吼道一边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玄儿!”顾云歌焦急不已,顾清玄年纪尚幼,并不会凫水,这池子的深度连一个成年男人都能淹没过去,更何况是顾清玄? 顾云歌双手握成拳,心中有如鼓擂,她焦急之下,便也没发现方才那道身影在撞完人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隐匿了下去,倒是惊蛰,连忙跟了上去。 还没等顾云歌跑到池边,一道身影却比她更快就钻进了池子里,那人动作一气呵成,迅速将已经有些呛水的顾清玄捞了出来。 事发突然,这里又清净,顾云歌看着已经浑身湿透,双眼紧闭软绵绵的被救起来的顾清玄,整颗心都像是在凉水里浸了一遍一般。 她立刻大步走上前,紧咬着后槽牙,迅速将顾清玄包裹起来,怒声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她抬起眼,才看到将顾清玄救起来的人正是先前顾望之拨给顾清玄的那个似乎是叫启明的小厮。 那小厮还算是尽职,他皱着眉头,神色冷静,对着顾云歌弯了弯腰,不卑不亢的说道:“请小姐让一下,少爷方才呛了水,奴才要帮助少爷将那水尽早咳出来才行。” 顾云歌乱成一片的思绪终于清明了些许,一旁已经有小丫鬟去通告顾望之,也有人去喊大夫了,顾云歌双手略微有些颤抖,她慢慢将顾清玄平放在地上,启明立刻就凑了过来。 顾云歌站起身,她方才抱过顾清玄,衣衫上也站了不少水珠,但她却浑然不知一般,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启明的动作。 启明或许是经过训练的,他在顾清玄胸膛上重重的敲打了几下,很快顾清玄便剧烈的客咳嗽起来,他咳出一股一股的浊水,面色看起来也十分难受。 顾云歌的心终于放下了些许,她小心翼翼的拍打着顾清玄的背部,想让顾清玄好受一些。 她紧紧咬着牙,向来澄澈的黑眸之中已然燃烧起熊熊的怒火,方才那个丫鬟做得如此明显,分明就是故意的! 顾清玄咳了许久,启明看着不过和顾清玄差不多大,手臂却极为有力,他当机立断,将顾清玄背在背上,疾步向着距离这里最近的老夫人院子里走去。 老夫人见着呛了水奄奄一息的顾清玄,大惊失色,立刻命人将顾清玄带到卧室里。 顾清玄是她的嫡长孙,她也就这么一个孙子,平日里他对顾清玄也是疼爱有加,现在见了顾清玄这模样,更是心急如焚。 一直看着顾清玄被送到卧室里去换衣服之后,顾云歌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才略微松了松,她皱着眉头,理智几乎要被怒火焚烧殆尽。 她想都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情是谁做的,若不是当时启明离得近,顾清玄还真有可能这般无声无息的没了! 在老夫人施压之下,大夫很快就来了,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大夫终于确认了顾清玄并无大碍,只需要开两副预防风寒的药便可。 一直到大夫离开了之后,顾云歌的心才落了回来,她这才发现后背凉飕飕的,方才因为紧张,而除了一身的汗,衣服现都黏在身上,极为不舒服。 “玄儿落水的时候你可在?!”顾清玄还在休息,老夫人只能过来问顾云歌事情的前因后果,她冷着脸哼道:“你是长姐,这点小事都照顾不好?” 顾云歌垂了垂眸子,她手指紧紧攥了起来,脑中也终于能正常运转了,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祖母,事发突然,我当时不过是同玄儿偶遇,有一个丫鬟故意将玄儿撞进了水,若是我又半句虚言,任凭祖母责罚!” 老夫人浑浊的眸子也沉了下来,如果是按照顾云歌所说,那便是有人在故意陷害顾清玄。她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没注意到惊蛰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顾云歌身边。 “小姐,方才那丫鬟趁着混乱想跑的时候,奴婢连忙跟上去想拦住她。”惊蛰面上露出遗憾之色,她语气里满是自责,颇有些低落的说道:“奴婢没用,那丫鬟似乎是到了二小姐的院落那边,奴婢一时不慎,就跟丢了。”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她紧咬牙根,才能抑制住自己现在就想去找顾云溪的冲动。那丫鬟定然是逃到了顾云溪院子里,就算她现在去找,也一定找不到。 “你是玄儿的亲姐姐,然而玄儿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意外!”老夫人并不愿意相信是这府中有不轨之人,她眸子里浮起怒色,一转眼看着顾云歌冷声说道:“日后你和玄儿还是少相见为好!” 顾云歌心底发寒,老夫人对她并不喜欢她也一直知道,可是,她从没想过老夫人竟会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于她! 顾云歌眸中溢出丝丝失望来,她垂了垂眼睛,唇角抿起的弧度满是倔强。 “祖母,姐姐。” 在二人僵持住的时候,内室忽然传来顾清玄还有些虚弱的呼唤声。 顾云歌面上一喜,方才的失落在顷刻间就一扫而空,她立刻拎起裙摆,大步走向内室。 内室里,顾清玄小脸苍白,他被启明服侍着抿了两口热水,唇瓣这才恢复了些许血色。 “快去熬些姜汤!”老夫人见状,立刻关切的走上前,她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声,便走到顾清玄的床边,轻声问道:“玄儿感觉好些了没?” 顾云歌自然而然的被挤到一边,她微微皱了皱眉,依旧关切的看向顾清玄。 顾清玄苍白的小脸上海挂着笑,他眸光微闪,极为懂事的说道:“祖母不必担心,玄儿觉得好很多了。” 说着,他眼神飘忽了一下,忽然递了一个让顾云歌安心的眼神过来。顾云歌心下稍安,她只觉得胸膛之间有种酸涩的情绪即将喷涌而出,止都止不住。 “祖母就不要怪姐姐了,若不是姐姐,孙儿可能就真的没人救了。”顾清玄十分懂事的劝慰着,他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老夫人满是皱纹的手背,又小心翼翼的请求道:“祖母,我有几句话想和姐姐说一下,可以吗?” 他双眸闪亮,如一颗黑宝石一般镶嵌在苍白的脸上,让人看着就不忍心拒绝。 老夫人一瞬间就心软了,她轻轻握了握顾清玄的手,起身淡淡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便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第二十八章:当成意外 内室便只剩下了顾云歌和顾清玄两个人,顾云歌手指一直紧紧攥在一起,用力过大,竟都有些失去了知觉。 “姐姐,来这边。”顾清玄的笑容清朗,他拍了拍自己的床边,看着顾云歌温柔的笑着。 这笑容瞬间就安抚了顾云歌心中的惶恐不安,她眼睛酸涩不已,顺着顾清玄的意思慢步走过去,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是颤抖的:“玄儿若是贞子还不舒服便和姐姐说。” “姐姐不用担心,我觉得好多了。”顾清玄摇摇头,他小手紧紧拉住顾云歌被自己捏的失去知觉的手指,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内室的檀香弥漫着,这香味让人心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顾清玄握着顾云歌的手许久,他肩膀就陡然一松,忽然垂下小脑袋,低落的说道:“姐姐,是我没用,不仅保护不了姐姐,反而还害姐姐担心了。” 顾云歌心中一紧,她反握住顾清玄的手指,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清玄稚嫩但坚毅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内室里响了起来。 “姐姐,你等我,我日后一定会变得更加强大,不会让再让姐姐受到伤害了!” 顾清玄的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他肃着脸,面容之上虽然稚气未脱,但是那之上的坚定让人不容忽视。 他像是发誓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姐姐的。” 顾云歌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微微抿了抿唇,伸出手摸着顾清玄的脑袋,喉咙里像是梗了一团棉花一般,让她无法言语。 顾清玄能有这样的想法,就让她欣慰不已了。 好一会儿,顾云歌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她勾着唇,声音沙哑低沉:“好,姐姐等你。” 她看着顾清玄坚定的面色,心中的郁结陡然开朗,顾清玄也长大了。 顾云歌眸中含笑,她收回自己的手,却暗自思衬着。顾清玄如今一直在藏拙也不是个办法,他虽然聪明,可没有一个好先生教导也不是个办法。 顾清玄现在的老师还是宋月璃请过来的,想来对顾清玄应该算不上友善。 忽然,顾云歌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眼睛一亮,便有了主意。 她记得前世的时候,她娘那边的远房表哥曲青云会过来借住一段时间,前世的时候顾府所有人都嫌弃曲青云穷酸,宋月璃更是像打发乞丐一般将他打发了出去,谁知道后来,曲青云竟然真的直步青云,考上了状元。 可上一世在他烤上状元之后同顾家也没了往来,毕竟……顾家所有人对他都算不上友善。 可若是,能让曲青云教导顾清玄学业,那便再好不过! “玄儿!” 顾云歌心中刚打定主意,门外便响起一声焦急的唤声,她回头看去,便看到顾望之一脸焦灼的走了进来,而他身后则紧紧跟着宋月璃,顾云溪则是来探望都没有一个。 宋月璃穿着一身牡丹色翡翠烟罗绮云衣,妆容精致,甚至还擦了淡淡的脂粉,显得她气色极好。 “玄儿,你怎的这么不小心?可让我好一番担心!”宋月璃皱着眉头,美眸里慢慢都是关切,她走上前来,小心翼翼的将顾清玄上下检查了一番,看到顾清玄没有大碍,这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然而顾云歌却觉得,她见到顾清玄并没有事情,似乎有些失望。 顾云歌眸色微冷,她拉住顾清玄的手一紧,眉头便紧紧皱了起来。宋月璃一上前来就将这件事定义成意外,竟是连查都不打算查一番了! “谢宋姨娘关心。”顾清玄方才的坚毅也烟消云散,他疏离而又冷淡的应了一声,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顾望之向来是不会说什么关心的话,只是他眼中的关切之意却十分明显。他看着顾清玄好一会儿,确定顾清玄没有事情之后,这才沉着嗓子说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云歌不动声色的瞥了满脸担忧的宋月璃一眼,她眸子一冷,便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只是暂时隐瞒了那丫鬟跑到了顾云溪院子里的事情。 且不说顾望之会不会信,就算他信了,让人到顾云溪院子里搜一通却没搜到,那便平白在宋月璃手中留一道把柄。 “怎么这么不小心?”顾云歌话说完,顾望之还没说什么,宋月璃就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她眉头紧锁,语气十分担忧:“日后若是要玩耍的话,便不要靠近那池子了,你还小,舞刀弄枪的事情可以慢慢来。” “姨娘这话我就不同意了。”顾云歌眉毛高高扬起,她微微昂着头,轻声说:“玄儿年岁有十,在父亲十岁的时候,祖父可都让父亲亲自拿刀拿枪上战场了,玄儿也是小男子汉,喜欢这些也是正常。” “不错!”话音刚落,顾望之便朗笑一声,他看向顾清玄的眼神里满是祥和,许久,他才点了点头,说道:“玄儿若是喜欢,自然是可以多多练习的,我们顾家的男儿,日后都是要顶天立地!” 说着,顾望之又顿了顿,他看了宋月璃一眼,想了想又说道:“等得了闲,我亲自去找找骑射师父,你们女人家在这方面始终没我了解。” 顾清玄听到这话,严重迸出亮光来,往日里他想练练剑,都要启明放风他才能偷偷的练,而且不得其要领,若是真有师父教导,自然是再好不过。 顾云歌见他高兴的模样,唇角不由得明处一抹笑意来,她推了推顾清玄的肩膀,轻声说道:“还不快谢谢父亲?” “谢谢父亲!”顾清玄立刻会意,他从被窝里探出手来,虽说不能起床,但坐起来的时候微微一拱手还是可以的。 他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父亲,此次若不是启明救我,或许就凶多吉少了,不知父亲可否给启明一些赏赐?” 启明本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伺候着,忽然被提及,还有些局促。顾清玄提出的请求并不过分,启明救他一命,顾望之自然是要好好赏赐的。 一时之间,室内众人心情都好了起来,当然,除了宋月璃。 第二十九章:卓清瑶来信 一直到了回到主院的时候,宋月璃都沉着脸,自从她发现顾清玄每日会偷偷去那边练剑的时候,她便计划着这件事情。 今日好不容易将启明支开了,本来是万无一失的事情,却又被顾云歌一声喊给捣毁了! 现在可倒好,顾望之要亲自为顾清玄找先生,顾清玄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还可光明正大的学习武术! 宋月璃面色阴沉,她目光幽幽的看向了顾云歌院子的方向,眼睛眯了眯,其中弥漫着毒辣的光。 顾清玄身子未好,也不便四处挪动,老夫人就让顾清玄在她院里住了下来,说是等顾清玄身子好了些再搬出去。 这样顾清玄虽说是安全了,可是日后顾云歌能见到顾清玄的日子也少了。 顾云歌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高婆子也已经回到院子里,联想到高婆子今日一定要同她一起出门,顾云歌心中便有了计较,她神情恹恹的拒绝了高婆子送过来的糕点,便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她本来也不指望高婆子会有什么改变,可是真的猜到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失落。 这院子里的丫鬟,唯一可用的也只有惊蛰了吧。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天,顾望之却一直不满意为顾清玄请的先生,他挑三拣四下来,几日都没给顾清玄找到合适的先生。 顾云歌得知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顾望之对顾清玄看中是好事,可是这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也不知道那未来的状元曲青云何时会来,若是让顾清玄和曲青云打好关系,日后也能照拂一二。 “小姐。” 顾云歌兀自沉思的时候,惊蛰却突然推开了门,她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将门又紧紧关上之后,便对着顾云歌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卓府派人递了信过来,说是有些急。” “快给我看看。”顾云歌扬起眉,连声吩咐着。 卓清瑶能有什么事情,竟然还说有些急。 惊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顾云歌,便兀自垂首站到一边,也不看顾云歌手中那封信是什么内容。 在长公主宴会一别之后,顾云歌就没见过卓清瑶,二人通信倒是十分频繁,每次卓清瑶派人送信过来的时候,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看见一般,让顾云歌也哭笑不得。 顾云歌展开信封,熟悉的萤头小楷便映入眼帘,她一目十行的扫了过去,眉头却越皱越深。 卓清瑶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脱语气,她先是说了说近日见到的好玩的事情,又说起近日她母亲在为她相看亲事,迷茫于日后的生活,最后再提起她最近病得有些重,本想去顾府看顾云歌,奈何家里人不让,便问顾云歌能不能去卓府看望一二。 顾云歌将信又叠了起来,她眸子沉了沉,看着那封写得密密麻麻的信便出了神。 难道卓清瑶的母亲,这么早就为她相看了亲事? 卓清瑶的家中人口简单,父母也对她极为宠爱,否则她也不会生的那般天真跳脱的性子,只是后来……为什么会将卓清瑶嫁给那丞相家暴虐无度的二公子呢? 顾云歌有些懊恼的揉了揉眉心,都怪她上一世的这个时候满心都扑到了南宫晟身上,导致现在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那时候更是和卓清瑶的交情淡了一些,待到日后嫁了人,才又恢复了联络。 不过,既然知道了那丞相府二公子并非良人,顾云歌就一定要竭尽全力阻止这门亲事! 顾云歌迅速起身,将那封信收了起来,她抬眼看向惊蛰,轻声问道:“父亲可回府了?” 惊蛰点点头,她轻声说道:“老爷刚下朝,现在似乎带着少爷在那边小练武场练武呢。” “练武?”顾云歌一阵愕然,所以顾望之是没找到好先生,打算亲自上阵? “老爷说暂时没找到先生,但也不能耽误了少爷的时间,所以他先教着,等到日后找到了的时候再让先生教。” 惊蛰接下来的话证实了顾云歌的猜想,顾云歌抿着唇,有些忍俊不禁,她站起身,轻声说道:“趁着时间还早,陪我去练武场看看吧。” 顾府虽然不大,可毕竟也是侯府,曾经没落过一段时间,但那小练武场却还是保留着的,顾望之有时间便会去练练手。 他一直很遗憾,没能在顾府养上一个马厩的马。 前世的时候,顾望之就快要办起马厩了,最后却染了恶疾撒手人寰。 顾云歌一想到这里,心头便滞了滞,明明都是良善又淳朴的人,最后却都落了那般下场。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便豁然开朗,顾云歌一眼就看到那一大一小的身影。 顾清玄半蹲着身体,他扎出一个稳健的马步,顾望之则毫不含糊的在一旁监督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隔得近了,顾云歌才听见顾清玄是在念叨着:“还有半柱香,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两炷香的功夫都坚持了下来,腿肚子都不带抖的。” 顾云歌抿了抿唇,她笑意盎然的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爹,玄儿。” 那一大一小十分相似的两张脸一齐向着顾云歌看过来,顾望之严肃的板着的脸上露出笑容,他向前走了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便趁着声音喝道:“你继续扎马步,时间未到不许停下来。” 顾清玄委屈的撇了撇嘴,他垂头丧气的继续扎马步,却乖巧懂事的一句怨言都没有。 “听说父亲和玄儿在此练武,我便顺道过来看看。”顾云歌笑容灿烂,她从惊蛰手中接过那个小篮子,说道:“我特意为父亲准备了一些冰镇酸梅汁,爽口解暑,父亲可要尝尝?” 小篮子里的瓷罐被冰块包裹着,只是靠近了,一股沁人的冰凉气息便袭了过来,顾云歌面上露出几分讨好,她将小篮子凑上去,一双水灵灵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向了顾望之。 顾望之紧绷的脸色也维持不下去,他瞥了一眼那冰冰爽爽的酸梅汁,大手一挥,中气十足的喊道:“玄儿也过来喝吧,今日是你姐姐在这,放你一马,明日再继续。” 顾清玄立刻跳起身来,他揉了揉酸痛不堪的小腿,在这个时候,他才不像之前那般成熟的让人心疼,露出几分孩子气来。 “姐姐果真是我的救星。”顾清玄凑上来,他眼睛亮晶晶的直勾勾的盯着那冰镇酸梅汁,方才扎马步的时候就已经对此垂涎不已。 第三十章:前往卓府 “别馋了。”顾云歌掏出帕子,为顾清玄轻轻擦拭着额头间的汗水,她声音温柔,轻轻盛出一小碗酸梅汁递给顾清玄,说道:“不可多喝,先和一点去去暑气。” 顾清玄端着那碗欢天喜地的便跑开乐,顾云歌又盛了一碗递给顾望之,她面上笑意终于真实了几分,说道:“爹,实际上……我还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一下。” 顾望之接过顾云歌手中的小碗,他瞥了顾云歌一眼,见怪不怪的说道:“我就知道无事献殷勤,定是有什么事情。” 顾云歌讪讪的缩了缩肩膀,她底气不足,眼神也飘忽了起来。 顾望之利落的将那小碗里的酸梅汁喝完,他舒畅的喟叹一声之后,才说道:“我是吃人嘴软,说吧,什么事情?” “前些日子卓姐姐来了封信,说她近日生了病,我便想去看看卓姐姐。”顾云歌眼里涌出亮光,她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盯着顾望之,其中饱含的希翼让人不忍心拒绝。 顾望之沉吟半响,他还没说话,一旁忽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顾云歌回头看去,便看到穿着一身浅粉色的银纹蝉纱丝衣的顾云溪盈盈走过来。 一旁本来在兴高采烈的喝着汤的顾清玄立刻露出警惕来,他好不容易露出来几分的孩子气顷刻之间就消失不见,看着顾云溪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敌意。 “父亲和姐姐在说什么呢?”顾云溪走近了之后,才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问道:“溪儿很好奇呢。” 顾望之将手中的物件都递给了顾云歌,他眯了眯眼睛,笑意柔和,说道:“歌儿说要去卓府探望卓家小姐,溪儿可要一起去?” 顾云溪连连摇头,卓清瑶向来不太待见她,她若是去了,应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便不去了。”顾云溪摆了摆手,她笑容依旧柔和,一转眸子,便看向了顾清玄,问道:“听说玄儿前些日子落水,身子可好些了?” 顾清玄动作拘谨的拱了拱手,他不冷不热的说道:“得幸有祖母悉心照顾着,我现在身子也已经好多了。” 顾云溪点了点头,她皱着眉头,叹道:“日后可一定要当心,喜欢练武是好事,可万万不要伤到自己才是。” 顾云歌眉头一皱,她冷冷瞥了顾云溪一眼,却没说话。 顾望之对宅院里这些阴私向来感觉不敏锐,他没察觉到几个孩子之间的暗波涌动,反而一挥手,说道:“你们二人都回去吧,我再带着玄儿练练,今天日头有些晒,你们做姑娘的还是去歇一歇。” 顾云歌和顾云溪一同福了福身子,转身便向着各自院落的方向走去。 刚迈出两步,顾云歌便听见身后顾望之让顾清玄继续扎马步的声音,她微微抿起唇,露出几分笑意来。 “姐姐去卓家有什么事情吗?”顾云溪也不过走了几步,就故作亲热的凑到顾云歌身边,她双眸之中闪烁着好奇的光,声音清脆的问道。 顾云歌收敛起面上的笑容,她面色淡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冷淡的说道:“并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我有些想念清瑶罢了。” 宋月璃是丞相的庶妹,她对卓清瑶的亲事应该也十分关注,说不定顾云溪就是来打探此事的。 “听说卓夫人最近在为卓家小姐择夫婿呢。”果然,顾云溪竟然连旁敲侧击都不打算了,她毫不掩饰的说道:“姐姐可知道此事?” 她双眸专注的盯着顾云歌,本来从来不关注卓清瑶的人现在却对她的亲事这么关心?说这之中没有什么猫腻,顾云歌怎么都不会信。 “这些日子和清瑶见面少,倒是不知道这些事情。”顾云歌眉眼一冷,她肃着脸,转过眸子便厉色看着顾云溪,凝声说道:“纵然有此事,婚姻之约父母之命,又岂是我能议论的。” 说着,顾云歌加快了脚步,她要尽早去卓府,难道……丞相府现在就开始设计卓清瑶了吗? 顾云溪也不再纠缠顾云歌,她在顾云歌身后看着顾云歌匆匆的背影,眉眼一沉,神色便带了几分深思,她皱了皱眉头,转身便走向宋月璃院子的方向。 顾云歌这厮当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虽说已经请求了顾望之的同意,但要去卓清瑶那边的话,还是只能等到第二日马车准备好了之后才行。 顾云歌回到院子,立刻就写了信让惊蛰送了回去,好歹让卓清瑶也有个准备。 翌日清晨,顾云歌便起身了,她随意的梳妆了,又套上一件品竹色烟罗纱裙,便坐上了离府的马车。 她醒过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出府也不过两次,这是第三次。 现在想想,上一世的事情就仿佛是她做的一场梦一般,给了她警醒,又让她能更好的过这一世。 宋月璃现在还没有完全把控住侯府,顾望之还没完全对顾云歌失望,所以宋月璃也不敢在马车上做什么动作。 马车一路平稳的来到了京兆尹府门口。 卓府离京城正中有些远,但府邸极大,顾云歌被搀扶着下马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块巨大的牌匾。 牌匾上书两个大字:卓府。 听说这块牌匾还是先皇的手笔,显得格外遒劲有力。 牌匾旁边是两只威武的石狮子,说来也惭愧,上一世虽然和卓清瑶为好友,但也从来没有到卓府来过。 卓府在朝堂上是站在摄政王那一边,到了后来慢慢没落,或许卓清瑶会嫁给丞相家二公子也有这个原因。 顾云歌下了马车,她走上卓府门前的阶梯,门口便钻出一个小厮来,那小厮先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顾云歌一番,随即便问道:“可是顾家大姑娘来了?” 顾云歌平时出门甚少,卓家人不认识倒也是正常,她勾着唇,释然轻笑,说道:“清瑶可在?” 那小厮立刻给顾云歌行了个礼,他拱了拱手,弯着腰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姐已经等候许久,亲顾小姐跟我来这边。” 他伸出手,将大门敞开,指引着顾云歌走向其中。 顾云歌跟着那小厮走了两步,一旁便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顾小姐?” 顾云歌循着声音看过去,便看见一个模样有些熟悉的丫鬟急匆匆的向着这边走过来,她圆圆的脸蛋上满是喜意,大步走到顾云歌身边之后,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说道:“小姐今日听闻您要来,可是起了个早,现在就已经候着了呢。” 第三十一章:卓清瑶的烦恼 顾云歌在脑中回想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丫鬟是谁。 这丫鬟是卓清瑶的贴身丫鬟,上次在长公主府上远远瞧见过,看着倒是个利落的可人儿。 “奴婢这便给顾小姐带路。”那丫鬟笑容大方,便带着顾云歌向里走去。 方才招待顾云歌的小厮便又回到门房处,各司其职。 “清瑶身子可好些了?”顾云歌想起卓清瑶信里说的事情,她皱了皱眉,连声问道:“看信里,她似乎病的还不轻。” 那丫鬟笑容僵了僵,她干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一会儿您见到小姐之后,再问问小姐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卓清瑶的院子里,卓清瑶的院子不小,外面种着不少花花草草,穿过这些花花草草,便到了厢房处。 “小姐,顾家大姑娘来了。” 那丫鬟走到门口,对着门里轻轻唤了一句。 没过一会儿,一个脑袋便从那门里探了出来,卓清瑶看见顾云歌,那双丹凤眼里一亮,她立刻走到顾云歌身边来,拉住顾云歌的手,娇声笑道:“云歌,我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来!” 她双颊绯红,唇瓣嫣红,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说话的语气也中气十足,哪里像是病了的模样? 顾云歌没好气的瞪了卓清瑶一眼,她摇摇头,无奈的问道:“不是说你病得很深,每日都卧床不起吗?” 卓清瑶挽着顾云歌的手腕,她唇角高高扬起,唇边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来,她拉着顾云歌走向内室,一边走一边说道:“若是我不这么说,你哪里会来?”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方才带顾云歌来的那个丫鬟吩咐道:“竹幽,你去准备一些糕点茶水,就说我今天因为顾小姐来了,身子利落不少。” 那被唤作竹幽的丫鬟早已经习惯的应了一声,她垂着头,向外走去。 等到内室所有丫鬟都被卓清瑶支开之后,卓清瑶这才皱着眉头,她叹了口气,说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是今日装病,父亲就要我去江南那边小住一段时间,说是避避风头。” 顾云歌心头一震,避避风头? “可我哪里需要避什么风头?若是去了江南,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卓清瑶撇着嘴皱着眉,一副极为忧愁的模样,她一转身,就坐在了一旁的桃木雕花椅子上。 她一手托着自己的脸,一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敲击着,同时还轻轻叹着气,仿佛十分忧愁一般。 顾云歌脑中却剧烈运转着,她垂着眸子,开始琢磨卓家老爷的用意。 按照卓清瑶这么说,卓家老爷也是不希望卓清瑶嫁过去,然而卓清瑶却并不知情…… “我没有别的办法,就先装病同他们拖着,可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便想着同你商量商量。”卓清瑶托着自己的下巴,她鼓着腮帮子,红唇轻抿,眉间的褶皱始终没有松开来。 “你当真以为你爹娘看不出你是在装病的不成?”顾云歌眯了眯眸子,她轻轻叹了口气,勾着唇,露出安抚的笑容来,好一会儿,才说道:“不过你要知道,你父母是为你好的。” 卓清瑶噘着嘴,一点要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她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孩儿,上面一个哥哥,又没有庶出的孩子,自小她便被宠得无法无天,现在脾气上来了,当然也不愿妥协。 “罢了罢了。”顾云歌看她这模样,也知道她是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是劝不动的,她拉住卓清瑶的手,说道:“今日我们先不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听闻卓府景致极好,我同你相交这么久,竟还没有见过呢。” 卓清瑶也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她瞪了瞪眼睛,面上便露出笑意来,她站起身,弄了些脂粉随意擦了擦,让自己看起来面色苍白一些之后,才兴冲冲的站起来,说道:“走吧,我带你看看去!” 顾云歌因为卓清瑶这跳脱的性格而有些忍俊不禁,她勾着唇,眸色微暖。 只希望卓清瑶日后能一直这么单纯下去就好,卓家人当真是将卓清瑶保护得十分好,一点儿风吹雨打都不让她见。 顾云歌顺着卓清瑶的力道一路向外走去,方才被卓清瑶支开的丫鬟也立刻慌慌张张的跟了上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游园。 卓府十分大,但花园离卓清瑶的院子并不远,二人到了一道凉亭边,卓清瑶便有些累了,她喘着粗气,走到凉亭里坐下,轻声说道:“我们歇息一下吧。” 顾云歌自然是点点头,她坐在卓清瑶身边轻声问道:“你打算一直装病下去么?” 卓清瑶刚才兴致勃勃的神色立刻就松了下来,她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不想提前定亲,也不想去江南那边。” 她忧愁的靠在椅背上,双眼放空,没什么神采的说道:“父亲说他尽量解决,若是实在没有办法,就算我在病里,也要送我去江南。” 顾云歌眸子微垂,她眯了眯眼睛,伸出手指拍了拍卓清瑶的肩膀,低声劝慰着:“我觉得卓老爷也定然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的,可是我舍不得这里。”卓清瑶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语气之中带了些鼻音,仿佛就要哭出来一般:“去江南我就很难再见到兄长父母,和你也只能远远的通信,那实在是太难熬了。” 听到卓清瑶这么说,顾云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她搭在卓清瑶肩膀上的手指无力的缩了缩,好一会儿,她才轻启红唇,声音也低了下来:“那便先等一等吧。” 看还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办法。 卓清瑶也点了点头,她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忽然贼兮兮的看向顾云歌,笑道:“云歌可有心仪的男子了?你可也只比我小一岁,过几年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以你的容貌,到时候侯府的门槛定然都要被媒婆踏破了!” 顾云歌面色一红,她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了卓清瑶一眼,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我没想过这些。” 她现在只想保护好侯府里她关心的人,安稳的过下去就满足了。 第三十二章:你在怕什么? 卓清瑶撇了撇嘴,她凑过脸来,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眨着,满是促狭的问道:“当真没有?” “当然没有。”顾云歌忽回答得坦荡,她挺直腰板,瞪大眼睛同卓清瑶对视着。 没想到卓清瑶听见这话,却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她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这样也好,休息够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她风风火火的站起身来,拉住顾云歌又向凉亭外走去。 两人一齐走过一道回廊,穿过一道假山,顾云歌眼瞅着离卓府花园似乎是远了几道,她皱着眉头,瞥眼看向卓清瑶,问道:“这是去哪里?” 卓清瑶对着顾云歌挤了挤眼睛,神秘兮兮的说道:“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她背过身来,拉住顾云歌的手,说道:“很快就到了的,你……” 她话还没说完,从那道五曲通径圆门后面便露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来。 顾云歌眼睛圆瞪,她向后缩了缩,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卓清瑶的衣袖,说道:“那位是?……” 男人小心翼翼将吃了一惊险些要摔倒的卓清瑶扶起来,他皱着眉头,满是无奈的训斥道:“清瑶,日后不可这么冒失了。” 说着,他又扭头看向顾云歌,那双清亮的眸子在上下打量过顾云歌之后,才对着顾云歌拱了拱手,说道:“这位便是顾家大姑娘了吧?我是清瑶的哥哥,你随清瑶唤我一声大哥也可。” 顾云歌松开拉着卓清瑶的袖口,她屈膝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见过卓大哥。” 卓清瑶黑漆漆的眼珠子还在四下转着,顾云歌一瞬间就明白了卓清瑶的想法,她没好气的瞪了卓清瑶一眼,脸色面涨的通红。 她现在才多大,卓清瑶居然想着撮合她和自家兄长!虽说卓家大哥卓清风也是人中龙凤,他才学惊人,同摄政王交好,素来是摄政王的左右臂。 只是后来摄政王猝死,他才渐渐失了势,卓家也没落了起来。 然而,从卓清风身后又显出一道宽厚的身影,让顾云歌方才涨红了的脸色变得刷白。 那道身影伟岸俊逸,他一身暗色织锦长袍,衣服的垂感极好,腰间挂着一块玉质极佳的墨玉,形状看似粗糙却古朴沉郁。 再向上看去,便看见一张精致的脸,那人轮廓坚毅,剑眉深目,鼻梁挺拔,薄唇微抿,显得有些寡情。 他手中拿着一道漆黑怪异的面具,似乎是没料到这里还有人,剑眉微微向上挑了挑,一双深邃的眼眸便直勾勾的盯向了顾云歌。 这不正是褚冥砚吗? 顾云歌连忙收回自己的眼神,她垂下眸子,声音细若蚊吟:“见过摄政王殿下。” 一贯跳脱的卓清瑶在褚冥砚的气势下也安分了下来,她缩在顾云歌身后,方才转来转去的眼珠子也停了,跟着顾云歌一同轻声行礼。 “清瑶你不是病了么?”卓清风想起自家妹妹在父母面前装病耍赖的模样,更加无奈,他摇摇头,招手喊过来一个丫鬟,说道:“外面风大,将小姐送回院子里。” “大哥!”卓清瑶立刻抱住顾云歌的手腕,她圆瞪着眼睛,高声喊了一句,连声说道:“看到云歌来了,我的病就好多了,我不碍事的!” 她在院子里憋了好多天了,好不容易能出门,才不要就这么回去。 “清风。” 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没说话的褚冥砚忽然开口了,他声音醇厚,略带了些凉意,一双深邃的眸子从顾云歌身上划过,薄唇轻启,开口说道:“不必担心。” 卓清风眉目一凛,他一拱手,便低低的应了一声。 卓清瑶没听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顾云歌却大约猜了出来。 卓家既然是在褚冥砚的羽翼之下,褚冥砚自然不会对卓清瑶的事情坐视不理。 卓清风应了下来之后,褚冥砚便面色淡然的点了点头,他掂了掂手中的面具,又缓缓将面具贴在脸上,转身便准备离开。 顾云歌垂着眸子,脑内在飞速运转着,眼看着卓清风和褚冥砚就要离开,她忽然张口,朗声喊道:“摄政王殿下请留步!” 她眼神澄澈,心里却不安稳的打着鼓。 褚冥砚脚步顿了顿,他回过头来,隔着面具,顾云歌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淡。 他淡然如水的眼神隔着面具直直看向顾云歌,仿佛能够将顾云歌看穿了一般。顾云歌深吸一口气,她喉咙微动,心下虽然慌乱,却还是竭力镇定的说:“云歌有几句话想同殿下说。” 卓清风和卓清瑶两人都疑惑的看向顾云歌,按理说顾云歌和褚冥砚并无交集,而顾云歌这也应该是第一次见到褚冥砚的真实面容,她能有什么话说? 褚冥砚眼眸深邃,他沉静好一会儿,在顾云歌以为他就要一言不发的离开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说道:“清风,你先去书房等我。” 这里离书房不远,也是去卓府书房的必经路,所以卓清瑶才想着带顾云歌来这里和卓清风见上一面。只是她没想到褚冥砚也在。 卓清风见状,带着卓清瑶便走远了去,在这僻静的角落里便只剩了顾云歌和褚冥砚两个人。 “有什么事情便说吧。”褚冥砚语气虽然冷硬,但还是极为耐心的等待着顾云歌的话,他眸子转向一边,顾云歌感受到的压迫力终于小了一些。 “臣女谢摄政王殿下救命之恩,臣女势微,暂也无以为报。”顾云歌屈膝行礼,她红唇轻抿,便不急不缓的吐出几个字。 “举手之劳罢了。”褚冥砚抬了抬手,他忽然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看着顾云歌,忽然开口说道:“至于回报也不必,本殿下只是奇怪于一个问题。” 说着,他顿了顿,没等顾云歌反应过来,就继续说道:“众人皆知,顾侯爷家庭和美,不过,你身为顾侯爷疼爱的嫡女,到底在惧怕什么?” 他声音平淡,一丝起伏都没有,但却就是这种平淡的语气,却正中红心,集中了顾云歌掩藏已久的内心。 第三十三章:落荒而逃 这句话仿佛一柄利剑,迅速戳破顾云歌的伪装,直直的插进她的心底,她眸子低垂,双手一紧,本来想说的话也忘了个一干二净。 褚冥砚带着面具,他双手背在身后,那双眼睛睿智又深邃,紧紧的看着眼前的人,极为耐心的等待着顾云歌的回答。 顾云歌眼珠子都剧烈的震动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臣女……并没有怕过。” 这句话说得她自己都底气不足,她上一辈子失去的东西刺得她有多痛,这一世就有多怕再次失去。 隔着面具,顾云歌似乎听见褚冥砚勾着唇冷笑了一声,随即,顾云歌便听见从面具传过来的,略带些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本殿下明白了。” 顾云歌在他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之下,只觉得无所遁形,她垂着头,死死拧着自己的帕子,眼神飘忽的看向一旁。 她不知道褚冥砚明白了什么,但是……她内心背负了太多,不知为何,就不敢面对褚冥砚的眼神了。 “是臣女冒犯殿下了。”顾云歌心中有如鼓擂,她迅速想着说辞,又轻轻福了福身子,说道:“请殿下见谅,若没有别的事情,臣女便就此告退了。” 说着,她转过身,步伐有些不稳的向来的方向走过去,她面上表情虽然镇定,那跌跌撞撞的背影却透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一直到走出了褚冥砚的视线之中,顾云歌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那一瞬间,她所有的伪装仿佛都被剥光了一般,所有的心事都在褚冥砚面前摊开了来,这样的感觉让顾云歌实在是不安至极。 “云歌,你同摄政王殿下相识?” 见顾云歌惴惴不安的走了过来,卓清瑶瞪大了眼睛,她向顾云歌身后看了一眼,当然是看不到褚冥砚的存在的。 顾云歌面上露出几分不自然来,她垂下眉眼,轻轻拉了拉卓清瑶的袖口,说道:“清玄出意外那次,是摄政王殿下出手相救,方才我也不过是感谢摄政王殿下的救命之恩罢了。” 卓清瑶倒吸一口凉气,她拉过顾云歌的手,围着顾云歌担忧的看了一圈,说道:“这件事情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可有伤着?” 顾云歌抿着唇轻笑出声,她摇摇头,拉住满是担忧的卓清瑶,轻声说道:“这是挺早的事情了,当时并不知施以援手的人是摄政王殿下,今日得见了才知道,故而感谢一番。” 顾云歌缓缓的说着,她心情也平静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实在是有些唐突了,而且本来说要提醒褚冥砚一番,却什么都没说。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 卓清瑶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贼兮兮的凑过来,说道:“怎么样?我就说摄政王殿下容貌俊逸无双,当时你还不信!” 顾云歌放下方才的事情,她伸出手在卓清瑶的腰间捏了一把,佯装恼怒道:“我可从未说过不信。” 两人笑闹了一阵,顾云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扬了扬眉,面色严肃了起来。 “对了,清瑶,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说。”顾云歌瞥了一眼一旁的丫鬟一眼,她低下了声音,说道:“现在逛得也有些累了,我们回去你的院子吧。” 周边清风徐徐,卓清瑶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臂,也露出几分疲倦的神色来。 顾云歌在这里也待了有一会儿了,她险些就忘记之前残留下来的药渣,若是要将那药渣检验一番,在卓清瑶这里检验是最安全的了。 “回去吧。” 卓清瑶四下看了看,还是没有看见卓清风的影子,她估摸着卓清风和褚冥砚还有事情要谈,便也不再耽误,转身回闺房。 两人一起竟也走出了挺远,顾云歌回到卓清瑶的院子里的时候,背上也起了一层黏糊糊的汗意,衣衫沾在身上,显得格外不舒适。 卓清瑶坐下来刚安分了一刻,便一挥手,对着一众丫鬟婆子们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和云歌有两句体己话要说,等我吩咐了你们再进来。” 卓清瑶身边跟着的都是极为忠心的丫鬟,她们都乖巧的应了一声,转身还细心的为卓清瑶带上了门。 待到内室只剩下顾云歌和卓清瑶两个人之后,卓清瑶立刻给顾云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她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云歌抿着唇,她双手捧着充斥着暖意的瓷茶杯,茶杯之中升腾而起的雾气慢慢遮住了她的眼睛,氤氲的让人看不清她那双水眸之中的真实情绪。 “清瑶,我需要你的帮助。”顾云歌声音请了几分,她红唇微抿,双手略微有些颤抖的将那茶杯放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却不敢看卓清瑶的眼睛,说道:“我近日发现了一些药渣,却不太方便找大夫看看,想让你……” “没问题!”顾云歌话还没说完,卓清瑶就爽快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她伸出手将顾云歌略微有些冰凉的手包裹住,手心的暖意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云歌,我知道你的难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能理解的。”卓清瑶一双黑色的眼眸之中满是真诚,她眉心紧皱,难得的正经了起来:“可是我希望……你能将事情同我一起分担。” 她语气真诚,眼神之中闪烁着亮光,满心希翼的看着顾云歌。 这样的眼神让顾云歌心中又是一涩,她浅浅抿了抿唇,声音也低了下来:“这药渣是前段时间我身子骨不好,大夫开的药方之中留下来的,我觉得有些蹊跷,便偷偷拿了些药渣,想来想去,还是来你这比较安全。” 听到这话,卓清瑶眉头皱的更紧,她双手握成拳,眸中涌动出丝丝愤怒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你的药里动了手脚?!” 她向来灵动的双眸之中仿佛熊熊燃烧着怒火,见顾云歌没有回答,她怒意更甚,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义凛然的说:“这件事便包在我身上了,正好前些日子装病,母亲将大夫请了过来在府中小住,我这便差人去将大夫请过来。” 卓清瑶向来是个急性子,说着,她张嘴便准备将丫鬟喊进来,却被顾云歌拉住了衣袖。 第三十四章:药渣的成分 屋内檀香还在袅袅的燃着,这上好的檀香闻起来让人心神放松,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顾云歌红唇微张,她略微有些难为情的拉住卓清瑶的衣袖,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本来查验药渣就已经够麻烦卓清瑶了,还要卓清瑶替她保密,顾云歌本来面皮就薄,求人做事还是头一次,她想了半响,还是没想到该如何措辞。 卓清瑶只是性子比较单纯,但为人十分聪敏,她看着顾云歌的模样,稍加想想,便想到了顾云歌在犹豫什么,她安抚的拍了拍顾云歌的手背,眯着眼睛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这件事情的。” “竹幽,去将大夫请过来,就说我……身子又有些不适请他过来看看。” 卓清瑶歪着脑袋,张嘴说瞎话的本事随口就来,她面色之间一点愧疚都没有,仿佛这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一般。 竹幽在门外高声应了一句,顾云歌便听见她慢慢走远的声音。 大夫来得很快,估摸着也是卓清瑶说她身子不舒服,没人敢耽误。 卓清瑶连忙把自己包裹进被子里,她放下床帘,让顾云歌坐在床边,假意咳嗽了两声,便隔着床帘抻着嗓子说道:“麻烦卢大夫了,我身子还是这般不好不坏的,瞧着倒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位卢大夫在卓家当值已久,他也知道卓清瑶的性格,看了几次病,卓清瑶的脉象都平稳有力,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是像病了? 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姐的病一直未能痊愈,依我看,这应当是心病,心病难医啊。” 向来伶牙俐齿的卓清瑶噎了一下,好在她没忘记正事,她明智的转移了话题,说道:“近日里我得了个偏方,但只有些药渣,还劳烦卢大夫检验一下?” 床帘轻轻被撩开一条缝隙,顾云歌立刻从那道缝隙将药渣递了上去,卢大夫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拿过了药渣,他皱着眉头细细查看着,半响没说话。 顾云歌心中有如重鼓锤响,她屏住呼吸,一瞬不转的盯着卢大夫。 “小姐,这药方不知你从何而来?!”卢大夫声音都有些颤抖,隔着床帘,顾云歌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只能听见他抬高了声音,语重心长的劝道:“这药性极凉,其中被多加了一味药,若是没有那味要便是正常的治疗风寒的药方,但是多了那味药……” 卢大夫顿了顿,他声音沉了几分,而后一字一顿沉重的说道:“只怕会影响女子日后的生育……” 这句话让顾云歌脑袋轰的一声炸了开来,她后退两步,咬着牙胸间便涌起滔天怒火! 难怪她上一世,怎么都怀不上孩子!原来……原来宋月璃这么早就已经未雨绸缪了! 她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裙摆,那上好的丝质裙摆几乎要被她揉烂了去。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惩治把这送过来的人的,卢大夫你先下去吧。”卓清瑶听见卢大夫的话,也有些惊讶,她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连声说道:“对了,这件事情不要告诉我母亲,这药方可是我背着母亲讨过来的。” 这后院阴私之事卢大夫见得多了,他也想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见卓清瑶这么说了,他一拱手,迅速离开了这里。 “真是欺人太甚!” 顾云歌还没说话,卓清瑶却先为她不平起来,她双手握拳,狠狠的在床头锤了一下,空心的雕花木床头柜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让顾云歌从回忆之中抽离出来。 她垂着眸子,手指渐渐松开了,她也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她唯一庆幸的就是发现得早,还没酿成什么大祸。 只是……日后的吃穿用度要更为小心了。 “云歌,你将此事告诉你的父亲吧!顾伯伯定然不会容那宋姨娘了!”卓清瑶咬着牙,她冷哼一声,一双眸子真挚的看向顾云歌。 “不用了。” 顾云歌却摇了摇头,她垂着头,唇边反而溢出一丝诡异的笑意来。她眉眼冷冽,声音之中的冷意仿佛能够凝为实质一般,让卓清瑶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 卓清瑶一脸疑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还没说话,就听见顾云歌继续说道:“这是我偷拿过来的,在现在告诉父亲,宋姨娘也有办法将此事推脱给任何一个丫鬟,对她并没有什么损害,最多……让父亲有些猜疑罢了。” 顾云歌眸子越来越沉,她手指慢而有节奏的在一旁的桌子上敲击着,声音却越来越笃定:“这件事情,暂且先压一压,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能将宋月璃彻底打压下去的时机……” 回荡在室内的声音渐渐轻了起来,顾云歌兀自陷入了沉思当中,却没发现卓清瑶看向自己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番。 内室之中安静了好一会儿,顾云歌才恍然惊醒,她一扭头便看见卓清瑶欲语还休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微微咬了咬下唇,直截了当的问道:“清瑶是不是觉得我这般太过狠辣?” 卓清瑶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说道:“不,我从未这么觉得。” 她眼神坚定,对顾云歌的信赖不似作伪,顾云歌喉头梗了梗,最后露出几分笑意来。 药渣之事便就此告一段落,顾云歌也没久留,她同卓清瑶告别之后,便回到了府中,在宋月璃面前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般,一点马脚都不露。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褚冥砚那双仿佛是能够将人心看透的眼睛,每次思及此处,她心中都会泛起丝丝苦涩。 重活一世,她背负了太多仇恨,估计是怎么也学不会改如何活得轻松了。 然而褚冥砚的人情自然是要还的,顾云歌辗转反侧一夜,开始后悔起上一世为何对那南宫晟死心塌地,竟一点关于褚冥砚的有用消息都想不出来。 如果可以,在她力所能及的时候帮上褚冥砚一把,那还了人情,互不相欠,自然是再好不过。 第三十五章:赶走高婆子 天气渐暖,白日也渐渐变得漫长,顾府这段时间难得清静了几日,宋月璃见如今次次陷害顾云歌不成,也有些慌了手脚。 这先前傻里傻气被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丫头为何会变得如此精明,每次都能识破她的计谋,甚至还令她出糗……宋月璃不由得冷静下来,要想出一个法子将这个心头大患彻底除去。 这几日没了宋月璃的刁难,顾云歌难得的过上了几天清静日子,可她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她清楚宋月璃不可能会善罢甘休,自从上次她将采耳以棍杖打死之后令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寒了心,势必会再想尽一切办法还击。 这日天气晴朗,是个出门游玩的好日子。顾云歌百无聊赖的站在窗边,望着有些刺眼的阳光陷入了沉思。正当她出神之际,万里无云的天空中蓦地出现了一道闪电,顾云歌顿时惊醒过来,不禁有些微愣,仔细一看天空中依旧是晴朗一片,恍若方才只是她的幻觉。 “大小姐,奴婢做了些你最爱吃的点心,快来尝尝吧。”高婆子又尖又细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语气是明显的讨好和谄媚。 顾云歌顿时蹙紧了眉间,眸光冷厉的收回视线看向径直走进屋子里的高婆子,只见她将手中端着的几碟点心放在桌子上,笑着看向顾云歌说道:“大小姐近日里心情看着似乎不大好,鲜少有笑容,所以奴婢做了些你最爱的点心。” 高婆子虽说着讨顾云歌欢心的话,但眼底丝毫没有敬重的神色,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顾云歌渐渐冷了脸色。 “不知是奶娘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还是没有把我的话放在眼里,我似乎吩咐过任何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闯进我的房间!”顾云歌冷声说道,语气间是她这样年纪少有的凌厉。 高婆子听了顾云歌的话顿时一惊,低着头颤巍巍的说道:“是……是奴婢忘记了小姐的吩咐,奴婢日后必定谨记。” 顾云歌冷着脸嫌恶的移过视线,淡淡的开口说道:“你下去吧。” 高婆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顾云歌一眼,还想说些什么却终是忍了下去,低着头应了声“是”便曲身要退下去,顾云歌眉间一蹙,将视线再次转向高婆子,目光竟比方才更冷上了几分,说道:“你将这点心一同带走,你自己吃了也好倒了也罢,日后我的饮食起居有惊蛰贴身伺候着,不劳奶娘费心。” 顾云歌这话的意思便是日后不必高婆子在她身边,这是直接令她失了在院子里的势力啊…… 上一世顾云歌被高婆子迷惑,对高婆子的话是言听计从,所以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丫鬟都因此而忌惮着高婆子,可如今顾云歌这话一出,往日里那些被她打压着丫鬟们定会趁着这机会来报复她…… 高婆子面露难色,急得脸上的皱纹都抽搐着说道:“大小姐,一直都是奴婢在您身边伺候的呀,那惊蛰笨手笨脚的怎么能将小姐伺候的周到呢?!还有奴婢知道惊蛰日日在小姐耳边挑拨小姐和夫人的关系,夫人是一心为了小姐啊……” “奶娘是觉得我看人不准,被蒙蔽了是吗?”顾云歌竟一扫方才的冷冽神色,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但笑容却丝毫未达眼底。 高婆子以为顾云歌被自己的话说动,眼中顿时露出一丝得意,脸上都掩盖不住的露出了笑容,说道:“小姐这是终于看清了吗?!小姐能看清身边谁才是真正为小姐好的人奴婢实在是太高兴了!那个惊蛰就是想要得到小姐的信任去挑拨小姐和夫人的关心,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的心思竟然如此恶毒!夫人可是把小姐放在心尖儿上的啊……” 宋月璃将采耳打死之事虽是令高婆子对宋月璃心生寒意,但想到顾云歌从前一直被自己蛊惑,但高婆子心知宋月璃在府中的地位以及手段,若是只因顾云歌这段时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愚昧单纯,必定会因此得罪了宋月璃,高婆子是清楚得罪宋月璃的下场,想要在顾云歌面前污蔑惊蛰来换取顾云歌对自己的信任。 顾云歌笑容愈渐明朗,她一直不相信如高婆子一般贪生怕死只求自保的人岂会在这样轻易的便倒势投向她这边,果然高婆子还是在私底下与宋月璃有联系。 顾云歌勾着嘴角仔细的望着高婆子,顿了顿薄唇轻启说道:“既然奶娘觉着我糊涂被人挑唆……”说到此处顾云歌脸色一敛,脸上的笑意顿时收了起来,冷冷的开口:“那奶娘何不来做我这个大小姐,来替我决定?!” 高婆子没料到顾云歌态度竟会变得如此快,一时之间慌了手脚,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惊蛰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顾云歌冷着脸说道:“奶娘先下去吧,以后惊蛰一个人在我身边伺候就行了,奶娘年纪也大了,就不要在院子里做这些辛苦劳累的事情了。” 高婆子一惊,顾云歌这是要将她彻底的从她身边摘出去呀!高婆子脸色大变,还要开口却被顾云歌冷厉的目光硬生生吓了回去,只好狠狠咬着牙转身出了屋子。 惊蛰神色慌乱的跑进顾云歌的房间,见高婆子脸色隐忍却不敢发作的样子从她身边经过且满目怨恨的瞪了她一眼,惊蛰不去理会高婆子的目光,径直走进了房间。 顾云歌见惊蛰一向是镇定谨慎的性子,鲜少出现过如此慌张的时候,不由得微微蹙了眉间,惊蛰如此定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 “怎么了?如此慌张?”顾云歌见高婆子故意放慢脚步想要听两人的对话,不由得将声音压低了问惊蛰道,不等惊蛰回答便将嗓子抬高了说道:“奶娘是腿脚不便吗?脚步走的如此缓慢,是否要我扶你出去?” 高婆子的身影明显的一颤,立刻回了头不自然的笑着说道:“不不不……奴婢方才只是有些出神,奴婢这就退下、这就退下……”高婆子说完便快步离开了院子。 第三十六章:丫鬟暴毙 顾云歌看着高婆子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看向惊蛰问道:“出了何事了?” 惊蛰见高婆子已经离开,这才喘着气说道:“小姐,奴婢方才经过花园时见一堆人围着湖边在看,便也好奇的凑过去看了,结果竟见了一个丫鬟的尸体漂在湖面上!” “尸体?!”顾云歌听了这个消息也是一惊。 “是啊小姐!那丫鬟估摸着在水里泡了有一夜了,尸体都已经泡肿了,且身上还有很怪异的红斑,甚是吓人……”惊蛰也被自己方才见到的景象吓得不轻,现在回想起来后背依旧出了冷汗。 顾云歌紧紧的蹙着眉间,垂下了眼帘踱步到了窗边。 这府上近日里平静的异常,已经令顾云歌有些怀疑,在她的威胁之下宋月璃不得不亲手打死采耳后,宋月璃不可能不会想办法还击,可这段时日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来找顾云歌的麻烦……顾云歌不相信是宋月璃已经被她的反击吓怕,所以只剩下一种可能——宋月璃正在密谋一件大事情来陷害她。 顾云歌缓缓的眯起眼睛,将视线落在院子里的桃树枝上。桃花灼灼,嫩红的花朵在枝芽儿上悄悄绽开,清风徐来吹动树梢,将一片片粉色的花瓣吹落。 顾云歌站在窗边想了许久,却没有想到宋月璃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再来害她。在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是一心相信宋月璃是对她真心好的,丝毫没有找出任何的漏洞…… 顾云歌想到此处脑海里蓦地闪过一段记忆,顿时收紧了衣袖中的双手。 若她没有记错,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府上曾经出现来过一位高僧,并且是宋月璃请来的,据说是请来为府上添些好气运。 她只能猜测宋月璃会借这个高僧来陷害她,否则她找不出上一世宋月璃还用了何种手段。 顾云歌渐渐收回思绪,转过身在桌边坐下,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这花园中的丫鬟死的太过蹊跷,虽然宋月璃时常因丫鬟做错事情而用家法将丫鬟下人给打死,可从未出现过溺死的。而且这个丫鬟是被死后过了一夜才被发现的,身上竟还有怪异的红斑,红斑不会是溺死而出现的症状…… 顾云歌蹙紧眉间看向惊蛰,问道:“这丫鬟是谁院子的?” 顾云歌眼中的凝重令惊蛰也屏住了呼吸,咬了咬嘴唇有些为难的说道:“小姐……那丫鬟的死相太过吓人,奴婢没敢多看便跑回来了……” 顾云歌也不意外惊蛰说的话,只微微敛了眉眼看了看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叹了口气说道:“明日你去打听一下这是谁院子里的丫鬟。” 一个丫鬟在湖中溺死在侯府里算得上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且依着顾望之这样以朝中政事为重的人并不会对此事过问,所以这件事情便会由宋月璃来管。若是宋月璃将此事归大了管,这件事许是有六七成是冲着她顾云歌来的,若是依着宋月璃这种对丫鬟心狠手辣的性子,归小了管宋月璃是根本不会去追究这件事情的…… 索性顾云歌便等着瞧宋月璃会如此处理这件事情,便能就此推断出宋月璃这段时日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是。”惊蛰虽不知顾云歌为何要去调查这个丫鬟,但顾云歌近日里全然变了个人似的精明机警,会如此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便不多问些什么,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翌日一早,顾云歌方醒了过来便听见门外有人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很着急的脚步声,不由得顿了顿,淡淡的开口说道:“惊蛰?” 门外的身影立刻停了下来,靠近门边急迫的说道:“小姐?!你醒了?!” 顾云歌听惊蛰如此急迫便已经隐隐猜出昨晚定又是出了事情,且是与昨日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有关联,顿时面色凝重的说道:“进来吧。” 惊蛰听了顾云歌的话这才推了门进来,脸上已经吓出煞白,话也结结巴巴的说道:“小、小姐……奴婢、奴婢……” 顾云歌沉着脸色打断了惊蛰断断续续的话语,直接开口问道:“是不是昨天夜里又有人死了?” 惊蛰倒吸一口凉气,瞪大双眼看着面色凝重的顾云歌,过了半晌才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还未说,小姐怎么知道的?” 顾云歌的目光渐渐沉了下来,双手缓缓收紧,再次开口问道:“是不是身上与昨日白日里发现的那个丫鬟一样有着怪异的红斑?” 顾云歌看着她才一说完惊蛰便又是一惊的表情便知道她猜测的不错,惊蛰咽了咽口水,将心中的震惊压下,说道:“这次这个丫鬟是在自己房中死的,身上出了那怪异的红斑没有任何伤口,现在还看不出是怎么死的……” 惊蛰顿了顿,想起昨天顾云歌交代自己去打听的事情,继续说道:“昨日小姐让奴婢去打听的奴婢打听到了,昨日在湖中溺死的丫鬟和今天一早发现的丫鬟是盈月和剪秋,都是在厨房做事的丫鬟。” 顾云歌拿着茶杯的手狠狠一顿,杯子中的热茶因顾云歌的动作而洒出了些许在她的衣袖上。 “小姐?你怎么了?”惊蛰见顾云歌如此不由得疑惑的问道。 顾云歌狠狠的蹙紧眉间没有说话,右手用力的攥紧手中的茶杯,指尖由于过于用力而有些青白。 盈月和剪秋都是她这段时日在厨房里替她熬药的丫鬟,而如今这两个近日里与她有过接触的丫鬟双双暴毙,这岂不正好是一个能够揪住她的说法…… 顾云歌冷冷的笑了起来,目光冷厉的望着茶杯中轻轻晃动的热茶,缓缓开口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宋月璃如此平静了一段时日,定是在计划着一件大事情来陷害我……” 惊蛰听了顾云歌的话也是有些明白过来,她也有怀疑为何接连着两日府上两个丫鬟突然暴毙,而且是毫无征兆的,还有相同的怪异红斑。虽然府上的丫鬟做了错事被家法处死也是有的事情,可这两个丫鬟却死的太过蹊跷,她只能猜想到这其中定是有人在暗中策划…… 第三十七章:阴谋 惊蛰却没有猜到宋月璃将两个并不是小姐院中的丫鬟弄死后要如何陷害到小姐头上,不由得问出心中疑惑,“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两个丫鬟暴毙与小姐如何能沾上关系,夫人要怎么才能害到小姐头上?” 顾云歌收回视线,看向惊蛰勾起嘴角冷冷一笑,说道:“前些日子我身子不适,命你去找大夫开了药,正是盈月与剪秋替我熬的药。” “难道是夫人找了盈月与剪秋来当这个替罪羊,所以将两人弄死便再也没有人能将这件事情怀疑到夫人头上了?” 惊蛰想了想,小姐已经查出了这药渣是宋月璃为了害小姐而找大夫调换的,那宋月璃或许会害怕小姐若是查出这件事情定会怀疑到她头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熬药盈月和剪秋弄死,把两人当做替罪羊她便能有口争辩了。 顾云歌闭了闭眼睛,唇边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淡淡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算是宋月璃的一个目的,但她真正的目的却不是这个,只能说她将盈月和剪秋弄死是一箭双雕的结果。” 惊蛰却没明白过来,一头雾水的问道:“夫人这么做还能有什么目的?” 顾云歌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目光沉的如水,幽黑的眼眸里却看不清思绪。 屋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洒落了一地的光亮。如此美好的天气,侯府上下却笼罩在阴沉沉的气氛之中,似乎随时都有何大事要发生。 顾云歌脸上的笑容愈渐放大,但在笑意还未达眼底时便生生顿住,眼中的薄雾瞬间凝结成冰霜,透出丝丝冷意。 “盈月和剪秋是除了我院子里的人以外,唯独接触过的丫鬟,如今这两个丫鬟皆是突然暴毙,而且死因都很离奇,身上还有怪异的红斑……这会是宋月璃借此陷害我的说辞。”顾云歌淡淡的说着,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冷静的可怕。 惊蛰难以置信的看着顾云歌的表情,顾云歌则一脸平静的继续说下去:“我猜想仅仅只是两个在厨房做事,恰好近日里给我熬了药的丫鬟突然暴毙,并不能将矛头指向我,毕竟这两个丫鬟是在厨房做事的,定然接触的人不止我一个,所以我猜测接下去还会有人离奇死亡,而且身上都有怪异红斑,这样宋月璃便能以此为说辞来污蔑我命里与侯府相克……” 顾云歌说到此处狠狠的咬紧牙关,若是宋月璃要以这个说辞来陷害她,那么上一世的这个时候高僧的出现就有说法了…… 宋月璃先是将几个与顾云歌近日里有过接触的丫鬟下人弄死制造成一个暴毙的离奇死因,再是借口这件事情的蹊跷请来高僧去去府上的晦气,然后再串通这个所谓的高僧来诬蔑是她顾云歌命里八字不吉,与侯府相克,宋月璃就可以借此说辞来将她赶出府去…… 大齐本就是个偏信风水的国家,僧人在齐国的地位皆是受人敬仰的,若是宋月璃串通了高僧来害顾云歌,就算是顾望之愿意相信顾云歌,那顾云歌也会陷入一种难以辩白的境地。 顾云歌缓缓收紧双手站起身子,惊蛰在一旁立刻上前服侍她穿上衣裳。顾云歌边朝窗边走去边回忆着上一世发生过的事情。 在上一世这个高僧只是来府上作法为侯府添些好气运,顾云歌当时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只是这个高僧在不久之后被人查出为朝廷许多官员洗钱而入了狱,而且牵连了朝中数名阶品很高的大官,从而朝政党派四分五裂…… 这位高僧是齐国上下身份最高最受人尊敬的一位僧人,他说的话可称得上是无一人不相信,所以他的“弥音寺”可谓是香火不断,朝中官员也为每月都借此机会去上香祈福,故这位高僧能有为官员洗钱的渠道。 顾云歌轻轻眯起眼睛,上一世这件案子一出,大齐全国上下皆为轰动,她虽待在深闺却也听闻了这件事情,却不知这位高僧是被何人查出洗钱而入狱的…… “府上接连发生了两人暴毙,大堂里这时想必很是热闹。走,我们去瞧瞧。”顾云歌虽知道这位高僧日后会是什么结局,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是毫无办法去对抗这位受万人敬仰的高僧的,索性先看看宋月璃此时会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惊蛰点点头,扶着顾云歌走出了院子。 此时大堂里磨光的大理石地面上静静的躺着两个人,两人身上皆盖着白布,宋月璃坐在厅堂正中央的红木椅上,脸色沉重的望着地上摆着的两具尸体,而顾云溪则一脸惊恐的站在宋月璃身后,扶在宋月璃肩上的双手因害怕而有些瑟瑟发抖,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顾云歌在惊蛰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大堂,而轻浅的脚步声引的宋月璃看了过来。 “歌儿给姨娘请安。”顾云歌缓缓走近,曲身朝宋月璃微微福了福身子说道。 “歌儿来了啊……”宋月璃在见到顾云歌之后微微舒展了方才紧蹙的眉间,看似凝重的眼神里却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意。 顾云歌将宋月璃隐藏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果然不出她所料,这的确就是宋月璃使的计谋来陷害她。 顾云歌站直身子,漫不经心的抬起眼角看了看站在宋月璃身后的顾云溪,顾云溪则冷着脸看着她,眼中的厌恶和反感再明显不过。 顾云歌只当没瞧见顾云溪的眼色,淡淡的收回视线看向宋月璃说道:“今日姨娘和妹妹脸色为何如此沉重,莫不是出了何事?”说完便看似不经意的回了头看见地上的两具被白布盖着的尸体,大吃一惊的问道:“这是?!” 宋月璃眼底露出一丝讥诮,强忍住不由得上扬的嘴角说道:“这两日接连着两个丫鬟暴毙,这件事情甚是蹊跷……” “暴毙?!”顾云歌故作讶异的惊叹道,但却将宋月璃眼底没有来得及隐下去的笑意看得清楚,继续说道:“怎的会突然出现这种怪事?” 第三十八章:接连暴毙 宋月璃眉间紧蹙,脸色凝重的说道:“这两个丫鬟一个是溺死的,一个死因还未查出……”宋月璃说道此处便抬手示意一旁的家丁将白布掀开,看着地上两个丫鬟背上的痕迹说道:“而且两个人背上都出现了这样的红斑,实在是诡异的很。” “……啊!”站在宋月璃身后的顾云溪在家丁将白布掀开时吓的轻声叫了起来,只见她脸色吓的煞白,纤瘦的身子都因为恐惧而发着颤。 顾云歌见了顾云溪的样子不由得暗自冷笑了一声,却也立刻做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宋月璃仔细观察这顾云歌的表情,见她也是满脸惊恐便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两个丫鬟都是厨房里的下人,还接连着暴毙,府上怎的会出现如此奇怪的事情?”宋月璃面沉如水的说道,边说着边不住地摇着头。 大厅里众人皆是一副沉重的模样,正在宋月璃又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厅外传来一道年老沙哑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夫人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些许慌张。 “母亲怎么来了?”宋月璃见了老夫人的出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眼底闪过的一丝得逞的笑容却被顾云歌抓住。 宋月璃立刻站起了身走到老夫人身前扶住她,老夫人顺手抚上宋月璃的手,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脸上顿时沉了下来,说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祖母!这两个丫鬟接连暴毙,死因离奇甚是骇人!”方才一直害怕的躲在宋月璃身后的顾云溪见了老夫人来立刻跑到老夫人面前,说着明亮的眼眸里顿时蒙上了一股雾气。 老夫人看见顾云溪后便舒展了紧缩的眉头,方才还沉重的脸上露出了慈祥和睦的笑容,轻轻拍着顾云溪的手说道:“溪儿莫怕,祖母在这儿呢。” 宋月璃见了老夫人的表情不由得眼中带上得意的笑意,抬起眼看了站在一旁遭老夫人冷落的顾云歌一眼,顿时讥诮的勾起嘴角。 顾云歌早已习惯了老夫人对自己的态度,只当做没感受到宋月璃嘲讽的目光,对着老夫人曲身福了福身子说道:“祖母。” 老夫人在一走进厅堂时便看见了顾云歌但却一眼都没看她,这时顾云歌对着她行礼了这才斜睨了顾云歌一眼后冷哼了一声,“嗯,歌儿也在呢。” 顾云歌眉间轻动,也不多说些什么。 顾云溪得意的扬着眉角看了顾云歌一眼,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后转过头撇起嘴看向老夫人。 “母亲,这两个丫鬟突然接连暴毙,而且您看……”宋月璃说着便指了指地上两具尸体的背面,再次开口:“她们的死因完全不同,但巧合的是身上竟都有这样怪异的红斑,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个好兆头啊……” 老夫人顺着宋月璃的手看向地上的尸体,脸色顿时更加沉重了起来,眉头紧锁着,眼角的皱纹都因惊恐而微微颤抖着。 老夫人沉默半晌,抬起眼看向宋月璃,沉声开口问道:“望之呢?他对这事儿怎么看?” “望之一早便上朝去了,他本就不多管这府上的琐事,所以便交由我来处理了。”宋月璃说道。 老夫人沉着脸顿了顿,开口问道:“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一定要好好查查。” 宋月璃不经意的瞥了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云歌,对着老夫人点头郑重的应道:“母亲请放心,这件事情太过蹊跷,传出去定会遭人说闲话,我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夫人!”宋月璃的话音还未落,她的贴身丫鬟春堇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惊恐的看了看众人,看似慌乱却挨个儿行了礼后才开口说道:“夫人,不好了!小少爷书房的丫鬟倚翠死了……” 春堇的话一出,大堂里的众人脸色皆是沉了下来,顾云歌的心也因此一跳。 果然与她猜想的一丝不差…… 玄儿那日没有如宋月璃计划的一般被人杀死,宋月璃便不可能善罢甘休,虽说玄儿因藏拙而暂时挡下了宋月璃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意思,但宋月璃如今再安排一个玄儿院子里的丫鬟暴毙,不仅能借着顾云歌与这几个丫鬟有过接触来污蔑她,还能顺势将玄儿也一起说成是两姐弟命里八字不吉,故而将两人都赶出府去…… 宋月璃故作出一副面沉如水的模样,眉间紧蹙看着春堇问道:“怎么死的?” 春堇咽了咽口水,答道:“与剪秋死的一样……” “身上可有……”顾云溪蓦地问了一句,似乎是语气暗藏不住一丝欣喜,这才清了清嗓子复又沉声问道:“身上可有红斑?” 春堇点了点头,一旁面色铁青的老夫人顿时晃了晃身子,宋月璃和顾云溪立刻扶住老夫人,宋月璃担忧的问道:“母亲没事吧?” 老夫人在宋月璃的搀扶下这才稳住身子,只觉得脑袋里一阵剧痛,止不住摇着头说道:“怎么会这样……这好好的到底怎么了……” “母亲您先别着急,这几个丫鬟接连着暴毙,实在是不吉利,我明日便派人去请了高僧来看看,去去府上的晦气。”宋月璃看着一切都如她计划的一般进行,眼底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对对对,是该找高僧来作作法事,这事情不吉的很,传出去还会影响了望之在外的名声,赶快将此事查清楚。”老夫人铁青着脸点点头说道。 府上的丫鬟这样离奇死去,是一件极其不好的兆头,而且老夫人本就是一个素来相信风水的人,对此定然是要追查清楚才能安心。 顾云歌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宋月璃的表情,她拿这种诡异的事情来陷害她,就算是顾望之愿意相信她不是八字不吉,老夫人也不会愿意再留她在府上,到时候宋月璃再在老夫人面前怂恿一番,她定然是会被赶出府去的。 第三十九章:唯一的人 顾云歌如今没有能力去质疑这个受万人敬仰的高僧所说的话,只有想办法去查到高僧洗钱的渠道,再借此将高僧彻底拉下台,不仅能扳倒宋月璃,还能将借高僧之手洗钱的官员一一揪出来…… 顾望之在朝政中是两派皆想拉拢的中立派,若是能借此机会找出朝野之中背后的黑手,也算是帮父亲看清了形势。 可是有谁能够帮她去调查这件事情呢?必须要是一个势力强大且愿意相信她说的话的人…… 顾云歌眉间轻蹙咬了咬嘴唇,脑海中蓦地闪过一张脸。顾云歌顿了顿,心中下了决定。 宋月璃的建议在得到了老夫人的认可后,几不可见的看了站在一旁的顾云歌一眼,见到顾云歌面上并未有太大的变化后这才放了心。 顾云歌自从那日落水后醒来,便全然变了个人似的,她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头脑简单任她摆布的顾云歌了,宋月璃想到这一计不是不担心顾云歌又能想办法脱身,但现在见顾云歌看起来想是不知道这是她的计谋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了一声,果然这丫头还是愚蠢…… 顾云歌眉眼轻垂,但却从余光将宋月璃的表情尽收眼底,她将收在衣袖之中的双手缓缓收紧,抬起头看向宋月璃和老夫人轻声说道:“祖母,姨娘,这几日天气变化反常,我想必是受了凉,这时头有些疼痛,就先告退了。” 老夫人依旧满面慈祥的笑看着顾云溪,听了顾云歌的话顿时冷了脸色,斜睨着视线淡淡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说道:“歌儿这身子可真是虚弱的很,就来请个安也能头疼?” 老夫人讥诮的话语令顾云歌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却很快的恢复了神色,正要开口便被宋月璃笑着打断:“母亲,歌儿从小身子便不好,再说最近这天气是变化是有些反复,我瞧着她脸色也不大好,还坚持着来请安已经是孝顺了……” 宋月璃的话看似是在为顾云歌说话,但这话中的矛头却全是指着顾云歌,老夫人听了果不其然变了脸色,沉声说道:“来给长辈请安是该有的礼数,怎的到她这儿变成来了便是给我们面子了?!” “姨娘误会孩儿的意思了,孩儿是受了凉才有些头疼……”顾云歌正说着便听见厅堂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一大清早的这大厅里便如此热闹?”顾望之一身官服的从厅堂外走了进来,看见地上摆放着的两具尸体便蹙了蹙眉,转过头示意站在一旁的家丁将尸体抬了出去。 宋月璃一见顾望之便露出了笑容,笑着迎上前去接过顾望之手中的官帽后说道:“老爷回来了。” 顾望之淡淡的应了一声后看向面色不悦的老夫人,再看了一眼脸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的顾云歌,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 他还未走近厅堂时便听见了厅堂里的对话,母亲从歌儿的娘亲嫁过来时便不喜欢她,于是连同着也不喜欢歌儿,这么多年下来歌儿不管说任何话、做任何事情都得不到母亲的欢喜,虽然自己在母亲面前屡次想要替歌儿说话,但都改变不了母亲对歌儿的偏见…… “母亲。”顾望之走上前唤了一声。 老夫人见顾望之回来了也是一扫方才对顾云歌的冷淡,笑逐颜开的看着顾望之说道:“望之回来了。” “爹。”顾云歌和顾云溪也一同对着顾望之福了福身子。 顾望之点点头,看着顾云歌有些发白的脸色说道:“歌儿脸色不是太好,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说完转过身对着老夫人说道:“母亲,歌儿素来身子便不大好您也是知晓的。” 老夫人听顾望之如此说也不好再说什么,冷哼一声没有再为难顾云歌。 顾云歌明白父亲是在替自己说话,微微曲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望之啊,月璃说明日便请那‘慧清大师’来府上作法驱除晦气,你看如何啊?”老夫人收回冷冷看向顾云歌背影的视线,轻声对着顾望之说道。 顾望之点点头,淡淡的答道:“如此最为妥当,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兆头,还是请大师来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吧。 宋月璃看着一些都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得意和狠辣。 顾云歌面色凝重的往自己院子走去,此时府上的下人们都被宋月璃叫去了正厅,顾云歌见四处无人,便将声音压低对着身旁的惊蛰说道:“我有事要出府一趟,你先回院子里,小心着点儿高婆子,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出去了。” 惊蛰点点头,却还是不放心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何处?” 顾云歌看了一眼本是阳光正好此刻却阴暗了下来的天空,收回视线后咬了咬唇说道:“慧清大师是大齐最受人敬仰的大师,若是他和宋月璃串通起来要说我八字不吉是个祸患,那我便是百口莫辩了,现在我要去找那个唯一能够帮助我的人,也只有他,能够揭露慧清的真面目。” 惊蛰虽不解顾云歌从何得知慧清大师实际上是个小人,但若是慧清真的与宋月璃串通来陷害小姐,那必定是个坏人。 “小姐只管去,高婆子这边我会注意的,现在高婆子也被小姐禁止入内院了,应该不会知道小姐不在府中。”惊蛰轻声应道。 顾云歌淡淡的点了点头,转身便从府上的侧门离开了。 当顾云歌站在摄政王府前时,心中有些忐忑不安。 威严肃穆的木门给人一种威慑逼人的压抑感,顾云歌缓缓攥紧双手,强压下心中的紧张,抬步走上前,门前的守卫立刻将顾云歌拦住。 “麻烦通报一声,侯府顾云歌求见摄政王殿下。”顾云歌有些冷淡的说道。 一位女子胆敢站在摄政王府门前扬言要求见他们王爷,门口的侍卫都不由得轻笑了起来,挑了挑眉淡淡的说道:“姑娘,你可知你这是在何人的府前?” 第四十章:又见摄政王 顾云歌见门口的侍卫们都挑着眉仿佛是在取笑她不知好歹,不由得冷了脸色,轻蹙眉间再次重复道:“麻烦通报一声,侯府顾云歌有要事求见摄政王殿下。” 将顾云歌拦住的侍卫见顾云歌还不放弃,顿时收起脸上的讥诮,冷冷的说道:“我看你是个姑娘不会动手,若你还在这里胡闹,我便不客气了!” 正在顾云歌和侍卫僵持之下,褚冥砚的护卫沉央受了褚冥砚的命令出府去办事回来,便看见了站在摄政王府大门前的顾云歌。 “什么事情?”沉央面无表情的走上前,淡淡的看向侍卫问道。 侍卫见了沉央顿时收起了方才的脸色,一脸恭敬的对着沉央行了一礼后低头答道:“回沉央护卫,这位姑娘说又要事求见摄政王殿下,属下要请她离开……” 沉央听了侍卫的话淡淡的看向顾云歌,不由得露出一丝诧异。 “顾姑娘?”沉央是褚冥砚的贴身护卫,在宫中和在侯府皆见过顾云歌,所以对顾云歌有印象,可这顾姑娘竟说有要事来求见王爷,沉央不由得有些惊讶。 顾云歌正发愁间见到沉央也是一喜,忙说道:“沉央护卫,小女真的有要事求见摄政王殿下,可否请护卫带小女见摄政王殿下一面?” 沉央微微沉吟,这位顾姑娘那日在皇宫之中的沉着聪慧他是见过的,今日会如此着急的来求见王爷想必是真的有要紧之事。 “顾姑娘请随我来。”沉央点点头,抬手示意顾云歌进府。 顾云歌顿时松了一口气,起身跟在沉央身后进了府。身后的侍卫不由得有些惊诧,任何女人都近不得摄政王殿下的身边,但今日这突然出现且扬言要求见摄政王殿下的人竟能得到沉央护卫的允许……侍卫虽很是疑惑却还是识相的不再多看,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摄政王府的摆设却是让顾云歌略微有些吃惊的,齐国上下谁人不知这权势滔天的摄政王,十五岁便进军营带兵打仗,战绩屡屡,带兵为齐国赢得了数场战役,年仅十六岁便被封为摄政王。众人皆知摄政王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在齐国人民心中甚至是高于当今皇帝的存在,牢牢把控朝政七年,齐国上下无人不信服这个将国家治理的国泰民安的摄政王。 顾云歌看了看各个院子旁的石子路两边皆是花草,古色古香的建筑中却弥漫着肃穆庄严的感觉。 顾云歌本以为摄政王府会是比皇宫更加奢华璀璨的摆设,却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雅致幽静。 “顾姑娘,你且在这边稍等片刻,我进去通报摄政王殿下一声。” 沉央低沉的声音打断了顾云歌的思绪,顾云歌礼貌一笑,点点头说道:“好,麻烦沉央护卫了。” 沉央穿过院子走至褚冥砚的书房门前,低声说道:“王爷。” “进来。” 屋子里传来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沉央推门而入,只见一身玄色长袍的褚冥砚垂头坐在书桌前,手持着书本正仔细看着。 顺黑如丝般的长发落在身后,从窗外吹进来的轻风吹动着耳边的发丝露出他如浮雕般精致的侧脸,棱角分明的线条刚毅有致,纤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眸中的思绪。 “王爷,侯府的顾姑娘有要事求见。”沉央低着头说道。 褚冥砚纹丝不动持着书本的手微微一动,却只是一瞬又静了下来,恍若未闻般的依旧将视线落在书本上。 静默了半晌,当沉央以为王爷不见顾姑娘的时候,褚冥砚淡淡的开了口。 “带她进来。” 沉央微微抬起头看向褚冥砚,褚冥砚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仿佛方才那句话只是他的幻觉一般。 “是。”沉央点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 顾云歌双手攥紧忐忑不安的站在院子之外,如今只有褚冥砚能够帮她,可这个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摄政王会不会见她还是个未知数。 当沉央护卫走到顾云歌面前的时候,顾云歌不由得抓紧了衣袖。 沉央淡淡的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顾姑娘,请随我来。” 顾云歌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又陷入了更强烈的紧张之中。上一次在府中一眼便被褚冥砚看出了自己的心事之下落荒而逃,她便对这个摄政王有些忌惮。 沉央走到书房门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抬起手淡笑着对顾云歌说道:“顾姑娘,请。” 顾云歌的脚步顿了顿,抬眼看着紧闭的房门,隐隐透过门边的缝隙看见屋内的光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推门走了进去。 褚冥砚对这个侯府嫡女的印象并不能算的上深,但对于一般女子来说,却也是难得能令他记下的。 顾云歌这样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眼中竟会有与她年纪不相同的深沉和防备,似乎对任何人充满警惕性。褚冥砚虽然只与顾云歌见过短短几面,但每一次都给他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 第一次见到顾云歌是在城郊外,褚冥砚素来对任何一个女人皆是视而不见的,但顾云歌那日将顾清玄护在身后时眼底的神色却令他有些惊讶。当一个手无寸铁之力的弱女子面对几个亡命之徒时眼中不是绝望和无措却是愤恨和坚定,没有丝毫的畏惧挡在弟弟身前。第二次见她在长公主的宴会上,褚冥砚看的出来顾云歌的姐姐是要设计陷害她,但却被她轻易化解且机智反击。第三次见她长跪在侯府的祠堂里只为了自己早已过世的娘亲不受他人取代的委屈…… 每一次见顾云歌皆是给褚冥砚新的感观,只觉得这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却有着与常人不同的坚韧和机敏。 依照褚冥砚平日里的习惯是不可能随意见寻常人,但在沉央说到顾云歌名字的时候他却微微有了犹豫,心中是有好奇顾云歌会有何事要请他帮忙。 褚冥砚依旧保持着方才看书的姿势坐在书桌前,周身沉稳冷厉的气势却叫人不寒而栗,阳光透过门窗照进屋子,细碎的洒在他的肩头,眉眼低垂遮住了他幽深的眸子,高而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威名远扬的摄政王终日带着一张令人顿生畏惧的獠牙面具,寻常人看上一眼皆吓的倒吸一口凉气,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那张可怖的面具之下竟是这样一张精致英俊的脸庞…… 第四十一章:合作 顾云歌虽然已经见过褚冥砚面具之下的脸,但此番再一次见到,也不由得微微愣了愣。但她却很快便恢复了神色,收起眼底的惊艳之色,郑重的看着褚冥砚说道:“臣女顾云歌,见过摄政王殿下。” 褚冥砚没有抬头,只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书本,似乎没有听到顾云歌的声音一般。 正当顾云歌准备再次开口之际,褚冥砚将视线从书页上的最后一行字上收了回来,这才抬起头淡淡的看向顾云歌,眸光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顾姑娘来找本王所谓何事?”褚冥砚上一次在京兆尹府见她时她眼底隐藏极深的恐惧被他一眼识破,落荒而逃之后今日却又来找他,褚冥砚只觉得这个女子身上有着许多想要隐藏的秘密,但他对这些秘密却没有什么兴趣,目光冷淡的看着顾云歌问道。 顾云歌只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宛如能够看穿所有人的心思一般,令她没有丝毫办法闪躲。顾云歌咬了咬牙,说道:“当今朝政之中分为三个党派——丞相一派,摄政王一派与中立一派。我知道摄政王权势滔天是任何人都撼动不了的地位,但若是丞相一派将中立派中的重要官员拉拢过去后难免会对摄政王您造成一定的威胁……” 顾云歌说道此处停了下来,仔细的看了一直未有任何动作的褚冥砚一眼,只见褚冥砚听了顾云歌的话眉间轻动,微抿着的嘴角微微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幽深清冷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寒意。 “你想说什么?”褚冥砚嘴边虽挂着笑容,但眸色却渐渐的冷了下来,朝政之中的事情不是一介女子可以去评价的。 顾云歌见了褚冥砚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惧怕,反而轻轻走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我有办法打击丞相一派。” 顾云歌此话一出,褚冥砚的眸色顿时一收,由方才的冷厉渐渐转为浅浅的惊讶,却很快的又恢复如常。 若是平常的女子胆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定然不会再留这个口出狂言的人在这世上,但今日是顾云歌说出这样的话却是另当别论。 顾云歌的不凡之处褚冥砚是见过的,面对危险时没有惧怕,面对别人的陷害也是轻易化解,今日这番话更是令褚冥砚微微吃惊。 朝政之中的三股势力经过多年的抗衡下来逐渐的稳固,其中哪一方想要撼动也是要经过长期的计划才有可能。先不说有没有办法打击丞相一派,单凭她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弱女子之力,是万万没有可能的。可她却信誓旦旦的如是说,目光里的笃定不移竟令褚冥砚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办法。 “呵……”褚冥砚发出一丝轻笑,却没有讥诮之意,微微垂眸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站起身来再次看向顾云歌。 “我凭什么相信你?”褚冥砚缓缓绕过书桌朝顾云歌走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 褚冥砚话语间并未有质疑之意,这令顾云歌微微松了一口气,她表面看似没有丝毫的慌张,实际上在褚冥砚如剑一般的目光中却有些无措。 “弥音寺的慧清大师是齐国最受人敬仰的大师,而他所在的弥音寺也是齐国香火最旺的寺庙,朝政之中的大大小小所有官员每年都会去弥音寺供奉香火以保平安……”顾云歌没有因褚冥砚的靠近而慌了手脚,唇角淡淡的笑着说道:“但我知道这位受万人敬仰的大师却在暗处有一家洗钱工厂,而朝政之中有一部分官员借着每一年供奉香火为由从慧清的洗钱工厂获得大批黑钱。” 褚冥砚右手放在书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的动作顿时停住,只见他纤长的睫毛微微一动,却还是遮住了他的眼眸,遮住了他眼底的暗涌。 丞相一派有经过地下厂洗黑钱的事情褚冥砚一直在暗中调查,但却一直没有查到源头,沉央近日在外调查也是为的此事。褚冥砚只查到了这家地下洗钱工厂,可这工厂幕后的势力是丞相一派的所有势力,一时之间想要查出幕后的主人却是有些难度。 可今日顾云歌直接便告诉了褚冥砚弥音寺的慧清便是丞相一派洗黑钱的渠道,这不得不令褚冥砚吃惊。 褚冥砚缓缓的抬起眼角看向顾云歌,此时他已经收起了方才玩味的笑容,眼底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低沉的开口说道:“顾姑娘怎么会知道此事?” 若是旁人说出这些话褚冥砚定然会觉得她只是在胡说八道,可顾云歌说出这件连褚冥砚都没有查到的内幕,褚冥砚心中竟没有怀疑,这个女子有太多令他刮目相看的地方,自己隐隐之中竟相信了她说的话。 顾云歌望着褚冥砚那幽黑深邃的眸子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话,顿时松了一口气。 “臣女是从何得知无法告诉王爷,但只要摄政王殿下相信我说的话与我合作,我便能助王爷狠狠打击丞相一派……朝廷官员洗黑钱这已经是杀头之罪,中立一派若是知晓丞相一派竟暗中洗黑钱,必定会更加倾向王爷这一边……”顾云歌微微弯起嘴角,分明是一张稚嫩清秀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深沉和狠意。 褚冥砚微微眯起双眼,不由得仔细的看了看顾云歌,那彷如能看穿人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在闪动。 “呵……”褚冥砚收回注视着顾云歌的视线,朝前走了一步,在距离顾云歌只有一米远之处停了下来。 “顾姑娘真是令本王不得不另眼相看,很少有人敢和本王谈条件……”褚冥砚勾起一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似笑非笑的说道。 顾云歌也不慌,亦然淡淡的笑着,脸上是她这个年纪不会有的沉着。 “臣女敢和王爷谈条件,是因为臣女手上有王爷一定会答应的筹码。”顾云歌微微扬起下巴,由于褚冥砚的走近顾云歌不得不微微抬头看着他的双眼。 #####小天使们说要不要开一个读者群呢~供大家提意见催更么么哒用(*/w╲*) 第四十二章:各取所需 褚冥砚的眉间轻轻一挑,眼中露出一丝饶有兴致的笑意。 “好。”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轻轻的响起。 褚冥砚这样干脆的回答倒令顾云歌有些微愣,却很快便回过了神,问道:“王爷不问臣女要王爷帮什么就答应?” 褚冥砚眉间轻动,负手转过身缓缓走向身后的书架,淡淡的开口说道:“本王虽与顾姑娘只见过寥寥几面,但却清楚顾姑娘的品行。顾姑娘来找本王一不会为了钱,二不会为了势……”褚冥砚说道此处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再次看向顾云歌,沉默了片刻笑了一声说道:“是因为顾姑娘的姨娘。” 褚冥砚最后一句却不是问句,而是笃定的语气。 褚冥砚直接猜中顾云歌的心事顿时令顾云歌吃了一惊,不由得抬起眼有些惧意的看向褚冥砚。 这个男人太过高深莫测,只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事,似乎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顾云歌收回思绪,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不错,臣女是因为家中即将发生的事情来找王爷帮忙。” 褚冥砚眉间轻轻一挑,示意顾云歌继续说下去。 “宋月璃这么多年下来想尽一切办法要将我与弟弟赶出府去,上一次她派人杀害弟弟青玄不成,这次便想了办法再来陷害我。她先是设计了几个近日里与我有过接触的丫鬟暴毙,随之照着找高人来驱除府中晦气的借口请来慧清大师,而后串通慧清大师说我八字不吉与侯府相克,便能借此为由将我与弟弟赶出府去……”顾云歌说着狠狠的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所以你要曝出慧清帮朝廷官员洗黑钱的事情来自证清白,而慧清被抓能查出幕后的一大批借慧清之手洗黑钱的官员,这也正好是本王所需。”褚冥砚淡淡的接着顾云歌停下的话说了下去。 顾云歌微微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眸中轻轻颤动的瞳孔。宋月璃身后是当朝丞相的势力,以她一个人的力量去对抗就宛如鸡蛋去碰石头,但褚冥砚不一样,他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权利甚至凌驾于当今皇帝之上,对顾云歌来说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对褚冥砚来说便是轻而易举。 “这件事情只有王爷您能帮臣女。”顾云歌低声说道。 褚冥砚收起了唇边玩味的笑容,此时的顾云歌逆着光站在他的面前,初春时节柔和的阳光轻轻打在她的身侧,细长的影子顺着她所处的位置延长至他的脚边,顾云歌清秀温婉的脸庞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之中,白皙的皮肤在阳光的映照下近乎透明,褚冥砚一时之间竟有些微微的出神。 偌大的屋子里只站着两人,一时间安静的仿佛能听见窗外轻轻吹过的春风。 褚冥砚很快便收回了思绪,漫不经心的走到木凳前坐了下来,再次看向顾云歌说道:“好,本王答应你。” 褚冥砚没有多问什么,爽快的便开口答应,顾云歌不由得咬了咬唇露出了一个放松的笑容。 “那便有劳王爷了。”顾云歌微微曲身对褚冥砚行了一礼,轻声开口谢道。 “不必,本王与你也是各取所需。”褚冥砚却抬起手摆了摆,淡淡的说道。 褚冥砚依旧似笑非笑的看着顾云歌,面对他那能看透所有的目光顾云歌有些无所遁形。 玄衣如墨,白衣如雪,两人就这样一站一坐面对着,阳光透过门沿洒落了一地,竟是一室的光华与宁静。 褚冥砚狭长的凤眼微微眯着,纤长的睫毛隐隐遮住他深邃的眼眸,身后的柜子上摆放着摄政王在人前所佩戴的獠牙面具,而此时那张惊悚面具之下的脸就这样静静的落在顾云歌的视线里,那是一张甚至比女子还要精致的脸庞,但周身凌厉冰冷的气质却令人不敢靠近。 顾云歌一时之间有些愣神,而当她渐渐回过神后发觉褚冥砚一向清冷的目光中此时竟有着隐隐笑意,顾云歌的脸不由得微微发热,顿时垂下了头将自己眼中的慌乱遮住。 “既然王爷同意与小女合作了,那小女便先行告辞。”顾云歌低着头轻声说道,没有再去看褚冥砚的表情。 褚冥砚也收了眼底的笑意,淡淡的应了一声。 顾云歌微微曲身行了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褚冥砚的书房,她加快了离开摄政王府路上的脚步,强压着心头那阵莫名的跳动,深吸一口气走出了王府的大门。 顾云歌走出几步后便停了下来,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那威严的府邸门前的那块镶着烫金大字的牌匾,不由得暗下了眸光。 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他城府极深,手段极狠,权势滔天,不是一个她能够接近的男人。这次合作过后,还是不要再有接触为好…… 而书房之中的褚冥砚眯着眼睛望着顾云歌匆匆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令他刮目相看的地方,她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深沉和警惕,更有着不一般的能力和头脑。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与他谈合作,顾云歌是第一个…… 褚冥砚垂下了眼睑,顾云歌走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窗外的阳光由正午时的刺眼渐渐的转变为傍晚的昏黄,微风吹动着他闲散在耳后的细发。 褚冥砚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容,渐渐的收回思绪,薄唇轻启低沉开口说道:“沉央。” 沉央一直候在门外,此时听见褚冥砚的声音立刻便走了进来,而一走进看到褚冥砚眼底并未掩去的笑意不由得一怔。 王爷素来都是一副清冷的面孔,幽深的眼眸里的思绪是任何人都捉摸不透的,何时有出现过笑意。 “王爷,有何吩咐?”沉央低下头没有再观察主子的表情,低声问道。 褚冥砚收了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去查一下弥音寺的慧清大师每月将寺庙里的香火钱都存放在了哪个钱库,再去查查那个钱库的底细。” #####公布一下讨论的群号480349292 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过来呀 第四十三章:硬闯寝房 沉央听了褚冥砚吩咐的话不由得有些微愣,抬起头看向褚冥砚轻声问道:“王爷为何调查慧清大师?” 慧清大师是齐国最受人敬仰的高僧,就算是不讲究风水的人至少也会每个月都去弥音寺上香以保佑家中平安,但褚冥砚现在却要调查这位高僧,沉央顿时有些不解。 “呵……”褚冥砚轻笑了一声,但脸上却丝毫未有笑意,眼底的冷厉更是明显,说道:“我让你去调查的丞相一派的官员洗黑钱的地下工厂的幕后老板,便是这个慧清大师。” 沉央动作一顿,有些惊讶的看着褚冥砚,而褚冥砚冷淡的表情令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他受褚冥砚的命令暗中去调查这件事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丞相一派的势力很大,将这位幕后之人隐藏的很深,而他近日却是抓到了一些线索,正准备加紧时间调查便被褚冥砚告知这幕后之人竟是慧清大师,不由得压下心中的疑虑说道:“是属下失职,至今还未查到幕后之人,竟劳驾王爷亲自去查……” “这是顾姑娘说的。”褚冥砚淡淡的打断了沉央未说完的话。 沉央听了一怔,看见褚冥砚的脸上有些微微变化,嘴角似笑非笑的仿佛带上了一丝玩味。 “竟是顾姑娘……”沉央不由得怔怔的说道,“顾姑娘怎会知道这些?” 这是他暗中调查了好久都没有查出的事情顾姑娘一个女子竟能知道,就算凭借着她父亲顾望之的势力也不可能查的出来,何况顾姑娘只是一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沉央有些不可置信,但方才他看见顾姑娘凝重的表情说有要事找王爷相商,看来这确实是她得到的消息。 褚冥砚将桌上方才合上的书本再次打开,将视线落在书本上淡淡的说道:“她没有说,但我信她。” 沉央有些微怔,为的是褚冥砚漫不经心的这句话。这句话虽然只短短几个字,但从褚冥砚的口中说出却是相当有分量。他对于这个任何人听了都会怀疑的话竟没有一丝的质疑,而是相信。 褚冥砚看着手中的书本没有再说话,沉央也回过神来,低下头说道:“属下这便去调查。”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屋子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褚冥砚淡淡的看着手中的书本,却没有发觉自己嘴边勾着浅浅的笑意。 顾云歌从摄政王府匆忙赶回府上,小心翼翼的从侧面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还未走进便远远听见从院子里传来对话的声音。 “小姐呢?”是高婆子尖利的声音。 顾云歌不由得放缓了步子,渐渐的冷下了脸靠近庭院。 “小姐休息了。”惊蛰淡淡的应道,依照着小姐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她的屋子,小姐已经出去有一会儿了,高婆子突然出现在了院子里,惊蛰顿时将她要进小姐屋子的动作拦下,脸上也未有一丝慌乱。 高婆子本来是找人做了些小玩意儿想要送来讨顾云歌欢心的,可却被惊蛰这臭丫头拦在了门前,不由得有些起疑,扬着嗓子说道:“这才什么时候啊,我在小姐身边的时候从来没见小姐如此早就休息的,可是你没有伺候好的缘故?!” 高婆子阴阳怪气带着讽刺的话语却没有令惊蛰变了脸色,惊蛰轻声笑了起来,眼底里带着一丝冷笑的说道:“高婆子自己也说那是从前,可如今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已经不是高婆子了……” 高婆子见惊蛰非但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惶恐,还反过来嘲讽了她一番,顿时气结,满是皱纹的脸上涨得通红,龇牙咧嘴的尖声骂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没大没小的臭丫头!” 惊蛰也收起了脸上的冷笑,面色沉了下来冷冷的说道:“小姐曾经吩咐过没有她的允许高婆子您不得踏入院子半步,高婆子这是又忘记了?!” 高婆子动作一僵,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咬着牙恶狠狠的瞪着惊蛰。没想到惊蛰这个贱婢如今竟敢这样对她说话,若是放在从前她定然要将这个贱婢活活打死才算消气!可现在她在顾云歌的院子里已经失了势力,随随便便的一个小丫鬟也敢给她脸色。 高婆子双眼赤红的瞪着惊蛰,一双眼睛仿佛要迸出火光一般,扭曲丑陋的脸上因为愤怒显得更加的令人恶心。 “你让开!我要见小姐!”高婆子咬着牙狠狠的将惊蛰一把推开,抬脚便走到顾云歌的房门前。 “小姐!奴婢有事情求见小姐!”高婆子拍了拍门朝屋子里喊道,可喊了两声后并未听见屋子里有任何动作,心中的异样更是深了,抬起手便要把门推开。 “你做什么?!”惊蛰被高婆子一把推开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回过头便看见高婆子抬手要推门,顿时急的叫道。 惊蛰的话音还未落,高婆子便已经将房门推开,她急切的朝屋子里看去,只见此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哪里有顾云歌的身影。 高婆子顿时笑了起来,一双眼睛扫视着屋子里的情景来回转着。 “小姐呢?!”高婆子尖利的质问着惊蛰,语气间并未有任何关心之意,反而听出了她未隐藏住的欣喜。 “啪啪啪——”顾云歌轻轻拍着手从院子外走了进来,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但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明明是笑着的脸上却透着冷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没有经过主子允许便擅自闯入主子屋子的下人,奶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顾云歌淡淡的说着,语气间竟带着一丝轻快。 高婆子背对着的顾云歌的身子霎时间狠狠顿住,方才兴奋扭曲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缓缓转过身来看见顾云歌淡笑着站在院子之中冷冷的看着自己,高婆子眼底顿时慌了起来。 “小、小姐……”高婆子结巴的唤道,却想起顾云歌让惊蛰骗她说她已经休息了定是去做了什么事情不能让人知道,顿时压下心中的不安,眼中闪过一丝讥诮的说道:“奴婢命人做了些小玩意儿要给小姐看看,只是惊蛰这臭丫头一直拦着不让奴婢见小姐,奴婢这才推门进来的……可是小姐不是说已经休息了吗?怎的不在屋里反倒从院子外面来了?” 第四十四章:清理眼线 高婆子扭曲的嘴脸令顾云歌胃里一阵恶心,眼底的冷意愈加明显,却蓦地勾起一个笑容,缓缓走到高婆子面前,从她身侧经过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淡淡的挑着眉间说道:“我不过是身体不大舒服想早些休息,但窗子外的麻雀实在吵的头疼我便出去看看,我倒没想到奶娘如此关心我……” 顾云歌的话还未说完高婆子就笑着接道:“奴婢一心都是为了小姐啊……”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奶娘关心我便是在没有我的允许之下闯进我的房间!”顾云歌冷冷的打断高婆子奉承的话语,“上一次我便说过你不许在踏入这个院子半步,奶娘倒是忘得够快!” 顾云歌的话令高婆子的脸狠狠一僵,却很快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笑着走近顾云歌身边说道:“奴婢这也是担心小姐,小姐从小就是由着奴婢在伺候,此番不说一句话便让奴婢不得进院子,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啊……” 高婆子边说着一双眼睛边仔细的打量着顾云歌脸上的表情,见顾云歌没有什么变化后便继续说道:“奴婢也是听了夫人说小姐近日里身体不是太好,才想着找些小玩意儿来给小姐解闷……” 高婆子说到此处便看见顾云歌嘴边的笑容愈渐放大,不由得微微愣了愣也笑了起来。 顾云歌这段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像以前那样愚蠢,这令高婆子都忌惮了她,但现在她听了自己的话后的表情似乎又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话一般,高婆子的眼底顿时闪过一丝讥诮和不屑。 正当高婆子再要开口时,顾云歌脸上的笑容蓦地收了起来,仿佛方才那灿烂的笑容只是她的幻觉。 顾云歌的双眼缓缓眯起,眼眸中的寒光似乎要将整个屋子降到冰点,稚嫩清秀的脸庞带着冷厉,娇小的身躯四周都散发着阵阵气场,明明比顾云歌高出许多的高婆子此时竟被她的气势给吓的不敢说话。 “你对宋月璃倒是忠心耿耿,从小到大我当你是最亲的人,但你却帮她来陷害我。”顾云歌缓缓的从木凳上站起了身子,一步步走向高婆子。 高婆子听了顾云歌的话身子狠狠一僵,脸上露出不自然的表情,颤抖的说道:“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顾云歌冷冷一笑,转过视线看向惊蛰,惊蛰也明白了她的意思,走到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顾云歌。 顾云歌接过后拿到高婆子的面前,轻声问道:“奶娘可还眼熟?” 高婆子对顾云歌手中的那包东西是再熟悉不过,这是她亲自去找大夫掉包的…… “这是、这是何物?奴婢怎么会眼熟?小姐这是在说什么……”高婆子眼神闪烁的看向顾云歌,颤颤巍巍的说道。 对于高婆子的矢口否认顾云歌不由得轻轻笑了一声,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说道:“奶娘的记性真是一日不如一日,这里面的药渣可是奶娘亲自给我抓的呀……”高婆子的脸上一阵抽搐,顾云歌却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既然奶娘忘记了,那么我便再与奶娘说说。这副药方乍一看是补身体的药,可若是有人不小心换掉了其中的几样药材……可是会影响女子日后生育!” 顾云歌沉着声说出最后一句话,吓的高婆子一下子软了腿,踉跄了一下才将将站稳身子。 “奶娘这么多年在我身边可真是默默的做了许多‘好事’啊!”顾云歌冷冷的看着高婆子惨白的脸色沉声说道,双手用力的攥紧,厉声开口:“从前是我无知愚蠢,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受到你们的陷害!我要你们为了你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高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紧抓住顾云歌的衣角颤抖的说道:“小、小姐,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顾云歌冷笑一声,狠狠的将高婆子踢开,沉声说道:“惊蛰。” 惊蛰立刻走上前将撕心裂肺的高婆子钳制住,顾云歌看着高婆子的眼中狠意汹涌,说:“你帮宋月璃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恶心事我都知道,但是现在还不是揭露的时候……”说到此处顾云歌微微弯起嘴角,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你想要去给宋月璃通风报信?” 高婆子身子一僵,脸色像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想要动作却没有办法挣开惊蛰的钳制。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你也休想去给宋月璃报信!”顾云歌低喝一声,高婆子一愣,全身都在发抖着说道:“你……你要做什么?!” 高婆子脸上的肥肉抽出颤抖着,顾云歌看着胃里一阵恶心,转过头看向惊蛰沉声说道:“把她关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惊蛰立刻应道,抓着高婆子就要往屋子外走去。 高婆子一听更加剧烈的挣扎起来,可她年岁已高力气也敌不过惊蛰,只好扯着嗓子尖声叫道:“小姐!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啊!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啊小姐……” 高婆子撕心裂肺的叫声惹得顾云歌紧紧蹙起眉间,惊蛰也立刻将高婆子的嘴巴捂上。 “惊蛰,把她关进后院的柴房。”顾云歌冷冷的开口。 这个院子里宋月璃的人还有很多,若是被院子里其他丫鬟婆子看见定会去给宋月璃报信,后院的柴房是一个已经荒废了许久的地方,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素来不会过去,把高婆子关在那里是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 “是。”惊蛰应道。 高婆子听见顾云歌要将她关进那个没人会去的柴房,顿时软了手脚,被捂着的嘴巴“唔唔”的闷喊着,却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被惊蛰绑起来带出了院子。 高婆子闷喊挣扎的声音渐行渐远,空阔的院子又恢复了平静。在顾云歌醒过来之后便渐渐的将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支开去了四处干活,只有惊蛰一个人跟在她身边伺候她,这院子也逐渐的冷清了下来,再加上今日宋月璃将所有下人都叫去了厅堂审问,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此时全都不在,顾云歌并不担心她与高婆子的对话会被宋月璃的眼线听了去。 第四十五章:慧清大师 她的手上已经有了宋月璃指使高婆子去将她的药方掉包的证据,但现在却不是揭发宋月璃的最佳机会,等到慧清的案子被查出来的时候,这两桩罪名加在一起才能真正的反击宋月璃…… 顾云歌缓缓收紧双手,将视线落在桌子上的药包,眼眸之中的寒意愈渐汹涌。 翌日,初春的清晨本应是温暖明媚,但今日天空却阴沉一片,阴云密布的昏暗之中强烈的压抑感令人喘不过气来,翻涌的乌云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整个侯府笼罩在一片压抑之中。 侯府里接连发生了几件不吉利的事情,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但只有宋月璃和顾云溪例外,表面上与众人一般担忧,但眼底不经意流露出的窃喜却出卖了她们的心情。 顾望之一脸凝重的站在侯府门前等待着慧清大师的到来,而不过片刻便远远看见了一阵长长的队伍。数十个身着素白袈裟的僧人朝侯府走来,而正中央的一顶轿子之中坐着的便是受万人敬仰的慧清大师。 如此隆重的阵仗吸引了街道上百姓的围观,都交头接耳着谈论着慧清大师为何亲自莅临侯府。 队伍停在了侯府门前,顾望之忙上前与领头的僧人合掌一礼后对着轿子之中的慧清说道:“恭候慧清大师。” 慧清合掌闭眼坐在轿子之中,听见顾望之的声音才缓缓睁眼,淡淡的下了轿子走到顾望之面前微微点头说道:“侯爷。”转过头看向站在顾望之身旁的宋月璃说道:“夫人。” 宋月璃面色不改,言笑晏晏的对着慧清说道:“慧清大师鲜少离开寺庙,今日能亲自为我们侯府驱邪,是我们侯府的荣幸。” 顾望之抬手请慧清进府,慧清点点头跨进了侯府大门,身后的数名僧人也随之走了进去。 “听夫人说侯爷府上接连着有丫鬟暴毙,故而请贫僧前来作法驱邪?”慧清拨动着手中的佛珠,淡淡的问道。 “是,已经有三个丫鬟暴毙了,这委实是一件不吉利的事情,所以才请慧清大师前来看看这事情的蹊跷。”顾望之面色凝重的说道。 “嗯……”慧清微微点头,半睁着的眼睛似有若无的看了身旁的宋月璃一眼,对着身后方才那领头的僧人说道:“忘尘,将为师的驱邪阵摆好。” 忘尘听了慧清的吩咐立刻点头应道:“是。”说完便吩咐了众位师兄弟将慧清的驱邪阵摆好。 “侯爷,夫人,请退至厅堂观看,师父要在院中作法,旁人不得接近。”忘尘走到顾望之与宋月璃的面前说道。 “好。”顾望之点点头,吩咐了还在院子之中的下人全都退至一旁,自己与宋月璃便转身走进了厅堂。 此时厅堂已经满座,老夫人一大清早便到了,而顾云歌和顾云溪也坐在厅堂之中等待慧清大师的到来。 老夫人一样也是面色凝重的看着慧清大师在院子里站在一个摆放着各类蜡烛符咒的台子前作法,而顾云溪则是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不时的朝一旁的顾云歌看去。 顾云歌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察觉到顾云溪一直小心翼翼的偷瞄着自己,不由得转过头对上她的视线。 顾云溪掩饰自己情绪的功力并不如宋月璃,此时心里的兴奋都全然写在了脸上,顾云歌心中不由冷笑了一声,做出一副诧异的表情问道:“妹妹何事如此高兴?” 顾云歌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却能让厅堂里的所有人听见,顾云溪嘴边的笑容顿时僵住,转过头慌张的发现众人都看向了自己,顾望之正眉间紧蹙的看着她,本就凝重的脸色顿时更加的沉了下来。 “你胡说些什么!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顾云溪涨红了脸瞪着眼睛叫道。 “别吵了!成何体统!”顾望之眉头紧锁,面色不悦的沉声打断了顾云溪的话。 顾云溪脸一僵,狠狠的瞪了顾云歌一眼却也闭上了嘴。 顾望之回过头看向院子里正在作法的慧清,宋月璃则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顾云溪,将声音压的极低的说道:“别惹你爹不高兴,那个贱人马上就不敢张狂了,等着看好戏吧!” 宋月璃边说边不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溪听了宋月璃的话也顿时消了气,鄙夷的冷哼了一声后甩头不再看顾云歌。 宋月璃虽是将声音压的只有她和顾云溪两个人能听见,可站在一旁的顾云歌却听的一清二楚,她微微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明亮的眼眸。宋月璃用眼角注意着顾云歌的一举一动,见她如此落寞的样子顿时更加的窃喜,不着痕迹的移开了视线,可她却没看见顾云歌的侧脸露出了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 慧清拿着手中的佛珠在高台前站着,嘴里默念的作法的咒语,而身后的一众弟子也是在五米开外等待着。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院子之中回荡着的低语停了下来,一直紧闭着双眼的慧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大弟子忘尘见慧清睁开了眼便立刻走上前递上了一杯水,慧清接过便将杯中的水全数洒在了地面。 “大师,如何了?”老夫人在身边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了厅堂门前,见慧清再没有动作时便焦急的问道。 慧清淡淡的将被子放在了高台之上,命忘尘将台子上的蜡烛全都熄灭后才缓缓开口说道:“侯爷府上会出现这些事情,是府上有人的命数相克所致。” 慧清此话一出,众人都暗暗吃了一惊。顾望之愣了一下后面色更加的凝重了起来,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命数相克?” “是。”慧清淡淡的点点头。 “怎么会有人命数相克呢?咱们府上这么多年都没有新添丫鬟家丁,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老夫人的脸色也是惨白,万万没想到发生丫鬟暴毙之事竟是这个缘故。 站在一旁的顾云歌听了慧清的话心中不由得轻笑一声,果然这一切都按照她猜想的在进行…… 第四十六章:煞星 慧清停下了拨动佛珠的动作,抬步走到顾望之与老夫人面前,面上并无太大波澜的说道:“这命数相克并不是从降生时便会出现的,人的命数都是由天注定,无人能知晓何时会发生变故……”慧清说道此处顿了顿,微微蹙起眉间问道:“这三个暴毙的丫鬟之间有什么关系?” 顾望之并未过问过此事,便转过头看向身后的宋月璃,宋月璃见此立刻便走上前来对着慧清说道:“这三个丫鬟分别是厨房里的和小少爷书房里的,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剪秋和盈月同是在厨房做粗活的,但小少爷书房的倚翠就和前二人没有任何关系了……” 老夫人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师为何这么问?” 慧清沉吟一声,淡淡的说道:“既然是府上有人命数相克,那么这三个被克死的人就一定与那个人接连有过接触。” 众人听了皆恍然大悟,宋月璃眼珠一转,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问道:“小少爷书房的倚翠还是常见到的,可这剪秋和盈月一直是在厨房做粗活,能同时与她们三人有过接触的人应该不多……”宋月璃还未说完便一顿,再一看脸上有些不敢置信,转头看向一旁一直伟说一句话的顾云歌说道:“我记得前些日子歌儿生了病是交代盈月和剪秋一同给她熬药的……” 宋月璃此话一出,众人便“唰”的一声一同看向顾云歌。顾云歌暗笑一声,淡淡的观察着所有人的目光。 顾望之脸色铁青,眉间紧蹙的看了看宋月璃,眼神有些沉重。老夫人则是冷下了脸,眼底那一刹那的鄙夷和厌恶甚是明显。而宋月璃和顾云溪此刻也并未掩饰眸中的笑意,幸灾乐祸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装作一愣,露出慌乱的神色,便听见顾望之沉声打断了宋月璃的话:“没有依据的事情怎么能随便说?这关歌儿何事?!” 对于顾望之维护顾云歌的话,宋月璃的脸上不由得一僵,看着顾云歌的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咬了咬唇正要开口便听见一旁的老夫人说道:“慧清大师都说了,这命数相克不是从降生时便会出现的,说不定这真的和顾云歌有关呢?还是请大师算算为好。” 老夫人如此说,顾望之的脸色更加的差了,但老夫人的话顾望之却不敢多作反抗,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 慧清面对顾家人的争吵没有太大的反应,听见了老夫人说的话这才淡淡的开口接道:“那请将顾大姑娘的生辰八字拿来给贫僧算一算。” 宋月璃听后立刻命丫鬟写下顾云歌的生辰八字拿给慧清,慧清接过细细的算了起来。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皆是凝重和紧张。顾云歌冷冷的看着站在院子正中央的慧清,面对如此众人的如此针对,心中却是无比平静。 “歌儿,放心,爹相信你。”不知何时顾望之走到了顾云歌的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顾云歌听了顾望之的话不由得鼻尖一酸,微微红了眼眶。对于府上所有人的质疑与针对,顾云歌都不会被打垮,因为她知道有顾望之和顾青玄相信她,只要有对她来说重要的人的相信,那便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扬起一个微笑看向一脸担忧的顾望之,轻声说道:“爹,女儿没事儿……” 顾望之低声叹了口气,略微苍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岁月已然爬上了他的眼角,淡淡的皱纹刺痛了顾云歌的眼睛。 母亲在婉柔还在世的时候便不喜欢婉柔,而在婉柔去世后便将这份偏见顺势放在了歌儿的身上,歌儿一直都是温婉内向的性子,面对母亲的针对也是自己默默承受,他虽心疼却也不能为此与母亲发生争吵,这么多年来也实在是委屈了歌儿。 顾望之咬了咬牙,眼中暗暗下了决定。 正当顾望之思索之际,慧清蓦地将手中写有顾云歌生辰八字的宣纸放了下来,面色凝重的说道:“没错了,顾大姑娘便是那与侯府命数相克之人。” 慧清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皆是大变,方才站在顾云歌身旁的丫鬟家丁全都暗暗退了一步,拉开了自己与顾云歌的距离。 顾云歌将众人的脸色收进眼底,只觉得心中阵阵嘲讽。而一直站在自己身边的顾望之却没有动作,脸色铁青的说道:“怎么可能?大师可是算错了……” “望之你在胡说些什么?!慧清大师怎么可能会算错?!我早就说这个臭丫头留不得,你却偏偏护着她!这下真相大白了!赶快将这个煞星赶出府去!”老夫人颤抖着声音打断了顾望之的话,指着顾云歌的手指都由于气愤而打着颤。 顾望之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宋月璃见老夫人要将顾云歌赶出去,顿时大喜,脸上却不露分毫,微微蹙起眉间做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顾云歌说道:“歌儿……没想到你竟然……” “够了!”顾望之黑着脸低吼一声,用力的攥着拳头。 老夫人听顾望之还有心要维护顾云歌,顿时气上心头一阵头晕,踉跄了一下。 “母亲!” “祖母!” 站在老夫人身边的宋月璃和顾云溪见此立刻便扶住老夫人,老夫人这才稳住了发晕的身子,缓了一口气抓起手中的拐杖便朝顾望之和顾云歌这边走来。 “你这个不孝子!还护着这个煞星!”老夫人对着顾望之吼完便狠狠的朝顾云歌看来,浑浊的双眼也气的通红,咬着牙怒骂道:“你这个煞星!还有脸要留在侯府?!你是想要将我们全府的人克死你才甘心吗?!” 老夫人说着便要抬起拐杖朝顾云歌打来,就在此时,侯府大门外传来一道熟悉低沉的声音。 “手下留情!” 众人皆是朝门口望去,老夫人也停了动作,只见沉央神色凝重的站在了侯府大门口,身后跟着数十个捕快。 第四十七章:慧清落网 在一众人疑惑的表情之中,顾云歌一直冷淡的眼底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沉央护卫?”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顾望之,顾望之有些诧异的看着沉央。顾望之在朝政之中属于中立一派,与摄政王虽没有敌对面,但也没有什么来往,今日他摄政王的贴身护卫出现在他的府上,还是在这样一个场合之下,顾望之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间。 “见过侯爷。”沉央抬手抱拳对着顾望之行了一礼,余光看见院子正中的慧清见了他身后的捕快几不可见的变了脸色。 顾望之也注意到了沉央身后的捕快,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悦,蹙着眉头沉声说道:“沉央护卫有何事前来我侯府?还带着这些衙门的人是何意思?” 侯府的大门外乌央央的围着看热闹的百姓,都探着头生怕错过了这场难得一见的大事件。 侯府的大女儿竟是命数与侯府相克的煞星!而摄政王的贴身护卫却突然带着一众捕快出现。这已经是足够他们茶余饭后嚼好长一段时间的话题了…… “今日尚未提前告知便冒昧拜访,还望侯爷见谅,属下是奉王爷之命前来捉拿罪犯。”沉央面无表情的说着,说到后一句便转过头看向慧清。 顾望之愣了愣,问道:“罪犯?” “侯爷应该也知晓如今有很多朝廷重臣通过地下工厂洗黑钱,我们王爷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现在已经查到了地下工厂的幕后之人……”沉央说道此处停了下来。 宋月璃顿时慌了,脸色惨白的来回盯着沉央和慧清,手中的绣帕都被揉的不成样子。 “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沉央脸色一变,低声喝道。 沉央身后的一众捕快听了沉央的命令后立刻冲上前将站在院子正中央的慧清团团围住,而领头的两个捕快一左一右将慧清牵制住,不得他丝毫动弹。 慧清见此也是脸色大变,已然没有方才的目中无人与神态自若,睁大着眼睛颤声说道:“你、你们要做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抓的是谁?!”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一头雾水,顾望之脸色变了又变,眉头紧蹙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月璃见慧清被一众捕快抓住,吓得躲在一旁不敢再说话,顾云溪也是一脸无措的抓紧宋月璃的手臂,母女二人全然没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恨不得躲到人群之中。 慧清脸色惨白的奋力挣扎着,平日里受人尊敬的风范已然不在,咬着牙低声吼道:“快放开我!” 沉央冷哼一声,抬步走到慧清面前沉声开口说道:“你仗着背后有朝廷重臣的势力隐藏的这么深,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没想到这地下工厂的幕后之人竟是弥音寺的慧清大师!” 沉央的话一说完,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侯府门外的百姓先是安静了下来,随后便开始交头接耳的谈论着,声音也渐渐的变得嘈杂。 慧清的脸“唰”的一下变了,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慌乱,挂在手上的佛珠蓦地断开,珠子“哒哒哒”的洒落在地,在一片嘈杂声中却听得尤为明显。 “你……你在说些什么?!你休要污蔑贫僧!贫僧怎会与那洗黑钱的地下工厂有关系?!”慧清还在垂死挣扎着,嘶哑难听的声音都在颤抖着。 沉央冷冷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叠信纸甩在了慧清的面前,慧清定睛一看,在看到最上方的信纸上那顶大的“金嘉钱庄”四个黑字时眼底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这是你将与你勾结的朝廷官员每月给弥音寺供奉香火的钱转入这家钱庄的凭据,而这家钱庄所有的支出与来源,都是那家地下工厂!”沉央沉声说道,浑身的气魄皆是不凡,摄政王身边的人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沉央虽不如褚冥砚的气势逼人,但在这一众常人面前也顿显气场。 慧清勾结朝廷官员洗黑钱的证据确凿,已经百口莫辩,慧清见大势已去,猛地一阵头晕便昏了过去。 沉央见慧清已经不省人事,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冷冷的看了慧清一眼,转开视线看向抓住慧清的两个捕快,沉声说道:“将他押入大牢,择日听审。” “是!”两个捕快听了沉央的命令,点了点头应道,架着已经昏过去的慧清带着一众捕快离开了侯府。 顾望之看着慧清被带走的背影没有说话,脸色却没有了方才的沉重,眼底里似有一丝松了一口气的释然。 沉央的视线轻轻扫过顾云歌,抬步走到顾望之的面前,抱拳再次行了一礼后说道:“属下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前来抓人,还望侯爷见谅。” 顾望之淡淡的笑了笑,说道:“沉央护卫也是奉命行事,无妨。今日我本是请这慧清大师前来我府上驱邪,没想到邪没驱成,倒是让众人看了笑话去……” 顾望之的话若有所指,躲在一旁的宋月璃的脸色红了又白,甚是难堪。 沉央自然知晓侯府发生了何事,看了顾望之一眼,有些深意的开口说道:“属下方才也听闻了侯府的事情,这慧清大师这么多年下来皆是做一些罪大恶极的事情,帮人驱邪保人平安也都他骗人的手段,他如今的地位都是由那些与他勾结的官员抬上的……如今空口无凭的说顾姑娘八字不吉,命数与侯府相克,想必也是串通了何人来陷害顾姑娘……” 沉央说道此处微微顿了顿,顾望之的脸色随之一变。 沉央说的这些话虽没有直接指出慧清串通了谁要害顾云歌,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但现在的局面众人已经不难看去方才在作法时是何人处处在将矛头指向顾云歌…… 宋月璃见顾望之冷冷的朝自己看来,眼里顿时闪过一丝惊慌。 “当然这也只是属下的猜测而已,侯爷家中之事属下无权发表,既然属下已经将罪犯抓住,那么便先行告辞了。”沉央淡淡的收回视线,低声说完便转身离开了侯府。 第四十八章:对峙 顾望之本就因为这件事情而动了怒,见沉央一个外人都看清了此事的异样,便更加震怒,动了动嘴唇便要开口说话。 “什么陷害不陷害的?!他一个外人知道些什么?!还嫌府上不够乱吗?!”老夫人见顾望之看着宋月璃正要说话,便抢先开口怒道:“既然那个慧清大师是胡说,那么此事便就此作罢!再追究下去是消停不了的!” “母亲……”顾望之见老夫人有意想要维护,不由得铁青着脸说道。 “好了!有完没完了?!这府上谁会去设这样恶毒的计谋来陷害她?!”老夫人低吼着打断了顾望之的话,板着脸冷冷的瞪了顾云歌一眼。 顾云歌听了老夫人的话心中一寒,不由得冷笑一声。 从小她便没有得到过老夫人的疼爱,老夫人甚至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向来都是带着偏见看她……到了现在,老夫人还有意要为宋月璃开脱…… 顾云歌转过头看向身边一脸无奈的顾望之,缓缓收紧拳头,沉声开口。 从慧清作法到所有人把她当做是侯府的煞星要将她赶去府去,顾云歌都一直没有做声,因为她在等待时机。而现在,时机已经到了。 “祖母怕是不知道,这府上确实有人要陷害我。” 顾云歌说完便看见老夫人脸色更加的难看,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咬着牙骂道:“你在胡说什么?!你……” 顾云歌不等老夫人的话说完,便冷冷一笑,转头看向身后的惊蛰。惊蛰立刻便从衣袖中拿出了那包药渣递给顾云歌,顾云歌接过将药包拆开。 宋月璃在看到顾云歌手中的药包时便脸色聚变,抓着顾云溪的手都不自觉的再用力。 “娘……”顾云溪被宋月璃尖利的指甲掐着不由得轻呼了一声,但在看到宋月璃惨白的脸色时也不免有些慌了。 “这是什么东西?”老夫人见了顾云歌手中的东西不由微微蹙了蹙眉,沉声问道。 顾云歌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露出了与以往在众人面前柔弱无助全然不同的狠意,开口说道:“这一包药渣是我前阵子生病大夫开的药方留下的,可就是这副补身子的药方之中却有几味药材被人掉包,换成了对身子有危害的药材,女子喝了后便会宫寒,从此再也不能怀孕!” 顾云歌此言一出,院子里众人皆发出了吸气声。顾望之先是愣了愣,随即便更加沉下了脸色。 老夫人也是一怔,顾云歌冷冷的扫视着所有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我派人去查了那为我抓药的李大夫,他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小人,没想到只是稍作威胁便开了口……” 顾云歌说到此处,看似不经意的看向了站在远处的宋月璃,只见宋月璃脸上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与顾云溪相互搀扶的手臂都在细微的颤抖。 “惊蛰,把她带上来。”顾云歌冷笑着收回视线,对着身后的惊蛰说道。 “是。”惊蛰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院子。 众人皆以为方才慧清被衙门的人抓走事情已经解决了,可没想到大小姐又做了这么一出,院子里的丫鬟家丁都默默的轻声交头接耳。 老夫人脸色虽难看,此时却也对顾云歌的话半信半疑,没有再开口阻止顾云歌。 不过片刻,惊蛰便押着高婆子重新出现在院子里,只见高婆子被粗麻绳捆着,嘴里塞着一块布条,抬眼看见此时老爷夫人全都在院子里一副凝重的表情看向自己,更加剧烈的挣扎了起来,想要说话却被嘴里的布条塞住,只得发出“呜呜呜”闷喊。 宋月璃方才看到药渣时的表情若说是想吃了苍蝇一般难看,那么现在在看见高婆子被五花大绑的押了来便是彻底的露出了绝望的神色。 惊蛰押着高婆子走到了院子正中,众人皆盯着她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高婆子不由得耻辱的垂下了头,佝偻如柴的身子发出阵阵颤抖。 “这位高婆子,是我最亲的奶娘,从小便是我顾云歌身边最信任的人。可没想到……如今要置我于死地的人竟也是她!”顾云歌冷冷的喝道,顿了顿又微微动了动眉间,改了口道:“不对……要置我于死地的另有其人,高婆子不过是一个被她利用的棋子罢了!” 高婆子一听顾云歌的话,猛地抬起头,眼中有着绝望和难堪,疯狂的摇着头闷喊。 顾云歌见高婆子如此大的动静,不由得微微敛了眉间,转头示意一旁的惊蛰。 惊蛰立刻上前将高婆子嘴里的布条拿下来,高婆子立刻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来:“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呀!求老爷老夫人明察!” 尖利嘶哑的叫声不绝于耳,声音之凄厉皆令院子中的众人竖起了浑身的寒毛。 顾望之的脸色沉到了极点,走上前便将不停哭喊的高婆子踹翻在地,高婆子因为吃痛这才停下了叫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便朝顾望之爬去。 高婆子狼狈的爬到顾望之的脚边,被捆住的双手用力的抓住顾望之的衣角,奋力的摇着头颤颤巍巍的说道:“老……老爷,真的不是奴婢做的!真的不是奴婢做的呀!” 顾望之厌恶至极的像碰到瘟疫一般的将高婆子狠狠踹开,沉声怒喝道:“从小你便照顾歌儿长大,她当你是最信任的人你却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你这个如蛇蝎一样的毒妇!来人啊!将她给我拖下去!杖刑打死!” 高婆子一听顾望之要将她打死,顿时全身发软瘫倒在地上。 站在院子旁的几个家丁听了顾望之的吩咐,立刻上前来将高婆子架起来要带走,此时顾云歌却开了口。 “等等。” 几个家丁顿时停了动作,侯府的下人在背地里皆是看不起这个软弱无能的大小姐的,可自从顾云歌落水醒来后仿佛变了个人一般的精明,再加上现在她周身的气势逼人,隐隐的气场都将一众下人给震慑住,几个家丁都不由自主的听了她的命令停了动作。 第四十九章:替死鬼 顾望之有些不解的看向顾云歌,顾云歌则缓缓走向已然绝望的高婆子,走至她面前顿了顿,轻声开口问道:“我给你一个恕罪的机会,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眼神已经空洞了的高婆子听了顾云歌轻轻的话犹如苏醒了一般,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用力的点着头说道:“小姐您说!小姐您说!” 顾云歌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说道:“你是奉了谁的命令来害我!” 高婆子恶心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眼角的皱纹都在狠狠抽搐着,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站在远处的宋月璃也是一副乱了手脚的样子,憔悴慌张的神色已然没有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和趾高气昂,见了顾云歌说完这句话后几不可见的朝自己看了过来,宋月璃顿时脸色大变,攥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由于太过用力都深深的陷进了肉里。 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已经知道了药方被掉包的事情……难怪她喝了那药之后一点事情都没有,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喝! 宋月璃已经不再掩饰眼底的狠辣,狠狠的瞪着嘴角带笑的顾云歌,浑身气的发颤。 高婆子不由得看向远处的宋月璃,张了张嘴没有说话,而宋月璃见高婆子朝她看来,顿时露出了要杀人灭口的神色,高婆子吓的一抖,顿时将嘴闭上。 顾云歌见高婆子被宋月璃吓住的模样不由得眯了眯眼睛,方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冷冷的沉声说道:“看来你是很想享受这杖刑了!拖下去!” 几个家丁听了顾云歌的话立刻便拖着高婆子往院子外走,高婆子脸色大变,双眼惊恐的看向面无表情的顾云歌,咬了咬牙尖声叫道:“我说!我说!” 几个家丁顿时又停了动作,院子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种异样的寂静之中,所有人都看着高婆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静静的等待着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高婆子双眼紧紧的闭上,回想起采耳那日被人活活打死的模样,不由得全身发颤。 宋月璃从来只是把她们当做陷害顾云歌的棋子,若是事情败露她便毫不犹豫的摆脱干系让她们几个丫鬟婆子来替罪…… 高婆子狠狠的咬紧牙关,再次睁开眼是恶狠狠的盯着宋月璃,颤抖着说道:“是夫人!奴婢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夫人指示我做的!药方也是她让我去找大夫掉包的!” 高婆子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纷纷看向宋月璃。宋月璃则脸色大变,眼底有那么一瞬间的杀意,冲上前来狠狠的扇了高婆子一巴掌,直把高婆子扇的摔在了地上,满是褶皱的右脸立刻浮起了鲜红的五指印。 “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胡说些什么?!你要死了就随便找个人来给你垫背吗?!你这个不要脸的蛇蝎毒妇!”宋月璃气的发抖,狠狠的唾了一声,抬起脚便要狠踩摔倒在地的高婆子。 顾云歌冷笑着看着如小丑般做戏的两人,宋月璃虽唾骂着但眼底的慌乱和不知所措却丝毫没有逃过顾云歌的眼睛。 “够了!”一直未出一言的顾望之铁青着脸将宋月璃拉开,沉声喝道。 宋月璃脸上露出了难堪的表情,顺势抓住顾望之的衣角,眼眶之中流出了泪水,好一副委屈的模样,顾云歌恨不得拍手叫好。 “老爷!你要相信妾身啊!这个蛇蝎毒妇敢毒害歌儿,那她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她是想在临死前找个替死鬼啊!”宋月璃用力的摇着头说道,平日里沉稳大气的大家闺秀风范消失无疑,头上绾的一丝不苟的发髻此时都微微散了开来,几缕发丝狼狈的落在脸上。 顾望之沉着脸没有说话,看着宋月璃如此模样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了顾云歌。 顾云歌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如今已经事实俱在宋月璃别想再脱逃干系,眼中一冷便要开口说话。 而当顾云歌还未开口,蓦地有一道声音抢先说了话。 “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顾云歌顿时一愣,转过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宋月璃的贴身丫鬟吟霜咬着唇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只见她一副愤然的表情狠狠的瞪着顾云歌,沉声说道:“是奴婢看不惯顾云歌,想要置她于死地,便借口是夫人的命令来利用高婆子。” 顾云歌万万没想到宋月璃身边的好丫鬟竟牺牲自己来为宋月璃开脱,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说话便看见宋月璃先是眼中闪过一丝窃喜,随即便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冲到吟霜面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咬着牙骂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没想到我宋月璃身边竟也养出了这样恶毒的丫鬟!” 吟霜被宋月璃用尽全力的一巴掌扇的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却立刻爬了起来跪着,低声抽泣着对着顾望之说道:“老爷!一切都是奴婢做的!不关夫人的事情!是奴婢与高婆子串通起来陷害大小姐的!” 顾望之怒不可遏的将吟霜踢开,对着一旁的下人喝道:“来人!将这两个毒妇统统拉下去杖刑处死!” “是。”几个家丁分别将吟霜和高婆子拉了下去,高婆子则是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救命,而吟霜却是闷不吭声,只在离开院子时回头深深的看了宋月璃一眼。 而宋月璃脸上却丝毫没有伤痛,眼底那隐藏极深的窃喜和狠厉被顾云歌尽收眼底。 宋月璃几不可见的转过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微微的挑了挑眉似乎是在嘲笑她。 顾云歌没有再说话,藏在衣袖中的双手缓缓的收紧,由于过于用力关节有些发白。 顾望之冷冷的收回看向高婆子和吟霜的背影,缓缓走到顾云歌身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纤瘦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歌儿,你受委屈了。” 顾云歌微微垂眸将自己眼底的冷意散去,弯了弯嘴角摇着头轻声说道:“歌儿没事……” 第五十章:朝政大变 “今日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是说算就算的。”顾望之却淡淡的打断了顾云歌的话,转头深深的看了宋月璃一眼,沉声说道:“今日是你请了那慧清来污蔑歌儿命数与侯府相克,已经令歌儿蒙上不白之冤,但我念你也不知那慧清是个无良僧人,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 顾望之如此一说,宋月璃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扯了个笑容便要靠近顾望之。而顾望之却冷冷的退了一步,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宋月璃的手,再次开口说道:“但你院子里的丫鬟却要设计陷害歌儿,虽然那个丫鬟也说了这件事情是她一个人做的,但是既然是你的贴身丫鬟做出的这种事情,那也是你没有管教好自己院中的丫鬟!” 宋月璃脸上的笑容一僵,一双手停在空中伸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歌儿平白不顾受了如此委屈,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能不管!既然夫人院子出了这样恶毒的丫鬟,那这个责任便由夫人来承担。你这几日便待在自己的院子好好教教你的丫鬟婆子,别再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了!”顾望之眉间紧蹙,面色铁青的看了宋月璃一眼,沉声说道。 宋月璃一听顾望之要将她禁足,顿时变了脸色。 “望之!那个丫鬟都说了这不关月璃的事情,你怎么还要惩罚她?!”老夫人一直未发表言论,对于方才高婆子和吟霜的这一出陷害也是震怒,但脸上却有些挂不住。 她一心看不惯顾云歌,在顾云歌说有人要陷害她时也是恼怒的骂她,可没想到她竟真的被人如此陷害,心里对顾云歌不免有些歉意。但现在看见顾望之竟还要将此事迁怒到宋月璃的头上,不由得开口劝说。 而一直对于老夫人的话言听计从的顾望之这次下了决定,脸上没有丝毫的动摇,铁青着脸说道:“母亲!这件事情说到底都是歌儿受了委屈!她这么多年下来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没有保护好她,现在才会出这么些事!今日我若是不替歌儿讨个公道的话,我便是对不起婉柔!” 老夫人见顾望之已经将木婉柔搬了出来,脸色也是变了变,说明顾望之是真的动了怒,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不再阻止。 宋月璃还想要解释却看见老夫人蹙着眉微微摇了摇头,只好咽下了要说的话。 宋月璃是个极会看眼色的人,如今的局面若她还要辩驳那只会更令顾望之生气,所幸顾望之相信了吟霜的话,只是对她稍作惩戒。 “妾身知道了。”宋月璃微微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 顾望之烦躁的摆了摆手,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扶我回去休息吧。”老夫人见顾望之走了,叹了口气对着宋月璃说道。 “是,母亲。”宋月璃点点头,走上前扶着老夫人,临走前狠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眼中涌起的杀意已经不加掩饰,赤红着双眼似乎要迸出火光来。 院子里的丫鬟家丁都跟着自己的主子离开了大厅,方才还聚集了侯府所有人的厅堂里顿时只剩下了顾云歌和惊蛰。 原本阴沉的天空此时更加昏暗了下来,翻滚的乌云似乎暗示着即将发生的风波,沉重的气氛压的令人喘不过气来。 “小姐……”惊蛰见顾云歌淡淡的望着天空没有说话,不由得开口唤道。 顾云歌却像是没有听见惊蛰的声音一般,视线依旧落在昏暗的天空。 过了良久,顾云歌才轻声开口说道:“走吧。” 今日之事过后顾云歌真切的知道了宋月璃在府上有多少心腹,有多少丫鬟婆子会为了救她牺牲自己…… 顾云歌如今在这侯府之中可谓是孤立无援,唯一能够信任的便只有惊蛰一人,而身边还不知埋藏了多少宋月璃的眼线。 顾云歌缓缓眯起眼睛,清澈的清眸之中忽明忽暗,一时间竟叫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慧清被抓一事顿时轰动了整个大齐国,全国百姓皆震惊这个多年来在他们心中如同神灵一般的高僧竟是勾结朝廷重臣洗黑钱的无良之人。 而慧清的地下洗钱工厂被官府查办了之后,顺带抓到了背后与慧清勾结的一众朝廷官员。而更令全国震惊的是这些官员在朝廷之中全部属于丞相一派,但处于众矢之的的丞相宋鹤书却很快便出面澄清了这件事情与他并无干系,而被捕的这些官员也纷纷证实了宋鹤书的清白。 此事一过,丞相一派的势力大受打击,朝廷之中的中立一派经过这件事情之后一部分官员便倒向了摄政王一派,朝野中三派鼎立的局面遭到了不小的撼动。 而这边宋月璃被顾望之惩罚,禁足在自己的院中。但宋月璃虽被禁足却也丝毫没有消停,每日都在房中计划着接下来要如何再次陷害顾云歌。这一次她可谓是功亏一篑,不仅没有将顾云歌赶出府去,还险些暴露了自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慧清被关押后朝廷里勾结他洗黑钱的官员全都接连落网,宋月璃派了春堇去打听了其中细节,在听见兄长宋鹤书摆脱了罪名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可虽然宋鹤书洗清了自己的嫌疑,但这次地下工厂洗黑钱事件对丞相一派的打击可以说是特别大的。摄政王却因此更加稳固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不仅借着这次事件更获得了民心,令齐国数万百姓更信服,而且还笼络了不少中立一派的势力,可谓是一举两得。 宋月璃如今处于水火之中,这个顾云歌现在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不但没有被她害到分毫,竟反过来狠狠给了她一击。宋月璃狠狠的咬着牙,心中暗暗发誓这次解了禁,定当要叫她好看! 而顾云歌这边也没有因宋月璃被顾望之惩罚便放松了警惕,她知道宋月璃这次吃了亏,下次定然会百倍的来害她。宋月璃这么多年来在府上的地位稳固如山,各个院子里处处都是她的眼线,有多少个丫鬟婆子只听她的一句话便能为了她牺牲自己,如今虽处理了一个高婆子,但她院子之中还有多少宋月璃的人她不用猜也能想到。 日后若要应对宋月璃的处处陷害,那么她身边只有一个惊蛰这样可靠的人是万万不够的。就像那日与高婆子的对话,若不是当天早晨院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被宋月璃叫走,那么那些话被宋月璃安排在她院子里的眼线听了去,那后果便不堪设想。 顾云歌咬了咬牙,心中下了决定。 第五十一章:状元表哥来了 高僧之事告一段落,宋月璃虽说受了些许牵连,可这后宅之中的事情却还是被她牢牢把握着,但好歹也让顾云歌争取到了管理自己院子里的权力。 那高僧既然敢那么断言她,顾望之自然也是恼怒不已,对顾云歌更是怜惜了几分。 在这时候,顾云歌先前盼望着的远房表哥终于来了。 曲青云来的时候顾云歌还在考教顾清玄的功课,顾清玄记忆力惊人,就连先生都对他夸赞不已,顾云歌在看着顾清玄摇头晃脑的背着书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启明的通报声。 “少爷,小姐,老爷说是远方表亲来了,正让你们过去看看呢。” 启明弯着腰,声音平稳,他眉眼低垂,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青云表哥?”顾云歌在短暂的惊讶过后,面上便露出几分喜意来,她微微勾了勾唇,说道:“快带我们去。” “是。”启明一转身,便为二人带着路。 他一马当先的走着,顾云歌回头为顾清玄整理着衣摆,她眯着眼睛,轻声嘱咐道:“玄儿可要记得尊敬这位表哥,青云表哥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你可好好同他学学,万万不能因为外表而轻看了去。” 顾清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眉头微微皱起,乖巧的说道:“姐姐,我知道的。” 启明不远不近的走在两人前面,也不过分关注二人的谈话,尽职尽责的为两人引着路。 周围树影重重,从后院走到正厅不过几步路,顾云歌却觉得像是走了很长一般,她将顾清玄送到了正厅门口之后,便止住了脚步。 纵然曲青云是她远房表哥,但是男女大防还是要注重一些的。 曲青云是她姨姥姥那一脉的孩子,当年出了天灾,她母亲同那一脉的人也许久未联系,如今找到了,才发现那一脉早就已经没落穷困潦倒了。 正是因为这样,曲青云上京赶考的时候,还要在顾家借住,顾望之平时事务繁忙,对曲青云虽说是真心相待,奈何宋月璃和顾云溪,再加之顾云歌不懂事,一齐将这个颇有才学的表哥逼走了去。 当初得知曲青云被逼走的时候,顾望之还发了一通脾气,当时的顾云歌不理解,只觉得顾望之牛脾气又不可理喻,父女关系更是降至冰点。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她真的是蠢透了。 “姐姐不随我一同进去吗?”顾清玄抬着澄澈的双眸看向顾云歌,他面容冷静而淡然,看起来全然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男女七岁便不同席,姐姐还是要注重一些的。”顾云歌揉了揉顾清玄的脑袋,她轻笑一声,再次嘱咐道:“你可要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顾清玄点了点头,他递给了顾云歌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便向里走去。 顾云歌在门外候了一会儿,这才觉得穿堂风有些凉了,她裹了裹衣裳,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也不知那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曲青云还是就这么在顾府住了下来,看起来倒也是相安无事,同顾清玄相处也颇为融洽的模样。 顾云歌接连几日都没有见到曲青云,估摸着曲青云也是觉得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时常龟缩在自己的屋子里念书,并不出门。 她招来惊蛰,立刻吩咐惊蛰找几个小丫鬟去照顾照顾曲青云。 起初的时候曲青云并不接受,后来也拗不过顾云歌的坚持,还是接受了。 收到曲青云接受了自己的好意,顾云歌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这才开始思考起该怎么和让曲青云教导顾清玄的学业来。 顾清玄虽然聪慧,但有一个好先生尽心尽力的教导那是再好不过了。 像曲青云这样的读书人都有些自命清高,若是贸贸然让他们去教书,只怕会让他们有负担,顾云歌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只能将此事暂时放在一边,便准备去看望看望顾清玄了。 然而这路上,却让顾云歌听见了不该听见的话。 她本想着直接去顾清玄院子里,可是想了想,又先绕到了厨房,刚走近了,便看见几个厨房办事的小丫鬟凑在一起,津津有味的说着什么。 厨房的炊烟袅袅,本该守在灶炉旁边丫鬟却都凑到角落里,一个个都不知在说些什么。顾云歌一扬手,便制止了,一旁想要给那几个人通信的丫鬟们便止住了自己的脚步。 顾云歌轻手轻脚的凑近了去,便听见一个丫鬟口沫横飞,语气之中满是鄙夷。 “哎……那曲少爷可真真是没用啊,家道中落,看着也是个懦弱的,也不知老爷为何还要将他留在府里。”那丫鬟模样刻薄,手中捻起一粒果子,放进嘴里便又毫不留情的批判道:“前些日子我去他住的那里看了一眼,你们猜怎么着?” 围着的丫鬟都摇了摇头,聚精会神的听着那模样尖酸刻薄的丫鬟说着,丝毫没有发现顾云歌的存在。 “啧啧,我看见他那鞋底可都磨破了还在穿,衣服上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了,那衣着,连咱们府上的小厮都不如!”那丫鬟砸吧砸吧嘴,一边说着,一边满脸嫌弃的啧了两声:“他那书皮都磨破了泛黄了,居然还在用,啧啧。” 应和着那大丫鬟的话,丫鬟群之中发出一阵惊呼,顾云歌的神色却渐渐冷了下来。 “前些日子啊,我拿了些冷饭冷菜过去,那呆子竟然也吃得津津有味,可当真是笑煞我了。”那丫鬟放下手中的果子,伸出手揉了揉眼角,仿佛眼泪都笑出来了一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的丫鬟也笑成一团,东倒西歪的靠在一起,但很快,这些人就笑不出来了。 “何事如此好笑?说出来让我也乐呵乐呵?” 顾云歌阴测测的声音在这群人耳边响起,方才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那为首的丫鬟就像是被捏住了嗓子一般,声音骤然一停。 她回过头看向顾云歌,便看见了顾云歌冷冽的面色,顾云歌唇角虽然是勾着的,其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眉眼之间的冷意几乎要凝为实质,就这么定定的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只觉得自己腿肚子一软,在这充满冰碴的眼神之中,竟就这么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 第五十二章:竭力维护 厨房之中温度极高,在这难熬的气氛之中,让人觉得有如在火中被煎熬一般。 “大……大小姐。”那跪倒在地的大丫鬟已经全然不复方才的口齿伶俐,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结结巴巴的说道:“方才……方才都只是玩笑话罢了,小姐请不要当真。” 顾云歌眸色低沉,其中仿佛孕育着风暴一般,她将手背在身后,声音虽轻,却满是不容忽视的意味:“那位曲少爷是我表哥,也算是你们半个主子,你可还记得,在主子背后妄论是什么下场?” 方才在一旁附和着的丫鬟也稀稀疏疏的跟着跪了下来,她们一个个都噤若寒蝉,为首的那个丫鬟额头间渗出冷汗来,一个不字也不敢说一声。 “不然怎么说女人长舌妇呢,说得便是你们这帮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顾云歌一双凌厉得骇人的眸子紧紧盯住那为首的丫鬟,声音之中带着无尽的压迫向她袭过来:“青云表哥纵然是有落魄的时候,可你大字不识一个,又怎么会知道青云表哥有何等才学?温故而知新,那泛黄了的书皮正好是青云表哥知识渊博的见证,偏被你等无知小人当成了笑话的把柄,当真是可笑之极。” 顾云歌冷冷勾起唇,她一甩袖子,转过身,眼角余光却忽然撇到一抹衣摆。 那衣摆的料子算不上好,上面还打着些许补丁,也是极为好辨认。 顾云歌面色一红,她又收回自己的眼神,干咳了一声,吩咐道:“曲少爷是顾府的贵客,若是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我便拔了她的舌头!” 也不知曲青云在那里听了多久,将她的话听了几分去。 他应该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怎么容得她在这里大放厥词。 顾云歌又偷偷回过眼看向方才衣摆所在的地方,却发现那抹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要拿些吃食的心思也渐渐熄了下去。 她又警告了几句,便意境阑珊的向外走去。 惊蛰本被顾云歌吩咐了去看望曲青云一番,走过来看见顾云歌兴致不高,立刻关切的问道:“小姐,出了何事?可是有人冲撞你了?” 如今这顾府里宋月璃因为高僧一事而势微,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顾云歌现在风头正盛,就连顾云溪都比不上她,又怎么会去冲撞顾云歌呢。 “无事。”顾云歌摇了摇头,她慢步走着,身后很软传来一道爽朗清澈的男声,让她停下了她的脚步。 “可是云歌妹妹?” 顾云歌微微一怔,回过头来,便看到一穿着对襟窄袖长衫的男人正大步而来,他容貌俊朗,剑眉高耸入鬓,一双眸子清亮有神,倒也是个俊朗非凡的公子哥。 “青云表哥?” 在经过短暂的愣神过后,顾云歌歪着头轻轻问了一句。现在的曲青云看起来比起上一世要青涩许多,从他的面色之间甚至还能看出几分不自信来。 曲青云走到顾云歌面前站定,他笑意尔雅,面上略微带了些不自然的说道:“多谢妹妹为我言语一番。” 顾云歌便知道,刚才的一番话曲青云是尽数听了去的,她干笑一声,也不敢看曲青云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吟一般:“那也是表哥应得的,表哥才学出众,既然在我顾府住下了,自然是不能让那些刁奴欺负了去!” 听闻此言,曲青云却勾起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来,他不动声色的垂眉看向自己打了补丁的衣角,眉眼又黯淡了几分。 “担不起表妹这般夸奖的,曲某一介书生,此番进京赶考也是一次豪赌,方才她们说的也不错,是我太过寒酸了。”曲青云拉了拉自己的袖口,面色晦暗,他低着眉,显然没什么信心的模样。 顾云歌眉头微皱,她声音忽然高了几分,面色肃然道:“非也非也,谁人没有落魄的时候呢?表哥的才学出众,定然不会泯然众人,只要你继续努力,日后定然会熬出头的。” 她眸色闪亮又笃定,曲青云心里一暖,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的事情,顾云歌偏这么相信他,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忽然听见一旁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姐姐什么时候竟会鼓励别人了?” 听到这道声音,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自从宋月璃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顾云溪就对她恨之入骨,找到一个机会就想要将她踩到尘埃里。 相比前些日子见到宋月璃时宋月璃的憔悴,顾云溪倒是光彩动人,丝毫没有因为宋月璃的事情而有什么影响。 她摇曳着身子走过来,眉眼之间满是不屑的扫了曲青云一眼,冷笑道:“我竟不知道姐姐原来是喜欢这般呆书生的,从前是我高估姐姐了。” 顾云溪挑起一边眉毛,轻蔑的模样几乎都是在用鼻孔看人。 曲青云身子猛然一僵,他眸色一沉,垂在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露出几分隐忍来。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这话妹妹可听过?”顾云歌神色淡然,声音却冷冽,眼神锐利的盯着顾云溪不放:“妹妹向来不喜读书人,想来是未曾听过的,若是听说过,自然就不会这么对表哥了。” “你!” 顾云溪伸出手指,直直的指向顾云歌的鼻尖,她脸上因为气愤而涌出丝丝红晕,却被顾云歌噎的说不出话来。 “小姐,夫人还候着呢。” 顾云溪身后的丫鬟见状,连忙上前一步,凑在顾云溪的耳边小声提醒着什么。 顾云歌收回自己凌厉的眼神,扭过头,便对着曲青云露出几分狡黠的笑意来。 “既然姐姐这么说,那我也就认了吧,姐姐可要和这位贵客好好相处啊。” 顾云溪的怒气在听完那丫鬟的耳语之后便平息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依旧轻蔑的看了曲青云一眼,捂着嘴笑意满是嘲讽。 她转过身,昂着头高傲无比的向一旁走去,背影便慢慢消失在顾云歌的视线里。 第五十三章:鼓励曲青云 一旁树影重重,微风吹来,让树枝摇曳着,顾云溪离开之后,曲青云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在顾府这段时间里,他并不好过,寄人篱下的滋味并不好受,而顾府上下,对他有好意的估计也只有顾云歌姐弟二人了。 “多谢表妹出口相助。”曲青云拱了拱手,由衷的感谢着。 顾云歌倒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她眉头微微挑起,说道:“表哥不用太过轻薄自己,表哥可要想好了,你可是要参加科举的人,我相信表哥日后定能博得头筹。” 曲青云神色微动,他唇瓣蠕动了片刻,神色之间便露出几分感激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顾云歌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歪着脑袋,眉眼柔和,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很容易生出好感来,她勾唇轻笑,声音清脆道:“表哥也不用太过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你坚持下去,日后出头了可不要忘了提携侯府一二。” 顾云歌狡黠又灵动的模样让曲青云也放松下来,他眸中涌起感谢之意,良久,才说道:“那便借云歌妹妹吉言了。” 微风轻轻吹着,顾云歌垂眉浅笑,一时之间也没了言语。曲青云嘴拙,也没有说话,气氛瞬间就沉静了下来,只听得见风吹树叶沙沙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表妹果然是一直没变。”曲青云深深看了顾云歌一眼,见她娴静的模样咧开嘴浅笑了一声,说道:“多年前见到表妹的时候也是这般光彩照人。” 顾云歌怔楞片刻,她眉头皱起,面上露出迷茫来,她似乎并不记得有见过曲青云,难道她和曲青云儿时还有见面? “那时候你还小,大约是忘了。”曲青云见顾云歌迷茫的神色就知道顾云歌应该是不记得了,他也不介意,落落大方的说道:“那时候你不过是五岁稚童,却敢站出来教训偷窃的贼人,就连大人都不敢讲出来的事情你偏偏就敢讲出来,这份惩恶扬善的心也实属难得。” 顾云歌的脑中迅速运转着,她拧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似乎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情。 五岁那年,她母亲还健在,因为父亲纳妾之事而带她回了娘家,路上遇见一个偷儿偷走了公子哥的钱袋,还巧言狡辩,她看不过眼,便上去说了两句,还险些被那偷儿打伤了去。 回来之后被她娘亲狠狠训了一顿才作罢,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被曲青云瞧见了,还记在心里。 那上一世的曲青云应该是十分失望的吧…… 顾云歌晃了晃脑袋,将心头那一闪而过的伤感晃出去,她勾起唇,轻笑一声,说道:“这等小事,表哥怎的还提起。” 顾云歌胸口之间涌起一股涩意,她也不打算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便福了福身子,说道:“时候不早了,云歌便先回去了,表哥切记要自信些,若是再遇上今天这样的事情,尽管和我说,我定然帮表哥出气!” 话罢,她转过身,步履匆忙的慢慢走远了去。 如今让曲青云明白她是支持曲青云的心思也好办许多,日后开口让曲青云教顾清玄学业,也容易些。 顾云歌打定了心思,便兀自回到了院子里,科举就快了,她得在科举之前好好谋划谋划。 书房。 顾云溪离开顾云歌二人之后,走向宋月璃院子里的脚步一转,便到了顾望之的书房里。 顾望之纵然疼爱顾云歌,但是若是让他知道顾云歌同外男交往过密,定然会大发雷霆。 “小姐,夫人还等着呢。” 她身边的丫鬟凝露还是个明事理的,她凑到顾云溪耳边,小心翼翼的说道:“此事还是先同夫人去商量一二吧。” 顾云溪颇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她秀眉蹩起,冷声说道:“不过一件小事,若是现在去同母亲商议了之后再来,便晚了。” 说着,她理了理裙摆,不顾那丫鬟还想再劝阻的神色,面上便做出一副担忧的神色来,轻轻叩响了门板。 “父亲在吗?” 顾云溪声音脆生生的,听着倒是十分动人,见书房里没有动静,她又敲了敲,好一会儿,顾望之才沉声应了一句。 “什么事情?” “父亲,是云溪,方才看到些事情想通父亲说上一声。”听到顾望之的声音,顾云溪的神色略微有些退缩,她缩了缩身子,说道:“若是父亲没有时间的话,便算了吧。” “进来吧。”顾望之素来对儿女宽容,他理好了书桌上的卷宗之后,才轻声说道。 顾云溪面上一喜,便推门而入,她莲步轻启,迈着小步便走向了顾望之,盈盈福了福身子,说道:“见过父亲。” 顾望之的眼神这才从手中的画卷上挪了开来,他瞥了顾云溪一眼,将画卷也收了起来,说道:“有什么事情吗?” 在顾望之收起画卷的时候,顾云溪偷偷向着那画卷瞥了一眼,却看到画卷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不正是顾云歌那个小贱人的母亲吗?!她一咬牙,胸腔之中的怒火便升腾而起,这么多年过去了,顾望之偏偏还惦记着顾云歌的母亲穆氏! 顾望之小心翼翼的将画卷收好,画卷略微有些泛黄,边角有所磨损,很明显,他经常将这画卷拿出来看。 他收好之后,见顾云溪半响没说话,这才回过头,一双眸子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不是有事情吗?” 顾云溪回过神来,她松开手中死死捏着的帕子,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声音却带了几分委屈,说道:“父亲,方才姐姐竟然连同一个外人欺凌于我!” 顾望之的眼神瞬间便凌厉起来,他眯了眯眼睛,轻启唇便吐出一个单音节字来:“哦?” 他声音平稳,让人听不出他是信还是不信,顾云溪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方才在小厨房那边我听见姐姐和新来的那位曲表哥相谈甚欢,我便过去问问二人在聊些什么。”顾云溪撅起嘴,面色极尽委屈,她垂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说道:“没想到姐姐竟然二话不说就变了脸,竟然讽刺我学艺不精,不配同他们说话!” 顾云溪说着,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她垂着眸子,哭哭啼啼的抱怨着。 第五十四章:倒打一耙的顾云溪 书房安静异常,跟在顾云溪身后的凝露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听得见顾云溪哭哭啼啼的抽泣声。 而站在顾云溪眼前的顾望之却连一句安慰都没有,他眯了眯眼睛,眸中情绪有些复杂。 顾云溪的抽气声逐渐有些弱了下来,她垂着头,看不见顾望之的眼神,慢慢的心里开始打鼓,有些底气不足了。 “哎……” 良久,顾望之才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顾云溪,声音里满是警告:“青云这孩子品行很正,当然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 说着,他又顿了顿,略微有些失望的说道:“你方才说起青云的时候,话语间满是鄙夷,我便大约明白了。” 他是疼爱自己的家人,不愿意去猜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并不傻,顾云溪想将他当枪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云歌的嗓子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她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珠子不安的颤动着,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顾望之的话。 她平时看宋月璃挑拨离间十分容易,怎么到了这里偏偏就变了样? “这次我也不计较了,我知道你因为歌儿让你母亲受罚而有些埋怨她,但是真正给你母亲惩罚的是我。”顾望之一双锐利的眸子转过来,盯着顾云溪,说道:“若是你要埋怨,便怨我就好,我希望日后这后宅里是安宁的,否则我便要好好考虑考虑是否应该让你母亲继续掌管中馈下去了。” 顾云溪倒吸一口凉气,她不敢置信的瞪了瞪眼睛,心中震惊不已。 她连忙福了福身子,颤抖着声音说道:“父亲,女儿知错了,这件事情同母亲没有关系,母亲也劝过我,可我却没听从,还请父亲原谅。” 顾望之揉了揉眉心,他也没说好不好,却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顾云溪胆战心惊的还准备说些什么,顾望之却已经转身坐到了案几前,并不打算听顾云溪的话。 “女儿知道了。”顾云溪张着红唇半响,也只能愤愤的走了出去。 她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揉烂了去,一直到走出了顾望之的视线,她才愤恨的跺了跺脚。 顾望之就是偏心!凭什么他宁愿相信一个外人的人品都不相信她?甚至连顾云歌问都不问就相信了顾云歌! “小姐,切莫气坏了身子。”凝露凑到顾云溪耳边,低声劝慰着:“老爷向来心软,小姐方才告错了老爷便不会说什么。” 殊不知,这样的劝慰却让顾云溪怒意更甚,她圆瞪着眼睛,心中的怒火冲着凝露便发了出去:“你懂些什么?!” 顾云溪怒吼完,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了自己的心情,说道:“我们先去找母亲。” 凝露略微有些委屈的垂下头,她低低的应了一声,便跟在了顾云溪身后。 这件事情顾云歌毫不知情,她近些日子忙着为顾清玄绣制一件衣袍。 顾清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每日跟着顾望之习武,衣袍磨损的极快,顾云歌刺绣手艺一般,也有想练上一练的意思。 然而在这时候,她却得到了一个扰乱了她平静无波的心的消息。 南宫晟已经回到了京城,不日皇上便要为他举行嘉奖宴会,宴请百官,到时候,京城之中的达官贵人都会前去。 惊蛰将这消息传达给顾云歌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翼翼的。 一直以来,她也都知道顾云歌的心思,虽说顾云歌现在表现得对南宫晟并不在乎,但谁也不知道她内心到底是什么想法。 “小姐,宴会便在过些时候了,皇上有意要为南宫将军选正妻,小姐可要准备准备?”惊蛰定了定神,看着眼前老神在在的绣着衣服的顾云歌,轻声问着。 顾云歌淡然的摇了摇头,她皱了皱眉,将手中的衣服放了下来,将手背在身后,说道:“不必准备了,我瞧着妹妹倒是心悦于南宫将军,提醒妹妹好好准备便是。” “那小姐你?……”惊蛰刚问出来,便知道自己唐突了,她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话茬,抿着唇不再说话。 没想到顾云歌却因为惊蛰这反映而轻轻笑了,她敛眉轻笑,说道:“惊蛰你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对南宫将军并无什么特别的感情。” 惊蛰仔仔细细的看着顾云歌的表情,觉着她没有掩饰什么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福了福身子说道:“那奴婢便先告退了,毕竟是皇上也会到场的宴会,奴婢还是好好准备些才是。” 顾云歌点了点头,惊蛰这才向外走去。 待到惊蛰的背影慢慢消失之后,顾云歌这才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她看着手指之上那一抹殷红的血迹,眉眼淡然。 方才听见南宫晟的消息,却还是难免有些失神,一时不注意,竟用针戳破了手指。 说对南宫晟没有别的感情是假的,她现在对南宫晟,只有浓烈的恨意。 重回一世,她再也不想同南宫晟有任何交集,那个寡情的男人,便让他祸害顾云溪去吧。 顾云歌眉眼里涌现出冷意,她处理好手上那一处细小的伤口之后,神色才平静了许多。 她又拿起那衣裳,衣裳的布料之上却因为她方才的不留神而染上了一抹血迹,深深的浸在了布料之中,擦除不了。 顾云歌皱着眉,抹了好几下,却依旧擦除不了,她稍加作想,便拿出红线,混合着那抹血迹,绣出了一朵红艳艳娇滴滴的桃花来。 天色渐晚,惊蛰又进来点燃灯火,蜡烛的灯光摇曳着,昏黄的灯光让顾云歌的眼睛开始吃力起来,她放下针线活,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现在的一切都像是头来的一般,多活一天都让她窃喜。 只有在经历过刺骨的寒冷时候她才知道现在的每一天有多么温暖,终有一天,她一定要揭穿顾云溪和宋月璃的真面目,还自己母亲一个清白! 第五十五章:戏中戏 相比顾云歌的宁静,顾云溪可就没这么平静了,她一得到这个消息,立刻就到了宋月璃的院子里。 上次的事情她同宋月璃说了之后,宋月璃大发雷霆,狠狠训了她一顿,不过宋月璃还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得知南宫晟回来的消息,她自然要好好谋划一番。 “母亲,我可听说了,南宫将军这次回来便要在京城待上一段时间,而且……”顾云溪坐在雕花桃木桌旁,手中捧着一个青瓷杯,她咬了咬下唇,面上飞起一丝红霞,说道:“而且,皇上似乎还有要为南宫将军选妻的意思……” 宋月璃见她这没出息的模样,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啊你啊,若是在南宫将军面前这般模样,将军又怎么会看中你?” 顾云溪难为情的放下茶杯,她垂着头,紧张的捏着衣角,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以母亲看,我应该如何?” 这次她也是讨教办法来的,当初母亲为了嫁入侯府也花了一番功夫,最后还不是成功挑拨离间,鸠占鹊巢,扶正也指日可待。 宋月璃微微挑了挑眉,她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对着顾云溪招了招手,说道:“老爷的气如今应该也消得差不多了,要让南宫将军看见你的好,就要有一个衬托才行。” 顾云溪皱着眉头,有些不解,她将身子微微向前倾,十分感兴趣的问道:“母亲的意思是?” 宋月璃唇角勾起,笑容带了几分毒辣,她无可奈何的又点了点顾云溪,声音却是愉悦的说道:“你啊,还真是孺子不可教也。过几日我便会再次活跃起来,老爷定然也不会说些什么,而那顾云歌也不过是个花架子罢了,到时候我们想办法让她来衬托你,不就万事大吉?” 顾云溪恍然大悟,她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不过随即又有些犹豫的说道:“可是……母亲,顾云歌如今学的聪明了,她能听我们的吗?” 听到这问话,宋月璃冷笑了一声,她垂下眸子,看着杯中旋转着的茶叶,冷笑道:“从前是我大意了,但如今我已经有了防范,她还想以卵击石取胜,怕是没这么简单。” 说着,她抬起眼皮,唇角笑容泛着冷意,说道:“更何况,她的才艺能比得过你不成?剑舞这一招已经用过了,这次看她还能用什么和你比。” 顾云溪面色释然起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眉眼之间也自信起来。 她的才艺可都是精心琢磨过,这次去宴会上定然也会大放异彩,而她顾云歌,凭什么和她比? 母女二人又细细讨论了一番宴会,并且时刻关注着顾云歌的举动。 第二日,宋月璃便不安分了起来,她亲自送来了一盘熏香和一件华贵异常的衣裳到顾云歌的院子里来。 宋月璃来的时候顾云歌不过刚梳妆完毕,她没想到宋月璃这么快就会有动作,看到宋月璃的时候难免有些吃惊。 “歌儿,前些日子是我不对。”宋月璃命身后的丫鬟将那件衣裳摆放在桌上,说道:“我也是听信了那奸僧的谗言,才会误会于你,还希望你不要怪罪我才是。” 顾云歌轻轻看了宋月璃一眼,并没有说话,她眯了眯眼睛,却看向了惊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给宋姨娘沏壶茶来?” 顾云歌声音微冷,用呵斥的态度对惊蛰,惊蛰惧怕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 宋月璃看着二人的互动,她垂了垂眼睛,没说话,却暗暗记在了心里。 “歌儿不必客气。”宋月璃眯了眯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我从前做错了很多事情,可是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苦心。” 说着,她顿了顿,用帕子沾了沾眼角,说道:“我也是为了这府里好,起初我并不知道那些丫鬟是人为而死,怪力乱神之说也弥漫在这府上,我也应该要给出些态度来。” 顾云歌冷眼看着她的惺惺作态,那些丫鬟的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宋月璃所为,偏宋月璃还在掩耳盗铃,当成是所有人都不知道。 虽说顾望之将这件事情压下来了些许,但顾云歌还是知道事情的经过的,宋月璃偏偏还装成这番模样,是在恶心谁? “歌儿,我知道从前我待你不够好,但是你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吗?”顾云歌的冷眼丝毫没有阻碍到宋月璃,她眯着眼睛笑起来,笑容柔和靓丽,站起身来将桌上摊开的衣裳拿起来,说道:“瞧瞧这身衣裳,多衬你的容貌,待你穿了去将军的封赏宴会上,定然是整场宴会上最靓丽的一个。” 顾云歌看着那件花纹繁复的罗裙,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做出感动的行径来,她伸手摸了摸衣服的料子,料子很滑,质地很好,看的出来是花了心思做的,看这大小,也是十分合她的尺寸。 “谢谢姨娘了。”既然宋月璃要送,顾云歌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接下来,她勾唇浅笑,说道:“歌儿知道是那妖僧惑乱人心,又怎么会怪姨娘呢?” 宋月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她长舒一口气,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惊蛰却推门走了进来。 惊蛰将茶水放在桌上,声音极轻的说道:“小姐,宋姨娘,茶水来了。” 顾云歌眯着眼睛,将其中一杯茶水放在鼻翼之间闻了闻,眸中便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来,她狠狠的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一时之间茶水四溅,惊蛰也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 “宋姨娘来了怎么能用这般劣质的茶水?”顾云歌沉着脸,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茶渍,冷声吩咐道:“还不快去重新泡一杯?” 惊蛰眼眶微红,几乎是快要哭出来,她唇瓣蠕动了片刻,似乎是想问顾云歌为什么会这般,然而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沉默着拿了茶水离开了。 第五十六章:不对劲的宋月璃 顾云歌冷着脸,招来一个小丫鬟,说道:“你将这茶水擦干净。” 这小小插曲被宋月璃看在眼里,她却一直没有问起,许久,她才对着身边的人递了个颜色,说道:“对了,我的兄长在边关那边淘来了些许熏香,拿的不多,但是香味极其好闻,我给了你父亲一些,剩下的都拿在你这里了。” 她一边说着,身后的丫鬟便递上来,拿上来一盒熏香,隔着盒子那熏香的味道都能传出来,味道倒是十分好闻。 没等顾云歌同意,宋月璃便亲自接过那盒熏香,倒了些许在顾云歌的香炉之中,说道:“这熏香正好有安气宁神的模样,你前些日子说你夜里睡不安稳,燃着刚好。” 香炉之中很快便传出了袅袅的香味,沁人心脾,十分好闻,闻着倒是让人心情十分舒缓。 “这熏香不多,用完可就没了。” 宋月璃笑着将香炉放回原位,她笑容真诚,自己也轻轻嗅了一口,说道:“熏香味道当真好极了,我自己可都舍不得用呢,若不是只有这么些,我可就自己用了。” “那便谢过姨娘了。”顾云歌眉眼淡然,她看着宋月璃在香炉便拨弄着,神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轻声说了一句。 虽说是表示了自己的谢意,但顾云歌面色之间并没有几分敬意,她身子连身子都没有起来一下,只是冷眼看着宋月璃。 宋月璃仿佛没有看到顾云歌的眼神一般,她背对着顾云歌,专注着盯着那道香炉,随后又不经意的说道:“方才出门的是你的丫鬟?怎的好像不太伶俐?” 听到这话,顾云歌眉头抖了抖,她唇角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很快就又隐了下去。 她就知道宋月璃按耐不住,果然,鱼儿上钩了。 “可不是吗?”顾云歌端起一旁另外一个小丫鬟沏的茶水,深深的叹了口气,冷哼一声道:“虽说不太伶俐,但是总归还是为我好的,也是我用得最得手的丫鬟了。” 说着,她还警惕的看向宋月璃,宋月璃回头看见顾云歌警惕的眼神,忽然轻笑出声,她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担心姨娘同你抢丫鬟不成?” 顾云歌面色微变,她咳了一声,冷声说道:“姨娘身边丫鬟够用,当然是不会同我抢丫鬟的。而且我这丫鬟关系同我极好,姨娘也抢不走。” 她说的话却和表现出来的不同,然而这却让宋月璃更加怀疑。 宋月璃垂着眼睑,唇边依旧挂着轻轻的笑意,她站起身,说道:“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些事情,便不打扰歌儿了。” “恕不远送。” 顾云歌深邃的黑眸之中仿佛在酝酿着风暴一般,她看着宋月璃的背影,神色复杂得让人看不透她真实的情绪。 也不知道宋月璃到底会不会相信她所说的,会不会相信她和惊蛰之间真的生了间隙。 方才宋月璃问起,若是她斩钉截铁的说同惊蛰之间生了间隙,反而会让宋月璃起疑,然而现在顾云歌故意表现出不想让人知道她们之间出了问题的模样,这样便耐人寻味了。 待到宋月璃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之后,惊蛰才偷偷摸摸从门口摸了进来,她手中还拿着一瓶药膏,心疼至极的走到顾云歌身边,轻声说道:“小姐,方才那茶水是烫的,可有伤到小姐?” 说着,她伸手就想看看顾云歌的手指,顾云歌却将手缩在身后,扬起声音说道:“不必你管!” 惊蛰立刻会意,她不动声色的向着窗边看了一眼,窗边一道人影一晃而过,很明显,宋月璃吩咐了人来偷听。 “小姐……都是惊蛰不好,可是小姐也要爱惜自己的身子啊。”惊蛰也是个聪明人,虽说顾云歌之前从来没说过要用这一招离间计,但是顾云歌一抛出话茬,她立刻就能够接上。 “滚出去!” 顾云歌仿佛是极其暴躁一般,她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力向地上一摔,伴随着茶杯的破碎声,她的怒吼声也传了出来。 惊蛰急急忙忙将手中的药膏放在了桌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可要好好涂涂药膏,以后若是留下伤疤便不好了。” 她说完,这才憋红了眼眶,小跑着向外走了去。 房间之内又重新归于平静,顾云歌方才冷冽的神色又慢慢恢复了过来,她看着桌上那瓶精致的药膏,眉眼便带了些柔和。 若是以后能够揭穿宋月璃和顾云溪的真面目,将这毒瘤从顾府赶出去,她一定要为惊蛰许一个好人家才是。 送走了宋月璃之后,顾云歌的小院里却依旧不平静,时不时顾云歌责骂惊蛰的声音便从房间里传出来。 惊蛰红着眼眶跑出来的模样也越来越多,顾云歌铁着脸训斥的样子也越来越多,而且看样子顾云歌似乎更加提携另外一个小丫鬟了。 这下,顾云歌院子里几乎是每个人都知道了顾云歌的打算,也都知道了惊蛰失宠于顾云歌的消息。 这下,惊蛰的境遇便更加凄惨,不少人眼高手低,曾经对惊蛰尊敬有加,在惊蛰失宠之后就毫不犹豫的踩上两脚。 顾云歌对这一切仿佛是熟视无睹一般,惊蛰受到欺凌的时候她也完全不会出来说话,这样也就加剧了那些人的胆子。 而宋月璃送过来的熏香,顾云歌还是在用的。 在宋月璃离开她的院子没多久,她便假意身体不舒服找来大夫查看这熏香,那大夫却表明了这熏香完全没有问题,夜里点燃了还有助于睡眠。 顾云歌虽和惊蛰做了戏,宋月璃在她面前何尝也不是一场戏呢? 她如今也看不出宋月璃想做什么,就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继续用这宋月璃送过来的熏香,那衣裳也束之高阁,准备在宴会上穿了。 而顾云溪最近也十分安分,过了许久顾云歌才知道顾云溪去告状反而被训斥的消息,她难免觉得有些荒谬,这顾云溪……还当真是没有宋月璃那般的心眼啊。 第五十七章:旁敲侧击 然而顾云歌也不在意了,她知道顾云溪这段时间应该在苦练技艺,准备在南宫晟回来的时候一鸣惊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对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勾搭上的吧,只可惜上一世的她被蒙蔽了双眼,竟然都没有发现。 顾云歌站在窗边,无声无息的看着窗外的丫鬟们行色匆匆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她眸子眯了眯,忽然叹了口气,披上大衣便向外走去。 现在天色尚早,她同惊蛰配合着演戏也没什么成果,但戏已经演出来了,当然不可能收回。 于是她也没叫惊蛰,身边没个信任的人,便只身向外走去。 这段时间将心神都放在了宋月璃和顾云溪身上,她倒是鲜少关心顾清玄了。 虽说前些日子做了件衣裳给顾清玄,只是这么久却还没做完,而且她也有些发现,自己似乎将腰身做大了,顾清玄穿着应当也不太合身,此事便暂且作罢。 顾清玄院子里十分清净,从府中发生一连串事情之后,顾望之便加强了顾清玄院子里的守卫,闲杂人等是混不进来的。 顾云歌远远看过去,便看见顾清玄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扎着马步,他一张白皙稚嫩的脸上涨得通红,额间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落下来,明显是已经扎了马步有一会儿了。 启明则不卑不亢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待着顾清玄的吩咐。 启明是个十分能干的人,不然顾望之也不会将他拨到顾清玄身边,而现在他显然已经得了顾清玄的信任,顾清玄做什么都会带上他。 顾清玄聪明又努力,让顾云歌终于有些欣慰,她勾着唇,慢慢靠近了。 “见过大小姐!” 倒是启明先看见了顾云歌,他拱了拱手,语气有力的喊了一句。 顾云歌走近了才发现顾清玄为何看着如此吃力,他膝部还绑了两个沙袋,沙袋的重力压下来,还要支撑这么久,可不是十分吃力吗? “姐姐!” 见到顾云歌来了,顾清玄面色兴奋起来,他扬起眉,露出一抹兴奋的笑容道:“你今日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 顾云歌从袖袋里拿出贴身的手帕,轻手轻脚的为顾清玄擦着额头之间的汗。 她扬起手,才发现短短的时间没见,顾清玄居然就长高了不少,现在也比她高出一个头了。 顾云歌唇边笑容真是了几分,她伸直了手臂,将顾清玄额间的汗意都擦拭去了,才说道:“今日正好得空,便来瞧瞧。不过这些时日没见,玄儿竟然就长得这么高了。” 顾清玄笑意带了几分羞涩,他嘿嘿的傻笑着,看着顾云歌的眼神也满满都是信赖:“玄儿要长得更高,才能保护好姐姐!” 他身边的启明眼神略微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就连顾云歌都没有发现。 日头渐渐的毒辣起来,顾云歌拉着顾清玄走到树荫底下,对着启明吩咐道:“去给少爷准备一些解暑的汤水吧。” 启明毫无疑义的应了一声,便转身向外走去。 “玄儿近日可有多去同曲表哥交流交流?”顾云歌看着已经快要褪去少年稚气的顾清玄满脸欣慰,她轻笑着坐在了那桂花树下的石凳上,轻声问着。 顾清玄顺着顾云歌的力道坐了下来,只有在顾云歌面前,他才不会显得那么老城,笑容放松,如一个真正的十岁孩童一般。 “我有听从姐姐的话,只是这些日子怕打扰了曲表哥,便鲜少去寻他了。”顾清玄一向听顾云歌的话,他自己也聪慧,知道顾云歌的用意。 顾云歌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威严的声音。 “玄儿,歌儿,在聊何事如此开怀?” 顾云歌回头看去,便看见顾望之面上笑容祥和,他一身劲装,大步向着二人走过来,看起来倒是十分精神。 顾云歌立刻站起身迎了过去,她勾了勾唇,轻声说道:“父亲怎么会来这里?” 这日可是个好天气,虽说太阳略微有些毒辣,可在桂花树下,微风吹过,树荫遮挡了太阳,在此饮茶倒是十分凉爽。 顾清玄面上因为暑意而露出来的红晕也慢慢消减了,他抬眼看向顾望之的方向,明亮的眼睛也明晃晃的问着方才顾云歌所问的问题。 顾望之朗笑了一声,他先是扫了顾清玄一眼,那眼神却落在了顾云歌身上,良久,他才挥了挥手,说道:“见天气十分好,我便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就走到玄儿院子里来了。” “父亲,玄儿有在认真练习,只是姐姐来了才会……”顾清玄想都没想就认真解释着,他挺起胸膛,仿佛害怕顾望之误会一般。 顾望之笑着摇了摇头,他又挥了挥手,说道:“我自然是知道的。” 说着,他又顿了顿,仿佛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和顾云歌说一般,对着顾清玄吩咐了一声:“玄儿,你先去一旁等一会,我和你姐姐有几句话想要交代一下。” 顾清玄清澈的眸子之中浮出几丝不解来,他疑惑的看着顾望之和顾云歌,最后还是乖巧的走到了一边。 不只是顾清玄,顾云歌也十分疑惑,她这些日子和顾望之也比较少交流,从前顾望之和她关系并算不上好,虽说现在改善了一些,但也没到能够完全交心的地步。 “咳咳,我听闻南宫将军如今已经到了京城,前些日子,皇上特地赐了一座府邸与他,他已经在京城住了下来。”顾望之先是右手握成拳,清咳了两声之后,才娓娓道来。 他并没有直接问顾云歌的看法,甚至也不敢直直盯着顾云歌,只是那双眼睛却时不时瞟向顾云歌,仿佛想看看她的神情一般。 然而顾云歌神色十分平淡,她在心中哑然失笑,便知道了顾望之此举的用意。 顾云歌心悦于南宫晟的事情从前在侯府上闹得满府皆知,顾望之这是知道南宫晟的消息,来找她旁敲侧击了。 第五十八章:平静的生活 “知道了父亲。”顾云歌弯了弯眸子,她歪着脑袋轻笑着应了一声,说道:“南宫将军是国之栋梁,自然是担得起这封赏的。” 顾望之挠了挠后脑勺,仿佛有些为难,他眉头紧紧皱起,思索着该怎么和顾云歌开口。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云歌也一直耐心等候着,她想看看她这个向来笨拙的爹爹会怎么问。 显然,顾望之也十分犹豫,他略微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说道:“歌儿对这件事情没什么看法吗?我可记得当初南宫将军离京去边关的时候,你可是好好的哭了一场。” 顾望之强扯起唇角,故作调侃的说着。当初他得知了顾云歌的心思,还很是忧愁了一番,他虽然不同意顾云歌嫁给南宫晟,但是若是日后顾云歌坚持,他应该也会妥协吧。 陈年往事被翻出来,顾云歌面上才露出几分不好意思来,她咬了咬下唇,轻声说道:“父亲就不要调侃我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是我不懂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南宫将军应该是只能远远看着的人,我对他并无别的想法,那种刀尖舔血的生活,也不是我想要的……” “歌儿日后想过怎么样的生活?”既然提起了,顾望之便问了出来,他只以为顾云歌说的是南宫晟经常要去战场打仗的事情,并未多想。 顾云歌低了低眸子,她轻咬下唇,犹豫许久,才还魂说道:“若是可以,日后我只想过最平静的生活,三杯两盏淡酒,小桥流水人家,闲适又平静,若能够父亲和弟弟都平安无事,那便再好不过了。” 这话倒是让顾望之有些惊讶,他瞥了顾云歌一眼,才发现自己这个女儿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本以为小女儿心思都是想要找一个丰神俊逸的夫君,顾云歌的一颗心却都是在为他和顾清玄之上,自己反而没想太多。 顾望之伸出手,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轻声叹道:“好孩子。” 正巧这时候启明将消暑的汤汁递了上来,顾云歌和顾望之也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聊起别的事情来。 顾云歌不知道的是,她的这一番话不仅让顾望之明白了她的心思,却也阴差阳错的让褚冥砚得知了。 启明在安置了顾清玄之后,飞身而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飞向了远方。 竟是武功极高的模样! 若是顾云歌见到了,定然会震惊不已。 启明一路没停留,他停在一道屋顶上,翻身而下,敲了敲窗户。 那窗户的插稍被打开来,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脸来。 赫然就是褚冥砚! 启明本来是褚冥砚安插在顾望之身边的人,谁知道启明得到了顾望之的信任之后,竟将他安排在顾清玄身边。 隔一段时间,启明都会在夜深的时候来向褚冥砚汇报情况。 然而近些日子让他有些不解的是,褚冥砚竟然让他多多关注着些顾家大小姐。 启明走到那道高大的身影跟前俯身跪下,他一抱拳,声音干脆利落的说道:“主子,这段时间顾府没有异常,上次的妖僧事件也没有波及到顾府的人。” 褚冥砚眯了眯眼睛,从喉咙里轻哼出一个嗯字来。 他并不觉得意外,毕竟那件事情也有他的推波助澜。 启明有些犹豫,气息便有些不稳起来,他犹豫着说道:“前些日子主子让我也多多关注顾家大小姐,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我觉得大小姐并没有什么异常。” 褚冥砚放下书卷,夜已经深了,他换下了白日里繁复的衣袍,一头墨发晕染开来,顺着他的动作垂下来几丝,他慵懒的眼神之中终于多了几分正经。 他扭头看向启明,虽然没说话,那感兴趣的态度表示了让启明继续说下去。 “今日顾侯爷找顾大小姐谈话,我碰巧听见了一两句。”启明并不确定自家主子对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感不感兴趣,他极近简略的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再抬起眼,却看见褚冥砚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虽然他跟在褚冥砚身边很多年了,但是却还是摸不清这位诡异的心思。 “我知道了。”褚冥砚忽然勾了勾唇角,他眸中流露出几丝玩味来,挥了挥手,说道:“你且继续埋伏在顾府,有什么事情及时告知于我便是。” “属下遵命。” 启明又利落的一抱拳,他站起身来,脚尖轻点,便从窗边钻了出去。 临走之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到褚冥砚唇边笑意还没隐下去,反而对他方才所说的极感兴趣一般。他暗自思衬着,看来日后,这顾家大小姐可要随时关注着才是。 然而顾云歌对这些事情是一无所知的,她觉得差不多是时候让顾望之考虑考虑让曲青云教学于顾清玄的事情了,只是这段时间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顾云歌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决定单枪直入,她命人准备了一盅鸡汤,拎着鸡汤便到了书房。 顾望之这些日子似乎有要紧事要忙,在顾云歌的努力之下,曲青云的境况也好了许多。 “咚咚。” 顾云歌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没等屋内回应,她便轻声说道:“父亲,是我,女儿见您辛苦许久,送了点鸡汤过来了。” 没等多久,书房的门就打开了,顾云歌仔细瞧着顾望之的脸色,却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云歌也没说话,她只是将手中的那盅鸡汤放在桌上,舀了一小碗递给顾望之,眼睛亮晶晶期待的问道:“父亲尝尝味道如何?女儿厨艺不精,虽说不是女儿亲手准备的,但是总归是女儿的一番心意。” 顾望之眯了眯眸子,他轻轻抿了一口鸡汤,表情便放松了几分。 那鸡汤是顾云歌准备已久,鲜美至极,顾望之当然也能尝得出来。 顾望之点了点头,他浅浅喝了一口,便将碗放了下来,说道:“味道倒是不错的。” 说着,他又睨了顾云歌一眼,一挑眉便问道:“说吧,有何事相求?” 第五十九章:为师 书房之中,墨汁的味道充斥着整个房间之中,倒是显得十分清雅。 顾望之这几日一直在书房忙碌,案几之上书卷随意的摆放着,这一盅鸡汤,倒是来得正是时候。 顾云歌并不惊讶顾望之会看出来她的意图,毕竟无事献殷勤,也已经十分明显了。 “父亲果然火眼金睛,我确实有事情想要和父亲商议一下。” 顾云歌将鸡汤放在一旁,自己则坐在了顾望之对面,她唇角微微勾起,自信昂然的说着。 “哦?” 顾望之一挑眉,他看着顾云歌正经的模样,轻轻发出一个单音节字,感兴趣的问了一声。 “曲表哥在侯府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而清玄这些日子跟着父亲习武,身子骨也强健了不少。”顾云歌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她唇角微微扬起,轻声说道:“但文学方面也定然不能落了下去,我想着,反正曲表哥也住在府中,是不是可以让曲表哥对玄儿提携一二呢?” “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此事?”顾望之面上难免露出几分错愕来,他本以为顾云歌是为自己求些什么,没想到所求的事情却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皱了皱眉头,垂着眸子开始沉思起来。 这件事情也不是不可行,曲青云在府中住了这么些时间,他也大约看出来曲青云也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但……顾云歌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歌儿如何会觉得青云能够教导玄儿呢?”顾望之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反而问了一句。 顾云歌早有准备,她挺直了腰板,面上笑意不减,条理清晰的说道:“表哥虽穷但志不穷,这是其一。他有才学却不自满,这是其二。他也没有普通读书人的自满,这是其三。总而言是,我认为表哥日后定然是一个可造之材,能让他教导玄儿的学业,那是再好不过了。” “看来你是早有准备啊。”顾望之方才严肃的表情也松动了起来,他眯着眼轻笑了一声,说道:“过几日我便会去找青云谈一谈,但是若是青云认为这件事情耽误了他的学业,我也定然不会强求。” “这是自然!”顾云歌水灵灵的双眸之中笑意更深,她歪着脑袋轻笑一声,说道:“曲表哥还是考取功名最重要。” 话罢,她笑意灵动的又给顾望之舀了一碗鸡汤,眨了眨眼睛促狭的说道:“这碗鸡汤便是父亲的辛苦费了,父亲这些日子成日泡在书房,可一定要注意身子才是。” 话罢,她动作利落的将碗递到顾望之跟前,待到顾望之接过之后,又一阵风一般向书房外走去。 顾云歌心情很好,她离开的很快,竟然也没发现门口的拐角处竟隐藏着一道人影。 一直到顾云歌的身影消失不见之后,那道人影才从阴影处走出来,他薄唇轻抿,明亮的眸子之中闪烁着困惑与感动。 这不正是曲青云吗? 曲青云本来也是有事情来寻顾望之,没想到正巧听到了顾云歌对自己的看法,他从来没想过……顾云歌竟然这么信任他。 曲青云看着顾云歌背影的方向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长舒出一口气,心中忽然升起无限勇气来。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顾云歌失望。 曲青云整了整衣摆,镇定了自己的神色,又敲响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顾望之正在美滋滋的享受那鸡汤,猝不及防之间听到敲门声,他险些将自己呛到。 他立刻将鸡汤放到一边,将案几稍作收拾之后,才沉声喊道:“请进。” 曲青云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异常,他看见的就还是那个严肃的侯爷。 他拱了拱手,唤道:“姨夫。” “正巧,我也有事情要找你。”顾望之站起身,他背对着曲青云,又小心翼翼的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才回过头看向曲青云,问道:“你有什么事情吗?” “打扰了姨父,侄儿十分惭愧,但是侄儿还是要冒昧请求姨夫一件事情,侄儿知道顾府有一个藏书阁。”曲青云抱拳拱手,他微微弯腰,将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说道:“不知道晚辈能不能将那藏书阁之中的书借阅一二?” “自然是没问题的。”顾望之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那藏书阁。 藏书阁是先祖留下来的,只是后人大多习武,久而久之顾望之都不太记得那里了。 “多谢姨父。”曲青云面上露出喜色来,他对着顾望之鞠了一躬,刚弯下腰去,顾望之便立刻将他搀扶了一把。 “青云不必如此。”顾望之沉吟片刻,他孔武有力的手臂拉着曲青云坐了下来,说道:“那处藏书阁本就没什么人去,你倒是也算是让它重见天日了。” 说着,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也有一件事情同你商量一二。” 曲青云面色平静,他抬眼故作不知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姨父大可说出来,只要在侄儿的能力范围内,侄儿定当尽全力!” “咳咳……”顾望之举起拳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才说道:“你也知道玄儿如今没有一个好的先生教导一二,我瞧着你才学惊人,便想问问你能不能带着玄儿学习学习,不过,若是打扰到了你参加科举的计划,那就……” 顾望之总归是想的比较多的,且不说这个要求略显唐突,而且科举在即,贸贸然让曲青云分心来教导顾清玄的学业,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姨父放心,玄儿聪慧,我定然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没等顾望之说完,曲青云便站起身来,他又拱了拱手,斩钉截铁的说道:“本来在顾府借住下来晚辈便觉得过意不去,能帮到姨父,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曲青云答应的爽快,倒是顾望之有些愣了,他先是愣了片刻,便立刻伸手将顾望之扶起来,连声笑道:“好,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也不枉我对你的信任。” 曲青云直起身子,他双手略微拢了拢,眉眼低垂,脑中想的却是顾云歌方才在顾望之面前说的那番话。 不论如何,他一定都不会让顾云歌失望的。 第六十章:流言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本来南宫晟的封赏宴会也应该举办了,在这时候却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宴会的进程便被推后了去,这让顾云溪恼怒异常。 顾云歌得到曲青云已经开始教导顾清玄学业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几天。 雨还未停,顾云歌便听见曲青云带着顾清玄,一大一小两人一头扎进了藏书阁中,在其中竟是一天都没有出来。 她哑然失笑的同时难免又有些担心,曲青云这是也要将顾清玄培养成一个小书呆子的模样,她决心亲自下厨,做些补品送过去。 然而在这时候,她却听见路上丫鬟的议论纷纷。 这些日子,宋月璃已经完全活跃了起来,她重新把控了中馈,对顾云歌又是一副关心至极的模样,若不是她私底下对惊蛰有拉拢之意,顾云歌可能当真以为她改过自新了。 如今除了顾清玄和顾云歌院子里,宋月璃没办法将手伸进来之外,别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眼线,让顾云歌无时无刻都小心翼翼,不敢出错。 这些丫鬟不知道是故意做给顾云歌看的还是无意之中提起,顾云歌走近了还没拐过去,却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面色一冷,上次在厨房教训的小丫鬟便是妄论主人,这教训这些人还没得够吗? 她停下脚步,示意身后的丫鬟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便在拐角处冷着脸听了起来。 果然,宋月璃安静这么久,肯定是不甘心的,她才刚出了紧闭,这流言便传了出来。 “说起来,大小姐对曲家少爷当真是情深义重呢!也不知那个穷酸书生不知道怎么入了大小姐的眼。”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丫鬟满是遗憾的说着,她叹了口气,神秘兮兮的模样吊足了胃口。 “这事情可不能乱说……” 刚出现一个反驳的声音,那个羊角辫的丫鬟就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她鼓着腮帮子,冷哼道:“上次厨房里的小翠记得吗?她不过就是说了两句曲少爷的话,就被大小姐狠狠教训了一顿。小翠说的也是事实,曲少爷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了,刚来的时候也确实是十分的寒酸。” 反驳的声音顿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丫鬟洋洋得意的继续说道:“真不知道小姐到底看上他哪里了,虽说他模样倒是俊朗,可到底是个落魄书生,怎么配得上侯府嫡小姐?” 说着,那羊角辫丫鬟对着身边的圆脸丫鬟使了个眼色,用手肘撞了撞那圆脸丫鬟,皱着眉头点了点手指。 那圆脸丫鬟立刻会意,她渴了一声,探过头来,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听说啊,是小姐的清白被那书生占了去,才会这般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呢!不过你情我愿的事情,说不得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听到这话,顾云歌面色越来越沉,宋月璃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在传流言的时候顺便毁一毁她的名声。 女子的清白被毁,这种话竟然能随便传来传去! 那些丫鬟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甚至越说越过分,到了后来就变成了亲眼看见顾云歌和曲青云有私了,当真是三人成虎了! “不知你是在哪里看见的?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那丫鬟说的正带劲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她没注意到身边围着的丫鬟忽然惶恐起来的眼神,还以为只是别的丫鬟在问,便冷哼一声说道:“说的人可多了,我说我亲眼见到,你还不信不成?” “我当然不信!”顾云歌眸子阴郁,她薄唇紧抿,神色越发的阴沉。 那丫鬟恼羞成怒,她转过头来,看向声音的来源,正准备怒喝出声,却看到顾云歌阴鸷的眼神,嗓子就像是被捏住了一般,瞬间就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能仔细说出来,本小姐这次便放你一回。”顾云歌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她声音轻飘飘的,却莫名让人后背发凉。 那丫鬟立刻跪倒在地,她哆哆嗦嗦的,半响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若是你忘了我方才所说的问题,那我便再问一遍。”顾云歌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她皱着眉头,冷哼一声,喝道:“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又是在哪里看到我和表哥有私,一桩一桩说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大小姐饶命啊……大小姐饶命啊……”那丫鬟被顾云歌的一声喝吓得魂不附体,她连连给顾云歌磕着头,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奴婢夸张了些,奴婢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是奴婢不知道那丫鬟的名字啊……” 那羊角辫丫鬟早就已经吓得浑身都哆嗦,她颤抖着双手不住的给顾云歌磕着头,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云歌神色越来越冷,她看向地上跪着的丫鬟,眼神之中的冰霜仿佛就要凝为实质。 传一个谣言多简单,但是要洗脱了去,却十分难,宋月璃这一招,玩得当真是狠。 “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顾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她攥着的手指松了松又紧紧攥了起来,许久,她声音之中的冷硬松了松,才说道:“只是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都要弄明白。” 顾云歌并没有看向那丫鬟,她声音虽然柔和,却让人莫名胆寒。 那丫鬟垂着头不敢看顾云歌的表情,许久,她才听见顾云歌轻飘飘的说道:“念在你初犯,便去领五个板子吧,就当是长长记性。” 话罢,顾云歌挥了挥手,身后立刻有人将那丫鬟拖了下去。 她对那丫鬟的惨叫声熟视无睹,仿佛就没有听到一般,绕过那一群还跪在地上的丫鬟,皱着眉头面色更冷,慢慢走远了去。 流言可畏,宋月璃当然不会只让留言在这里传来传去,顾望之那边……说不定也听见这流言了。 顾云歌猜测的没错,顾望之也听见了这流言,他第一反应便是将那丫鬟发卖出去,并且狠狠训斥了所有在谈论此事的丫鬟。 宋月璃本来还想添油加醋的讲上一两句,可看到顾望之大发雷霆,她也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六十一章:你喜文将还是武将? 顾望之听到这种流言,怒气冲冠,他发落了几个长舌的丫鬟之后,便将此事交给了宋月璃。 他嘱咐宋月璃一定要将这流言压下来,宋月璃自然是应了下来。 然而顾望之私底下来多想想,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且不说那些被丫鬟们提得夸张了一些的事情,那别的有多少是真的呢? 顾云歌对曲青云的维护确实有些反常,两人在儿时虽说见过,但印象应该也不深,难不成……顾云歌不喜欢南宫晟,是因为喜欢上了曲青云? 他当然相信两个孩子的人品,纵然有了爱慕之意,定然也不会有所逾越。 这么想着,顾望之又有些忧愁起来。顾云歌也是到了定亲的年纪,可将她就这么嫁出去,他却还有些舍不得。 不得不说,曲青云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这选择,一定是要在曲青云有所出息之后,将顾云歌嫁过去受苦,他也舍不得。 宋月璃是不知道顾望之的想法的,顾望之让她将所有的流言都压下去,她便都照做,用了雷霆手段将所有乱说话的丫鬟婆子小厮都打一顿。 然而这样却更容易造成反弹,越不让人说,便让不明情况的人越发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 等顾云歌察觉到的时候,这件事情却已经开始发酵,偏她也暂时没有办法镇压。 宋月璃这一手,还当真是防不胜防,她也确实镇压了流言,让人挑不出她的错处来。 顾云歌思衬良久,最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宋月璃想做的不过是想要败坏她的名声,但顾望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顾云歌暂且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动身去往顾清玄的院子里。 曲青云自从答应了顾望之之后,倒是十分的负责,对顾清玄十分的严厉。 顾云歌倒是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时不时就会送些吃的给曲青云和顾清玄,让二人补补身子。 然而这次到顾清玄院子里的时候,曲青云似乎有些坐立难安。 顾云歌将装了吃食的篮子放下来了之后,略微皱了皱眉头。 难不成是曲青云也听见了那流言,所以决定同她保持距离? 顾云歌将吃食一一摆在桌上,她还没来得及想清楚,顾清玄忽然朗声说道:“姐姐,曲表哥有话同你说。” 顾云歌皱着眉回头看去,就看到顾清玄拉了拉曲青云的袖子,两人眼神来往密切,顾云歌却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清玄喊完之后,立刻就从门口窜了出去,留顾云歌一个人茫然的看着曲青云。 曲青云面上染了丝丝红晕,他干咳一声,走上前来帮顾云歌将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却并不说话。 “表哥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顾云歌已经做好了日后少同曲青云来往的准备,她也没等住这难熬的寂静,率先开口问道。 “咳咳……”听到顾云歌的问话,曲青云手指一顿,他轻轻将小碟子放在桌上,别过脸说道:“云歌觉着你喜欢文将还是武将?” 曲青云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他别着脸,让顾云歌也看不见他的神色。 “表哥问这个做什么?”顾云歌微微一怔,她没想到曲青云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本以为……本以为应该是近日越演越烈的流言有关呢。 曲青云白皙的面颊上红晕更甚,他的清咳声在这幽静的书房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只是听见前些日子南宫将军班师回朝,正巧在思考这个问题而已。”曲青云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面上就已经明晃晃的表明了他定然还有别的心思。 顾云歌不过稍加想想,便明白了过来,她虽然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但实际年龄可是曲青云的两倍了,莫不是……曲青云对她起了别的心思? 顾云歌的手猛地向后一缩,这一世,她从没想过这些情爱上的事情,但南宫晟的事情,她也还是要说清楚的。 “文将武将都一样,从前我是仰慕过南宫将军,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南宫将军终究是不适合我的。”顾云歌垂着眼睑,她眯了眯眸子,脑海之中便浮现出在那雪地里,南宫晟那冷厉的眼神。 若她还对南宫晟有念想,那才真真是可笑! 曲青云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他放下心来之后,面色也松快了不少,轻笑了一声说道:“是我钻了牛角尖了。” 他抿着唇,唇边笑意盎然,眸中也有掩饰不去的欣喜。 顾云歌想要解释一二,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通传声。 “曲少爷可在?” 曲青云微微一愣,他上前一步,朗声问道:“是何人?” “是老爷命奴才前来寻曲少爷,说是有要事相商。” 门外的声音平缓,顾云歌才听出来似乎是在顾望之身边那个小厮的声音。 很显然,曲青云也听出来了,他向前走了一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向顾云歌,一双眼睛清亮无比,他仿佛是承诺一般,轻声说道:“云歌妹妹,我去去就来,一会儿……我还有话同你说。” 看着曲青云坚定的神色,顾云歌八成知道了他想说什么,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看见曲青云大步跟着那小厮走了出去。 这呆子,莫不是当真以为她心悦于他吧? 顾云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回过头来,便看见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放着一个络子。 那个络子顾云歌是见过的,从前的时候曲青云是将这络子寸步不离的戴在身上,看起来十分珍视的模样,他是故意将这络子放在这里的? 顾云歌轻轻拿起那算不上做工精致的络子,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曲青云虽然说是一个良人,他品行端正,日后也定然是前途无量,可顾云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玄儿。” 顾云歌皱着眉,打定了主意,她将探头探脑向着这边看的顾清玄叫过来,将络子递了过去,说道:“你曲表哥将络子掉在这里了,下次他来,你可要还给人家。” #####对在群里的人表示抱歉,群已经解散啦,是我管理不利,抱歉。 第六十二章:你喜欢歌儿吗? 红色的络子同顾云歌白皙的手指交相映衬,显得格外鲜明。 顾清玄神色怔楞的接了过来,他瞪着眼睛,唤到:“可是姐姐……”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顾云歌就转过身子,她皱着眉,打断了顾清玄的话,说道:“玄儿,我知道你是为了姐姐好,可是姐姐有自己的想法的,你就不必担心了。” 顾清玄这才将胸中的话压了下去,他看着手中的络子,又看了一眼顾云歌渐行渐远的背影,便开始为曲青云担忧起来。 曲青云并不知道自己的络子被顾云歌拒绝了,他满心欢喜的大步跟着那小厮走着,一路走到顾望之的书房。 顾望之还在书房之中练字,那小厮敲了敲顾望之的门,轻声唤道:“老爷,我将曲少爷带过来了。” “进来吧。” 顾望之严肃又沉稳的声音透过门帘传过来,曲青云立刻严肃了神色,他方才的喜意便消失不见,定了定心神,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带他来的那个小厮并没有跟着走进来,只是在曲青云走进去之后,贴心的为二人关上了门,看影子,应该是还在门口处候着。 曲青云走进来之后,顾望之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在纸上挥墨的动作一蹴而就,十分流畅,写出来的字体也大气凛然,遒劲有力。 虽然顾望之一直没和曲青云说什么,曲青云也不急,他站在顾望之的桌前,安安静静的等候着。 顾望之眉头紧紧皱起,他仿佛忘记了还有曲青云这个人在场一般,一直写完了一幅字,却还没说话。 那副字还没干透,顾望之拿起来轻轻的端详着,他忽然抬头,一双锐利的眼睛便看向了曲青云,他声音淡然,轻声问道:“青云觉得这幅字如何?” 曲青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纸上的字体行云流水,十分流畅,他收回自己的眼神,如实回道:“字是好字,遒劲有力,流畅大气。只是有些纷杂了,从字可以看出人的心境,姨父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望之眸子眯了眯,他对曲青云的点评不置一词,反而就将那副字放在了一旁,从书架之上拿起一副略微有些破旧的画卷。 那画卷被放在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略微有些老旧不说,也从来没有展开过,同这装点得十分精致的书架格格不入。 “歌儿说的不错,你果真是十分聪慧。”顾望之一边说着,一边将那画卷展了开来,他眉眼之间忽然带了几分怅然,小心翼翼的将那画卷铺在桌上之后,又不再说话,深情又惆怅的凝视着画卷。 曲青云起了疑惑之心,他好奇的看向那道画卷,只见画卷上一个温婉的美人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那美人的五官同顾云歌有些相似,只是顾云歌会显得更加明艳一些。而曲青云是见过的,这美人正是顾云歌的母亲。 见顾望之满目怅然,曲青云也不敢打断他,他规规矩矩的站在顾望之身边,开始细细打量着画卷上的人。 见到顾云歌的母亲穆氏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他还小,对穆氏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只记得那是一个十分温婉的人,无论对谁,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看这画卷泛黄,卷轴之上略有磨损,很明显,顾望之平日里时常将这画卷拿出来观看。 纵然隔了这么多年,顾望之还是忘不了穆氏,可为何当年……顾望之要将宋氏纳妾呢? 曲青云想不透,但他也不会问出来,他静静的站在顾望之身边,拿捏不准顾望之的想法。 顾望之眼眸之中涌出怀念之色,他眉头皱了皱,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歌儿从小的时候就十分淘气,长大了虽然收敛了一些,可到底还是个任性的主。” 顾望之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副画卷卷了起来,又放回了原来的地方。 “虽说我有两个女儿,可歌儿总是让我不放心一些,她年纪很小的时候便丧母,性格便沉静了下来,那时候我十分担心,偏她又叛逆。”顾望之眸中涌现出回忆,他慢悠悠的转过身,双手撑在案几之上,说道:“不过好在,现在好了许多了。” 曲青云不知道顾望之想要表达什么,他迷惑的看了顾望之一眼,却正撞进顾望之深沉的眼神里。 “青云,你可是喜欢我的女儿歌儿?”顾望之也不再留余地,他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曲青云,话语也是咄咄逼人,曲青云面色立刻就涨红了。 他略微有些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衣摆,对顾望之的步步紧逼毫不退缩,反而犹豫许久,沉声说道:“是的,我心悦于大小姐,虽然我知道这是奢望,可是在您面前,我并不想撒谎。” 他挺直了脊梁,丝毫不因为顾望之骇人的目光而有所动摇。 顾望之沉着眸子,他面色越发阴沉,仿佛就要发怒一般。 曲青云的心底却有些发凉,他一直知道自己和顾云歌之间的距离,一个是侯府嫡小姐,一个却是穷酸书生,是没有可比性的,他眼神微微有些闪烁了,在这时候,顾望之却忽然开口了。 “如果这样便退缩了的话,那你也不配娶我的女儿。”顾望之毫不留情的点出来,他眉头紧紧拧起,声音沉重的说道:“你也知道你同我女儿之间的距离,但我顾某也并不是一个古板的人。” 曲青云眼睛里燃起亮光来,他满是希翼的看向顾望之,等着顾望之接下来的话。 “如今府中你们二人之间的流言盛行,已经影响到歌儿的声誉,虽说我看好你的才学,但一切还是只有在科举场上才能见真知。”顾望之声调平稳,他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却一直盯着曲青云不放,许久,他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希望,你能从府上搬出去,我会给你找一个住下的地方,玄儿你还是继续教导下去。我希望你再次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是以功成名就的身份来同我商量。” 听到这话,曲青云先是微微一怔,他很快就明白了顾望之话里的意思,顾望之是说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能够达到顾望之的标准。 说白了,就是顾望之觉得曲青云如今还配不上顾云歌。 第六十三章:卓清瑶来访 曲青云涨红了脸,却并不是因为屈辱,他深吸一口气,忽然对着顾望之镇重的鞠了个躬,朗声道:“多谢。” 他并不觉得顾望之这是在羞辱他,相反,顾望之是给了他机会。 曲青云皱着眉,面色正经起来,同时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他定要博得功名! 顾望之受了曲青云这一礼,他沉着眸子,挥了挥手,说道:“不过,到最后还是要歌儿同意才作数,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外面的住处我已经帮你寻好了。” 曲青云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异议,转身向外走去,模样看起来倒是更坚定了。 顾云歌得知曲青云搬走的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几天,顾望之故意阻隔了两人的见面,也是有考验曲青云一番的意思。 但顾云歌并不知道曲青云是心甘情愿离开的,她以为自己将这件事情弄砸了,兴致不高了好几天。 若是顾望之当真因为府上的流言而将曲青云赶出府中,那边是她的罪过了。 听见顾望之将曲青云赶了出去,宋月璃倒是暗恨了一番。 然而,卓清瑶便来信,说是要来探望顾云歌。 说起来卓清瑶也鲜少来顾府,二人的交流本只停留在书信之中,如今也更为频繁了一些,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卓清瑶来的那天顾云歌一早便候着了,然而她却候到了一个意外的人。 宋沐漪今日怎么也会来? 卓清瑶和宋沐漪向来不对付,宋月璃也在很早之前就知道卓清瑶要来,她是故意的不成? 宋沐漪排场极大,她带了一众丫鬟婆子,雄赳赳气昂昂的从正门走进来,还满是敌意的看了顾云歌一眼。 素来清净的侯府门口忽然惹恼了起来,顾云溪见到宋沐漪前来,自然是高兴不已,她立刻将宋沐漪扶进来,兴致勃勃的说道:“姐姐今日怎么来了?妹妹好久没见到姐姐,可是想念呢。” 说着,她还若有若无的瞥了顾云歌一眼,眼神趾气高扬,仿佛赢了什么一般。 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只怕是会以为宋沐漪才是顾云溪的亲姐姐,而顾云歌才是来做客的呢。 宋沐漪进来之后,却也不急着向里走,她在门口停了停,顾云歌清楚的看见她轻蔑的看向自己的方向,又同顾云溪耳语着什么,忽然便轻笑了起来。 两人轻声说着悄悄话,那偷笑的模样明显表示了她们是在议论顾云歌。 然而顾云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沉静的依旧等候着卓清瑶。 宋沐漪和顾云溪自讨了没趣,便冷冷瞪了顾云歌一眼,两人携手慢慢走远了去。 待到两人背影慢慢消失不见之后,顾云歌面色微动,才慢慢冷了下来。不知宋沐漪和顾云溪今日是有什么心思,宋沐漪来侯府是常事,只是为何偏偏要挑卓清瑶来的时候前来。 但愿,只是她想多了。 很快,标着卓府标志的马车也到了侯府门口,马车还没停稳,卓清瑶就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她眉眼间满是笑意,全然不复上次看到她时忧愁的模样。 看到她这样子,顾云歌便知道她那件事情大约是压了下去,顾云歌也松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唇角轻勾,埋怨了一句:“小心着些,以后可要等马车停稳了再下来,可别摔着了。” “行了行了!”卓清瑶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了一声,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瞪着眼,说道:“云歌几日不见,倒是更像是老妈子了。” 顾云歌哭笑不得,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一晃神的功夫,卓清瑶就一马当先,走进了侯府。 依着卓清瑶那个性子,在侯府碰上宋沐漪,只怕是会坏事,顾云歌连忙跟了上去,她垂着眉眼,轻声说道:“可别乱跑了,我带你去湖边小亭子转转。” 虽说顾府不大,但是也有小花园的景致可以逛一逛,起码不会让人觉得苍凉。 没想到卓清瑶却晃了晃脑袋,拒绝了顾云歌的提议,她摆了摆手,说道:“这次来,我便是想将你带出府去的。” 还没等顾云歌说话,卓清瑶就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们先去你院子里,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顾云歌也是拿卓清瑶这跳脱的性子没有办法,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向着若是回了房间,大抵也碰不上顾云溪和宋沐漪,便也同意了。 一路穿过回廊,便到了顾云歌的院子。 卓清瑶带的人不多,她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若是顾云歌记得不错,那丫鬟应该是叫竹幽。 看起来卓清瑶十分信任那丫鬟,有什么事情一般都是吩咐竹幽去做的。 这段时间顾云歌和惊蛰在做戏给宋月璃看,惊蛰在她身边服侍得也少了,这也让顾云溪不得不更加小心了些。 身边没有一个用得得心应手的人,也是一个问题。 顾云歌带着卓清瑶回了院子,屏退了周围的丫鬟之后,又给卓清瑶倒了杯茶,说道:“怎么想着要来看看我?” 卓清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她眼睛一亮,便露出几分笑意来,她瞪着眼睛,轻笑了一声,说道:“谁让你近来都不联系我的?而且前些日子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我焦急万分,现在看到你平安无事了,我就安心了。” “不过你来的正好。”顾云歌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茶水的清香弥漫在鼻翼之间,让人身心都放松下来,她长舒一口气,如水一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轻声说道:“我正巧也有事情要你帮忙。” “什么?”卓清瑶也正经起来,顾云歌平时是个要强的人,一般要人帮忙的时候就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的时候,她圆瞪着眼睛,放下茶杯,轻声问道:“可是那宋姨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顾云歌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想向你借一个人,最近总觉得有些古怪,可我又说不出到底哪里古怪,所以想好好儿查探查探。” “借谁?若是我能做主的,我一定会帮你的!”卓清瑶大义凛然的拍了拍胸脯,她昂着脑袋,一挑眉便朗声说道:“你且放心,我当你是我的亲姐妹,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便是。” 前些日子最为忧愁的时候,顾云歌也给了她不少帮助,起码能听她抱怨一通,让她散散怨气,而今若是顾云歌遭了算计,她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第六十四章:针锋相对 房间里没有别人来打扰,显得格外安静。 卓清瑶斩钉截铁的声音便显得格外铿锵,配上她略微有些稚嫩的面容,顾云歌却不由得笑了起来,她将手放在唇边,清亮的眸子中便泄出笑意来。 “你笑什么?”卓清瑶歪了歪脑袋,瞪着眼睛噘着嘴哼道:“我可是真心想要帮你。” 顾云歌笑着点点头,她抿着唇,轻笑了一声,安抚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这本来也就是一个小忙而已,我是想向你借一借上回在你府上见到的那位大夫。” “要大夫作何?”卓清瑶双眼之中弥漫出疑惑来,她好像是又想到什么似的,忽然提高了声音,诧异的喊道:“莫不是你生病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就让竹幽回府将卢大夫请回来。” 说着,卓清瑶就风风火火的站起身,准备将竹幽喊过来,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拉住她的袖口,制止道:“不要急,我还没说完呢,并不是我病了。” 卓清瑶被顾云歌拉住,她眼珠子转了转,思绪跑得飞快:“那是谁?是你的弟弟?病来如山倒,可万万不能耽误了!” 顾云歌将卓清瑶按回到椅子上坐好,她紧紧拉着卓清瑶的衣袖,生怕自己一松手卓清瑶就冲动的跑去同竹幽交底了。 “没有人生病,我借用卢大夫也是防患于未然而已。”等卓清瑶稍微平静了一下,顾云歌才慢慢解释道:“前些日子宋姨娘送了一些熏香过来,我觉得有些古怪,找大夫查探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卓清瑶终于安静下来,她眉头紧皱,也不再插话了,盯着顾云歌听她说接下来的事情。 “马上便是南宫将军的封赏宴会,这次宴会比不得上次长公主那一次,宋姨娘定然不会想让我去参加宴会,所以我觉得她会有异动。”顾云歌面色凝重,她郑重其事的看着卓清瑶的眼睛,声音清脆又清晰的说道:“我猜想过几日她应该会有所发难,所以想着要防备一番,若是需要的话,我会让惊蛰去卓府找你,若是用不上,那也皆大欢喜。” “那熏香你可还在用?”卓清瑶拉起顾云歌的手臂,细细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道:“明知道是有问题的东西,你怎的还用?” “不入虎山,焉得虎子?”顾云歌摊开手,笑意带了几分薄凉,仿佛丝毫不在意自己会因为此有什么损失一般。 卓清瑶眉头皱得更紧,她张开嘴正准备劝上两句的时候,本来平静的小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来者不善的声音。 “若我记得不错,云歌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吧?” 来人声音尖利刻薄,一听便知道是不怀好意,可能是有丫鬟上前将来人拦了一把,那人又冷哼一声,尖利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小姐是谁!竟敢拦我!”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那道声音她并不陌生,每次宋沐漪来府上的时候,或许是被挑拨,又或许是故意,她都要跑到这里耀武扬威好一番讥讽。 然而今天,她却来错了地方。 “欺人太甚!云歌,你可不能这般任人欺压!” 卓清瑶腾地一声站起身来,她拍了拍桌子,这不小的力气让桌上摆放着的两杯茶水微微溅出来了几滴。 这次顾云歌没有拦卓清瑶,卓清瑶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对着宋沐漪毫不客气的怒喝道:“宋沐漪,这里可是侯府,哪里容得你来放肆!” 宋沐漪抬了抬眼皮子,她不屑的看了卓清瑶一眼边转过头去,轻蔑的笑了一声,高声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卓家小姐,没想到卓小姐今日也在这里,我们也是老朋友了,可要叙叙旧?” 卓清瑶咬着后槽牙,她腮帮子一鼓,面上便露出怒容来。老朋友,她们是哪门子老朋友? 顾云歌立刻将卓清瑶护在身后,卓清瑶生性单纯,若是打嘴仗的能力,哪里说得过宋沐漪? “清瑶,没关系的,若是狗咬了你你还能咬回去不成?不必同她们计较。” 虽然是对着卓清瑶说的,但顾云歌这话明显是说给宋沐漪听的,她垂了垂眸子,眸中含笑,仿佛对宋沐漪从前的羞辱毫不在意。 宋沐漪听到这话,瞪着眼睛气到说不出话来。顾云歌竟然敢说她是疯狗?! “顾云歌,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宋沐漪上前两步,她伸出手指将矛头指向顾云歌,想要找茬的心思十分明显。 “表姐什么时候来的?”顾云歌仿佛是失忆了一般,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还见过宋沐漪了,她瞪大了眼睛,笑容淡了几分,却还是迎上去故作讶异的问了一声。 宋沐漪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她还没说话,却被顾云歌抢了先。 “表姐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方才听见有人在院子里大呼小叫,我还以为是哪个丫鬟不懂我侯府的规矩呢。”顾云歌笑意未达眼底,她冷冰冰的看了宋沐漪一眼,转过脸又看向了卓清瑶,说道:“清瑶说是吧?” 卓清瑶也迅速反应过来,她配合着顾云歌露出笑意,笑容难免带了几分洋洋得意:“不错,我素来听说侯府规矩严明,哪里想到还会有人横冲直撞,如此不懂规矩。” 这番话将宋沐漪和侯府之间的界限分的清明,宋沐漪毕竟也不是侯府正经的表小姐,宋月璃现在不过还是个妾,纵然她是丞相家的嫡女,可就算是当今皇上,也没有直接插手别人家务事的道理。 宋沐漪显然也是想到这一层,她深吸一口气,眸中弥漫着怒火,若不是顾云溪在她身后拉了一把,她可能就要破口大骂了。 “这次是我唐突了,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宋沐漪先给顾云歌低下了头,她面上还满是不忿之色,嘴上说的道歉,心里可一点歉意都没有。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一家人,这么计较干什么?”顾云溪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她拉着宋沐漪退后一步,忽然出声打圆场。 第六十五章:游湖 主子们的事情,丫鬟是万万不敢参与进来的,主子犯错了,不过一顿禁足就能揭过去的事情,但若是丫鬟犯错了,那可就没这么简单。 院子里几位小姐有了矛盾,连带着丫鬟都噤若寒蝉,不敢说话,生怕说了句什么就被牵连了进来。 “呵呵。”卓清瑶冷笑一声,她瞥了顾云溪一眼,并没有理会顾云溪,转过身拉着顾云歌向一旁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道:“我故意早了些来这里,就是想一会儿同你去游湖,听说今日可有龙船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话音刚落,顾云溪的声音便插了进来,顾云溪小跑到两人身后,不死心的说道:“二位姐姐可是要去太湖?我听别人说起,太湖那边可是热闹呢,来姐姐院子里本也是邀请姐姐去太湖游玩,没想到清瑶姐姐也是这么打算的,不如我们几人结个伴?” 卓清瑶没想到顾云溪这么没皮没脸,她噎了一下,半响才憋出几个字来:“谁是你姐姐!” 顾云溪被这声喝吓得一缩,她可怜巴巴的看着卓清瑶,仿佛卓清瑶做了什么极为大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卓清瑶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哆嗦,她连连摆手,说道:“我不去太湖,纵然去,也不会同你们一起去。” “歌儿要去游湖?” 卓清瑶和顾云歌背对着院子门口,故而竟没看到顾望之正向着这边走过来,顾望之也没听清楚几个女孩子谈话的具体内容,只听见太湖二字,他一挑眉,便沉声问了一句。 “父亲,是女儿方才听清瑶姐姐提起太湖今日有赛龙舟,热闹极了,便想去瞧一瞧。”顾云溪亲昵的凑到顾望之身边,她皱着鼻子,笑容娇俏可人。 “倒也是个不错的主意。”顾望之点点头,他拍了拍顾云溪的脑袋,转过脸又看向顾云歌,说道:“歌儿若是想去的话,便一起去吧,多带几个守卫,注意安全便是。” 顾云歌这些日子不像是从前那般贪玩,倒让顾望之觉得有些反常,他还是希望顾云歌活泼一些,别过早就失去了孩子心性才是。 “多谢父亲!”没等顾云歌说话,顾云溪就先帮顾云歌应了下来,她唇角勾着,面上带着笑,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便带了几分得意:“姐姐若是要去,定然会带上我的吧?” 顾望之本来也只是来看看几个女孩子的情况,毕竟今日卓府和宋府都有小姐来探望,他这个做主人的还是要来看上两眼的。 “我去给你们准备马车。”顾望之眸中含笑,他满意的点点头,最后一锤定音,就决定了四个人一同去游湖的事情。 他转过身向院子外走去,卓清瑶的面色瞬间就黑了起来。 虽说她一早就准备要和顾云歌一同游湖,但从没想过还要带上顾云溪和宋沐漪这两个累赘。 更何况,她和宋沐漪一向不对付。 不过宋沐漪对方才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虞,她冷着脸,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但也没有拒绝。 反而是顾云溪,生怕顾云歌和卓清瑶丢下她一般,拉着宋沐漪紧紧跟在二人身边,面色倒是十分兴奋的模样。 “真是扫兴!” 看着像是一块牛皮糖一般黏在身边的顾云溪,卓清瑶垂头丧气的嘀咕着,她叹了口气,说道:“早知道方才就在甩开她们之后再提太湖的。” 顾云歌安抚的拍了拍卓清瑶的手背,她心里清楚,就算是卓清瑶方才不提起,顾云溪也会找借口和她们一起去的。 “没关系的,我们将她们无视就可以了,难得出门游湖一次,也不要打扰了兴致。”顾云歌轻声安抚着卓清瑶,她面上笑意柔和,仿佛丝毫不介意顾云溪跟着一般。 卓清瑶噘着嘴,还是有些沮丧,她撇了撇嘴,好歹是没说话了。 在二人低声嘀咕的时候,顾云溪也在小声和宋沐漪说着什么,她虽然在和宋沐漪说话,眼神却是直直的盯着顾云歌二人不放,仿佛是生怕顾云歌走了一般。 顾望之办事效率极快,很快,两辆宽大的马车便到了四个人面前,毫无疑问的是卓清瑶和顾云歌一辆,顾云溪和宋沐漪一辆。 顾云溪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说什么,卓清瑶却没有理会她,径直上了其中一辆马车,顺手也将顾云歌拉了上来。 两人拉起了马车的帘子,纵然顾云溪想说什么,八成也是得不到回应了,顾云溪便只好作罢。 马车里摆放了些精致的糕点,卓清瑶抱怨的嘴终于被吃食给堵住,她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的解决着眼前的吃食。 顾望之本意是好的,他想要后宅安宁,想要顾云歌和顾云溪和睦相处,但是只要宋月璃的欲望没有停止,和睦相处就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马车晃晃悠悠的穿过闹市,听着外面吆喝不止的声音,顾云歌还是没忍住,将车帘掀开了一个小角。 车窗外极为热闹,拿着糖葫芦垛子叫卖的,守着热腾腾的大包子流口水的,街角还有一家脂粉店,这家脂粉店倒是和别的地方都不同,这家老板娘竟是个女人。 那女人倚靠在柜台边,她身材窈窕,面上妆容得体,光是她的妆容就能吸引别人去这家店逛一逛了。 马车很快经过了这家店,顾云歌也迅速拉起了车帘,这般盯着别人看也是一件十分不礼貌的事情,不过,那老板也是一位奇女子了吧。 太湖离闹市并不远,马车没多久便停了下来,还没下马车,顾云歌便听见锣鼓喧天,人声鼎沸的声音。 果然说的没错,倒是挺热闹的。 顾云歌没急着下马车,她先掀开了马车的门帘,对着车夫吩咐道:“不着急下车,你先去问问今日可还有龙舟,再问问能不能租一间画舫。” 听到顾云歌的问话,顾云溪也生生止住了自己踏下马车的步子,她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拉上马车的车帘,等着那问话的马夫回来。 看到顾云溪的行径,顾云歌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她从袖袋里掏出一些散碎的银两,便递了过去。 那车夫看到银两,立刻笑眯了眼睛应了下来,顾云歌又放下车帘,从车窗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外面。 第六十六章:泛舟 上一世的时候,她一大半的时间都在自怨自艾,或者思考怎么样才能让南宫晟喜欢上她,可没有这般闲情逸致来太湖边泛舟。 如今到了太湖边,她才发现这边的景致竟如此漂亮。 湖边绿柳成荫,湖面上三三两两的画舫在漂浮着,时不时有一行白鹭就着这泛蓝的湖水直起而上,搅起一层一层的波浪。 太湖是大齐境内俗称的贵族湖,到了渐暖的时候,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来此地泛舟游玩,也有不少才子书生在此地开展诗会,希望能入了贵人的眼,能一朝飞天。 见顾云歌凑在车窗处向外看去,卓清瑶也将脑袋凑过来,她曾经也跟着她哥哥卓清风来过几次,现在瞧着,便看出几分不一样来。 “奇怪,今日这太湖上的画舫怎的如此少?”卓清瑶在顾云歌耳边疑惑的嘀咕着,顺着卓清瑶的目光看去,顾云歌也发现了蹊跷。 湖面上的画舫其实不少,只是却都屈居在一个小小的角落了,一艘偏大的画舫占据了正中景致最好的位置,别的船甚至都不敢靠近一下。 “应该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吧。”顾云歌随口猜测了一句,若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怎么敢这么霸道的占据了太湖正中? “那今日应该也没有龙舟了。”顾云歌惋惜的喟叹了一声,若是是有权有势的人来了,太湖之上定然不会有龙舟这么容易被人浑水摸鱼的项目。 果然,那车夫回来的时候一脸惋惜,他给顾云歌陪着笑,小心翼翼的说道:“今日也不知道为何,说是不举办赛龙舟了,而且画舫也有限定区域,具体为什么,小的也不清楚了。” 结果和顾云歌猜的八九不离十,她点点头,那车夫就继续说道:“小的已经订了艘画舫,小姐可要现在去瞧瞧?” “那便去吧。”顾云歌自然是同意的,虽说被限定了区域,但既然已经到了太湖边上,哪有不去泛舟的道理? 那车夫也还算伶俐,顾云歌又拿了些散碎的银两递给车夫,吩咐道:“你们去找些阴凉的地方等着吧,我们应当很快就会回来的。” 那车夫见有银两,自然是连连答应了,顾云歌这才同卓清瑶下了马车。 顾云溪自然是紧紧跟在二人身后,宋沐漪脸色有些黑,但也不言不语的跟了上来。 那车夫领着四个人走了几步,便到了一艘并不大的画舫前,画舫里已经有船夫在候着了,那车夫凑上去叮嘱了两句,便又回过脸来,绕开顾云溪,对着顾云歌说道:“小姐,这艘画舫也已经是老艄公,在此地摆渡好多年了,小姐大可放心,我和另外一个车夫便去一旁候着,到时候艄公会带着小姐们回来的时候我们一眼就能瞧到。” 顾云歌点点头,那车夫便走远了去,期间,看也没看顾云溪。很明显,那车夫已经将顾云歌当做了主事的人,虽说在场几个女孩子顾云歌并不是年纪最大的,但却是最沉稳的,况且出手也阔绰,他自然是会听顾云歌的安排。 顾云溪脸色发黑,她冷着脸,拉了宋沐漪一把,率先走进了那座画舫里。 卓清瑶撇了撇嘴,对二人这举动颇为不齿。明明是顾云歌安排的一切,况且顾云歌也没有邀请这二人,这两个人怎么就将这一切当做是理所当然了呢? “走吧。”看着卓清瑶愤怒的神色,顾云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她拉着卓清瑶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说道:“不必在意她们。” 卓清瑶这才愤愤不平的上了船,上船之后,她还冷哼着瞪了顾云溪和宋沐漪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当真是无赖至极!” 宋沐漪闻言,也按捺不住想回嘴,却被顾云溪拉住了。顾云歌冷眼瞧着,暗自思考起来顾云溪今日是为何一定要紧紧黏着她和卓清瑶? 画舫空间很大,正中放了一道紫檀平角条桌,条桌上摆放了一个小炉子,是给爱茶之人烹茶所用,而门口则摆放了一道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正好遮挡了艄公的视线,让人也能自在不少。 想来在这里摆渡的艄公也时常接待些达官贵人,自然是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画舫之中的摆设雅致,恰到好处的点缀让人心生愉悦。 四个人泾渭分明的坐在桌子两边,宋沐漪一直冷着脸盯着卓清瑶,期间还略带了些抱怨的同顾云溪说着什么。 从侯府里带来的侍卫都站在船板上,若是有危险,定然会第一时间拔刀相向。 顾云歌倒是没管画舫之中诡异的气氛,她透过画舫的薄纱向外看去,便发现那艄公划船的方向有些诡异。 他远远绕开了方才瞧见的那艘大而华贵的画舫,极为快速的混在了已经熙熙攘攘的画舫之中。 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让人这般避之不及? 顾云歌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暂时将这件事放下来,端起烹茶用的茶壶,动作熟练而优雅的开始烹茶,茶叶的香味慢慢从画舫之中传出来。 “今儿个小姐是挑错日子了,若是往日这里可热闹了。”那艄公放下了船桨,让船停了下来,他擦了把汗,无奈的看着挤在一起的小画舫,叹道:“若是前些日子来,我还能带小姐们去那边瞧瞧,那边有一道湖心亭,湖心亭的风景格外漂亮,下次小姐若是还来,可以去那边瞧瞧。” 顾云歌烹茶的动作顿了顿,她懊恼的皱了皱眉头,被分了心神,便也不再继续烹茶,放下茶壶,对着那艄公问道:“倒是我们运气不好了,你可知这是哪位大人物,竟如此霸道的占了那么大一块地方。” “哎小姐,这话可说不得!”那船夫立刻回应了一句,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家也都是心甘情愿的给他让出位置的,行船的时候难免又磕磕绊绊,若是碰着了难免起争端可就不好了。” 这番话让顾云歌心中更加疑惑,到底是谁……竟让人说都不敢说。 第六十七章:意外 见顾云歌不再搭话,那船夫又叹了一句,说道:“我是见小姐是明白人才同小姐说这些,小姐可还要继续走?” 顾云歌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画舫,不由得也叹了口气,说道:“找找有没有空旷些的地方吧。” 所有的画舫都挤在这里,也当真是不知道是来看人的还是来看风景的,真真是可笑之极。 那艄公利落的应了一声,紧接着,顾云歌便感受到船又动了起来。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顾云歌透过窗子的薄纱向外看去,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光影,不少人都站在船头好奇的向着那道最大的画舫看,估计也是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吧。 “姐姐不去甲板外面看看?” 沉静许久的顾云溪却忽然打破了这沉静,她开口的声音脆生生的,故作疑惑的问着顾云歌。 顾云歌还没回答,这句话却挑起了卓清瑶的兴趣,卓清瑶兴致勃勃的拉了拉顾云歌的衣角,她现实警惕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而后才凑到顾云歌耳边,轻声问道:“甲板上看到的景色更开阔,虽说现在四周都是画舫,但好歹也能多看些东西。” 见顾云歌还是有些犹豫,卓清瑶瞪了瞪眼睛,声音也放大了几分:“这里人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而且这画舫的窗户蒙着薄纱,朦朦胧胧的能看出个什么来?” 顾云歌心里微动,就这么被说服了,她点了点头,同卓清瑶站起身。 料想在这种场面之下,顾云溪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动手,甲板上还有顾府的守卫呢,他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顾云歌站起身之后,若有若无的向着顾云溪看了一眼,顾云溪也和宋沐漪一起站起来,面上含笑的跟了上来,她歪着脑袋,看起来都倒是对外面的景色十分感兴趣一般。 顾云歌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再理会顾云溪,画舫内室和甲板不过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甲板上也有低矮的围栏,让人不至于稍微一晃就掉了下去。 顾府的侍卫都整暇以待,见顾云歌等人出来了,立刻行了个礼,齐声唤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顾云歌摆了摆手,说道:“不必拘礼,不过是里面太闷了,出来看看罢了。” 走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的景色果然是大不相同,碧波荡漾的湖水就在眼前,倒映着蓝天白云,生出无限美感来。 顾云歌深深吸了一口从湖面上传过来略微带些清新的气息,她拉着兴致勃勃四处乱看的卓清瑶,心情也惬意起来。 顾云溪就像是甩不掉的牛皮糖一般,也紧紧的跟了出来。看得出来宋沐漪并不是很乐意跟着二人,而顾云溪却不依不挠的一定要跟在二人身后。 顾云溪和宋沐漪距离二人不远不近的站着,倒是不知道是在看风景还是在看什么,顾云歌能察觉到,顾云溪的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的扫过她身上。 艄公听从顾云歌的话,慢悠悠的寻找着较为僻静的地方,不知不觉,顾云歌的眼神又转向了那艘强行霸占了大半水面的画舫。 方才隔得远,并没有看清楚,现在隔近了才发现那艘画舫果然是华贵异常。 那艘画舫的周边挂着留宿,船艄上隐约可以看见一干风锦。整艘船从外观看便知道是极为讲究的布置,顾云歌来了这么久,却也没见到船的主人出来透透气,然而在场的艄公却仿佛是都已经知道船的主人是谁一般,达成了共识绕着那船走。 顾云歌在仔细打量着那船的时候,却没发现从侧面忽然驶过来一艘小船。 那小船看模样便知道来势汹汹,船的速度极快,船上门帘遮的严实,看不清船中坐着的人是谁。 在顾云歌发现那艘船的时候,那艘船就已经来势汹汹的撞上了顾云歌的这艘画舫,纵然艄公十分有经验,但也抵不住那艘船如此刻意的撞击。 船在正中打了个转,顾云歌下意识的抓住一旁的栏杆,她还没回过神来,身边本来就没有集中注意力的卓清瑶身子就向前扑了过去。 顾云歌大惊失色,她立刻伸出手抓住卓清瑶的衣服,刚攥住了的时候,身后忽然传过来一股巨大的推力,险些将她也一起撞了出去。 “扑通!” 顾云歌刚稳住自己的身形,便听见一声落水声,又听见卓清瑶的尖叫声。 她愤怒的回头看去,便看见宋沐漪双手环胸,面上带着冷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热闹。 那艘故意撞人的小船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艘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救命……唔……” 卓清瑶的呼救声在这里格外清晰,若不是顾云歌不会水,她都要自己跳下去救人了。 误打误撞之下,卓清瑶被撞下水,太湖的水流还是有些急的,她被水流裹挟着渐行渐远,周围传来一连串的惊呼声。 顾云歌焦急不已,她连声吩咐着艄公:“快,快去那边!” 远远看着,有一处画舫上站了一个男子,那男子顾云歌认识,不正是丞相府二公子吗? 顾云歌心中警铃大作,难不成今天这一局本就是设给卓清瑶的? 她心中的焦急更甚,若是卓清瑶被那丞相府二公子救了起来,这春季里衣衫都薄,到时候可是洗也洗不清了! 顾云歌忽然明白了顾云溪的用意,这番不管是谁落水,后面都有人在等着,想要毁掉一个人的名声,那可是再简单不过。 顾府带来的侍卫也都下了水,无奈赶不上水流涌动的速度,也只能看着卓清瑶越来越远。 那丞相府二公子的船正好在下游,眼看着卓清瑶同他的甲板越来越近,那二公子也已经整暇待发,就等着卓清瑶送上门来的时候,又传来一道落水声。 “扑通!” 顾云歌的心几乎要提到嗓子眼,她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便转向了方才跳进水里的那道身影上。 若是方才是丞相府的人,那她就这一辈子都对不起卓清瑶了! 第六十八章:船上的大人物 后来跳下去的身影和卓清瑶的距离十分近,卓清瑶已经要体力不支,快要沉到水底里去,那道身影立刻将卓清瑶托到水面上,迅速向着岸边游过去。 顾云歌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只要不是丞相府的人,那便好办了许多。 卓清瑶的呼救声慢慢远了去,顾云歌看着那人动作迅速的将卓清瑶拖上岸,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岸边的芦苇丛之中。 “快点过去看看!”顾云歌难免有些心急,她连忙吩咐着艄公向那边赶。 丞相府二公子的船也飞速的向着那边赶过去,艄公惊出一身冷汗,他丝毫都不敢耽误,摇起浆就向着那边飞奔而去。这里的达官贵人可都得罪不起,这若是在他船上出了事情,他日后可就别想好好过下去了。 船的速度十分快,顾云歌眉头皱的更紧,方才那道身影十分眼熟,是谁在这紧要关头救了卓清瑶? 最后还是顾云歌的船略胜一筹,卓清瑶率先到了岸边,竹幽迅速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大氅披在卓清瑶身上,卓清瑶受到了惊吓,浑身都哆嗦着,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而那救人的人,却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这般对卓清瑶倒是好事,也不知道是谁做了好事也不想露面。 “没事了,没事了。”顾云歌将卓清瑶包的严严实实的,她皱着眉头,心中愧疚不已,若是自己方才坚持不让卓清瑶出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卓清瑶面色惨白,虽说天气一惊暖和了一些,但是还是带些微凉的气息,卓清瑶浑身都湿透了,若是不去换换衣服,只怕是很容易感染风寒。 丞相府的船紧随其后赶了过来,看见卓清瑶已经被安置,那二公子冷哼一声,他面上露出一丝淫邪来,轻蔑的看着顾云歌哼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还不快将卓家小姐交给我带去看大夫!” 顾云歌将卓清瑶紧紧揽住,她双眸抬起,满是敌视的看着那二公子,眯着眸子冷哼了一声,说道:“我?我堂堂侯府嫡小姐也入不了宋公子的法眼了!” 丞相府步步紧逼,顾云歌一步也不想让,然而卓清瑶却耽误不得,正僵持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划过来一艘小船,从那艘小船上走下来一个官家模样的人,那人彬彬有礼,先是给在场的公子小姐都行了个礼,随即对着顾云歌说道:“我家主子请这位落水受惊的小姐和她船上的人前去叙叙旧。” 那丞相府二公子斜睨了来人一眼,面色满是不屑,他冷哼一声,刻薄至极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和我抢人?” 来人听到这话,眉头皱了皱,但还是极有涵养的低眉彬彬有礼的说道:“我家主子正在那艘画舫里候着,至于是谁,我也不方便告知。” 丞相府二公子冷笑着顺着那人的收拾看过去,只看见那人直直的指向了那座最大的画舫,他面色立刻就变了,刷的一下惨白了起来。 本来觉得这里应该没有人能越过他去,他却忘了那座造成这里熙熙攘攘挤成一片的局面的那人。 那人就算是他父亲来,也要退让几分。 本来以为那人在画舫之中,应当不会注意到这里的事情,谁能想到他还是插手了! 丞相府二公子面上浮起不甘心来,但纵然不甘,他也不敢忤逆,他微微低了低头,为自己方才的鲁莽而道歉了一句。 来人依旧是面色淡淡的模样,他拱了拱手,现实对着顾云歌说道:“劳烦这位姑娘将落水的姑娘扶过去了。” 话罢,他又看向丞相府二公子,说道:“方才的事情属下会如实禀告的,宋二公子不必道歉。” 说着,他又拱了拱手,礼节上让人挑不出一点错来,让那宋二公子气得够呛,偏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顾云歌搀扶着惊魂未定的卓清瑶上了小船,顾云溪立刻拎起裙摆想要跟上去,然而那人却坚定的拦住了她。 “抱歉,这位姑娘,我们主子的船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的。”那人面色平静如常,一张嘴却利索着,他将顾云溪拦住,一点要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我方才也是那画舫的一员,那小船上的正是我的姐姐,你凭什么不让我去?!”顾云溪瞪着眼睛,她面上涌起恼怒之色来,她一挥手,怒声喝道。 “抱歉。”然而那人神色很坚定,他遗憾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说道:“我家主子只邀请了那两位小姐,我也不敢擅作主张。” 话罢,他也转身上了船,毫不犹豫的让小船慢慢驶向了那座画舫。 眼看着那座小船慢慢走远了去,顾云溪面上的嫉恨也越来越深,凭什么这顾云歌运气就这么好?这本是一件顺水推舟的事情,偏偏又有贵人相助。 宋沐漪的心情同顾云溪差不多,不过她针对的却是卓清瑶,她走到自家这个不学无术的二哥跟前,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问道:“那船上是什么人?你怎么这般没有骨气?” 方才若是将人抢走,还有谁敢拦不成?卓清瑶就带了一个小丫鬟,顾府的侍卫也摇摆不定,只要沾了卓清瑶的身子,这门婚事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宋二公子也看出来自家妹妹的鄙夷,他皱着眉头,冷声哼道:“那船上的可是摄政王殿下和南宫将军,你若是还要争,那便去吧!” 宋沐漪听见这两个名字,面色也是一阵一阵的苍白,她看着拂袖而去的宋二公子,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最后只能冷哼着回到了最初的画舫上。 而顾云溪在听见南宫将军几个字的时候,早就已经失去了神智,她满是向往的看了那画舫一眼,随即又紧紧咬着牙,在心里不住的咒骂顾云歌。 那顾云歌定是一早就知道那船里坐的是谁!真真是一个不知羞耻的狐媚子!她只希望南宫将军不要被顾云歌勾引了去才是! 顾云溪却不想,若不是这一出闹剧,顾云歌又怎么会被邀请去那船上,这一次,她也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第六十九章:又见到了 小船平稳又快速的向着那座画舫行驶过去,期间顾云歌和竹幽一直紧紧的将卓清瑶包裹起来。 卓清瑶的身子还在不住地颤抖着,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她眼神放空,任顾云歌怎么喊也没有回应。 这模样让顾云歌担心不已,只能期盼那画舫上的人来意是好的,让卓清瑶缓一缓。 很快,小船就停在了画舫边,顾云歌搀扶着卓清瑶迈了上去。 她有意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纵然隔得极远,顾云歌也感受到了顾云溪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之中仿佛带了些嫉妒? 嫉妒什么?嫉妒她因为此事被请上船吗? 顾云歌收回自己的眼神,在她踏进画舫内室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顾云溪在嫉妒什么。 这座画舫内室看起来比她们方才租来的那一艘豪华得多,掀开帘子走进内室的时候,顾云歌便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香炉里的熏香正燃着,让人心旷神怡。 室内有许多个丫鬟正忙碌着,有的手中端着果盘,有的手中端着茶杯,只要那高座上的人一声吩咐,丫鬟们便会动作起来。 顾云歌偷偷抬起眼,向高座上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她整个人却像是被点了穴一般,定在原地,言语不能。 高座之上,是两个男人,看起来两人之间的氛围还算友好,正笑意盈盈的喝着酒。 其中一个顾云歌认识,在这一世他也见过很多次了,正是那鬼面阎王褚冥砚。 只是今天他没有带上鬼面,一头墨色的长发用一根银丝带随意的帮着,湖面上吹过来的风将他的发丝吹散,和着那根银丝带交织在一起,显得颇为轻盈。 纵然是这身极为散漫的装束,也不能让褚冥砚通身逼人的压迫之力减少半分,他深邃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顾云歌,那威震天下的气势让顾云歌动弹不得。 而在褚冥砚身边的男人,那张脸是顾云歌刻骨铭心的,就算是化成灰,顾云歌也能准确的认出来。 爱之深,恨之切,上一世顾云歌有多痴迷,这一世她就有多恨。 男人一身劲装,相比褚冥砚的散漫,他则是规规矩矩的用镂空雕花的金冠束着头发,一身黑衣袖口禄口也缀着明黄锻边,瞧着倒是意气风发。 他专注的盯着自己的酒杯,看叶没看顾云歌几人一眼,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关心一般。 上一世,顾云歌就喜欢极了他这目空一切的模样,而这一世,她却恨得牙痒痒。 “见过摄政王殿下,见过南宫将军。” 顾云歌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迅速回过神来,她眉眼冷冽,强压下心中涌出来的复杂情绪,给两人行了礼。 褚冥砚挥了挥手,他动作散漫的向着那一旁的山水湖景屏风指了指,声调毫无起伏:“先让卓姑娘去内室换身衣裳吧。” 顾云歌从善如流的道谢,她向来对人的情绪十分敏感,而现在也敏锐的察觉到褚冥砚语气里似乎有些不快? 不快什么?若是不想救卓清瑶,他完全可以不用施以援手。 顾云歌头也未抬,正准备跟着卓清瑶和竹幽一起去那屏风后的内室时,却被褚冥砚唤住了。 “顾姑娘,可真巧,我们又见面了。”他端着酒杯,下颚微微上扬,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盛满俾睨万物的色彩。 他一向是看着嚣张而又傲岸,偏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这般。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殿下,臣女不胜荣幸。”顾云歌硬着头皮应了一句,纵然她和褚冥砚是小小的合作过一次,但她也不会自傲到觉得自己可以和褚冥砚成为朋友的地步。 况且,自从那件事了结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褚冥砚,更谈不上别的了。 顾云歌虽然被唤住,卓清瑶被扶进去的事情可一点都没耽误,竹幽先是瞥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她这才扶着卓清瑶走远了去。 虽说褚冥砚光顾卓府也不少,但大多都是在众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去和卓清风会面,故而竹幽对这位摄政王殿下并不算信任。 毕竟他那张骇人的鬼面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让人打心底里生出惧怕之意来。 褚冥砚对顾云歌的态度并不意外,他眉尖轻蹩,捏着酒杯的修长手指莫名紧了几分。 “顾姑娘同南宫将军认识?”褚冥砚垂下眼睑,看起来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浅浅饮了一口酒水,醇香的酒味在舌尖涌动,他喉结微动,忽然开口问道。 这句话让顾云歌又是一阵惊慌,这人观察力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她不过是方才进门的时候,多打量了南宫晟几眼,那时候褚冥砚分明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竟能察觉到她对南宫晟的关注。 一旁本不以为意的南宫晟听到这话,他虽然和褚冥砚站在对立方,可对褚冥砚的判断从来没有过怀疑,这下,他也抬起头疑惑的看向顾云歌。 这一眼,却正好和顾云歌投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顾云歌那双澄澈耀眼的黑瞳之中复杂的眼神,顾云歌便迅速埋下头,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南宫晟迅速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过这位姑娘,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顾云歌虽说爱慕南宫晟多年,可归根结底在他回京之前也就见过一面,还是极远的见过一面,估摸着南宫晟也并不记得她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顾云歌反而松了一口气,她福了福身子,镇定自若的行了个礼道:“早便听闻将军英姿却从未见过,臣女方才有所失态,还请摄政王殿下和将军谅解。” 虽然隔得有些远,顾云歌却在恍惚之间听见了褚冥砚的一声冷哼声,她一抬眼,便看到一双如同黑濯石一般深邃的眸子,那看似平静的烟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一般的眼神,很明显,那声冷哼确实是褚冥砚发出来的。 第七十章:压力很大 褚冥砚莫名的十分不愉快,他面色虽然不显,但从方才那声冷哼之中便能听出来。 至于为什么不愉快,他也说不出,本只是听说卓清风的妹妹出了事故,便顺手帮上一把,没想又见到这让人捉摸不透的丫头,更重要的是,这丫头似乎对南宫晟更为感兴趣? 褚冥砚捏着酒杯,若是没见过他的模样也就罢了,如今见过了,顾云歌京能眼都不眨的在他面前说出这番话。 想到这里,褚冥砚又忍不住想要冷哼出声。 虽说他向来觉得自己太过出众的容貌而不虞,但听见有人在自己面前夸赞别人,更加不虞。 褚冥砚的心情难得一次完全表露出来,隔得近的南宫晟不必说,自然是察觉到了他的不虞,就连隔得稍远的顾云歌都察觉出来了。 为什么突然变脸? 顾云歌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她满腹疑惑,当然也不可能问出声。怎么说褚冥砚也是帮过她好几次的,若是按照时间来推断,或许是在她夸赞了南宫晟之后? 这下,顾云歌就有些哭笑不得了,莫不是褚冥砚这么小气?听不得有人在他面前夸赞自己的对手? 褚冥砚还不知道自己就被顾云歌冠上了小气的称号,他若无其事的浅浅抿了一口酒水,仿佛刚才那声冷哼不是他发出来的一般,说道:“如今见到了,可和传闻之中相符合?” 他挑着眉,一双眼睛带着厉色向着顾云歌看过来,仿佛顾云歌一旦说错了,就会将她吞吃入腹一般。 顾云歌也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她垂着头,眼神飘忽的看向一旁,说道:“摄政王殿下说笑了,说起来殿下的英姿也不比南宫将军少一分半毫。” 褚冥砚脸色缓和了几分,他不再说话,反而是将酒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同时收回自己的眼神,若无其事的向后靠了靠。 一旁的丫鬟立刻就走上前来,为褚冥砚满上酒水。 而南宫晟也终于看出些猫腻来,他和褚冥砚也算得上是对手,今日这也算是一场鸿门宴,两人各怀心思,他虽说对褚冥砚并算不上了解,但大约也知道一些。 褚冥砚心机深沉,不然不会把控朝政这么多年让当今皇帝毫无办法。 从认识褚冥砚以来,他似乎鲜少有情绪波动,然而眼前这女人,三言两语就让褚冥砚情绪被挑起又被缓和。 着实是有趣。 南宫晟面上浮起一丝兴味来,他身子向前倾了倾,表示他对顾云歌有几分兴趣,他饶有兴味的问道:“你是哪家府上的?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场都是聪明人,稍有不慎,顾云歌的想法就会被看得一清二楚,大家都戴着面具,小心翼翼的说这话,除了褚冥砚敢放松一些,南宫晟和顾云歌可是一点都不敢放松。 听到南宫晟的问话,顾云歌的心头不知为何便陡然一松,南宫晟果然不认识她。 上一世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想来后来她死缠着南宫晟,应该让南宫晟厌恶至极吧。 “臣女父亲是永安侯,今日得了空,便让臣女出来游湖,没想却出了这种意外。”顾云歌的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错也得不到什么信息。 这却让南宫晟眯了眯眼,这倒是个聪慧的女子,如今这状况,还是中规中矩些好。 他看出来顾云歌不想出头的心思,便也不再说话,却是暗自对这女子上了心。 永安侯府的女儿?届时一问便知,如此聪慧,在京中应当负有盛名了吧。 至于后面问出来别人的回答是顾云溪,这种阴差阳错顾云歌是不知道了,就算她知道了,也不算在意。 若是顾云溪喜欢南宫晟,她也不介意推波助澜一把。 上一世的时候,南宫晟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而这一世轻而易举的就得到了顾云溪,他是不是还会那般呵护她呢? 南宫晟也沉默了下来,这画舫之中一时之间便没有人说话,褚冥砚不发话,顾云歌自然也不会多说,她垂着眸子,沉静的站在原地,没一会儿便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 她本就是闺阁小姐,虽说比她人好动了些,可在原地不动许久,她也难免有些难受。 “来人,给顾姑娘看座。” 许久,褚冥砚才像是忽然想起了顾云歌一般,他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人搬了一个软椅过来。 也不知他是看出了顾云歌的难受还是无意为之,顾云歌都对着褚冥砚行了个礼,说道:“多谢摄政王殿下。” 褚冥砚一丝眼神都没分给她,除了之前那一声冷哼让顾云歌看出了他的些许情绪之外,顾云歌就再也看不透褚冥砚在想些什么。 然而每当褚冥砚的眼神扫过她的时候,她就觉得脊背发凉,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一般。 这种毫无抵抗力的感觉,也是让顾云歌十分的无奈。 软椅自然不可能摆在和褚冥砚南宫晟平起平坐的地方,顾云歌坐在二人下首,缓缓的舒出了一口气。 软椅坐着极为舒适,虽说着软椅也有靠背,只是顾云歌还没不知分寸到那种地步,她小心翼翼的占据了软椅的三分之二的边缘,脊背挺直,不敢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来。 高座上两个人都是久经沙场的将军,南宫晟不必说,本就处于将军的职位,而褚冥砚更不必说,可以说,如今大齐的安宁便都是褚冥砚一手打出来的,故而他站在摄政王的位置上,没有人敢反对。 然而顾云歌现在处在这两人都刻意释放出自己的势力,针锋相对的画舫之中,其压力子暗示不可用言语而论。 “殿下,卓公子求见。” 也不知安静了多久,终于传来一声通报声,顾云歌抬眼看去,就看见还是方才那个领着她上画舫的人,急急忙忙的走到了褚冥砚身边,小心翼翼的通报着。 顾云歌又是松了一口气,好歹终于有个人能同她一起分担这室内古怪的气氛。 褚冥砚和南宫晟明显不是朋友关系,因为有顾云歌在场,二人也并不方便议事,故而二人都不说话,倒是苦了顾云歌了。 第七十一章:逐客令 “请他进来。” 褚冥砚并不意外,他沉着嗓音吩咐了一句。 在去将卓清瑶回来的时候,他就找人去和卓清风说了一声,按照卓家人对卓清瑶的重视程度,定然是很快就会派人前来。 卓清风自己过来,也不是没可能的。 南宫晟一直安静的坐在一旁,他挑着眉,忽然露出看好戏的神情来。 如此陷害卓清瑶的人,一看便明了,大概也只有丞相府会这么做,方才顾云歌说是意外,不过是一个说辞罢了,他可不会真的蠢的相信这是意外。 虽说他如今站在皇帝这一边,可也有些好奇褚冥砚会怎么处置丞相这一方? 丞相这种庞然大物,可不是这么一件小事能够撼动的,但是若是处置不好了,卓家也定然会有意见,可真是道难题。 南宫晟想到了,顾云歌自然也想到了,她本就不是愚笨之人,上一世不过是被蒙蔽了眼睛,现在清楚了形势,再稍加想想,便知道了处在褚冥砚面前的难题。 她虽说分析的没有南宫晟那么透彻,但结合上一世最后发生的事情来看,褚冥砚最后也还是没将丞相府扳倒的,不然宋月璃也不可能耀武扬威那么久。 “参见摄政王殿下!” 从画舫甲板上急匆匆的走上来一个人,来人顾云歌见过,正是卓清风,他穿着一身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的冰蓝长袍,腰系玉带,气质优雅,气度逼人。 卓清风杏子形状的眼睛之中满是焦急,他饱满的额头之上渗出丝丝汗滴来,明显是一接到褚冥砚的消息便赶了过来。 卓清瑶今日是提过要去游湖,可没想到丞相府的人竟然在此这般暗算! “不必多礼。”褚冥砚也不是一个注重礼节的人,只是卓清风却颇为死板,纵然二人私下关系也已经不错了,可卓清风依旧不会放松任何一点礼节。 卓清风走进来之后,先没急着问卓清瑶的情况,反而在这画舫之中环顾了一圈,南宫晟是一早便知道会在这里的,他眉眼一转,便看到了顾云歌,倒也不是很惊讶。 卓清瑶一路去了顾府,他也是知道的,同卓清瑶关系甚好的顾云歌自然是和她一直在一起。 卓清风皱了皱眉,便已经盘算起来,一会可要好好向顾云歌问一问。 南宫晟被忽略了也并不着急,虽说他刚立军功,可封赏到底也是没下来,说起来卓清风如今的官职和南宫晟也不相上下,自然是不用行礼的。 “给卓公子看座。” 褚冥砚又挥了挥手,吩咐了一句,顾云歌看不懂他到底要做什么,便沉默的坐在一旁,她绞着手中的帕子,略微有了些紧张。 上一次那妖僧的事也就罢了,如今她却没想到自己也直接被绞紧了这件事情之中,而且看褚冥砚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打算回避她,而是直接就和卓清风说道:“事情我在路上便已经同你说过了,但是具体的事情,还是要问问顾姑娘。” 顾云歌猝不及防之间被提到,她想要将自己缩在一旁的心思便被彻底打压了下去,她抬眼看了一眼褚冥砚,却发现对方那双眼睛仿佛是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这让顾云歌难免有些尴尬。 “还请顾姑娘如实相告。”卓清风也在之后补了一句。 面对三个人一齐看过来的眼神,顾云歌定了定神,还是镇定下来。 她细心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出,这才便不像刚才回答南宫晟那般敷衍,只是方才是谁撞到她才导致卓清瑶落水,她也不敢肯定。 虽说回头看到的是宋沐漪森冷的笑容,可按照顾云溪对她的恨意,而不是没可能想将她和卓清瑶一同撞下水的。 顾云歌将这一段模糊了些许,便有条有理的将事情都讲完了,她有条不紊的讲完之后,也不说自己的看法,便又沉默了下来。 顾云歌也终于知道,为何方才褚冥砚在她进来的时候不着急着问她情况,反而是南宫晟问了,她还以为褚冥砚是一直有所关注,原来是给她省些力气,以免还要再同卓清风说上一遍。 顾云歌说完,卓清风再温文尔雅,面上也浮出怒色来,那丞相府是摆明了欺负卓清瑶,若不是顾云歌抵抗一二,再加上褚冥砚正好在场,可不就让他们的手了吗? “清瑶现在如何?”卓清风难得一次罔顾了礼节,他皱着眉头看向顾云歌,急急的问道。 顾云歌摇了摇头,她老老实实的回答道:“被竹幽扶着去换身衣裳了,我上船之后也没看到清瑶,上船之前她状况不太好,受了些惊吓,难免的。” 听见顾云歌的回答,卓清风却是垂了垂眸子,不再说话,他眯着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冥砚依旧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神情,反而是南宫晟最为轻松了,他端着酒杯,惬意的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影响到些许心情。 气氛又沉静了片刻,褚冥砚却是转脸对着南宫晟说道:“南宫将军今日也有些累了,本殿下招待不周,南宫将军便先回去休息吧。” 顾云歌眸子微张,她不敢置信的看向褚冥砚,难以置信这么毫不做作的逐客令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果真是……一点弯弯绕绕都没有。 南宫晟挑着眉,也有些惊讶,既然褚冥砚下了逐客令,他自然也不会留下来,起身拱了拱手,道别过之后,又意味深长的看了顾云歌一眼。 他效命于当今皇帝这也不是一个秘密,被下了逐客令也是正常,然而这个小姑娘却从始至终都能够安坐在一旁,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只是一个小姑娘,自然不会让南宫晟联想到顾望之的态度上去。 毕竟顾望之中立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摆明了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南宫晟的眼神又在室内转了一圈,这才轻笑着慢慢走远了去。 纵然隔得极远,顾云歌都能清楚的听见在南宫晟走出去之后,画舫之外一群人的惊呼声。 其中大多都是女声,只是不知道这之中有没有顾云溪。 第七十二章:深不可测 南宫晟年纪轻轻,便战功累累,如今明显是打算在京城安置一段时间,再加上他的容貌也极其具有迷惑性,不少少女便芳心暗许,从前的顾云歌便是其中一员。 然而想到这里,顾云歌又偷偷抬起眼,向着褚冥砚看去,若是褚冥砚在众人面前揭开鬼面,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说实话,褚冥砚的容貌……是比南宫晟好上许多,虽说他现在处于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但伴随着危险,便是极大的权力,而且身边并未有过女人,纵然这鬼面为他遮挡了一二,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塞到摄政王府上。 但都是被褚冥砚拒绝了,故而长公主才会如此担心褚冥砚的婚事。 褚冥砚本人倒是不怎么着急的模样,顾云歌若有所思的向着褚冥砚看过去,思绪早就从眼前的这件事不知道飞到了那里去,这一眼却让她又有些尴尬的红了脸。 或许是看褚冥砚的时间太长,竟让褚冥砚有些察觉,他眼神微动,便也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慌忙收回自己的眼神,不知为何,她竟觉得褚冥砚有些得意? 得意什么……难道赶走了南宫晟就得意了? 顾云歌在这边胡思乱想着,是因为她知道卓清瑶应当是没什么大碍了,而卓清风自然是不知道的,他皱着眉头,焦急的喊了一句:“殿下……” 丞相府这么做,无非是给卓府一个下马威罢了,而卓府是效忠于褚冥砚,这下马威自然也是做给褚冥砚看的。 所以褚冥砚方才定是不会坐视不理,而是出手将卓清瑶护了下来。 听见卓清风的呼唤,褚冥砚忽然不知对着谁招了招手,他身后的虚空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让顾云歌目瞪口呆,瞠目结舌。 卓清风倒是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他眉眼淡然的看着这一切,倒显得顾云歌这模样有些傻了。 这应该就是褚冥砚手中的暗卫了,褚冥砚手中有这样的势力顾云歌病故奇怪,她奇怪的是褚冥砚竟然就将这势力摆在了她面前,这是对她的信任? 虽说上一次在妖僧的事件上她有见识到一些,可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她和褚冥砚是合作关系,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顾云歌屏住呼吸,准备好好看看褚冥砚打算做什么。 只见褚冥砚对着那暗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那暗卫也恭恭敬敬的回了一句什么,便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就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的人已经将撞船的人控制起来了,你要审问审问吗?”褚冥砚声音沉稳,让人觉得十分可靠,他回过头来,看向卓清风,那慵懒的神色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卓清风自然是答应了,他虽说急着去看一看卓清瑶的状态,可是目前,还是先弄清楚该怎么处理丞相府的人才是。 那撞船的人也被带了上来,褚冥砚也一直没有开口让顾云歌会比,顾云歌也是满心好奇,自然也不会主动回避,卓清风则是对顾云歌的在场并不介意,他因为卓清瑶的关系同顾云歌还是有所接触的,但是接触得并不多,但对顾云歌也算得上比较信任的。 “饶命啊饶命啊……” 那撞船的人被拎着走进来,还没进来就已经开始大呼小叫,纵然他还不清楚是谁把自己抓进来的,但是知道自己一旦被抓到就是凶多吉少。 那人被暗卫一把摔到正中,他一抬头,就正对上褚冥砚的鬼面,吓得一哆嗦,立刻就瘫软在正中,动弹不得。 顾云歌看到他这幅吓破了胆的模样,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她回过头看向褚冥砚,才发现褚冥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面具又戴了上去,这面具几乎是褚冥砚的代表了,那人自然是吓得魂不守舍。 “是谁指使你去撞那艘画舫的?” 褚冥砚戴上面具之后,便一直没开口,这是示意让卓清风自行去审问。 卓清风也不耽误时间,他沉声问了一句。 那人本来还有些怀疑褚冥砚的身份,看到卓清风就彻底不敢怀疑了。 众所周知,卓府和摄政王的关系是十分好的,而且卓清风个人更是和摄政王私交甚笃,所以看到卓清风也在这里,他算是心下彻底凉了半截。 “卓……卓大人……”那人眼珠子滴溜溜的四处转着,他不住地给卓清风和褚冥砚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喊道:“这都是别人指使小人的啊,小人一时之间被金钱蒙蔽,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饶命啊……” “何人指使?”卓清风当然知道眼前这人也没这个胆子去撞那船,按理来说,方才那船走的那么快,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应该也不是这种全然不知道事情的人来操纵才是。 卓清风起了疑心,他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这人,再加上褚冥砚浑身散发着的气势,让这人更加不敢造次。 “小人……小人……”那人垂着头,结结巴巴的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忽然眸中涌现一道厉光,顾云歌还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一阵劲风从身边席卷而过,再看过去,便看见褚冥砚已经到了那人跟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紧紧捏住了他的下颚。 面具挡住了褚冥砚的脸,故而顾云歌也看不清褚冥砚的神色,只见他毫不留情的用力一拧,那人下巴便脱臼了,他唇边渗出一丝血,一旁的暗卫迅速将他控制住,在他身上看似毫无章法的点了点,那人牙齿之间便吐出一个小包来。 顾云歌也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了,方才这人应该是想将那个咬破,其中,应当是毒…… 若是这人真的服毒自尽了,所有的线索就会在此终端,就连宋二公子的行为,也只能当做是对卓清瑶的关心。 这褚冥砚……当真是深藏不露,武功竟然这么高! 顾云歌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多惊讶,她仿佛已经习惯了褚冥砚不断展露出来的实力,若是褚冥砚没有这种实力,她才会惊讶吧。 第七十三章:老奸巨猾的狐狸 那暗卫在牢牢控制住那人之后,立刻单膝跪倒在地,他对着褚冥砚一抱拳,顾云歌终于第一次听清楚了他的声音:“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那道声音略带些暗哑,让人听了莫名有些不舒服。 褚冥砚带着鬼面,傲然而立,他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自己的指尖,仿佛方才是触碰到什么极为肮脏的东西一般。 对于暗卫的告罪,他表现的也十分淡漠,他淡淡的嗯了一声,便让暗卫隐了下去,那暗卫也不啰嗦,确定这人不会再服毒之后,这才在他下颚之上用力一掰,将他下颚归位之后,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 “继续。”褚冥砚神情淡漠,他又回到自己的作为上,透过面具而略微有些沉闷的声音传了过来。 “给我烹壶茶。” 那道虽沉闷但不减醇厚的声音又响起的时候,顾云歌半响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微微张了张嘴,向着一旁的丫鬟看了看,那些丫鬟拿的都是酒壶,确实没有人拿茶壶。 褚冥砚说得倒是理直气壮,他专注的看着卓清风继续审问,看也没看顾云歌一下。 顾云歌心中涌起几分不忿来,她撇撇嘴,还是认命的走到褚冥砚身边,耐心的为他烹茶。虽说是在烹茶,可她的注意力却一直都在卓清风那边。 那人刚被粗暴的手法对待,这会正疼的面容扭曲,对卓清风的问话却是一概不理,应该是丞相府的死士。 卓清风看了一眼褚冥砚,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带下去。” 褚冥砚本来也只是想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而已,他并没有指望卓清风能够审问出什么来。 卓清风的才能本来也就不是这一方面的,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让卓清风出一口气。 他挥挥手,自然就有人将人带下去了,在这时候,一壶茶也已经烹好了。 褚冥砚的船上自然都是上好的茶叶,顾云歌得心应手,很快,清新的茶香便替代了醇厚的酒香,褚冥砚毫不客气的拿了一杯,他轻轻取下面具,将那杯茶水放在鼻翼之间轻轻嗅了嗅,眸子微眯,面上便露出几分满意来。 “卓姑娘还在里面,你先去看看吧,一会儿大夫应当就来了。”做完这一切,褚冥砚却是忽然转过脸,看向顾云歌,他神色极为认真的说着,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个过河拆桥的行为。 顾云歌心中憋着气,但也不可能真的发泄出来,她深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给褚冥砚和卓清风行了道礼,一拐弯便向着屏风后面走去。 她现在有些怀疑,褚冥砚将她留在那里那么久,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一杯茶,到头来她还是什么重要的信息都没有得到,在褚冥砚和卓清风议事的时候,褚冥砚就果断将她支开了去。 这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顾云歌在心中腹诽着,面上却分毫都不显,反而一点都不停留的向着卓清瑶的方向走过去。 屏风后面还有一方天地,往屏风后的雕花木拱门走上几步,便看见一个房间,那房间门紧闭,周围也没有别的房间,所以卓清瑶的方向倒是十分容易辨认的。 顾云歌走上前扣了扣门,门内传来竹幽谨慎的声音。 “是谁?” “是我,顾云歌。” 顾云歌应过了之后,这才听见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竹幽上前来给她开门了。 “顾小姐。”竹幽面上虽然带着笑,笑容之间还满是担忧,她让顾云歌进来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关上了门。 这是一件较为简陋的房间,进门便能看见卓清瑶躺着的地方,她已经将湿漉漉的衣裳换了下来,竹幽方才应该是在床边为她绞干那湿漉漉的长发,而卓清瑶本人似乎已经累极了,正沉甸甸的睡了过去。 “清瑶睡着了?”顾云歌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竹幽点了点头,她走到床边,将卓清瑶的长发放置妥当,又为卓清瑶盖上被子,生怕卓清瑶着凉一般。 顾云歌转身又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她招了招手,竹幽便也过来了。 “卓家公子已经来了,摄政王殿下和卓公子应该已经抓到了那撞船的人,大夫一会儿也会过来,你先放心吧。” “大少爷来了?”竹幽听见顾云歌这么说,也放下了心,听见卓清风来了,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终于没先前看着那么担忧了。 “清瑶睡了多久了?”顾云歌向着卓清瑶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才说道:“可不能睡太久,不然脑子容易晕乎。” 竹幽点了点头,她正准备说什么,门再一次被敲响。 得到了顾云歌的消息,竹幽也没方才那么谨慎,她上前打开门,便看见卓清风满脸担忧的站在门口,他身后还跟了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夫。 “清瑶呢?” 卓清风一进门,便迫不及待的问着,竹幽连忙将床帘都放下来,遮挡住卓清瑶正沉睡着的身影,这才回过神对着卓清风回道:“小姐刚睡没多久。” 听见卓清瑶已经安顿了下来,卓清风也安心了不少,他松了一口气,对着那大夫吩咐道:“舍妹现在已经休息了,便劳烦大夫了。” 那大夫也不含糊,迅速给卓清瑶把了把脉,这才捋了捋胡子,压低了声音下了结论:“无妨,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我开些预防风寒安神的药便可以了。” 听到这话,一屋子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卓清风明显只是将大夫送过来,他和褚冥砚的事情还没有商量完,又吩咐了竹幽好好照顾卓清瑶之后,便带着大夫又走了出去。 顾云歌和竹幽一起将卓清风和大夫送走,再回过身子来,就看见卓清瑶正瞪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二人。 “小姐,你醒了!” 竹幽见状,立刻走上前去将卓清瑶扶着坐起来。 “竹幽,你去给我端碗姜汤来。” 卓清瑶一开口,却是将竹幽调到一旁的话,竹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的听了卓清瑶的话,慢慢走出了房间。 第七十四章:一见钟情 房间内便只剩下了顾云歌和卓清瑶两个人,折腾许久,天色也有些晚了,估摸着顾云溪和宋沐漪也早就已经回去了。 从这件屋子的窗户向外看去,还能看见太湖上灯火通明的景色,可总归没有白天热闹的。 顾云歌本打算让卓清瑶一醒了两人便早点回府,然而现在看起来卓清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云歌,你可看清了方才是谁救了我?”卓清瑶拉住顾云歌的手腕,她眸光闪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的发着光,沉声问着。 “隔得有些远,并未看清……”顾云歌有些犹豫,她顺着卓清瑶的力气坐到床头,轻声说着。 卓清瑶仿佛有些失望,她拉着顾云歌的手指松了松,整个身子便向后缩了缩。 顾云歌有些不明白了,方才看那模样,应该也是个男人,如今没有人看清,不也是好事情吗?为何卓清瑶还是一副失落至极的模样? “怎么了?”顾云歌想不通,自然会问出来,她眉头轻皱,轻声问了一句,却换来卓清瑶幽幽的叹了口气。 “哎……”卓清瑶垂头丧气的叹了口气,她也不打算同顾云歌隐瞒,只是当她打算说出口的时候,却又有些难为情。 顾云歌也不催促,静静的等待着,没等一会儿,就听见卓清瑶细若蚊吟的声音响了起来:“方才救我的是一个书生,穿着挺穷酸,但看起来挺正气的,方才我慌乱的时候他也有条不紊的将我救起来,应当是知道些什么救起来之后便离开了……” 说着,卓清瑶面上涌起丝丝红晕,声音也越来越细,她咬着下唇,犹豫着说道:“好歹也是个救我一命的恩人,我只是想把他找出来好好儿答谢一把,虽说他或许也不是那般贪财之人,只是……” 卓清瑶还在兀自纠结这,顾云歌却是已经明白了过来。卓清瑶这是动了春心,想要将那救命恩人找出来答谢一番,说不准就以身相许了。 只是近日科举就快来了,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数都数不清,况且,真的太过穷酸的话卓家也定然不会同意,卓家虽然疼爱卓清瑶,但也不会任由她在婚事上面胡闹。 卓清瑶还没想清楚,顾云歌却已经将这利弊看得一清二楚。卓清瑶定亲虽说可逃脱丞相府的威逼,但这随随便便的一见钟情,连对方的姓名品行都不知道,卓家定然是不会放心的。 这条路,卓清瑶还有的走。 “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的,过段时间便是科举了,指不定你说的那人便榜上有名呢!”顾云歌也只能暂且安抚了几句,她将卓清瑶扶起来,轻声说着。 卓清瑶面上更红,她抿着唇,忽然瞪着眼睛说道:“我觉着啊,定然是状元郎!” 顾云歌笑而不语,状元郎已经是曲青云的囊中之物了,只怕卓清瑶是要失望了。 顾云歌又调侃了卓轻云两句,竹幽便将姜汤拿了过来,卓清瑶喝完姜汤,休息片刻是准备同卓清风一起回去,顾云歌便只有一个人回去了。 她下了画舫,却看见那两辆马车原本停靠的位置早就已经空无一物,她这才有些懊恼起来。 顾云溪怎么会不趁机将她一军呢? “顾家大姑娘!” 天色越来越暗,顾云歌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呼唤声。 顾云歌回头看去,便看见那个送她和卓清瑶上船的管事急匆匆的跟了上来。 “管事还有什么事情吗?”顾云歌对着管事的感官倒是不错,不得不说,褚冥砚果真是有一套调教下人的手法。 “殿下说天色已晚,怕顾小姐回府的时候会有危险,便让属下送顾小姐一程。”那管事一边说着,一边招手喊了一辆马车出来。 顾云歌也不推脱,毕竟她现在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那管事一路平稳的将顾云歌送了回去,等确认了顾云歌安全回到了府上之后,那管事才离开去找褚冥砚复命。 回到顾府的时候,顾府灯火通明,明显是在等顾云歌的模样,顾云歌刚走进去,一道身影就向着她冲过来,不过在她跟前急急忙忙停下,倒是挺有分寸的不会伤到顾云歌。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顾云歌还没反应过来,耳边便传来顾清玄软软糯糯的声音,她微微一怔,一抬眼就看到顾清玄担忧又焦急的双眼。 “怎么了?”顾云歌有些愣神,她皱着眉头,跟着顾清玄一起走进前厅。 前厅里,顾云溪一脸惧怕,而顾望之则是满脸愤怒,宋月璃还在他身边轻声劝慰着。 “今日游湖发生的事情,父亲都已经知道了。”顾清玄伏在顾云歌耳边,轻声提醒着。 顾云歌微微一愣,顾望之这么快就知道了?不过也是,这件事情也闹腾了一番,更涉及了褚冥砚和皇帝之间的斗争,故而顾望之知道得如此之快。 那顾云溪这一脸被责罚过的模样是为何? 很快,顾云歌便得到了解答,她刚走进去,顾望之有所缓和的脾气仿佛又被挑起来了一般,他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将一旁轻声抚慰着的宋月璃吓得不敢再出声。 “你为何如此鬼迷心窍?竟将卓家小姐撞了下去!”顾望之越想越气,想到卓家今日来找他的那模样,若不是看在顾云歌的面子上,他们可能就真的要来兴师问罪了。 卓清瑶向来是卓家人的掌上明珠,这一下子落水了,丞相府的人暂时不能动,这罪过不就都落在了顾云溪身上吗? 顾云歌是背对着顾云溪和宋沐漪的,但是旁人是看得清楚的,顾望之听回来的护卫一讲,便知道是顾云溪鬼迷心窍的将顾云歌撞了一下,才会导致顾云歌脱手让卓清瑶彻底掉下水! 他思绪转了一圈,便能相处更多东西来了。 顾云溪同卓清瑶有什么仇?她说不定就是想将顾云歌也一并撞下去!若不是顾云歌眼疾手快,指不定也要受到牵连,这对一直想要后宅安宁的顾望之来说,是何其诛心? 宋月璃也是满是埋怨的看了顾云溪一眼,她是知道这计划的,只想着反正是丞相府出手,牵连不到她们,便放心让顾云溪等人去了,谁知道顾云溪竟然出了这种昏招!偏还没人顾云歌等人受到什么损失! 第七十五章:被禁足的顾云溪 顾云溪现在再怎么后悔都没用了,谁知道今日那摄政王竟然在太湖上,如果不是那摄政王,宋二公子说不定就得逞了! 她缩着脑袋,正巧顾云歌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来的。 宋月璃和顾云溪一齐抬头,母女二人眸中的恨意也十分明显。 顾清玄拉着顾云歌的手紧了紧,顾云歌能察觉到他的担心,她不以为意的拍了拍顾清玄的手指,轻声抚慰道:“不用担心,没事的。” 这句轻声的抚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顾清玄依旧是满脸担忧。 顾望之是在气头上,顾清玄从来没见过顾望之这般发脾气,他害怕顾云歌也被牵扯进去。 “怎的现在才回来?是如何回来的?” 没想到的是,顾望之只是皱了皱眉头,才宁静的问了一句,丝毫没有责怪顾云歌的意思。 顾云歌并不意外,她低眉顺眼的应道:“那艘画舫之中是摄政王殿下,府里的马车可能是先回来了,摄政王殿下便让属下先将我送回来了。” 一切合情合理,无可挑剔,顾望之却敏锐的察觉到一件事情。 “不是去了两辆马车?”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顾云溪又是一抖,她小心翼翼的向后缩了缩,求救一般的看向了宋月璃。 宋月璃一看顾云溪的眼神便知道她又做了什么,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顾云溪一眼,对着顾望之小心翼翼的说道:“这应该是我没有考虑周道了,去了四个女孩子,却只用了两辆马车,若是沐漪要用一辆马车,云溪也不能拒绝。” 宋月璃这一手以退为进迅速让顾望之的火气消了一些,然而他还是冷着脸,又一次提起了方才的话题。 “如今歌儿安全回来了,别的我就不多说了,你到底是为何忽然做出那种事情?” 顾望之说不失望是假的,这件事情就仿佛是将一直以来府上和平的假象给打破了,暴露了顾云溪和顾云歌之间的矛盾,而且,顾云溪竟是这般狠心。 见顾望之一直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宋月璃也有些急了,她转了转眼珠子,便看见了站在门口露出看戏神色的顾云歌。 “歌儿今儿回来的晚,可吃过了?今日你也累着了,先好好休息吧。”宋月璃对着顾云歌招了招手,企图将焦点转移到顾云歌身上。 然而当顾云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宋月璃便知道,她错了。 “不必劳烦宋姨娘了,我也十分好奇,妹妹今日是为什么会忽然撞向我?听完妹妹的解释再吃也不迟。” 果然,顾云歌并没有顺着宋月璃的意思将这件事情放过去,她一双满是光彩的眼睛就看向了顾云溪,仿佛是真的在等待顾云溪的解释一般。 这下,宋月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转移注意力了,室内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在等待着顾云溪的解释。 这种沉重的环境让顾云溪更为害怕,他双手不住的哆嗦着,同时小心翼翼的向着顾望之和宋月璃看了一眼。 宋月璃也只能叹着气摇了摇头,表示她也没有办法了。 见到自己的主心骨也没了什么办法,顾云溪几乎快要哭出来,她结结巴巴许久,才说道:“父亲……今日这……这只是一场意外,当时事情发生的十分急,我……我也没站稳啊……” 她急急忙忙想出来的说辞竟然也能站得住脚跟,顾云溪眼珠子转了转,又笃定的说道:“当时我们也都在甲板上,那船一撞击,一时不稳,我便没注意到竟撞到了姐姐!” 宋月璃反应也十分快,她流畅的结果了顾云溪的话茬,轻声抚慰道:“老爷,意外也是常有的,当时卓家姑娘没站稳掉了下去,溪儿估计也是害怕极了,说到底,也是那艘不怀好意的船在捣鬼,溪儿也没有办法啊……” 这三言两语就将顾云溪撞人的事情揭了过去,顾望之不在场并不知道,但是顾云歌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当时顾云溪和宋沐漪早有防备,早就在一旁扶的稳稳当当的,又怎么可能那么巧在无意之间撞到顾云歌?而且时机却也刚刚好。 顾云歌能想到,顾望之当然也能想到。他从前不愿意去细想,是因为信任自己的女儿,而如今外面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去多想想,这么一想,问题便出来了。 顾望之神色松动了些许,宋月璃见状,又是趁热打铁劝了几句,许久,顾望之才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道:“这段时间溪儿就少出门吧。” 说是少出门,实际上就是不出门的意思,这个惩罚已经算是十分轻了,顾云溪自然是喜出望外,她连连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连声问道:“可是父亲,过几日便是南宫将军的封赏宴会……” 那场宴会,她可必须要去啊! 顾望之沉吟半响,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在宴会之前在自己院子之中闭门思过,将女戒抄上几遍!” 话罢,顾望之也不想在这里逗留下去,他一甩袖子,便慢慢走远了去,留下的顾云溪和宋月璃对顾云歌都是冷眼以对。 这对母女两都是恨恨的瞪了顾云歌一眼,这才冷哼着也走远了去。 后院之中,顾云歌和这对母女之间面和心不合的状况终于被打断了,顾云歌也知道,日后想要对付宋月璃的机会越来越少。 毕竟……她是一个人。 顾清玄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般,忽然伸出手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指,这举动让顾云歌心中涌出些许暖意来,她给了顾清玄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便又绕到后厨去,准备找些吃的。 折腾了一天,顾云歌也着实有些饿了,吃饱喝足之后,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惊蛰却忽然露出了有话想说的神情来。 顾云歌便知道,应该是宋月璃沉不住气了。 但是她和惊蛰之间的戏还是要继续演,故而惊蛰也没对她表现出几分担心来,反而默然的伺候着顾云歌歇息之后,又偷偷摸到顾云歌的屋子里来。 #####感谢呼吸你的空气(书友438323363)的打赏哦~ 今天加更一章~继续求打赏么么哒 第七十六章:惊蛰被拉拢 这般做法,也是顾云歌告诉惊蛰的,目的就是为了蒙住宋月璃的眼睛。 “小姐,今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惊蛰一直神厨后院,卓清瑶落水一事,最终也没有被太多人知道,故而惊蛰担心了一天,知道夜里看到顾云歌平安无事的回来之后才放下心来。 “不必担心,出了点小插曲。”顾云歌一天都没歇口气,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能略微放下心来,对着惊蛰问道:“府里可出了什么事情?” 惊蛰见顾云歌不打算仔细说,也不再追问,她连声说道:“今日宋姨娘派人来寻我了,我拒绝了一次。” 说着,她有些忐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担心这次拒绝会让顾云歌觉得她扰乱了计划。 没想到顾云歌并没有露出不虞的神情来,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点点头,赞许道:“不错,那么快就答应宋姨娘反而会让她怀疑,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她会再来找你一次。” 宋月璃本就已经坐不稳了,现在顾云溪被禁足,南宫晟的封赏宴会在即,她应该是怎么都要将顾云歌拦在家中的。 只是这手法,却是耐人寻味了。 惊蛰点点头,她松了一口气,又问道:“还有什么吩咐吗?” “若是她来联系你,应该对你也不会有多信任,你尽力打听一下她要做什么就可以了,打听个大致,别的交给我。”顾云歌神色淡淡的说着,她现在对这种事情也已经得心应手了。 若是往常,顾云歌说交给她的时候惊蛰定然是满心担忧的,而现在惊蛰却已经相信了顾云歌是真的能够解决这件事情的。 惊蛰再次点点头,她面上慢慢都是对顾云歌的信赖,她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那奴婢就先回屋了。” “嗯。”顾云歌应了一声,虽然说没什么必要,但是她还是盯住了一句:“注意不要惊动别人。” 或许是因为白日里太过劳累,这天夜里顾云歌睡得十分的沉,第二日竟然是没有按时起来。 然而在顾云歌收拾好一切的时候,便看见惊蛰小心翼翼的从院子外面走了尖利,她便知道,这件事情应该差不多了。 但她还是故作冷淡的说道:“去哪里了?” 惊蛰也配合的心虚了一把,她垂着头,声音细若蚊吟:“去采朝露了。” 顾云歌也不为难她,冷着脸就让她走了,白日里不好太张扬,谁也不知道宋月璃到底有没有在这院子里安排什么人,若是一旦暴露了,这段时间的配合就前功尽弃了。 没有了顾云溪的骚扰,顾云歌日子倒是比较舒心,她甚至还有心思去想一想卓清瑶的事情。 距离那件事情没多久,卓清瑶便来了一封信,她信中的言语满是沮丧,说是将书生那件事情告诉了家人,然而家中却没有一个人赞成她的想法。 顾云歌也能预料到这种处境,卓家人不同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按照卓家人对卓清瑶的宠溺程度,是要日后让卓清瑶嫁一个好婆家,全然不受委屈才是,这穷书生,不知根不知底的,谁知道人品怎么样? 然而这一次卓清瑶格外的坚定,她铁了心一般一定要找到那位书生,卓家人也是咬紧牙关,不背卓清瑶说服,更是直接将卓清瑶禁足在家中。 想必现在卓家人是恨透了丞相府的人吧,若是没有丞相府搅得那一出,卓清瑶自然是不会遇见那书生了。 卓清瑶向来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哪里被训斥成这样,在她的来信当中,顾云歌也看得出来她是十分的委屈。 本来卓清瑶性格就倔强,现在被打压,反而生出不服气来,非要和家里人对着干。 看完信之后,顾云歌深深的叹了口气,卓清瑶到底是被家中呵护得太好,看事情还是太单纯,现在卓家定然是对卓清瑶也没办法了。 虽然并不赞同卓清瑶的想法,顾云歌还是提笔给卓清瑶写了封信,想对她劝诫一二,只是她听不听,顾云歌也没有办法知道了。 卓清瑶的这封信倒是让顾云歌又想到了褚冥砚,自从那日回来之后,顾云歌便避免自己再去想褚冥砚,那日她便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却也说不上来。 “小姐,夫人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小姐可要看看?” 顾云歌这边刚写完信,就突然走过来一个小丫鬟,手上捧着一件东西,小心翼翼的问着顾云歌。 “什么东西?”顾云歌看那小丫鬟面生,心头有些疑惑,宋月璃已经很久都没招惹她了,怎的又送东西过来? “夫人说这段时间辛苦大小姐,故而送了些吃食过来。”那丫鬟说着,便一把掀开了蒙着的薄纱,递到顾云歌跟前。 那薄纱一掀开,顾云歌就看清楚了其中的东西,那红艳艳的一粒一粒的,不正是车厘子吗? 车厘子在大齐十分珍贵,只有在外藩进贡的时候才会有一些,皇上也会将此当做赏赐,分给各位臣子们,当然,顾望之是拿不到这样的赏赐的。 宋月璃竟能弄到这样稀奇的玩意儿来,竟这么大方的就送给她了。 顾云歌沉默着看了一眼,没说话,那丫鬟以为她并没有认出来这东西,连忙对着顾云歌介绍道:“这是车厘子,是夫人好不容易才拿了这么点过来,也只够尝尝鲜,小姐尝尝吧?” 这丫鬟明显是宋月璃的人,一口一个夫人,丝毫不掩饰。 顾云歌听着刺耳,眉头便皱了起来,她不动声色的拿起来一粒车厘子,面上便露出一丝讥讽之意来。 这车厘子她也不是没见过,反而还吃过不少。 上一世南宫晟得的赏赐,都是交给她处理的,顾云歌曾经尝过,但并不喜欢这味道。 顾云歌眉眼冷淡,看也不看那精致的瓷盘子,反而顺手将刚才拿起来的一粒车厘子又放了回去,凝声说道:“不必了,我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丫鬟瞠目结舌,满脸不信。不喜欢?顾云歌可吃过这东西吗? 她还想再说什么,顾云歌眉头却越皱越紧。 有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萦绕依旧,可她始终抓不住,而今这车厘子……倒是提醒了一些…… “小姐,这可是皇上赐给丞相府,宋姨娘再从丞相府那里讨要来的,小姐可不要……” 那丫鬟喋喋不休的说着,顾云歌却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皇上赐来的! 她可记得,后来皇上将这东西赐过来的时候,可都是派的同一个人…… 那人,不正是送她回府的那位管事?! #####加更的一章~求打赏呀嘿嘿 第七十七章:奸细? 顾云歌终于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忽略了些什么,可这么看来,褚冥砚身边那人似乎还颇得褚冥砚的信任?她应该怎么劝服褚冥砚? 那丫鬟说了一大堆,顾云歌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口干舌燥,也无可奈何,顾云歌这边是将她忽略了彻底,她也只能叹了口气,回头去向宋月璃复命。 然而顾云歌现在心中的想法却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她神色微冷,缓缓的将整个人都靠在书房的椅背之中。 若是没错的话,这管事应该就是皇帝安插在褚冥砚身边的卧底,竟然离褚冥砚这么近?那么褚冥砚有察觉吗? 顾云歌猜得到,大约是没有的,若是有,他在后来也不会有损失惨重的那一次。 这个消息……到底应不应该告诉褚冥砚? 顾云歌如今却是在思考这个问题,告诉了褚冥砚,若是褚冥砚追问她消息的来源,她自然是答不出来的。 重生这件事情,就连她最亲的人都没有说过,更何况是不过是见了一两面的褚冥砚? 顾云歌的思绪有些紊乱,褚冥砚帮了她那么多次,她当然要回报一二,只是这回报的方法……却要好好想一想了。 接连几日,顾云歌都在犹豫之中,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宴会前几日,她知道,宋月璃要动手了。 宋月璃自以为已经拉拢了惊蛰,倒是吩咐了惊蛰去做一些事情,顾云歌完全洞悉了她的计划,也暂时按兵不动,到时候反戈一击,宋月璃脸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这日清晨,天不过蒙蒙亮的时候,顾云歌便起来了。 她洗漱完毕,悠闲惬意的开始吃早膳,惊蛰这段时间并没有怎么出现在她面前,但这并不妨碍她理解惊蛰的意思。 “小姐。” 吃过之后,顾云歌便闲了下来,她不像是顾云溪,虽说顾云溪禁足了,但也趁着这时候在院子里苦练琴棋书画,过得倒是十分充足。 而顾云歌没有这方面的需要,自然是闲了下来。她刚坐了一会儿,忽然就听见惊蛰的声音传了过来。 “何事?”顾云歌眉眼冷淡,她眯了眯眼睛,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段时间院子里的人大多都看出来顾云歌对惊蛰的冷淡之意,起初惊蛰还会往顾云歌跟前凑,久而久之,惊蛰也很少出现了。 这仿佛就是一个信号一般,一个顾云歌已经彻底放弃惊蛰的信号,眼高手低的自然就有了行动。 “小姐,过几日便是南宫将军的封赏宴会了,小姐可要定做件衣裳?”惊蛰也是衣服不卑不亢的模样,她轻声说着。 若是往日,在南宫晟的封赏宴会上顾云歌定然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然而现在顾云歌却全然没了这个心思。 “不必。”顾云歌垂着眸子,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站起身来,看向另外一个小丫鬟,问道:“宋姨娘送来的那件衣裳呢?” 那小丫鬟猝不及防被点到名,立刻一脸欣喜的走上前来,连声说道:“已经收拾好了,小姐现在可要看看?” 顾云歌点了点头,那小丫鬟立刻就快步跑去寻找那件衣裳了。 当初那件衣裳可是惊蛰整理的,可顾云歌偏偏就越过了惊蛰去,反而去问了那小丫鬟。 屋内众人看着惊蛰难堪的脸色,便都有了计较,但是在这种场合之下当然不会贸贸然说出来。 没过多久,那小丫鬟便将那件衣服拿了过来,衣服已经被洗过一遍,又熨得齐整,看起来倒是在宴会上正好可以穿。 “小姐可要试试合不合身?”那小丫鬟殷勤的问了一句,她也没指望顾云歌会在这时候试试衣服的合身程度,只是随口问了问,没想到顾云歌竟然就这么同意了。 “虽说姨娘办事向来妥当,但避免意外,那便试试吧。”顾云歌点了点头,轻声说了一句,她垂着眼睛,屋子里别的人便投适时的退了出去。 那小丫鬟满心觉得这便是一个她上位的机会,立刻就殷勤的凑上来,为顾云歌换上衣服。 从始至终,惊蛰都尴尬的站在一旁,也没退出去,但也没有她插手的空间。 那小丫鬟生怕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丝关注又被惊蛰抢了去,可是防她防得紧着呢。 虽说众人都不知道为什么顾云歌突然就对惊蛰冷了下来,但是大家都清楚,这是一个机会,大家都想抓住这个机会,当然一步都不会后退。 已经接近夏日,衣衫都带了些轻薄,宋月璃果然是办事妥当,这身衣服十分合身,轻薄的衣料帖在腰身之上,让顾云歌显得更为苗条。 那小丫鬟拿起铜镜,放在顾云歌面前照了照,满脸笑容的称赞道:“小姐当真是同这件衣裳太相称了!更是衬得小姐肤若凝脂,等到了宴会那日,小姐定然会大放异彩!” 顾云歌面色依旧平常,她眯了眯眼睛,看向铜镜,铜镜之中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脸让她有些恍惚。 自重生以来,她身子终于算是养好了一些,从前那病怏怏的苍白从脸上消失殆尽,面颊之间带着健康的红晕,从前跋扈的神色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留下了沉稳。 顾云歌一直都知道她的五官倒是端正,可也没想到到现在竟养出了如此晶莹剔透让人惊艳的效果来。 上一世的她在顾云溪的衬托之下极为自卑,时常想着隐藏自己,这般不大方便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不喜,而现在,这种问题都没有了,她通身甚至还带了些不怒而威的架势。 这也是上一世她一个女人在京城之中,同那些贵妇人们周旋的结果,若是稍微软弱了些,让人小瞧了去,南宫晟也定然会让人小瞧。 也正是这样的打磨,让顾云歌沉淀出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沉稳,而这种沉稳,便是她通身最大的亮点。 顾云歌眯了眯眼睛唇角忽然勾了起来,宋月璃定然是下了大功夫的,她最初的意味是想让顾云歌变成顾云溪的陪衬,然而现在两人也近乎闹翻,这种意图肯定很容易被顾云歌发现,而现在,她便换了种方法。 只是,这方法是什么,顾云歌却不得而知,但她也知道,大约同这衣服息息相关了。 第七十八章:计谋 顾云歌不过将那件衣裳穿了一会儿,便又将衣服脱了下来,换上常服,并且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宋姨娘当真是有心了。” 说完,她又让人将这件衣裳妥善放好,表明了自己在宴会上会穿这件衣裳的态度,便派人去同宋月璃感谢了一声。 宋月璃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一直在一旁被忽略的惊蛰神色却微微有些闪烁,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和顾云歌说些什么,然而顾云歌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她挥了挥手,示意让惊蛰出去。 然而惊蛰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顾云歌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正房。 虽说宋月璃一直还是一个贵妾,但是已经在正房住了许久,顾望之没注意,府中自然不会有人提起,宋月璃一直以来都是以正房的姿态自居,况且这府中事务也一直都是她牢牢把握着,谁敢提? 顾望之这段时间虽然对宋月璃颇有微词,但还是给了她面子的。虽说这些时候去宋月璃院子里少了些,但还是会去个两三天,别的时候都宿在书房。 顾望之也不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府中只有宋月璃和居住在南院许久没出来的叶姨娘两个服侍的。 那叶姨娘是个安分的人,打顾云歌记事起,似乎就没怎么见过她,她一直在南院住着,仿佛院子里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这人来的比她娘还要早,并且在宋月璃手下安安分分的活了下来,顾云歌也觉着,这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但是这叶姨娘很早就不服侍顾望之了,所以这府中实际上也就宋月璃一个人。 顾望之也不是个贪图美色的人,故而府中也一直没有添新人,再加上宋月璃把握得十分牢固,这府中便就这么一直空荡荡的了。 这天顾望之出勤归来之后,走向书房的步子却是一转,说起来自从顾云溪那件事情之后,他一并迁怒了宋月璃,便再没有去看过宋月璃了。 这日他回来的时间尚早,算起来应该是宋月璃午休的时间了。 顾望之一路沉默的走到了正院门口,他一挥手便制止了准备通传的丫鬟婆子们,还未进门,便看见一个陌生的丫鬟正在对着宋月璃说些什么。 “夫人,小姐派奴婢来对夫人感谢一二呢!”那小丫鬟看着有些眼生,似乎不是顾云溪身边的人。顾望之眉头微微皱起,却是没有从门后走进来,反而继续听了下去。 “这可担不得,本就是应该的事情。”宋月璃笑意盈盈的应了一声,她挥了挥手,一旁便有一个婆子走上前来,塞给了那丫鬟几辆碎银子,那丫鬟面上立刻就露出喜色来。 “谢谢夫人,大小姐说她定然会在宴会上将那件衣服穿上,夫人的眼光可当真是好,大小姐穿着那衣裳,可当真是光彩照人呢!” 来的正是顾云歌派过来的那小丫鬟,顾云歌为了省事,也没有让别人特意来禀报,那小丫鬟得了这样的差事,心中的高兴自然是溢于言表。 “歌儿喜欢便好。”宋月璃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笑,她眯了眯眼睛,其中有暗芒一闪而过。 穿着去宴会?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机会了。 “对了。”宋月璃像是想起什么是似的,忽然殷切的看向那小丫鬟,问道,“前些日子我派人送过去的车厘子,歌儿莫不是不喜欢?怎的让人全数退了回来?” 在门檐之后的顾望之也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睛,车厘子,这物可是贵重得很,不过稍加作想,他心中便有了计较。 那小丫鬟哪里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她结结巴巴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宋月璃还是赏了些碎银子,便打发那小丫鬟离开了。 这个时候,顾望之的身影才从檐下露了出来,他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大步跨过门栏,轻笑了一声,说道:“方才那是哪里的丫鬟?怎么有些面生?” 他虽说已经知道了那是顾云歌的丫鬟,可还是要问上两句才稳妥。 “老爷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看到顾望之走进来,宋月璃面色带了些惊讶,她瞪着眼睛,诧异了一番之后,便回答道,“是歌儿房里的丫鬟,我往常也没有见过。” “嗯。”顾望之淡淡的应了一声,他转身在宋月璃身边的高座之上坐了下来,面色淡然,让人看不出他是什么想法。 “快去给老爷泡杯茶来。”宋月璃立刻殷勤的站起身,她先是对着身边的丫鬟吩咐了一句,旋即走到顾望之身边,温柔的说道,“老爷辛苦了一天,也累着了,可是要午休一下?” 顾望之却是摇了摇头,他这番前来只是看看宋月璃,今日虽说回来的早,但是该处理的公务可是一点都没少。 “那丫鬟是过来干什么的?” 虽说是到了正院,但是话题却始终没有离开顾云歌。 宋月璃心中暗恨,却没有表露分毫,她从一旁的丫鬟手中接过滚烫醇香的茶水,轻声细语的说道:“歌儿也是十分的客气,前几日我想着南宫将军的宴会就要到了,便派人给她做了件新衣裳,没想到那孩子今天就派人感谢来了。” 宋月璃放足了姿态,活脱脱就是一个解语花的模样。 顾望之的神色也放松下来,他面上露出欣慰之意,再联想起车厘子的话,便觉着宋月璃应当是并没有亏待于顾云歌的。 只是顾云歌的性格他也清楚,比他都倔上几分,先前虽说像是接受了宋月璃,但一朝就变了脸,顾望之也捉摸不透。 这么想着,顾望之便叹了口气,他伸出手,正准备接过宋月璃手中的茶杯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老爷,不好了!小姐病倒了!” 听到这句话,宋月璃拿着茶水的杯子却也微微抖了抖。 不应该啊,不应该是现在啊! 宋月璃面上的震惊不过一瞬间,但顾望之也没有心思去看了,他已经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向着门外大步走过去。 第七十九章:天花 清歌苑。 顾云歌的院子里,现在可是热闹得很。 顾云歌毫无预兆的病倒了去,让一众人等都手足无措,所有人顿时都慌成一团,也就只有惊蛰一个人还勉强保持着冷静,派人去告知了顾望之。 内室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围在顾云歌的床边。 顾云歌这病来的十分凶猛,竟是一时之间都晕了过去,她面色苍白,素来嫣红饱满的唇瓣也失去了血色,额头之间渗出大量的汗滴来。 不少人七手八脚的抢着给顾云歌擦着汗,给她盖上被子,折腾了半天,却是一件都没做成。 惊蛰在一边分配着事情,却也已经没有人听从她的话,现在惊蛰失宠,而顾云歌病倒了,这是多好的一个献殷勤的机会啊?怎么会有人错过呢? 故而这乱糟糟的氛围一直没有得到遏制,顾云歌面色看起来更难受了,最要紧的是,她白皙的脖颈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渗出几个红点。 最开始发现这个事情的丫鬟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小姐……小姐不会生天花了吧?!” 方才乱糟糟的氛围却因为这一声忽然就静止了一般。 很快,围在床边的丫鬟都一哄而散,仿佛生怕在这屋子里多一秒就会被传染一般。 天花啊……这可是,无药可医的病啊! 若是在穷苦人家,得了天花的人可是只能看着虚弱下去却没有任何办法,最重要的是,这病传染性极强,若是一个处置不好,便会引起极大的疫病。 众人都知道这一点,更是生怕自己被传染,方才还围在顾云歌身边抢着伺候,现在却都毫不犹豫的丢下手头的工作,向外跑去。 人情冷暖,在这一刻让人看得一清二楚。 内室很快就只剩了顾云歌和惊蛰两个人,氛围沉静的可怕,那脖颈之间的红点,迅速就蔓延到了顾云歌的脸上。 顾云歌双眸紧紧闭起,她眉头紧皱,显然是更难受了。 惊蛰鼻子一酸,险些涌出泪来,她捏了捏眼角,并没有想着要出去,反而拿起了薄巾,为顾云歌擦起汗来。 看到这一幕,在门外的丫鬟却是有些犹豫了起来。 虽说是天花,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性,若是顾云歌活了下来,看到身边一直守候着的惊蛰,指不定就感动得又一次接受她了呢? 然而,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就算顾云歌撑住了,自己感染了也是白白送死。 还是活着比较重要。 所有的丫鬟心中都是同一个想法,但却又不甘心的偷偷窥视着房间之中惊蛰的一举一动。 至始至终,惊蛰都毫无怨言的伺候着顾云歌,丝毫没有嫌弃的意味,仿佛顾云歌也只是生了一场十分平常的病一般。 “都在这里干什么?!” 顾望之来得很快,他接到惊蛰让人送过去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赶过来之后,却看到院子之中乱成一团,众丫鬟都在门外窥视,却并不去屋子里伺候。 他怒吼了一声,额头之间青筋爆出,又气又急的又喊道:“小姐怎么样了?” 那些丫鬟唯唯诺诺的不敢说话,有一个胆大的见顾望之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她壮着胆子回应道:“老爷……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小姐……小姐出的可能是天花啊!” “不可能!” 顾望之还没说话,却被一道稚嫩又坚定的声音打断了去,众人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便看见顾清玄气喘吁吁的站在院子口,涨红了脸高声喊着。 “谁去告诉少爷的?”看到顾清玄特赶了过来,顾望之眉头皱得更紧,他阴鸷的眸子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被扫到的人都是向后一缩,惧怕不已。 “父亲,是我自己打听到的。”顾清玄喘着粗气,大步向着顾望之走过来,他一张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倔强,幽黑的双眸毫不退让的看着顾望之,“姐姐生病了,我当然要来看看!” 话罢,他就要穿越人群,向着顾云歌的房间之中走去,却被众丫鬟给拦了下来。 “少爷,天花可是会传染的啊!” “是啊,少爷一定要当心……” 那些人七嘴八舌的劝阻着,顾清玄面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冷,心底里却涌起一阵一阵的悲哀。 这便是顾云歌院子里的丫鬟啊,从来没有人为她想一想。 “够了!” 看到这乱糟糟的场景,顾望之也终于忍不住,他利喝了一声,怒发冲冠的模样让这乱糟糟的声音瞬间就停了下来。 众人也都意识到了什么,缩着脖子不敢再劝。 顾望之阴鸷的眸子在这些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他声音也越发的冷淡了下来:“小姐出的什么病,都未曾请大夫来看过,你们又是怎么这么确定就是天花?!” “老爷……” 人群之中,还有丫鬟想要劝上两句,却被顾望之的眼神迅速制止,他眼神锐利,也不再耽误时间,向前迈步而去。 拥簇在门口的丫鬟也都一哄而散,给顾望之让开了一条路。 在即将走进去的时候,顾望之倒是又慎重了几分,这些丫鬟一个接一个笃定的说是天花,定然是有所征兆。 这么想着,他回过头,吩咐人给顾清玄的脸上蒙上布,隔绝几分传染,若是一会儿看到情况不对,他会第一时间就将顾清玄赶出来的。 宋月璃也一直跟在顾望之身边,看到方才那番情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当看到顾清玄也跟着走进去之后,面上却飞快闪过一丝笑意来。 也不枉她派人去通知了顾清玄一声,这姐弟二人,果然是情深。 然而,跟在顾清玄身边的启明却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锐利的眼神便向着宋月璃看过来。宋月璃微微一怔,随即心中便涌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不过是一个小厮,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她定睛看去,启明却已经恢复了原样,他不卑不亢乖乖的跟在顾清玄身边,仿佛刚才宋月璃看到的都只是错觉一般。 第八十章:真是天花?!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只有惊蛰强压着内心中的酸楚为顾云歌擦着汗,顾望之走进来之后,看着躺在床榻之上苍白无力的顾云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宋月璃不动声色的给惊蛰使了个眼色,惊蛰立刻站起身来,走到一旁安静的站定了,也不再打扰众人。 顾望之迅速走到床边,他皱着眉头,想要摸一摸顾云歌的额头,却不知道该怎么放下自己的手。 方才那些丫鬟看到的红点已经膨胀成一个一个的痘,在顾云歌白皙的脸上便显得格外的可怖。 “可有请大夫?” 顾望之声音低沉,他心中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迅速转过身问向惊蛰。 “回老爷,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只是事发突然,大夫也还没过来。” 惊蛰屈膝行了个礼,她声音颤抖着,其中带了无尽的恐惧,仿佛十分害怕顾云歌真的因此而撑不住了一般。 天花有多凶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就连当今圣上的哥哥,曾经的太子殿下,便是因为天花而暴毙,太医都救不过来。 若不是太子殿下暴毙,当今圣上便也不会走到皇位之上,自然也就不需要摄政王殿下来把持朝政。 这件事情几乎是众所周知,在如今如此混乱的朝堂之上,还有人时常会感慨一二,若是太子殿下还在,现在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而顾清玄安静的站在一旁,他双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一双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看向了宋月璃。 出天花之前是有征兆的,像顾云歌这样毫无征兆突然就病倒了,极其少见,若是说没有人陷害,他都不信! 然而……然而还是没有证据。 他还是太弱小了,保护不了自己的姐姐…… 一屋子的人各自沉思的时候,门外却很软传来一阵呼喊声。 “老爷,大夫来了!” 那丫鬟只是在门口喊了一声,却并没有要走向室内的打算,顾望之沉默半响,也不强求,他应了一声,那大夫便走了进来。 来的人并不是时常来顾府看病的大夫,可以说,因为之前那药渣的事情,那个大夫已经几乎不来顾府了。 现在换了一个大夫,但也是宋月璃找来的。 那大夫须发皆白,看着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他一走进来,便看到室内沉重的气氛,连忙拱了拱手,说道:“见过顾侯爷,见过小世子。” 顾望之从帘幔之后走出来,立刻将大夫虚扶了一把,说道:“小女的病便拜托齐大夫了。” 话罢,顾清玄也走了出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双澄澈的眼眸之中满满都是担忧。 那大夫看了一圈,也大约知道了情况,他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这才将自己的医药箱放在桌上,开始为顾云歌诊断起来。 诊断的时间不长,然而那大夫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 这天花的征兆已经十分明显,脉象虚浮,他皱着眉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不知小姐的病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问题顾望之也答不上来,众人的目光又都转向了惊蛰。 “是今日午后,用过午膳之后,小姐便说有些疲乏了,她正准备去小睡一会儿,竟然就这么晕了过去。” 惊蛰如实回答着,她垂着头,一丝多余的情绪也不表露出来。 “倒是有些蹊跷。”那大夫捋了捋他的胡子,眉头皱的更紧,良久,他才说道:“看症状的话,是天花无异了,但是若真的是天花,这发病的症状不会这么的快,天花有好几日的潜伏期。” 那大夫说到一半,又看向了顾望之,他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干咳了一声,语气就笃定了起来:“不过,从脉象来看,应该就是天花了,老爷还是多多预防传染吧……” 听到这回答,顾望之眼前一黑,险些没站住。 天花有多凶险他当然知道,这病无药可医,只能用些药微微压制,但是能不能好,却还是只能听天由命,看顾云歌自己的了。 “不可能!”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顾清玄,他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吼了一声。 他不相信,顾云歌会就这么倒下去。 那大夫面色有些尴尬,眼神又不自觉的向着顾望之身后扫了一下。 顾望之身后,可不就是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宋月璃吗? 众人都关心心切,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反而是启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大夫一眼,忽然开口说道:“老爷,天花这种病应该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确诊,不如多请几个大夫查探查探?” 听到这话,顾清玄仿佛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眼眶通红,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兽一般,连声重复道:“对的,肯定还会有误诊的可能的,父亲,再请一个大夫吧!” 惊蛰站在一旁,眸光闪了闪,她垂下眸子,没说话。 若是启明方才不提出来,她也是要提出来的,难不成启明也是小姐计划中的一环? 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她多想,顾望之当然是赞同这个提议的,唯一不高兴的却也只有宋月璃。 不过她并没有表露在脸上,反而是率先凑到顾云歌身边,一点都不怕被传染一般,细心的呵护着顾云歌。 “那便这样吧。”顾望之点了点头,方才那大夫也怕传染,他寥寥草草的开了个药方便离开了这间屋子,那健步如飞的模样,仿佛是有谁在他后面紧紧追着他一般。 顾望之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先是满是怜惜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眼神又在室内转了一圈,之后定在了惊蛰身上:“你去再请个大夫来吧。” 惊蛰福了福身子,也大步走了出去。 她知道,顾云歌现在的状况一下都耽误不得,虽说她再三保证不会有事情,可是总会有意外发生,这种意外,一定要杜绝了去。 室内气氛沉闷又压抑,顾望之看了顾云歌良久,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哎……玄儿,你先出去吧。” 第八十一章:太医造访 “父亲!我要留下来陪姐姐!”顾清玄在这个时候忽然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固执,他皱着眉头,执拗的看着顾望之,怎么都不肯离开。 顾望之沉吟半响,最后还是妥协了。 他的这两个孩子,性格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固执。 “咳咳……” 床榻之上,一阵极其微弱的咳嗽声迅速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姐姐!” “歌儿!” 顾望之一个健步便走到了顾云歌身边,他眸光闪烁着,内室没有别的丫鬟,他也毫不介意的将顾云歌扶着坐了起来,难得柔声问道:“可有舒服一些?” 顾清玄也伏在床头,他的小脸还被薄纱蒙住,但是眼睛里的担忧于关切却是掩饰不了的。 “我……我这是怎么了?” 顾望之眉眼惺忪,她一脸茫然,坐起来的时候却忽然看见自己都是红点的手背,立刻就惊恐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歌儿不会有事情的。”顾望之在这时候难得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柔情,他本是一介武将,在府中也是十分威严,故而在顾云歌面前,倒是真的没有这么温柔过。 听到顾望之的柔声劝慰,顾云歌的眼眶忽然略微有些酸涩了起来,她抿了抿苍白的唇瓣,强压下心中的情绪,镇定至极的问道:“父亲,我这是……什么病?” 这句话却让众人都沉默了下来,宋月璃本来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不会在这里说话,她更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色之间却有些眉飞色舞,纵然她已经竭力压制,却还是被顾云歌看出了端倪。 “老爷,宫里的温太医来了!” 这沉闷至极的氛围却被一声呼唤忽然打断了,宋月璃一直镇定自若眉飞色舞的神色终于有了短暂的断层。 温太医?怎么会到这里来? 她心中终于开始忐忑起来,这个法子虽说可以瞒过普通的大夫,但是太医,她却并没有把握。 况且,温太医也是宫里十分有经验的一位太医,宫中的妃嫔也喜欢找他调理身子,医术十分高明。 “快快请进来!” 顾望之面上也浮出喜色来,他始终还抱着一线希望,若是太医来了,说不定顾云歌便有救了! 温太医也没有耽误,他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模样让宋月璃更是不安到了极点。 但很快,她就强行镇定了下来。 这个偏方十分罕见,纵然温太医见多识广,也不一定见到过这样的方子。 时间紧急,顾望之一刻都不敢耽搁,他连忙将温太医引导到顾云歌的床边,让顾云歌伸出手来。 顾云歌既然已经醒了过来,自然是不能瞒着她的。 然而她现在面色一片平静,仿佛身体之中疼痛难耐的并不是她一般。 温太医在宫里也算得上是个异类,从先皇时期起,他就在宫中当值,也是这么一副不苟言笑严肃的模样,丝毫不被任何人收买,故而颇得先皇的信任。 然而到了当今圣上手里,温太医却不知道为什么被打压了下去,渐渐的便不在太医院久留了,但众人还是会习惯性的称呼他为温太医。 温太医面色越来越严肃,他眼眸沉了下来,许久,他才探脉结束,却是连顾云歌身上红痘的症状都没看一眼,便沉着声音看向顾望之问道:“在我之前,顾大人应该也还找过别的大夫吧?别的大夫如何说的?” 顾望之面上露出不解来,但他也知道这位温太医名声在外,一刻也不耽误的连声说道:“方才来的大夫……说是天花……” 他说得沉重,神情之间也有些悲痛,显然是比较相信方才那大夫所说的。 没想到温太医却忽然冷哼了一声,他不苟言笑的面上神情冷极了,一下子便拂袖向后走去,走到桌边拿起医药箱,温太医身边的小书童心领神会的为他磨着墨,他就这么随意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顾望之定睛看过去,便看见那几个字都是药名,应该是药方了。 “温太医,小女……”顾望之的思绪在心中转了一圈,但是也没摸清楚温太医这是什么意思,他皱着眉头,犹豫着刚问出声,温太医就将那纸张递到了顾望之的眼前。 “贵府小姐的病情不重,按照这药方服用,三日之内红点全褪,七天之内应该就好得差不多了。”温太医声音笃定,甚至是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便将这药方递了上来。 宋月璃心惊不已,她连忙结果温太医递过来的药方,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这个温太医……医术竟然有这么高明? “温太医,小女的病并非是天花?”顾望之喜出望外,他方才的心情就像是在烈火之上烤了一次一般,现在还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温太医和方才那个大夫相比,他当然是相信温太医更多一些。 温太医向来是个不惧强权的主,盛传在先皇时期,他连先皇的面子都敢不给,而现在听见顾望之的问话,他便冷笑了一声,一挑眉连声说道:“不仅不是天花,就连这看起来像是天花的症状,都是有心人为之!” 这下,不仅是宋月璃大惊失色,就连顾望之都诧异之极,他瞪大了眼睛,很快就想出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面上便浮出怒意来。 “还有这种事情?!”顾望之不敢置信的冷哼了一声,他深吸一口气,愤怒至极的怒喝着。 一旁的顾清玄手中的拳头握得更紧,是谁做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可是顾望之却还不知道!他愤恨的眼神看向了宋月璃,其中的怒火,仿佛要将宋月璃吞了一般。 宋月璃面上的惊讶不过一瞬间,在顾望之身边,倒是没有显得特别奇怪。很快,她心中便更加不安起来。 这温太医看出了其中的门道,说不准就能找出她的手段呢! 虽说她手段还算得上是比较隐蔽的,可是……哪能瞒得过这经验丰富的太医的眼睛! 从始至终,顾云歌都一直安然的躺在一边,她心中却也有疑惑。 这太医……是谁请过来的? 第八十二章:将计就计 顾云歌只是让惊蛰去卓府请那位卢大夫过来,难不成就这么将太医也请过来了? 顾云歌百思不得其解,她也就暂时不去想了,便听见那温太医继续说道:“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得而知,但是根据老夫的经验看来,后院那些阴私,在顾大人的府中也不少啊!” 说着,温太医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惋惜。 顾望之的眉头皱得更深,虽说府中近些日子确实有些不安宁,可是有谁能相处这么毒辣的法子来陷害顾云歌?! 宋月璃心绪越来越不安,她忐忑的看了温太医一眼,却被温太医那仿佛看透一切的浑浊眼睛撞个正着。 这下,宋月璃自己也不敢四下乱看了,她紧紧的垂着头,内心却是焦躁不安。 “请温太医指点一二!” 顾望之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人,他丝毫不觉得现在向温太医低头有什么不妥,他沉着声音拱了拱手,连声问道:“温太医可知小女的病因?” 那温太医本来就是一个顽固得像是一块石头一般的人,若是顾望之的态度稍有不妥,他定会扔下药方一言不发的就离开了。 而现在顾望之倒是比较恭敬,他摸了摸自己光秃秃并没有胡须的下巴,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开口说道:“这还是要问问顾小姐才能确定。” 宋月璃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柔声说道:“既然不是天花,那妾身也就放心了,妾身先去为温太医准备些茶水过来。” 顾望之点了点头,温太医来了这么久,竟是连一口茶都没喝上,也是他疏忽了。 宋月璃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屋子,一出了这间屋子,她立刻就去找到了自己贴身的丫鬟,垂着头低声吩咐了几句,这才安稳了下来。 “小姐这些日子可有换过脂粉?”温太医先是在这房间之中四处转了转,却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他走到顾云歌身边,仔细瞧了瞧顾云歌的面色,忽然开口问了一声。 “并未。”顾云歌心中跟明镜似的,她也没有自己全盘托出那熏香的事情,反而就等着温太医来问。 有了温太医,她也会方便许多。 “那最近接触过什么新的香料吗?”温太医毫不含糊的一句一句的问着,顾清玄满脸担忧的站在一旁,面上表情恨恨的,恨不得现在就揭穿宋月璃的真面目才好。 听到这个问题,顾云歌却是皱了皱眉头,她好一番回想,才肯定的回答道:“前不久换了一种熏香,不过现在已经用完了,那熏香味道好闻,我也找大夫鉴定过了,是让人凝气安神的熏香。” 温太医面上露出几分笃定来,他点点头,又摸着下巴说道:“那应该就是这个了。” “哐当!” 温太医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一道瓷器破裂的声音,顾望之眉头一皱,立刻就向门口看过去,只见方才说去给温太医倒茶的宋月璃正尴尬的站在门口,她好像是一时失手,不小心将那茶水通通掉到了地上。 一旁立刻就有丫鬟凑上来将这满地狼藉收拾干净了,宋月璃转身就准备重新去准备一壶茶水,却被顾望之给拦住了。 “你也有些累了,这些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吧。”顾望之心中存了一些疑惑,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皱着眉头,让宋月璃在一旁坐着休息,自己则继续听温太医的话。 宋月璃面上的忐忑越来越明显,她张了张嘴,最后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香料单独来用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若是配上另外一种东西。”这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阻止温太医的话,他皱着眉头,继续说道:“若是小姐的肌肤接触到涪栗一物,便会出现过敏发烧的症状。” 涪栗二字溢出,宋月璃的瞳仁都跟着紧缩了一下。涪栗这药物在大齐十分少见,是外域传过来的药物,这药物不可内服,若是沾在皮肤上会让人身上起红疹,若是同那熏香一起用,便会让人看起来像是风寒一样的症状,这二者合一,便看着像是天花一样。 就算是诊脉,也不一定看得出异常,所以她才敢这么放心的就在府上用。 外域毕竟是一个神秘的地方,知道那边的东西的人十分少,更别提知道这药物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今日这温太医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跑到侯府来凑热闹。 宋月璃眸子里慢慢都是不安,她拧着手中的帕子,屏住呼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才老夫在这屋子里转了一圈,也有所发现,现在倒是可以同你们交个底。”温太医慢慢踱步,忽然走到了衣柜之前,他依旧是那么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却让人觉得无比的信服,“那涪栗磨成粉,将缝衣服的线浸在其中几天,在用那线缝制衣服,就算是洗了一遍,也洗不干净。” 说着,温太医又走到自己的药箱旁边,他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这本是外域那边后宫之中的女人十分喜欢用的法子,若不是老夫曾在外域住过两年,估计也认不出来,没想到今天却在这里看到了。” 温太医的一番话下来,顾望之的面色越来越沉,有如乌云密布一般,让人心寒胆战。 “不必送我了,没想到侯府后院人不多,这手段倒是用得精巧啊。”温太医若有所思的向一旁看了一眼,他虽没有别的意思,可话中却莫名带了许多讥讽。 话罢,温太医便背着药箱走了出去,他随行而来的小书童也跟着走了出去,在顾府待了这么久,到最后竟然还是一口茶水都没喝上。 顾望之也没有怎么阻拦,他知道温太医怪异的脾气,拦也是拦不住的,今日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到了顾府相助,但总归是帮了一个大忙,也是该感谢感谢的。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出让顾云歌这般的罪魁祸首! 第八十三章:事情败露 方才已经摔了一个茶壶的宋月璃忐忑不安的站在一旁,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勉强扯出笑容,走到顾望之身边,柔声说道:“歌儿今天折腾这么久,想必也有些累了,待会儿煎了药之后,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 顾望之方才就已经让人拿着那药方去抓药了,估计不一会儿就会拿回来开始煎药。 而今顾望之对宋月璃的信任已经有所动摇,煎药的整个过程,都没有让宋月璃插手。 这更是让宋月璃担心不已,她深呼一口气,正准备说句什么,却被顾云歌打断了去。 “宋姨娘多心了,在找到是谁人陷害我之前,我是没有办法安心休息的。”顾云歌面上神情冷静的可怕,她没有一丝丝的悲愤,反而十分的平静,若不是她面上的红疹还没有消除,面色也还有些苍白,不然就看起来被陷害的人就不是她一般。 “不错。”顾望之点了点头,赞同了顾云歌的话,他皱着眉头,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鹰一般,让人不敢忽视,“在这之前,要先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这段时间府中实在是不太平,若是这害群之马一直隐藏在后院里,我也不得安生!” 这话让宋月璃越发的心惊肉跳,她眸子不安分的四下转动着,却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 “玄儿就先回去吧,姐姐能够处理好这些的。”顾云歌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是她却坚定的看向了顾清玄。 她不想让顾清玄太早接触这些阴私的事情,顾清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用心习武,将来成为侯府的顶梁柱才是。 顾清玄执拗的看着顾云歌的眼睛,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垂下头,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便一步三回头的向外走去。 从顾云歌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太多了期盼,而他也不会辜负这样的期盼。 方才温太医的话也被拥簇在门外的丫鬟们听得一清二楚,那丫鬟们一边懊悔,一边又凑过来献殷勤,然而现在已经太晚了。 方才害怕屋子里的病会传染出来,有丫鬟将这间屋子的窗门都紧紧关了起来,让整间屋子都沉闷的紧。 现在知道了顾云歌的病并不是天花,大家都放松起来,更有人迅速的将门窗都打开,整间屋子敞亮了不少,更是显得透气了。 顾望之也么有让别人动手,自己亲自到了顾云歌的衣柜前,将衣柜打了开来。 顾云歌衣柜之中的衣服并不多,大多都是她经常穿的才会放到里面,而其中有意见顾望之从没讲过的华贵衣裳便显得格外显眼。 “这件衣服怎么似乎没见到你穿过?”顾望之皱起眉头,将那件衣裳拿了起来,衣裳纹路十分精致,看得出来缝制这件衣裳的时候也是花了心思的,然而这却让顾望之的心又向下沉了沉。 “这是宋姨娘送给我的,说是在宴会上穿,我今日闲来无事,便试着穿了一下,倒是还不错。”顾云歌声音依旧平淡,她勾着唇,波澜不惊的说着。 顾望之背对着顾云歌,倒是看不见顾云歌微微翘起的唇角,而是宋月璃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胸腔之中几乎要怒火迸发,如果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顾云歌将计就计的话,她就是真的傻了! 这么想着,宋月璃又看向惊蛰,却看见惊蛰现在的表情和顾云歌如出一辙,这样的认知让宋月璃胸腔里的怒火一阵翻滚,她深吸一口气,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 “宋姨娘送的?”顾望之听见顾云歌的话,面色带了几分诧异,他迅速回想起来,宋月璃也说过送给顾云歌衣服。 顾望之脑中迅速思考着,这件事情也逐渐明朗了起来。 “那熏香呢?”股王慧眸子已经越来越沉,他面色严肃,整个人带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仿佛只要稍加刺激,就能将他引燃一般。 “老爷,那熏香是我好不容易从外域寻来送给小姐的!”宋月璃终于是坐不住了,她强扯出笑容,小心翼翼的说道,“我并不知道这竟会有这样的作用啊!而且,那衣裳也是我买的现有的,我没有时间去做那种精细的工作啊!”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宋月璃,宋月璃也只有主动出击,才能赢得一线生机。 面对宋月璃无力的辩解,顾云歌却是沉默了,她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双湿漉漉的黑眸显得她格外可怜,她皱着眉头,可怜兮兮的看着顾望之,说道:“我也不敢相信姨娘会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她又垂下头,整个人莫名便带上了萧瑟的意味。 顾望之只觉得脑中纷杂一片,他已经要在发怒的边缘,却又生生的压了下去。 这件事情的始末他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只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这看起来和善的宋月璃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顾云歌瘦弱的肩膀抖了抖,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瓦解了顾望之对宋月璃的信任,日后再想对付宋月璃,那可就好办许多了。 宋月璃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她现在还没有扶正,所以才会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这件事情也是因为顾云溪的事情而有些操之过急,才会有了这样难以收拾的下场。 她一咬牙,顾望之的信任若是丢了,再想弥补可就更难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顾望之的脚边。 “老爷,都怪妾身不好!”宋月璃眼角竟然也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她眸中水光涟涟,让人看着倒是不忍心苛责了,她先声发人,声音哽咽,楚楚可怜的说和,“是妾身没有为大小姐的吃穿助兴把好关,还请老爷责罚!” 她一边哭着,一边伸手去拉顾望之的衣摆,平日里的威风凛凛在这时候早就已经消失不见。 “哎……”顾望之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将宋月璃扶了起来,面上的冷意虽说融化了一些,到底还是没有彻底消失。 “是妾身糊涂了,现在看来姐姐说的对,妾身实在是太过软弱,才会造成现在的局面,老爷,请你责罚妾身吧!”宋月璃假意惺惺的用帕子沾着眼角,一串一串的泪珠从她面颊之上划过,这让顾望之难免有些心软。 第八十四章:处罚宋月璃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将屋子里方才沉闷的气氛照散了些许,方才一窝蜂涌进来的丫鬟婆子们这会却动都不敢动。 这状况实在是太诡异,让人捉摸不透。 在宋月璃提起‘姐姐’这两个字的时候,顾云歌隐藏在被单之下的手便紧紧的握了起来。 她立刻垂下头,转过脸,方才淡然如水的面色终于不平静了起来,苍白的脸颊也因为愤怒,而沾染上了蓬勃的怒意。 宋月璃怎么还有脸提她母亲! 顾云歌一直觉得,她性格之中的烈性是继承的顾望之,而性格之中的良善则是继承的穆婉柔,也就是她的母亲。 自从她记事开始,她就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发怒过,除了那一次因为宋月璃和顾望之吵架,别的时候,穆婉柔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 如今的宋月璃,竭力想要模仿穆婉柔那样的柔美,却只是孝虎不成反类犬。 她母亲只是太过善良了一些,所以才会这般被人欺骗了去,和顾望之的争吵也不过几日,便轻而易举的被哄好了,后来更是真心接纳了宋月璃这个妹妹,待她也是没有一处不好的。 在穆婉柔临死之前,她却也没察觉到宋月璃的狼子野心,反而嘱托她照顾好自己的孩子,更是让顾望之好好对待宋月璃。 这也是宋月璃这么些年来,能够一直在侯府屹立不倒的原因。 顾云歌一点都不怪自己的母亲,母亲善良,却被欺骗了去,但是她却完全不能容忍,宋月璃将穆婉柔当做挡箭牌! 果然,提起了穆婉柔,顾望之的面色又缓和了一些,他叹了口气,对着宋月璃做出了一个虚扶的动作。 煎熬这个动作,顾云歌神色更冷,她眯了眯眸子,不自觉之间竟然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被单。 “母亲为人良善,她在的时候,现在定然是难过至极了。”许久,顾云歌才微微冷静了些许,她垂下眸子,声音略带些颤抖,显得有些心酸。 她说的也没错,若是穆婉柔还在,定然是十分心疼顾云歌的,在很早之前,穆婉柔便十分溺爱顾云歌,顾云歌往常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十有八九就是被穆婉柔宠出来的。 “惩罚自然是要有的。”顾望之虽然有些心软,但还是知道应该怎么做的,他沉吟半响,这才说道:“这段时间你在院子里抄些经书祈福,院子里的事情,你就暂且不要管了吧。” 忽然之间提到了穆婉柔,顾望之的情绪也低落了下来,他神情之间略带些伤感,话语里也满满都是毋庸置疑。 这惩罚有些超出宋月璃的接受范围了,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顾望之,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望之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劝得动,除了那故去已久的穆婉柔! 可是,要夺去她管家的权力,这不是活生生要了她的命吗! 顾望之松开方才扶着宋月璃的手,转身看向顾云歌,柔声嘱咐道:“歌儿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有什么事情来找我就是。” 话罢,他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走去,身影也渐行渐远。 宋月璃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离了一般,她半响都回不过神来,许久,愤怒的眼神才看向了躺在床上的顾云歌。 若不是顾云歌,她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然而宋月璃却也没好好想一想,若不是她想要陷害顾云歌,顾云歌又怎么会抓到她的把柄? 顾云歌却是看都不想看宋月璃一眼,她垂着眼睛,忽然一翻身便又躺了下来,仿佛是有些累了一般,不再理会宋月璃。 顾云歌不想理会,宋月璃自然是不会死皮赖脸的留下来,她还需要清点清点手头的东西,将这府上的事情尽数给顾望之送过去。 宋月璃愤恨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她眼神一转,又看向了惊蛰,她已经十分小心的注意不让惊蛰得知自己的计划了,就算和惊蛰合作,实际上也并没有给她做什么重要的事情,最多只是让她将顾云歌的事情全都向她汇报一遍而已。 然而现在,她却被反咬一口,顾云歌没有任何损失,而她,估计是连那宴会都参加不了。 想到这里,宋月璃脸色一变,在被禁足之前,她还是要先去见见顾云溪,嘱咐她一些事情才行。 宋月璃也不再耽误,她行色匆匆的向外走去,背影最终消失在顾云歌的视线当中。 “小姐,先将药喝了再休息吧。”顾云歌和惊蛰之间的这一出终于不需要再演,惊蛰也就悉心伺候起顾云歌来。 在顾望之的吩咐下,顾云歌的药很快就煎好了,惊蛰拿着蜜饯和汤药,递到了顾云歌面前。 顾云歌一口将苦极了的汤药喝完,她眉毛都没皱一下,也并未含蜜饯,便又躺了下去。 嘴里苦涩的味道久久散不出去,顾云歌却像是置若罔闻一般,安静的躺着,一动也未动。 折腾了许久,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惊蛰点燃了一片再普通不过的安神香,又将那件被甩落在地上的衣服收拾好了之后,便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黑暗之中,顾云歌双眼睁的大大的,却是没有想要睡觉的念头。 宋月璃用的这一招,在上一世的时候也曾经用过,那时候的她自然是完全没有察觉的,只以为自己是真的生了天花,又十分好运的活了下来而已。 她一早就配合着惊蛰,将顾云歌的意图揣测出了个七七八八,惊蛰本不想让她以身试险,却并没有拗过她的意思。 现在发生的事情全都在顾云歌的意料之中,唯一在她意料之外的,估计就只有那突然前来的温太医了。 若来的是卢大夫,顾云歌估计还要开口指引一二,而温太医却是利落干净的将宋月璃的计谋揭穿了去。 不管怎么说,今日这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了,宋月璃不再执掌中馈,纵然时间不会特别长,但是对她来说,已经够喘一口气了。 第八十五章:温太医的来历 接下来几日倒是颇为平稳,顾云歌安安稳稳的喝完药,果然像温太医所说的,三日之内,顾云歌身上的红疹已经消除得一干二净,皮肤也恢复了白净。 虽说气色看起来还有些不好,但是只要稍加调理,很快就会恢复原状的。 顾云歌院子里乱糟糟的状况也完全被制止了,惊蛰回到顾云歌身边之后,每日都悉心伺候,对那天生天花的事情只字不提。 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婆子们,自然是巴不得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毕竟那天她们的表现,比起惊蛰可不是差的一星半点。 但是每个人心中都还振振有词,比起在顾云歌身边争宠,自然是活着最重要! 更有甚者,在惊蛰背后窃窃私语,说些难听至极的话。 “小姐,该喝药了。” 惊蛰对于这些话,都是听过了就算了,现在,还是顾云歌的身体最重要。 她端来药碗的时候顾云歌正好在看卓清瑶的来信,她便又催促了一句:“小姐,再不喝药的话,这药可就要冷了。” 顾云歌这才放下手中的信件,她微微扭过头,端起药碗就一饮而尽,却仿佛是感受不到这碗汤药之中的苦意一般,转过脸又开始做自己的事情。 惊蛰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她将药碗送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忽然感慨了一句道:“我还记得,小姐小时候,喝药可是最为吵闹呢。” 这句感慨终于将顾云歌的注意力从信件上吸引了过来,古语呢抬起眼,忽然也生出了一些感慨。 她小时候身体不好,时常要喝些药来温养身子,可良药苦口,她又调皮,她母亲便使出了各种办法来哄着她喝药。 而现在,一碗苦涩的汤药灌下肚子,却像是没有任何的感觉一般。 “看来我也是长大了。”顾云歌勾了勾唇,她不过在往事之中沉浸了一瞬间,很快就回过神来,轻笑了一声,说道,“这药,也不算苦。” 比起别的地方的苦涩,这药的味道算什么? 惊蛰沉默了,她当然明白顾云歌话里的意思,然而她现在也接不上话了。 顾云歌莞尔一笑,她又转过眼,看向那封自己方才还没看完的信件。 从信上看,卓清瑶似乎暂时做出了妥协,在卓家人面前也没有表现出强烈的想要寻找那书生的意愿了。 她也提起了那日的事情,听闻顾云歌生病,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来看顾云歌一眼,只是家中却并不让她出门,只能用信件来安慰一二。 卓清瑶也说起了顾云歌在意已久的温太医的事情。 让顾云歌诧异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是,那温太医是摄政王褚冥砚请过来的。 她也算是赶了巧,惊蛰过去请大夫的时候,褚冥砚正好带了温太医来给装病的卓清瑶看病,听到顾云歌的求救,也十分大方的将温太医派了过来,帮了顾云歌一把。 看完信之后,顾云歌心情有些复杂,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褚冥砚帮助自己了,得到褚冥砚的帮助太多,她也会有些过意不去。 思绪良久,顾云歌还是叹了口气,开始给卓清瑶回信。 写着写着,顾云歌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惊蛰,你在丫鬟之中可有看到别的可用的人?”顾云歌抬起眼,轻声问了一句。 她身边一直只有惊蛰一个人,过几日便是宴会了,若是她需要离开清歌苑,这院子里没有一个可靠的人守着,她始终觉得不放心。 听到这句话,惊蛰微微一怔,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倒是没有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只是想了好一会儿,却想不到可以用的人。 这院子里大多都是宋月璃插进来的眼线,被顾云歌清理了一部分,残留的一部分都是眼高手低,她知道顾云歌选用人的标准,忠心才是第一要素,可从前些日子的那件事情她便能看出来,这院子里着实没有人可以担以大任。 顾云歌叹了口气,她放下毛笔,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挑了挑眉。 看来她要趁这段时间,找个忠心一些的丫鬟回来了。 一般的贵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都是两位,就连顾云溪都有两个,然而她却还是只有惊蛰一个可用的。 像前些日子那样,身边跟着的丫鬟都不是知根知底的,做事情也不是很方便。正好现在宋玉诶没有执掌中馈,她也有机会,去挑一个小丫鬟了。 在顾云歌寻找丫鬟之前,南宫晟的封赏宴会却先一步来了。 她身子骨虽然还没好全,但是这次宴会,却还是要参加的。 顾云溪也得以解禁,而顾望之处罚宋月璃的决定十分坚决,顾云溪解除禁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向顾望之求情。 顾云歌虽说没见到那场景,但也大约想象的出来,顾望之不仅没有同意顾云溪的求情,反而训斥了顾云溪一顿。 顾云溪现在应该恨透了顾云歌吧。 南宫晟的封赏宴会是宴请了百官以及各位贵妇人,皇上要封赏南宫晟的决心已经十分明显了,故而这大半个京圈,几乎都得到了邀请。 皇上更是直接将宴会办在了宫中,应该是只有宫里,才能容纳下这么多的人吧。 顾望之这次也会随同着顾云溪和顾云歌一起去,他估摸着是想让顾云溪和顾云歌回见的关系缓和上一些,便安排了顾云歌和顾云溪坐同一辆马车,没想到,这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丫鬟们都坐的另外一辆马车,顾云歌来的时候顾云溪还没来,她也不多等,便率先坐上了马车之中。 马车十分宽敞,若是只有顾云歌和顾云溪两个人,自然也是绰绰有余的。 顾望之看着粗犷,但实际上也心细如发,想着马车之中做的是两个女孩子,他便在马车的座椅上铺了一层绵软的羊毛垫子。 正中摆放了一道茶花木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壶热茶,两个精致的小瓷杯子,还放了两本书在上面,估摸着是怕顾云歌和顾云溪无聊,就算两个人不想聊天,那也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 第八十六章:盛大的宴会 然而,顾望之的希望是注定要落空了。 顾云溪到马车里的时候,顾云歌还在翻看着顾望之准备的那本书。 顾云溪似乎没想到顾云歌也会在这马车里,她瞠目结舌的瞪着眼睛,很快也明白过来这是顾望之的安排。 她冷哼了一声,现实狠狠瞪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踏上马车,仿佛顾云歌是什么瘟疫一般,距离她极远的占据了马车的另外一半,那模样,仿佛是顾云歌做了什么罪无可赦的事情一般。 顾云歌也并没有打算去搭理顾云溪,顾云溪缩在一旁,一点都不想靠近顾云歌,而这两本书却正是在顾云歌这边放着的,她偷偷瞥了顾云歌一眼,又冷哼着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这样诡异的气氛一路都在维持,看得出来,顾云溪也憋得很辛苦,她大概是得了宋月璃的提点,对顾云歌虽然没有好脸色,但是也并没有争吵。 宋月璃清楚的知道,现在的顾云溪和顾云歌争吵的话,吃亏的一定是顾云溪,所以她在被剥夺所有的权力之前,便匆匆告知了顾云溪一声。 现在的情形仿佛是两人的角色对调了一般,若是上一世,最为冲动又蛮横的一定是顾云歌,而温柔的才女则一定是顾云溪。 虽说现在顾云歌并非什么才女,可上次在长公主宴会上那一曲剑舞,也让许多人刮目相看了,但是在这一次的宴会上,她并不打算出风头。 马车一路平稳的向着皇宫驶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却忽然停了停,顾云歌掀开车帘向外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到了宏伟的宫门以及高高的宫墙。 顾云溪见差不多已经到了皇宫了,她表情也兴奋起来,饶有兴趣的四处张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马车停下来是为了接受侍卫的检查,男女有别,坐了女眷的马车则是由女官来检查的。 进入皇宫自然是要经过十分仔细的盘点,若是稍有不慎,让不轨之人混了进来,那可就是砍头的罪名了。 顾望之的马车先于顾云歌驶进了宫门,顾云歌的马车当然也没有别的问题,也紧紧跟在顾望之的马车身后行驶了进去。 宫里极大,马车在宫中行走,没多久便停了下来,顾云歌下马车之后,便发现这里四处都是停留着的马车,不管是什么达官贵人,都要将马车停在这边,然后跟随着太监的指引走到宴会场去。 宴会场并不远,来来往往的人群都是向着那个方向,顾望之一边小心翼翼的提防着顾云歌和顾云溪会出什么乱子,一边带领着两人向宴会场走过去。 近些日子的太阳越来越热辣了,但嘉绪帝还是将宴会场摆在了室外。 宴会场摆在了御花园旁边,嘉绪帝的位置上已经撑好了华盖,故而阴凉了不少,而别人则都是暴露在太阳之下,但没有人敢抱怨一声。 嘉绪帝尚且年幼,后宫妃嫔甚少,甚至连皇后都没有,在场女眷之中,最有话语权的便是长公主殿下了。 顾云歌到了宴会场的时候,长公主殿下便已经坐在了高座之上,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但很明显,那是留给嘉绪帝的。 到了宴会场之后,顾望之便按部就班的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顾云歌和顾云溪则是在女眷席位,同顾望之隔得有些远。 在那些小太监的引领之下,顾云歌迅速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她并不想无事生非,所以并没有要同别人结交的意思。 卓清瑶前些日子的来信说她还被家中人管教着不许出门,顾云歌琢磨着,这宴会卓清瑶应该也出不了席。 没有卓清瑶活力四射的陪伴,倒是让顾云歌显得有些落寞了起来。 顾云溪对这种场合也算得上是如鱼得水,她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在人群之中,被众星捧月一般围着的宋沐漪。 宋沐漪身为丞相的女儿,除了同摄政王那一派的人不对付,保皇派的人对她自然是恭维不已。 顾云溪迅速凑上前去,宋沐漪起初表情有些不虞,但不知顾云溪说了什么,宋沐漪最后还是接纳了顾云溪。 宴会场上十分热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们很少见到这种热闹的场面,又同许久没见的好友相见,都互相欢快的攀谈着。 这样倒是显得顾云歌这种只身一人的情况十分少见了。 虽然长公主还在场,但是长公主素来和善,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人,故而她也乐于看到这种热闹的场面,倒是不会阻止。 大家也知道,一会儿嘉绪帝和摄政王来了之后,气氛便会一路降至冰点,所以趁着现在好好四处逛逛,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顾云歌在人群之中看了一圈,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上一世或多或少都同她有打交道,有过得美满的,也有过得不愉快的,但唯一不变的是,同顾云歌的关系都算不上好。 顾云歌并不是圣人,她没有必要去提醒每一个人。 “姐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顾云歌不过是一晃神,身边便传来顾云溪聒噪的声音,她皱了皱眉,不耐的看向顾云溪。 顾云溪方才不是还在痛宋沐漪有说有笑的聊天吗?怎的还想找她的麻烦? “姐姐一个人再次难道不会觉得无趣,不如同我们一起耍耍?”顾云溪眸中闪过一丝狡诈,她眯了眯眼睛,装作撒娇的模样伸手拉住了顾云歌的手臂,歪着脑袋明知故问的说了一句。 顾云歌闪躲不急,她张了张嘴,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太阳毒辣,虽说有些许树荫,但是也让人觉得十分燥热,顾云歌自然也是如此。 她额头之上已经慢慢渗出汗意来,内心也因为这燥热而有些不耐烦。 宋沐漪和一众贵女安静的站在距离顾云溪背后不远处的树荫之下,她面上带笑,仿佛是等着看顾云歌的笑话一般。 顾云歌在心中叹了口气,这顾云溪还是一如既往的分不清楚形势。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顾云溪找她的麻烦,可不就是给别人看了侯府的笑话去? 第八十七章:好一张利嘴 顾云溪怎么也不放开顾云歌的手臂,她手上用了些力气,仿佛是顾云歌不和她站起来,她就不放手一般。 “姐姐可是还在因为前些日子的事情怪罪我?我那时候也是一时糊涂,姐姐就原谅我吧。”顾云溪一双水眸之中泛着亮光,一看便知道不怀好意。 她紧紧捏着顾云歌的手臂,竟让顾云歌也觉得有些生疼。 顾云歌紧紧皱起了眉头,她冷冷瞥了顾云溪一眼,居然就顺着顾云溪的力道站了起来。 顾云溪一时之间用力过猛,差点往后栽倒了去,她也不恼,反而笑意盈盈的拉着顾云歌走到宋沐漪旁边,轻声说道:“表姐,姐姐虽说在这样的宴会来的不多,但也是知道分寸的。” 宋沐漪冷笑着看了顾云歌一眼,却没说话。卓清瑶不在,这顾云歌应该也没多大能耐了吧。 “非也非也。”顾云歌并不打算和这些人纠缠下去,她唇角微勾,露出最为得体的笑容来,良久,她才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是知道分寸,只是妹妹,抓得我的手腕有些疼了。” 顾云歌说着,将还被顾云溪紧紧抓着的手腕扬了扬。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粉色薄纱裙,手腕隐藏在薄纱之中带了几分朦胧,但别人也能看得清楚,在白皙的皮肤之上,一道被捏出来的淤痕就格外明显。 顾云溪面色带了几分不自然,她下意识的就松开了顾云歌的手,自己则向后一靠,迅速站在宋沐漪身边。 最开始的目的已经完成了,她也没必要再和顾云歌虚与委蛇了。 “听说顾小姐前些日子和一位穷酸书生交往过密,故而顾大人便将那书生赶了出去?”宋沐漪上下打量了顾云歌一番之后,忽然满是讥讽的开了口,她眉头微微挑起,面色满是嘲讽的说道。 顾云歌垂了垂眸子,她眯着眼睛,锐利的眼神却是扫向了缩在宋沐漪身后的顾云溪。 不用多想,这件事情一定是顾云溪告诉宋沐漪的,而宋沐漪看起来也挺乐意做这个出头鸟的,她满面嘲讽毫不掩饰,一双眼睛轻蔑的看着顾云歌。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顾云溪是始终都不长教训,但是她现在也学乖了一些,知道让宋沐漪出面,对自己的影响才能降到最低。 这一套应该也是宋月璃教给她的,宋月璃倒是毫不手软,纵然利用的对象是她的侄女。 “哪里是谣言?这可不就是事实吗?”宋沐漪也毫不留情面的喷洒着毒液,她眸子沉了沉,唇角笑意讥讽,“难怪顾小姐不喜欢同我们一起,原来是喜欢穷酸书生那样的啊?哎,顾小姐看着光鲜亮丽,怎么评委却也没有涨一涨呢?” 看得出来,宋沐漪今日也是好好打扮过一番的,她一身桃红色罗裙,梳着天鸾簪,此时微微昂着头,依旧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也确实有盛气凌人的本钱,作为丞相府的嫡女,她可一直是被当做未来的皇后来看待的,当然,到了后来她也确实当上了皇后,只是却并不得宠。 在深宫之中,那时候的顾云歌也很少同她相见,她过得如何,更是不得而知了。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宋沐漪见顾云歌当着自己的面开始愣神,面色便又带了几分不愉快,她皱着眉头,冷哼道,“我方才难道不是同你说话?” 顾云歌迅速回过神来,她摇摇头,面上淡然如水的笑容依旧不变,那红唇却轻启,毫不留情的说道:“宋小姐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且不说这谣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你说的那书生,正是我的表哥。” 宋沐漪见顾云歌这么痛快的就承认了,她面上闪过一丝得色,张开嘴便准备讽刺两句,却被顾云歌截过了话茬。 “远方表哥虽说现在是穷困了一点,但是他的才学却是我父亲都看在眼里的,宋小姐这意思莫不是说我父亲的眼光有问题?”顾云歌一丝喘气的余地都不给宋沐漪留,她面上笑容丝毫未变,声音却越来越冷,“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话宋小姐定然是听说过的,那么宋小姐现在倒是比宣父更懂道理了?” 宣父便是孔子,在这人人都尊崇孔子的年代里,宋沐漪若是敢说出半点对宣父的不敬,定然会被人所不齿。 果然,宋沐漪瞪着眼睛,她愤怒的看向了顾云歌,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宫将军!” 气氛正僵持着的时候,一旁忽然传来一声惊呼,顾云歌身子一僵,差点连一贯淡然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 纵然在画舫之上意外见过南宫晟一面了,可是再次见到,顾云歌还是把握不好自己的情绪。 伴随着这声惊呼,宋沐漪立刻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了南宫晟的方向,方才在这里围成一圈的贵女们都屈膝对着南宫晟盈盈行了个礼,齐声唤到:“见过南宫将军!” 南宫晟随后挥了挥,他一眼就捕捉到竭力想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的顾云歌,唇角忽然勾起一边,露出一道笑容来。 没想到在这里牙尖嘴利的姑娘竟然会是他见过的,宋沐漪什么性格他是知道的,然而能说得宋沐漪怒不可揭偏又无可奈何的人,他倒是有些好奇。 “好一张利嘴。”南宫晟并没有理会别人,他一双锐利的眸子便准确的停在了顾云歌身上,仿佛周围的人都是背景一般,忽然朗声感慨了一句。 南宫晟的声音略微有些粗,但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适,他通身带了一种只有在战场之上才能磨炼出来的杀伐之气,这样却更是吸引别人。 自从南宫晟出现之后,顾云溪的眼神便没有离开过南宫晟,她早就已经羞红了双眼,垂着头看都不敢看南宫晟一眼。 此刻忽然见到顾云歌吸引了南宫晟的注意力,她心中的酸意又弥漫了开来,同时一咬牙,愤恨的看了顾云歌一眼。 这顾云歌,为什么什么都要和她抢?! 第八十八章:远离南宫晟 这样嫉恨的目光顾云歌收到了不少,她咬了咬牙,隐隐有些后悔了起来。 若是知道这样会引起南宫晟的注意力,方才她就会稍加隐忍一些了。 在南宫晟靠近的一瞬间,她第一反应就是将自己藏起来,她现在只想离南宫晟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势力太弱小,虽说也改变了一些事情的进程,但是还是胳膊拗不过大腿,南宫晟的势力她上一世的时候就有所了解,现在顾府的势力绝对是不能和南宫晟抗衡。 惹不起,还是躲躲好了。 顾云歌从来没想过会再和南宫晟有合作的可能,毕竟她一看到南宫晟,就控制不住自己泛着恨意的情绪,这种情绪太危险,上次没能压制下去,可不就被褚冥砚给察觉到了吗? “方才不是还牙尖嘴利的吗?怎的见了我就不说话了?”南宫晟的眸子之中泛起些许兴味来,他上前一步,完全忽视了顾云溪充满仰慕的眼神,反而直勾勾的看向顾云歌。 本来已经混在人群之中的顾云歌不得已还是站了出来,她低垂着眉眼,甚至都不敢和南宫晟对视,只能压低了声音回答道:“小女子才学疏漏,却还敢在这里卖弄,让南宫将军见笑了。” 话音刚落,南宫晟还没说什么,宋沐漪却先开了口,她冷哼了一声,方才的怒意已经消散了去。 丞相府和南宫晟的关系十分要好,她理所当然的便以为南宫晟这是来帮自己来了,却没看出南宫晟眼眸之中的赞赏之意。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宋沐漪冷笑了一声,又开始轻蔑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现在可是一点反驳的想法都没有了,她幽深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却是在想着该怎么从这里逃离出去。 宋沐漪没有看到的,顾云溪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愤恨的光芒,很快她就做出反应,挡在了顾云歌身前,对着南宫晟露出柔和的笑意道:“见过南宫将军!” 宋沐漪也知道顾云溪的心思,她也不再理会顾云歌,也和顾云溪一起将南宫晟缠住了。 殊不知这样正好合了顾云歌的意思,她松了一口气,趁着南宫晟被缠住的时候,借助着人群的掩护,偷偷摸摸的从包围之中钻了出来。 一直到看不见南宫晟的影子了,顾云歌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并没有做好放下一切仇恨的准备,而坦然面对南宫晟这个渣男,她做不到。 南宫晟被二人缠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偷偷摸摸的从人群之中走了出去,慢慢的消失不见。 他心不在焉的搭着话,脑中浮现的却还是顾云歌的身影,那可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别人见到他都恨不得扑上来,只有她,唯恐避之不及。 他是哪里惹到她了吗? 这一点南宫晟自然是猜不到的,宋沐漪对南宫晟的敷衍也有了些不满,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着。 至于顾云溪?却并没有被他在意。 远离了人群之后,顾云歌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的心境,她惬意的靠在椅背之上,拿起眼前小茶几上的酒壶闻了闻。 酒壶里带着果子的清香,和烈酒的醇厚,应该是果子酒,并不醉人。 顾云歌这才小心翼翼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正准备端起来浅浅尝一口的时候,耳畔间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呼唤声。 “云歌!” 顾云歌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只见卓清瑶满面笑容,歪着脑袋就兴奋的向顾云歌跑过来。 “你怎么来了?”顾云歌面上一阵错愕,她诧异的看着卓清雅,轻声问了一句。 她满心以为卓清瑶今日应该是不会来了,毕竟卓家现在看她看得十分严谨,她不会是自己偷偷逃出来的吧? 卓清瑶一看顾云歌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忍俊不禁,噗的一声就笑出声来。 “你以为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呀?”卓清瑶大步走过来,迅速霸占了顾云歌身边的位置,笑意盈盈的说道。 顾云歌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按照卓清瑶的性格,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亏我还同家里苦口婆心求了好久,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看我的!”卓清瑶皱着鼻子,佯装生气,她昂着脑袋,哼哼着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更尴尬了,她抿着唇,耳畔间又传来卓清瑶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 “你啊你,我开玩笑的啦!”卓清瑶嗔怪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她依旧是满面笑容,并且娇俏可人的歪了歪脑袋,轻声笑道,“我哥哥就在不远处一直盯着我呢,我父亲说,这可是他最后的退步了!” 卓清瑶说着,忽然冲着一个方向挥了挥手,顾云歌定睛看过去,果然看见一道挺拔的身影,看着倒是挺像卓清风的。若不是卓清瑶说那是卓清风,顾云歌应该是认不出来的。 卓清风看见自己的妹妹如此跳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叹了口气,纵然隔得这么远,顾云歌都能深刻感受到他的无可奈何。 这卓家,当真是有趣。 顾云歌面上忍不住就露出一丝笑容来,这样的生活,顾云歌倒是挺盼望的。 “云歌,你可见过南宫晟了?”卓清瑶向来跳脱,称呼南宫晟的时候竟然直呼了他的名字,还好这里只有顾云歌和卓清瑶两个人,倒是没有被别人听见。 “你小心着些,可别被人听见了去。”滚顾云歌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她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不怪她过于警惕,实在是卓清瑶现在被小人惦记,稍不留神被抓到把柄就不好了。 卓清瑶笑意狡黠,她眨了眨眼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又轻轻推了顾云歌一把,轻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顾云歌知道卓清瑶在担心什么,怪只怪她从前喜欢南宫晟的心思太过明显,闹得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可那个时候,南宫晟还不认识她呢。 第八十九章:新玥公主 “已经见过了。”顾云歌的声音很冷静,丝毫没有起伏,她扭过头,不自觉的向着方才和南宫晟遇到的地方看了一眼,并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 卓清瑶也顺着顾云歌看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在人群之中鹤立鸡群的南宫晟。 如今的南宫晟在贵女圈之中十分受欢迎,再加上皇上也十分的看重他,故而想要结交的人不少。 “你就这种反应吗?”卓清瑶歪着脑袋,震惊的看向顾云歌。 她也不出意外的知道顾云歌的心思,现在看到如此冷漠的顾云歌,倒是有些意外了。 在她看来,南宫晟确实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青年才俊,军功在身,前途无量,若是顾云歌真的和南宫晟成就了好事,她一定会祝福的。 顾云歌摇摇头,她轻笑了一声,眯着眼睛便打算转移话题:“我年幼无知的事情就不必放在心上了,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儿女情长?” 卓清瑶鼓起腮帮子,似乎是想反驳什么,然而太监的一声尖利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驾到——” “摄政王到——” 嘉绪帝竟然是和摄政王一起来的,不管他们在朝堂上是多么的水火不相容,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两人看起来还是十分的友爱的。 “参见皇上!” “参见摄政王!” 这声通报也解决了南宫晟被团团围住的境况,他顺势就跪在地上,给二人行了一礼。 嘉绪帝走到华盖之下,他年纪看着尚幼,但行为倒是十分的大气,这会儿对着众人挥了挥手,朗声说道:“众爱卿免礼。”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众人这才都站起身来,只是却没了方才的轻松。 当朝权力最大的人在这里,众人想说些什么,也要好好掂量掂量,若是一不留神惹祸上身,可就不好了。 “南宫爱卿上前来,在朕的身边就坐吧。”嘉绪帝适时开口,为南宫晟解了围。 说是在他身边就坐,但实际上也是在他下首的不远处。嘉绪帝左手坐了长公主,右手边则是摄政王,褚冥砚身边则坐了一个顾云歌之前没见过的女子。 女子一身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袖口绣着径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勾出几丝蕾丝花边,衬得她整个人贵气十足,身段窈窕。 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顾云歌也拿不准那是谁,她虽然两世为人,但是在这种场面和人打交道还是太少了,也不可能谁都认识。 难道是嘉绪帝准备纳入宫中的妃子? 在顾云歌胡思乱想的时候,南宫晟就已经毫不忸怩的大步走到了嘉绪帝下首的一个座位上。 很明显,那座位是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南宫晟一走过去,立刻就有宫女给南宫晟倒酒,整理座椅上的垫子。 “新玥公主今日可真是气派,你看看,你妹妹可都气得直咬牙呢!”卓清瑶一直是个闲不下来的主子,在南宫晟和嘉绪帝寒暄的时候,她飞快的凑到顾云歌耳边,覆在她耳边轻声笑道。 那语气,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幸灾乐祸。 “新玥郡主?”顾云歌倒是没注意顾云溪怎么了,她一阵错愕,看样子卓清瑶是认识褚冥砚身边的那个女子了? “你不会不知道新玥公主吧?”卓清瑶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看向顾云歌,她歪着脑袋,飞快的为顾云歌介绍着,“新玥公主是当初的八公主,也是皇上同母的妹妹,先皇走的时候新玥公主还小,新玥公主便一直被长公主照看着。” 顾云歌恍然大悟,这个新玥公主她也有印象,前世在机缘巧合之下,从来没有见过这新玥公主,后来,新玥公主就被远嫁到了大周,更是难得见上一面了。 上一世,褚冥砚和新玥郡主都没有来这宴会,故而顾云歌完全没有见过这两人。 褚冥砚为什么会来顾云歌是不知道的,但是新玥公主为什么会来她确实能看出来几分。 新玥公主自从坐下之后,一双脉脉含情的眸子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褚冥砚,然而褚冥砚却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新玥公主,看来是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听说皇上倒是有心想要将新玥郡主指给南宫将军,只是新玥公主似乎不是很乐意,这件事情就被搁浅了下来。”卓清瑶兴致勃勃的向着顾云歌谈起她听过的八卦,往常她并不敢在顾云歌面前提起这样的把关,现在终于有机会说上两句了。 顾云歌心中已经像是明镜似的敞亮了,新玥郡主一颗心都系在了褚冥砚身上,当然不会答应嫁给南宫晟。 南宫晟应该是没什么意见的,只要能让他的地位有所上升,他肯定十分乐意,感情什么的,他并不介意。 上一世的顾云歌不正是如此?纵然南宫晟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但他也能耐着性子和顾云歌相敬如宾五年,在她彻底没有用处之后,便一脚将人踹开。 “若是新玥公主当时同意了,现在哪里还有这些贵女们挣破脑袋想进将军府的局面啊!”卓清瑶摇头晃脑的评点着,她啧啧称奇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说完之后才发现曾经的顾云歌也是那争破脑袋的人之中一员,她缩了缩脖子,没什么底气的笑了笑。 “我觉着新玥公主应该是有心上人了。”顾云歌也并不介意,毕竟卓清瑶说的也是实话,她没必要介意这些。 “心上人?!”卓清瑶冒冒失失的,震惊之下不小心就抬高了音量,她诧异的瞪着眼睛,四年看了看,这才鬼鬼祟祟的凑到顾云歌耳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是谁是谁?” 顾云歌故作神秘的抿唇轻笑,她贼兮兮的看着卓清瑶,勾着唇狡黠的笑道:“想知道?” 卓清瑶连连点头,她瞪着眼睛虔诚的看向顾云歌,立刻答道:“快告诉我,不要卖关子了!” 顾云歌见卓清瑶确实心机难耐了,她也不再拖沓,摇了摇头看向了高座之上的人。 “你看看,新玥公主现在是在看着谁的?” 第九十章:坊间趣闻 卓清瑶得到了提示,她立刻看向新玥公主,新玥公主的眼神十分好辨认,其中浓烈的情意让卓清瑶想忽视都不行。 而她看向的……正是褚冥砚! “也算是比较有眼光的,可惜她没什么把握了。”卓清瑶遗憾的撇了撇嘴,收回自己的眼神,她也是傻,这么明显的事情居然还要顾云歌提醒才看得见。 “怎么说?”顾云歌倒是生出了几分好奇心,褚冥砚现在年龄不小,身边每个正妃并不说,就连侍奉的妾氏都没有,旁人在他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了。 而新玥公主正好心悦于他,若是稍加利用,说不准就是手中的一枚棋子了。 顾云歌下意识的就用南宫晟的想法去代入了褚冥砚,她发现之后,自己都愣了愣。 若是南宫晟这么做,肯定是有可能的,可若是褚冥砚,应该不会这么做。 顾云歌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她始终是这么认为的。 “摄政王府哪里是那么好进的?就连皇上都不能决定摄政王殿下的婚事,若能够决定的话,他肯定就直接为摄政王和新玥郡主二人赐婚了。”卓清瑶在这件事情上倒是看得通透,她撇撇嘴,感慨道,“可惜啊,新玥郡主也是个不容忽视的美人,偏偏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卓清瑶这句话可以说是大不敬了,顾云歌皱了皱眉头,严肃的看着卓清瑶摇了摇头。 虽说褚冥砚和卓清风关系好,但到底也是上下属的关系,卓清瑶还是谨慎些为好。 “看我干什么嘛!这是大实话!”卓清瑶虽然意识到这么说不妥,但她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道,“我听说啊,皇帝陛下曾经赏了一个舞女给摄政王殿下,那舞女可是极尽妖娆,让人看了都觉得血脉喷张,没有人能把持的住的!” 卓清瑶这话可以说是十分的大胆了,她满脸促狭,明显对这件事情是鄙夷之意。 顾云歌被逗得认不出笑出来,她轻轻抿着唇,退了卓清瑶一把,嗔怪道:“说什么呢?” “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面呢!”卓清瑶挤了挤眼睛,笑容带了些贼兮兮的,“摄政王竟然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美人,那舞女也是可怜,在摄政王府关着,得不到宠爱又被皇帝嫌弃……”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眼瞧着话题越转越远,顾云歌连忙出声打断了卓清瑶。 “现在啊,爱八卦的女人多着呢,我随便听一听就听到了这么多。”卓清瑶向后一靠,她不再凑在顾云歌耳边,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耷拉着脑袋说道。 其实她还听到了更多的事情,不过她觉得那些都是胡编乱造,还是不提为好。 顾云歌正好奇着卓清瑶怎么突然就老实了起来,她抬起眼四下看了看,一眼就看到卓清风远远投过来的眼神。 这让她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也就现在,卓清瑶能安分一会儿了。 高座之上,嘉绪帝和南宫晟言笑晏晏,礼仪官还未正式敲响宴会开始的钟声,众人也渐渐放松了下来,但始终没有像方才那样的喧闹,只是都在小心翼翼的窃窃私语。 纵然是在这种场合,褚冥砚也不肯摘下自己的面具,他百无聊赖的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一点端正的作响,纵然看起来慵懒,但那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敢忽视。 而他身边,新玥公主的眼神也不停的向褚冥砚身上看过去,那含羞带怯的模样,让不少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心软。 可褚冥砚对这热烈的眼神偏像是毫无察觉一般,隔着面具,他一动不动的坐着,整个人仿佛是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回应。 “褚哥哥,天气也越来越热了,何不把面具摘下来,这样也方便饮酒呢。”新玥公主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率先挑起了话题,她双颊之上飞起两朵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褚冥砚。 然而褚冥砚却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座石头一般,并听不到新玥公主的呼声。 “褚哥哥?”新玥公主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习武之人耳力极好,更何况褚冥砚武功高强,怎么可能听不到她的喊声? “喊的是本王?” 或许是新玥公主的针对性太强,褚冥砚如梦初醒一般,淡然又醇厚的声音隔着面具传出来,略微有些沉闷。 “褚哥哥莫不是不记得玥儿了吧?”新玥公主面上浮现出一丝忐忑不安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向褚冥砚。 她和褚冥砚的交集其实并不多,褚冥砚平日鲜少进宫,倒是经常去长公主府上看望长公主,上次长公主举办那场宴会的时候,她正巧不在京中,回京之后还懊悔许久。 这次好不容易又有个机会能和褚冥砚近距离接触了,她本来就打算好好表现,却没想到,褚冥砚竟然并不记得她。 “新玥?”褚冥砚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波动,他那骇人的面具向着新玥公主的方向动了动,又很快转了过来,充分表明了他对新玥公主并不感兴趣。 “褚哥哥记起我来了?”新玥公主满脸喜色,她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同褚冥砚没说过几句话,但至少在褚冥砚心中也是特别的。 毕竟……褚冥砚身边的女眷,也只有她没有被赶走了。 而面具之下的褚冥砚这时候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他知道新玥公主并不是因为和她的交集,只是因为她的身份。 这个时候,他才隐约记起来,每次去长公主府上的时候,似乎总有一个女子躲在长公主身后偷偷的打量他,他对那种打量的目光十分不喜欢,后来便都特意挑了那女子不在的时候去。 那时候他没在意,现在想想,那女子莫不是就是新玥公主? “我就知道褚哥哥不会忘记我的。”新玥公主娇羞的底下头,丝毫不知道自己在褚冥砚的印象之中,只是一个经常躲在长公主身后的小姑娘而已。 至于她是谁,褚冥砚当真是刚刚才想起来。 第九十一章:不记得了 长公主距离齐新玥和褚冥砚也并不远,她看到齐新玥这兀自娇羞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 褚冥砚对齐新玥并没有一点心思,偏偏齐新玥还一头钻了进去,怕是不撞到头破血流,齐新玥是不会回头了。 “褚哥哥带着面具不觉得热吗?”见褚冥砚没有接话,齐新玥也并不介意,她勾起唇角,露出甜美的笑容来,褚冥砚这样沉默的模样,她也有些习惯了。 她一直觉得,褚冥砚不就是这种性格吗? 齐新玥的眼神太过炽热,褚冥砚再想忽视也不能了,他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却依旧平稳低沉:“并未。” 冷冷两个字就将齐新玥所有的问题都堵了回去,她张了张嘴,脑子飞速运转着,企图找到一个话题能够和褚冥砚继续攀谈下去。 然而齐新玥还没说话,褚冥砚却率先开口,他眼神都没有分给齐新玥一丝,却是冷冷的开口说道:“新玥公主理应注意这其中的关系,本王并非是你的兄长,并不敢逾越了陛下的关系去。” 这句话让齐新玥心中一冷,她双手一哆嗦,正在给褚冥砚倒酒的动作险些让酒水都洒了出来。 “褚……摄政王殿下难道忘记了之前是允许过我这么唤殿下的吗?”齐新玥可怜兮兮的看着褚冥砚,她和褚冥砚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是这么喊的他,那时候他也并没有制止,她便一厢情愿的觉得,自己在褚冥砚的心中终归是不同的。 褚冥砚的面具微微向着齐新玥的方向撇了撇,最后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他沉吟半响,这才轻轻吐出四个字:“不记得了。” 说实话,若不是今天突发奇想,来参加这场宴会遇到了齐新玥,他可能都不会记得齐新玥这个人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闷雷,在齐新玥耳边炸响,她方才含羞带怯的神情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微红的眼眶和委屈撇起来的红唇。 长公主终于看不过眼,她对着齐新玥招了招手,叹了口气,说道:“玥儿,到我这边来吧。” 她一开始便知道褚冥砚并不喜欢齐新玥,甚至都没有讲齐新玥放在心上,只是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和齐新玥说这件事情,说得直接了怕她伤心,说得委婉了齐新玥又理解不能。 齐新玥一开始还执拗的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看着褚冥砚,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褚冥砚对她已经是完全无视的态度,这才哭丧着脸起身坐到长公主身边。 她本来是个极为热烈又胆大的人,然而在褚冥砚眼前,却总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才会显得这么瞻前顾后。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长公主动作轻柔的摸了摸齐新玥的脑袋,又幽幽的叹了口气。 褚冥砚的性格她也最清楚,应该是不可能接受齐新玥了,只是可惜了齐新玥这么一番心意。 齐新玥依旧紧紧抿着唇,她依偎在长公主身边,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这场小小的闹剧并没有被多少人看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南宫晟和嘉绪帝之间的对话所吸引,更是没什么功夫关注另外一边。 正巧,顾云歌却是对南宫晟那边的情况并不感兴趣,她将这一切收到眼底,心里不由得也为齐新玥叹了口气。 坊间传闻得不错,褚冥砚还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这么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在眼前,也能被他毫不留情的忽视了去。 “咚——” 宴会开始的鸣钟终于响了起来,嘉绪帝不再和南宫晟闲谈,他站起身来,挥了挥手,朗声说道:“今日的宴会便是为了庆祝南宫将军的凯旋归来,诸位爱卿都不必拘束,都可敬请享受美酒和歌舞。” 嘉绪帝上前了两步,顾云歌才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上一世的时候,南宫晟后来也没少得到嘉奖,那时候他便会象征性的将她也一同带入宫中,故而也没少见这位年轻的皇帝。 现在的嘉绪帝看起来比之前年轻了不少,他面容还有些许稚嫩,完全没有那种经过岁月沉淀的沉稳之意,反而略显浮躁。 对比在他身边慵懒的坐着的褚冥砚,反而是褚冥砚通身的气势盖过了嘉绪帝去。 这也不能怪嘉绪帝,毕竟他现在尚且年幼,而褚冥砚又是在战场上打磨过的人,牢牢把握朝政这么多年,也足以说明他的能力。 嘉绪帝话音一落,一旁的小太监就抬着一个用朱红色锦布盖着的东西走了上来。 那东西看着倒是像一个牌匾,顾云歌已经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当然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而卓清瑶则是好奇的探出脑袋,向着那边看过去。 不过她的表现并不会显得十分的突兀,因为很多人也是这么表现的。 在众人的好奇心已经涨到了定点的时候,嘉绪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从高座之上走下来,走到了那块牌匾之间,一只手捏起了朱红色的锦布。 “这块牌匾是朕亲手所写,又派了工匠日夜兼程制成,朕认为,此块牌匾担得上南宫将军。” 嘉绪帝说完,便一把掀开了那块碍眼的锦布,牌匾上几个金灿灿的大字便显露了出来。 “黄金百战穿金甲。” 短短七个字,恰到好处的将这种恢弘的气势点了出来。 人群之中传来一阵一阵的惊叹声,似乎是没想到嘉绪帝会给南宫晟这么高的评价一般。 “谢皇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南宫晟,他立刻走上前,单膝跪在地上,对着皇帝深深一拜,铿锵有力的说道:“臣,日后定会为国效忠,纵然战死沙场也无怨无悔!” 他语气笃定,英朗的轮廓之中也满是坚定,这极为有魄力的回答也讨了嘉绪帝的欢心。 嘉绪帝将南宫晟浮起来,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是在摄政王这些年的巡台之下,也深谙君臣权衡之道,故而还是知道怎么去牵制这些大臣们。 “爱卿不必多礼。”嘉绪帝将南宫晟浮起来之后,面色之间带了几分柔和,那方才抬着牌匾走进来的小太监又十分机灵的将牌匾抬了出去,嘉绪帝这才说道:“爱卿对大齐功劳极大,若是朕不好好赏赐一二,可不是就是朕小气了?” 说着,他又走回到高座之上,安稳的坐了下来,一挥手,一旁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便走上前来,他手中,赫然是一道圣旨。 竟然还有封赏?! 第九十二章:大出风头的南宫晟 本来以为这么一个牌匾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没想到竟然还有别的封赏? 那太监却并没有顾忌众人的惊讶,他清了清嗓子,尖利又洪亮的声音便在宴会厅之中回响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南宫晟骁勇善战,退敌有功,为国为民,功劳极大,特封为一品骠骑大将军,钦此!” 这道圣旨出来之后,众人都是一阵哗然,就连南宫晟自己都有些愣神。 竟然直接就被封了一品大将军? 要知道南宫晟现在不过是官拜三品而已,这竟然是连跳了好几级,倒是充分显示了嘉绪帝对南宫晟的重视。 看来,朝中的格局又要有所变化了。 “臣,接旨!” 众目睽睽之下,南宫晟也没有再继续愣神,他虔诚的伸出双手接过圣旨,满面都表示了对嘉绪帝的忠诚之心。 在封赏过后,便进入了例行的歌舞,皇宫之中排练的歌舞当然是十分精致的,可现在并没有多少人回去看着歌舞,毕竟方才的事情太过于惊人,很多人还需要再多加讨论一番才行。 这次宴会,丞相自然是也来参加的,嘉绪帝这封赏并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突然的封赏,让宋丞相也有些措手不及了。 他浑浊的眼睛转了转,忽然眯起,其中露出凌厉的暗芒来。南宫晟虽说是和丞相府关系极好,但是外人始终是靠不住的。 看来嘉绪帝是不想在看见丞相府一家独大,便扶持了南宫晟和丞相府双足鼎立,互相牵制。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丞相又觉得有些可笑,外敌未清,嘉绪帝却先想到了如何将手中的棋子牵制起来。 看来,他要加快自己将宋沐漪送进宫的动作了,若是占了皇后之位,得了嫡子,他再推波助澜一把,这太子之位定然可以稳妥的得到。 这个消息让众人都是各有思量,顾云歌却是优哉游哉的吃着眼前的糕点。 这样的场面,在她上一世的时候就已经惊讶过一次了,故而现在再听一次同样的说辞,倒是并没有多大的惊喜。 一品膘骑大将军,这可是许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的职位,然而却被初出茅庐的南宫晟抢了去,这无形之下不知道给南宫晟竖了多少敌人。 “天啊……陛下看起来果真是喜欢南宫将军。”卓清瑶也是满脸震惊,她虽说对朝事了解得并不多,但是也不是全然不了解,所以这一番动作,着实是出乎意料了。 顾云歌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皇帝对南宫晟的重视,在日后的日子里也会慢慢显露出来,而丞相府也慢慢的和南宫晟站在了对立面。 这在摄政王因病故去,嘉绪帝彻底把控朝政之后,便有了奇效,两方势力互相牵制,倒是让朝堂之上显示出一种诡异的平衡来。 因病故去…… 一想到这里,顾云歌心底便沉了沉,褚冥砚出了这样的意外,朝堂之上定然是一阵动荡,纵然是当时的顾望之,都受到了牵连。 而像是褚冥砚那样的人,当真会忽然因病故去?而且是毫无征兆的走了,现在想想其中猫腻太多,只是当时的顾云歌并没有过多关注罢了。 若是可以,顾云歌倒是希望褚冥砚能够活得好好的,他现在也是卓家的靠山,若是靠山倒了,卓清瑶的悲剧可能是也要开始了。 顾云歌眉头越皱越深,她忽然抬起眼,看向游离在人群之外的褚冥砚,他这样的人,能这么轻易就被暗算了去? 一旁的卓清瑶兀自感慨了一会儿,却没得到顾云歌的应和,她扭过头,好奇的看向顾云歌,瞪着眼睛问道:“云歌,你不觉得惊讶吗?” “啊?”顾云歌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卓清瑶的意思,周围的人都十分震惊,倒是显得她的淡定有些显眼了。 “咳……”顾云歌干咳了一声,她眼神略微有些不自然的向着一旁瞥过去,磕磕绊绊的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南宫将军担得起这称号罢了。” 两世为人,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卓清瑶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云歌推了一把,顾云歌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容,她抿着唇,轻声提醒道:“好了好了,这些事情同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干系,你尝尝这糕点,在家中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尝过呢。”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塞了一块糕点给卓清瑶,用糕点堵住了卓清瑶的嘴,她这才安分了下来,同顾云歌一起专注的看着宴会场正中的歌舞。 宴会场正中,这会儿却是在弹奏一首古筝曲,曲子凄切,听着倒是十分不符合现在的氛围。 顾云溪就坐在距离顾云歌不愿的地方,她自然是和宋沐漪坐在一起的,现更是耳听四路眼观八方,不仅要看南宫晟的动作,还要提防着顾云歌。 眼瞧着众人面色都有些疲乏了,顾云溪便知道,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了。 “这曲子听着倒是凄凄切切的,怪不吉利的。”先开口的却是长公主,虽说别人都在思考朝堂上的事情,她可从来不管这些,今日的宴会是封赏宴会,定然要热闹些才好,这古筝曲可当真是不符合情景。 “哦?”嘉绪帝听见长公主的话,他回过头,面色一派祥和,耐心的问着长公主道,“皇姐可有什么别的主意?” 长公主对他和新玥公主来说,可是亦姐亦母,故而他也十分尊敬长公主。 “闲暇的时候,我也时常召来一些贵女们开办宴会,也见识到了不少才艺,今日不知有没有贵女要让这里热闹热闹?”长公主拍了拍新玥公主的手,她眼神向下一扫,却是若有若无的落在了顾云歌的身上。 那一出剑舞,她现在还是记忆犹新呢。 然而顾云歌却并没有站出来,听到长公主的话,顾云溪就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紧张之意,走到宴会厅正中,朗声说道:“见过长公主,臣女愿在此献出一舞,算是为南宫将军庆贺了。” 第九十三章:一舞招蝴蝶? 凄切的古筝音戛然而止,正弹奏着的那女人垂着头,对着众人行了个礼,抱着古筝便慢慢退了下去。 顾云歌心中一阵惋惜,那宫女琴艺不错,只可惜选错了曲目,若是选激烈一点的,定然能让人高看一眼。 顾云溪为了这场宴会已经准备了许久,现在,只怕是风头要全被她抢了去。 “云歌,你也去!”卓清瑶莫名的不忿了起来,她噘着嘴,冷哼了一声,忽然拉住顾云歌的手臂,说道。 “我去干什么?”顾云歌一阵错愕,她疑惑的看向卓清瑶,她并不想在这里出风头。 卓清瑶哼哼着,她冷冷瞥了顾云溪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上次你那一曲剑舞可是让人大开眼界,今日若是让众人都瞧见了,哪里还轮得到顾云溪出风头?” 顾云歌听见卓清瑶的理论,又好笑又好气,她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卓清瑶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模样,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忿,但最终还是尊崇了顾云歌的意愿,没有再让顾云歌去和顾云溪抢风头。 现在看来,顾云溪果真是风头正盛,只是……过一会儿就不一定了。 顾云歌端起酒杯,放在唇边,瓷白的酒杯和嫣红的唇瓣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唇角微微勾起,笑容带了些许高深莫测。 果然,顾云溪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她吩咐了一旁奏乐的宫女几句什么,褪下包裹住她整个身子的大氅,露出一身洁白的衣裙来。 她身着一身粉白色纱衣,绣着星星点点的粉色花瓣,里面衬这乳白色银丝轻纱衫,凸显出修长匀称的身子。 她微微动了动手臂,那长长的水袖便也跟着挥舞着,远远看过去,只觉得一股沁人的清香扑面而来。 笛子的声音先入,顾云溪便也开始动作起来,她舞姿轻盈,步履欢快,面上也带着浅浅淡淡却略显妖娆的笑容。 笛声渐渐急促了起来,她的身子也跟着这笛声舞动的越来越快,如玉一般的手臂忽然一用力,水袖便跟着甩了出去,衣袖舞动之间,似有无数的花瓣飘飘荡荡的凌空而下。 笛声渐渐的又和缓了许多,一曲快到终了,顾云溪腰肢摇曳,眼神却是直直的看向了南宫晟。 南宫晟也定定的看着顾云溪,整个人都仿佛是失了神一般,被这妖娆动人的舞姿吸引了去。 顾云歌看着二人的互动,只觉得好笑至极,她立刻将酒杯送到嘴边,隐藏起唇边压抑不住的笑意。 “嗡嗡嗡嗡……”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一阵一阵骚动得让人不安的声音,在这声音响起来的那一瞬间,顾云歌立刻就将还在吃着糕点的卓清瑶拉起来,躲在了角落之中。 “什么声音?” 人群之中开始骚乱起来,顾云溪心中也有些不安,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有几只蝴蝶飞过来围绕着她,这一曲舞便可以原本结束才是…… “蜜蜂!” 人群之中终于有人高呼出声,场面顿时乱成一团,不远处那黑压压的一片蜜蜂,正凶猛的向着宴会场袭击过来,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只蝴蝶,便可以忽略不计了。 “护驾!” 一身冰冷的盔甲的御林军们立刻护在皇帝跟前,一剑下去,便掉落下无数的蜜蜂尸体。 众人仓皇窜逃,早就有准备的顾云歌躲在角落之中,倒是完好无损。 御林军将高座之上的几个人都护的严严实实的,而现在,首当其冲的便是宴会场正中的顾云溪。 众人都自顾自的躲开蜜蜂的蜇咬,当然没有空去管距离自己有些距离的顾云溪。 顾云溪穿的单薄,那一团一团的蜜蜂很快就将她团团围住,她爆发出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却也没有人去理会她了。 蜜蜂一团一团,用剑来解决总归是比较慢的,待到御林军们的人手去帮助顾云溪的时候,顾云溪已经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连喊都喊不出来了。 最开始她还会惊声尖叫,可是她一睁开嘴巴,竟然还会有蜜蜂往她嘴里飞去,吓得她嘴巴都不敢张一下,但被蜜蜂蜇到的痛感让她在地上打滚,企图将围过来的蜜蜂赶走一些。 然而发现这些全部都是徒劳之后,她便当机立断,用手臂牢牢护住脸,若是脸被蜇到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方才因为一舞而让众人惊艳的模样已经全部消失,现在的她,全身上下都被蜜蜂蜇过一遍,脸上的状况虽然稍微轻一些,但也已经高高肿起,那身白色的衣裙也因为她在地上打滚而满是污渍。 她发髻散乱,哪里看得出来这是方才那冰清玉洁的人啊。 蜜蜂终于被解决的时候,众人看着在宴会厅正中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顾云溪,难免有些同情她。 顾云溪心中悲愤不已,她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招来的竟然不是蝴蝶,而是蜜蜂! 她头也不敢抬,只能将脑袋埋在自己的手臂里,装作晕过去了的模样,一动也不动。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长公主,她已经有些懊恼自己方才的提议,现在则是立刻吩咐道:“李太医,快去给顾姑娘看看!” 随行的太医也不耽误时间,立刻走上前,待到掰开遮住脸的手臂时,他也不由得有些惋惜。 方才清丽的面庞现在已经被蜜蜂蜇的不成样子,肿起来之后更是惨不忍睹,而脸上的伤还算是轻的,她浑身只要是露出来的地方,都被蜇咬到,特别是那如玉的手臂,现在就显得格外的骇人,毕竟方才大半的蜜蜂都被顾云溪吸引了去。 李太医立刻做了些紧急处理,在处理的时候,他却忽然闻到了一股异样的清香。 这香味让他瞬间明白过来这蜜蜂的源头,也明白了为什么那些蜜蜂都被顾云溪吸引了去。 李太医叹了口气,他惋惜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这姑娘,可当真是自作自受啊。 他转身让身后的医女将顾云溪抬回到宫中休息的宫殿里,便回到了长公主身边,却是向着嘉绪帝禀告道:“回禀皇上,方才为顾姑娘查探的时候,臣也查到了些许会聚集到这么多蜜蜂的原因。” 第九十四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嘉绪帝面色微沉,很明显,方才忽然袭击而来的蜜蜂也让他心情十分的不好。 “说。”嘉绪帝声音很冷,他沉着眸子,慢慢吐出一个字。 若这是有心人而为之,他可要好好思量思量了。 “顾姑娘的衣服上啐了许多香料,那香料之中更是有许多花粉,其中有一样十分吸引蜜蜂和蝴蝶这一类飞虫。”李太医声音不小,在高座之上的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听到这话,嘉绪帝面色也有些怪异了起来。 “今日宴会是在御花园之旁举办,御花园现在百花盛开,正是蜜蜂多发的时候,方才顾姑娘水袖纷飞,定然将这花蜜散发了出去,故而……”李太医一字一顿的解释着,他拱了拱手,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但是众人也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嘉绪帝面上露出一丝愠怒来,顾云溪的心思也已经十分明显了,或许是她想招些蝴蝶过来,却误打误撞招到了许多蜜蜂! 这可当真是自作自受了。 “朕知道了。”嘉绪帝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他面色依旧发冷,方才心中对顾云溪涌起来的一丝丝怜悯在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自作自受的女人,他不惩罚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典,还会给她慰问? 南宫晟听了是这样的理由,不由得也是皱了皱眉头,方才他看着那女人看起来似乎挺聪敏的,没想到竟连她姐姐的一半都比不上。 而褚冥砚这时候却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他抬起眼眸,忽然看向了顾云歌方才坐的地方。 蜜蜂的危机解除之后,顾云歌便拉着卓清瑶从那一早就看好了的地方走了出来,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之上。 对比面色还有些仓皇失措的众人,顾云歌倒是最为淡然的一个了。 就连她身边的卓清瑶都还显得有些后怕,正对着顾云歌说着什么。 褚冥砚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他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一挑眉,便离开了这宴会厅。 这女人,果然是十分有趣。 褚冥砚的离开除了新玥公主并没有人发现,嘉绪帝或许是发现了,但是也并不介意。 “朕先去看看顾姑娘吧。”嘉绪帝本来想置之不理,可又接触到顾望之担忧的眼神,他强压下心中的嫌恶,站起身向着那座宫殿走过去,走到一半他又回过头,对着南宫晟说道,“爱卿也和朕一同前往吧。” 南宫晟本想去找顾云歌说上两句,猝不及防之间被嘉绪帝点到名字,他愣了愣,还是同意了。 皇帝离开了之后,众人便也放松了许多,不少人聚在一起讨论着方才那惊险的一幕。 方才宋太医只和嘉绪帝那一众人说明了缘由,故而现在众人还是并不知道这蜜蜂的缘来。 顾望之本想跟着嘉绪帝也去看一看顾云溪,但他却还是先绕到了顾云歌身边,皱着眉头关心的问道:“可有伤到?” 顾云歌摇了摇头,方才在场的众人或多或少都被蜇到了,她反应比较快,一早便占据了绝对好的地方,故而并没有被蜜蜂蜇到。 顾望之放下心来,他依旧是满脸担忧,又叮嘱了顾云歌几句,便大步向着嘉绪帝方才离去的方向走过去。 “小姐……” 消失了有一会儿的惊蛰忽然步履匆忙的走到顾云歌身边,她面色之间还有些许慌张,却是先欲言又止的看了卓清瑶一眼。 卓清瑶立刻会意,她走到一边,不会打扰到顾云歌。 惊蛰这才又上前一步,她皱着眉头,声音还有些颤抖:“小姐,我们放在御花园的东西不见了……” “怎么会?”顾云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一早便知道顾云溪今日会有这么一出,故而很早就做了准备,在众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她便派惊蛰去收拾残局,难不成被人发现了? 可若是被人发现了,为何一直没有人来兴师问罪呢? 惊蛰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她满面焦急,惴惴不安的轻声问道:“小姐,这可怎么办啊……” 顾云歌还没回话,一旁的卓清瑶却忽然凑了上来。 “云歌,我的兄长唤我去那边,你可要和我一同前去?”卓清瑶向着卓清风的方向指了指,闷闷不乐的说着。 顾云歌远远看了一眼,自然是摇头拒绝了卓清瑶的邀请,她唇角微微勾起,丝毫不露出半分紧张之意来,看着卓清瑶一步三回头的背影消失之后,她立刻站起身,对着惊蛰说道:“带我去看看。” “小姐……”惊蛰依旧一脸担忧,她正想劝阻顾云歌,却被顾云歌眼里的眼神制止了。 惊蛰便也别无他法,只能应了一声,慢步向着御花园走去。 今日是宴会,故而并没有封锁御花园,在嘉绪帝离开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走向了御花园的方向,所以顾云歌的动作倒也并不显得十分出人意料。 在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溪就用了同样的招数,她舞蹈快要终了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几只蝴蝶,这可谓是点睛之笔,更是让她从此之后名声大噪。 而很早的时候,顾云歌便注意关注顾云溪的动作,没想到竟真让她看出了其中的关节,便命令惊蛰在御花园十分偏僻的一处放了一样十分吸引蜜蜂的香料,那香料很快就燃尽了,然而蜜蜂却也聚集了起来。 正好这时候,顾云溪身上的味道散发出来,那乌压压一大片的蜜蜂可不就都飞往了顾云溪那边? 若是在混乱之中,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将香料的残骸收拾起来,时间当然是够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早她们一步收走了这些东西。 若是已经发现了这些东西,又为什么不向嘉绪帝告发她们?或者是想拿了当做证据? 顾云歌心思开始有些紊乱了起来,一路上她都疾步而行,一言不发。 也不知走了多久,惊蛰终于停了下来,她朝着那墙角处指了指,低声说道:“奴婢便是在那里放置东西的。” 那墙角被高大的树木所遮掩着,若只是匆匆路过,定然不会发现那里还藏着什么猫腻。 如此说来,那就是有心人了? “果然是你。” 顾云歌兀自沉思的时候,身后忽然悄无声息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她身子一僵,面色也冻结了起来。 第九十五章:又帮了你一次 顾云歌回过头,她已然紧张得双手都不知道该如何放置才好,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果然是褚冥砚。 褚冥砚依旧是那身略显简朴的黑色衣袍,同他脸上的面具交相映衬,这样的衣着加上那道面具,仿佛都成为了他的标准形象了。 “参见摄政王殿下。”顾云歌心中有如重鼓锤响,紧张不已,她算不上利落的给褚冥砚行了个礼,顿时明白过来这残骸都是被褚冥砚收走的。 褚冥砚这是在等着她自投罗网呢!真是个狡猾的人! 顾云歌思绪万千,若是褚冥砚有心想要将她供出来,她定然是没有反击的可能性的。 “这法子倒是不错。”褚冥砚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顾云歌身边,语气之中似乎带了些啧啧称奇。 隔着面具,顾云歌也看不清楚褚冥砚的脸色,只能从语气之中猜测他的情绪,现在听起来,褚冥砚似乎并不怪罪于她? “本王今日可是又帮了你一次。”褚冥砚伸出手,似乎是准备将紧紧贴在脸上的面具给掀开,可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帮了她? 顾云歌抿着唇,不可置否,若不是褚冥砚的搅局,她早就已经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到时候也定然是一丝痕迹都不留。 “臣女便在此谢过摄政王殿下了。”顾云歌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褚冥砚,再次行了个礼,她笑容有些抽搐,说话的语气也仿佛是咬着牙一般。 褚冥砚毫不留情的便承受了这一谢,他点点头,淡淡的应了一声。 “不过,臣女有一件事情有些好奇,不知殿下可否为臣女解惑?”顾云歌抿了抿唇,心知褚冥砚应当是不会为难于她了,她脑中飞速运转了一圈,便打算就着这个机会对褚冥砚提醒一二。 “嗯?”褚冥砚似乎对顾云歌接下来的话十分感兴趣,他深邃的黑眸静静盯着顾云歌的脸,却是没了一开始相见时候给人的那种压迫感。 “臣女听闻,危险常常潜伏在自己身边,看得出来,殿下是一个对下属十分信任的人。”顾云歌绞尽脑汁,不知道该怎么委婉的提示着褚冥砚。 然而她刚说完一句话,褚冥砚眼睛之中簇出一道亮光,他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却是沉下声音继续说道:“继续说。” “臣女认为,这句话摄政王殿下应该牢记在心,这一点在有些时候是有点,在有些时候却也是致命的弱点。”顾云歌顶着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继续说了下去,见褚冥砚没有反应,她也只能更加直接的说道,“上次在画舫之中,我直觉送我上船的那位管事似乎和南宫将军之间的关系不一般,若是侯爷有心,可以查一查。” 若是常人,定然就将这种话当做是挑拨,可顾云歌知道,褚冥砚定然会谨慎的对待她说的话,毕竟高僧之事也并未过多久。 她虽然不能说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但是她所说的话,没一件都是十分准确的。 “本王知道了”褚冥砚的语气平淡,听到这样的话,他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这让顾云歌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顾云歌咬了咬下唇,兀自思考着是不是应该再说道两句,耳畔间褚冥砚低沉清冽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这算是回报?” 他虽然说得是问句,可语气已经十分的笃定,笃定的模样让顾云歌更加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若是殿下这么觉得的话,那便是了。”顾云歌垂下眼睑,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她声音便轻了下来,若真能就这一件事情就回报了褚冥砚的恩情,那也算得上是好事。 “这可不够。”素来冷着脸沉着声音的褚冥砚忽然轻笑了一声,虽说他笑声依旧清冷,却让顾云歌也好一番诧异。 褚冥砚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挺愉悦,他爽朗的说道:“这件事情还不知道是真是假,本王就当做是今日本王帮你的忙的回报了。” 顾云歌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日帮的忙? 这种无赖行径,怎么会是由摄政王殿下做出来的? 顾云歌心里憋着一口气,她磨着后槽牙,面上表情僵硬的呵呵笑道:“那臣女便在此谢过殿下了。” “嗯。”褚冥砚丝毫不觉得受之有愧,他淡然的应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可偏偏也不离开这里,只是默默的看着顾云歌,心情似乎十分愉悦的模样。 顾云歌要提醒褚冥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褚冥砚虽然没有说,但是她觉得他应该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接下来会怎么解决,可就不是她能影响的了。 “那臣女就先行告退了。”顾云歌只想早点离开褚冥砚身边,她福了福身子,轻声说了一句,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一旁忽然响起一道清丽的女声。 “褚……殿下也在这里,真巧啊。” 顾云歌扭过头,便看见新玥郡主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便挪着小步走到褚冥砚身边,那双水眸之中脉脉含情。 新玥公主满脸的爱慕已经十分明显,可褚冥砚偏偏就像是瞎了一样,顾云歌敏感的察觉到他方才愉悦的情绪迅速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耐。 连顾云歌都能察觉到,新玥公主当然也能察觉到,她心下忽然对顾云歌升起恨意来,一扭头便冷冷对着顾云歌说道:“这是哪家的姑娘?本公主看着倒是有些眼生。” 这冷淡的态度同方才看向褚冥砚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让顾云歌在心中大呼不妙。 顾云歌并没有要和新玥公主结仇的意思,她立刻屈膝行了个礼,说道:“见过新玥公主,臣女不过是路过此地,见到摄政王殿下便行了个礼罢了。” 新玥公主依旧是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她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暗芒来。 她方才远远的就看见褚冥砚在和一个面生的姑娘在说些什么,看起来似乎还十分愉悦的模样,然而走近了,方才那愉悦就像是泡影一般,立刻就消失不见。 第九十六章:危机感 在这种时候,褚冥砚便置若罔闻,若不是新玥公主的身份和想要拉着他的心思太过明显,他定然就毫不留情的拂袖离去。 这可就苦了顾云歌了,她虽然恭敬的对着新玥公主行了一礼,但是新玥公主却是迟迟没有让她站起来。 屈膝长立的滋味可并不好受,没一会儿,顾云歌便觉得双脚有些发麻。 这模样让褚冥砚都多看了两眼,他皱着眉头,瞥了新玥公主一眼,最后还是没说话。 “不必多礼。”新玥公主眼神更冷,她细细打量着顾云歌,心中危机感更盛。 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可新玥公主却总觉得,她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公主想必和摄政王殿下还有要事相商,臣女便先行告退了。”顾云歌也忍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她抢在齐新玥开口之前便连声说着。 话罢,她垂着头,再也不看两人的面色,转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并没有想和新玥公主一较高低的意思,更何况……褚冥砚这个人太过危险,她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为好。 偏殿。 一干人等都聚集在此处,长公主还在帘幔的那一边,似乎是在照看着“昏迷”的顾云溪。 而嘉绪帝则坐在那唯一的桃木椅上,他手指在桌面上轻点着,面色有些不虞。顾望之则是一脸尴尬的站在嘉绪帝身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嘉绪帝也算是给了顾望之面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说出来,他在了解原委的那一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顾云溪也想得出来?! “唔……” 帘幔之内,顾云溪轻吟了一声,她眸中波光涟涟,想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只是那高高肿起的皮肤却让这举动变得十分困难。 刚一有动作,她浑身上下便一阵刺痛,便一动不动的靠在床头,急的几乎要哭出来。 她还不知道在场众人都知道了她的小心思,依旧是以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来面对众人。 “你醒了?”长公主就坐在床边,她面色有些冷淡,看着顾云溪轻轻说了一声。 方才提出让贵女们表演才艺的是她,她也万万没想到顾云溪给了这么一个‘头彩’,着实是让人措手不及。 顾云溪没发现长公主面色之间的冷意,她一垂眸子,便想落下泪来,然而长公主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冷着脸吩咐着宫女道:“去将汤药端过来喂给顾姑娘喝了。” 一旁的宫女立刻将汤药端了过来,没给顾云溪说话的机会,一勺一勺的喂给了顾云溪。 中药十分苦涩,长公主素来为人周到,可这时候她偏就像是忽略了一般,一颗蜜饯都没有给顾云溪。 “太医已经给你开了药方,待你回府了按照这药方煎药,再加上外敷的,很快这些便都会消去,不留一丝疤痕。”长公主面色依旧是冷着的,那瓶药膏已经交给了顾望之,嘉绪帝没有怪罪于顾云溪,已经是极大的嘉奖了,而现在,他更是格外开恩,送出了具有奇效的雪容膏。 “多谢长公主,多谢皇上。”顾云溪身子微微动了动,她满目感激,然而她的眼睛已经被肿起来的肉挤成了一条缝,让人看不清明。 这时候,嘉绪帝和南宫晟也已经听到了顾云溪醒过来的动静,二人一同大步走向床边,身后还跟着冒着冷汗的顾望之。 床上的人已经丝毫不见方才的妙曼,整张脸肿的像是个猪头一般,就连五官都分不清楚,更别提什么美感了。 纵然嘉绪帝已经能够不动声色的面对许多事情,但是在这个时候,却还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嫌恶来。 “顾家姑娘觉得如何了?”嘉绪帝浓眉微瞥,他极其敷衍的问了一句,没想到顾云溪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回禀皇上,臣女已经好多了。”顾云溪垂下眼睑,若是往常,从这个角度便只能看见她尖尖的小下巴和白皙的脖颈,会格外惹人怜惜,而现在,却让人不想在多看一眼。 嘉绪帝也不想再多说,他眉头紧皱,冷淡的嗯了一声,一旁的南宫晟见状,眉头也皱得更紧。 “顾家姑娘且好好休息。”南宫晟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里,道宴会厅上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告退的话,就被顾云溪一把截过了话茬。 “多谢南宫将军的关心!”顾云溪声音并不算平稳,这日等了这么久,她终于不是混在人群之中和南宫晟交谈,现在南宫晟是不是会多看她几眼呢? 想到这里,顾云歌心中便涌起几丝羞意来,她含羞带怯的看了南宫晟一眼,若是往常,此时白皙的面颊上定然就飘起两朵红霞,定然是分外动人。 而现在,南宫晟眼里的就只有一个脸肿如猪头,还拼命向着他抛媚眼的人。 南宫晟胃里一阵翻滚,他面色立刻就不自然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嘉绪帝一拱手,沉声说道:“臣便先行告退了。” 嘉绪帝自然是不会阻拦的,他嫌恶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转身也向外走去。 顾云溪一头雾水,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她这样不值得别人同情吗? 待到嘉绪帝走后,顾望之便怒气冲冲的瞪了顾云溪一眼,他一拂袖子,怒声喝道:“不孝女,你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今日侯府的脸面算是被你丢干净了!” 长公主也并未阻拦,等到顾望之说完了之后,她才冷着脸说道:“姑娘还小,侯爷也切莫太过介怀。今日这宴会姑娘应当是不能再继续了,侯爷便让人先送顾姑娘回去吧。” 说完,长公主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 顾云溪脑子乱哄哄的,她忐忑不安的看了顾望之一眼,小心翼翼的唤道:“爹……” 难不成这件事情……暴露了?不过顾云溪怎么都想不通,明明她已经确认了每一个环节,怎么突然之间,竟然跑出那么多蜜蜂来? 第九十七章:回府 顾望之深深的看了顾云溪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疲惫的挥了挥手,冷声说道:“现在在宫中,许多话都不能随便说,等回了府了,我再同你好好说道说道。” 话罢,他便看也不看顾云溪一眼,转身对着自己的小厮吩咐着什么。 顾云溪面上的忐忑之意更深,她小心翼翼的看着顾望之,却只能看到顾望之越来越远的背影,和两个前来搀扶她的宫女。 纵然不忿,她也不得不听从顾望之的话,先行回府。 从顾云溪醒过来开始,她就一直没有照镜子,一直到了回到府中,她才有时间拿起镜子看了一眼,待看到铜镜之中那张她都辨认不出的脸的时候,她不由得惊声尖叫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溪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南宫晟和嘉绪帝面上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嫌弃,这张难看到几点,肿的连无关都分不清楚的脸怎么会是他的?! “皇上说的药膏呢?快给我拿过来!”顾云溪有些慌乱起来,脸肿成这样,若是日后留了疤,可还怎么去见人啊! 她癫狂的拉住一旁小丫鬟,愤怒的吼道:“快去把药膏拿过来!” 这副模样看着十分可怖,那小丫鬟几乎要哭出来。 “小姐,可别气坏了身子。”顾云溪的贴身丫鬟白芍见状,立刻走上前来,她小心翼翼的拍着顾云溪的后背为顾云溪顺气,一边轻声劝慰道,“现在那雪容膏还在老爷那边呢,小姐不必担心,宫里太医都说了定然不会留疤,小姐莫不是还不相信太医不成?” 见顾云溪气恼的神色消去了几分,白芍便再接再厉的活到:“雪容膏可是难得一见之物,皇上将这药膏赏赐给小姐,定然不会让小姐在脸上留下疤痕的。” 白芍的劝慰终于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可顾云溪到底还是心气难平,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扬起手狠狠的将桌上的茶盏摔倒在地。 诸多丫鬟婆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也只有白芍还能慢慢走上前,将散落在地的瓷器碎片都收拾好,随即又看向顾云溪,说道:“与其在这里发怒,气坏自己的身子,小姐倒不如好好想一想是谁会招来那些蜜蜂?” 白芍是宋月璃为顾云溪准备的丫鬟,想事情的角度定然也不同,宋月璃将她安排在顾云溪身边,就是想要她多多劝劝顾云溪,免得顾云溪脾气一上来了就去做傻事。 “不是那香料?”提到这个,顾云溪便又来了脾气,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起,咬牙切齿的说道,“这法子到底是谁告诉我的?!” 白芍粗略的将地上的残骸收拾好了之后,便又从一边的衣柜之中拿出一块薄纱来,她摇摇头,轻声说道:“小姐衣裳上嵌的香料并不多,根本不能吸引那么多蜜蜂来,而且,那些蜜蜂又是怎么能在一瞬间就聚集起来呢?” 白芍稍加怀疑,顾云溪就明白过来,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面色也冷了下来。 顾云溪平静下来之后,便接过白芍手中的薄纱,松松的蒙在自己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这样倒是能够遮掩一二了,虽然看她的眼睛还是会觉得有异常的地方,但是比起方才已经是好得多。 顾云溪又坐回到铜镜之前,铜镜之中的女人眸色深邃,眼神发冷,蒙着一层薄纱倒是增添了些许神秘感。顾云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又回过头看向白芍,冷静的问道:“那你说是应该如何?” “奴婢觉得应该是有人故意陷害,至于是谁,奴婢也拿不准。”成功安抚了顾云溪的情绪,白芍便不再有其他的动作,她垂下手站在顾云溪身旁,方才还没有收拾干净的瓷片残渣自然也有人过来收拾了。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白芍多说,顾云溪就能明白过来,她双手握得更紧,一咬牙,从牙缝之中缓缓吐出三个字:“顾云歌!” 除了顾云歌,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在那样的场合陷害于她! 一定是顾云歌无意之间听见了她准备吸引蝴蝶的消息,故而故意找人去抓了蜜蜂,故意陷害与她! 顾云溪猜得八九不离十,可她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谴责顾云歌,毕竟她还是没有证据。 往前都是顾云歌没有证据所以拿不下宋月璃,现在轮到宋月璃的女儿顾云溪吃了这闷亏,也只能一阵气闷,无力反驳。 “小姐被送到偏殿的时候,奴婢是没有资格去的,故而奴婢留意了一下宴会场中的众人。”白芍条理清晰,不卑不亢的说着,“奴婢发现,大小姐的那个丫鬟似乎先前一直都不在大小姐身边,当蜜蜂被处理了的时候她才回来的。” 白芍眉眼低垂,她能够成为顾云溪的贴身丫鬟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虽然说有宋月璃的面子在,但更多的,还是她有一定说话的分量,能够税负顾云溪。 “一定是她!”得知是顾云歌,顾云溪反而冷静下来了,她眸中泛着冷光,沉默半响,似乎在考虑该怎么将这件事情处理掉一般。 白芍同顾云溪相处已久,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立刻上前一步,凑在顾云溪耳边低声说道:“小姐,事情也已经发生了,就算我们去向皇帝陛下和南宫将军解释,他们也不一定会听,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将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才是。” 顾云溪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沉吟片刻,忽然站起身,说道:“我先去见一见母亲。” 然而,她刚走出两步,便迎面撞上正怒气冲冲的迈步走进来的顾望之。 顾望之身后还跟着婷婷袅袅的顾云歌,顾云歌面色如常,不过顾云溪已经笃定了这件事情是顾云歌所为,自然是看顾云歌更不顺眼。 “孽障!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顾望之一看到顾云溪,蓬勃的怒火便一迸而出,他额头青筋迸出,怒发冲冠的模样让顾云溪不由得害怕的缩了缩。 第九十八章:胡搅蛮缠 顾云歌并不打算看顾望之怎么教训顾云溪,她盈盈行了个礼,说道:“父亲,今日我也有些累了,便先回去休息了。” 顾望之随意的点了点头,他一双锐利的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顾云溪。 见顾云歌说要离开,顾云溪胸腔之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又涨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被白芍拉了一把,便冷静下来,垂着头不再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一定是看够了她的笑话了! 顾云溪死死捏着拳头,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中的怒气,再抬起头,又换上了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宋月璃曾经对她说过,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一般的男人都难以抵抗这样的攻势,必要的时候,她大可以用这种方式博取男人的同情。 “爹,我知道错了……今日我也是鬼迷心窍了,这样弄巧成拙,女儿也悔恨不已,日后再也不会想要钻空子了。”顾云溪故意将自己的行为说成是钻空子,而顾望之却也没有反驳。 再大的怒火,在对面的人低头乖乖认错的时候也发布出来,顾望之依旧是皱着眉头,他大步走到室内,从怀里拿出那瓶雪容膏,神色依旧很冷,但是声音却缓和了不少。 “这雪容膏是皇上赏下来的,府上还有一瓶,总共两瓶便都放在你这里了。”顾望之虽说极其生气,但顾云溪毕竟还是他的女儿,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毁容了去。 “谢谢爹……”顾云溪知道现在自己的脸算不上好看,她垂下头,语气悔恨又哽咽,瘦弱的肩膀也不住的颤抖着,似乎当真是十分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般行径,让顾望之想发火却也不可能了,他面上的怒意终于消减了一些。 “这几日你便好好休息,早日将伤养好,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一定家法伺候!”顾望之冷着脸,沉着声音说道,“这次看在你伤的十分重的情况下,我便不多说了。” 话罢,他冷冷看了顾云溪一眼,转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一直到顾望之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顾云溪这才松了一口气,虽说顾望之一直都十分严肃,可实际上他对自己的家人十分的友善,鲜少发脾气,在顾云溪的印象之中,这似乎还是第一次。 好在,三言两语就被她大发了这怒火。 顾云溪眸光微微转动,看向了放在桌子上的雪容膏,她打消了去找宋月璃的心思,又坐了下来,吩咐道:“迅速给我抹一抹这药膏。” 白芍立刻应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用雪容膏抹在了顾云溪的脸上,好在顾云溪并没有娇气的喊疼。 这雪容膏果然是非比寻常之物,抹在脸上冰冰凉凉,让顾云溪觉得方才火辣辣的疼痛消减了不少。顾云溪心中的担忧这才微微放下来,既然是皇家之物,定是十分有用的,她应该不会留疤的吧。 清歌苑。 顾云溪回到府中的时候也确实有些累了,她休息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若是顾云溪不傻,应该也能猜到这是她的手笔,只是没有证据,她又能耐她何? 纵然有那具有奇效的雪容膏,但是顾云溪的容貌应该一时半会也还是好不了,看来接下来这后院的生活,注定不会平静了。 她也得好好谋划谋划应该怎么恰到好处的提出再寻一个丫鬟了。 顾云歌的院子里不过平静了几日,便又热闹了起来,不过这次热闹却是因为顾云溪。 顾云溪面上肿起的地方已经消退了不少,她用薄薄的纱巾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幽黑的双眸,那双眸含水的模样倒也看得下去。 现在看着她脸上的伤似乎是好多了,至少五官都分明了起来,那双眼睛也没有被挤得看不见,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大姐姐可在?” 顾云歌还没有看到顾云溪的人影,就先听见了她的声音。 顾云歌还没回话,便听见房间的门毫不留情的啪的一声就被打了开来,看着盛气凌人满目怒火的顾云溪,顾云歌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惊蛰现在被她喊去做了别的事情,她院子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拦住顾云溪的? “大姐姐这是在干什么呢?”顾云溪对自己没有被拦住的情况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走到顾云歌身边转了两圈,轻声问了一句。 “闲来无事,看两本书罢了。”顾云歌拿不准顾云溪想要做什么,她放下手中的书卷,垂下眼睑,却是稳坐如钟,一丝想要迎接顾云溪的意思都没有。 “大姐姐可当真是闲情逸致。”隔着面纱,顾云歌都能察觉到顾云溪的挑衅之意,她围着顾云歌转了一圈,冷声哼道:“哪里比得上妹妹我,这些日子因为这伤可都要憋坏了!” 顾云歌依旧眉眼低垂,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妹妹可要好好养伤了,女人的容貌是最为重要的,万万不可留下疤痕。” 说着,她又顿了顿,再次说道:“日后可千万不要做这种傻事了,且不说蜜蜂,若是招来一群蝴蝶那也是很危险的事情。” “你!”顾云溪完全没想到顾云歌会这么回答,她一咬牙,眉头便皱了起来,一双眼睛仿佛呀喷出火来一般,紧紧盯着顾云歌哼道,“若不是姐姐的推波助澜,我又怎么会这样,姐姐难道就不觉得愧疚吗?” 顾云溪眼神阴鸷,她紧紧盯着顾云歌的脸,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然而,结局却注定让她失望了,顾云歌听到这句话,面色十分淡然,仿佛还有些诧异为什么顾云溪会这么说一般。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顾云溪微微抬了抬眼,她眉眼之间露出几分诧异之色来,红唇微张便轻声说道,“现在大家可都知道,妹妹是因为自己在衣裳上面沾了香料才会吸引了蜜蜂,妹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她面色正经,说出来的话却满是讥讽。 第九十九章:掌管中馈 顾云溪一阵慌乱,她瞪大了眼睛,没忍住便震惊的问了一句说道:“众人都知道?” 顾云歌不可置否的看着顾云溪,虽然并没有所有人都知道,可是那高座之上比较重要的人物可都是知道了的。 当然,褚冥砚算是其中的一个异类。 顾云溪问出声的下一秒便有些后悔,她咬了咬唇,轻哼一声,说道:“姐姐隐藏的好,大家自然是没有看清楚姐姐的真面目。” 说着,顾云溪又忽然叹了口气,她摇摇头,感慨道:“哎……只是可怜了你的亲妹妹,白白为你背负了骂名?” 这下顾云歌的面色便更疑惑了,她一挑眉,声音便有些冷:“云溪说的话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了,明明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情,怎么会牵扯到我呢?” 想这么轻易的就从她嘴里诈出事实,顾云溪真当她是傻子不成? 顾云歌眸子一厉,她垂下眼睑,低声说道:“那时候南宫将军也在场,可也是看的一清二楚的呢。” 南宫晟就是顾云溪心中的爆点,果然,顾云歌一提起南宫晟,顾云溪面上便涌出怒意来。 “你有什么资格说南宫将军?”顾云溪怒气冲冲的喝道,对比她的暴躁,顾云歌便显得冷静得多。 “南宫将军可是夸奖过我的呢。”顾云歌眯了眯眼睛,她抬了抬脑袋,觉得坐着看顾云溪的眼睛有些累,便站起身来,轻声笑道,“口齿伶俐也算是一种夸奖,不是吗?” 这句话就像是压垮顾云溪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眸中怒火燃烧得更盛,偏偏又对顾云歌的话无可反驳。 “顾云歌,你不要欺人太甚!”顾云溪冷着脸,又怒吼了一声,然而却并没有任何威慑力。 顾云歌勾着唇,她微微抬了抬下巴,轻蔑的看了顾云溪一眼,明显是不将顾云溪看在眼里。 顾云溪看着这样的眼神,立刻就联想到顾云歌是要和自己抢南宫晟,现在南宫晟对她的印象一定是十分的不好,但是顾云歌可就不一定了。 顾云溪怒火中烧,她一时之间怒气涌上心头,竟想都没想扬起手就向顾云歌打过去。 顾云歌也没想到顾云溪竟然会这么冲动,她躲闪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溪的手就要打过来。 然而,预想之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一只手从横里伸过来,牢牢捏住了顾云溪的手。 顾云溪怒气冲天的回过头,却撞上了顾望之阴鸷的双眸,她的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父亲……是姐姐挑衅我的!”顾云溪慌慌张张的解释着,她说得磕磕绊绊,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该用什么说辞来解释她的行为。 “父亲,这不怪妹妹。”顾云歌勾了勾唇,她轻轻向着顾云溪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垂下眸子,轻声说道,“是我院子里的人太没有规矩,我也没做好准备,就让云溪闯了进来,云溪现在还受着伤,心情浮躁也是正常的,父亲还是不要怪妹妹了。” 她一边轻声劝着,一边垂着头,看得出来,她并没有做什么准备,毕竟连发髻都没有梳一个,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的眼睛,更是让人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顾云溪瞪着眼睛,眸中怒火未消,她狠狠的瞪着顾云歌,却碍于顾望之在场,倒是不敢说什么。 顾望之看到顾云溪这不知悔改的模样,颇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沉着声音对着身后的婆子吩咐道:“将二小姐带回去,伤好之前就不许出院子了。” 这是又要禁足了。 “父亲!”顾云溪万般不愿,她瞪着眼睛,眼眶通红,楚楚可怜的模样惹人生怜。 然而顾望之偏向是铁了心一般,他看也不看顾云溪一眼,挥了挥手,一旁便自然有婆子将顾云溪带了下去。 顾云溪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慢慢消失,顾云歌满身的戒备终于卸了下来。 “方才你说,云溪是直接闯进来的?你院子里的丫鬟呢?”顾望之可没忘记顾云歌方才说的话,等到顾云溪走了之后,他便皱着眉问了一声。 顾云歌面色之间露出几分为难来,她头埋得更低,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犹豫的说道:“院子里的人都不敢拦妹妹。” 顾望之面上露出几丝了然来,他眯了眯眼睛,眸中闪过一丝厉色。 上次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顾云歌身边可用的丫鬟太少了,从前还有个活泼些的采耳,和一直照料的高婆子,谁知道那两人竟然都是狼子野心,久而久之,顾云歌自然也不敢相信剩下的这些个丫鬟婆子。 “父亲,我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不知道父亲能不能找个时间,让牙婆子带一些伶俐的丫鬟过来?”顾云歌面色带了些期盼,她终于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顾望之。 顾望之也正有此意,他点了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宋姨娘这些日子在闭门思过,这中馈一事,便暂时由你来代理吧,若是有不懂的便去问你宋姨娘,也算是为你日后出嫁做准备了。” 日后顾云歌出嫁了,自然是要做当家主母,若是一点管家的手段都没有,肯定不能让人信服。 顾云歌面上飞快的浮起一丝红晕来,她没想到这次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便连连点了点头,迅速答应了下来。 纵然她这次掌握中馈的时间不会太长,但是稍微做一些事情,还是足够的。 “我马上便派人将东西都送过来,你好好打理着,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来问宋姨娘。”顾望之过来本来就是要说这件事情,没想到竟然让他撞见了这样一幕。 看来,顾云溪和顾云歌之间的矛盾,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深啊。 顾望之满腹心事的就这样离开了,他吩咐了几个小厮,将东西全都搬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其中也包含了历年的账本之类的东西。 做完这个之后,顾望之又命人去寻个靠得住的牙婆子,再三叮嘱让那牙婆子带几个伶俐的丫鬟过来,过几日便让顾云歌好好挑一挑。 第一百章:暗中谋划 然而,这要挑选丫鬟的事情却误打误撞被启明听到了耳朵里,启明现在摸准了褚冥砚的性子,关于顾云歌的事情他都是马不停蹄的禀告给了褚冥砚。 这选丫鬟的事情自然也没有例外,一得到这个消息,启明便一字不漏的将这个消息递给了褚冥砚。 而褚冥砚听到这个消息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让启明再盯紧一些。 最近褚冥砚有些忙,却只因为顾云歌的那一句话。她一句话,就让褚冥砚起了疑心,他往常只是不愿意去怀疑身边的人,故而几乎不会查。 但是一旦查下去,那猫腻便很容易发现了。 顾云歌所说的那个管事竟然是真的和南宫晟相交甚笃,虽说他现在还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利于褚冥砚的事情,可放着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褚冥砚始终是不放心的。 但他还是沉住了气,没有揭穿那个管事。那管事也算得上是他身边十分得用的管事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奸细。 褚冥砚派了人马日夜跟着那管事,想要挖出更深层次的信息。也不知是那管事大意还是全然不觉得褚冥砚会发现自己,在蛰伏一段时间之后,竟然真的让褚冥砚发现了他的幕后主使。 只是这个幕后主使,却让褚冥砚有些头疼了,因为,竟然是当今的小皇帝齐文轩。 在经过短暂的考虑过后,褚冥砚还是决定暂时按兵不动,他只是想看看,齐文轩在他身边安插一个奸细是要做什么。 褚冥砚疲惫的揉了揉眉心,他又想到方才启明所说的话,眉头皱的更紧。 顾家大姑娘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且不说她得知的事情从何而来,难不成,她手中还有一个囊尽天下事的情报机构不成? 在这个荒唐的想法冒出来的下一秒,褚冥砚就否决了,他深邃的黑眸泛着微光,忽然一招手,对着虚空吩咐道:“沉央,去吩咐敛秋混在牙婆子准备的丫鬟之中。” 房间里看起来空无一人,但是却传来一道应答的声音,那声音轻微,仿佛只是幻觉一般。 褚冥砚吩咐了一句,便垂首继续看着卷宗,不再管这件事情。 他还是要派人去试探试探顾云歌才是,但若是顾云歌没有选中敛秋,那也无妨,还有启明能够传递消息。 对于褚冥砚那边的事情顾云歌是一无所知,她正在盘点顾望之派人送过来的东西,顾府也算得上是一个大的府邸,需要注意的事情十分多,接连几日,顾云歌都埋头在这件事情之中,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然而,顾云歌掌管中馈的事情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宋月璃听到这个消息,更是气得摔坏了几个琉璃花瓶。 顾望之这次冷落于她的态度十分坚决,不管她怎么讨好,顾望之却都没有打算将她放出来的意思。 “夫人,二小姐来了。” 宋月璃在气头上的时候,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然而顾云溪却在这时候偷偷溜出来找宋月璃,春堇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进来通报了一声。 “溪儿?”顾云溪也被禁足的消息宋月璃是知道的,可她现在纵然有百般手段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受苦,“快让她进来!” 顾云溪那边的看守始终是没有宋月璃这边严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早就没了办法,想着要来宋月璃找找主意,便买通了一个看管的丫鬟,偷偷遛了出来。 “母亲!”顾云溪面上依旧蒙着薄纱,她一看到宋月璃,眼泪就流了出来。 “溪儿!”宋月璃立刻走上前,拉住顾云溪的手,她心疼的看着顾云溪的脸,二人一同走到那张梨花木雕花桌旁坐下之后,她便伸出手碰了碰顾云溪面上的薄纱。 “脸上的伤可好些了?可会留疤痕?”这是宋月璃现在最关注的事情,一个女子的容貌若是有损,她地位就算是再高贵,也是十分难找一个好婆家的。 “皇上赏赐了雪容膏,说是不会留伤疤。”在宋月璃面前,顾云溪就没有遮掩的必要了,她轻轻解开面纱,露出已经好了大半的脸来。 宋月璃捧着顾云溪的脸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她还没说话,顾云溪便先哭诉了开来。 “母亲,都是顾云歌那个小贱人!”顾云溪泪眼朦胧,她哭得声音都有些嘶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那日我本来已经是计划好了,没想到全被那个小贱人搅和了!若不是她,现在南宫将军定然是高看我一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像一个笑话!” 顾云溪说着,面容又开始扭曲起来,她撇着嘴,深吸一口气,哭声凄厉。 “溪儿,你仔细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宋月璃心疼的为顾云溪抹掉眼角的泪水,在她的保驾护航之下,顾云溪想想来是活得顺风顺水,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受到这么大的挫折。 顾云溪一边哽咽着,一边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经过全都讲述了一遍,其中却是省略了她一时怒火攻心,险些打到顾云歌却被顾望之发现的事情,只说顾云歌设计她,让顾望之误会了,所以她才会被禁足。 “好孩子,苦了你了。”宋月璃满面心疼,她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你不要着急,母亲很快就会出来的,你祖母现在还在闭关礼佛,待她出关之后,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宋月璃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轻声安慰了一声,她叹了口气,面色之间慢慢都是心疼。 “母亲,我等不及了,那小贱人每日都在针对于我!”顾云溪咬着牙,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来,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现在又被她夺了执掌中馈的权力,还不知道那个小贱人会怎么得意呢!” 宋月璃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下人,故而她一口一个小贱人,也不会有任何担心。 然而宋月璃还是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她挥了挥手,屏退所有的下人,只留下了她最为信任的春堇服侍在身边。 第一百零一章:穆氏的东西? 听了顾云溪的话,宋月璃沉吟片刻,她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不必担心,我有办法。” 顾云溪的眼泪瞬间就止住了,她擦了擦眼角,连声问道:“母亲可是有了什么主意?” 宋月璃也意识到了现在的顾云歌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毫无心机的小姑娘了,从前她小瞧了顾云歌,才会被蛰伏在暗处的顾云歌反咬一口。 现在她警惕起来,怎么说也不会再对顾云歌有所轻视了。 “我明日便让人去丞相府一趟,那丫头也已经损害到丞相府的利益,你舅舅也一定会找机会解决她的。”宋月璃眼眸之中仿佛在孕育着风暴,顾云溪也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便又带上面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去。 待到顾云溪离开之后,宋月璃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皱起眉头,对着身后的春堇吩咐道:“一会我去写一封信,你找机会交给丞相大人,然后去找几个得用的丫鬟,塞到牙婆子那边。” 那牙婆子和她合作也挺久,她也知道分寸,只塞一两个过去,她调教出来的丫鬟定然都十分伶俐,到时候若是得了顾云歌的信任,肯定也能事半功倍。 春堇低低的应了一声,便垂首向外走去。 顾云歌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她有心想要查一下穆婉柔当年离世时候的消息,却一直苦于没有门路。 现在终于得以执掌中馈,她也能够去查一查当年的事情,时间很短,顾云歌也不能耽误了去。 在经过几天日夜兼程的盘点之后,顾云歌也终于将账目都盘了出来,她将有关穆婉柔的东西全都单独列了出来,列出了一个十分直观的汇总。 这么一做,竟真的让顾云歌看出些门道来。 她母亲是商户之女,当年的穆家也可谓是盛极一时,虽说是商户,但也曾做过皇商,可以说,和侯府接亲是一点都不低了侯府去。 只是老夫人却一直都看不起穆婉柔商女的身份,自古以来,士农官商,商是最后一等的阶级,也时常会被一些酸腐的文人所看不起。 而老夫人,就是这样的心态。 那时候侯府逐渐没落,却还端着贵族的架子,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的,用的可都是穆婉柔的嫁妆钱! 若是精明一些的,当然是不会用自己的嫁妆去补贴夫家,偏穆婉柔就一门心思的为了这个家好,而慢慢的将自己的金库给掏空了。 当时穆婉柔嫁过来的时候,京中的境况可是盛极一时,十里红妆,绕街走了三圈,让众人都看了清楚。 这是穆家在嫁女儿啊。 然而现在,穆婉柔所剩无几的嫁妆更是几乎没有了,顾云歌皱着眉头,翻看着账本,账本上写着穆婉柔陪嫁过来的那几家商铺,无一不是亏空的。 这实在是有猫腻啊。 穆家当初既然能够盛极一时,看商铺地理位置的眼光定然是一等一的好的,而穆婉柔又是穆家最为得宠的姑娘,怎么说也不可能亏待了穆婉柔去,不说赚钱,怎么也不可能亏空啊! 顾云歌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顾望之定然是没有细看账本,现在细细看来,宋月璃不知道是从这里面老了多少油水去。 看来,她还是要找机会去看看才是。 顾云歌确定了那几家商铺的地理位置之后,便拾掇拾掇准备出门了。 她现在出门也比较自由,若只是出门采购些小物件,自然是不用去向顾望之请示的。 顾云歌这边刚出门没多久,院子里立刻就有人鬼鬼祟祟的冲向了宋月璃院子的方向。 穆婉柔那几个铺子都在集市正中,离顾家倒是不远,顾云歌坐着马车,一路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其中一家店铺。 那家铺子门前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川流不息,可偏偏那家铺子里面不见人影,铺子里一点都不亮堂不说,那掌柜的还懒懒散散的趴在柜台之前,一点也没有打算要待客的模样。 顾云歌又去了下一家,她很快便发现,几乎每一家都是这样的情景,虽说处在这种地段,但是这样的态度,若是亏空了,倒也不奇怪。 看来她得早日拿到这些铺子的地契才是,而这些掌柜的,看起来应该都是宋月璃的人,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顾云歌的马车在最后一家绸缎店停了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便看见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犹豫半响,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应该是这里的地段实在是好,但其中的摆设又让人心生犹豫,但那女子却还是进去了,她拍了拍懒洋洋的掌柜,轻声问道:“掌柜的,不知道可否和您谈一笔生意?” 那掌柜的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他站起身来,挥舞着鸡毛掸子,扬起一旁货柜上的灰尘,懒散的说道:“不用谈了,这里什么货都没有!” 那女子被飞扬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她摆着手想要将这灰尘驱散了去,然而那掌柜的却动作的更起劲,她无奈之下,只能走了出去。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怒色,这已经不是懒散待客了,这是明晃晃的向外赶客啊,连货都没有,可那些个亏空都是哪里来的? 那女子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那掌柜的又回到柜台前,用同样的姿势又怕了下来。 “若是这位掌柜的方便,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见一见这里的老板?我想和她当面谈一谈。”那女子就站在门外,倒是不再进去了,她声音恳切,高声对着门内喊道,“我看这里的店面实在是好,若是不做生意,可当真是浪费了。” “我们老板不想见你。”那掌柜的轻蔑的看了这女子一眼,冷哼一声,说道,“你也不必白费力气了,就算来得再勤,也是没有用的。” 这女子来过许多次? 顾云歌眸子沉了沉,这女子说的话她倒是有些兴趣,只是那掌柜的……可当真是要发卖了出去才是! 一晃神,顾云歌就错过了那女子又说了一句什么,见那女子转身就准备走,顾云歌当机立断,立刻下了马车,向着那边走过去。 第一百零二章:一笔生意 “姑娘且慢。” 顾云歌成功在那女子离开之前拦住了她,她看着女人脸上的疑惑的神情,唇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来。 “这位姑娘可有什么要事?”那女子的目的十分明确,便是这家商铺,现在这笔生意谈不成,她便利落的准备打道回府,一分钟都不耽误。 “对于姑娘方才说的那几句话,小女子倒是有些感兴趣。”顾云歌唇角边依旧是和熙的笑容,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那女子面上明摆着是不相信顾云歌的话,也是,顾云歌现在看起来不过也就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哪里懂得这些东西,确实不能让人信服。 “姑娘且等等。”顾云歌面上笑容带着些许自信,她勾着唇,一转身,便迈步走向了屋内。 那掌柜的似乎并没有发现有别人来,顾云歌轻咳了一声,那掌柜的抬起眼,眼睛都没有睁开便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就是不死心呢……” 那掌柜的是将顾云歌当成是方才那女子了,然而在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后,那掌柜也不觉得认错人有什么尴尬,他站起身,拿起鸡毛掸子又想使出方才那一招。 “刘富贵,四十二岁,在这铺子也有十年了吧?”顾云歌悠然自得的从怀中掏出一摞略微有些泛黄的纸张,她翻了翻,抽出其中一张,看着上面的红手印说道:“看卖身契,似乎是八年前才卖身给顾府的?” 那掌柜的准备掸灰的动作一顿,他回过神来,贼眉鼠眼的脸上便露出几分忐忑来。 “十年前我不过几岁,尚且年幼,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顾云歌毫不客气的绕到柜台后面,这整间屋子里,大概只有这么一张桌子是干净的,然而她嫌弃的看了那张桌子,回过头,眸色渐沉。 “小……小主子?!”顾云歌透露的信息已经够多了,那刘富贵迅速回过神来,他震惊不已,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 顾云歌面上微笑却是一直保持着的,那掌柜的立刻就将那张唯一干净的椅子搬了出来,他手忙脚乱的将椅子又擦了一遍,满是殷勤的说道:“小主子快坐!” 同时,他又偷偷瞥了顾云歌手中的卖身契一眼,那卖身契上面的信息十分熟悉,果然是他的卖身契。 同样震惊的还有在门外站着的女子,女子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一切,方才嚣张跋扈的掌柜的现在竟然这么温顺了? 这家铺子背后的主子,竟然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女孩? “啧啧。”顾云歌葱玉般的手指在卖身契上点了一下,她眯了眯眼睛,感慨道,“当年母亲在的时候,这里的景象可是热闹了,哪里像现在。今日偶然过来,可当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顾云歌面色淡然,神情却很冷,她冷着脸撇了那掌柜的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那看似云淡风轻的一眼却让那掌柜的冷汗直流,他弯着身子,结结巴巴的说道:“是……是今日进的货还没到,所以……所以……” 刘富贵自己都编不出来了,他也知道宋月璃这些日子和顾云歌之间的过节,然而作为一个下人,他也只能听从命令。 “你便是这里的老板?”那女子终于看清楚情况,她立刻走上前来,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顾云歌微笑的点了点头,她镇定自若的看着那女子,说道:“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机会同你谈一谈呢?” 那女子瞠目结舌,她震惊的上下打量着顾云歌,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顾云歌也大方的任凭她打量,很快,那女子便诧异的说道:“我只是没想到这里的老板居然这么年轻。” 就方才那么一出,她也看出了其中的猫腻,那掌柜的意思定然不是代表眼前这个略显年轻的小姑娘的意思,看来……她想谈的事情说不定可以成就。 “我们去内室谈吧。”顾云歌仔仔细细的收好卖身契,一转身便向里走去,那刘富贵不死心,还想上前阻拦一二,然而跟在顾云歌身后的惊蛰却也冷冷瞥了他一眼,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 这家店铺明显是没什么人打理的模样,走进内室,还是一副满满都是灰尘的模样,惊蛰手脚利落的将两个椅子擦干净之后,便安静的走了出去,一步也不离开的守在内室门口。 刘富贵本来还想偷听一二,可惊蛰却一直守在那里,他也不得不安分的坐在柜台之前,抓耳挠腮的偷偷看向这边。 “小女子不才,正是这家店铺的老板,我姓顾,姑娘是否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顾云歌微微挑了挑眉,率先开口问道。 “我姓沈,名碧纤。”沈碧纤也不扭捏,落落大方的介绍了自己,她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顾云歌,似乎又许多话想要同顾云歌说,却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不知姑娘方才说的是想和我谈什么呢?”顾云歌身子微微向前倾,露出了自己会仔细听那女子所说的话的模样。 沈碧纤定了定心神,她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我多次登门拜访,虽说都没有见到顾姑娘的身影,但是每一次也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情的。” “愿闻其详。”顾云歌面上依旧带着笑,她勾着唇角,轻声说了一句。 然而在她内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沈碧纤,这个名字她十分耳熟,上一世的时候她就听说过这个名字。 她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却依靠一己之力在这商场之上翻云覆雨,更是成就了一个商业帝国,其地位丝毫不比当初的穆家差。 然而后来,却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被抄家,顾云歌现在倒是觉得,应该是那时候国库空虚,需要人来填补国库罢了。 “我之前也有过考察,这家店面地理位置极好,却一直是这么荒废着,我这次来,便是想和顾姑娘谈一笔生意,也算得上是合作吧。”沈碧纤笑容得体,她下场的丹凤眼之中闪过一丝亮光,似乎对这件事情势在必得一般。 第一百零三章:合作 “沈姑娘说的是,如何合作?”顾云歌并不知道沈碧纤的想法,然而沈碧纤说的话却已经让她十分信服了,她勾起唇角,轻轻问了一句。 现在的沈碧纤虽然看起来还十分稚嫩,但是她日后一定会成长道一个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店铺的位子十分好,而我正好也有一些经营之策,但是却苦于没有地方实施。”沈碧纤笑得自信,她微微勾着唇,娓娓道来自己的想法:“我想让顾姑娘将这店铺租赁于我,我定然能够将这店铺起死回生。” 听到这句话,顾云歌却是垂了垂眼睑,现在的沈碧纤着实还有些稚嫩,这店铺的地理位置十分好,顾云歌也不是傻子,门外的那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没有好好经营,若是想要起死回生,只需要换一个掌柜就可以了。 “若是仅仅只是起死回生的话,恐怕是并不需要沈小姐的。”顾云歌的话说的很直接,她一双深邃的眸子看向沈碧纤,红唇轻启,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同聪明人说话就是比较方便,沈碧纤一愣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若是这铺子在我手上,不仅能够起死回生,我能够保证,它的利润绝对能够超过那家玉容阁。” 玉容阁,是京中最为有名的脂粉店,众多贵女都以能够买得到玉容阁的脂粉为荣耀,就连宫中的脂粉,都是由锦绣阁来提供的。 坊间都知道,锦绣阁的老板是个女人,可偏偏这个女人,竟然也将这锦绣阁经营得有声有色。 而这么出名的一间脂粉店,不自然是也能想象得到其中的利润有多少了。 若是有别人听见了沈碧纤的话,定然会觉得沈碧纤是在说大话,但顾云歌却并不会这么觉得,她日后的成就,可是远远超过了那家锦绣阁的啊。 “能不能做到,暂且不提,只是这件铺子,我是绝对不能够租赁给你的。”顾云歌唇边笑容带了几分高深莫测,她手指微动,却毫不留情的开口说道。 沈碧纤没想到顾云歌会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说服顾云歌。 “我并非有瞧不起沈姑娘的心思,合作可以有,只是这合作的方式,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好好谈一谈的。”顾云歌传教的笑意仿佛在面上凝固了一般,从始至终就一直没有变动过,她勾着唇,轻声说道:“若是沈姑娘有时间的话,不如我们去那边的茶馆坐下慢慢聊?” 在这简陋的内室,始终不是个谈话的好地方,况且外面还有那刘富贵在虎视眈眈,刘富贵一看就知道是宋月璃的人,她还是不在这里久留为好。 沈碧纤虽然不知道顾云歌在担心什么,但她还是皱着眉头答应了,两人一齐从内室走出来,便迎上了刘富贵好奇的目光。 “小主子可还有什么别的吩咐?”刘富贵抓耳挠腮,想要打探一下顾云歌方才说了些什么。 然而顾云歌却只是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就当他不存在一般,悄无声息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小主子……”刘富贵见顾云歌就想走,便有些急切起来,他方才好不容易给宋月璃递了消息,怎么宋月璃还没派人过来,顾云歌就要走了呢? 他也没想太多,便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顾云歌的衣袍,在这时候,顾云歌带着的顾府侍卫却也不是吃素的,那侍卫像是拎着什么似的,轻而易举的将刘富贵拎了起来,待到顾云歌安全上了马车,那侍卫才将刘富贵放了下来,转身跟着马车走过去。 沈碧纤看着刘富贵嚣张的模样已经全然消失不见,难免有些啧啧称奇,她不由得感慨道:“前些日子我也来过这里,每次看见的都是那个掌柜的,本来以为没什么希望了,没想到今天稍微试探了一下,竟然真给我了一个惊喜。” 顾云歌笑了笑,不置可否的看了沈碧纤一眼,这何尝不是给她的一个惊喜呢? 马车晃晃悠悠的向前行着,很快两人就一齐到了一处僻静的茶馆门前。 顾云歌率先下了马车,随即她便随手扶了沈碧纤一把,两人一同走上了茶馆之中。 茶馆的大厅里倒是十分的热闹,有说书先生正激昂的说着书,说得脸红脖子粗,惊堂木一拍,倒是十分有滋有味的。 而二人却是没有心思去凑这个热闹的,她们到了一件僻静的包厢之前,包厢里十分安静,膈应的效果似乎也十分好,至少一进来,外面说书的声音便也消失不见了。 刚一落座,沈碧纤就急不可耐的问道:“顾姑娘可有什么别的见解?” 顾云歌素手轻动,便给沈碧纤倒了一杯茶水,她眉眼低垂,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不想将那件铺子租赁于你也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我想谈的合作,是想要雇佣于你。” 没想到,听到这话,沈碧纤的面色一下就黑了下来,她冷着脸,连顾云歌到给自己的茶水都没有去拿,反而是声音僵硬的说道:“抱歉,顾姑娘,我不签卖身契。”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摇摇头,轻声说道:“并非是要和你签卖身契。” “顾姑娘,我可以每月付给你一定的租赁费,并且盈利可以五五分成,这已经是我最大的退步了。”沈碧纤也不想再拖下去,她皱着眉头,正色看向顾云歌,肃然说道。 顾云歌拿着茶杯,茶杯涌起来的雾气让她整张脸都看着有些朦胧,她轻轻吹了吹茶杯之中的茶叶,说道:“我每月付给你一定的薪酬,你可以拥有店铺最大的权力,盈利利润三七分。” 她说的笃定,沈碧纤却还是有些犹豫,顾云歌想了想,便再次不充了一句说道:“若是你觉得自立门户的金钱够了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前提是不许泄露我铺子这边的任何信息。” 这已经是一个十分优厚的条件了,她就不相信,沈碧纤会不心动。 “成交。” 果然,沈碧纤在沉默片刻之后,果断的答应了顾云歌。 第一百零四章:巧遇 “沈姑娘果然有魄力。”顾云歌眯着眼睛,笑意终于真切了几分,她由衷的赞叹了两句。 沈碧纤的心态便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心态,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时候不该做什么,该做什么的时候便是当机立断,毫不犹豫。 或许正是这样的手腕,让她能够成功的登上巅峰吧。现在她的目标或许还只是小小的玉容阁,可是顾云歌相信,很快她耳朵目标便会更上一层的。 两人又商谈了一下合作的细节,大致都讨论好了,细节便也不难,顾云歌相信沈碧纤的人品,所以也并不多加限制,有了沈碧纤这员大将相助,她只需要做甩手掌柜便可以。 顾云歌的洒脱让沈碧纤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了,她一边和顾云歌谈着细节,一边惊叹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这倒是将顾云歌问到了,顾云歌噎了一下,迅速为自己找了一个借口道:“我只是觉得沈姑娘十分有才华,再者,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我的信条。” 沈碧纤便也不再多问,两人谈完了的时候,天边已经出现了些许暮色。 时间不早了,顾云歌也不能多逗留,她掌握了沈碧纤居住的地点之后,便将自己母亲名下的所有铺子都交给了沈碧纤,让她去打理。 自己母亲名下的铺子可不少,这应该也是要花费沈碧纤一番心思的。 沈碧纤婉拒了顾云歌让顾府护卫送她回去的建议,便只身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顾云溪走出包厢的时候,大厅之中的说书人已经歇业了,取而代之的是闲闲散散的读书人在这里喝茶。 她居然一眼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是许久未见的曲青云。 自从顾望之将曲青云赶出府中值周,曲青云就再也没有在顾云歌的面前出现过,不过现在科举将近,他要专心准备科举,倒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在顾云歌看见曲青云的时候,曲青云也看见了顾云歌,他先是一阵错愕,但很快面上就露出一阵惊喜,对着顾云歌挥了挥手。 顾云歌慢步走过去,她勾着唇,先是上下打量了一下曲青云,见曲青云的气色倒是不错,面色之间也看不见从前那般的不自信。 “表哥怎么会在这里?” “云歌妹妹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不约而同的都问了对方同一个问题,都是一阵诧异之后,便相视而笑。 “我是来这里同别人谈一件事情的。”倒是顾云歌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表哥你呢?” “这茶馆夜里的时候清醒,不少人都会在此温习。”曲青云微微一笑,向着身后指了指,顾云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几个书生围成一圈,正挑灯夜战着。 “表哥也莫要太辛苦了,注意身子才是最重要的。”顾云歌收回自己的眼神,便对着曲青云轻声嘱咐了一句。 “我知晓的。”曲青云点了点头,两人对视一眼,却是没有别的话可以说。 “云歌妹妹近来过得可好?我离开顾府并不是因为在意什么……”气氛沉静了好一会儿,曲青云才犹犹豫豫的解释道:“顾侯爷给了我更好的条件,去全力准备科举。” 顾云歌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唇角轻勾,轻声笑道:“表哥定然会金榜题名的。” 曲青云深吸一口气,他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道:“若是我金榜题名,表妹可否……”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顾云歌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看着她,问道:“什么?” “云歌妹妹一定要等我金榜题名。”曲青云看着顾云歌幽黑的眼神,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一股勇气来,他微微笑了笑,镇重其事的说了一句。 顾云歌并未多想,她看了看天边越来越暗沉的暮色,只是对着曲青云轻笑着点了点头,便告辞回府。 这次巧遇倒是让她知道了曲青云并没有因为离开顾府而有什么愤慨,再过不久,便是科举的日子了,曲青云也是应该全力准备才是。 不过,前世曲青云在那种恶劣的环境之下也能拿到状元,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回到府中的时候天色已晚,顾望之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让顾云歌好好休息。 宋月璃也通过刘富贵知道了顾云歌去店里看了一番的消息,她只觉得十分的可笑。 就算顾云歌现在将店里拾掇了一番,然而等她重掌中馈的时候,那还不是为她做了嫁衣? 顾云歌也自有打算,她好好休息了几日之后,便得到通知,顾望之召来的牙婆子今日便来让顾云歌挑选些手脚伶俐的丫鬟。 这段时间顾云歌也细心观察了一番,将院子里那些不老实的丫鬟都挑了出来,打算在这一次一并打发出去。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清歌苑,但她每日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还是要用顺手的丫鬟才是。 沈碧纤这段时间也已经开始准备重整店铺了,她本来的准备全都只是为了那一家店铺准备的,没想到顾云歌这么信任她,竟然试都不试就将这几家店铺全都交给了她。 不过也是,这几家铺子现在全都是荒芜的状态,放着也是放着,倒还不如让沈碧纤来折腾一番。 清歌苑。 “歌儿。”顾望之这次居然是亲自带着那牙婆子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他大步走进院子里之后,便朗声喊了顾云歌一声,以作提醒。 顾云歌听见了顾望之的声音,她让惊蛰随意梳了一道发髻便走了出来。 她一身粉白荷花罗裙,一头青丝被随意挽起来,面上脂粉未施,却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出尘。 顾望之看到她这般打扮,忽尔就怔楞了片刻,待到顾云歌走到他跟前来,疑惑的唤了一声:“父亲?” 顾望之这才回过神来,他深深的凝视着顾云歌,忽然就心生感慨:“歌儿也是大姑娘了,出落得越发像你娘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似乎想要碰一碰顾云歌的脸,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肩头。 第一百零五章:选丫鬟 听顾望之提起穆婉柔,顾云歌的眼神也伤感了几分,她垂了垂眸子,没有说话。 “前些日子我唤过来的那牙婆子已经准备了些伶俐的丫鬟,今日便带来给你看看,你亲自挑?”顾望之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他回过头,指着那满脸皱纹的牙婆子说道,“若是院子里还有用得不如意的丫鬟,也可以借助此次机会一并换掉。” 这倒是正合顾云歌的心意。 顾云歌乖巧的点了点头,二人的目光一同看向了那牙婆子。 接下来就是顾云歌和那牙婆子的事情了,顾望之还有别的事情,便让顾云歌自行挑选,并且对那牙婆子警告了一番。 他虽担心顾云歌年幼,被那牙婆子骗了去,可想了想,却还是觉得顾云歌也是迟早要长大的,现在她所做的决定,都要自己来负责。 故而顾望之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这里。 顾望之走了,顾云歌反而更能放开手脚调换人手,那牙婆子也看得出来顾望之对顾云歌的重视,她面上扬起讨好的笑容,说道:“顾小姐,我们这可都是最好的丫头,听闻是顾府要丫头,我这就赶忙挑了几个手脚伶俐脑子灵活的丫头过来了,顾小姐可要看看?” 惊蛰给顾云歌搬出一个椅子来,本想让顾云歌坐着相看相看,却没想顾云歌却站起身来,走到每个丫鬟跟前去看了。 牙婆子带来的丫鬟倒是挺多,数下来大概也有十几个,而顾云歌院子里除了粗实的婆子,也只需要两个贴身丫鬟和四个粗使丫鬟罢了。 在这几天的观察下来,她心中已经有了要换掉的人选,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要挑一个靠得住的贴身丫鬟。 身边只有惊蛰一个,出门行事都会觉得十分不放心。 顾云歌这边正相看着,门外却忽然响起顾云溪的声音。 “姐姐在挑丫鬟呢?”顾云溪依旧蒙着面纱,她莲步轻动,慢慢走了过来,看着顾云歌轻笑了一声,说道,“妹妹听说今日府上有热闹事,没想到是姐姐要挑丫鬟了。” 说着,她毫不客气的走到惊蛰方才为顾云歌准备的座椅上坐下,以手成扇,给自己扇了扇风,说:“姐姐还是快着些吧,这天越来越热了,再让人继续站下去,只怕是让人熬不下去啊。” 顾云歌冷冷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理会她。 这段时间顾云溪的脸又好了许多,她便又开始作乱,有事没事就来顾云歌的院子里四处转悠,品头论足,但是顾云歌也不可能真的将人赶出去,也就只能暂时忍受顾云溪的骚扰。 见顾云歌没有理会自己,顾云溪唇角向上一扬,她刚扬起来,便又将唇角压下去。 她脸上的伤好不容易才都结了疤,若是这疤痕不处理好,日后留了痕迹可就不好了。 顾云歌四下转了转,心中便有了思绪。 宋月璃果然是不可能放弃这样的时机,这里面还是被她安插了不少人,十来个丫鬟,里面竟然有五六个都是宋月璃的人手。 她安排进来的人看起来确实十分伶俐,顾云歌一走过去就讨好的笑,只是这些人身上都有一个十分显著的特点。 顾云歌慢悠悠的走着,她忽然走到一个丫鬟前,停住了脚步,问道:“你叫什么?” 那丫鬟惊了一惊,她飞快的抬起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声音极为微弱的说道:“奴婢名为剪影。” “嗤。”顾云溪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嗤笑道,“这样愚笨的丫鬟姐姐还要?以后可别闹出笑话来才是。” 面对顾云溪的讥讽,剪影又向后缩了缩,她看起来胆子确实不大,不过顾云歌却挺满意的。 胆子不大,才不敢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不是? 她转身看向牙婆子,说道:“这丫鬟留下来吧。” 那牙婆子喜笑颜开,她虽然收了宋月璃的恩惠,可是并没有答应宋月璃一定会将丫鬟安插到顾云歌的院子里,若是顾云歌选不到那些丫鬟,那牙婆子也照样能拿到宋月璃那边的赏钱。 “姐姐还真要选这样的丫鬟啊?!”顾云溪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站起身来,在顾云歌耳根边聒噪的絮叨着。 顾云歌似笑非笑的瞥了顾云溪一眼,她红唇轻启,说道:“对啊,可要多亏了妹妹的提醒呢。” 这意思是若不是顾云溪反应这么激烈,她还不能确认这丫鬟背景清白,不是宋月璃派过来的。 顾云溪被这么一噎住,嘴巴立刻就闭上了,她眼神不安分的四处看着,同时心中暗恨,顾云歌可真是精明,她不过出了一点小错误,就被顾云歌给抓住了。 顾云歌说完,便不再停留,她继续慢悠悠的看着,不是靠近了那些丫鬟在闻着什么,最后停留在一个丫鬟跟前,她还没问,那丫鬟就自觉地说道:“奴婢名为敛秋。” 这丫鬟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得体,不会像剪影一样胆小畏缩,看着倒是挺沉稳的,若是做了贴身丫鬟,顾云歌还需要再考察考察。 “这回姐姐眼力倒是还不错。”眼看着顾云歌就是不挑选宋月璃安插进来的棋子,顾云溪一咬牙,忽然开口说道。 方才她抗拒的反应明显,让顾云歌知道这不是宋月璃安插下来的丫鬟,那么现在她夸赞一番,顾云歌是不是就以为这是宋月璃安插进来的丫鬟,故而就不选了呢? 然而,事实总是出乎顾云溪的想象。 顾云歌回过头,她满眼都是笑意,对着顾云溪点了点头,轻声笑道:“多谢妹妹肯定。” 说着,她又看向牙婆子,说道:“这丫鬟也留下来吧。” 那牙婆子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不过稍纵即逝,在顾云歌还没看清楚的时候就消失了去。 “小姐好眼光,这可是我们这手脚最利落的丫鬟了。”牙婆子一如既往的恭维着,刚才的不自然仿佛只是顾云歌的错觉一般。 顾云歌点了点头,再次深深看了敛秋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她十分确定这敛秋并不是宋月璃的人,她身上的味道十分干净,若是宋月璃的人,身上都会带有她屋子里的熏香的味道,同理,剪影身上的味道也是十分的干净。 而且这敛秋看着没什么恶意,心思又沉稳,倒是可以当做贴身丫鬟来培养。 惊蛰在一旁看着顾云歌的眼神就知道顾云歌在想些什么,她立刻拉过敛秋,小声的不知道在和敛秋说着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请柬 顾云溪看到事情演变成这样,几欲吐血,感情顾云歌一直都是在逗弄她呢?不管她说些什么,顾云歌心中都有自己的打算。 顾云歌这次本来就只打算挑三个丫鬟,现在挑了两个,却也找不出别的好的,她就挥了挥手,对着那牙婆子说道:“就这两个丫鬟,你带着她们去前厅找我父亲吧。” 那牙婆子有些诧异,她四下看了看,见顾云歌院子并不小,不由得小声问道:“小姐不再继续挑一挑?” 顾云歌果断的摇了摇头,她看了顾云溪一眼,若有所指的说道:“贼眉鼠眼者我不要,有特殊背景的,我更是不会要。” 留下来的十个人里面,有大约六个还是宋月璃的人,剩下的几个都不合顾云歌的心意,便也作罢。 那牙婆子听见顾云歌这么说,一下子就惊出一身冷汗来,她不再多说,带着一众丫鬟们便匆匆忙忙的向前厅走去。 宋月璃安插丫鬟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可若是顾云歌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了,她这一辈子的名声可都完了,日后谁还敢去她这里买丫鬟?要是一不小心买到仇敌的人手,可不就完了? 顾云溪却没有那牙婆子想得多,她听见顾云歌这番若有所指的话,只觉得怒气一下就冲到了脑子里。 但宋月璃将这件事情交代给她的时候是叮嘱过的,她还能勉强保持理智,只是咬着牙对着顾云歌问道:“你什么意思!” 她也怕顾望之像上次那样突然之间就出现,本想直呼顾云歌的名字,最后还是作罢了。 “妹妹说什么?”顾云歌眉头微微皱起,她不知所以的看了顾云溪一眼,便吩咐惊蛰将刚搬出来的椅子也搬进去,自己也准备走进去。 顾云溪哪里能让顾云歌这么轻易的离开,她伸出手,一把拉住顾云歌的修吧,冷声问道:“你先说清楚你是什么意思再离开。” 顾云歌轻轻抚开顾云溪的手指,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神色微冷,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波动:“我不过是挑两个趁手的丫鬟而已,能有什么意思?妹妹刚才也说了,我眼光不好,挑的丫鬟也一个比一个差,妹妹还想要知道什么呢?” “你!”顾云溪气得说不出话来,她紧紧皱着眉头,恼羞成怒的喊道:“你方才明明说……” 然而话未说完,门口却忽然闯进来一个面生的小丫鬟,顾云歌眉头皱起,还没说话,就听见那小丫鬟喘着粗气连声说道:“二位小姐都在此,老爷吩咐奴婢将这请帖交给二位小姐。” 原来是顾望之身边的丫鬟,平时顾望之身边倒是挺少带丫鬟的,顾云歌觉得面生倒也挺正常。 “请帖?”这句话成功吸引了顾云溪的注意力,她不再攥着顾云歌的手臂,反而伸手接过请帖,连声问道:“这是谁送过来的?” 那小丫鬟明显也只是个传话的,对这些事情并不清楚,她摇摇头,将请帖递到二人手中之后,转身便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请帖做得倒是十分精致,厚实的封皮,上面有鎏金的请帖二字,顾云歌和顾云溪各有一份,顾云溪暂时也顾不上去理会顾云歌,她喜不自胜的打开请帖,便看见了其中的内容。 顾云歌也打开请帖扫了一眼,心中大致明白了一些。 在上一世的时候,应该也有这样的请帖,只是她并没有收到。 那时候的她在京中以跋扈出名,在外声名狼藉,贵女们大多都不喜欢她,长公主也是这样,故而在办了这受人追捧的女子学堂时,并没有发请帖给她。 而那时候名动京城的顾云溪,自然是收到请帖的,不仅如此,在日后的女子学堂之中,她还会大放异彩。 顾云歌倒是并不在意这个,京中才女的名头,若是顾云溪要的话就让顾云溪拿去好了。 顾云溪捧着请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喜滋滋的将请帖交给身边的丫鬟,叮嘱道:“将这请帖好好保管着,万万不能弄丢了去。” 说完,她忽然又瞥见顾云歌手中的轻体,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她瞪着眼睛,一把将顾云歌手中的请帖抢了过来,不敢置信的说道:“长公主怎么会发请帖给你?!” 她打开顾云歌的请帖,只见上面的称谓是侯府嫡长女顾氏云歌,而她的那份,却是侯府庶次女顾氏云溪。 顾云溪面容间的扭曲更加明显,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攥住顾云歌的请帖,那模样看起来像是要将顾云歌的请帖给撕毁一般。 惊蛰连忙将顾云歌的请帖救了下来,妥善放好,这可是长公主送过来的东西,毁坏了的话,若是长公主追究下来,受害的还是顾云歌。 “你凭什么也有?!”顾云溪说话也没经过大脑,她瞪着眼睛,手指直直的指向顾云歌的鼻尖,惊声叫道。 顾云歌唇角忽然轻轻扬了起来,她轻轻瞥了顾云溪一眼,旋即收回眼神,冷声说道:“妹妹这话可就说笑了,这请帖上可不是说的一清二楚吗?” 凭什么?就凭她是侯府的嫡长女,这个身份也能将顾云溪压得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现在的长公主应该是并不想看见顾云溪的,她素来与人和善,不会做出这种有明显差别的事情,会在这种称谓上大做文章,就已经表明了长公主对顾云溪十分不满了。 然而顾云溪居然还没有看透,不去想该怎么挽回自己的形象,反而去想顾云歌为什么能得到这请帖。 顾云溪一张脸涨得通红,偏偏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深吸一口气,半响没说出一个字。 在这个时候,方才顾云歌挑出来的两个丫鬟也都回来了,那牙婆子得了钱,将卖身契交给了顾望之之后便离开了。 那两个丫鬟并肩而行,走到顾云歌面前,盈盈给顾云歌行了一礼,说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顾云歌轻轻瞥了顾云溪一眼,扬了扬手,说道:“在我的院子里不必拘泥。” 话罢,她又看向顾云溪,唇角的弧度不变,声音却越发的冷了:“天色不早了,妹妹若是还要待在这里的话就请自便吧,我可要回去休息休息了。” 顾云溪咬着牙,她冷哼一声,最后只能一跺脚,转身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第一百零七章:敲打丫鬟 顾云歌说是要休息休息,实际上更紧要的却是敲打敲打这两个新丫鬟,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顾云溪在场。 “敛秋和剪影?”顾云歌眯了眯眼睛,眼神在二人身上穿梭了片刻,在经过短暂的打量之后,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敛秋倒是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剪影就显得有些不够大气了,她紧紧垂着头,仿佛是生怕顾云歌责罚一般,恨不得立刻就跪倒在地。 “你们跟我进来吧。”顾云歌将二人的反应尽数收到眼底,她轻声说了一声,便率先走在前面,而惊蛰走在最后面,她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守在门口,避免会有人来打扰顾云歌。 顾云歌走回到房间里,房间里袅袅的熏香还在燃着,让整个房间之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安定的味道。 两个丫鬟跟在顾云歌身后,在顾云歌坐下来之后便也不敢说话,剪影浑身都打着摆子,看起来实在是胆怯。 顾云歌见状,皱了皱眉头,她刚端起茶壶,一旁的敛秋就熟练的接过了茶壶,为顾云歌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她动作流畅,倒像是训练过的一般。 剪影看到敛秋的动作更加不知所措起来,她略微有些懊恼的垂着头,双手不停的绞着自己的衣摆。 顾云歌看了敛秋一眼,倒是有些惊讶了,她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难不成这是宋月璃的人手? 可若是宋月璃的人手,应该不会直接就这么暴露自己把? 她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决定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去,便扭头看向了剪影。 “剪影?”顾云歌放下茶杯,看向了剪影,她勾了勾唇,轻轻问了一句。 剪影身子抖的更加厉害,她哆哆嗦嗦的应了一句,说道:“是。” 看着剪影仿佛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顾云歌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轻笑一声,说道:“在这里,就不用太过紧张了。” 这话明显还是没能让剪影放松下来,她垂着脑袋,看着顾云歌声音颤抖的说道:“能得到小姐的赏识,剪影感激不尽……” 顾云歌轻轻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将你叫过来,是想告诉你,在这里温饱是一定可以保证的,只要是在我院子里的人,就一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但若是吃里扒外,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剪影被这么一吓,瞬间就跪倒在地,她连连给顾云歌磕着头,不停的说道:“小姐,奴婢日后一定忠心不二,绝对不会背叛小姐!” 顾云歌嗯了一声,她若有若无的瞥了安静站在一旁的敛秋一眼,剪影胆小,不用顾云歌多说什么,她自然会安安分分,而敛秋却不一样。 杀鸡儆猴,这一招还是她从宋月璃那里学过来的呢。 “你先出去吧,这几日在院子里熟悉几天,惊蛰会交代你要做些什么的。”顾云歌制止了剪影还在磕头的动作,她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胆小虽说背叛的几率小了一些,但是也不能担当重任,况且,这剪影也太过胆小了些,日后还是要多培养培养。 “是。”剪影站起身来,她给顾云歌行了个礼,垂着脑袋转身就向外走去。 室内便只剩下了顾云歌和敛秋两人,敛秋依旧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方才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到她一般。 心性倒是不错。 顾云歌眯了眯眸子,她有太多想问的,却一时之间没想到从哪里问起。 “奴婢曾经在一家商户府上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那商户经营不善,便发卖了好些丫鬟。”她拿起茶壶,给顾云歌已经空掉的茶杯斟满,轻声慢语的解释道。 顾云歌轻轻嗯了一声,这丫鬟居然还挺有眼力见,一眼就看出她心中的疑虑了。 她点点头,算是暂时打消了对敛秋来历的疑虑,但是到底是不是可用的丫鬟,她还是需要多多查探一番。 敛秋在给顾云歌斟茶之后,她忽然咚的一下跪倒在地,对着顾云歌镇重其事的磕了个头,一字一顿如同发誓一般说道:“小姐能看中奴婢,便是奴婢的福气,奴婢知道您心中的疑虑,但是奴婢日后绝对不会背叛小姐,小姐便是奴婢永远的主子!” 说完,她又用力的给顾云歌磕了个头,顾云歌倒也没阻止,她淡淡的看着敛秋的动作,一直没说话。 这便是敛秋在表忠心了,一般新来的丫鬟为了博取主子的信任,都会来这么一出,然而顾云歌,却暂时不能完全相信敛秋了。 不过,她看起来应该并不是宋月璃的丫鬟,倒是可以暂时用一用。 刚才她挑选丫鬟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十几个丫鬟里面有好几个都和别人不同,那时候她就确定了宋月璃插进来的是那几个丫鬟。 那几个丫鬟身上的味道和宋月璃房间里熏香的味道一模一样,顾云歌将这味道记得极深,更是一凑近了就闻了出来。 而这个敛秋,看起来十分沉稳,她手中有厚茧,那厚茧却是在虎口处,若是寻常的丫鬟因为操劳而留下的茧,一般都不会在虎口处。 虎口处有茧的人,她就见过两个,一个是顾望之,一个是褚冥砚,恰巧,这两人都是习武之人。 但也不能由此判断敛秋就是习武之人,顾云歌心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决定静静的观察一番再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托住敛秋的手臂,手中微一用力,便将敛秋扶了起来,轻声说道:“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你和剪影一样,这段时间现在府里熟悉熟悉吧,过段时间我便会让惊蛰安排你的事情的。” 敛秋点点头,她对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转身便向着外面走去。 待到二人都离开了之后,惊蛰这才走了进来,她下意识的拿起茶壶便要给顾云歌斟茶,拿起来才发现顾云歌的茶杯竟然是满的,她略微有些惊讶的笑道:“刚才那两个丫鬟看起来倒是挺伶俐的。” 第一百零八章:嫁妆铺子 顾云歌勾了勾唇角,笑意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点了点头,幽黑的眼神高深莫测,红唇轻启,轻声说道:“确实是挺伶俐的。” 惊蛰也不再说话,她现在只需要听从顾云歌的吩咐就好了。 接下来几日,顾云歌都将敛秋放在身边看管着,倒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异常。 顾云歌甚至将敛秋带到宋月璃的院子那边去晃了一圈,看那些丫鬟的眼神,并不像是认识敛秋,而敛秋也是看起来并不认识宋月璃一般。 不管怎么说,敛秋手脚算得上利落,能分担惊蛰不少负担,用起来还算是舒心。 只是在这个当口,老夫人却是要出关了。 老夫人礼佛,她这段时间斋戒闭关清修,就连每月两次的请安都免了,可若不是这样,想这么容易将宋月璃关进去并且让她交出中馈,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老夫人素来向着宋月璃,若是那会她在的话,定然会护着宋月璃。宋月璃这么久没有动作,不也是在等着老夫人出关? 顾云歌也没打算长期执掌中馈,过不了多久,就算老夫人不说,宋月璃也会自己想办法出来的。 但是让老夫人出面,才是对宋月璃最有利的局面。 估摸着老夫人已经结束闭关清修,顾云歌却是抽空去找了顾望之一趟。 在宋月璃被禁足的这段时间里,顾望之几乎每天都是睡在书房,很明显,他心中对宋月璃的所作所为已经有所了解,并且不会像从前那么信任宋月璃了。 这对于顾云歌来说,是个好现象。 “咚咚。” 顾云歌敲了敲书房的门,对着书房里轻轻唤了一句:“父亲。” 这段时间里,她倒是时常往书房跑,时不时给顾望之送些汤水来,让顾望之倒是十分熨帖。 “父亲不要总是忙,可要注意着身体才是。”顾云歌轻轻放下手中的小篮子,她身后的惊蛰立刻将篮子里的糕点拿了出来,整齐的摆在桌子上。 “今日是什么吃食?”顾望之放下手中的毛笔,凑了过来,他怜惜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转而问道。 自从发生了天花那样的事情之后,顾望之就始终对顾云歌怀着愧疚,他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顾云歌,才会让顾云歌受委屈。 他纵然想弥补顾云歌,却也不知道从何做起,反倒是顾云歌,对他倒是加倍关心了。 “小糕点,填填肚子的,一会就到了午膳的时候了,父亲可不能多吃了。”顾云歌装模作样的嘱咐了一句,她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开口说道:“父亲,今日我有事情想和父亲商量商量。” 顾望之随手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糕点味道妙极,入口即化,他含含糊糊的问道:“什么事情?” “这段时间掌管中馈的时候,我发现了母亲留下来的嫁妆铺子,前些日子出门便将这些铺子都整修了一番,可是这中馈迟早是要交还给宋姨娘的,这铺子……” 顾云歌话说到一半,便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微微抿了抿唇瓣,眉眼垂了下来,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想留下来。” 她说的直白,顾望之却没有半分不虞,他沉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很快就爽快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本来就是你母亲的东西,玄儿还小,这铺子的地契你便都留着吧,日后等你出嫁了,也可以当做你的嫁妆。” 顾云歌脸一红,她垂了垂脑袋,面上露出几分羞意来。她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谢谢父亲。” 难得看到顾云歌这般小女儿姿态,顾望之忽然朗声笑起来,他看着亭亭而立的顾云歌,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来。 不知不觉,顾云歌竟然也这么大了啊,穆婉柔去的时候,顾云歌不过六岁,一眨眼,竟然就到了要定亲的年纪了。 “老爷,老夫人派人过来寻你了。” 一道焦急的声音忽然打破了书房里难得的宁静,顾望之皱了皱眉头,他一把打开书房的门,沉声问道:“何事慌张?” 那小厮身后站了一个婆子,正是老夫人贴身服饰的罗婆子,那婆子弯着腰,立刻走上前语速极快的说道:“老爷,老夫人昨日刚结束斋戒,便想着要出来走走,今日老夫人去夫人院子里探望的时候,没想到见到夫人被禁足了,这会正在夫人院子里大发雷霆呢,老爷快去看看吧!” 顾云歌站在顾望之身后,将罗婆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勾了勾唇角,果然不出她的意料,这老夫人一出现,定然就会帮宋月璃撑腰的。 顾望之素来是个孝子,又对老夫人尊敬有加,今日她这么一闹,顾望之定然会将宋月璃放出来。 还好她先来找了顾望之,若是晚了一步,只怕是那些铺子都为宋月璃做了嫁衣了。 “母亲怎么……”听到这话,顾望之眉头皱得更深,他话说到一半,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只能深深的叹了口气,对那婆子说道:“带我过去吧。” 那婆子应了一声,顾云歌这才从顾望之身后显露出身形来,她唇角微勾,面上笑意盈盈,一拉顾望之的袖口,娇声说道:“父亲也带我一同前去吧。” 纵然她不去,老夫人一会儿一定也会将她叫过去的。顾望之也想到这一点,便点了点头,一行人向着宋月璃的院子走过去。 “老夫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一路上,顾望之沉声问着罗婆子事情的始末,他明明已经吩咐过下人不许让这件事情惊动老夫人,怎么老夫人一出现就知道了这件事情? 罗婆子眸光闪烁了一下,她清了清嗓子,脚下生风,声音却也平稳的解释了一番:“老夫人今日是突发奇想,去了夫人的院子里才知道这件事情,事出偶然,大家都没有什么准备。” 顾望之眉眼淡然,他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也不知道相信了罗婆子的话没有。 顾云歌自然是不信的,宋月璃一定是每日都翘首以盼老夫人的出现,她可是一刻都等不得,老夫人一出来,可不就派人将她引了过来? 第一百零九章:欲加之罪 一行人一路上都没有过多的话语,很快就到了宋月璃的院子里,果然,宋月璃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老夫人面色之间满是怒意,她拄着拐杖,坐在正中,而宋月璃则小心翼翼的站在她身边,她低低垂着头,倒是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母亲这是做什么!”顾望之一看到这情况,立刻就迎了上去,他眉头紧紧皱起,连声说道:“母亲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休息吧!” 老夫人斜睨了顾望之一眼,她心中气极,拄着的拐杖在地上狠狠的砸了两下之后,才说道:“孽子!月璃她做了什么,你竟这么对她?她可是侯府未来的夫人,你这般落她脸面,日后她还怎么管教下人!” 顾望之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过老夫人手中的拐杖,他知道老夫人的性格,这时候也觉得格外棘手。 本来打算再过几日例行向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再将宋月璃放出来的,谁想竟然让老夫人先撞破了去。 他沉默片刻,轻轻拍着老夫人的背部为老夫人顺了顺气,这才解释道:“母亲,她前几日管家不严,竟险些让人诬陷了歌儿中了天花,太医都说了,那种症状可只有她送过去的那衣服上淬的东西和她送过去的熏香所结合,才会出现,歌儿受了委屈,我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顾望之三言两语就将事情解释得一清二楚,老夫人沉着眉头看了不远不近的站在一旁的顾云歌一眼,但很快她就收回眼神,又看向宋月璃,冷声问道:“当真是如此?” 她虽然偏袒宋月璃,但是她更注重的是这后宅的安宁,虽说她不喜欢穆婉柔,但是穆婉柔的肚子争气,好歹生出来了一个男孩,这宋月璃待在侯府专宠这么多年,肚子却一直不见有动静,老夫人若不是看在她是丞相的妹妹的份上,早就要逼着顾望之纳妾了。 宋月璃反应也快,她汹涌的眼泪说来就来,迅速用手帕沾了沾眼角,声音哽咽的说道:“是妾身的错,妾身没能先查出来那两种东西是冲突的,那件衣裳也是妾身买来的,并不知道里面竟然还参杂了这种不轨的东西啊……” 她一边说一边哭得梨花带雨,那模样倒是我见犹怜。 然而老夫人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她并没有老糊涂,不过是稍加思索,便差不多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冷冷瞥了宋月璃一眼,心中虽然有所不满,但还是强压了下来,目光又转向顾云歌,毫不客气的训斥道:“你现在也不是小孩子了,再过不久,都要及笄了,怎么还是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突如其来的训斥让顾云歌有些发懵,她愣了愣,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应该回应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老夫人没说话。 老夫人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嫌弃至极的说道:“总是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可真是半点也比不上溪儿那丫头!” 老夫人还不知道顾云溪被蜜蜂蜇脸的那件事情,还是只以为顾云溪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不过就算没有顾云溪的对比,她还是对顾云歌喜欢不起来,顾云歌从前太过跳脱,她不喜欢,现在沉静下来,她却又发现顾云歌竟然越来越像穆婉柔了! 她本来就十分的不喜欢穆婉柔,自然也更不喜欢顾云歌。 顾望之听见老夫人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从前他只以为是顾云歌任性,所以时常和老夫人起争执。 现在直面老夫人这般毫不讲理的训斥与责怪,按照顾云歌的性格,怎么会忍得住? “母亲……”顾望之忍不住开口,想要让老夫人讲讲理,没想到顾云歌竟先他一步,她面色十分冷静,全然没有遭受训斥的屈辱之色。 顾云歌向前一步,她面色坚毅而又冷淡,对着老夫人盈盈行了个礼之后,如泉水一般清澈的声音便回荡在这个并不大的院落之中:“孙女知错,只是那时事出紧急,孙女也以为自己是中了天花,当时没想到会请到太医前来,偏偏那两样东西又是被太医查出来的,怪只怪孙女说出来那两样东西是夫人准备的,孙女知错。” 一番话有理有据,将老夫人方才避轻就重的地方全都挑明了说出来,顾云歌脸上依旧是那般不卑不亢的模样,她并不否认自己有错,可是刚才那番话,却让顾望之听了心疼不已。 老夫人在这侯府固然是权力十分大,但是这侯府掌家的却始终是顾望之,老夫人能干预的还是少数,能让顾望之更加疼惜顾云歌的同时又加深了宋月璃陷害顾云歌的印象,宋月璃的目的就达到了。 况且,这次是宋月璃对她下手,谁也说不准宋月璃日后会不会对顾清玄下手,毕竟顾清玄才是府上名正言顺的世子,就算宋月璃以后生了嫡子出来,却依旧不能越过顾清玄去。 “说的什么话!”顾望之面色微沉,他语气之中慢慢都是联系,对着顾云歌状似是训斥了一句,实际上却是为顾云歌解了围。 “母亲,这件事情……”待到顾云歌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之后,顾望之又转过脸,看向老夫人,他轻声细语的说着,话说到一半,却又被老夫人打断了去。 “别说了!老身心里是有数的,月璃是个好媳妇,这些年月璃对这丫头怎么样,你我都是看在眼里的。”老夫人一派冥顽不化,她冷哼一声,固执的说道,“我活了大半辈子,眼光从来没出过错,你若是不相信我,就继续将月璃冷着吧,那从此以后,你也不要喊我母亲了!” 话都说道这个份上了,顾望之还想再劝,老夫人却已经别过脸,看也不看顾望之一眼。 她打定了主意一心认定了宋月璃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顾望之怎么劝都没有用。 在顾望之和老夫人僵持的时候,顾云歌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她微微垂首,额前的碎发挡住她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到底是什么情绪。 也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祥和,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又丝毫的不满。 第一百一十章:重掌中馈 看着怎么劝都不听的老夫人,顾望之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他怜惜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只觉得这情景在穆婉柔在的时候似乎就重现了千万次。 而每一次,都是穆婉柔退步了,现在轮到顾云歌,却依旧要让顾云歌退步。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好,顾望之沉着眉头,他挥了挥手,冷声说道:“宋姨娘的禁足就此解除吧。” 宋月璃面上露出一丝喜意来,但不过是一瞬,却又被她隐了下去。 除了禁足,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呢。中馈之事,她是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的,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一定要顾云歌连本带利的都还回来! 想到这里,宋月璃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厉色,她冷冷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就收回眼神,继续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 虽说解除了禁足,但老夫人却依旧冷着脸,她冷哼一声,看也不看顾望之一眼,反而是转过头,对着宋月璃轻声安慰道:“不必担心,有老身在,谁还敢欺负你了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孑然一身,在这种氛围里显得格外的弱小。 顾望之面上更为苦涩,他唇瓣蠕动了半天,却半响没说出让顾云歌交出中馈的话来。 本来顾云歌就是受害方,却在此地受到这种待遇,她明明是侯府的嫡女,却丝毫没有享受到嫡女应该有的待遇。 从前是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他总是想着,老夫人不管怎么不喜欢顾云歌,顾云歌也始终是她的孙女吧…… 他没想到,顾云歌在后院里竟是这种境地。 宋月璃也没想到,这一番做派竟然加深了顾望之对顾云歌的怜惜之意,日后若是顾云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第一个怀疑的可就是宋月璃。 “父亲。”顾云歌清悦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柳眉微微皱起,似乎是不想再看顾望之为难一般,忽然开口喊了一句,“这中馈之事本来就是姨娘来管,我也越俎代庖了这么些天,是该物归原主了,一会我就将东西全都送还给姨娘。” 顾云歌这般懂事,顾望之本应该十分欣慰,可他不知为何,舌尖竟弥漫出一股苦涩的意味来。他沉默着点点头,转过头对着罗婆子吩咐道:“你将老夫人送回去吧,日后注意一些,老夫人身体不好,可不能这般操劳了。” 顾望之眼神阴鸷,他眼眸之中微微泛着冷意,满是警告意味的盯着罗婆子。 今日会有这样的局面,还不是因为这些个丫鬟婆子照顾不周? 那罗婆子额间渗出汗意来,她连连应了一声,说道:“是,老爷,老奴一定会照顾好老夫人。” 老夫人得到自己想要的解决方案之后,便心满意足的让罗婆子搀扶着自己回去了,而顾云歌自然是不会多留,她也匆匆回到清歌苑,整理那些东西去了。 方才热闹无比的院子里,瞬间就只剩下了顾望之和宋月璃两个主子,宋月璃重掌了中馈,面上喜意掩都掩不住,她抬起眼,楚楚可怜的看向顾望之,轻轻唤道:“老爷……” 顾望之面色却依旧有些阴沉,他冷冷看了宋月璃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竟是连头也没回。 纵然宋月璃这次扳回一城,拿到了重掌中馈的权力,但是估摸着顾望之在近日里可都不会去她院子里了。 宋月璃也不急,对付男人,特别是像顾望之这样一根筋的男人,她可是琢磨已久的了。 这么想着,她捏着帕子,抹干了眼角的泪痕,那模样,哪里是方才可怜至极的哭过一番的模样。 她回到院子里,轻声将春堇唤了过来。 春堇是她身边最贴近的丫鬟了,其实她的年纪现在也是老姑娘了,只是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将她嫁出去,这件事就一直这么耽误了下来。 “我让你送过去的那封信,可送过去了?”确定了屋内屋外都没有人之后,宋月璃才冷着声音说道。 她不能再放任顾云歌这么下去了,故而送了封信给丞相府,去寻一个主意,只是丞相府因为高僧那件事情也有些乱,这些日子可能也顾不上这边。 “回夫人,奴婢已经将信送过去了,是刘婆子亲自接过去的。”春堇垂着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刘婆子就是丞相夫人身边的人,她接过去的话就一定会将信交给丞相府夫人。 宋月璃松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面上笑容莫名带了些许诡异:“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可打听到了?” “已经有了些许眉目……”春堇皱了皱眉头,她面色略微有些犹豫,半响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月璃眉眼一挑,她眼神泛冷,看着春堇冷声利喝道:“有什么话就直说。” 春堇立刻又垂下头,她语速极快,连声说道:“夫人,这偏方说是一定会怀孕,可是奴婢也打听到有不少失败的事情的,而且对身体损害极大,夫人可要三思啊……” 宋月璃放在小腹上的手指微微一僵,她呼吸一滞,面色便露出一丝狠辣来。春堇看她这模样,面色更加紧张,她还没说话,就听见宋月璃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管是什么,都给我去将这偏方找出来!” 春堇见劝不住宋月璃,只能应了一声,转身便退了下去,室内归于平静,窗边投射进来的阳光扫在宋月璃的脸上,莫名带了几丝阴鸷。 她又轻柔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眸中疏尔闪过一丝恨意。 若不是那穆婉柔……她现在又何须四处寻找偏方才能生孩子?方才老夫人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她在侯府依旧没能扶为正室,更是失去了顾望之的信任,这地位岌岌可危。 只有孩子,才能让她东山再起!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她都要顺顺利利生下一个男孩来!而她的孩子,才是侯府唯一的嫡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嫁妆铺子去哪了 顾云歌回到院子之后,面色依旧是淡淡的,有关的东西她早就已经清好了,只从这里面挑出来那几张地契,命惊蛰将保管好之后,便让人将这些东西都送去了宋月璃那边。 至于宋月璃那边发现了地契消失会怎么样,便不是顾云歌需要管的事情了。她相信,经过今天这么一出,顾望之定然会态度强硬的将这地契让顾云歌保管。 顾云歌现在才觉着有些可笑,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现在让她保管,却像是一种补偿一般。 刚生出这样的想法,顾云歌便摇了摇头,顾望之待她不薄,若不是他生来便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怎么管顾后宅的事情,只看到侯府后宅之中安宁的表象,现在一旦戳破这泡影,他便也是不那么好糊弄的了。 宋月璃在接到顾云歌这边送过来的东西之后,她果然就都一一清点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原本都登记在册的嫁妆铺子竟然都没有送过来! 她心中满满都是怒意,这顾云歌还当真以为她败了几次就,就不将她放在眼里不成?这地契可都是登记在册的,哪里能说拿走就拿走? 宋月璃在发现的一瞬间,下意识就想去找顾望之理论一二,又想到顾望之在临走之前看向她的眼神,她又活生生将这个念头压了下来。 现在顾云溪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她又失去了顾望之的宠爱,还是暂时不要轻举妄动为好。 侯府之中便陷入了这般诡异的宁静之中,宋月璃倒是想知道顾云歌想要将这么多铺子要怎么解决,她得了闲之后,便到了那几家铺子处。 她曾经在这几家铺子里的账本都做了些手脚,但是也抹平了,顾望之当然是不会去查,顾云歌就不一定了。 就算是顾云歌查出来了,那也不是她的责任,这些可都是穆婉柔的铺子啊。 等到了这几家铺子处,宋月璃只觉得震惊异常。 她已经刻意让这几家铺子都处于亏空的状态了,而且在周边的贵女心中也留下了不好的名声,而现在每一家铺子门前竟然都聚集着不少人,眼看着竟然是火爆至极的模样! 这可不知道能赚多少银子! 宋月璃看着这十分热闹的模样,有些眼红,她手里虽然说也有些铺子,但是却没有一家会出现这般火爆的场面! 一想到这些银子都被顾云歌赚了去,而这嫁妆铺子竟然是她拱手送过去的,宋月璃心中便不忿到了极点。 她看着那铺子门口,没一会儿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她将春堇唤了过来,春堇点了点头,立刻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没一会儿,春堇便回来了,她规规矩矩的站在马车边,从一旁的小巷子里走出几个一看就凶神恶煞的小流氓来。 这流氓是这一带出了名的癞子,谁都耐他不何。 他走到铺子正门前,一把推开几个正在买东西的顾客,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 宋月璃远远看着,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方才聚集起来的人被这流氓一闹,四下散了开来。偏偏那流氓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就坐在门口怎么都不挪窝。 店里的掌柜的看起来倒是个较为文弱的中年男子,他走出来想和这几个流氓说些什么。 宋月璃隔得远,倒是没听清楚说了什么,她只看见那流氓忽然站起身,一拳就打到了那掌柜的脸上去,那掌柜的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流氓,偏偏对方一脸无赖。 周围人也没有敢上去劝的,来这里的本就都是贵人,谁会掺和这种坊间的小事情。 宋月璃眉眼里露出丝丝笑意来,她心头涌出一股畅快,对着春堇吩咐道:“日后你就每日雇着这些人来这里,记得不要让人发现了去。” 春堇点了点头,宋月璃便又回头向那铺子的方向看过去。 那铺子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一个蓝衣女子,女子容貌姣好,纵然被那流氓色眯眯的看着也不恼怒。 那女子说了两句什么,便不再理会那几个流氓,流氓们又无赖至极的坐在了门口,这下,更是没人靠近了。 宋月璃心中畅快的几乎要笑出声来,她唇角刚勾起来,便看见不远处一队护卫正小跑着向这边赶过来,远远看过去,只能看见为首的人身上似乎有的是卓府的标志。 宋月璃一咬牙,她眉头一皱,立刻吩咐马车掉头就走。她竟然忘记了卓府和顾云歌的关系,卓府掌管着整个京城的事务,顾云歌的店铺自然是要照拂一二的。 难怪刚才那女子有恃无恐的并不理会那些流氓,原来是还有后手! 那流氓见护卫队来了,也有些慌,一瞬间就想四下逃窜了去,却被护卫队的人通通抓了起来。 而蓝衣女子也正是沈碧纤,她走到为首的流氓面前,那人已经不敢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沈碧纤,而是毫无骨气不住的告饶。 “是谁指使你的?”这些了流氓的目的性太强,让沈碧纤不得不有些怀疑。 那些流氓本来就不是什么有组织的人,听见沈碧纤问话,立刻就磕了个头,伸手指向宋月璃的马车方才停着的地方,只是那里哪里还有人影。 宋月璃在发现不对了之后,立刻就走远了去,而那几个流氓就只能束手就擒。 这件事情最终也传到了顾云歌的耳朵里,顾云歌结合了一下这段时间宋月璃出府的时间,便明白这是宋月璃动的手脚。 看来她是把宋月璃逼急了,连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都做得出来,好在卓府的人来得及时,倒也借此威慑了一番,周围的小混混大多也都不敢招惹她的铺子了。 沈碧纤果然是个商业奇才,短短一段时间里,她就将铺子尽数整修了一番,并且很快就到了现在这红红火火的底部,虽说铺子本身地理位置十分好有所帮助,但是更重要的却是沈碧纤的手段。 别说超过那家脂粉铺,只要沈碧纤愿意,这几家铺子成为京城最有名望的商铺都指日可待。 第一百一十二章:假意讨好 从嫁妆铺子回来之后,宋月璃整个人都气得够呛,在那阵子气愤过去了之后,她又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从前就是因为她小瞧了顾云歌,才会有现在这般艰难的处境,现在无论如何,她在面上都不能露出对顾云歌一丝一毫的不喜欢。 相反,她还要全心全意的对顾云歌好。 宋月璃打定主意之后,便从库房里挑出许多奇珍异宝,大多都是从穆婉柔那里得来的,将这些东西装成箱,宋月璃就命人送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与此同时,她当然也不会忘记命人在顾望之耳边若有若无的提两句。 说是对顾云歌好,其实最后的目的也是为了挽回顾望之,只要让顾望之看到她认错的决心,顾望之就一定会心软的。 当然,若是顾云歌就此消失是最好不过的了。 那一箱东西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之后,顾云歌立刻就明白了宋月璃的意思,既然宋月璃示好,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收下来。 属于她母亲的东西,她都要拿回来! 送过来的丫鬟是宋月璃的贴身丫鬟,若是顾云歌记得不错的话,似乎名叫春堇。 “谢谢春堇姑姑了。”顾云歌扫了一眼那落满灰尘的箱子,转过头对着春堇笑道。 春堇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是顾云歌叫她姑姑,她还是担待不起,她连忙后退了一步,对着顾云歌福了福身子,说道:“小姐唤名字即可,奴婢担待不起啊。” 话罢,她一侧身,让顾云歌能够看清楚箱子里的东西,开口轻声说:“夫人见小姐将穆夫人的陪嫁铺子拿了去,便将穆夫人曾经留下来的东西都挑拣了出来。” 箱子里的东西很多很杂,各类珍宝都有,这些东西在宋月璃眼中,可早就是她的东西了,现在忍痛拿出来,定然是心里在滴血。 顾云歌缓缓扫过每一件东西,她心中便有了定夺。她转过脸,看向春堇,笑意盈盈的问道:“父亲可知道此事?姨娘待我这般好,我可要好好感谢感谢才是。” 说完,顾云歌一挥手,院子里的粗使丫鬟就将这一大口箱子抬了进去。 春堇看着顾云歌的动作,表情一点都没变,但是也没有回答顾云歌的话。 宋月璃做这件事情,是巴不得整个侯府的人都知道才行,顾望之肯定是她第一个希望知道的人选吧。 搬走了箱子,院子里方才拥挤的场面便荡然无存,顾云歌再次回头似笑非笑的看了春堇一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宋月璃想借此机会告诉众人她对顾云歌的好,顾云歌也没阻挠,毕竟顾云歌还是能得到好处的。 这些东西藏在库房里,早就已经和侯府的东西混为一体,只有宋月璃才能分出来哪些是穆婉柔的,而那些是侯府的。 顾云歌还想着,等以后东西都分出来了,顾清玄也娶了媳妇了,她还能用这些东西来当做是新媳妇的见面礼。 果然,顾望之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对宋月璃的态度缓和了些许,虽然说见到宋月璃的时候脸色还是算不上好,但是起码愿意去见宋月璃一面。 宋月璃在日后多加小心的伺候着,短时间之内不犯什么错,想挽回也不是没可能。 顾云溪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得了宋月璃的提点还是什么,诡异的安分了下来,她脸上的伤一时半会还不能恢复如初,但比起最开始已经好了很多,故而她最近一直都没怎么出院子,除了前去看老夫人一次,便静心修养。 老夫人出关之后,每月初一十五的请安,便又免不了。 这次十五,去请安的就只有宋月璃和顾云歌两个人,顾云溪和顾清玄都没来。 顾清玄忙于学业,顾云溪则是潜心静养,而老夫人对这两人都宽容,并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她依旧十分不待见顾云歌,本来还和宋月璃有说有笑的说着什么,顾云歌一来,面色立刻就冷淡了下来。 “见过祖母。”顾云歌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冷遇,她福了福身子,给老夫人行了个礼,转身就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顾云歌不出声,老夫人就权当是没有她这个人一般,她亲亲热热的和宋月璃拉着家常,连一丝眼神都没有分给顾云歌。 宋月璃面上笑容端庄,她今日梳了一个十分雅致的发髻,微微施了些脂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神了一些。 “前段时间被禁足的时候,妾身也想了很多,确实是妾身太急切了。”宋月璃捏着帕子,她抿了抿唇,敛起唇边的笑意,声音柔婉的说道,“在那么重要的时候大小姐出了那样的事情,是妾身考虑不周,老爷会发脾气也是理所当然……” 宋月璃的话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转到了顾云歌的身上,她红唇微微勾起,看着老夫人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这段时间我知错了,只想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待歌儿。” 老夫人虽然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但是她心里肯定对宋月璃有所不满。后宅安宁不仅是顾望之想要的,老夫人也这么希望,若是她真相掌控后宅之事,大可将管家之事牢牢握在手中,而不是只需要初一十五过来请个安就好。 这番话下来,老夫人面色却是纹丝不变,她拍了拍宋月璃的手背,笑容祥和,却是没说什么。 两人的目光忽然就转向了顾云歌,似乎是在等待着顾云歌的说法。 顾云歌眼底一沉,她勾着唇,笑容乖巧,忽然一抬头,看向老夫人,轻声笑道:“祖母,姨娘说的不错,她前几日确实给我院子里送了些东西。” 老夫人眼角略微松快了一些,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又被顾云歌抢了先。 “这些东西可都是母亲留下来的,当初陪着母亲嫁过来,现在又送到了孙女这里。”顾云歌唇角笑意不减,眼神却越来越沉。老夫人向来不 第一百一十三章:晦气? 老夫人的院子是顾府最大的院子,当初本来这里才是正房,只是穆婉柔嫁过来之后,老夫人并没有提,便一直这么住了下去。 整间屋子弥漫着檀香的气味,从一侧小佛堂传来的熏香味道并不冲鼻,反而让人心神都安定下来。 顾云歌清脆的声音回荡在正厅之中,却让老夫人一瞬间就冷下了脸。 “可真是晦气!”老夫人冷着脸沉默了许久,忽然冷声喝了一句,“大清早的怎么就提那女人的名字?” 她在穆婉柔还在世的时候就不喜欢穆婉柔,现在她过世了,这种不喜欢更是加剧了不少。 顾云歌依旧是浅浅笑着,她歪了歪脑袋,眸色微凝,对老夫人的话并没有反驳。 晦气?原来她母亲在老夫人眼里就只是晦气二字。 不料这两个字却被匆匆赶过来的顾望之听见了,他脸色一阵难看,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也只能无奈的走到老夫人身边,唤了一句:“母亲。”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眸光一转,正准备开口将这火气都宣泄在顾云歌身上的时候,却被顾望之截住了话茬。 “歌儿,你先回去吧。” 顾望之这次会赶过来就是因为见识到了老夫人对顾云歌的不喜欢,若是让顾云歌在这里久待,岂不是只有受气的份? 可谁能想到竟然这么不巧,他一走近了竟然就听见这样的话!他一直知道老夫人不喜欢穆氏,也一直想要缓和两人的关系,可谁知道就算穆氏已经香消玉焚,老夫人的态度还是这么的强硬。 “知道了父亲。”顾云歌唇边笑容不在,她垂着头,眸色越来越冷,对着顾望之行了个礼,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估计下一次她就算是不来给老夫人请安,顾望之也不会说什么了。这主家的本来就是顾望之,老夫人虽说肯定会对她更加不满意,但是现在老夫人已经非常不喜欢她了,就算她日日去请安,也不过是落下了个两看生厌的份。 顾云歌慢慢向外走着,身后还能听见顾望之无可奈何的劝着老夫人的声音。 若是能劝得动,在十几年前就能够劝服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思及此处,顾云歌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她总觉得母亲的死,没那么简单,这件事情,她一定会好好查探一番! 顾云歌走后,顾望之又说了一通,老夫人却并不应,她冷着脸哼了一声,说:“算了算了,我老婆子眼界短浅,日后这些事情你来管,老身不再插手了。” 很明显,老夫人这说的还是气话,顾望之无力的摊开手,喊道:“母亲!” 宋月璃见状不对,她立刻走到顾望之身边,在他耳边柔声劝慰道:“老爷,老夫人现在正在气头上呢,你先坐下吧。” 顾望之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老夫人的固执过了这么多年却是依旧完全没有要改变的样子,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这番动作也表明了顾望之再次妥协了下来,老夫人这才回过头,她瞥了顾望之一眼,说道:“过段时间我打算去庙上一趟,歌儿也和我一起去。” 在不发脾气的时候,老夫人眉眼倒是十分的祥和,依稀还能看出当初美人的影子,她神色淡淡的说着,并没有要征求顾望之和顾云歌意见的意思,而是直接下了通知。 顾望之一愣,他更加捉摸不透老夫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了,明明不喜欢顾云歌,却要带顾云歌一起去庙上? “她生性顽劣,带到庙上去积福缘。”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静静盯向顾望之的脸,看见顾望之的脸色之后,她眉头轻轻皱起,声音也放大了几分,“你还单膝我虐待于歌儿不成?” “我没有这个意思……”顾望之摇了摇头,他连连摆手,也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担忧。 “哎……歌儿也是我的亲生孙女,你且放心吧,我不会如何的。”老夫人收回自己的眼神,她那双浑浊的双眼更是让人看不清她最真实的想法,顾望之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离开老夫人的院子之后,宋月璃立刻就着手开始准备老夫人去庙上的这件事情,而顾望之则是又增添了些人手,却是给顾云歌的。 顾云歌得知此事,有些诧异。 老夫人去庙上祈福会带她一起去? 京城有一间护国寺庙,地处偏远,若是过去了,就意味着要在那庙上住一晚。 虽说十分偏远,但是也抵不住京中信佛的老太太去那里的热情,老夫人更是隔几个月就要去一趟,可不过上个月老夫人才去过的,现在怎么会又要去一次? 不仅是顾云歌捉摸不透,就连宋月璃都不知道老夫人什么意思,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宋月璃立刻又写了封信递到丞相府去了。 这次去庙上祈福,就只有老夫人和顾云歌两个人,别人都不在场,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啊。 这件事还没算完的时候,南宫晟却忽然到了侯府,说是奉圣命来看望顾云溪的。 顾云溪倒是乐开了花,一接到消息立刻就在院子里整暇以待,虽说是奉圣命,可怎么说来人也是南宫晟。 她也不得不多想了几分,嘉绪帝的意思是不是……想将南宫晟和她撮合一二? 不得不说,顾云溪想的确实有些多了,南宫晟到了她的院子里之后,不过说了寥寥几语,却大多都是提的顾云溪的姐姐。 这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顾云溪再迟钝也能察觉得出来了。 南宫晟在顾云溪的院子里转了一圈,又忽然提出要去看看顾云歌。 顾望之虽说有些怔楞,但是男女大防却还是懂的,便委婉拒绝了这个请求。 南宫晟难免有些遗憾,他便显得有些兴致阑珊了,又装模作样的慰问了两句,看着蒙着面纱的顾云溪也提不起性质来,问完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侯府。 这整件事情下来,顾云歌毫不知情,倒是顾云溪咬碎了一口银牙,对顾云歌更是恨极了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去庙上祈福 顾云溪后来又去找了宋月璃如何哭诉便暂且不表,这边就到了顾云歌要和老夫人一同去庙上祈福的日子了。 为了安心,顾云歌这次还是带了惊蛰一同前去,而让敛秋留在府中看家。 她总觉得这次祈福并没有那么简单,且不说老夫人是什么目的,宋月璃都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在。 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离开顾府,起码十分安全,若是再发生像上次游湖那样的事情,她可不能保证自己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老夫人和顾云歌两人分了两个马车,马车之中都十分舒适,避免舟车劳顿,一路上都没有停留,老夫人更是连一句交代都没有给顾云歌。 她明显不是一时兴起想要带顾云歌来这庙上,可顾云歌就是捉摸不透,老夫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小姐,到了。” 顾云歌正皱着眉头沉思的时候,马车外忽然传来惊蛰提醒的声音。 两人一早便离开了侯府,一直到半中午才到这寺庙,顾云歌腹中饥渴难耐,但是也没办法说什么。 她被惊蛰搀扶着下了马车,回头见老夫人却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跟我过来吧。”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她冷淡的瞥了顾云歌一眼,率先走到了那一道一道的阶梯。 寺庙建在山坡之上,阶梯又抖又长,这也不能阻挡想要上去一探究竟的人的脚步。 老夫人隔几个月就要来走一遭,并不觉得累,而顾云歌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喝,现在还要走这阶梯,整个人面色都苍白了不少。 往日,因为宋月璃的干扰,她身子一直不是很好,但养了这么些时间,看上去也好了很多。 然而爬阶梯的时候,却还是赶不上老夫人。 老夫人在众人的搀扶之上一早就爬上了阶梯,顾云歌也不敢多歇,只能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走上阶梯之后,眼前景色豁然开朗,恢弘的寺庙便出现在顾云歌眼前。 老夫人看见顾云歌苍白的脸色,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对着身后的罗婆子使了个眼色,那罗婆子立刻就递给顾云歌一个水壶,轻声说道:“小姐喝口水吧。” 顾云歌也不含糊,立刻就大口饮水起来,折腾这么一番,她早就已经精疲力尽,喝过水之后,才不那么口干舌燥了。 “顾老夫人?”顾云歌略微歇息了一下,耳边便传来一道祥和的声音。 顾云歌抬眼看去,眼前站了一个面容清秀,穿着质朴的尼姑,那尼姑和老夫人明显是旧识,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了一句之后,便说道:“开慧大师已经等候多时了,顾老夫人随我来这边吧。” 开慧大师? 顾云歌眼神一震,这个人她也是听说过的,是京中最有名望的大师,传闻她给各类人看过明理,说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准的。 这个大师和之前去侯府坑蒙拐骗的妖僧不同,是有真材实料的。 这所寺庙会如此出名,也正是因为有开慧大师的存在,只是开慧大师平时都云游四方,鲜少会待在寺庙之中,看来老夫人是知道大师回来了,才会特意来一趟。 只是为什么要带她过来呢? 顾云歌百思不得其解,她暂时放下这些疑问,紧紧跟在老夫人身后,乖巧的一句话都没有问。 刚才喝了些水,顾云歌脸色也好了很多,她跟在老夫人身后,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一家厢房之前。 厢房也是一贯的质朴,厢房之中还燃着沁人心脾的熏香,推门进去,就看见一个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人在坐在正中,动作清缓的烹茶。 茶香和熏香交织在一起,让人格外舒缓。 “开慧大师。”老夫人唇边浮起一丝笑容来,她双手合十,对着开慧大师鞠了个躬,顾云歌也跟着老夫人的动作鞠了个躬。 上一世的时候,她并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可是重生一世,她却开始相信这些事情了。 或许是老天垂帘,让她重活一世,她也没办法识清身边的不轨之人。 开慧大师听见这声音,抬起眼看了一眼,他眼神通透澄澈,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谭施主来了,今日可是要解惑?” 在一旁的小僧人的引导之下,就带着顾云歌和顾老夫人坐在了开慧大师的对面。 “大师,实不相瞒,今日我正是有事相询。”老夫人端坐在原地,她轻声说了一句。 开慧大师却是没有什么反应,老夫人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开慧大师却递上了一杯刚烹好的茶水,眉目祥和的说:“新鲜的茶叶。” 老夫人便也不再说话,室内便陷入一种寂静之中。 顾云歌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不多说什么,静观其变。 老夫人看起来和开慧大师有些渊源,从这次开慧大师一回来,老夫人就知道了并且单独和大师约见就能够看出来,若是普通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见到的。 茶过一旬,厢房外传来幽幽的鸣钟声和僧人们诵经的声音,让人的心境很容易就宁静了下来。 顾云歌垂手坐在一边,一颗心仿佛被这诵经声给洗涤了一番一般,平静无比。 “若是贫僧猜的不错,谭施主今日是为了身边这小姑娘而来吧?”开慧大师放下茶壶,他生硬清冽,如清谷幽兰一般,让人觉得身心愉悦。 不知不觉,老夫人的声音也缓和了下来,她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大师说的不错,这是我的孙女,今日正是为了她而来。” 顾云歌眸子缩了缩,她诧异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全然没料到老夫人会这么说。 今日之行,竟是为了她?老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顾云歌心中纵然有百般疑问,却一句都没有说出来,她垂着头,面色平静,仿佛老夫人现在说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老夫人说着,伸出手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开慧大师面前,那张纸条之上明显是顾云歌的生辰八字和姓名,明显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 第一百一十五章:命理 开慧大师却并不接那张纸条,他面色依旧和缓,寥寥的雾气弥漫在室内,给他染上了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请大师为我孙女算一算,她的命理到底如何。”老夫人伸出去的手久久没有收回来,她再次说了一声。 顾云歌这才听明白了几分,她双手握了握,眸中便染上了几分冷意。 老夫人这般举动……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那妖僧吧。 “谭施主为何突然找贫僧看这命理?”开慧大师依旧没有接过纸条,反而是开口问了一句。 老夫人眉头微微皱了皱,她侧眼瞥了顾云歌一眼,估摸着也是觉得在顾云歌面前说这种话也不大方便。 “大师,前些日子那妖僧你可知道?”顾云歌是何等聪慧之人,她心中发冷,面上却分毫不显,反而开口为老夫人解围道,“那妖僧在落马之前,在顾府大放厥词,说我和顾府的气运相克。” 老夫人面色之间闪过一瞬间的不自然,她皱了皱眉头,便任由顾云歌说了下去。 “估摸着就是因为如此,祖母便想要一探究竟。”顾云歌声音极为平淡,仿佛现在被评判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她依旧垂着眼睛,眼神泛着微光,不住的闪烁着。 “原来如此。”开慧大师点了点头,很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他接过那张纸条,在纸条之上扫过几眼,面色却忽然凝重了起来。 老夫人见状,也紧张起来,若是从开慧大师嘴里透露出任何不好的字眼,她便会立刻摒弃顾云歌。 虽说顾云歌是顾府嫡女,但就算是嫡子,也没有顾府的气数重要。 开慧大师捻起手指,口里振振有词的念了几句什么,然而顾云歌和老夫人却都听不清。 良久,开慧大师才将这张纸条还给了老夫人,他确实镇重其事的摇了摇头,说道:“谭施主,命理之说本就玄之又玄,有些人的命理可以说破,有些人的命理却是不可说,贵府小姐的命理,正是那不可说的范围里。”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让老夫人放心,她身子微微向前倾,极为专注的追问道:“开慧大师,难道不能稍微透露一些吗?” 开慧大师沉默半响,他眉头紧紧皱起,一双澄澈的眼睛便看向了顾云歌。他盯着顾云歌打量许久,久到让顾云歌都有些后背发凉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在贵府小姐身上,发生了一件十分奇特,就连贫僧都难以置信的事情。” 这话一出,顾云歌后背都凉了半截,她眼神剧烈的闪烁着,面上的平静也难以维持。难道开慧大师竟然能看出她隐藏已久的秘密? “贵府小姐的命数是绝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凤凰涅槃之命。”开慧大师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很明显,他也看到了顾云歌那一瞬间的慌张,他垂了垂眼睛,声音不急不缓的说着。 凤凰涅槃?那可是凤命! 顾云歌和老夫人皆是心神惧震,若是凤命,这可就意味着顾云歌日后所嫁之人会登上那最高的位置! “不过。”开慧大师话锋一转,继而开口说道,“这涅槃之事并非那么简单,命理之事本就妙不可言。老夫人大可不必担心,顾小施主命格贵不可言,只会带动侯府的绵延,绝不可能和侯府气数冲突的。” 厢房一个角落里的屏风处忽然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是瓷器落地的声音,顾云歌双眼圆瞪,她迅速看向那道屏风。 刚才命理之说若是被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当然也知道其中的重要性,她站起身,正准备走向那道屏风的时候,却被开慧大师淡然的制止了。 “不必担心,小猫三两只而已。”开慧大师的声音成功安抚了老夫人,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自己也觉着有些乱,并没有在意这一眼其中饱含的意思。 周围有小僧迅速上前,移开了那道屏风,屏风后面果然空无一人,窗户是开的,若是有猫,应该就是从那里逃了出去。 老夫人放下心来,她双手合十,再次向开慧大师行了个礼,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顾云歌心烦意乱的跟在她身后,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被引路的小僧带到各自的厢房之后,顾云歌的思绪才稳定了一些。 寺庙之中的厢房大多都十分简约,入门就能看见正中一张小桌子,小桌子后面摆着一道屏风,屏风倒是十分的别致优雅,往屏风后看去,就看到一张硬板床,正符合佛家苦修的道义。 这本来就是寺庙的客房,只是给来人临时居住的地方,故而布置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若是和大家平日里居住的地方相比,差的自然不是一星半点。 顾云歌倒是并不介意,她来的时候就做好了是来清修的准备,房间的布置简陋,反而让她挺愉快的。 在屋子里坐了一会之后,忽然有一小尼姑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素斋清淡,但对于现在已经饥肠辘辘的顾云歌来说便是最好的美味了,她将送来的饭菜吃得一干二净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来此地做客,竟这般狼吞虎咽。实在是来的时候没有准备周全,在路上也没有带些干粮,导致一直都饿着肚子走了这么久。 吃过之后,顾云歌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哗,她皱了皱眉头,从窗边向外看了一眼,但人群涌动,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施主可用完了?”方才那小尼姑再次推门而出,见到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的碗盘,不由得莞尔一笑。她又将碗筷收拾好,就准备转身离开。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拉住那小尼姑,看着门外笑声询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竟这般喧哗。” “小施主不必慌张,是有贵客来了,若是吵到小施主的话,我便去同那贵客说上一声。”那小尼姑面容祥和,她微微点了点头,垂下眼睛,清缓的说着。 顾云歌连连摇头,表示不用。即是贵客,她还是不要多加打扰为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刺客 老夫人素来有午休的习惯,估摸着回到屋子里之后,她便歇息了下去。 顾云歌的屋子和老夫人相邻,这里隔音效果也算不上好,顾云歌若是离得近了,还能听见老夫人那边轻微的谈话声。 至于谈的是什么,顾云歌却听不真切了。 寺庙之中人来人往,顾云歌也不敢在外面随意出入,但鸣钟声和诵经声声声入耳,让人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寺庙倒是一个让人放松的地方,顾云歌迷迷糊糊之间,竟也睡了过去。 一觉醒过来,窗外早就已经漆黑一片,月明星稀,虫鸣鸟叫的声音不绝于耳,在烛光的摇曳之下,顾云歌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道人影。 她神色一惊,手指迅速摸索到枕头之下,摸到枕头下的那把冰冰凉凉的匕首,眼神一厉,仿佛只要那道身影有什么动作,就会立刻拔出匕首冲过去一般。 “小姐醒了?” 惊蛰对顾云歌再熟悉不过,见到顾云歌睁开眼睛,立刻就迎了上来,轻声说道:“老夫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顾云歌眯了眯眼睛,看向那道影子,果然是老夫人。她心神放松下来,捏住匕首的手也向后一缩,起身诧异的说道:“祖母怎么来了?” 还好惊蛰提醒了她一声,若是被老夫人发现她竟在枕头之下藏了匕首,指不定要怎么训斥呢。 “现在什么时辰了?”老夫人还没说话,顾云歌倒是先问了一句。 惊蛰走上前将顾云歌搀扶着坐起来,又倒了杯温水递过来,轻声说:“现在是亥时了。” 她不过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竟就这么晚了? 顾云歌着了皱眉头,或许是这寺庙的环境太让人放松,让她睡得有些太沉了,竟连老夫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祖母怎么现在来了?”从始至终,老夫人却都没说话,她没有带贴身的罗婆子,一个人到了顾云歌的厢房里,坐在那张桌子前,隔着屏风幽幽的看向顾云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或许是顾云歌的发文打断了老夫人的思绪,她放空的眼神终于回了神,好一会儿,苍老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无事,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 顾云歌心知老夫人也十分介意今日开慧大师说的那番话,她垂了垂眸子,起身让惊蛰服侍着她将衣服都穿好了之后,便走到老夫人面前行了个礼,却也不说话。 室内顿时就陷入了怪异的宁静之中,顾云歌端坐在老夫人下手,眉眼温顺乖张。 “今日之事,万万不可张扬出去。”老夫人沉静许久,忽然开口嘱咐了一句。 顾云歌自然知道其中的轻重缓急,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铭记在心。 老夫人神色有些复杂,她用一种顾云歌从未见过的眼神打量了顾云歌许久,嘴唇也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算了,你好好休息吧。”老夫人沉默了许久,最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向外走去。 顾云歌心中那种怪异的感觉不停的涌上来,她看着老夫人的背影,起身相迎,老夫人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准备推开门,门外一道身影忽然暴起,冲着门内冲过来。 那道身影一身黑色夜行衣,黑色的面巾蒙住了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眼角处有一道极深的疤痕,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凶狠。 黑衣人手中持着弯刀,弯刀锋利的刀刃泛着冷光,让人不寒而栗。 老夫人一个站立不稳,竟向着旁边跌倒过去,惊蛰眼疾手快,连忙将老夫人扶了起来。 顾云歌反应也快,她迅速从床下拿起匕首,隐藏在袖口之中,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黑衣人。 听那小尼姑说今日寺庙有贵客前来,那安全之事定然是十分要紧的,在这种节骨眼上,怎么会有刺客? 老太太刚才那一声喊叫已经惊动了不少人,外面立刻有人举着火把,冲着这边过来了。 “顾小施主,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门外传来小僧人的喊声,门内却并没有人敢回答出声。 黑衣人眼露凶光,他的目标十分明确,手中的弯刀向着顾云歌直直的袭击过去。 “歌儿!” 虽说老夫人并不喜欢顾云歌,但在这种时候却还是为顾云歌捏了一把汗,她声音战栗,看着顾云歌掏出袖子之中的匕首向着黑衣人抛掷过去,黑衣人身子灵敏的一闪躲,那匕首便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顾云歌成功躲开黑衣人的一击,而黑衣人弯刀砍在那张桌子上,坚实的木桌就此一分为二。 这声音让门外的人更加担忧起来,屋子外面灯火通明,屋内的境况却越来越让人紧张。 黑衣人堵住了门,让人进不来也出不去,而门内他却还是不依不挠的追着顾云歌,顾云歌勉力又躲过一击,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对着那刺客冷冷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黑衣人自然是没有理会她,她却不依不挠的说道:“护国宗庙之中戒备森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定然逃脱不了。” 那黑衣人的动作一顿,明显是被顾云歌的话所影响到了。 老夫人吓得腿软,被惊蛰搀扶着餐能勉强站起身来。 惊蛰得了顾云歌的眼神指使,小心翼翼的带着老夫人走向门边,刚将门拉开一道小缝,黑衣人却立刻察觉到了。 他飞身冲过来,动作极为粗鲁的拉过老夫人,将弯刀架在老夫人脖子上,用明显压低了的声音威胁道:“放我离开,否则我就杀了这老东西!” 他没料到这屋子里不仅仅只是顾云歌一个人,却还有老夫人。老夫人的喊叫声惊动了众人,他也知道现在已经错过了最好的刺杀时机,便急着想要脱身。 老夫人也素来是被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早就失了魂,一双浑浊的双眼里满是惧怕,不知所措的挥舞着双手,却被黑衣人一威胁,便一动都不敢动了。 “你的目标是我,放开祖母,你抓着我,照样可以离开。”顾云歌难得冷静了下来,她低垂着眉眼,声音毫无波动的开口说道。 第一百一十七章:再救你一命 老夫人眼睛圆瞪,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不敢相信顾云歌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可是让她以身试险啊! 那刺客没有过多犹豫,迅速将老夫人向前一推,伸手将顾云歌拉过来,弯刀依旧紧紧抵在顾云歌的喉咙处。 他拉着顾云歌一把打开门,门外的侍卫们已经整暇打发,见到这般场景,却都不敢动作。 “放我离开,否则我就杀了她!” 从面巾之中透露出来的声音低哑而粗粝,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袖袋,一颗心也高高的提了起来。 这人是亡命之徒,若是离开了这里,直接将她斩于刀下也不是没可能的! 见众人却还让出路来,黑衣人拿着刀的手微微用力,顾云歌洁白的脖颈之间便出现一道殷红的血痕。 这突如其来的痛感让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老夫人见状,立刻喊道:“快让开!快让开啊!” 众人这才慢慢散开了一些,黑衣人警惕心一点都没有消减,他拿着刀的手很紧,抓着顾云歌手臂的手也一点都不放松。 素来宁静的寺庙后院此时因为一个突如其来的刺客闹得鸡犬不宁,而后院的另外一边,似乎全然没有受到这喧闹所影响一般。 这间屋子和顾云歌所住的屋子全然不同,熏香袅袅的燃着,正中的雕花梨木案几前,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男人正悠闲的看着卷宗, 他眉目如画,剑眉轻皱,一双如宝石一般通透的黑瞳闪烁着让人凛然的锐气。 似乎是听见外面的喧闹之声,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修长的手指放下卷宗,看向一旁静候着的侍卫,问道:“沉央,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沉央垂手站在一边听见褚冥砚的问话,立刻上前一步,轻声回复道:“那边似乎是有刺客,这会正闹着。” 褚冥砚闻言,漠不关心的又拿起卷宗,他薄唇微勾,笑意凉薄:“这刺客不来我这,是迷了路不成?” “主子武艺高强,寻常人定然不敢来犯。”沉央拨了拨灯芯,沉声说着。 褚冥砚翻了一页书,随意的问道:“是哪家屋子出了刺客?” “属下方才打听了一下,似乎是顾家小姐,这会那刺客正挟着顾家小姐往外逃……” 沉央话还没说完,眼前的身影就如同一阵风一般忽然就消失不见。沉央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知道,若是告诉了自家主子,主子一定不会好好待着了。 而顾云歌这边,她被那刺客要挟着,周围的人都一动不敢动,只能任由刺客远走了去。 老夫人面上露出些许急切之色来,眼看着那刺客就要将顾云歌带远了去,她却无能为力。 寺庙地处于山林之上,黑衣人明显是先来探过路的,他带着顾云歌迅速的向一个方向跑过去,眼看着终于冲出包围圈了,他面露凶意,忽然翻脸不认人,扬起刀就像顾云歌砍过来。 顾云歌身子立刻向下一蹲,虽说她反应快,但是那锐利的刀刃却还是在她面颊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她手一扬,手中的粉末立刻就向着黑衣人的眼睛袭击过去。 那黑衣人惨叫一声,他捂着自己的眼睛,面上凶光更盛,顾云歌趁此机会迅速向后退着,她紧紧皱着眉头,四下打量着这里的地形。 这里的地形对她十分不利,四周都是灌木,她又穿着裙子,裙摆的骚扰之下,她根本就跑不快。 果然,她刚跑出去两步,便被黑衣人拉了回来。 刚才她撒出去的不过是些辣椒粉,现在看那黑衣人双眼赤红,其中凶光四盛,一只手紧紧捏着顾云歌的手臂,而捏着刀柄的手高高扬起,迅速向着顾云歌砍过来。 顾云歌用力的想要挣脱开来,可她哪里比得上这黑衣人的力气?眼看着避无可避,她心中一阵荒凉。 虽说寺庙护卫们的喧哗声就在不远处,但远水救不了近火,难道……她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顾云歌眼眸之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来,绝望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道箭羽破空的声音。 那支箭速度飞快,打在刀刃之上发出埕的一声响,黑衣人手一时不稳,弯刀迅速掉落到地上。 顾云歌方才黯淡的眸子渐渐的又亮起来,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道藏青色的身影掠过,来人伸手极快,不远处还有散落在地的弓箭,他下手毫不留情,那黑衣人在他手下毫无招架之力。 最后,他旋身一掌拍到黑衣人脑上,那黑衣人瞬间没了生气,倒在了地上。 顾云歌戒备的看着来人,等到那道藏青色身影转向了她,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那熟悉的眉眼,赫然就是褚冥砚。他薄唇紧抿,一双眸子在黑夜之中泛着冷光。 虽说方才经过了激烈的打斗,可是褚冥砚的衣袍之间却依旧纤尘不染,他眸色微沉,看起来心情似乎并不愉快,浑身散发着冷厉的气势,若是有他人在,定然会因为这种骇人的气势而觉得胆寒。 对比褚冥砚的衣衫整洁,顾云歌却十分的狼狈。她白皙的脸颊之上还有暗红的血迹慢慢留下来,洁白的脖颈之间那抹殷红已经变得暗沉,凝结成了血块,在这时候便看起来有些可怖又可怜。 方才那刺客来得急,她发髻都未梳起,一头墨黑的青丝随风飘扬,衣衫也因为方才摸爬滚打而满是泥泞,裙摆更是被灌木丛的给划破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十分狼狈。 褚冥砚眉眼冷厉,他冷冷瞥了一眼那已经晕过去的黑衣人,大步走向顾云歌,微凉的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让顾云歌一阵刺痛,她倒吸一口凉气,褚冥砚眉头便皱得更紧。 褚冥砚一言未发,他忽然伸手将顾云歌打横抱起,足尖轻点,顾云歌只觉得耳边一阵一阵的风声刮过去,一旁的景色飞快的向后倒退而去,快得顾云歌甚至都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第一百一十八章:出乎意料 褚冥砚微凉的手指搭在顾云歌的腰侧,他紧紧将顾云歌护在胸前,周身仿佛是凝结成了冰一般。 他一路上停都没停,顾云歌奋力探出头来,看向一旁的情况,赫然发现这并不是去她房间的路。 “去哪里?”顾云歌刚开口,呼啸而来的冷风便吹得她嗓子生疼,褚冥砚见状,又将她的脑袋向自己怀里按了按。 “处理伤口。”褚冥砚的声音很沉稳,他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准确的传到顾云歌的耳朵里。 顾云歌张了张嘴,还想再问,喉咙却疼的她没办法多说,她只能作罢,我在褚冥砚坚实温暖的怀抱之中晕晕乎乎的闭上眼。 褚冥砚走的方向还是寺庙后院的方向,只是他绕开了众人,故而花的时间稍微久了一点。 很快,褚冥砚就停在了一间从外表看和顾云歌那间厢房并没有什么两样的房间前。 他依旧紧紧抱着顾云歌,沉着脸大步走进去,里面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顾云歌探出眼睛看了看,才发觉这人还有些眼熟。 应该是褚冥砚的贴身侍卫吧。 “去准备些热水,喊个大夫来。”褚冥砚沉声吩咐了一句,沉央立刻就着手去做了,离开之前,他神色复杂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离开。 顾云歌这才察觉自己现在和褚冥砚的姿势有多么不妥,方才是因为情急,她不会轻功,就只能被褚冥砚抱在怀里,而现在也已经安全额,自然是不用再用这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了。 顾云歌面颊有些发烫,她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点:“多谢摄政王殿下,但是殿下先放我下来吧,祖母那边应该还惦记着。” 她一边说着,一边声音却越来越轻,她垂着头,也不敢看褚冥砚的眼睛,只能咬咬下唇,轻声说着。 “无妨,顾老夫人那边我已经派人去说过了。”褚冥砚声音低沉,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他大步走到床边,手腕微微一用力,动作却是十分轻柔的将顾云歌放在床上,便说道:“你先整理整理,处理过伤口之后我便将你送回去。” 话罢,他又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间屋子,对方才刺客一事只字不提。 顾云歌神色略微有些怔楞,她咬着下唇,眼眸之中的疑惑逐渐解了开来。 褚冥砚将她带回来,是为了让她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也是,若是这般模样回去了被人看见又传出去,对她始终是不好的。 褚冥砚离开了没一会儿,房间门又吱呀一声打开了,顾云歌双眸圆瞪,她身子受了惊一般向后缩了缩,见到门口只是两个抬着水的小丫鬟之后才放松了一些。 那两个小丫鬟将水抬了进来,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其中一个上前搀扶着顾云歌,似乎有要服侍着顾云歌沐浴的意思。 顾云歌略微有些别扭,在侯府的时候她就从来不需要人服侍着沐浴,她干咳了一声,轻轻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那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乖乖听了顾云歌的话走了下去,并且贴心的候在门口,对着门内轻声唤道:“小姐若是有什么吩咐,随时都可以说的,奴婢就在门口。” 顾云歌应了一声,便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热水之中,在洗干净伤口处的淤血块是,顾云歌面色难免涌起一些痛楚。 只希望这道脸上的伤不会留疤,刚才那黑衣人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想取走她的性命。若不是褚冥砚来得及时,她定然逃不过这一劫。 若说是谁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性命,顾云歌心中很快就有了一个答案。 这毕竟是在褚冥砚的地盘上,顾云歌没有洗很久,便换上了方才那两个丫鬟递上来的衣服。 她的衣服已经被灌木丛划破,上面还有些血迹,就算洗干净了,估计也是不能穿了。 顾云歌刚换好衣服没多久,门便在一次记被敲响了,她用干燥的毛巾轻轻擦着自己略带些湿气的长发,确定自己衣着无误之后,便对着门外喊道:“进来吧。” 褚冥砚身后跟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僧人走了进来,他大步走到床边,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山上暂时找不到大夫,这位小僧也略懂医术,可暂时帮你处理伤口。” 顾云歌点了点头,那小僧给顾云歌看了看伤口,便拿出一些草药磨成的药汁均匀的涂抹在顾云歌的伤口上。 还未结疤的伤口接触到这药汁,一阵一阵的刺痛向着顾云歌袭过来,她却眉毛都没皱一下,看着淡然无比。 “多谢小师父了。”在刺痛过后,伤口处便传来一阵一阵的清凉,顾云歌知道,这药汁应该是十分有用的。 “阿弥陀佛,小施主要谢,还是多谢谢摄政王殿下吧。”那小僧双手合十,轻轻鞠了一躬,他镇定自若的说完之后,便去收拾自己的草药包了。 “谢过摄政王殿下。”顾云歌低垂着眼睑,摇曳着的烛火映射在她的睫毛上,绕出一圈一圈的光影,让人觉得静谧而又美好。 褚冥砚却没接顾云歌的话,他通身气势冷厉,从今天顾云歌看见他开始,他表情就一直没有放松过。 今日所说的贵客,应该就是褚冥砚吧…… 若不是他正巧也在此处,她今日定然就凶多吉少了。 “那刺客你打算怎么处置?”褚冥砚深邃的黑眸如鹰一般锐利,落在顾云歌的身上偏偏又涌现出丝丝柔和来,他沉声说着。 顾云歌瞪大双眸,清亮的黑眸之中有些震惊,她歪着脑袋,不免有些诧异的问道:“那刺客抓到了?” 刚问出口,她便觉得有些不妥,褚冥砚做事情向来周密,方才那刺客晕在那里,一时半会定然是逃脱不了的。 而落在褚冥砚手里,定然是插翅难飞。 褚冥砚随手拿过一张椅子,他轻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顾云歌的问题,随即便不再说话,等着顾云歌说她的处理办法。 第一百一十九章:绝对不能与他为敌 顾云歌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亥时,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估计应该也已经到了子时。 本应该是大家都熟睡的时候,然而现在众人也都睡不着。 “臣女想对那刺客稍加审讯。”顾云歌沉默半响,最后还是准备全盘托出,“不瞒殿下,臣女大约知道是谁请了这刺客,但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妄加揣测。” “哦?”褚冥砚却对顾云歌的猜测仿佛十分感兴趣一般,他剑眉微微挑起,幽黑得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眸紧紧盯着顾云歌的脸,张嘴却是轻轻问了一句。 顾云歌略微有些犹豫,她小心翼翼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她当然觉得这是宋月璃所做的事情,除了宋月璃,谁还和她又这般深仇大恨? 只是……这个推测未免来得太没有证据了。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褚冥砚的神情,褚冥砚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坦荡荡的任凭顾云歌打量。 顾云歌打量了一会,最后还是放弃了,褚冥砚面色深沉,捉摸不透,她实在是摸不准褚冥砚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那刺客的针对性十分强。”顾云歌深吸一口气,虽说方才经历了那样凶险万分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尽量条理清晰的说着自己的看法,“他来的时候,没料到老夫人还在我的厢房之中,一击未中,立刻就想要逃脱,很明显这刺客是受到专门训练的,也很明显,他的目标就是我。” 顾云歌抿了抿唇,她清凉如水的眼眸略微有些低沉,眸光微转,便看向了褚冥砚,掷地有声的下了结论:“不怕殿下笑话,我认为这次行凶应该是顾府后院的林姨娘所为。” 一个小小的姨娘,却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说出去众人定然是不信的。 但是褚冥砚却没由来的相信了顾云歌。 他难得的勾了勾唇,对着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 顾云歌微微一怔愣,甚好?若只是一个姨娘……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褚冥砚话中的意思。 宋月璃可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姨娘,她还是丞相大人的庶妹,虽说并不同母,但是平日里丞相也对宋月璃十分照拂。 若是宋月璃想要找到这种出色的刺客来刺杀他人,定然会牵扯到丞相府,而现在,褚冥砚最想解决的可不就是丞相府? “明日我会放出消息,那刺客是来刺杀于我,而你是被误伤了的。”褚冥砚见顾云歌一点就透,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他站起身,低声说道,“若是真的像你想的那样,是好事情。” 顾云歌看着褚冥砚略带些凉薄的笑容,不免有些战栗,这人着实是奸诈,日后她可万万不能与他为敌才是。 “殿下,顾家老夫人来了。” 褚冥砚这次就只带了沉央一个随从,里里外外都是沉央来操持,而老夫人也是沉央前去请过来的。 “请他进来吧。” 褚冥砚随手拿起一道银质的面具,虽说不是鬼面,但这道面具也只露出了他线条流畅的下颚。 褚冥砚既然安插了敛秋在顾云歌身边,对顾云歌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自然是有所耳闻的,只是他并不太能理解顾云歌竟会用自己来换取老夫人。 这种危险的事情,着实让人心惊。 惊蛰和罗婆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她看到面色苍白,眼神清亮的顾云歌之后,张着唇却半响说不出话来。 顾云歌脸上的伤口并不重,脖子上的伤口虽说经过包扎却还有一丝丝殷红的血迹渗透出来,看着十分渗人。老夫人深深的叹了口气,只是对顾云歌的态度一时半会还是转变不过来,她走到床边,低声说道:“傻孩子,我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老太婆子,你不一样,你以后的日子还长,怎么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 顾云歌垂了垂眼睛,并没有说话,惊蛰搀扶着老夫人,一双眼睛却一直关切的停在顾云歌身上。 老夫人也看出了她的想法,她一挥手,惊蛰立刻就走到顾云歌身边,关切的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而现在,众人却是都忽略了还静静坐在一旁的褚冥砚,沉央上前一步,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被褚冥砚被眼神制止了。 在确认了顾云歌没什么大碍之后,顾老夫人才看到坐在一旁的褚冥砚,她忽然面向着褚冥砚,作势就要跪下来,却被褚冥砚有力的托了起来。 “多谢摄政王殿下!”老夫人声音有些颤抖,不得不说,刚才那件事情给她带来了太大的震撼。 “老夫人不必多礼。”褚冥砚声音冷淡依旧,顾云歌听着却觉得其中似乎多了几分人情味。 沉央也是十分有眼力见,他立刻就搬过来一把椅子,安顿着老夫人坐下来之后,顾云歌这才将方才褚冥砚的意思转告给了老夫人,只是省略了她怀疑这件事情是宋月璃所为。 老夫人自然又是对褚冥砚一通感谢,因为并不知道这件事有可能和丞相府有关,故而她也不知道褚冥砚的真实目的,还在兀自感慨着褚冥砚的好心。 毕竟刺杀侯府小姐和刺杀摄政王这两桩暗自比起来,自然是刺杀摄政王更为重要。这样的话,不仅案子会被加大力度查探,还能保全顾云歌的名声,着实是一个两全的法子。 夜越来越深,老夫人年纪本来就大了一夜的折腾下来,更是有些精力不济,顾云歌见她这模样,连声说道:“祖母,你先去歇息吧。” 褚冥砚已经安排了另外一间房间给老夫人,而顾云歌身上有伤,便在这里安顿,不在挪动。而褚冥砚自己则是要连夜赶回京城,为这件案子做准备。 这一夜,注定不能好眠,顾云歌辗转反侧一夜也没有休息好,第二天一早她便醒了过来,看到自己憔悴的脸色难免有些叹息。 再去看老夫人,也是一样憔悴的脸色,甚至还带了些病态。顾云歌心里一咯噔,莫不是昨夜的折腾让老夫人身子熬不住了吧? 第一百二十章:轩然大波 一行人也不再耽误,顾望之夜里便得到了褚冥砚送过来的消息,这一清早,他更是亲自来接顾云歌和顾老夫人两人。 看到一夜之间便形容憔悴的两人,顾望之面上也难免露出几分心疼来。 顾望之一路保驾护航,自然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危险,老夫人一回到院子里,身子就熬不住,病来如山倒,她立刻就躺了下去。 顾望之立刻请了大夫来为老夫人看病,只是老夫人的病却一直不见好。 唯一好转的就只有顾云歌和老夫人之间的关系了,若是往常,顾云歌在病床前侍奉着,老夫人定然是横眉冷对怎么都看不顺眼。 但是现在,老夫人却是满心怜惜,说什么也不让顾云歌侍疾,担心顾云歌脸上的伤好不了。 自从和褚冥砚在庙上一别之后,顾云歌就几乎再也没见到褚冥砚,只是他却托人送了瓶雪容膏来。 雪容膏这东西可不是这么常见的,之前皇上赏赐了顾云溪一瓶,而顾府仅剩的一瓶也在顾云溪那里,就算她还没用完,却也不可能给顾云歌。 她是巴不得顾云歌的脸烂掉她才舒爽呢! 顾云歌脸上的伤口倒是不深,只是脖子上的伤休养了好几天才慢慢好转。 而这几天,京城之中也因为摄政王遇刺的事情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摄政王是什么人?可是人们心中的战神!虽说平日里是鬼面阎王,但那战功却是让人十分服气的。 众人自然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刺杀褚冥砚不可能得到成功,但是大家也都十分的好奇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刺杀褚冥砚? 宋月璃这几天也过得十分的不安稳,她看到顾云歌安然无恙的回来了,再结合近日京中盛传的流言,稍加揣测,宋月璃就大约明白了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这刺客被褚冥砚牢牢控制着,她多次和丞相府沟通,却一直没有得到丞相府的回复,她大约知道,自己是被当做丞相府的弃子了。 宋月璃心里恨极,面上却一点都不敢表露出来,她不仅要担心这些事情,还要侍奉着老夫人。 病了之后的老夫人脾气更加怪异,现在宋月璃和顾云歌的境地倒是反了过来,老夫人除了对顾云歌还会好声好气的说上两句,对其他人大多都是冷着脸不予搭理。 这件事情毕竟也涉及了顾望之府中的人,顾望之自然是也参与了这件案子,顾云歌若是问起,他也会如实的回答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 褚冥砚正想尽办法准备撬开那刺客的嘴,若是能从他嘴里说出丞相府,那丞相府这一次可是要栽一个大跟头啊。 然而,那刺客倒是听有骨气,无论怎么拷打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 顾望之每日都因为这件事情苦恼,但他也不放弃,坚定了心思一定要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看着宋月璃每日都心惊胆战的,顾云歌只觉得好笑到了极点。 她相信,褚冥砚最后一定有手段让那刺客乖乖招供的。 果然,没过多久,这次顾望之回来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就派人将宋月璃绑了起来。 刺杀摄政王,这可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就算她是侯府夫人,却也免不了审讯。 “这是干什么!”那些侍卫将宋月璃绑走的时候宋月璃还在侍奉着老夫人,老夫人虽说性子越发古怪了,但是对府内人还是护短的,她咳嗽两声,连声问着。 顾望之立刻将老夫人扶着躺了下去,他本不想让老夫人知道这些事情,可看老夫人的眼神明显是顾望之若是不解释清楚她就不会罢休一般,顾望之只能低声说道:“这孽妇同刺杀之事有关,摄政王殿下命我去将这妇人提去审讯。” 老夫人听见这话,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月璃,宋月璃呜呜的掩面哭泣着,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老夫人一时之间气急攻心,她剧烈的咳嗽了几声,顾云歌在她身边立刻给她拍了拍背部,轻声劝慰了两句这才平息下来。 可惜不能看见宋月璃被提审的画面,那场面,想想便觉得十分惊心动魄。 宋月璃的这场审讯一直到夜里才结束,到最后,宋月璃灰头土脸,发髻散漫的被带回来的时候,众人都震惊不已。 在刑堂之上,宋月璃再想怎么反驳都不可能了,她对所有的罪名供认不讳,但是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找人去刺杀褚冥砚。 细问之下,她才交代了,原来这刺客竟然是冲着顾云歌去的! 宋月璃也还算聪明,若是说刺客是冲着褚冥砚去的,她的下场只会比现在更凄惨,当然,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到了这种时候,顾望之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是宋月璃的计谋,他怒火攻心,也不管宋月璃刚被严刑拷打过,拉着她就回到了侯府。 一路上,宋月璃凄厉的哭喊声不绝于耳,偏偏顾望之像是硬了心肠一般,对宋月璃的求情充耳不闻。 顾望之一路挟着宋月璃到了书房,宋月璃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她瞳仁微缩,对着顾望之求情道:“老爷,老爷,妾身是一时之间猪油蒙了心,求老爷原谅啊!” 顾望之冷冷看了她一眼,他冷哼为了一声,声音有如万年玄冰,让人觉得寒冷彻骨。 “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竟然一直都不知道枕边人竟是这种蛇蝎之妇!” 宋月璃心中越发的惶恐,她眼角不住的伸出泪水来,本想停下来解释一番,而顾望之却根本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让人压着她径直走到了书房。 “此次事情惊动了摄政王殿下,虽说殿下宽厚,说这是家事让我自己处理,但是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轻饶了你去!”顾望之看着宋月璃的眼神越发的冷了,他转过脸,大手一挥,吩咐着身边的人去研墨。 “老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若是姐姐瞧见了,定然也会不忍心的……”宋月璃嘤嘤的哭着,豆大的泪水从她脸颊之上滑落,一粒一粒砸到地上,好不动人。 第一百二十一章:驱逐 宋月璃不提穆婉柔还好,一提穆婉柔顾望之便更气,他双手紧紧握起拳,一想到顾云歌差点因为这次的事情而除了意外心中就怒火奔腾,怎么都不可能原谅了宋月璃去。 “你还有脸提!”顾望之声音也大了几分,他扬起手,最后还是放了下来。他虽然是武将,但也从来不打女人。 “若是婉柔在天上知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一定也会懊恼她自己看走了眼!”顾望之声音冷厉,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气势蓬勃而出,他冷着脸,面色仿佛是结了冰一般,让宋月璃差点连哭都忘记了。 “老爷……”宋月璃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力气,忽然一用力挣脱了身边人的钳制,她一下扑到顾望之脚边,声音凄厉,声声泣血的喊着,“老爷,我真的知道错了啊……” 然而顾望之已经不可能原谅她了,顾望之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一抬脚,虽说并未用力,但宋月璃还是向后重重的摔了过去。 顾云溪一进书房就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又惊又怕,立刻跟着宋月璃一齐哭喊起来:“爹!” 见到顾云溪,顾望之面色柔和了几分,但他声音依旧冷凝,看着顾云溪冷声说道:“你来做什么?” 宋月璃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顾云溪看到自己母亲这般狼狈的模样,一时之间怒上心头,竟想都没想就冲到了顾望之面前跪了下来,大声喊道:“父亲,若是您要惩罚母亲就连同孩儿一起惩罚吧!” 宋月璃大惊失色,她立刻拉了拉顾云溪的袖子,声音还代谢哽咽,却是连声劝道:“云溪,不可!” 果然,这话不仅没起到劝解的作用,反而让顾望之的怒气更盛,他忽然抬起手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冷声喝道:“好,好。你母亲做出这样的事情,偏偏你还是善恶不分,竟然还护着你母亲,若是你也想要和她一起住到庄子上去,那便一起去吧!” 顾望之袖子一挥,他额头之间青筋暴起,明显是气急了的模样。 顾云溪闻言,立刻就不敢再说话,她鲜少见到顾望之生气成这个模样,现在也只能闭上嘴,眼泪却簌簌的往下流。 母女二人哭成一团,也不能改变顾望之的决定。 还好当初他并未将宋月璃扶正,若是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扶了正,还不知道顾云歌在这侯府会裹上什么样的日子! 顾望之越想越觉得恼怒,这一次若不是褚冥砚帮忙查探,他还会被这女人蒙在鼓里! “来人!”顾望之没有丝毫犹豫,他朗声对着外面喊道:“将宋姨娘带到院子里去收拾收拾,今日便送到西郊那处别庄去!” 西郊的别庄可谓是十分的荒凉,那里距离城区很远,想要买东西都要去七天一次的赶集才行,像宋月璃过惯了这锦衣玉食的日子,那样的日子定然过不习惯。 “老爷,现在就出发?” 顾望之的下人有些犹豫的看了顾望之一眼,天色已晚,西郊也有些远,若是现在出发岂不是要走上一夜才能到? 而且,通往那处别庄的路还是山路,若是被山贼打劫了去,岂不是得不偿失? 顾望之却已经不想再看见宋月璃的脸了,他毫不留情的点了点头,斩断了宋月璃的最后一丝希望。 “怎么?难不成要我亲自护送过去?”顾望之声音粗粝,他深吸一口气,在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众人都被这锐利的眼神看得低下了头,便没有人再反驳。 宋月璃被驱逐到庄子上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顾望之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能够改变的,更何况这府上唯一能够帮她的老夫人也因为这件事情而生病,若是老夫人知道事情的原委,也不一定会选择继续帮宋月璃。 下人们压着宋月璃回到了正房,顾云溪也一路哭哭啼啼的跟了过去,她使了些银两,让下人们给了顾云溪和宋月璃单独说话的机会。 “母亲,这可怎么办啊?怎么会这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顾云溪早就已经六神无主了,她哭丧着脸看向宋月璃,结结巴巴的说着。 她在这家能过的这么逍遥自在,其中很大的依仗便是有了宋月璃的庇佑,若是宋月璃不在了,她可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宋月璃拿出身上唯一一条还干净的帕子,为顾云溪擦了擦脸,她面色已经不复刚才的慌张,反而是初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溪儿不必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宋月璃眸色微凝,她为顾云溪擦干眼泪之后,伏在顾云溪耳边轻轻说了两句什么。 顾云溪的眼泪立刻就止住了,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宋月璃肯定的点了点头,她这才破涕而笑,念念不舍的拉着宋月璃的手,说道:“母亲可要早些回来,若是母亲不在,这些日子顾云歌那小贱人一定会十分得意!” 提到顾云歌,宋月璃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她几乎要咬碎了一口银牙,指甲深深陷入到肉里却也不自知。 “不用担心,那丫头得意不了多久了。”宋月璃眼神之中的冰寒仿佛要凝为实质,她面上满是狠辣,咬着牙说道。 顾云溪点了点头,她还想说什么,门外的下人却嚷嚷道:“说够了没有?该出发了啊!” 顾云溪听见了,又是一阵心酸,若是往常,这些下人哪里敢这么大喊大叫?可真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她摸了一把眼睛,重新振作起来。宋月璃也抓着他的手,轻声吩咐道:“如今母亲不在,你一个人在府上,可一定要多加小心,任何事情都要小心行事。” 顾云溪点了点头,宋月璃这才恋恋不舍的向外走去。 那些下人像是押犯人一般将宋月璃押上马车,顾云溪一阵一阵的眼热,等到那辆马车再也看不见踪影之后,顾云溪忽然眼神一转,就转向了清歌苑的方向。 她眸子里飞快划过一丝恨意,这一切,都是顾云歌那小贱人造成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奇怪的曲青云 宋月璃离开之后,顾云溪也安分了下来,应该是宋月璃走的时候对顾云溪吩咐了什么。 顾云歌也乐得自在,虽说中馈之事又重新回到了她这里,每日要忙活的事情更多了,也没时间去关心别的事情。 然而,这么忙下去也不是什么长久之计,顾云歌开始琢磨着,要去见一见那久未出现过的叶姨娘。 自从那场刺杀之后,老夫人的病便一直没见好,顾望之也递了名帖请了太医过来,开了药方,但却依旧流连病榻,不见好转。 顾云歌隔三差五就会去看望老夫人一次,事情过去这么久,又闹得很大,老夫人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知道宋月璃做出这样的事情,失望至极,宋月璃被驱逐到别庄里去的时候,她一句求情的话都没有说。 顾望之显然比老夫人想的要更深一些,宋月璃不过是一介妇人,哪里能找得到这种刺客?若是要找,定然是借助了他人的帮助。 而宋月璃的幕后主使却成功的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尘埃,所有的黑锅都给宋月璃一人背了去。 不过,宋月璃背后的人也十分的好猜,除了丞相府,就没有别的人了。顾望之想通了这些,也明白了褚冥砚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耗费如此大的心力。 不管怎么说,褚冥砚这次是帮了侯府大忙。 顾望之怎么想,顾云歌并不知道,事情过去了好几日,顾清玄才得了这个消息,却因为学业的繁重,被限制着一直不能去看望顾云歌。 他自己也担心会打扰了顾云歌的休息,便一直都忍着没有去找顾云歌。 顾云歌忙里偷闲,终于找了时间去看望一次顾望之,没想到,却正好撞上了曲青云也在这里。 虽说距离科举已经十分近了,但是曲青云有空还是会去看看顾清玄,这次突然和顾云歌撞上了,他似乎还有些惊喜。 “玄儿呢?”顾云歌不动声色的看了曲青云一眼,她四下看了看,却没有看到顾清玄的影子,就连一直陪在顾清玄身边的启明都不在这里。 “他去藏书阁那边取书去了,估摸着一会儿就会回来吧。”曲青云唇角微勾,他双眸柔和,面上带笑,轻柔的同顾云歌解释了一句。 顾云歌点了点头,既然顾清玄现在不在,她还是下次再来为好。曲青云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她可不能打扰了他。 “表哥好好温习,我便先告辞了。”这么想着,顾云歌便对着曲青云笑了笑,她福了福身子,正准备向外走去的时候,曲青云却轻轻将她唤住了。 “云歌表妹。”曲青云伸出手,似乎是要抓住顾云歌,但他也察觉出不妥,立刻将手背在身后,薄唇微微动了动,叫了一句之后却半响没说话。 “表哥怎么了?”顾云歌回过头,看着曲青云这般犹犹豫豫的模样有些不解,她疑惑的问道。 曲青云却不敢直视顾云歌的眼神,他看起来似乎是紧张得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憋出几个字来:“我有句话想要和你说……” 顾云歌心中更为不解,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连声问道:“可是玄儿出了什么事情?” 她心里一紧,这段时间对顾清玄关注太少,莫不是真的除了什么事情? 听到这话,曲青云连连摆手,他轻声说:“不是,是我想和表妹说句话。” 顾云歌歪了歪脑袋,她眼神锐利,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曲青云的表情。只见他眉眼低垂,白净的脸颊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浮起了一丝丝红晕,这般扭扭捏捏的模样,顾云歌从来没见过。 顾云歌心头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又回想起当初曲青云想要送给她的那个络子,再看曲青云的神色,却像是明白了什么。 “表妹,我想说的是,等我科举结束了,你可否……” 曲青云深吸一口气,他似乎是做好了准备,忽然正色看向顾云歌,眼神坚毅,其中似乎还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只是他话说到一半,门外却忽然传来顾清玄颇有些兴奋的声音。 “姐姐来了?” 伴随着这道声音,顾清玄风一般的身影就冲了进来。 顾云歌这段时间忙活着整治家宅,和顾清玄见得少了一些,没想到这孩子竟然就窜得这么高了。 曲青云想说的话就这么被打断,然而屋子里热闹了起来,他也不可能再继续说下去,他有些遗憾,走到顾清玄身边,放低了声音,问道:“那本书可寻来了?” 顾清玄点了点头,将书递给了曲青云,他眉飞色舞的说道:“表哥可否容我和姐姐说两句再授课?” 曲青云接过书册,他微微一怔愣,扭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却正好撞进顾云歌略带些探寻的水眸之中。他面上的红晕便又露了出来,他点了点头,转身便回避了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曲青云的话没说完,顾云歌反而松了口气,她隐约察觉到曲青云的意思……只是,现在的她还不能想这些事情,往后的日子她还是对曲青云回避一二吧。 “怎么了姐姐?”顾清玄见顾云歌在自己面前出神,他轻轻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顾云歌摇了摇头,她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曲青云的背影,这才回过头来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说道:“没事。” 不过一段时间,顾清玄长得更结实了,他个子蹿高了不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十分蓬勃健康的状态来。 “对了,我那里还有一件衣裳,往日做给你的,却有些大了,改日我拿过来给你试一试。” 顾云歌想起前段时间本来打算给顾清玄做的衣裳,却不小心做大了,不知道现在可不可以穿了。 顾清玄闻言,他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兴奋的应了下来之后,却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不过姐姐还是要注意身体,最近府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姐姐肯定累极了。” 顾清玄的关怀让顾云歌心里一暖,她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又揉了一把顾清玄毛茸茸的脑袋,却是没说话。 第一百二十三章:避而不见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一派祥和,静谧又温馨。 只有在这种事后,顾云歌才能收起心中所有的纷纷扰扰,她勾着唇,笑意真诚。 “对了姐姐,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伤可好些了?”顾清玄忽然想起这件事情,他猛然瞪大眼睛,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 “已经好了。”顾云歌那天受的都是外伤,脸上的伤也因为擦了雪容膏而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倒是脖子上的伤还有一道浅浅的痕迹,不过估摸着很快这道痕迹就会消失的。 这道痕迹很容易就被顾清玄发现了,他眼神之间满满都是担忧,后怕不已的说道:“姐姐日后可一定要小心了,这样的事情万万不能发生第二次!” 这次也算是顾云歌运气好,碰见了褚冥砚赶了过来,若是褚冥砚不在,她可就真的成了刀下的亡魂了! 想到褚冥砚,顾云歌又有些犹豫了起来。褚冥砚确实帮了她很多次,这一次更是更为直接的救命之恩,顾云歌便有些犹豫,她要不要去给褚冥砚道谢呢? “姐姐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见顾云歌又走了神,顾清玄不满的皱了皱眉头,他有些沮丧的垂了垂头,撇着嘴说道。 顾云歌回过神来,她看到顾清玄委屈的小模样,不由得轻轻勾了勾唇,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最近事情多了点,便很容易走神。” 顾清玄却不语,他故意做出一副气恼的模样,撇着嘴瞪着眼睛故意不说话。 “明日姐姐亲手做些糕点过来,玄儿可要尝尝鲜?”顾云歌最后还是使出了绝招,美食的诱惑顾清玄是绝对难以抵抗的。 果然听见这话,顾清玄面上一喜,他在顾云歌面前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转而对着顾云歌笑道:“当然!姐姐明日做什么口味的?” 顾云歌笑着捏了捏顾清玄软软的脸颊,她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自然是做玄儿喜欢的口味。” 顾云歌并没有在顾清玄这里呆多久,她问了问顾清玄最近这些日子的学业情况,又和他闲聊了两句,便准备回自己的院子里了。 走的时候,顾清玄还有些不舍,但也只能被曲青云带去继续自己的学业。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顾云歌便开始翻旧账。上次时间太短,她没能找出当初穆婉柔过世的时候的一些蛛丝马迹,账面上被抹平了,和那时候有关的人也都找不到了。 这一次,顾云歌却有了些收获。 她翻看了许多东西之后,确定了当初侯府的药都是在同一家药店抓的,也是同一位大夫来给穆婉柔看的病。 那大夫应该和她母亲是旧识,平日里侯府的伤病都是由那大夫来看的。 顾云歌对那大夫也有印象,她记得十几年前的时候,那大夫就并不年轻,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顾云歌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让惊蛰去打听打听,没想到这一打听,竟然真让顾云歌打听到了那大夫的住处。 打听到了之后,顾云歌当机立断,立刻就决定前去看一看那大夫。 只是顾云歌在偷偷调查穆婉柔死因的事情并没有让顾望之知道,宋月璃当初定然是用了十分隐蔽的手段,顾望之当初没有察觉,现在也不一定会相信顾云歌的话。 顾云歌借口去看铺子的事情,却是偷偷去了那大夫的府上一趟。 那大夫姓李,如今年事已高,便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安心养老。 惊蛰也是意外听见药铺里的人提起才知道的,她细细打听下来,才发现在侯府出了事情之后,李大夫便鲜少给京城的人看病,若是看病,也大多都是给一些穷苦人家来看病的。 而穆婉柔病的时候,宋大夫便也没有给她继续诊治了,其中缘由,顾云歌却也不知。 顾云歌琢磨着应当是宋月璃用了什么手段,毕竟李大夫当初对侯府还是颇为重视。 顾云歌在想着的时候,马车忽然之间便停了下来,停在了一家颇为安静的四合院前。 惊蛰走过去,轻轻敲响了那座四合院的大门,铜制的门环在这寂静的环境之中便显得格外响亮。 门内很快就有了回应,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从里面探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童,疑惑的看着惊蛰,问道:“姐姐可有什么事情吗?” 这里鲜少有人,李大夫也不是喜欢同人交际的人,虽说平时也有些被李大夫治愈的病人上门致谢,但那些大多都是 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像是眼前这马车,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 惊蛰盈盈一笑,她不动声色的向里看了一眼,声音清脆的说道:“请问李大夫可在?我们家小主子想要见一见李大夫。” 那小童的视线顺势就转到了惊蛰身后的马车上,他微微一愣,很快就说道:“抱歉,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不见客。” 惊蛰瞪大了眼睛,她诧异的说道:“难不成你不去通报一声就知道李大夫不会见我家小姐?” “我家主子的规矩是不接见达官贵人,这位姐姐若是家中有人微恙,还是尽早去请别家的大夫吧。”小童面上浮起几丝为难来,他勉强解释了一句,转身就准备关上大门,将惊蛰等人隔绝于门外。 “慢着。”顾云歌端坐在马车里,对小童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轻轻喊了一句。 那小童太阳看过来,就看见一道素白的小手缓缓掀开了马车的那道车帘,紧接着,一张艳丽吸睛的脸便从其中露了出来。 惊蛰立刻走到顾云歌身边,她伸出手,轻轻将顾云歌搀扶了下来。 “你且去同李大夫说一声,穆氏女儿前来求见。”顾云歌声音淡然,她微微勾着唇,唇角笑意动人。她声音灵动清脆,让人听了就觉得心生熨帖。 见那小童呆呆愣愣的没有说话,顾云歌继续说道:“规矩是人定的,也随时可以变通,但是你若是不去通报一声的话,指不定李大夫会错过一些什么。” 小童因为顾云歌的话而回过神来,他垂了垂头,似乎还是有些犹豫,顾云歌也不急,只是安静的等待着他。 过了一会,小童对着顾云歌弯了弯身子,轻声说道:“请小姐再次等候片刻,我这就去和主子通报一声。” 顾云歌点点头,她可以肯定,李大夫一定会见她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当年的药方 果然,没过多久,那小童就返还回来,他一把拉开大门,大门吱呀一声长响,他便笑着对顾云歌说道:“小姐这边请,主子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惊蛰小心翼翼的扶着顾云歌迈过门栏,她瞪了一眼那小童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和顾云歌一同向前走去。 小童也不介意,他微笑着走在两人跟前带着路。 李大夫的这处四合院并不大,一入门来就看到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边围绕着都是屋子,除了那一株高耸入云的常青树,并没有什么别的景致。 而那树荫下面摆着几张石凳石桌,石桌上还有一张未完的棋盘。 很快,从一旁的一间小屋子里走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老人看着身子骨确实不大健朗了,他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到棋盘前,开始落下一道一道的棋子来。 “主子,方才寻你的人已经到了。”小童走上前搀扶着老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 老人双眼眯了眯,砖头看向顾云歌。顾云歌屈膝行了个礼,却被老人连连阻止了。 “顾家小姐,这可使不得,老夫不过是一介平民,怎担待的起?”李大夫摇摇头,连声劝着。 顾云歌也不介意,她走上前,唇边噙着微笑,轻声说道:“怎么会担待不起?当初我娘多亏有李大夫的照拂呢。” 说起穆婉柔,李大夫的面色有一瞬间的怅然,顾云歌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面色,立刻皱了皱眉,却暂且按捺下来没有问。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老夫还记得上次见到小姐的时候,小姐尚且年幼,一眨眼,竟然就长得这么大了。”李大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顾云歌沉默了片刻,就是因为当年她太小,故而所有的事情都记不清楚了,而现在想要查证,未免太过困难了些。 “李大夫,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我正是有事相询。”顾云歌眉眼肃然,她眉头微微皱了皱,双眼紧紧盯向了李大夫,沉声说了一句。 李大夫沉默片刻,忽然一挥手,对着小童吩咐道:“晨曦,你先去泡壶茶水来给顾小姐。” 那个被唤作晨曦的小童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而惊蛰也十分知趣的绕到一旁,不远不近的等候着。 “顾小姐坐吧。”李大夫伸手指了指他对面的石凳,轻声说道,“顾小姐想知道什么,老夫一定知无不言,不过事情过去这么久,有些事情难免有些模糊了。”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也不耽误时间,直入主题说道:“当初李大夫为何会突然离开侯府?” 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事情,若是穆婉柔的身体一直是李大夫在诊治的话,说不定还不会出那种事情。 李大夫垂着眼睛,他捋了捋胡子,摇摇头,叹口气说道:“哎……当初皆因我那不孝徒,当年我出诊的时候,都会把徒弟带上学习一二,没想到去顾府,顾府竟然传出来我那徒弟和你母亲的流言。为了避嫌,我便很少出诊了。” 顾云歌心思转了一圈,她眯了眯眼睛,心知这之中的事情定然没那么简单,若只是流言,李大夫也不必如此紧张。 宋月璃到底在其中动了什么手脚? “虽说老夫离开侯府这么多年,但是听闻穆夫人过世的消息,我颇有些震惊。”顾云歌没问什么,但李大夫却是先开了口,他声音之中带了些许追忆,缓缓的说道:“老夫喂穆夫人诊治的时候,虽说穆夫人身子骨有些虚弱,但是稍加调理便可以恢复正常,绝不可能因为此病而就此香消玉焚。” 顾云歌闻言,心神一震,她唇瓣紧张的抿了起来,双手紧紧握起,一双眼睛多少带了些锐利的意味,紧紧盯着李大夫,正准备继续问下去,李大夫却径直说了下去。 “老夫那时候便去查探了一番,辗转反侧之下,找到了当年穆夫人所用的一张药方,可能是老夫医学简陋,这药方在我看来是并没有什么错处的,小姐可需要看看?” 顾云歌轻轻垂了垂眼睛,敛起眸中盛满的厉色。李大夫不过是民间大夫,而宋月璃不同,她若是真的想用药方害死穆婉柔,定然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点了点头,她声音不自觉带了些许严肃,对着李大夫轻声说道:“若是李大夫方便的话,便将这药方给晚辈抄录一份吧。” 正巧这时候,晨曦也拿过来一壶证人的茶水,李大夫一挥手,对着晨曦吩咐了两句,没一会儿,晨曦就从房间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过来。 顾云歌随意的扫了两眼,便将那张纸小心翼翼的收好,她站起身,对着李大夫盈盈行了个礼,说道:“多谢李大夫。” 若是李大夫还在顾府的时候,关注穆婉柔的病情是本分。但他离开了顾府,却还有心关注穆婉柔,这便是情分了。 这张药方说不定用处极大,顾云歌心中满是感激,千言万语,最后却只能汇聚成一句谢谢。 李大夫连连摆手,他咳嗽了几声,说道:“顾小姐不必如此拘礼,老夫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他面色也带了些许惋惜:“顾小姐模样倒是和穆夫人相像,只是这性格,倒是不一样。” 顾云歌心下黯然,她母亲的性子就是太过柔弱,所以才会轻信了宋月璃,最后竟将命都送了出去。而她上一世却继承了穆婉柔这轻易信人的性格,所以才会晾成悲剧。 李大夫心知提起了顾云歌的伤心事,他摆了摆手,说道:“从前穆夫人的棋艺可是一等一的好,不知道顾小姐可会?” 顾云歌面色一红,她对围棋着实是毫无造诣,不过是入门级别的罢了。当年穆婉柔倒是想教,奈何她觉得围棋枯燥,根本就不想学,故而连,穆婉柔棋艺的一分一毫都没继承到 “可否与老夫博弈一把?”李大夫呵呵笑着,他捻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利索的将棋子一分为二,又看向顾云歌,问道,“顾小姐要黑子还是白子?” 顾云歌也不再忸怩,她知道李大夫这是为了缓解氛围,她拿起白子,同李大夫博弈了一句。 李大夫棋艺不错,很快就将顾云歌杀的片甲不留,顾云歌面上露出几分羞意。 一局结束,天色也不早了,顾云歌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同李大夫告辞,准备回府。 第一百二十五章:偶遇南宫晟 在回府的路上,顾云歌却是一直在思索着药方的事情。 既然李大夫都觉得药方并没有什么问题,那蒲绒大夫应该是看不出来这药方的问题的,难不成这真的是一张普通药方? 顾云歌却还是觉得不可能,李大夫也说过,穆婉柔走的蹊跷,其中大多是在这药方的问题上。 顾云歌忽然想起了上次天花之事时那位太医,太医向来见多识广,温太医又是宫里颇有名望的太医,若是能再见到他一面,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可是……要想见到温太医,便又要麻烦褚冥砚了。顾云歌又缓缓摇了摇头,她将药方又小心翼翼的收了回去,她还是另外找办法把。 欠褚冥砚的太多,她只怕日后没办法还回去,现在还是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马车走到一半,顾云歌忽然吩咐着惊蛰说道:“惊蛰,先去药房一趟。” “是。”惊蛰并没有问为什么,便前去和马夫吩咐了两句,路线一拐,便拐到了去药房的方向。 顾云歌准备先将这药抓齐了来看看,若是煎好了说不定能让人看出不同寻常来。 药房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一家药房前,惊蛰拿着药方去抓药,很快就回来了。 顾云歌正准备走的时候,马车却忽然一顿,便停了下来,半天没有动静。 “发生什么事情了?”惊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一眼就看到那唯一出去的巷子口,却被另外一辆马车堵住了,马夫过不去,便陡然停了下来。 惊蛰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下车去沟通一番。 这是在盛京之中,这样的事情时常会发生,一般只需要说清楚便可。 只是惊蛰刚走过去,正准备开口的时候,那马车赶车的车夫便嚣张至极的冷哼道:“哪里来的小丫头,滚到一边去,这马蹄可不长眼睛,小心踩到了你!” 惊蛰不敢置信的瞪了瞪眼睛,她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位车夫,可否将马车的位置挪一挪,我家小姐的马车被堵在那边了,不知道可方便……” “你家小姐算是什么东西!你可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哪里说让就能让的?”那车夫挥舞着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搭在马背上,马儿看起来也有些暴躁的扬了扬蹄子。 惊蛰没想到竟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她气得涨红了脸,冷声喝道:“没想到侯府小姐在你小小车夫口里竟也不算什么了!” 顾云歌在马车里等了一会儿,惊蛰却还没回来,她皱了皱眉,轻轻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便看见惊蛰似乎是和那车夫有些争执。 她眉头皱的更深,对着那边轻声唤道:“惊蛰,发生什么事情了?” 听见顾云歌的呼唤,惊蛰还是愤愤不平的瞪了那车夫一眼,回过脸看向顾云歌,正准备向着顾云歌走过来的时候,又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雄浑的声音。 “顾家小姐?” 这道声音也传到了顾云歌的耳朵里,她微微一怔,立刻放下车帘,看也不向外看去。 那道声音她十分熟悉,在午夜梦回之时,偶尔也回荡在耳边,正是南宫晟的声音。 外面似乎忽然一阵慌乱,行礼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响了起来。 “参见骠骑大将军。” 顾云歌沉了沉眸子,这才掀开车帘看向外面。 堵住巷子口的马车之中明显是主人不在里面,那车夫狐假虎威罢了。 而现在南宫晟也不知道说了两句什么,那车夫就灰溜溜的驱着马车向一旁让了开来。 南宫晟回过头,正好看见顾云歌向外瞧过来的目光,他唇角微微勾了勾,剑眉轻挑,对着顾云歌轻轻一笑,说道:“顾家大姑娘,许久不见了。” 顾云歌眸底里沉了沉,她眯了眯眼睛,却依旧露出笑容来,对着南宫晟回道:“还未恭喜南宫将军,今日之事便谢过将军了。” 南宫晟迈开步子,向着顾云歌走过来,他似乎对顾云歌十分感兴趣,一边走一边问道:“顾家小姐今日怎么会来这里?” 若是抓药,那也应该是下人去办的事情,哪里需要顾云歌亲自过来?而且顾云歌也特地挑的一家较为偏僻的药店,没想到竟然这么巧碰见了南宫晟。 “不过是有些事情要办罢了。”顾云歌含糊其辞的说了一句,她没有下马车的意思,眼波微转,便从南宫晟身上收回自己的眼神,轻声说道:“便不打扰南宫将军的事情了。” 话罢,她放下车帘,遮挡住南宫晟灼灼发烫的目光,那急切的模样,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闭上车帘之后,顾云歌又对着马车外喊了一句:“惊蛰,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惊蛰立刻爬上马车,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车夫便从刚才那辆马车露出的空档之中走了出去。 倒是南宫晟,在原地一直没有动,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马车的背影,眉头也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他的感觉应该是没有出错,见到顾云歌不过几次,为何她对自己总有一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感觉? 习惯了众贵女的追捧,突然出现一个另类,倒是让南宫晟有些好奇了。他目光幽深,深深的看了一眼顾云歌那辆马车,一转身,竟然是上了方才挡路那辆马车之上。 那车夫点头哈腰讨好着南宫晟,南宫晟却是看也没看他一眼,沉声吩咐道:“回府吧。” 顾云歌回府之后,还有些不能平静下来。每次见到南宫晟,她都能回想起在自己临死之前,南宫晟那一张冰冷的脸,和冷冰冰的一眼。 每每回想起来,都让她如坠寒窟,浑身发抖,冷彻心扉。 她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再也不想和南宫晟有任何的瓜葛了。 这么想着,顾云歌又看向了后院之中顾云溪的院子的方向。 顾云溪定然是十分 第一百二十六章:答谢褚冥砚 顾云歌将药方的事情安排妥当了之后,还是决定去摄政王府一趟。 褚冥砚帮了她那么多次,甚至救她一命,她却一点答谢都没有,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在和顾望之请示了之后,顾望之也十分支持,顾云歌便选了些兵书和金银,带着便向褚冥砚的府上走过去。 她欠褚冥砚的人情太多,堆多了怕是更难还,若是能用金银财宝之类的还了去,倒是能让她安心上几分。 摄政王府是御赐的府邸,在当今小皇帝成年之前,摄政王本是一直都住在宫中,在嘉绪帝成年之后,后宫也渐渐有了些妃子,摄政王再住在宫中便也不方便,嘉绪帝便赐给了他一幢宅子。 这宅子比起普通大臣的府邸定然是不同的,距离皇城极近不说,还十分大。而摄政王府上又没有什么妻妾,反而显得有些空旷了。 顾云歌来之前并没有和褚冥砚说过,她也不知道现在褚冥砚在不在府上,便只能前来碰碰运气。 然而她刚一过来,门口的小厮就热情洋溢的引领着马车向里走去,差点让顾云歌以为褚冥砚已经知道她的意图了。 摄政王府她是来过一次的,上次来却是来谈合作,现在想想,自己那时候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褚冥砚的本领不俗,就算顾云歌不介入,在不久之后那妖僧也会落马,若说这之中没有褚冥砚的手笔,顾云歌是不相信的。 反正那妖僧的证据褚冥砚已经大约掌握了,早一点或者是迟一点,对于褚冥砚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会在那时候突然将妖僧抓起来,也是帮了顾云歌一把,狠狠打了宋月璃的脸罢了。 不过是一愣神,马车就停了下来,外面的小厮看也没看顾云歌一眼,恭恭敬敬的说道:“顾小姐,主子正在正厅候着,请随奴才过来吧。” 顾云歌一阵怔楞,她有些恍惚,难不成褚冥砚是真的知道她今天会来不成? 今天她带出来的丫鬟是敛秋,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之下,敛秋倒是一直老老实实的,就算顾云歌没有重用她,她也每日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故而顾云歌也暂时放下防备,决定带着敛秋一起出来看看,多观察观察。 虽说敛秋曾说过她在商户人家做过丫鬟,可心性看着极为不错,纵然是在摄政王府上也没有露出半点惊叹的神色来。 顾云歌收回自己的心神,对着面前那小厮点了点头,转身向着正厅的方向走过去。 迈入正厅,便看见正中有一道墨蓝色的人影,摄政王一身墨蓝色的长袍,袖口有鎏金滚边,他身材颀长,显得气场更为强大。 似乎是在顾云歌面前更加肆无忌惮了一般,褚冥砚这次依旧没带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面上表情似是有些漫不经心。 在顾云歌迈进来的那一瞬间,褚冥砚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的到来,他一挑眉,看着顾云歌轻声说了一句:“当真是稀客。” 他稳稳当当坐在高座之上,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相迎的意思,面上表情看着倒是十分的欢迎,但具体怎么想的,顾云歌却仍旧有些捉摸不透。 褚冥砚说是稀客倒也没错,摄政王府平日鲜少有人前来,就算有人来了,褚冥砚也不一定会见。顾云歌不知道,像她这样一路畅通无阻的被迎接进来的人,可是极为少数的。 “见过摄政王殿下。”顾云歌盈盈福了福身子,她垂下头,从褚冥砚的角度看过去,便只能看见半截白皙小巧的下巴,她墨黑色的发梢覆在脖颈上,露出一丝丝如玉一般的肌肤,让人看了都觉得有些心痒痒。 “不必多礼。”褚冥砚不动声色的将顾云歌打量了一圈,他收回自己的眼神,按捺住心下的情绪,一挥手,示意让顾云歌坐下,忽然开口问道:“顾家小姐今日来是为何?” “臣女今日前来是来感谢摄政王殿下的救命之恩。”顾云歌从善如流的说出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话,她垂着眸子,摆出一贯的小脸,说道,“殿下的恩惠,臣女铭记在心,一直不得空前来感谢,故而……” 然而,顾云歌话还没说完,便被褚冥砚打断了去,褚冥砚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他唇角忽然扬起,一挑眉,问道:“哪一次?” 顾云歌被问得一愣,一时之间竟答不上来褚冥砚的问题。 褚冥砚帮了她几次,她都是记得的,只是褚冥砚这么问,难不成是要一次一次的感谢? “呃……就……在护国寺庙的那一次……”顾云歌神色怔忪片刻,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一句。 而褚冥砚居然没有一丝不耐烦,也耐心的等待着顾云歌的回答。 他咄咄逼人,丝毫不给顾云歌一点喘息的机会:“那顾小姐觉得应该如何感谢,才对得起‘救命之恩’呢?”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她略微带些不好意思的向后缩了缩,干咳一声之后,还是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臣女准备了一些兵书和金银,此次便是前来送给殿下的……”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声音便弱了下去,这些礼物,她确实有些底气不足。 果然,褚冥砚低低的嗤笑一声,他下巴微抬,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你觉得本王会缺这些东西?” 顾云歌沉默了,褚冥砚当然不会缺,这次前来也只是为了寻一个心安理得,毕竟人情越积越多,积攒到最后还不完,虽说褚冥砚可能还不介意,但是压在她心头却一直是一个沉甸甸的石头。 顾云歌的想法一眼就被褚冥砚看了出来,他忽然站起身,慢步走到顾云歌身边,忽然就张开双手,撑在顾云歌坐的椅子的扶手上面。 褚冥砚的双手迅速将顾云歌整个人都包裹在自己的阴影下,他慢慢向着顾云歌靠过去。 顾云歌下意识的向后靠过去,她整张背都已经贴在椅子靠背上,褚冥砚身上好闻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顾云歌越发的慌张。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顾云歌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轻了下来。她只觉得面上越来越烫,忽然就想起那日里被褚冥砚救下来,窝在他怀里无比安心的感觉了。 然而一想起那件事情,顾云歌只觉得面上烫的惊人,连耳根子都跟着一起发烫了。 褚冥砚似乎因为她这幅模样而愉悦了起来,他勾着唇,在顾云歌耳边轻笑了一声,令人酥麻的声音传了过来:“小丫头,还人情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闭门不见 顾云歌圆瞪着眼睛,整个人都慌张了起来,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将自己圈起来,不准褚冥砚再靠近一步。 褚冥砚唇角笑意更深,他收回自己的手,也收回自己的身子,转过身,又变成一副冷淡又高深莫测的模样:“你将东西都拿回去吧,等想好了之后再说。” 顾云歌连连点头,刚才那一出让她脑子都有些晕乎,身子僵硬着又给褚冥砚行了个礼,连道别都忘了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敛秋立刻跟在顾云歌身后,快到门口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向着褚冥砚身后的沉央那边看了一眼之后,便收回自己的眼神,不再四处乱看。 看着顾云歌渐行渐远的背影,褚冥砚眼底笑意渐深,最后重归于平静。 顾云歌一路安稳坐到马车上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她摸了摸自己还在跳个不停的胸膛,又用冰凉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忽然升起懊恼的情绪来。 方才自己也是晕了头了,怎么就是被褚冥砚牵着鼻子走呢? 顾云歌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幽幽叹了口气,这下可好,不仅人情没还,反而还被褚冥砚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像褚冥砚这种人,能缺什么?金钱名利,他都有,而美人,只要他想要,随时都能有,这些兵书已经是顾云歌千挑万选过了的,然而褚冥砚依旧是不缺。 想到这里,顾云歌又叹了口气,难不成她要欠他一辈子不成? 回府之后,顾望之见顾云歌又将带出去的东西都带了回来,立刻不解的问向顾云歌:“摄政王殿下可是嫌弃这些东西太过简陋了?”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面上笑容略微有些僵硬,她轻声说道:“不是的父亲,摄政王殿下大度,并不缺这些东西,但女儿已经将谢意带了过去,他便让女儿将东西都带回来了。” 顾望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摇了摇头,决定什么时候得了空,还是自己去一趟摄政王府。 顾云歌在稍加歇息之后,便又开始筹谋着去见叶姨娘一面。 她一直掌管着中馈,也不是长久之计,老夫人病重,而顾望之也不可能再纳一门妾氏,故而也就只有叶姨娘是最好的人选了。 侯府后院不远处有一处后山,那里鲜少有人涉足,就连顾云歌都很少来这边。 顾云歌走了一会,便看见身边的景致越来越荒芜,绕过一道凉亭,眼前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落之中却依旧一片荒凉,杂草丛生,和侯府别的地方的景色全然不同。 这便是在侯府之中深居简出的叶姨娘的院子。叶姨娘本来是宋月璃的丫鬟,在宋月璃怀孕的时候,便将她开了脸,送到了顾望之的床上。 没想到顾望之竟然大发雷霆,更是对叶姨娘多有冷落,但宋月璃后来流产,对叶姨娘也算不上好,久而久之,她便龟缩在侯府一间小小的院子之中,若不是每月都有月例发过去,顾云歌都快要忘记了这个人了。 说起来,若是问一问当年宋月璃的事情,这叶姨娘应该是知道最多的吧。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宋月璃才会一直没有对叶姨娘下手,倒是个聪明人。 顾云歌踩着一地枯叶,走到了那座破败不堪的小院子前,院子里有一个小丫鬟正兢兢业业的扫着满地的树叶,忽然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只以为是自家主子,便头也不抬的唤了一句:“姨娘便不要起身吧,奴婢这里灰尘大,姨娘先去歇息。” 顾云歌清咳了一声,她慢步走到那小丫鬟身边,轻声问道:“叶姨娘可在?” 那小丫鬟没想到来人居然不是叶姨娘,她惊骇的瞪着眼睛,手里的扫帚都险些落了地。 “大……大小姐?”小丫鬟还是认得这府上的主子的,她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没等顾云歌说话,便跪倒在地,说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惊蛰立刻上前,将小丫鬟扶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尽量柔下声音说道:“小姐在问你话呢。” 那丫鬟反应过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将顾云歌引到一旁的偏厅里坐下,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奴婢这便去和叶姨娘说一声,请大小姐稍微等候片刻。” 顾云歌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她四下看了看,那小丫鬟带她过来的地方应该是这座小院子里最能待人的地方了。 可纵然是这样,这里却依旧是黑漆漆一片,不见一丝阳光。采光并不好,透气更是不好,顾云歌摸了摸一旁的桌子,桌子上面一层的灰尘。 而她又微微一用力,桌子就像是不堪重负要倒了一般,不停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顾云歌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这里的环境,当真是连府上有些丫鬟都不如,说出去是侯府的姨娘,别人可能都不信。 而这院子里服侍的丫鬟估计也只有刚才看见的那个小丫鬟一个人,别的事情都要叶姨娘亲力亲为,不知这十几年来,她是怎么过过来的。 没一会儿,那小丫鬟便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了,她抹了一把额头间的汗水,这才喘着粗气,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小姐,叶姨娘今日身体不舒服……还是请您先回去吧……” 那小丫鬟看起来对叶姨娘倒是真的忠心,叶姨娘让她来赶客,纵然赶得是顾云歌这个嫡女,她看着虽然还有些害怕,但却依旧一丝不苟的完成了叶姨娘交代的事情。 “那我明日再来便是了。”顾云歌在这偏厅等候的时候也并没有坐下,听到叶姨娘闭门不见的消息她有几分惊讶,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她最近和宋月璃之间的事情定然也传到了叶姨娘的耳朵里,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应该也一目了然。 “大小姐……”那小丫鬟神色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叶姨娘说,她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是会一直不舒服,大小姐明日也不用来了……” 潜意思是以后的日子都不用来找叶姨娘了,叶姨娘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这让顾云歌颇有些惊讶。 叶姨娘竟是拒绝的如此干脆? 第一百二十八章:和亲 在叶姨娘那边吃了闭门羹之后,顾云歌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看来叶姨娘这条线并不是这么好劝服的啊。 叶姨娘应该也是个十分固执的人,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真的龟缩在那破败的院落之中,安静到让人都想不起她的存在来。 顾云歌暂时想不到应该怎么劝服叶姨娘,便暂且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她还是要继续查一查这药方的事情。 这些日子她到处找大夫看这药方,所有的大夫的说辞都是千篇一律,药方没有问题,滋补人的身体,喝了这药,对人的身体极好。 可顾云歌始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摄政王府。 天蒙蒙亮,到了上早朝的时间,褚冥砚一早练完武功,换上一贯的黑色长袍,带上面具,便去了皇宫。 本在热烈讨论着什么的群臣看见褚冥砚的到来,吵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一身黑袍,气势肃杀而冷厉,踏着步子缓慢的走到皇位一旁,专属于他的位置上端坐,姿势慵懒,却让人全然不敢轻视。 摄政王的位置仅仅次于龙椅,却凌驾于众位臣子之上,光从这个就能够看出摄政王的地位。 而嘉绪帝如今根基未稳,坐在皇位上的时候始终感受到身边那位的冷厉气息,更是加重了对褚冥砚的意见。 虽说他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指不定哪天想要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开始觊觎自己的位置了呢? 人心总是贪婪的,嘉绪帝不得不开始建立自己的势力,而对这个一手打下大齐江山的摄政王,却一再打压。 “皇上驾到——” 这样肃静的环境没持续一会儿,太监尖利的声音便打断了去,嘉绪帝一身明黄色的龙服,身上用金线绣着的八爪龙栩栩如生。 褚冥砚漫不经心的向嘉绪帝看了一眼,竟是连起身跪拜的意思都没有。 先帝给了他这样的特权,不管面对何人,都可以不跪。 “众爱卿平身。”嘉绪帝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他对着诸位文武百官挥了挥手,朗声说道。 很快便进行到了例行的汇报时间,褚冥砚面上带着面具,一双墨黑色的眼睛不时在文武百官之中扫视一圈,被扫到的人皆是心惊胆战,不敢对视。 没有人看得到,在面具之下的褚冥砚,确实一脸漫不经心,甚至看起来对这些事情都觉得乏味透了。 往常嘉绪帝还小的时候,他对着朝堂上的事情还会上几分心,现在嘉绪帝大了,控制欲越发的强,恨不得一天之内就将所有的权力都集中到自己手中才好。 “皇上,前些日子南宫将军大胜大周,大周派了使臣前来,提出了和亲的建议。”丞相宋鹤书向前走了一步,他声音清朗,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和亲?”嘉绪眉心之间形成一座小山,他看向别的大臣,低声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战争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打仗毕竟还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而现在正是嘉绪帝集权的重要时候,他暂时还没有想要继续扩张的野心。 “臣认为,和亲倒是一个良策。”以丞相为首的人俱都同意了这件事情。 劳民伤财,毕竟也损害到了有些人的利益,而暂时停止战争,便能让南宫晟的军功看起来不那么璀璨,这也正是宋鹤书想要的结果。 南宫晟最近风头过盛,竟是将他都不放在眼里了,宋鹤书极为不虞,也想要压一压南宫晟的风头。 大殿之中,一群人各怀鬼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主张和亲的人和不同意和亲的人都快在殿前吵闹起来,嘉绪帝终于看不下去,他重重的拍了拍龙椅,沉声喝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方才那一阵吵闹声才慢慢停了下来,众人将目光都投向嘉绪帝,等待着嘉绪帝的定夺。 “朕认为,和亲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嘉绪帝锐利的眼神在大殿内划过,他下了结论,说道,“战争毕竟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情,若是大周心诚,朕定然会应允的,只是诸位爱卿觉得,这和亲人选以谁为最佳?” 在一旁的褚冥砚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果然,宋鹤书立刻明白了嘉绪帝的意思,他第一个走出来,毫不畏惧的看向褚冥砚,说道:“既然是和亲公主,定然不能委屈了去,而摄政王殿下府上并无正妃,臣认为,摄政王殿下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以宋鹤书为首的人自然是连声附和,褚冥砚通身气势更冷,他眸子不带一丝温度的看了宋鹤书一眼,并未说话。 宋鹤书是何等人物?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自然是不会畏惧这一眼,他依旧是向着嘉绪帝的方向拱着手,一副效忠于嘉绪帝的模样。 嘉绪帝满意的点点头,他面上露出一抹深沉的笑意来,顺着宋鹤书说的话,扭头看向褚冥砚,问道:“皇兄觉得如何?” 很明显,嘉绪帝是想要将这个所谓的和亲公主塞到褚冥砚府上的,若是能塞个女人到褚冥砚府上,对他也定然会有一定的牵制。 褚冥砚黑眸如墨一般,他定定的看着嘉绪帝,仿佛能够直直看向嘉绪帝的内心里面去,良久,他才开口,沉着声音毫不犹豫的吐出几个字:“我不同意。” 嘉绪帝和宋鹤书脸上表情都是一僵,嘉绪帝更是隐隐闪过一丝怒色。皇帝要给谁赐婚,赐婚的人哪里还有不同意的份? 褚冥砚说完这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他面具泛着冷冷的光泽,浑身充斥着杀伐的气势,嘉绪帝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半响都没说话。 偌大的朝堂之上,忽然就陷入了难熬的寂静当中。 “和亲一事可行,只是若要塞到本王府上,本王绝无同意的可能。”褚冥砚冷着脸,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嘉绪帝面上表情变了又变,在褚冥砚走出去的时候,他几次都险些按捺不住,怒火即将喷涌而出,最后还是被他按捺了下去。 嘉绪帝双拳紧紧的握了起来,他这个皇帝,当得可真够窝囊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药方的问题 和亲之事顾云歌是全然不知情的,近些日子沈碧纤掌管的铺子开始盈利,两人约好每隔一段时间,沈碧纤便来汇报一次情况。 在卓家的照拂之下,这几家铺子自然是做的风生水起,卓清瑶也是个不安分的,更是经常光临眉间铺子。 这日便是沈碧纤前来汇报的时候,她同顾府的门房已经十分熟悉,故而也不必多说便被放了进来。 她来的时候顾云歌还在钻研药方,听见敛秋汇报说沈碧纤来了,立刻将药方放进袖袋里,便迎了出去。 沈碧纤确实帮了她挺多,她在侯府之中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自然是无力去照顾侯府外面的事情,故而这几家铺子,顾云歌基本上没有过问。 若是没有沈碧纤,顾云歌还要自行去找可靠的掌柜,估计也是累极了。 “沈姑娘来了,快看茶。”顾云歌面上端着一如既往的笑容他,她回头低声吩咐了敛秋一句,便向沈碧纤走过去。 惊蛰今日被她吩咐着去盯着小丫鬟煎药了,故而身边也只有敛秋还在了。 她现在每日都会按照药方煎药,随后倒在花盆里,那花的涨势却是越来越好,看来药方果然是挺养人的。 “顾小姐不必如此,我不过说两句话便走。”沈碧纤微微笑了笑,她摇了摇头,说道,“这些天铺子效益不错,我想用另外一种办法改造一二。” “什么?”顾云歌微微一愣,她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轻笑着摇了摇头,满是信赖的看着沈碧纤,开口说道:“这种事情你不必多问的,我对此事并不懂,你若是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吧。” 沈碧纤上一世能够成功自然是有她的能耐,顾云歌若是限制了她的手脚,反而并不好了。 “小姐,药端来了。”惊蛰并不知道来了客人,她小心翼翼的将药捧过来的时候,看见大厅之内竟然还有别人,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先放着吧。”顾云歌示意让惊蛰先将药放在一旁,研究那药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药方十分正常,对人身体极好。 李大夫定然也是觉得这药方不寻常,偏又找不到个所以然来,故而才将这药方珍藏到现在,随后才交给了顾云歌。 顾云歌不由得幽幽的叹了口气,沈碧纤见状,犹豫着问道:“顾小姐病了?” “非也,这药并不是给我喝的。”顾云歌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向那黑漆漆的药水看了一眼,又不由得叹了口气。 沈碧纤也不是什么好奇心很重的人,她素来不会打探过多,听见顾云歌这么说,便也不再追问,站起身来,对着顾云歌拱了拱手,说道:“今日过来只是为了询问此事而已,若是顾小姐同意了,我便放手去做了。”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微微一扬手,说:“这铺子既全权移交给你了,你便放手去做吧,并没有什么的。” 在她动作之间,那张薄薄的纸片却忽然从袖口里掉了出来,沈碧纤眼疾手快,先于顾云歌将那张纸片捡了起来。 纸片正是药方,沈碧纤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面色立刻就变了。 她瞳孔微缩,嫣红的唇瓣微张,捏着那药方竟是半响没还给顾云歌,似乎还有些震惊一般。 “沈姑娘?”顾云歌看着沈碧纤,有些奇怪的轻轻唤了一句。 “顾小姐这药方从何而来?若是给她人喝的话,那可千万不能喝了啊!”没成想沈碧纤竟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她眼睛瞪得圆圆的,将药方递给顾云歌之后,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顾云歌眸色微厉,她眯了眯眼睛,声音也冷了几分:“沈姑娘这话从何得来?” 难不成沈碧纤知道这药方的真实作用? 面对顾云歌的问题,沈碧纤却开始吞吞吐吐起来,她双手紧张的绞着帕子,面色之间似乎有些挣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顾云歌说这件事情。 顾云歌并不催促,她静静的等候着沈碧纤的回答。既然有了突破口,日后不再像是一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碰壁。 纵然今日沈碧纤不说,日后她也会多加追问的。 沈碧纤没有沉默多久,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她微微垂了垂头,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药方并没有问题,但是配上另外一样东西便十分有问题了,能让人看起来像是染了风寒一般很快的就离世。” 顾云歌心中一紧,她眸色更厉,沈碧纤所说的症状和她母亲当时的症状是一模一样的,难不成……源头竟真的在这药方之上? “另外一样东西是什么?”顾云歌紧接着便追问了下去,她双手都有些颤栗,声音也失去了往常的平静。 “草木枯。”沈碧纤也听出来了顾云歌的紧张,她不再犹豫,低低吐出三个字,又细细解释道,“草木枯单独使用,也并没有什么害处,甚至能够让人美容养颜,但是这种药物却能让花草枯萎,一般都极少使用,顾小姐若是想了解的话,一般的医书上面都会有记载的。” 顾云歌双手轻轻握了握,又恍然松开,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多谢沈姑娘了。” 沈碧纤勉强对她回以微笑,转身便快步向外走去。 顾云歌并没有问沈碧纤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不必多问。 只是这草木枯……顾云歌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惊蛰一直站在一旁,将沈碧纤方才所说的话全都听了去,她看着依旧站在原地发愣的顾云歌,轻声问道:“小姐,这药可还要倒在那花盆里?” 顾云歌被惊蛰的声音恍然惊醒,她轻轻点了点头,吩咐道:“倒吧,明日便不用煎药了。” 话罢,她大步走向侯府那唯一的藏书阁之中,这草木枯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她还要好好问一问。 既然那么多大夫都不知道这药方和草木枯结合起来竟然有这样的作用,定然是十分隐秘的手段,也不知道记载草木枯的医书上,到底会不会有记载。 第一百三十章:林淑云有孕? 顾云歌在藏书阁之中呆了一整天,却也没有找到个所以然来,对草木枯的记载寥寥无几,医书上直说它香味极浓,鲜少被使用。 若是香味极浓,那么被用出来的那一刻定然会被发现,宋月璃又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用这种手段将她母亲毒死呢? 顾云歌还没找到答案的时候,别庄却又忽然传来了消息。 宋月璃竟然怀孕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天霹雳,瞬间就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侯府炸开了来。 顾云溪是最早反应过来的,她脸上的伤早就已经好全了,这些日子在屋子里深居简出,基本上鲜少闹事。 而得知这个消息,她似乎再也按捺不下去了一般,她知道,若是要让宋月璃回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老夫人。 老夫人对孙子的渴望可是比顾望之大得多,虽说她现在还病着,但是说话的分量可是一点都没减少,若是老夫人强烈要求宋月璃回来的话,顾望之定然也阻止不了。 故而这个消息刚传到顾云歌的耳朵里的时候,一并传过来的消息便是顾云溪正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哭诉。 顾望之还在外面办事情,并未回府,顾云溪定然是和宋月璃说好了要在这段时间里将老夫人说服了去。 顾云歌有些奇怪,上一世的时候,宋月璃也确实生出了一个男孩,但是并不是在这个时候。 顾云歌也知道,在她还小的时候,宋月璃也曾经怀过一胎,最后却流了去,也正因为如此,大夫说宋月璃在孕事上面将会有些困难。因为此事,穆婉柔一直对宋月璃有些愧疚。 不过顾云歌也就稍微奇怪了一会儿就释然了,或许是她所做的事情改变了很多东西吧,现在很多事情也不能按照前世的经验来判断了。 “敛秋,你在院子里守着,惊蛰随我去老夫人院子瞧一瞧。”顾云歌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对着惊蛰吩咐过后,便起身向着老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老夫人正病着,她院子那边便十分清净,顾云歌来的时候只看见院子外面空无一人。 本以为顾云溪会在这里求情的,没想到她竟然能够沉得住气。 罗婆子神色匆匆的向外走过来,看见顾云歌的时候微微一怔,随即便看向内室,朗声说道:“老夫人,大小姐来看望您了。” 老夫人这会应该是还未休息,顾云溪应当也在内室当中。 虽说宋月璃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但是老夫人对顾云溪向来疼爱,这态度一时半会也是不会转变的。 好一会儿,内室才传来老夫人略带些虚弱的声音:“让歌儿进来吧。” 说起来,寺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之后,老夫人便对顾云歌改观了不少,更是对宋月璃恨之入骨。 毕竟那刺客是宋月璃买凶喊过来的,险些将老夫人也伤害到。 想要老夫人原谅宋月璃,怕是没这么简单,但若是宋月璃真的怀孕了,这件事情倒也简单不少。 罗婆子对着顾云歌恭恭敬敬的笑了笑,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改观了,罗婆子的态度自然也恭敬起来,她弯着身子,低声说道:“大小姐先请吧,我去为你们拿些糕点来。” 顾云歌勾着唇角微微一笑,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便走向内室。 罗婆子方才说的是“你们”,这便意味着内室里可不止有顾云歌这么一个客人,顾云溪定然还在这里。 踏进老夫人的内室之中,顾云歌一眼就看见那道淡蓝色的身影。 顾云溪面色执拗,她脸颊边还有些泪痕,却是不依不挠的跪在了老夫人的床边。 见顾云歌走了进来,顾云溪冷漠的看了她一眼,眸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但很快她就不再看顾云歌,垂着头固执的跪在地上。 而老夫人正躺在软塌上,似乎是看都不想再看顾云溪一眼,她双眼轻轻阖上,满脸的皱纹都皱成一团。 顾云歌思绪转了一圈,很快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她先是对着老夫人盈盈行了个礼,轻声道:“祖母身子可还好?” 老夫人慢慢睁开眼,她轻轻瞥了顾云歌一眼,作势便要坐起来。 一旁的丫鬟立刻扶着老夫人坐了起来,顾云歌倒了杯茶水,她捧着茶水坐在床边,为老夫人递了过去,面上始终带着不咸不淡的笑容。 “老身身子倒是好多了。”老夫人接过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之后,便不再说话。 顾云歌看得出来,她对宋月璃的事情十分动摇,但是对顾云歌又十分愧疚。 “祖母,这件事情耽误不得啊!”顾云溪见自己被忽视,她跪着向前爬了两步,晶莹的泪水又脱眶而出,从脸颊滑落,慢慢落在地上。 老夫人面色有些动容,但她看了顾云歌一眼之后,声音却依旧坚定的冷哼了一声,不理会顾云溪。 顾云歌勾着唇,她看了顾云溪一眼,做出一副仿佛现在才看见顾云溪的模样来,惊声道:“妹妹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说着,她伸出手虚扶了顾云溪一下,然而顾云溪当然不会领情,依旧跪在地上,面容执拗。 “她这是来给她母亲求情来了!”老夫人冷声说着,她别过脸,顾云歌清楚的看见她面色之间略微有些动容。 果然,宋月璃肚子里的孩子对老夫人诱惑实在是大,老夫人到最后定然会心软的。 顾云歌眯了眯眼睛,这个孩子还当真是来得恰到好处,可是,她不会允许有人来抢顾清玄的家产的!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云歌收回自己的思绪,她故作迷惑的看着老夫人,疑惑的问了一句。 “祖母,府上多年无所出,如今难得母亲有了孕事,难道祖母要让您的孙儿在别庄上出声不成?”顾云溪哭得楚楚可怜,她声音凄楚,却是正好戳到了老夫人的软肋。 老人总归是想儿孙满堂的,但侯府这么多年来,却始终都只有这么三个孩子。 现在难得宋月璃怀了孕,难不成真的要让那孩子在庄子上出生不成?那可也是侯府的血脉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宋月璃归来 顾云歌一看老夫人的脸色,便知道老夫人已经彻底动容,她眸中闪过一丝冷芒。 宋月璃还真是坚韧,纵然是爆出了这样的事情,却始终不能将她一掌拍死。 顾云溪见老夫人有些动容,她再接再厉,继续哭诉着,楚楚可怜的模样让看者皆有些动容。 老夫人却没有理会顾云溪,反而扭头看向了顾云歌。 “歌儿怎么看?”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也是宋月璃陷害了顾云歌才会导致的,若是顾云歌能够开口让宋月璃回来,自然是万事大吉。 她老人家拉不下这个脸面,却偏偏要让顾云歌故作大度的来说。 顾云歌心中冷意弥漫,面上却分毫不显,她垂头看了还跪在地上的顾云溪一眼,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不管怎么说,宋姨娘始终还是府上的姨娘,她若是怀了孕,自然是应该接回来的。”顾云歌知道,她也已经无力阻挡怀了孕的宋月璃回来,便顺水推舟给了老夫人一个面子。 她和老夫人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而又降至冰点。 老夫人听见这话,面上闪过一丝欣慰,她还没来得及应下来,就听见顾云歌话锋一转,缓缓吐出两个字。 “但是……” 顾云歌放慢了语速,她红唇一张一合,看着顾云溪紧张的脸色,忽然唇角一勾,似是开玩笑一般说道:“姨娘前些日子做出来的事情实在是让人心寒,我也担心她若是依旧不肯死心,再次做出那样的事情……上一次是我幸运,可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虽然她笃定宋月璃不可能再借用同样的手法,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还是要防着一些。 老夫人皱着眉头思索片刻,便觉得顾云歌说的话十分有道理,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她既还是戴罪之身,便让她在府中院子里安心赎罪,也能好好养胎了吧。” 一句话,便定下了宋月璃回府之后的处境,到那时候,除非是宋月璃真的生出一个大胖小子,否则再想翻身,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听见这话,顾云溪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隐忍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的瞪了顾云歌一眼,最后垂着头,沉声说道:“多谢老夫人!” 明明是顾云歌为宋月璃求的情,顾云溪却一点要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愤恨的瞪了顾云歌一眼。 老夫人背对着顾云溪,并没有看到这情景化,她面上露出些许欣慰的表情来,一伸手便将顾云歌的手放在手心,欣慰至极的说道:“歌儿是个懂事的,虽说她曾经那么对待歌儿,但歌儿还是能宽厚待人,是个好的。” 老夫人连宋月璃的名字都不想提及,只用一句她匆匆带过,顾云溪听了,又是一阵咬牙,偏偏也无力反驳。 “妹妹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起来吧。”顾云歌点了点头,笑意轻柔,她眸光一转,便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顾云溪,说,“地上凉,可别跪出病来才是。” 顾云溪只觉得一阵屈辱,她愤恨的瞪了顾云歌一眼,咬着牙一言不发。 她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老夫人没发话,她还不敢起来。 “溪儿也起来吧。”因着宋月璃的事情,老夫人对顾云溪也冷淡了几分,她冷漠的看了顾云溪一眼,轻轻开口说道。 顾云溪压低了声音,声音细若蚊吟,她轻声哼哼道:“谢谢祖母。” 话罢,她站起身来,似乎因为久跪而有些站立不稳,晃了晃身子,被身后的丫鬟扶住了才站稳了身子。 折腾了这么一会,老夫人面上也露出疲乏之色来,她松开顾云歌的手,对着二人挥了挥,说道:“我也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说着,老夫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 顾云溪本想再次催一催老夫人这件事情,但是见到老夫人这幅样子,也不敢再说话,只能无力的转身走回去。 顾云歌对着老夫人盈盈一行礼,转身唇角边便溢出一丝冷笑来,她看了一眼顾云溪的背影,便也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里。 没想到出了院子之后,顾云溪竟然还在院子门口候着,那模样,明显是在等候着顾云歌。 顾云歌一阵怔楞,本以为在老夫人那里看顾云溪已经收敛了不少,原来不过只是碍于老夫人在而已。 “姐姐当真是好本事!”顾云溪眸中泛起一阵冷光,她咬着牙,死死盯着顾云歌,一字一顿的冷哼道,“母亲全心全意的为你好,最后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可真真是让人寒心。” 听到这话,顾云歌唇角弧度都没有变一下,她眯了眯眼,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全心全意?原来派刺客前来刺杀便是全心全意了,我可当真是大开眼界了啊。” 顾云溪被噎的无话可说,她瞪大了眼睛,最后制冷冷哼着一跺脚,转身慢慢走远了去。 顾云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现在的顾云溪未免还有些太稚嫩了,全然不像是前世一般喜怒不形于色,故而好对付许多。 也不知道老夫人是如何对顾望之提起来的,没过多久,顾望之便妥协了,派人去将住在庄子上的宋月璃接了回来。 接回来那天,宋月璃脂粉未施,面色苍白,看着好不憔悴。 老夫人不冷不热的问了两句,大多是关心的她肚子里的孩子,请大夫把过脉之后,便将宋月璃关在了她原本住着的院子里,禁止她自由走动。 出乎意料的是,顾云溪和宋月璃对这个决定毫无异议,宋月璃仿佛真的是收了性子一般,准备安心养胎,不再过问府上的事情。 可就是这样的风平浪静,却让顾云歌更加怀疑了起来。 宋月璃怎么可能是这么容易放弃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在侯府之中蛰伏了,她……定然还有什么后招。 第一百三十二章逃避 春日里处处鸟语花香,院子里的柳树也开的甚好,清风徐来柳絮摇曳,满院的春色却是令人心旷神怡。 但顾云歌却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这幅美景,宋月璃借着怀孕又从庄子回到了府上,顾望之先前虽对她动了怒,但宋月璃怀了身孕却令顾望之喜出望外。宋月璃借着自己怀着身孕,又获得了顾望之的关心,但这一次她却收了性子没再暗地里陷害顾云歌。有了上一次被顾云歌反击的前例,吃了一次亏的宋月璃竟安生了下来。但对于宋月璃的安生,顾云歌却没有任何松懈,她知道宋月璃在被她还击受到惩罚后定然会怀恨在心,暂时的平静只会是更剧烈风暴的前奏…… 顾云歌神色晦明的站在窗边,微风吹动着她耳边的发丝,一双明亮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那风中摇曳的柳絮,令人猜不透她此时是在思考什么。 “小姐,曲公子求见。” 惊蛰轻轻的声音打断了顾云歌的思绪,顾云歌这才回过神来,却又更深的蹙紧了眉间。 曲青云虽没有明说但顾云歌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心意,那日曲青云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浮现在顾云歌的脑海。她倒有些庆幸那番话被打断了,否则她真的不知日后该如何面对曲青云。宋月璃的回归本就令她心烦,而曲青云那小心翼翼的靠近更是令顾云歌头疼不已。 顾云歌不过是知道了曲青云这一世会高中状元,故而有心照顾他,望他有机会能够帮助她日后的复仇。可顾云歌却万万没有想到,这番举动竟会令曲青云产生错觉,从而喜欢上自己…… 顾云歌此时听了惊蛰的话,顿时感觉脑袋里隐隐一阵揪痛。 “告诉他我休息了,请他回去吧。”顾云歌淡淡的收回了视线,面无表情的说道。 惊蛰抬起头看了看顾云歌,轻声应道:“是。” 院子外,曲青云有些忐忑的望着里院,那日他已然想要对顾云歌表明自己的心意却被打断,而心底里那番话还未说出口他便察觉到了顾云歌的闪躲和回避。他心中隐隐的知道顾云歌并未对自己有感情,但却也始终放不下自己的心。烦躁之际本想到花园中散散心,却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里。 曲青云正想着便看见惊蛰一脸为难的走了出来,曲青云心头“咯噔”一声,暗暗的猜到了惊蛰要说的话。 “她……”曲青云心中虽明了,却还是咬了咬唇问了出来。 “我们小姐休息了,曲公子还是请回吧……”惊蛰看见曲青云眼底的光亮瞬间暗了下去,虽有些不忍但还是照着顾云歌的吩咐如实回了曲青云。 曲青云没有说话,缓缓的垂下了头,清秀温和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落寞。 惊蛰轻声叹了口气,转身回了院子。 顾云歌眉间轻蹙着靠坐在软塌上,惊蛰想起方才曲青云那样的表情,不由得小心翼翼的望着顾云歌问道:“小姐,曲公子他……” 惊蛰顿了顿,最终却没有问下去。惊蛰一直跟在顾云歌的身边,也看得出来曲青云对顾云歌的情意,同样的也清楚顾云歌对曲青云只是对待客人般的热心。 顾云歌淡淡的抬起眉眼,她明白惊蛰想要问什么。 “我与他没有可能,只能这么做。”顾云歌淡淡的开口说道,好似是在回答惊蛰,又好似是在自言自语。 顾云歌不见曲青云一是为了平息流言,宋月璃抓住了顾云歌和曲青云的来往来散播两人交往过密的流言,如此已经是对顾云歌不利;二是为了她自己同样也是为了曲青云,她对曲青云仅仅只是看好他的前程,却因此让曲青云产生了错误的联想。 希望时间能够冲淡曲青云对她一时的情愫吧…… 顾云歌深深叹了口气,心里头此时却是乱入麻。 但如今却不是顾云歌为此而烦乱的时刻,春天来临,寒冬里的积雪都已经渐渐融化,大地一片生机盎然。在这春暖花开之际,长公主筹备数月的女子学堂正式开始,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女子学堂上课,顾云歌和顾云溪也不例外,一时之间女子学堂竟成了宫中最为热闹的地方。 女子学堂开办的这天早晨,顾云歌一早便起了,精心梳洗之后由着惊蛰为她盘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后便到了厅堂。 此时厅堂里已经坐在顾望之和宋月璃,顾望之见了顾云歌的打扮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顾云歌身着一袭粉白色罗裙,本就白皙姣好的脸蛋上略施粉黛便显得更加清秀温婉,如此简约清丽的打扮既不失侯府的身份,又不惹人注目,顾望之甚是满意。 而一旁靠坐在软塌上的宋月璃则是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很快的便消失殆尽,笑着说道:“歌儿怎的穿的如此朴素,要知道去这长公主的女子学堂的可都是圈中贵女,个个儿都是身份显赫,歌儿这么穿若是站在别的小姐身边可别让人认成是个丫鬟了……” 宋月璃的话令顾望之的面色微微的沉了沉,正要开口便看见顾云溪从门外走了进来,而顾望之在看见顾云溪的穿着后脸色沉的更深了。 顾云溪身着一件朱红色长裙,头上绾着一个精心的百合髻,配上脸蛋上精致的妆容,甚是隆重。 宋月璃眼前一亮,笑的更盛。顾云歌淡淡的看了一眼面色深沉的顾望之,不由得心中冷笑,漫不经心的开口回答宋月璃的话:“女儿只是觉得自己是进学堂读书的,却不是去与各家小姐们攀比选美,读书最重要的是认真对待,若是将一门心思都放在打扮上,想必也学不到什么吧……” 顾云歌清丽的嗓音说着话,此话看似是在解释,实则是在讽刺如此精心打扮的顾云溪去学堂是为了选美攀比而不是学习,不经意之间便狠狠打了宋月璃和顾云溪的脸。 “……你!”顾云溪在一走进厅堂时看见顾云歌如此朴素的打扮便要开口讽刺,却没想到反被她暗自讥讽了一番,却又想不到如何辩驳,顿时气的瞪圆一对杏眼,咬着唇狠狠的瞪了顾云歌一眼。 宋月璃听了顾云歌的话脸上的笑容也是一僵,想要开口为顾云溪辩解却被顾望之淡淡的打断:“好了,大清早的就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宋月璃见顾望之开口,立即将嘴里的话咽了下去,露出温柔的笑脸说道:“老爷说的是……”宋月璃如此说着却用眼角狠狠的瞪着顾云歌。 第一百三十三章上学 顾望之轻蹙着眉间看了顾云溪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歌儿说的不错,去学堂是为了学习而不是攀比,你如此打扮岂不是让别人觉得我侯府都如那花瓶一般,只知道外表光鲜却没有一丝内涵。”顾望之说着轻轻叹了口气,“今后莫要再如此打扮了……” 顾云溪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一僵,心中虽有不甘但却还是咬了咬唇低声应道:“是……” 顾云歌淡淡的收回视线,心中不由得冷笑,没有去理会宋月璃和顾云溪投递过来的阴狠目光,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家丁,低头说道:“小姐,京兆尹府的卓大小姐的马车正在门口等候。” 清瑶来了?! 顾云歌听了顿时一喜,脸上都不再是方才那副冷淡的模样,笑着看向顾望之说道:“爹,时辰不早了,女儿该去学堂了。” 顾望之点点头,却又不忘看向顾云溪吩咐道:“到了学堂便要好好读书,莫要得罪了其他贵女。” 顾望之会如此嘱咐顾云溪便是了解顾云溪的性子,顾云溪从小便被宋月璃捧在手心里,难免有些大小姐脾气,如今到了学堂,那里都是各大官员的掌中宝,顾望之丝毫不担心顾云歌会出什么差错,反倒担心的是性格骄纵的顾云溪会因此得罪了人。 顾云溪听了顾望之的话,心中更是记恨顾云歌。一旁的宋月璃虽也有些气恼,但却也不得不承认顾云溪的脾气是有些骄纵,不由得走到顾云溪身旁悄声的叮嘱道:“你爹说的不错,你那大小姐脾气是该收一收了,学堂里的其他贵女可不比府上的丫鬟婆子,是万万得罪不得的,知道了吗?” 宋月璃的话倒是对顾云溪起了作用,顾云溪点点头,心中的气愤却是消了不少。 那边顾云歌并不在意宋月璃与顾云溪在说些什么,一心只想快些见到卓清瑶,与顾望之说了一声后便往大门走去。 卓清瑶的马车果然已经停在了侯府门前,竹幽站在马车前看见顾云歌顿时露出了笑脸,对着马车里说道:“小姐,顾小姐来了。” 卓清瑶听了竹幽的话便掀开了马车前的帘帐,高兴的轻唤一声:“云歌。” 顾云歌见卓清瑶要下马车便快步上前,笑着说道:“你别下来。” 卓清瑶便也没有再要下车的意思,坐在马车上与顾云歌攀谈了几句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嗤笑,顾云歌顿时蹙了蹙眉间。 “哟,这不是卓小姐吗?你们两人的感情真是好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顾云歌你娘什么时候又偷偷生了一个呢……”顾云溪不屑的瞥了两人一眼,便要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顾云歌听顾云溪如此说顿时便冷下了脸,正要开口便感觉到手上被人轻轻一捏,顾云歌不由得抬起头看向卓清瑶,只见卓清瑶对着自己淡淡的笑了笑便抬头看向顾云溪的方向,开口时语气带上了一丝嘲讽:“顾二小姐说的是呀!我和云歌情同姐妹,可听顾二小姐这语气可真是酸的很呐……”卓清瑶说到此处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夸张表情,继续说道:“不过也是,顾二小姐从来都没有如此要好的姐妹,想必也不理解我和云歌的感情呢……” 顾云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 “……你!”顾云溪气的俏脸涨得通红,“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只得狠狠的一跺脚上了自己的马车。 卓清瑶这番话却是说到了顾云溪的痛处,顾云溪从来都是以自己的利益为主,对人也从来不付出真心,故而根本得不到真心的朋友。顾云溪本就深深的嫉妒着顾云歌能有卓清瑶如此要好的姐妹,今日本是想好好的讽刺两人一番,可却没想到倒被卓清瑶抓到痛处狠狠的还击了一次。 顾云溪坐在马车里气的浑身发抖,卓清瑶说的是事实,她根本无法反驳,想到如此便更加的气恼了。 卓清瑶笑着看向顾云溪那气急败坏的背影,顿时感觉身心舒畅,嘴角的笑容都渐渐的上扬,好不灿烂。 “她估计得被你气的半死呢……”顾云歌无奈的笑着说道,但在看到顾云溪如此气恼的样子也是一阵爽快。 卓清瑶朝顾云歌俏皮的眨了眨眼,姣好的脸上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说道:“谁叫她先把话说到这一处的,我不过是用事实来回击她罢了。” 顾云歌被卓清瑶的表情逗笑,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顾云溪的轿子,想必此时她定然是在轿子里狠狠的咒骂两人吧…… 顾云歌冷笑一声,收回思绪再次看向卓清瑶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上路吧。”顾云歌说完便要朝自己的轿子走去,却被卓清瑶轻轻的拉住,卓清瑶笑着说道:“你就坐我的马车吧!” 顾云歌听了卓清瑶的话眉间一动,想了想却是笑着点了点头,吩咐了身后的惊蛰一声便上了卓清瑶的马车。 在去女子学堂的一路上顾云歌与卓清瑶有说有笑的,女子学堂虽开在皇宫之中,从侯府进宫路途遥远,但在两人的说笑间竟也很快便到了学堂。 而独自一人坐在马车里的顾云溪却不是如此,身后的那架马车之中时不时传来卓清瑶和顾云歌的笑声,顾云溪顿时更加的气恼。她身边从来没有一个要好的姐妹,虽说宋沐漪与顾云溪的关系不错,但宋沐漪性格比顾云溪还要骄纵,再加上又是丞相的小女儿,更是目中无人,顾云溪在宋沐漪面前也只有被差遣的份儿,顾云溪因此在背地里对宋沐漪也少不了一通记恨。 顾云溪听着身后传来的阵阵笑声,再看看这空荡的马车之中,顿时狠狠的攥紧拳头,心中的嫉妒更加的深了起来。 在顾云歌与卓清瑶的说笑间马车便停了下来,顾云歌转过身掀开了侧边的帘子往外一看,轻声说道:“清瑶,到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青萝郡主 顾云歌正说着,竹幽便从外掀开了帘子,笑着说道:“小姐,顾小姐,到学堂了。” 卓清瑶轻轻应了一声,在竹幽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顾云歌也被惊蛰搀扶着下了马车。 两人站在学堂门前,不由得微微惊叹了一番。 皇宫之中的建筑皆是璀璨奢华的,但这新开设的女子学堂却不然,红棕色的围墙上雕刻着暗纹,而学堂正门前是两根红木圆柱,琉璃瓦下一块镶着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上写着“女子学堂”,字迹苍劲有力,大气磅礴。如此书香之处与这四个大字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对比,却没有令人感到丝毫的不妥,硬生生的显出一股气势来,却是丝毫不输给男子学堂。 正当顾云歌与卓清瑶感慨之间,另一边的顾云溪也下了马车,立刻对着两人投来了怨恨的目光。 顾云歌和卓清瑶却丝毫没有去理会顾云溪,因为此时学堂门前已经停着数驾马车,一架比一架的奢华,而从马车上下来的各个儿气质不凡,皆是各大官员的掌上明珠。 顾云溪遭了冷落,不由得更加的气恼,正想上前找茬儿眼角却看见了熟悉的一人从一架甚是华丽的马车上下来,穿着和周身的气度一看便是家世显赫的贵女。 顾云溪眼睛一亮,笑着朝宋沐漪走去。 “沐漪!”顾云溪轻声唤道,而那边的宋沐漪听了声音也朝顾云溪看了过来。 宋沐漪的出现不免引起了各大贵女的视线,都在心中暗暗的想着该如何与宋沐漪搭话,而此时见到顾云溪已经先前一步唤了宋沐漪,不由得心底失落自己失了先机。 宋沐漪享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看见顾云溪朝自己走来也淡淡的笑了起来。 “云溪,你也到了呀……”宋沐漪礼貌的笑着说道。 而顾云溪却是十分的热情,轻轻抓住宋沐漪的手,生怕旁人不知道两人的关系好似的,说:“是呀!今后咱们就能一起上学了!真是高兴呢!” 宋沐漪从来都是将顾云溪看作是自己的好姐妹,却也未发现顾云溪那隐藏极深的小心思。听顾云溪如此高兴的说道,也立刻露出了笑容。 正当两人说话之际,蓦地听见四周的贵女们交谈的声音静了下来,紧接着便是压的极低的讨论声。 “快看!那是青萝郡主!” 顾云溪听见身边其中一个贵女低声说到,不由得有些不解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一架比宋沐漪的马车还华丽的轿子缓缓的朝众人靠近,轿顶都是用黄金镀成的,而顶上悬挂着的门帘都是数串水晶,在阳光的照耀下好不耀眼夺目。 而轿子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轿子边上伺候的几个丫鬟立刻上前将水晶帘子掀开,而缓缓下了轿子的人却更是惹得众人深吸一口气。 藏青色的暗纹长袍,腰间烫金腰带紧紧束起,脚上一双黑色虎皮靴,头上绾着的发髻也不似京城之中女子平日里绾的,高高的在脑后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身上飒爽的气势却是与身旁的一众贵女全然不同,周身的气质都与温婉的大家闺秀不一般,一看便知是边疆女子。 青萝郡主身边的小厮与丫鬟身材都略显粗壮,但青萝郡主却不然,她身形纤瘦却玲珑有致,姣好精致的五官在周身飒爽的气势的映衬下竟生生显出一份英气。 顾云溪的眼眸不由得动了动,转过头看向身旁也是看着那气度不凡人的宋沐漪问道:“那是何人?” 宋沐漪见自己的风头立刻被青萝郡主抢了去,脸上的面前顿时便难看了起来,却也没有办法,听了顾云溪的问话只好咬了咬牙回答道:“青萝郡主,是平西王楚霂炎的女儿。” 顾云溪听了心中不由得发出一丝惊叹,目光更加深意的再次看向青萝郡主。 而这边顾云歌却是知晓这青萝郡主的来历,但与顾云溪同样不知的卓清瑶也不免问道:“青萝郡主?看起来好像不一般……” 卓清瑶从不刻意去了解这京城之中发生的大事,所以不知晓青萝郡主也是自然,顾云歌便耐心与她解释道:“楚青萝,是大名鼎鼎的平西王楚霂盐的女儿。众所周知平西王在西北的势力滔天,若是再任他在西北发展下去,不免会造成对齐国不利的局面,于是平西王为表忠心便将自己唯一的女儿留在京城之中当做人质。平西王专情,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妻子,便是青萝郡主的母妃,虽说青萝郡主是个女子,但众所皆知平西王极宠爱这唯一的女儿,故而这青萝郡主便是一个平西王最能聊表忠心的人质。由于平西王的势力,皇上也有几分忌惮,所以青萝郡主虽说是个人质,但却是皇宫之中最得罪不了的人……” 顾云歌说着看向青萝郡主,只见她微微抬着下巴俯视着众人,脸上的骄傲与不屑却是毫不掩饰。顾云歌继续说道:“青萝郡主是在西北长大,脾性也一如西北那方的风气,说好听些是直爽豪气,说不好听些便是骄纵刁蛮……这皇宫里人人都忌惮着她,生怕一句话不小心便将这刁蛮郡主给得罪了。” 卓清瑶听着顾云歌的话不免一番感叹,看向青萝郡主的目光都带了一丝谨慎,却蓦地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异样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问道:“云歌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顾云歌也不慌,淡淡的看了卓清瑶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青萝郡主来了皇宫是一件的大事,你觉得人人都像你一般吗?” 顾云歌的话虽如此,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来此处的都是养在闺中的女子,只会知晓这青萝郡主的来历,却不可能有顾云歌知道的如此透彻,这人质的个中厉害皆是女子不会理解的。但顾云歌如此明朗的分析了青萝郡主的势力,卓清瑶却没有丝毫的怀疑,听了顾云歌毫不留情的笑她也不在意的笑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不能得罪的人物 顾云歌表面上虽在与卓清瑶说笑,但目光却不由得深深的看向远处的楚青萝。 上一世楚青萝刁蛮的性子惹得皇上几次沉不住气传了平西王进京,更有皇上一次发怒要惩罚青萝郡主的传言,但这传言属不属实顾云歌却也不大清楚,但她现在很明白这个楚青萝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楚青萝不屑的看着众人对她投来的讨好的目光,顿时不禁轻声冷哼了一声。 楚青萝从小在西北长大,性格是西北人特有的豪放洒脱,但从来父亲的安排来到了这京城,皇宫之中本就礼数众多,对楚青萝来说更是如监狱一般,好在皇上也忌惮她在宫中刁蛮任性的性子会惹来不少麻烦,趁着长公主的女子学堂开办便下了圣旨让她与圈中贵女们一同学习琴棋书画等才艺,最好是能收一收她那骄纵的脾气。 楚青萝在一众讨好的目光中却感受到了一丝异样,她不由得朝宋沐漪看去,只见宋沐漪本是咬着唇一脸不甘的模样,但在发现楚青萝朝自己看来时立刻变了脸色,冲楚青萝微微露出了笑容。 楚青萝却是没有放过宋沐漪方才那明显嫉妒的目光,不禁挑了挑眉抬步朝宋沐漪走了过去。 顾云溪见楚青萝朝自己走了过来,心中顿时一喜,目光灼灼的望着楚青萝说道:“侯府顾云溪,见过青萝郡主。” 顾云溪虽是养在深闺之中,但却也听说过平西王楚霂炎的威名,深知这青萝郡主的身份尊贵,顿时起了讨好之意。 可楚青萝却丝毫没有看顾云溪一眼,只将视线放在神色愈渐紧张的宋沐漪身上,轻笑一声眯着眼睛说道:“方才你看本郡主的眼神是何意思?” 顾云溪见楚青萝根本没有瞧自己一眼,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了僵,暗自咬了咬牙有些羞愤,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青萝和宋沐漪的表情。 宋沐漪虽说身份不如楚青萝的尊贵,但好歹也是丞相之女,在一众贵女之中也是身份最高的,哪里受到过如此语气的质问,心中顿时一阵气恼。但奈何楚青萝身形高挑,直比宋沐漪高出半个头的个子,再加上西北女子身上特有的豪放飒爽,宋沐漪就是再愤怒却也被楚青萝的气势给震住了。 宋沐漪藏在衣袖里的双手不由得缓缓攥紧,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便掩藏好,抬起头有些恭维的笑着说道:“郡主怕是看错了……” 顾云溪听了宋沐漪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诧的看了她一眼,这不像是宋沐漪平时的个性,宋沐漪是丝毫不允许别人如此无礼的对自己说话,可今日在这青萝郡主面前却生生的自降了身份…… 顾云溪如此想着心中却更加的坚定了自己要讨好楚青萝的决定,宋沐漪都如此忌惮的人,若是她能拉拢楚青萝一同为难顾云歌,那顾云歌定是没有办法还击的了! 顾云溪思索着不由得微微勾起了嘴角,目光狠辣的看了顾云歌一眼。 而宋沐漪会如此一反常态的对楚青萝低头示弱,是因为在她从家中临行前父亲告诫过她,这个青萝郡主是万万惹不得,所以对着楚青萝千万得收起她的大小姐脾气,若是因为她得罪了平西王,那可是一个连皇上都忌惮三分的人物…… 宋沐漪虽说平日里目中无人,但却也知晓这其中利害,于是将父亲的交代谨记在心,这才虽心有不甘却还是忍气吞声的受了楚青萝的质问。 楚青萝微微抬起下巴,眯着双眼俯视着宋沐漪脸上的表情。静默了半晌,在宋沐漪暗暗捏了把汗的时候,楚青萝蓦地嗤笑了一声,不屑的从宋沐漪的脸上移开视线起身走进了学堂大门。 宋沐漪狠狠的攥紧拳头,俏丽的脸蛋因羞愤而涨得通红,听见旁边传来其他府的小姐们的窃窃私语,听见自己的名字与楚青萝的名字被反复提起,顿时更加的气恼,双眼赤红的瞪了众人一眼,跺了跺脚便也进了学堂。 顾云溪在身后轻声唤了宋沐漪一声,但宋沐漪却丝毫没有理她,顾云溪顿时也一阵尴尬,跟着宋沐漪一同走了进去。 而站在众人目光中心之外的顾云歌将这一番举动看在了眼里,在发现顾云溪那眼底闪过的一丝阴狠时不由得心中一沉。 顾云溪想要讨好楚青萝的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众人也不奇怪,毕竟青萝郡主的身份摆在那处,试问谁不想要讨好她呢…… 可却只有顾云歌一人清楚顾云溪的目的是什么,就是想要挑唆楚青萝一同来针对为难自己…… 顾云歌冷冷的眯起了眼睛,这顾云溪的心思她真是丝毫不用去猜便能知晓的,而她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想要将顾云歌逼上绝路。 “走吧。”顾云歌淡淡的收回视线,笑着对身旁的卓清瑶说道。 卓清瑶也被楚青萝的气势给震住了些许,她从未见过宋沐漪有如此狼狈示弱的一面,不免在心中也微微的对楚青萝忌惮了几分。但这一切也都与她无关,她只想在这学堂里好好读书,与顾云歌一起做伴罢了。 “嗯。”卓清瑶轻轻甩了甩头,笑着应道。 众人方才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此时见主角都已经进了学堂,不免也有些扫兴的接连走了进去。 学堂内的建筑却与大门的大气磅礴不一般,刚一踏入便一股书香之气扑面而来,穿过两旁的花圃踏着青石板路走了片刻,一拐角便又是另一幅开阔的光景。 学堂的课室是一座红棕色调的亭子,亭子四周浅水环绕,旁边有两座雕刻极精致的假山,而清水之中游荡着几条颜色艳丽的锦鲤,而亭子后方是一架正在转动的水轮,潺潺流动的水声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幽静之感。 此时亭子正中已经坐着一人,顾云歌定睛一瞧竟是齐国上下最受人尊敬也是行踪最为神秘的文人——白聘。 第一百三十六章出彩 顾云歌有些惊诧,白聘先生素来喜欢独来独往,闲情雅致时常游山玩水,可这次长公主举办的女子学堂竟请动了白聘先生前来授课…… 白聘先生是顾云歌最敬佩的一位文人,传闻他儿时家境贫穷没有,父母没有银两供他读书,但白聘先生却不因此放弃自己想要学习的心,到书院去做清扫院子的小厮,每日便站在门外边打扫边听先生在课室里授课。白聘先生的文笔极具个人风格,洒脱豪迈,敢于批判现实的不公…… 顾云歌虽惊讶白聘先生竟会应长公主的邀请来这女子学堂授课,但却也不多去想。想到今后能从白聘先生这里学到知识,顾云歌便更加的有动力。 但虽说白聘先生是齐国最著名的文人之一,但由于他太过神秘,身边的这些贵女却也是大多都不认识他的。 白聘先生闭目端坐在软垫上,听见贵女们轻轻交谈的声音便缓缓睁开了眼睛,捋了捋下巴上斑白的胡须,没有说话。 而众人都找了位置坐下,白聘先生这才淡淡的开口说道:“老夫今后便教各位小姐课业。” 顾云歌心中有些浅浅的激动,她最敬佩的先生来教她课业,这是顾云歌怎么也没想到的事。 白聘先生也不多说,吩咐了书童将课本分发到各位小姐手中便开始上课。 课堂之上,顾云歌认真仔细的将白聘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而其他的小姐们都是听得迷糊,甚至有几个昏昏欲睡。白聘先生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却注意到了顾云歌的不同之处,这位小姐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认真的思考自己提的问题。白聘先生不禁点了点头,点了顾云歌起身回答了几个问题,而顾云歌皆是自信的说出自己的答案,且还提了自己对问题的见解。 顾云歌的表现令白聘先生对她刮目相看,却也同样的引起了其他小姐们的嫉妒。 圈中贵女们从小便是待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很少有机会能与男子一般到学堂里读书,白聘先生说的内容她们皆是听的糊里糊涂,但这顾云歌却能很好的回答白聘先生的每一个问题,不免引起了她们的妒忌之心。 这之中尤其是楚青萝,西北的女子擅长的是骑马射箭,却不是读书学习,这本就是楚青萝来到京城后最不愿面对的一个短处,如今这个侯府的小姐竟如此获得先生的赏识,楚青萝便更加的气恼,瞪着顾云歌带着笑容的脸狠狠的咬了咬牙。 一堂课很快便过去,白聘先生收了书本与众人淡淡道了一声“散了”后便走到顾云歌的面前,浑浊的眼眸之中有着明显的赞赏与欣然,捋着胡须说道:“老夫很少有见女子有如此造诣,不错不错……” 顾云歌听白聘先生夸奖顿时欣喜非常,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先生的课不枯燥且皆是学问,云歌今日听了一番后真是受益匪浅。” 白聘先生细长的眼睛轻轻一动,点点头淡淡的开口说道:“希望今后的课程你不让老夫失望啊……” “云歌定当悉心学习,努力钻研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顾云歌眼中有着坚定,稚嫩清秀的脸上却是与寻常女子不一般的自信。 白聘先生不由得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微微笑了起来,转身便离开了课堂。 顾云歌这边虽心中激动,但却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一众贵女们眼中那快要迸出火光的嫉妒。 但众人虽嫉妒却也不好说顾云歌什么,只见楚青萝大步走上前瞪着顾云歌沉声说道:“喂!你神气什么?!先生夸你几句便得意忘形了?!” 顾云歌的身子一顿,转过身来便见到楚青萝俏脸涨得通红,咬着牙愤怒的瞪着自己,顾云歌不由得一阵头疼。 而那些心中嫉妒却不敢发难的贵女们见楚青萝上前皆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尤其是顾云溪,咧着嘴幸灾乐祸的看着顾云歌的脸。 活该你顾云歌在课堂上如此出风头!如今得罪了这个祖宗,看你今后如何在这学堂里平静的待下去! 顾云溪不屑的想着,手中的绣帕都被她狠狠的攥紧。 顾云歌没有料到这楚青萝竟如此爱找茬,暗暗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郡主误会了,我没有神气。” 楚青萝见顾云歌如此平静的态度,自己的刁难竟像是生生打在了一团棉花之上,顿时有些气闷,却又不知该如何继续逼问。 正当楚青萝沉默之际,顾云溪和宋沐漪看准势头便走上前来,顾云溪嗤笑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青萝郡主与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啊?!郡主说你得意忘形你便是得意忘形!还敢还嘴?!你知不知道与郡主顶嘴是何等罪名?!”说完又转头一脸恭维的看向楚青萝说道:“郡主,她这般无礼可是对你大大的不敬啊!郡主可莫要如此轻易的便放过顾云歌!” 顾云溪见势便更将矛头指向顾云歌,由于兴奋脸上的笑容都扭曲了起来。 而一旁正气闷的楚青萝听见顾云溪如此杂枪带棒的话语,不由得紧紧蹙起了眉间。楚青萝自从来到京城之后身边的人皆是小心翼翼的恭维着她,但她却是素来便最看不起这般势利小人,故而此时顾云溪那扭曲的嘴脸顿时让楚青萝一阵反感。 “你是个什么人?!凭什么让我治谁的罪我便要治谁的罪?!”楚青萝冷冷的看着顾云溪说道,眼底那明显的不屑令顾云溪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身后的宋沐漪见势头不对便立刻将僵住的顾云溪拉到身边,扯起嘴角讪讪的笑着说道:“郡主莫要生气,云溪只是见不惯顾云歌如此态度对待郡主罢了,郡主莫要怪她……” 楚青萝却是看着顾云溪冷哼一声,转回头再次看向顾云歌,只见顾云歌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由得咬着唇狠狠的瞪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反讽 顾云歌淡淡的看了顾云溪那僵硬的表情一眼,转身与卓清瑶说了一声:“回去吧。”说完便要离开,却在经过顾云溪身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 顾云歌脸上不再是淡漠的表情,已然转为一丝沉意,冷冷的看着顾云溪没有说话。 顾云溪本就因为楚青萝的脸色而憋着气,现在又瞧见顾云歌如此表情,顿时气的咬牙叫道:“都是因为你!” 顾云歌也没有了好脸色,眉间紧蹙沉声说道:“怎么?自己说错了话惹得青萝郡主不高兴还赖到我的头上?若不是你想要挑唆青萝郡主来刁难我岂会有这等事情?你这叫自讨苦吃。” 顾云歌说着便用力的将顾云溪紧紧抓着自己的手甩开,顾云溪一个没反应便往旁边栽去,好在扶着一旁的书桌踉跄了两下才稳住了身子,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站直身子又要开口骂道,但却被顾云歌那冷厉的气势给震的愣了愣。 而顾云歌却没再看顾云溪一眼,转身便与卓清瑶走出了亭子。 等顾云溪回过神来时顾云歌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拐弯处,顾云溪气的双肩颤抖,牙齿都快要被她狠狠咬碎。 宋沐漪见顾云歌那副冷淡清高的模样也是气恼,却还是安慰了身旁的顾云溪说道:“云溪,这个贱女人已经得罪了青萝郡主,日后在学堂里定然也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且放她嚣张这一日,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再慢慢的来计划如何设计她……” 顾云溪听了宋沐漪的话,心中的气恼也是渐渐消散了些许,对着宋沐漪点了点头,再次转头看向顾云歌消失的方向,缓缓眯起了眼睛。 顾云歌,你嚣张不了多久!我一定要将今天受到的耻辱千百倍的还到你身上! 顾云溪狠狠咬了牙,心中下了决定。 回府路上,卓清瑶却是一反常态的沉默了下来,顾云歌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心中不由的一暖,却轻轻笑着问道:“清瑶,怎么了?” 卓清瑶咬着唇没有说话,见顾云歌还是这样一副轻松的样子,有些无奈的说道:“今日你惹到了青萝郡主,日后在学堂一定不好过,再加上顾云溪那明显想要挑唆郡主来刁难的样子,你肯定会吃亏的呀!” 顾云歌微微垂下了眉眼,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了。若是对付顾云溪的针对她还是绰绰有余,毕竟顾云溪头脑简单任何事情都写在了脸上。但青萝郡主却不一样,她身份尊贵,是顾云歌无论如何都不能得罪的…… 顾云歌心中也有隐隐的担忧,却不想卓清瑶为她担心,抬起头笑着说道:“无妨,她们若要针对便随她们去了,我去学堂是为了学习的,更何况是我最尊敬的白聘先生授课。日后我只想专心学习知识……” 卓清瑶见顾云歌如此态度,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心中的担心却还是压不下来,只好又说道:“你说的也是,毕竟青萝郡主的身份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不过今后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免得惹出一些事端来。” 顾云歌心中感动,卓清瑶是除了父亲和青玄以外真心对待自己的人,事事都为了她去考虑。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笑着应了一声。 此时的马车停了下来,顾云歌听见帘子外惊蛰的声音传来:“小姐,到了。” 顾云歌与卓清瑶道了别后便下了马车。 而身后顾云溪的马车也紧紧的跟了上来,只见顾云溪掀开帘子便看见了顾云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心中还憋着气,正要开口喊她便看见顾云歌淡淡的移开视线朝府里走去。 顾云溪下马车的动作一僵,脸色犹如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尖声叫道:“顾云歌!你给我站住!” 而令顾云溪没想到的是顾云歌竟真的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依照顾云歌平日里的性子,被顾云溪如此尖利的喊住是万万不会真的听她的话停下来的,但现在竟真的回过头来看她,顾云溪被她这一举动噎的一时间竟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顾云歌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见顾云溪一脸噎住的样子不由得冷笑一声,挑着眉间说道:“怎么?想要讨好青萝郡主反被嘲讽,受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泄了?” 顾云溪本就在青萝郡主那边受了脸色,现在还被顾云歌如此讥诮的取笑,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 顾云歌说完这句话却不等顾云溪再发话,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顾云溪被气的身子一阵哆嗦,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尖利的指甲都生生陷进了肉里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疼痛,因此此时她心里恨不得要将顾云歌狠狠撕碎。 顾云溪气冲冲的走到了宋月璃的房间,宋月璃见顾云溪如此脸色也是顿时放下手中的茶杯,连忙问道:“怎么了溪儿?谁惹你生气的呀?” 宋月璃嘴上虽如此问着,心中却隐隐的猜想到了是何人,眸光不由得暗了暗。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贱人!顾云歌!”顾云溪坐下,尖声叫道。 果不其然…… 宋月璃脸色也沉了下来,却也抬起手轻抚上顾云溪的手,安慰的问道:“发生何事了?” 顾云溪深吸一口气,将今日在学堂里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了宋月璃,宋月璃听了脸上也是一阵扭曲。 宋月璃是听说了青萝郡主要去学堂的事情,原以为这楚青萝性格刁蛮,只要顾云溪和宋沐漪一同去挑唆她为难顾云歌,那么对顾云溪来说定然是个惩治顾云歌的好机会。可却没想到这楚青萝竟是看谁都不顺眼,不过换个方位想,顾云歌这第一日上学便也同样的受到了楚青萝的嫉妒,这可不用于顾云溪…… 顾云溪只是言语上惹得楚青萝不高兴了,若是日后小心谨慎些说话也无事了。只要注意语言上的措辞,拉拢楚青萝也不是什么难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针对 但顾云歌却不同。楚青萝是西北女子,对琴棋书画这些本就不擅长,再加上顾云歌是唯一一个获得了先生的青睐,楚青萝的嫉妒之心更甚。 宋月璃如此想着,眼珠一转,低声对着顾云溪说道:“今后你对青萝郡主说话要小心谨慎一些,照着青萝郡主对顾云歌的嫉妒之心,你只要抓着这一点去煽风点火,便更能挑起青萝郡主对顾云歌的不满,借此机会狠狠的惩治顾云歌一番!” 宋月璃这几个月来三番五次的陷害顾云歌都被那个贱人轻松化解,甚至次次都反过来狠狠还击了她,宋月璃本就积了一肚子的怨气,此番想到能够假借青萝郡主的手来惩治顾云歌,不仅不用自己出手,还能拉拢青萝郡主,这可是一石二鸟之计,顿时阴狠的笑了起来。 顾云溪听宋月璃说的这个计划,心中也是一顿欣喜,点了点头便开始计划着明日该如何去拉拢楚青萝。 翌日,顾云歌刚到学堂便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顾云歌心中顿时腾升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当她走到自己座位上时有些感叹自己的预感竟如此精准。 众人放课后都是将课本与笔纸留在桌子上,而此时顾云歌的课本扉页竟杂乱狷狂的写着“贱人”两个大字,挂在笔架上的毛笔已经被折成了两段。 顾云歌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便看见楚青萝一脸得意和不屑的瞥了自己一眼,嘴角扬着猖狂的笑容,模样好不得意。 而一旁的卓清瑶见了顾云歌课桌上竟是这副乱糟糟的模样,不由得惊呼一声:“怎么回事?!” 卓清瑶说完转念一想便想到了是楚青萝,回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楚青萝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咬了咬牙,正要开口便感觉到右手被人轻轻拉住。卓清瑶顿了顿看向顾云歌,只见顾云歌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卓清瑶虽心中气闷,却也明白顾云歌的意思。 就算她气不过要去为顾云歌讨公道,但那人是青萝郡主,不仅讨不回公道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卓清瑶沉吟一声,收回了看着楚青萝的目光。 顾云歌拉着卓清瑶坐了下来,转回身去静静的整理杂乱的课桌。卓清瑶见顾云歌脸上虽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拿着那被折成两段的毛笔时手却有些细微的颤抖,卓清瑶顿时鼻尖一酸,望着顾云歌的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 “云歌,我这儿还有几支笔,你拿去用。”卓清瑶从自己笔架上拿下一支递给顾云歌,顾云歌微微笑着接过,说道:“清瑶,谢谢你。” 此时身后的众人皆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顾云歌二人,尤其是顾云溪见顾云歌如此可怜,顿时心情大好。她望向楚青萝的背影,想起昨日宋月璃与她说的话,心中虽有些不甘自己要受楚青萝的白眼,却也生生忍了下来,走了过去轻声说道:“郡主这样给顾云歌一个下马威真是大快人心,她那目中无人嚣张的气势真是让人气愤!如今郡主出面惩治她,她定然是不敢还手的!” 楚青萝方才收回看向顾云歌的视线后,便听见身旁传来顾云溪这样愉快的声音,回过头不屑的看了她一眼,眼底顿时露出了鄙夷的神色,淡淡的说道:“怎么又是你啊?” 顾云溪脸上一僵,却也预料到楚青萝对自己肯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立刻恢复了神色,笑着点了点头。 楚青萝上下扫视了顾云溪一番便转回头去,却忽地想到了什么又看了顾云溪一眼,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与顾云歌不是姐妹吗?怎的如此讨厌她?” 楚青萝来女子学堂之前,贴身丫鬟便有与她介绍过各个贵女的身份。但她只知晓顾云歌与顾云溪是姐妹,却不知道两人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所以在见到顾云溪两次刁难顾云歌,还在顾云歌受气时来感谢自己,不免心生疑惑。 顾云溪听楚青萝如此疑惑,顿时心生一计,立即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眉眼低垂的说道:“郡主有所不知,顾云歌是侯府的嫡长女,而我只是身份低她一等的庶女,在府上处处受到她的冷眼和嘲笑。她嚣张至极,不管何事都拿我庶女的身份来嘲讽我,因此我才会在见到顾云歌不敢对郡主你还嘴时那么高兴,因为郡主你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呀……” 顾云溪微微颤抖的说出这番潸然泪下的话,眼眶带泪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楚青萝听了顾云溪的话不由得有些惊诧,顾云歌和顾云溪两人不管是从言语还是举止上都应该是顾云歌受到顾云溪的刁难,她却万万没想到事实竟是完全反了过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青萝有些迟疑的问了顾云溪一声,说完却又再次将视线看向远处正默默整理杂乱的课桌的顾云歌,明亮的眼眸缓缓的眯了起来。 顾云溪见楚青萝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话,顿时点点头,这时身旁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语气很是笃定。 “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呀!云溪的娘亲便是我的姑姑,所以侯府的事情我也知道的不少。这顾云歌仗着自己是嫡长女,便处处对云溪和姑姑冷嘲热讽,但奈何云溪和姑姑都是和睦亲切之人,也不多去与顾云歌计较,所以这顾云歌那嚣张的气焰便越来越高。这次惹怒了郡主你啊,她却不敢还嘴,按照她平日里那猖狂的性子,指不定在背后怎么咒骂郡主呢!” 顾云溪回过头去便看见宋沐漪面色沉重的对着楚青萝说道,眼底里那没有藏住的窃喜和奸诈却不小心流露了出来。但好在楚青萝依旧将视线放在顾云歌的身上,没有注意到宋沐漪眼底的异常。 宋沐漪几不可见的冲着顾云溪使了个眼色,顾云溪便也了然,顿时微微扬起了嘴角。 而楚青萝在听了宋沐漪的话之后,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顿时森冷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独自留堂 楚青萝最最看不起的便是满腹心机的人,而这个顾云歌竟对自己的家人如此这般怨毒,仗着自己身份比顾云溪高一等,就唇齿相讥冷嘲热讽…… 楚青萝鄙夷和厌恶的转开了视线,看向顾云溪的目光之中已然没有了之前的不屑,反而多了一丝怜悯和同情。 顾云溪一边抬起袖子似在委屈的抹着眼泪,一边悄悄的观察着楚青萝的神色,见她完全相信了自己说的话,顿时心中大喜。 而那边顾云歌却不知道自己已然被顾云溪跌倒黑白的污蔑成了丧尽天良的恶毒女人,只觉得身后一阵阴冷的目光盯着自己,但她却没有回头,轻叹一声心里涌上一股隐隐的不安。 顾云溪抓紧机会还要再说什么,白聘先生却慢悠悠的从亭子外走了进来,见顾云溪这边几个人在对着顾云歌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不由得微微敛了目光,但他却只当没有瞧见,毕竟这不是他一个教书先生该去闲管的事情。 白聘先生淡淡的咳了一声,课堂上的众人听见声音顿时都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当白聘先生经过顾云歌身边时,目光一扫便瞧见了顾云歌那杂乱的课桌,心中也瞬时明了。他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却奈何性子素来都是闲散惯了,顾云歌昨日在课上的表情着实令他有些惊喜,此时见顾云歌的课本被人揉的像是咸菜干儿一般,想了想却还是淡淡的问道:“顾大姑娘可要重新取一本新书来?” 白聘先生本着自己只是给朝廷官员的这些娇贵的小姐们授课的心,仅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便好。但在见到顾云歌那惨兮兮的课本,心下还是有些不忍。 顾云歌听了白聘先生的问话,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沉默了片刻后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容说道:“无妨,劳烦先生关心了,这书本多翻翻自然也会变得陈旧,重要的是里面的内容能看就行。” 白聘先生深深看了顾云歌一眼,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这学堂之中本就是个小社会,更何况是这些喜欢分帮结派来欺负性格善良之人,这样的事情白聘先生早已司空见惯。照着他平日里的作风,本是没有那个闲心去管这种事情,但面对这个让自己有些刮目相看的女孩子,他却一反常态的稍稍关心了一下。但顾云歌的态度显然令他出乎意料。 顾云歌垂着头沉默的时候,脸上似有千百种念头划过一般,但最终却选择了隐忍。白聘先生清楚这些学生们的身份,自然知道顾云歌忌惮的是何人。 白聘先生淡淡的收回视线,既然顾云歌如此说了,他便也不再问什么。纵使顾云歌对他告状,他也不会去惩罚何人。 而那边的顾云溪却全然不担心顾云歌会告状,她深知顾云歌的脾性。若是告了状,不仅不能惩罚楚青萝,反倒是自己今后的日子绝不会好过,总而言之便是得不偿失。这其中利害,顾云溪知晓顾云歌比谁都看得清楚。 倒是不了解顾云歌的楚青萝对于她的隐忍有些诧异,本来按照顾云溪对这个刻薄恶毒的女人的描述,她是会将这份委屈嚷嚷着闹大的人,但她却没有…… 楚青萝心下疑惑,却在想起方才顾云溪感人泪下的说了顾云歌的种种毒妇作为后,依旧不屑的瞪了顾云歌一眼,胃里是翻江倒海的恶心反感。 或许是这个女人怕了自己的身份才不敢告状的吧!真是个恃强凌弱的小人! 楚青萝心中暗暗呸道,冷冷的收回视线,只觉得多看顾云歌一眼都恶心。 来女子学堂里学习的虽说是身份尊贵的贵女,但学堂自有学堂的规矩,每日里都会安排一人放课后留下来整理众人的书本与笔纸。 众小姐们在家中皆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自然不乐意去做这种活儿,只不过这规矩既然是长公主立下的,小姐们也不敢公然拒绝,索性都使唤着自家丫鬟来收拾,白聘先生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却摇头感叹道真是一群金贵的家雀儿。 今日正好轮到顾云歌留堂整理,她日日上学都是与卓清瑶一同,自觉着没必要分开坐两架马车便让惊蛰留在了府上,她每日便都是一人来上学,想着有竹幽一个丫鬟便也足够,她自是来上学的,也不必别人伺候。 放课后,卓清瑶对着顾云歌说道:“我让竹幽来替你收拾。” 顾云歌却摇摇头,笑了一声说道:“不必了,我自己一人便好。” 卓清瑶自然是不依她,这学堂之上哪里有见过一位小姐自己动手收拾的呀?拉了拉顾云歌的手便又说道:“那哪儿行……” “没事儿的,不过整理书本和纸笔罢了,又不是什么累活儿。”顾云歌轻笑着打断她。 卓清瑶见她如此说也不好再阻止,想了想站起身来说道:“那我等你好了。” 顾云歌正想要摇头拒绝,便瞧见卓清瑶微微蹙眉坚定的说道:“不许拒绝,我就在这儿等你,你来时便是坐我的马车,我若是先走了你如何回府?” 顾云歌想了想也确实如此,便不再多说什么,笑着点点头。 卓清瑶这才复又露出笑脸,顾云歌便专心的去整理大家的书桌去了。 而当顾云歌才整理了一半不到时,竹幽有些急促的走了进来,对着两人行了礼后说道:“小姐,老爷今日在家中设宴,少爷见你迟迟未归便来接你来了,此时正在学堂门外呢……” 卓清瑶愣了愣,“啊”了一声,脸上有些恍然想起的迟钝,说道:“……我忘了这事儿!” “那你快回去吧。”顾云歌听见卓少爷都来接卓清瑶了,想必家中的筵席定然是很重要的,立刻笑了笑说道。 卓清瑶脸上有些为难,顿了顿说道:“那你一个人……” “我没事儿的,你快些回去吧,莫要卓少爷等急了。”顾云歌却一脸无虑的笑道。 第一百四十章陷害(一) 卓清瑶沉吟一声,回头看了看远处学堂门外那隐约停着的两架马车,对顾云歌说道:“我将我的那架马车留在这儿,你收拾好了便坐那架回府,既然哥哥来接我,我便与哥哥一道回去。” 顾云歌没有马车回府也确实是个问题,听卓清瑶这么一说也放下了心,笑着点点头说道:“好。” 卓清瑶想了想还是不放心,放课后众人都已经离开了学堂,此时便只剩下她与顾云歌二人,她这一回府便只有顾云歌一人了,想着便要将竹幽留下来陪顾云歌却被顾云歌摇了摇头拒绝了。 “没关系的,我这儿也整理的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便能收拾好。”顾云歌淡淡的说着,看卓清瑶蹙了蹙眉还要说什么,便轻轻牵起她的手,温和一笑说:“快回吧,这学堂里能出什么事情,莫要多心了……” 而半个时辰后,顾云歌便说不出这句话了。 但此时顾云歌还是秉着学堂里已经只剩她一人的心态,笑着让卓清瑶赶快回去。 卓清瑶见她如此,虽心下担忧却也耐不过顾云歌的细声劝阻,只好叹了声气嘱咐了一句“收拾好了便快些回去”便转身离开了学堂。 顾云歌远远望着卓清瑶一步三回头的身影,不由得无奈的挥了挥手,心中却甚是感动,卓清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事事都为自己考虑,相比顾望之,卓清瑶却是除了木婉柔以外,顾云歌最推心置腹的人…… 卓清瑶走后,顾云歌淡淡的感慨了一番,又继续专心的收拾起书桌。虽说不是什么累活儿,却也枯燥无味,但顾云歌却没有丝毫不耐,安安静静的整理着,一举一动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温婉和贤淑。细碎的光透过亭角照了进来,顾云歌眉眼低垂的模样一半在阴影之中一半在光亮之下。清秀的五官虽还带着一丝稚嫩,却已然透出了俏丽。 顾云歌身后亭子两旁的鱼儿游动,水轮转动,潺潺的水声竟让人生出一种处在世外桃源一般的错觉。她本就生的是个美人坯子,此时在这般良辰美景之中,梨涡浅笑的竟好看的似个仙子。 而顾云歌不知道的是,在亭子的拐角处,一处被侧墙正好挡住大部分阴影的地方,此时正站着几个人。 站在那几人正中心的便是楚青萝、顾云溪和宋沐漪,而围在她们身边的也是时常跟在楚青萝身后的几家在朝廷之中地位并不高的小姐。 此时距离放课已经有半个时辰,学堂里除了当日要留堂收拾的小姐以外,人人都已经回了府。但此时这几位小姐却小心翼翼的躲在暗处观察着顾云歌的一举一动,在见到卓清瑶走了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郡主,只剩顾云歌一个人了。”顾云溪有些迫切的对楚青萝说道,眼底里倏地闪过一丝阴险和快意。 楚青萝淡淡的应了一声,目光定定的放在顾云歌那毫不知情的侧脸上。 自从上学以来,顾云歌都是没有将惊蛰带着身边的,这一点顾云溪都暗暗的记在心里。而当知道顾云歌是哪一日留堂整理的时候,顾云溪便心生一计,想要狠狠的设计顾云歌一番。 本来顾云歌只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呆瓜,一心只当她和宋月璃的话都是对的。可如今却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自己能从中脱身,而且还能反咬她们一口。这对于顾云溪来说已经是如临大敌,心中堵着的那口恶气却始终出不出去,不管如何设计最终都适得其反。 顾云溪将此计反复的设想了数次,觉得天衣无缝了,这才终于在今早与楚青萝说了出来。 楚青萝这段时日被顾云溪的挑唆已然对顾云歌厌恶到了极点,教唆了一众想要讨好她的小姐们来排挤和刁难顾云歌。但顾云歌却十分沉得住气,面对如此境地竟也没有丝毫的怨气和反抗,此次皆是眉眼低垂的暗暗叹了声气便独自离开。对于顾云歌的无动于衷楚青萝的一腔热血却也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通透,不管再如何捉弄她、为难她,她却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就好像使出吃奶的力气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顾云歌这副样子简直是能把人活活闷死。 楚青萝一听顾云溪又说有办法惩治顾云歌,已然一副失去兴趣般的模样,怏怏的问道:“怎么做?” 顾云溪抬起头警惕的瞧了远处的顾云歌一眼,确保她不会听见后才将声音压的极低的说道:“顾云歌每日上学皆是坐的卓清瑶的车,所以也没带着丫鬟。今日正好是顾云歌留堂整理书桌,我这几日偷偷观察了一番,学堂后院有一间废弃的柴房,从来没有人会过去,等到放课后先生和小姐们一走,我们便将顾云歌关进那柴房里去,冻她个一晚上!” 顾云溪隐隐带着快意的话语令楚青萝微微一愣,顿了片刻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好主意啊!既然没有人会过去,那么她再怎么叫喊也没人会听得见!”楚青萝有些激动的说道,却蓦地想到了什么轻轻蹙起了眉头,又说:“可她不是每日都与卓清瑶一同回去吗?那卓清瑶怎么办?” 楚青萝虽说是个刁蛮任性之人,心里也是无比厌恶顾云歌,但卓清瑶却从没有做过得罪了她的事情,她同样也不是一个以偏概全之人,对待卓清瑶只当是个同学而已,并未想过要同对待顾云歌一般来害她。 顾云溪被楚青萝如此一提也是一愣,她对卓清瑶同样也是记恨在心,但见楚青萝对卓清瑶有心放过也不好再说,只想着能够狠狠设计顾云歌一把便也是报了仇了,于是说道:“我听闻京兆尹府今日大摆宴席,想来卓清瑶也是要先回府的。” 顾云溪说完见楚青萝依旧蹙着眉间,似乎并未被她说动的样子,只好又说:“就算她不先走……这卓清瑶是和顾云歌一伙的,指不定与顾云歌一起在背后怎么咒骂郡主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陷害(二) 楚青萝听了顾云溪的话脸上顿时有些难堪,顾云溪见势再接再厉的说道:“既然她是顾云歌的好姐妹,那么看着顾云歌被欺负肯定也会记恨郡主你啊!而且她与顾云歌一个鼻孔出气,顾云歌如何嘲讽我她便在一旁看热闹,还时不时的添一句嘴……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郡主别看她温温婉婉的模样,说不定心肠也和顾云歌一般恶毒呢!” 顾云溪谎话说的倒是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的便将是非黑白颠倒了个儿,说的那是有理有据饱含深情,只把楚青萝唬的那叫一个愤愤不平。 “你说的不错,这两人若不是一个德行又怎会成为好姐妹呢?!”楚青萝咬着牙狠狠的低骂道,“卓清瑶放课若是没走,便将她一同关进那个柴房!让她们好姐妹一起尝尝苦头,叫我见识一下什么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顾云溪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感动的点了点头,脸上感谢楚青萝替自己出这口恶气。 这才有了此时这几个小姐们暗暗躲在墙后观察顾云歌的举动,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一丝得意,而其中顾云溪除了得意之外还带着阴险和狠辣。 后院那件柴房里不仅脏乱不堪,甚至还有蟑螂老鼠遍地爬窜,顾云溪为了不有一点疏漏还特意到柴房外观察了一番,在看到那枯草之中蓦地钻出一直个头硕大的灰老鼠时,差点儿没被恶心的吐了出来。只将将看到那一眼,顾云溪回去便一晚上都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那只肥头油耳的老鼠脸便出现在她的眼前,直吓得她一阵一阵的冒冷汗。 楚青萝在听了顾云溪的话之后却没有再有动作,顾云溪不由得又小声的提醒了她一声:“郡主,我们何事出去?” 顾云溪说完却将视线转过,怨毒的看了卓清瑶离去的方向,顿时狠狠的咬了咬牙,心下暗道:“算你卓清瑶走运,逃过这一次,不过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下次便将你与顾云歌一同丢到柴房去!” “你父亲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顾云歌今晚没有回府他不会起疑吧?”楚青萝视线依旧是看向顾云歌,但话却是问的顾云溪。 “……” 顾云溪那边没有动静,楚青萝顿时疑惑的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顾云溪,只见她一脸阴沉的望着学堂门口,不知在看什么竟都没有听见她的话,楚青萝顿时有些不悦,冷冷的蹙起了眉头。 “问你话呢!你在看什么?!”楚青萝有些不耐烦的拍了顾云溪一下,顾云溪顿时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问道:“……啊?郡主说什么?” 楚青萝上下看了顾云溪一眼,见她露出歉然的表情,却也不再追究什么,又将方才的话问了一遍。 顾云溪立刻十分狗腿的笑了起来,说道:“郡主放心,我已经与父亲说过,顾云歌今晚到卓清瑶家去住一晚。” 顾云歌与卓清瑶的关系顾望之是知晓的,所以顾望之并未因此起疑,但他却有些不放心,毕竟顾云歌去上学连一个丫鬟都没带在身边,再如何说也要先回府上一趟再去卓府才是,但宋月璃在一旁温柔体贴似贤妻良母一般的说了几句“卓府的丫鬟不少,还怕没有人伺候歌儿么?”、“这两个丫头关系好的跟亲姐妹似的,到时回了府有说有笑的哪还记得要人伺候呀?”、“歌儿也是大姑娘了,况且卓府也是她时常去的地方,老爷您就放一百个心吧!” 在宋月璃如此“善解人意”的劝说后,顾望之最终也是放下了心来,便不再去多说什么了。 楚青萝满意的点点头,却还是因为方才顾云溪没将自己的话听进耳朵里有些不悦,顿时又沉下了脸色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顾云溪脸上那谦卑恭维的笑容也是一僵,在楚青萝没有看到的视角里收起了所有表情,一双眼睛怨毒的看着楚青萝,那眼神似乎要将楚青萝生生刮下一块肉来。 顾云歌一直专心的收拾着书桌,丝毫没有听见侧墙里的那些交谈。等她还剩两个座位便收拾好的时候,腰间已经有些发酸,毕竟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曾做过这些事情。顾云歌停了停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向已然暗下去的天色。 此时天边已经没有了白日里的晴朗,明明方才卓清瑶还未走时还是挺好的,这时却凭空出现了一大片乌云,阴沉沉的悬在天空中,顿时令人萌生一股压抑之感。 顾云歌右眼皮倏地突突直跳了好几下,她猛地一惊,手中握着的砚台应声脱手掉在了地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亭子里此时空空的只有顾云歌一人,安静的连一根针掉落都能听得清,更别说这沉重的砚台了。顾云歌顿时被这巨响给吓了一大跳,立刻朝地上看去,好在砚台里的墨早已干了,顾云歌长舒一口气将砚台捡起来放好,心中却被这右眼皮突如其来的跳动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顾云歌抬起头朝四处看去,亭子周围却依旧是那空荡荡的样子,除了水中的小鱼儿,一丝人影都没有见到。顾云歌垂下了眼睑,暗暗的想也许是自己多虑了吧…… 而此时躲在墙后的楚青萝却对顾云歌的这副模样愣了愣,自她见到顾云歌的第一眼起,顾云歌便一直都是这种安静淡漠的样子,与顾云溪口中描述的简直是两个人。 那如果是这样,要么是这个顾云歌实在太会装,人前一副模样人后一副模样,要么便是顾云溪在说谎…… 楚青萝如此想着不由得转头深深看了顾云溪一眼,却蓦地想到宋沐漪也与顾云溪说的一模一样,这顾云歌就是个蛇蝎毒妇。 楚青萝沉吟了片刻,却还是选择相信了顾云溪说的话,宋沐漪的姑姑就是顾云溪的母亲,那么她肯定也会知晓顾府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二章被关进柴房(一) 那么既然宋沐漪与顾云溪皆说顾云歌就是那样恶毒的对待顾云溪母女,那么尽管表面上看起来不那么像,楚青萝却也相信了下来。 只能说这顾云歌装模作样的本事实在是太高…… 楚青萝缓缓眯起眼睛,神色冷厉的沉声开口:“去将她抓起来。” 楚青萝的话放了出来,一时之间却没有人动,众人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去。 这几个除了楚青萝、顾云溪和宋沐漪以外的小姐,虽说家室没有那么显赫,却也好歹是个大家闺秀,怎的拉的下脸面去做如此粗鲁的事情,顿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愿意动。 楚青萝见她们如此表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个没忍住厉声低喝了一句:“听见没有?!” 此时学堂里已经空空如也,周围的声响也尤其放大了起来。楚青萝这声放在平时,顾云歌这距离定然是听不见的,但现在在这空荡荡的亭子里却听的尤为明显。 顾云歌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心头那隐隐的不安猛地放大。她听出了楚青萝的声音,登时脑海里涌上不好的预感,站起了身警惕的看着声音的方向。 楚青萝方才一吼完便一阵懊悔,现在瞧见顾云歌已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顿时咬了咬牙直接从墙角处走了出来。 楚青萝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小姐,顾云歌定睛一看便立即猜想到了几人的来意,眸光暗沉的扫了顾云溪一眼,顾云溪本是一脸得意阴险的看着顾云歌,此时却被她这样一个目光给硬生生扫出了一丝冷汗。 顾云溪背上一凉,正有些畏惧时想起来此时自己站的是上风,立刻又挺直腰板仰着头得意洋洋的望着顾云歌。 顾云歌冷冷的收回视线,看着楚青萝淡淡的问道:“郡主这是何意?” 顾云歌嘴上虽这么问,但心中却一清二楚她们想要做些什么。她们特地等到放课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她一人是才悄悄出现,这其中的目的顾云歌不用想也能知道。 楚青萝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顾云歌的问话,直接冷着脸再次对着那几个小姐沉声说道:“抓住她!” 几位小姐在见到楚青萝已然十分不悦的表情时便左右为难了起来,虽说她们想要讨好楚青萝,但是要她们动手去抓顾云歌却是谁也拉不下脸面的。 正在她们犹豫之际,顾云溪和宋沐漪却是二话没说的便快步朝顾云歌走去,顾云歌闪躲了两下却不敌她们一同牵制,闪躲之间便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抓住了。 顾云歌冷下了脸,转过头去满是怒意的瞪着顾云溪说道:“顾云溪!” 顾云溪则是一脸兴奋的扭曲,眼底里都闪着异样的光,扬着嘴角看了看顾云溪,蓦地凑近她身边将声音压的极低的说了一句:“终于能好好的收拾你这个贱人了!先前次次都没有成功,今日我要将以往的一并还回来!” 顾云溪的声音只有她和顾云歌两人能听见,楚青萝见顾云歌已经逃不了了,立刻朝两人使了个眼色,顾云溪和宋沐漪便抓着顾云歌往后院走去。 顾云歌见她们走的方向是那荒废的后院,心里顿时狠狠一沉,咬着牙说道:“你们要做什么?!” 楚青萝在身后冷冷一笑,说:“做什么?自然是好好惩治你这个毒妇一番!” 顾云歌还未来得及去思考楚青萝莫名给她冠上的“毒妇”头衔,便已经到了那破旧的柴房前,顿时用力挣扎了起来。 但奈何顾云溪和宋沐漪两人压制着她,顾云歌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只觉得身子被人狠狠一推便跌进了柴房里。 顾云溪本就积了好大一股怨气在心中,此时见终于能报仇了手中也狠狠的用了全力的将顾云歌一推,顾云歌直接便摔了进去,好在柴房里的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叠稻草,她摔在稻草上却也没有摔得太疼,只不过那白皙娇嫩的手腕上生生是被尖利的稻草刮了好几道口子。 顾云歌只觉得手中传来火辣辣的剧痛,此时却不是去管那伤口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传来“吱呀”一声响,顾云歌立刻从稻草上爬了起来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柴房的门被关上。 顾云歌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用力的拍着门喊道:“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呵……”那铁栏杆围住的窗子外传来一声冷笑,楚青萝嗤笑的看着顾云歌说道:“你这是报应!如此蛇蝎心肠的毒妇早该受到惩罚!” 顾云歌却没去理会楚青萝话语里的用词,跑向窗边抓着栏杆说道:“郡主,我何时得罪过你?!你为何要听顾云溪的挑唆来害我?!” 楚青萝却像是见了瘟疫一般的连退几步,漂亮的眸中露出鄙夷的目光,冷冷的说道:“本郡主最讨厌的便是你这种满腹心机,阴狠毒辣的坏女人!”楚青萝说完不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转身便离开了,那目光仿佛多看顾云歌一眼都让她想吐。 顾云歌却是被楚青萝的话说的一愣,正当她愣神之际,顾云溪悄然走到窗边,讥诮的笑道:“让你再得意!你以为能脱身几次我便那你没有办法了?顾云歌我告诉你!今后的日子我再不会让你有一丝好过!” 顾云溪的话将顾云歌拉回了现实,顾云歌缓缓将视线落在顾云溪那扭曲的笑脸上,本身十分俏丽秀气的脸蛋此时却显得异常丑陋狡诈。 顾云歌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抓着栏杆的手却用力的收紧,关节处都泛着白,只听她用一种平静似水的目光深深看了顾云溪一眼,才开口说道:“阴狠毒辣的坏女人?顾云溪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日渐增长啊……” 顾云溪也不回避她的话,嗤笑一声坦荡荡的承认了,柳眉高高扬起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笑道:“你这副温和安静的模样倒也正好帮了我一把,现在你在楚青萝的眼里就是一个装模作样的毒妇!” 第一百四十三章被关进柴房(二) 顾云歌冷冷的看着她,抓着栏杆的手松了又紧,却抿着嘴唇没有应她。顾云歌知道,若是此时她对着顾云溪破口大骂反倒是衬了她的心。 顾云溪见顾云歌依旧是那副冷傲入骨的表情,心中顿时一阵气闷,这贱人都死到临头还是这副无关紧要的样子,真是叫人恨得咬牙切齿。顾云溪紧紧了双手,却又忽地嗤笑了一声,说:“你今晚便好好的在里面享受一晚上吧……”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似有若无的透过顾云歌朝她身后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哦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这一晚上过的可不会孤单哦……柴房里面可是有许多小伙伴陪着你呢!你仔细听听,说不定能听见它们热烈欢迎你的叫声呢!” 顾云歌的身子顿时一僵,顾云溪说话的声音一停止,果不其然便听见身后稻草堆里传来“叽叽喳喳”的老鼠叫声,尖利的划过顾云歌的耳朵,顿时竖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哈哈哈哈……”顾云溪见顾云歌那不动如山的脸上终于露出恐惧,顿时一阵神清气爽,细声笑了起来,那又高又尖的声音直比老鼠叫声有过之而无不及。 顾云溪边笑着边不小心朝稻草堆里看了一眼,立刻便看见一只大灰老鼠的头从里面露了出来,立刻寒毛一竖,尖细的笑声都戛然而止,腾地后退几步唾了顾云歌几句便匆匆转身离开了。 众位小姐也是一听柴房里有老鼠,皆是花容失色的跟着顾云溪转身就走。 四周登时便安静了下来,顾云歌依旧僵立站在窗子边,此时身后那一阵阵老鼠的叫声蓦地放大在她的耳边。蓦地身后的稻草突然一阵动静,顾云歌终于被吓得轻叫了一声,整个人缩到墙角离那团稻草保持最远的距离。 顾云歌害怕之际却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抬头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约莫再过半个时辰便会黑透,她根本不指望学堂里会还有何人在,想必今晚就是在这儿过一宿了…… 顾云歌想起卓清瑶走时将马车与车夫留下送她回侯府,她立刻又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冲着学堂大门的方向,深吸一口气使出全力叫了一声,但奈何这后院距离门口太远,顾云歌的声音还没传到亭子便已经被风吹散,她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放弃的重新缩回了墙角。 好在那稻草堆里的老鼠并未真的出来“欢迎”顾云歌,只要外面没有动静他们都是一反常态的躲在稻草堆里,顾云歌为此也是狠狠松了口气。 四周一片寂静,此时风却忽然大了起来,方才天上那一大团的乌云也已经变成了一整片,阴沉沉的似要下大雨的样子。 顾云歌听着窗外传来树叶被风一阵阵吹动而发出的“沙沙”响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顾云溪这次确实找了一个很好的靠山,她清楚的利用了楚青萝的身份势力,知道顾云歌一定不敢反抗楚青萝。而楚青萝口中的那句“蛇蝎毒妇”也让顾云歌知道了顾云溪是如何挑唆,不由得狠狠的蹙紧了眉间。 宋月璃这次借着怀孕回了府,却没有再如以前一般作威作福。宋月璃也是个极会看眼色行事的人,她知道自己先前派人去刺杀自己未果已经领顾望之对她动怒,若是不安生下来只会更加惹怒顾望之。但顾云歌知晓宋月璃根本便不会想要放过自己,只是碍于不能亲自动手,又正好出现了一个从身份到权势都不容顾云歌反抗的楚青萝,宋月璃便立即看准势头假借楚青萝的手来害她…… 顾云歌如此想着,脸色狠狠的沉了下来。但就在这四周万籁无声的时候,窗外蓦地传来一声冷笑,刚发了出来便被大风吹散了些许,顿时飘飘忽忽的给人一种是从远处传来的错觉。而此时学堂已经没有人,倏地传出这一声轻笑着实渗人。 顾云歌被吓得身子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却看见楚青萝正冷冷的看着自己,眼眸里有着明显的得意。 顾云歌方才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此时在看清是楚青萝时才狠狠的松了口气,这一放松下来便清晰的听见自己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郡主?”顾云歌有些意外的惊道,她们不是已经将自己关起来了,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何回来了? 楚青萝鄙夷的瞥了她一眼,离开窗子走向柴房的门口,仔细的看向柴房门上的把手。 原来楚青萝去而复返一来是因为怕这顾云歌逃了出去,来确认一下门锁紧了没有。二来也是想要看看顾云歌此时会是何等狼狈的模样,想来取笑一番。 而当楚青萝正微微曲身低下头去看那门把时,身后猛地传来一阵发狂的狗吠,楚青萝被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一个踉跄便往前一撞,那柴房的门正好被她“砰”的一声撞开,直接便一头栽在稻草堆上,而顾云歌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不作思索的便上前去扶楚青萝,而在这时两人身后立刻响起那令人绝望的“吱呀”一声,紧接着便又是一声“砰”的巨响——门被关上了。 不知这是天意还是如何,白天本是艳阳高照可在放课后便开始阴沉了下来,此时又莫名起了大风,直接便把这柴房门给吹的关上了。 楚青萝虽被摔得有些疼,但此时脑海里却被那道关门声给震的什么都想不起来,用力推开顾云歌的搀扶便跑向门口,使出全力拉扯着门把门却丝毫拉不开,登时心一沉,狠狠的拍了拍门,颓然的放开了手。 这门是她亲自与顾云溪一同来做的手脚,从里面就算是有钥匙也打不开的。但两人也是从没有做过这种手脚,她心中不放心才又在回府路上折了回来,却没有想到竟会出这等意外,自己竟被关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被关进柴房(三) 她亲自来给门把做手脚却把自己给关在了里面,这真是一个莫大的笑话…… 楚青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似变脸一般,望着那紧闭的木门顿时暴怒的吼了一声,若是她身上有毛,想必现在已经被炸成了一个球了吧。 而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柴房远处的一棵树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楚青萝和顾云歌,那双眼睛的主人便是顾云溪。 顾云溪在回府的时候却看见先她一步离开学堂的楚青萝的轿子迎面而来,轿子行进的方向并不是楚青萝的寝殿,而是回学堂的唯一路径。顾云溪心中疑惑楚青萝又要回学堂做什么,想也不想的便命车夫悄然无息的跟着楚青萝的轿子。 顾云溪一路跟在楚青萝的身后,见她下了轿子后又走到了柴房门前,顾云溪心中蓦地腾升了一个主意。 楚青萝性格刁蛮,虽说听信了顾云溪的谎话去针对顾云歌,但顾云溪平日里依旧是要看楚青萝的脸色,顾云溪登时响起平时楚青萝对自己种种使唤和冷言冷语,眼底里涌上了一丝怨恨。 正当她在想着该如何不着痕迹的陷害楚青萝一把时,便看见了一旁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大狼狗。大狼狗此时正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顾云溪眼珠一转,捡起一颗顶大的石头用力朝大狼狗砸了过去,大狼狗受了惊吓猛地狂吠了起来,紧接着楚青萝便被吓了一大跳的撞进了门去。 顾云溪见势便要立即上前,找一个顾云歌和楚青萝都看不见的方向去把门给关上,但难得的天公作美,忽地起了一阵大风正好替了顾云溪现身去关门。 顾云溪见自己最记恨的两人都被关在了那黑漆漆满是老鼠蟑螂的柴房里,心中顿时一阵舒畅,笑的好不得意,讥诮的最后瞧了那被楚青萝狠狠拍了一掌的却丝毫没有被打开的柴房门,冷笑一声转身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学堂。 门外的大狼狗吠了一阵子后发现并无什么人出现,也渐渐的停了下来,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四周又平静了下来,静谧的仿佛方才这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楚青萝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似乎是还没缓过神来自己已经被锁在了柴房里这个事实。 “叽叽”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寂静,楚青萝被这声老鼠叫给拉回了现实,登时被吓的一身冷汗,弹簧一般的从稻草堆旁边跳了起来,却发现四周能落脚的地方已经被稻草堆满,只能满脸煞白的僵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而顾云歌在方才被楚青萝那重重的一推后又跌回了方才她蜷缩的那处角落,满屋子里也只有顾云歌的那处是没有稻草的。 顾云歌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没有去看自己撞到墙壁被磕疼的手臂,轻声对着楚青萝说道:“郡主,你站我这边吧,这边没有老鼠。” 楚青萝的脸色因顾云歌的这句话而僵了僵,她虽然极其害怕老鼠,一想到自己的脚下脚边不知有多少只老鼠便吓得直打颤,但却心有不甘不想要顾云歌来帮助自己。僵持之下,楚青萝最终还是败给了老鼠,铁青着脸小心翼翼的挪到顾云歌的旁边,生怕一个动静便又惊到了那些可怕的老鼠。 顾云歌伸出手去扶了楚青萝一把,却被楚青萝不屑的打开,顾云歌不以为然的将停在空中的手收回,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楚青萝咬着牙坐在角落里,而顾云歌则是将离稻草堆最远的位置留给了楚青萝,自己坐在了外侧,两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顾云歌也没有料到竟会发生这样的变故,看着楚青萝那难看到了极点的脸色,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楚青萝则是攥紧了拳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自己设的计反倒把自己给害了,她这憋了一肚子的气也不知道该对怎么办,又不甘愿自己承认是自己不小心,只能将这莫须有的罪名怪到了顾云歌的头上。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锁起来!”楚青萝咬着牙狠狠的剜了顾云歌一眼,那明亮的眼眶中都带上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顾云歌觉得自己冤枉的很,分明是她被楚青萝给关了起来,怎么反倒来是她害了她…… 顾云歌张了张,却在看见楚青萝那通红的眼眶时顿住了,暗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楚青萝也知晓是自己理亏,但她堂堂郡主何时受过这等罪,被关在这破旧的柴房里不说,身边还不知道有多少只老鼠和蟑螂作伴,她见顾云歌没有反驳,一腔怒火却是发不出来了,愤愤的哼了一声偏过了头不看她。 此时多了个人来陪顾云歌本该是轻松了一些,但奈何身边坐着的是这位大小姐,顾云歌一点儿也轻松不起来,感觉到身边越来越低靡的气氛,顿时一阵头疼。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不大不小的“咕噜”声打破了一室的寂静,顾云歌身子一顿,淡淡的看了楚青萝一眼。 楚青萝则是脸瞬间一红,本来有些尴尬的想要埋下头去,却在发现顾云歌看过来的目光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此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下来,四周都陷入了黑暗,只有天上那一轮明月悬挂着,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子细碎的照了进来。 顾云歌此时也饿了,只不过肚子却不似楚青萝那般不争气的叫唤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却蓦地摸到了一个袋子。 顾云歌猛然想起她上学路上经过一家京城最出名的糕点铺子,铺子从来都是门庭若市。今日难得一次正好碰上铺子前不多人排队,便下车买了些青玹最爱吃的点心准备带回家。 没想到这准备买个青玹的点心此时却正好起了作用,顾云歌立刻欣喜的将纸袋拿了出来,却发现自己是买给青玹尝尝鲜儿的,买的并不多,此时纸袋子里只寥寥装着几块桂花糕。 第一百四十五章被关进柴房(四) 楚青萝也注意到了顾云歌从怀里拿出了的纸袋,正是她平日里最爱吃的那家糕点铺子,一阵熟悉香味顿时飘了过来。 楚青萝下意识的舔了舔嘴角,肚子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她立刻低下头瞪着自己的肚子低骂了一声,再抬头时便看见了顾云歌将手中的纸袋子递了过来。楚青萝登时便愣住了,有些诧异的看了顾云歌一眼。 顾云歌微微笑了笑,细长的眉眼柔和的舒展开来,带着一股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你吃吧。”顾云歌轻声说道,见楚青萝没有动作,又将袋子往前递了一下。 楚青萝回过神来,难以言喻的看着顾云歌,虽然已经饿的前胸贴了后背,但她却还是骄傲的一偏头,冷冷的说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 楚青萝刚一说完,肚子又闷闷的叫了一声,只听见顾云歌轻笑了一声,将纸袋子塞进楚青萝的手里,笑道:“你的肚子比你诚实多了,这一晚上风大又没有床睡觉,不吃点东西怎么撑过去。” 楚青萝动作一顿,拿起手中的袋子看了看,又转过头去深深看了顾云歌一眼,发现顾云歌的笑容并没有嘲讽的意思,微微的放下心来。纸袋子里的香味一阵阵的传来,楚青萝暗咒一声“没骨气便没骨气吧”,拿起一块桂花糕便放进嘴里。 清甜松软的桂花糕入口即化,楚青萝满足的眯了眯眼,一块接着一块的吃了起来。 当她将第五块吃完又伸进纸袋里准备拿第六块时却发现袋子已经空了,摸索了几下抬起头看向顾云歌,只见顾云歌也微微苦了脸,叹着气说道:“这些本来只是我买给弟弟尝鲜儿的,便没有买很多。” 楚青萝顿时一阵泄气,将手中袋子往脚边一丢便颓然的靠在了背后的墙上。 当她正气愤自己还没有尝够的时候,猛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来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顾云歌问道:“你……都给我了,那你吃什么?” 她方才看见顾云歌从怀里只拿出了这一个袋子,还没有吃便递给了她,而她将袋子里的桂花糕都吃完了才想起了顾云歌什么也没有吃,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楚青萝心中百转千回的,但顾云歌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淡淡表情,只听她说:“我不饿……” 还不等顾云歌说完,她的肚子却率先抗议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糕的清香,两人面面相觑的看了对方一眼,脸色都有一些微红。 顾云歌“呵呵”干笑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看向地面,低声说道:“我是不饿的,可能它饿了……”顾云歌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顾云歌虽讪讪的开着玩笑想要缓解这诡异的气氛,但楚青萝心中却一阵难以言喻。 顾云歌是被自己关进了这里,但她却并没有因此而对她发脾气。楚青萝笃定的认为自己不小心也被锁了起来,顾云歌一定会借此机会来对她冷嘲热讽一番,取笑她自作自受,但顾云歌却没有,甚至在只有一袋点心的情况下她也毫不犹豫的让给了自己…… 楚青萝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受,顾云歌若是不留情面的嘲讽她一番还能让她好受一些。她的骨子里本就有一股傲气,此时却像是欠了顾云歌一个人情一般的令她不自在。 楚青萝的脸色变了又变,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咬着唇不自然的开口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满肚子坏水的女人!别以为假惺惺的把点心让给我我就会对你改观!” 楚青萝嘴上虽是这样说着,但心里对顾云歌的模样却渐渐的模糊了起来。 自从见到顾云歌的第一眼,到现在她坐在自己身边,不管哪一点都全然不像是顾云溪描述的那一般恶毒,反倒是成日在她身边挑唆的顾云溪有些令她反感…… 虽说楚青萝容易受顾云溪的误导,但她也有自己的眼睛明辨是非,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更让她开始怀疑顾云歌和顾云溪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毒…… 顾云歌一听楚青萝这样说便无奈的摇了摇头,楚青萝虽然刁蛮任性,但她心肠不坏,也是有了顾云溪的挑唆她才会如此针对自己。 “这些是顾云溪和你说的吧……”顾云歌说的虽然是问句,但语气却很是笃定。 楚青萝脸上僵了僵,又瞪着顾云歌说道:“你不必管是谁告诉我的,反正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对你心存感激!” 楚青萝想起了顾云溪曾经说顾云歌在府上是如何对待她的,若是她将顾云溪暴露了,顾云溪今后的日子想必不会好过。 顾云歌却微微弯起了嘴角,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有些淡漠的看向窗外,说道:“我知道是她说的,还有宋沐漪,她们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与日俱增。” 楚青萝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张了张嘴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云歌垂下了眼睑,温和清秀的脸上似有一丝冷厉,再看向楚青萝时化作了些许无奈,不答反问她:“她们说你便信吗?” 楚青萝沉默了下来,顾云歌这莫名的一句竟真的令她思考了起来。 虽说第一天在课上楚青萝便嫉妒了顾云歌,但她并没有想要针对她的意思。而顾云溪与宋沐漪一同在她面前说顾云歌是怎样的毒妇,她也并未去了解便选择相信了二人的言辞。如此静下来想想,顾云歌的一句竟正好点中了真相。 她从一开始便听信了顾云溪和宋沐漪的话认为顾云歌是个坏女人,但接下去的相处里顾云歌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坏女人该有的脾性,反倒是告状的那两人,渐渐的令她越来越反感。 楚青萝心中虽开始怀疑,却还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糊涂,强撑着呛道:“她们都如此说,你有什么好辩解的?!” 第一百四十六章被关进柴房(五) 顾云歌微微垂下了眼睑,在皎洁的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的温和婉约,她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深信郡主是个是非分明的人,若是郡主日后还是选择相信顾云溪说的,觉得我是个卑鄙之人,那么郡主便当我就是如此吧……” 楚青萝听了顾云歌的话瞳孔轻颤,顾云歌没有与她义正言辞的解释和去反咬顾云溪一口,但这却让楚青萝更加的相信了自己的怀疑。 楚青萝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沉吟了片刻后才又开口问道:“那她为何要如此污蔑你?!还……”楚青萝咬了咬唇,将已到嘴边的“挑唆”给咽了下去,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说:“还骗我一起来害你?” 楚青萝本就是极好面子的人,若是真的如顾云歌所说,那么自己岂不是糊里糊涂的便被顾云溪给利用了去,楚青萝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的,有些愤愤的想着。 顾云歌平静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冷厉,眼皮轻垂将恨意给掩饰了起来,宋月璃与顾云溪对她的种种陷害都刷的飞过脑海,她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不由得缓缓收紧,双肩有如感到寒冷一般微微的颤抖着。 “我的母亲在我弟弟出生时便难产去世,宋月璃趁此机会掌握了后院的中馈,虽说父亲很疼爱我,但他忙于政事鲜少管理家中的琐事,我一个没有母亲依靠的却有着嫡长女身份的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宋月璃和顾云溪的眼中钉……”顾云歌淡淡的说着,语气间没有一丝波澜,方才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如今已找不到一点踪影,仿佛说着的这些与她毫无关系一般。 楚青萝是西北女子,西北民风开放,为人皆是豪爽热情,虽说家中男人同样是三妻四妾,但妻妾之间却不会有任何纷争。更何况平西王只有楚青萝一个独女,她自然是从未体会过顾云歌如此的处境。 楚青萝不由得沉默了下来,而正当她思索之际,寂静无声的后院里蓦地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柴房中的两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此时学堂里已经空无一人,这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却是异常诡异。顾云歌顿时心头一震,缓缓蹙紧眉间。而楚青萝却是愁容舒展,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定是有人来救她们了! 楚青萝如此想着顿时笑着便要站起身对着院子大叫,却立刻被顾云歌扯住,楚青萝不由得疑惑的看着她。 顾云歌眉头轻蹙,将声音压的极低,说道:“郡主先不要出声,此时有人出现在后院委实有些怪异,我先到窗子边去看看。” 顾云歌说完便悄声的踱到窗边,小心翼翼的朝院子里看了出去。好在此时一团乌云正好遮住了月亮,照在窗边的月光顿时暗了下去。 方才那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到片刻顾云歌便看见一个黑影从院子里的大树后显现了出来,她顿时屏住了呼吸。 而此时楚青萝也清晰的听见那人已经缓缓靠近,正担心着顾云歌被看见时便听见了一声如蚊子叫一般轻柔的声音。 “郡主?”来人听起来很慌张,本就细若无声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楚青萝顿时一愣,立刻站了起来。 这是来了皇宫之后皇上派来贴身伺候她的丫鬟婉玥,这丫鬟性子胆小柔弱,楚青萝又是个豪爽洒脱之人,平时稍微大声点儿说话都能把婉玥吓的发颤,但这楚青萝听起来甚是不舒服的声音却在此刻有如天籁一般。 而顾云歌也看清了那道黑影是个纤瘦娇小的女子,此时听见那人紧张颤抖的唤了楚青萝一声,顿时便长长舒了一口气。 “婉玥!我在这儿!”楚青萝快步走到窗子边对着院子里喊道。 婉玥每日都跟在楚青萝身边一同来学堂,而方才楚青萝折返回到了学堂时便吩咐她在门口候着,但却迟迟不见楚青萝回来,婉玥顿时慌了起来。这青萝郡主对她来说可是祖宗一般,若是郡主出了何事,那可是砍了她的脑袋也挽不回的事情啊…… 婉玥紧张的在学堂门前来来回回的踱步,担心之际已然顾不了楚青萝的吩咐在门口候着,犹豫了片刻后便进了学堂寻找。 但在学堂的各处找了许久都没有见到楚青萝的身影,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不知不觉却走到了那从来没人去过的后院。 一踏入这荒废破旧的院子时婉玥便已然放弃了心头的侥幸,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真的听见了郡主的声音。 婉玥顿时浑身一震,快步朝院子深处走去。她绕过大树便看见了一件破旧的柴房,婉玥走上前不可置信的换了一声:“郡主?!郡主在里面吗?!” 楚青萝也是一扫方才的颓然,抓着窗边的铁栅栏对着婉玥叫道:“我在这儿!快把门给我打开!” 婉玥一愣,没想到郡主竟被关在了这里?! 但不待她去震惊这事情,婉玥立刻便将柴房门给打开了。 楚青萝立即便从柴房里跑了出去,生怕再与里头的那些老鼠待一会儿她会吓出什么病来。 婉玥见到楚青萝完好无缺的站在门前,顿时狠狠的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说道:“郡主你要吓死奴婢了……奴婢听了郡主的话在门口候着,可却迟迟不见郡主出来,方才奴婢在学堂里面四处寻郡主的时候,吓的双腿发软路都走不动了……若是郡主出了什么事情,奴婢就是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呀……” 楚青萝有些不耐的挥了挥手打断婉玥聒噪的声音,她被关在柴房里与大老鼠亲密接触了一番,本就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此时被婉玥这样没完没了的哭诉一扰,顿时便要发作。 “你有完没……”楚青萝冷着脸说着,却在看到婉玥那泪如雨下的脸蛋时顿了顿。 婉玥性子胆小,平日里楚青萝大点儿声与她说话都能吓的发抖,此时却反常的如卸了闸的洪水一般滔滔不绝,想必真的是被她吓的不轻。 第一百四十七章得救(一) “罢了罢了,我没事了。”楚青萝停顿了片刻,摆了摆手说道。 婉玥止住了抽泣,拉着楚青萝仔细的看了看,确认她毫发无伤后这才将心头大石落了下来,问道:“郡主怎会被关在这里?!是何人如此大胆?!” 婉玥此话一出,楚青萝的脸上唰的闪过一丝微红,若是让人知道了她堂堂郡主竟然不小心把自己给锁在了柴房里,那定然是颜面尽失的事情。 正当楚青萝语塞之际,顾云歌跟在她身后走出了柴房,淡淡的笑了笑接上婉玥的问话道:“我本是与郡主在此处有事情商讨,我不小心撞进了柴房,郡主为了救我一起被锁在了里面……” 楚青萝转过头去看了顾云歌一眼,没想到顾云歌竟如此细心的为自己挽回了颜面。 婉玥心中虽疑惑为何会在这样从来没有人来的后院里商讨事情,但见楚青萝的面色已然显出不悦,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问。 楚青萝心中的感觉越发的难受,见顾云歌淡笑着朝自己看来,顿时微微沉吟了一声,开口说道:“方才……谢谢你了。” 楚青萝没有说明,但顾云歌却知道她的意思,只微微嘴角,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说道:“郡主客气了,若是没有郡主在,想必我真的要在那柴房里面冻上一夜了,反倒是我该对郡主说声谢谢。” 顾云歌没有带着丫鬟来学堂,顾云溪想必又提前做好了她今日没有回府的准备,想必所有人都不晓得她今晚上去了哪里……若是没有楚青萝的丫鬟前来寻找,她定然是要被关上一晚的。 楚青萝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的喜色,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转换着,不自然的看向了别处。 本就是她把顾云歌给锁在了柴房里,如今被救了,顾云歌却反过来与她道谢…… “既然得救了,那我便先回府了。”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学堂大门前的院子,顾云歌看了看门外停着那一架华丽的轿子,淡淡的说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开学堂。 “我来时卓清瑶留给你的马车已经走了,现在天色这么晚你如何回府?”楚青萝咬了咬唇,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你与我一同回吧……算是方才那一袋糕点的答谢。” 顾云歌回过头看向楚青萝,只见她姣好的脸蛋上带着一丝倔强,顾云歌轻轻笑了一声,正要回答便听见学堂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车轮声。 两人皆看向大门外,只见马车刚一停下卓清瑶便从马车上急匆匆的下来,在看清院子里的顾云歌时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来问道:“车夫回府时说在学堂门前等了你许久都没有踪影,我这才匆匆的赶了过来,你快要吓死我了!怎的待在这里这么久?这都什么时辰了?” 卓清瑶蹙着秀气的眉毛紧张的问道,说完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楚青萝,顿时警惕的看着她问道:“青萝郡主?!” 卓清瑶又看了顾云歌一眼,方才一片漆黑中她没有仔细看,此刻挡住月亮的那片乌云缓缓的飘开,她这才看清顾云歌身上的衣裳都有些凌乱,额角的发丝都微微散落在脸颊两侧,看起来有一丝狼狈。卓清瑶再一想楚青萝也再次,顿时清楚了发生了何事,脸一沉正要质问却被顾云歌不着痕迹的轻轻拉住。 “多谢郡主的好意,那些糕点郡主不用放在心上,那是我自愿给郡主的,并不是为了求郡主什么报答……”顾云歌淡淡的垂下了头,笑着说道:“既然清瑶来接我了,我便与她一同回府,天色很晚了,郡主也快些回宫吧……” 顾云歌说完便拉着欲言又止的卓清瑶走出了大门。 楚青萝深深的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却陷入了沉思。 “郡主?我们快些回宫吧,若是皇上知道了……”婉玥虽不知楚青萝与方才那位顾姑娘发生了何事,但这不是她这做奴婢该去多嘴的事情,见楚青萝没有动作,不禁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楚青萝这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应了一声,也快步离开了学堂。 一上马车,卓清瑶就拉着顾云歌的手沉声问道:“是不是我走之后那个楚青萝又为难你了?!明明我离开学堂的时候都没有人了,她怎又会在哪里?!还有你这一身狼狈是怎的一回事?!” 顾云歌被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给问的一阵恍惚,叹了一口气答道:“她们一直留在学堂里,待你一离开她们便出现将我关到了后院那间废弃的柴房里了……” “什么?!她们?”卓清瑶惊呼一声,随即沉下了脸色,想了想冷声说道:“又是顾云溪和宋沐漪的主意吧?” 顾云歌点点头,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说道:“顾云溪一定是计划了许久,父亲那边她定然也是撒了谎说我有事不回府了。” 卓清瑶咬了咬牙,说道:“这个顾云溪真是太可恶了!”随之又想起了方才楚青萝也在学堂里,却不见顾云溪与宋沐漪的踪影,顿时疑惑的问道:“可那楚青萝怎么又会与你待在一起?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顾云溪她们将我锁起来之后便离开了,可过了片刻楚青萝又折了回来,可能是想要确认那柴房的锁是否牢固,却没想到自己受了惊吓之后也被锁了起来。”顾云歌淡淡的说着:“楚青萝虽说性子刁蛮骄纵,但她心肠却不坏,只不过是听信了顾云溪和宋沐漪的挑唆,认为我是个卑鄙之人,才会与顾云溪她们一同来为难我。” 卓清瑶听了顾云歌的话后愣了愣,不解的问道:“卑鄙之人?” “顾云溪与楚青萝说我对她和宋月璃冷言相向,刁难万分,以嫡长女的身份去针对她们母女,还在父亲面前挑唆……”顾云歌冷冷的眯起双眼,嘴角扬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说道:“她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又长进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得救(二) “她真是见缝插针啊!抓着楚青萝这个大靠山,料定你不敢因此得罪楚青萝所以才这样为所欲为!”卓清瑶咬了咬牙,攥紧拳头说道:“那正好你现在回府上,告诉伯父这件事情!看这次证据确凿,顾云溪该如此解释!” 顾云溪定是万万没想到顾云歌会被救了出来,此番顾云歌回府她定是手足无措的不知该作何解释,趁此机会向顾望之告上一状,定能让顾云溪吃些苦头。 顾云歌听了卓清瑶的话微微沉吟了一声,顿了顿说道:“顾云溪是串通好宋沐漪几人一同将我关起来,我空口无凭的去告状,顾云溪却能有千百个借口来开脱……”她轻轻敛了眉眼,沉声开口:“虽说父亲会偏袒于我,但是宋月璃和顾云溪巧舌如簧,还有宋沐漪等人替顾云溪作证,这件事情对我没有益处。” 今日的事情只有顾云溪等人在场,就连卓清瑶都被支开了,就算顾云歌再怎么说顾云溪都有足够的人来证明她的清白…… 顾云歌的话虽深有道理,但卓清瑶却有些不甘心,咬了咬唇撇嘴问道:“那就这么放过顾云溪?!你今日就平白受这些苦吗?!若是你这次就这样忍气吞声,那顾云溪定会更加的嚣张,认为你就此示弱了呢……” 顾云溪几次陷害顾云歌未果反倒惹了自己一身的麻烦,定然是对顾云歌记恨在心,此次找了楚青萝这样的靠山再来刁难顾云歌,想必也是胸有成竹的认为顾云歌不敢反抗。若顾云歌这次真的放过顾云溪,那么顾云溪便会变本加厉的来对付她…… 卓清瑶有些气闷,但想到顾云歌如今的处境却丝毫想不出任何办法。 “当然不会放过她,顾云溪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会牢牢的记在心里……”顾云歌轻轻拍了拍卓清瑶的手,明亮的眸子蓦地闪过一丝暗芒,幽深的瞳孔似有什么思绪正在涌动一般,说:“这次她已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将你支走只留下我一人,若是今晚我没有得救,那明日一早也会被放出来。到时候我回到府上同样的可以与父亲告她一状,但她料定我没有办法证明是她找人将我关起来,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卓清瑶沉默了下来,确实如顾云歌所说的一般,今日设计将她关起来的人都是站在顾云溪那一头的,自然不会帮顾云歌来作证,想必到时候还会倒打一耙说是顾云歌污蔑她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卓清瑶想了想,问道。 顾云歌冷笑一声,缓缓的收紧了双手,淡然开口:“楚青萝心肠本不坏,只不顾是被顾云溪和宋沐漪迷惑罢了,其实她也渐渐的感觉到了顾云溪的言语间的漏洞……方才我在柴房中与她说了一些话,若是她真的听了进去,想必日后也不会再与顾云溪一同了。顾云溪失了这么一大好不容易抓住的靠山,我看她还能做些什么?!” 顾云歌并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性子,但顾云溪是。顾云溪素来都是容易得意忘形,若是她先装作吃一些苦头能够让顾云溪得意过头而乱了分寸,顾云歌却一点都不觉得有何委屈…… 只不过这些委屈顾云歌都会深深的记在心里,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刻,全数还给她! 卓清瑶听了顾云歌的话愣了愣,脑海中想起楚青萝平日里那刁蛮骄纵的模样,不由得咬了咬唇迟疑的问道:“楚青萝会因为你的一番话便看清顾云溪的真面目吗?她那样目中无人的性子,怎肯轻易便信了你的话……” 顾云歌微微沉吟了一声,长睫一垂,缓缓开口说:“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会信我……”她轻轻收紧拳头,眼睛一抬沉声说道:“但我肯定她对顾云溪已经有了怀疑,就算她不信我,那她日后也一定同样不会再相信顾云溪了……” 顾云歌说到此处蓦地顿了顿,缓缓眯起双眼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道:“而且方才楚青萝折返后在柴房门外检查门锁的时候,我隐约看见了后院的那棵大树之后有一个人影……” 卓清瑶倒吸了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已到嘴边的惊呼,张着嘴不可置信的说道:“你是说……” 顾云歌眸色瞬间暗了暗,深深的看向卓清瑶,点了点头沉声开口:“我怀疑那是顾云溪。而且当时若是院子里只有楚青萝一个人,那一旁被关在铁笼子里的大狗为何会突然狂吠了起来?想必是有人从中作梗……” 卓清瑶也渐渐冷静了下来,脸色也是十分的深沉,却有些不解的问道:“那顾云溪为何要这么做?她不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讨好楚青萝吗?怎么反而会来害她?” 顾云溪好不容易抓住了楚青萝这样的靠山来对付顾云歌,卓清瑶想不到任何她要如此陷害楚青萝的理由,她这么做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若是不小心被楚青萝发现,那么最后受罪的只有她自己,顾云溪虽说头脑简单,但却不至于愚蠢到如此地步…… 顾云歌冷冷一笑,心中却似明镜一般,将顾云溪的所想所做都分析的一清二楚。 “楚青萝是什么样的性子众所皆知,她对待任何人都是不屑一顾,虽说顾云溪说了谎来博得了楚青萝的一丝同情,但楚青萝从一开始便是瞧不起顾云溪的。顾云溪是堂堂侯府的庶女,在家中有宋月璃撑腰,素来都是别人看她脸色,几时有过她看其他人脸色的道理?顾云溪表面上虽对楚青萝阿谀奉承,百般讨好,但心中定是对她怀恨在心的……”顾云歌讥诮的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她心中积了一肚子的怨气,今日正好能够报复楚青萝,她为何不这么做?但她还是太过愚蠢,没有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后果,满心的怨恨只想要发泄出去,却没想到竟会被我猜到……” 第一百四十九章震惊的顾云溪(一) 顾云溪素来都是目中无人的性子,再加上目的心太重,自然是会无意间露出马脚。卓清瑶沉默了片刻,问道:“那要不要告诉楚青萝?” 若是楚青萝知道自己今日受的苦不是因为那阵大风而是有人在暗中报复她,以她的性子定然是要大发雷霆置那人罪的,顾云溪本就想要讨好她,结果却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此一告发,顾云溪不仅会彻底失去这座好不容易抓住的大靠山,甚至还会因此而连累了自己…… 卓清瑶一想到如此心中便有些喜悦,这段时日顾云溪仗着有楚青萝撑腰便百般刁难顾云歌,她早就看不下去了,只不过顾云歌一直隐忍着她却也不好多加劝阻。 而顾云歌却淡淡的摇了摇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露出浅浅的褶皱,幽深明亮的眼眸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她想了想开口说道:“真相自然是要告诉楚青萝的,她虽为难于我,但是只不过是受了顾云溪的挑唆蒙蔽而已,我并不怪她。但却还不是时候,现在楚青萝虽然开始对顾云溪的话起疑,但不代表她就会相信我的话。若是我趁此机会来告诉她今日是顾云溪在背后设计报复她,她定然会觉得我是在挑拨她与顾云溪的关心,这样她不仅不会信我,要是顾云溪又趁机来说我是为了陷害她,那么顾云溪便会重新获得楚青萝的信任。” 顾云溪并不知晓楚青萝已经开始对她产生了怀疑,她也根本想不到今日她这样一次报复竟给了顾云歌一个可以自证的机会。 “你说的对,楚青萝现在既不相信你也开始怀疑了顾云溪,若是现在去告诉她真相只会打消她对顾云溪的怀疑……”卓清瑶咬了咬唇,眉头轻蹙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做?何时才能告诉她真相?” 顾云歌轻轻一笑,此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她掀开帘子看到了侯府的大门,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静观其变。” 顾云溪虽说性格善妒,平日里处处刁难顾云歌,但是心智稚嫩,且急功近利急于报复自己怨恨的人,往往都会适得其反。但此次她先是一阵阿谀奉承惹得了楚青萝的反感,后是暗自哭诉自己在府中处处受顾云歌的为难而又博得了楚青萝的同情。这两次全然不同的作风明显后一个是宋月璃在暗中引导,宋月璃此次怀了身孕回到府上,看似收敛了许多不再作威作福,可暗中却教唆着顾云溪来多做手脚。但顾云溪这样愚昧急进的性子只会坏了宋月璃的计划…… “以不变应万变,等她自己露出马脚。”顾云歌微微勾起嘴角,笑意却在还未达眼底时便全然冰冻在脸上,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厉的暗芒,冷笑着说道:“顾云溪做事从来都是不计后果,太过愚蠢,我相信往后就算我不去与楚青萝解释什么,顾云溪自己都能渐渐的失去楚青萝的信任。” “云歌小姐,侯府到了。” 马车外传来竹幽轻声的询问,顾云歌淡淡应了一声后对着卓清瑶微微笑道:“我先回府了,你莫要担心。” 卓清瑶抬眼望了望侯府大门,沉吟了片刻问道:“顾云溪不是找了借口说你今日不回府吗?你一会儿该如何说?” “想必顾云歌定然是说我今晚与你在一同,父亲是知晓伯父今日在家中宴请宾客的,我就说你府上人多有些不便,所以我这才回了府。”顾云歌轻轻拍了拍卓清瑶的手,安慰道:“放心吧,顾云溪见了我能回来定也是大吃一惊,定然慌张的不知所措,哪还有心再来诬陷我什么。” 顾云歌说完便下了马车,身后卓清瑶微微掀开了帘子,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又说道:“要不要我与你一同进去?” “不用了。”顾云歌笑了笑,说:“你快回去吧,府上正在设宴你便这样跑出来总归是不好的。” 卓清瑶在车夫前来禀报是便二话不说的出了府往学堂赶去,此时京兆尹府之中宾客众多,卓府小姐此时不在府上被人知晓了总归是不好。 “那你多加小心,别被顾云溪钻了空子。”卓清瑶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说道。 顾云歌微微笑着应了一声,看着卓清瑶的马车离开后这才转身进了府。 此时侯府的大厅之中顾望之与宋月璃等人皆坐着品茶聊天,顾云歌刚一走进便听见一阵几不可见的惊呼。 “父亲,姨娘。”顾云歌走到厅中微微曲身福了福,说道。 顾望之看着顾云歌走进来微微愣了愣,却也并未有太大的惊讶,只淡淡的问道:“溪儿不是说你今晚到卓府去住一宿吗?怎的又回来了?” 顾云歌似有若无的看了站在宋月璃身后一脸不可置信的顾云溪一眼,只见她那瞪圆的双眸之中有着明显的惊慌与错乱,顾云歌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淡淡的收回视线,对着顾望之说道:“今日卓伯父在府上宴请宾客,卓父宾客众多多有不便,我便让清瑶送我回来了,择日再去。” 顾望之垂着的眼皮微微一抬,淡淡的应了一声。 此时厅堂之中又沉默了下来,顾云歌的突然出现无疑是打断了方才众人的言谈说笑,她漫不经心的将视线放在了脸色煞是千变万化的宋月璃和顾云溪脸上。 顾云溪握着茶杯的手都不自觉的抓紧,不知是气愤还是慌张,她那纤瘦孱弱的身子都在微微的颤抖。 而宋月璃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此时面上风轻云淡的顾云歌。 “女儿还未用晚膳……”顾云歌微微垂下眼睑说道。 溪儿不是已经将这个贱人给锁在了学堂的柴房里了吗?!她是怎么逃出来的?! 虽说宋月璃心中有着千回百转的疑问,但此时却都只好全数吞回肚里,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我们方才用完晚膳,我马上命人再到厨房去做些你爱吃的菜。” 第一百五十章震惊的顾云溪(二) 顾云歌淡淡的点了点头,却又蓦地凉笑了一声说道:“姨娘不等我回来用膳,是料定了我回不来了吗?” 顾云歌说的是“回不来”而不是“不回来”,有心之人便能听得懂她言语间的意思。 顾望之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侧过头来深深的看了宋月璃一眼。 而宋月璃则是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了看顾望之,见他并未要开口的意思顿时微微松了一口气,便立刻有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溪儿说你要到卓府去住一宿,想必也是在那处用的晚膳……” 顾云歌微微敛了笑容,换上一副淡漠的表情,漫不经心的扫了一旁僵直着身子的顾云溪一眼,说道:“是女儿忘记了,女儿今晚是待在卓府的。” 顾云歌在“卓府”二字上稍稍加重了语气,只见顾云溪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顾云溪听见宋月璃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顾云歌那淡然的脸色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说道:“我只当你今日没有回府,谁曾想到你又从卓府回来了。” 顾云溪说着的时候瞳孔不住的闪动,顾云歌顿时暗自冷笑了一声,藏在衣袖里的双手松了又紧,这才悠悠开口应道:“云溪说的是,是我考虑的不周到,我这突然回府想必也让你们有些措手不及。” 这满含深意的一句话顿时令宋月璃和顾云溪脸上一僵,顾云溪还要开口却被宋月璃暗暗阻止,她只好咬着嘴唇怨毒的瞪了顾云歌一眼。 顾望之淡淡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歌儿你用了晚膳后便快些回房吧。” 顾望之说完便站起身来,宋月璃立刻便上前扶住他,问道:“老爷是回房休息还是去书房?” 宋月璃嘴上虽这样问,但心里却是渴望着顾望之回房陪她,自从上次派人刺杀顾云歌败露之后,她虽用了手段怀孕才回到了府上,顾望之表面上看着对她关怀有致,但那明显的冷淡却证明了他已然对她起了戒心。虽说他常到宋月璃的院子里去看她,但态度却只想是尽到自己的责任一般,她清楚的知道如今顾望之能容她留在府中,仅仅是因为自己府中的孩子。 顾望之不着痕迹的收回了手,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书房了。”顾望之说完便抬步要离开厅堂,而走至顾云歌身边时轻声说道:“歌儿你与我一同走吧。” 顾云歌点头应了一声,微微扫了宋月璃与顾云溪一眼,冷冷的收回视线跟在了顾望之的身后。 宋月璃方才那扶着顾望之的手还停留在空中,脸上那僵着的笑容在两人的背影消失后瞬间消失,渐渐涨红的双眼几乎迸出了火光,而那风韵犹存的俏脸此时已然变得扭曲难看,咬牙切齿的瞪着顾云歌离去的方向。 顾云溪也是在顾云歌的三言两语间便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此时也是一肚子的怨气。 “娘……”顾云溪用力的攥紧拳头,恨的几乎要将牙齿给咬碎般的尖声说道:“我明明将她给锁起来了!她怎么可能能逃得出来?!” 宋月璃脸上一片阴郁,回过头来看着顾云溪问道:“你有检查过那把锁吗?是不是锁出了问题?” 宋月璃的话却令顾云溪蓦地想起了一件事情,顾云溪脸色顿时异样了起来,吞吞吐吐的模样也令宋月璃急了起来,怒道:“到底出了什么差错?!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请没有告诉我?!” 宋月璃本就被顾云歌惹的一肚子闷气,此时也是急的头疼,本就尖细的嗓子此时更加的刺耳尖锐,吓的顾云溪一抖,小心翼翼的看着宋月璃,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回府的时候看见楚青萝的轿子又折回了学堂,我心中疑惑之际便跟上她想去瞧瞧,结果便见她回了柴房像是要检查她把锁……” 顾云溪说的此处便有些不敢再说下去,在被宋月璃那冷厉的目光狠瞪了一眼后顿时低着头继续说道:“我……平时那楚青萝对我从来都没有好脸色,纵使我百般讨好她都对我呼来喝去的,我自然是心存怨气的。我当时见四下没人,便脑袋一热将她也关了进去……” 顾云溪说一句宋月璃的脸色便难看一分,等到听见她将楚青萝也关进了柴房之后脸色便难看到了极点,难以置信的说道:“你竟然将青萝郡主也锁了进去?!你真是……” 宋月璃一阵气结,一个踉跄竟是要晕过去,顾云溪立刻扶住她,这才稳住了身子。 “娘你放心,楚青萝并未看见是我将她锁起来的,当时是一旁的大狗突然狂吠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后才闯进柴房的。”顾云溪轻轻抚着宋月璃的被替她顺气,急忙解释道:“她只会知道是她不小心把自己给锁起来的,没人知道当时我也在。” 宋月璃听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却又深深蹙起了眉头,冷冷的瞪了顾云溪一眼,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贸然行事会害了自己?!若是不小心被发现了,不仅会坏了全部计划,还会引火上身你知道吗?!” 顾云溪听此也是心有余悸,忙垂着头说道:“女儿知错了,下次定然不会这样冲动。” 宋月璃叹了口气,见顾云溪这副委屈的模样却也不忍心再责备她,顿时便软下了语气叹道:“自从上次事情败露之后,你父亲便不再相信我了,我深知自己还能待在府上全是仰仗肚子里的孩儿……” 宋月璃说着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渐渐隆起的小腹,眼眸瞬间暗了下来,说:“你父亲表面上对我好,但却只是喜爱这个孩子而已。现在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派人监视着,若想要报复顾云歌,我亲自出手是不可能的,为娘如今只能靠你出手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人能够替我们来出面,你便要好好抓紧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威胁 顾云溪若有所思的点了头应下,宋月璃看着她不由得微微摇头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日后小心行事便好了,时辰不早了,快些回房休息吧。” 顾云溪立刻扶着宋月璃起了身离开厅堂,顾云溪先陪着宋月璃回了她的院子,当她走回自己院子的路上却正巧碰见了方才用完晚膳的顾云歌。 顾云歌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眼睛也不抬的从她身边经过便要离开,顾云溪见她这副神色顿时气结,转过身来怒道:“你站住!” 顾云歌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应道:“何事?” “你、你怎么会……”顾云溪的脸涨得通红,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顾云歌轻轻笑了一声,清亮的嗓音听在顾云溪的耳朵里却是异常的刺耳,只听她回过头来站在原地,悠悠的说道:“我是怎么出来的?” 顾云溪的瞳孔瞬间一缩,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这倒要感谢你折回来学堂。”顾云歌嘴角的笑容渐渐的变得有些讥诮,那双幽深的眼眸深深的望着顾云溪。 顾云溪顿时浑身僵住,愣怔了半晌有些错乱的说:“你、你什么意思?!” 顾云歌那秀气的柳眉微微挑起,做出了一副惊诧的表情,说道:“你不是跟着楚青萝一同折回学堂了吗?” 顾云溪浑身一震,竟有些慌张的退后了一步,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颤声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离开学堂后便回了府,何事有再回去过?!” “院子里的狗为何突然狂吠了起来?难道大树之后的那道影子是我眼花了?”顾云歌淡淡的打断了顾云溪的话,“你佯装可怜与楚青萝哭诉,想要博取她的同情,若是被她知道了今日她被锁进柴房里并不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而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鬼的话……” “你胡说些什么?!顾云歌我告诉你不要污蔑我?!我、我根本就没有回过学堂!”顾云溪脸上的表情似再也绷不住一般,有些失控的叫了起来。 顾云歌见她如此却依旧保持着方才那副风轻云淡般的笑容,她蓦地抬步缓缓走近顾云溪的身前,凑近了顾云溪的耳边,将声音压的极轻,本是清亮的嗓音此时却带着一丝喑哑,悠悠的开口说道:“你不妨猜一猜,楚青萝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顾云溪已然全身僵住,而顾云歌说完便拉开了距离,方才脸上的那副淡淡的笑容已然不再,眸中那丝冷厉却是让顾云溪看的浑身战栗。 顾云歌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顾云溪的视线,寂静的花园中只留下顾云溪一人僵立在原地。 顾云歌的院子在侯府最偏远的位置,而当她走到花园与书房的分岔路时,心念一转便走了另一条路。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但顾清玄的屋子却依旧亮着灯,站在房门前的丫鬟见到顾云歌便行了一礼说道:“大小姐来了,奴婢这就去禀报少爷。” 顾云歌却淡笑着摆了摆手,自己推了门进去。 刚一推门便瞧见顾清玄正坐在书桌上看着书,他听见声响看了过来,原本那淡漠的脸上在见到顾云歌时却立刻柔和了下来,他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站起身来微笑着看着顾云歌说道:“姐姐怎么来了?” “方才路过你的院子,便想过来看看你。”顾云歌踱步上前,淡淡的扫了一眼顾清玄方才合上的《尔雅》,不由得微微挑了挑眉,问道:“时辰也不早了,怎的这时候还在看书?” 顾云歌心中明白顾清玄是为了保护自己而藏拙,她一直知道顾清玄聪慧,却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却已经能够理解如此深奥的书经,不由得有些微微吃惊。 “此时也不大困乏,反正闲来也无事,便看看书。”顾清玄笑着说道。 顾云歌淡淡应了一声,却复又嘱咐道:“累了也要休息,多出去走走,常待在屋子里会闷坏的。” “清玄知道了。”顾清玄点点头,与顾云歌一同走到茶桌前坐下,蓦地想起了什么,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近日里都未见到姐姐与表哥在一处,听说表哥这段时日一直待在屋子里,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曲青云温柔儒雅,为人也是谦逊有礼,最令顾清玄敬佩的便是他的文采,而顾清玄也看的出曲青云对顾云歌的情谊,他便觉得这样文采过人的才子才能配得上顾云歌。 而顾云歌却没在意他这若有所思的问话,在听到曲青云的名字时眸色却有些暗了下来,淡淡的说道:“表哥可是要参加科考的,此时离考试的日子已经很近了,他自然是要在房里用功读书的。” “倒是清玄忘记了。”顾清玄了然的点点头,抬眼看了看顾云歌,有些试探的问道:“姐姐觉得表哥如何?” 顾云歌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若有所思的看向顾清玄,问道:“什么如何?” “觉得他人如何?”顾清玄却没注意到顾云歌有些深意的眼神,继续问道。 顾云歌眉眼一动,淡淡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容说道:“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顾清玄脸上一喜,笑着问道:“那姐姐觉得他……” “清玄。”顾云歌却淡淡开口打断了顾清玄的问话,她心中已然明了他想要说些什么,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表哥文采过人,我也敬佩他的文采,但仅仅只是敬佩,别无其他。” 顾云歌心中不由得有些苦涩,这几日在学堂之中发生的事情已然让顾云歌忘记了这些烦心事,如今听清玄一说,她却没想到曲青云这几日竟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本是想避着曲青云一段时日,他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可却没有料到如今会变成这样…… 顾清玄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欲言又止的看着顾云歌,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顾云歌的为难 “姐姐,表哥他最近似乎……”顾清玄想了想又说道。 “好了清玄,姐姐的事情你就别多心了。”而顾云歌轻声打断了他的话,拍了拍顾清玄的手便站起身来说道:“时辰不早了,姐姐先回去了,你也快歇息吧,别熬夜看书了。” 顾清玄看了看顾云歌,见她如此也不再多说,起身陪着顾云歌一同走到了门口。 “今日惊蛰怎的没在姐姐身边,我让倚颦陪姐姐一同回去吧。”顾清玄这才发觉顾云歌是独自一人来的,看了看院子外面有些漆黑,不由得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倚颦听了顾清玄的话立刻走上前来,顾云歌却轻笑着摆摆手说道:“不用了,我的院子走几步路便到了。” 顾清玄沉吟片刻,说:“那姐姐路上小心些。” 顾云歌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顾清玄的院子。 夜幕方降临的时刻,天空中蓦地一阵阴郁,此时的乌云却转眼间烟消云散,一轮明月高高悬挂在天空之中,皎洁的月光倾洒而下,顾云歌垂着头望着地上那道纤细的剪影慢步朝院子走去。 而轻缓的脚步却在曲青云的院子前停了下来,顾云歌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酸涩,望着院子里那还亮着的屋子,那摇曳的烛火的映照下,依稀有一抹身影透过窗子落在顾云歌的眼底。 顾云歌眼眸渐渐暗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收回了思绪,正要抬步离开时却听见一声有些惊诧的轻唤:“大小姐?” 顾云歌寻声看去,只见曲青云的书童秦秋正端着茶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在见到顾云歌站在院子前时顿时不由得唤了一声。 虽说曲青云的性子安静内敛,但这个从小便陪在他的身边的书童秦秋却十分明白曲青云的心思。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秋却比曲青云明白的更加真切,他看的出来顾云歌对曲青云别无他想。这几日顾云歌的态度已然明了,但曲青云却不愿面对,每日便闷在屋子里,秦秋虽有些不忍心见少爷如此,但他却不好对此说些什么。所以当他正准备将曲青云桌上那已经冷了的茶水重新端出来沏一壶时却见到了顾云歌站在院子前,不免心中有些惊诧。 顾云歌淡淡的点点头应了一声,视线又望向那烛火摇曳的屋子,心中有些不忍的问道:“我听闻表哥近日一直待在屋子里读书,这样闷着对身体也不好,你劝劝他多到外面走走。虽说科考的日子近了,但这样没日没夜的读书也是会事倍功半的。” 顾云歌知晓这一世曲青云一定会高中状元,但如此他这样闷在屋子里却是因为她,心中不由得一阵苦涩。 “秦秋也有劝过少爷,可是少爷说日子快到了,心中有些许紧张,还是想要好好读书静下心来。”秦秋低声说完,又蓦地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询问了顾云歌一声:“好些日子没见到大小姐了,秦秋这就去禀报少爷大小姐您来了……” “不用了。”顾云歌顿了顿,打断了秦秋的话,说:“我方才去清玄那儿一趟,不过是路过这儿,既然表哥在读书,那我便不打扰了。” 顾云歌说完便抬步离开,秦秋便有些讪讪的将还未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回过头朝那半掩着门的屋子看去,颇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转身朝屋子走去。 秦秋推开门将刚沏好还有些烫手的茶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见曲青云依旧保持着方才他出去时的姿势,目不转睛的看着书本,秦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少爷,方才我在院子外见到了大小姐。” 曲青云那宛如雕塑般的身子终于动了,他猛地将手中的书本放下,眼眸中都带着惊喜的看着他问道:“可是真的?云歌来了吗?” “大小姐已经回院子了。”秦秋轻声开口。 曲青云站起身来正要往屋外走的身子停了下来,脸上虽没什么情绪,但眼底里的光亮已然熄灭了下来,他低声说道:“怎的不与我说一声?” 曲青云这副落寞的模样让秦秋已到嘴边的话语顿时哽住说不出来,他露出有些欣喜的笑容说道:“大小姐怕打扰了少爷您读书,她还让我劝你多出门去散散心,若是成日闷在屋子里身体会吃不消的。大小姐对少爷您还真是关心啊……” 曲青云微微一愣,抬起眼帘有些迟疑的看了秦秋一眼,却只见秦秋一脸笑容,曲青云瞳孔微微颤动,轻垂着头没有再说话,但顺着烛火望去,他那柔和的侧脸却是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秦秋心中暗自叹了口气,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有些担忧的继续说道:“大小姐说的对,少爷您确实不能一直闷在屋子里,是该出去走一走。” 曲青云眼角轻轻一动,抬起头来往窗外看去,幽深的眼眸却不知是望向何处,静默了片刻便听见他淡淡的开口说道:“知道了,明日你与我一同到外面走走吧。” 秦秋顿时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却在看见曲青云嘴边一直噙着的那么浅笑时,心又沉了下来。 他不知他说的这些是对是错,但他不忍心看到少爷暗自神伤。 月光下的夜晚一片静谧与祥和,已是春天的季节里晚风带着暖意。此时天上星河璀璨,明月当空,似乎傍晚时的那一阵狂风阴云是错觉一般。 这夜,静的悠然,暖的惬意。 此时的皇宫之中,楚青萝正翻来覆去的怎样也睡不下,索性起身走到软塌上坐下,望着那纱笼之中随风摇晃的烛火不由得出了神。 “郡主有所不知,顾云歌是侯府的嫡长女,而我只是身份低她一等的庶女,在府上处处受到她的冷眼和嘲笑。” “她们说你便信吗?” “我一个没有母亲依靠的却有着嫡长女身份的人,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宋月璃和顾云溪的眼中钉。” 顾云溪与顾云歌的话反复在楚青萝的脑海中回荡,她不由得微微蹙紧眉头。 第一百五十三章郊外游湖(一) 楚青萝不知到底该相信谁说的话,她从开始便站在了顾云溪这边,可这段日子却令渐渐的开始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相信顾云溪。 而顾云歌不管是面对她的为难还是针对,始终都没有表现过顾云溪所表述的那样阴毒。甚至今日还将唯一的点心给了她,也不曾怪罪过自己将她锁紧柴房里…… 两人的话反复的回荡在楚青萝的脑海里,她渐渐的感觉到一阵头疼,深深吸了一口气后躺回了床上。 不管是谁的话她如今都不愿意相信,她只想相信她自己的判断。 翌日。 顾云溪在学堂门前辗转了多时才踏进门去,心中正上下忐忑之际便看见了楚青萝已经先她一步坐在了位置上。 顾云溪浑身一僵,犹疑着不敢上前。 正当顾云溪抓紧衣袖站在亭子前时,她发现顾云歌正淡淡的将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顾云溪望着她那清冷的目光,心顿时狠狠的一沉,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都不由得攥紧。 “你不妨猜一猜,楚青萝会不会知道这件事情?” 昨日顾云歌那如鬼魅般的话顿时涌上她的脑海,顾云溪不禁咬紧牙关,紧张的浑身颤抖了起来。 顾云溪小心翼翼的站在楚青萝的身后,只见顾云歌却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视线,但那样的举动落在了顾云溪的眼里便是一种嘲讽一般,她顿时僵在了原地。 顾云歌这个贱人好不容易抓到了她的把柄,一定不会放过她的!那个贱人一定将整件事情都告诉了楚青萝! 顾云溪如此想着不由得狠狠的咬着牙,俏丽的脸蛋都因此有些扭曲。 “云溪,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宋沐漪的声音蓦地在顾云溪的耳边响起,她顿时回过头看去,眼底那丝阴郁毒辣还未来得及收起,宋沐漪不由得微微一愣。 “我这就进去。”顾云溪立刻收拾好表情,微微的笑着回道。 “……你怎么了?”宋沐漪心有余悸的仔细看着顾云溪,但此时她却恢复如常,方才眼底那令她浑身寒战的目光已经烟消云散,仿佛方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顾云溪顿了顿,脸上似有一丝不自然闪过,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快进去吧。” 两人的对话却被不远处的楚青萝听见,楚青萝听到顾云溪的声音便回过头看去,视线正好对上方才话一说完便先走进亭子的顾云溪,顾云溪顿时浑身僵住,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楚青萝的表情。 但楚青萝却没有一丝反常,一如往日般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回了头去。 而楚青萝这样一副样子却令顾云溪诧异的顿了顿,小心翼翼的坐在位置上,观察了楚青萝片刻后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若是顾云歌将昨日的事情告诉了楚青萝,那么楚青萝定然会上前质问她。顾云溪担惊受怕的过了一夜,今日忐忑不安的来了学堂,却丝毫没想到顾云歌竟真的没有告发她…… 顾云溪讪讪的吞了吞口水,看向远处顾云歌的背影,脑袋里的思绪顿时揪作一团,扰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甚不是滋味。 她不清楚顾云歌这么做是何目的,这并不与她所预料的一样……顾云歌万万不可能那么热心肠的替她隐瞒,她想方设法的想要报复自己,逮住了这样一个能够让她的计划全盘崩溃的把柄怎么可能会放过…… 顾云歌到底想要做什么…… 顾云溪如此想着顿时心乱如麻,攥紧拳头的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咬紧牙关狠狠的瞪着顾云歌,闪着阴毒的双眸似要迸出火来。 往后的日子虽说楚青萝并不知晓那日被锁紧柴房是因为顾云溪的报复,但她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楚青萝那异常的冷漠。虽说平日里楚青萝目中无人,对待她也是一副高傲自满的模样,但如今却全然是另一种态度。 顾云溪知道了楚青萝已经不再相信她说的话,但却想不出这之中的缘由。既然她根本不清楚那日的真心,为何又会突然对她完全失去了信任。这其中到底是哪一环节出了差错…… 这日,趁着春日正盛的季节,春暖花开白雪消融,处处鸟语花香,众小姐们相约一同到城郊外的湖边游玩。 此次郊外出游是新玥公主提出的建议,齐新玥作为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在宫中地位自然是不比楚青萝低,再加上一众贵女们也想到郊外去看看风景,便都应了这次出游。 正值春暖花开之际,郊外湖边的美景令人惊叹。天空映照下的湖面蔚蓝一片,而湖中的那座静心小亭就仿佛像镶嵌在一颗湛蓝色宝石之中的一点水墨。 众人一路有说有笑的走向湖心亭,踏在浮于湖面的小桥之上,微风拂面,两侧镜湖环绕,让人不自觉的便静下了心来。 “好美啊……”卓清瑶靠着木栏坐下,望着湖面的风景不由得感叹道。 顾云歌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着清风徐来温柔拂面,嗅着四周柳絮飘曳百花芳香。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出来散心,自宋月璃回府之后事情便又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踵而来,令她丝毫没有办法有一点松懈。此刻绕水而立,望着身边这优美僻静的风景,心头那一直绷紧的神经都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只觉得一股宁静致远般的清闲。 “是有好些日子没有出来散心了……”顾云歌缓缓睁开双眼,此刻眼眸之中都带着难得的温和平静,她蓦地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一个笑容,望向卓清瑶问道:“上次你说的那位恩人,可找到了?” 卓清瑶的脸顿时一红,害羞的低下了头去,眼底却有些失望的轻声说道:“没有消息。” 顾云歌将卓清瑶那小女子般娇羞的举动尽收眼底,心中顿时了然,有些俏皮的笑道:“瞧你这副样子,可是动心了?” 卓清瑶的脸因顾云歌的话更加的羞红了,精巧的耳朵都微微发红,将头垂的更低的说道:“你少开我玩笑……” 第一百五十四章郊外游湖(二) 卓清瑶的声音似蚊子般的轻细,顾云歌不由得打趣她道:“也不知是哪家翩翩公子能让咱们清瑶一见倾心,想必定是风姿卓绰气质不凡呀……” 卓清瑶听此不禁一愣,脑海里时常想起的那副容颜此刻又缓缓浮现,心头不由得一跳,她羞红着脸瞪了顾云歌一眼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看来还真被我猜中了呀……”顾云歌眨巴着眼睛笑道:“没想到清瑶谈起心上人竟如此娇羞,我得感谢那位神秘公子让我见识到你小女子的一面呢!” 卓清瑶羞的一跺脚,上前作势要挠她痒痒,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哟!心情这么好呀!”顾云溪尖细的声音蓦地在两人身边响起,只见她抱着双手一脸讥诮的望着她们笑道:“卓清瑶你这是看上哪家公子了?” 两人听见顾云溪的声音顿时停下了打闹,卓清瑶瞬间冷下了方才还笑逐颜开的眉眼,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沉声说道:“与你有关系吗?” 顾云溪却丝毫没有被她不客气的话语惹怒,毫不在意的说道:“听你方才的话,好像根本不知对方是何人呀?莫不是个穷酸书生吧?没有任何身份家室的人想必你爹也不会同意的吧?” 顾云溪尖酸的话令卓清瑶顿时沉下了脸色,正要开口却被顾云歌轻轻拉住。 “同不同意都与你无关。”顾云歌淡淡的看了顾云溪一眼,眼眸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说:“我倒不知道你何时如此爱管别人的闲事了?莫不是没了靠山不敢再来刁难我们觉得无事可做,太过清闲了?既然你这么有闲心,还不如多读读书,将白聘先生教的知识多多思考一下,你课堂上一问三不知,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侯府二小姐如此愚笨,可会连累了我们都被人取笑,想必父亲在朝堂之上都会抬不起头来……” “……你!”顾云歌此话一出顾云溪顿时涨红了脸,气的双肩都在发抖。 这番话正好戳中了顾云溪的心头忧虑,自从上次柴房事件之后她便渐渐的失去了楚青萝的信任,但显而易见的是楚青萝并不知道自己被关进柴房是因为她背后报复,可到底是因为何事才让楚青萝对自己失望,顾云溪直到现在都不得而知。 顾云歌不但拿这件事情来回击她,甚至还讽刺她头脑愚笨…… 顾云溪本就心高气傲,在家中也是仗着宋月璃的维护而渐渐的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脾性。她此番是第一次进学堂学习,却没想到自己竟根本不是块学习的材料,白聘先生每每点她回答问题她都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但看着次次顾云歌都对答如流深受白聘先生的青睐,因此更加的气愤,恨不得将她那清高的脸给撕碎。 顾云歌冷笑一声,拉着卓清瑶转身便要走。顾云溪见她冷淡的眉眼,顿时攥紧了拳头,咬紧牙关叫道:“你到底对楚青萝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不信任我了?!” 顾云歌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看向顾云溪那渐渐扭曲的嘴脸,不由得缓缓眯起双眼,嘴角弯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容说道:“她不信任你你为何来问我?” “定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才会不信我!”顾云溪狠狠的咬着牙,怨恨的瞪着顾云歌说道:“你是不是想拉拢她来对付我?!” 顾云歌被她的话惹的轻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望着她,摇着头说道:“你应该清楚我并未将你偷偷报复她的事情说出去,她不信任你你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反倒来质问我?” “顾云溪,你真应该拿着镜子看看你现在的嘴脸,你这样藏不住心思的人,怎么骗人?怎么诽谤我?”顾云歌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厉的目光令顾云溪浑身一震,竟被她看的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意思?!”顾云溪顿了顿,有些失控的瞪着她叫道。 顾云歌冷笑一声,并未理会她那尖利的逼问,拉着卓清瑶转身便离开了。 顾云溪望着顾云歌渐渐走远的背影,恨得几乎将牙咬碎,攥着拳头的关节由于逃过用力都泛着青白。 而这一切都落在了一直坐在柱子后面的齐新玥耳中,她缓缓的眯起双眼,明亮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阴毒,嘴角噙着的那抹淡笑都带着一丝狠辣,站在她身边的丫鬟见自己主子这副神情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齐新玥将一直落在顾云歌背影的视线收回,渐渐的冷下了嘴边的笑容。 顾云歌…… 那日在皇宫宴会上第一次见到顾云歌,她竟站在了褚冥砚的身边同他说话。 当时的场景此刻还回荡在齐新玥的脑海之中,她顿时深深的蹙紧眉间。 她从第一次见到褚冥砚便倾心于他,她身为公主不顾自己女儿家的身份想要去接近他,却丝毫得不到他的一点注视。可顾云歌却能那样自如的站在她那可望而不可即的人的面前,她从褚冥砚看她的眼神之中渐渐地感觉到了危机…… 自那以后她派人去监视了顾云歌一段时日,但却再没有见过她与褚冥砚来往。齐新玥渐渐的放下了心来,或许那日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但再见到顾云歌,她聪慧伶俐,获得了白聘先生的青睐,顿时更加激起了她的妒忌之心。她在看到楚青萝等人为难顾云歌的时候,心中无比的畅快。虽说她心中嫉妒,但若是与楚青萝一同去刁难她,却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所有人都知道新玥公主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就这样被当做掌上明珠般的公主却丝毫没有刁蛮任性的模样,她待人亲近温和,为人善良热心,皇宫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十分喜爱她。 因此身边的紫嫣见了她这副神色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却低着头不敢说话。 公主素来都是眉眼带笑,平易近人的模样,此刻竟会有如此反常的神色,从未见过她流露出如此阴狠的目光。 第一百五十五章郊外游湖(三) 齐新玥很快便收起了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阴狠,恢复往日恬静温和的笑容。紫嫣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仿佛方才的公主的那副模样只是自己眼花罢了。 “紫嫣,你说王爷是个怎样的人?”齐新玥站起身来走到湖边,视线静静的落在那微蓝清澈的湖面上,轻声问道。 紫嫣一愣,却很快便跟上前答道:“摄政王殿下战功显赫,威名远扬,深受千万百姓的敬仰。曾经听闻他长相凶狠,常年带着一副可怖的獠牙面具,但紫嫣在见到殿下面具之下的容颜时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紫嫣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容颜,且不说是紫嫣孤陋寡闻,实为摄政王殿下是世间少有的绝世男子。” 齐新玥听到紫嫣对褚冥砚这样的夸赞,也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眼底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爱恋。 “他人前带着那副可怕的獠牙面具,吓退了多少仰慕他的女子……”齐新玥说到此处不由得微微垂下了眼睑,有些落寞的说道:“他年纪尚小便被封为异姓王,在位多年,为了朝廷付出了多少心血,如今他虽说还正值丰茂年华,但却迟迟尚未娶亲……” 紫嫣抬眼看向齐新玥,只见她眼底星光黯淡,眉眼轻垂着煞有一丝孤单落寞之意。紫嫣从小便跟在齐新玥的身边,对主子的心事也是再了解不过。她知道齐新玥心中仰慕摄政王殿下,但摄政王殿下丝毫不近女色,为此齐新玥嘴上虽不说,但是心中却不免感到难过。 “摄政王殿下从不近女色,听闻就是因为他的容颜常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王爷才带上那可怖的獠牙面具,为此才免去了一些麻烦事……”紫嫣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你说的不错,王爷是从不近女色的,就连我,他也是彬彬有礼的退避三分……”齐新玥说到此处瞬间收起了眼底的落寞,倏地闪过一丝暗芒,深深的望着远处开口,温柔的声音都沉了几分:“但那日皇宫宴会之上,我却看见王爷同一女子说话,王爷望着她的目光,是我从未见过的……” 紫嫣听此不禁有些微讶,不由得脱口而出问道:“是何人?!” 紫嫣问完便觉得有失礼数,顿时低下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齐新玥的表情,好在她并未在意,只缓缓蹙紧眉间说道:“顾云歌。” “顾家大小姐?”紫嫣一愣,她作为贴身丫鬟每日陪着齐新玥一同上学堂,虽说自己主子从不去掺和别人的是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楚青萝等人是刻意在刁难顾云歌。 紫嫣虽替孤立无援的顾云歌感到有些愤愤不平,但这却不是她一个奴婢能管的事情。 “我从未见过有陌生女子能够接近王爷半步,但这个顾云歌却出乎我的意料……”齐新玥面色紧绷,秀气的眉间都紧紧的蹙成了一个川字,有些冷厉的说道:“虽说我从不去管别人的是非,但我却听说这个顾云歌在侯府仗着自己嫡女的身份处处刁难顾云溪,也是因此顾云歌才惹怒了楚青萝。” “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人?”紫嫣讶异的说道:“那她亲近摄政王殿下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齐新玥颇有些满意的看了紫嫣一眼,点点头说道:“她这样城府极深的女人想要接近摄政王殿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我绝不能让她得逞。” 顾云歌样貌清冷孤傲,五官虽还带着稚嫩,但模样不难看出是个美人坯子,日后定会是个红颜祸水。紫嫣方才还对顾云歌心存怜悯,此刻听闻她要抢走自己主子的心上人,那丝怜悯之心顿时荡然无存,心中冉冉而升的却是愤怒和气恼。 紫嫣点点头,问道:“公主想要怎么做?” “必须要给顾云歌一个警告,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褚冥砚不是她能够接近的人。”齐新玥缓缓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狠辣。 “此事公主不能出面。”紫嫣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要如何做,公主尽管吩咐紫嫣,紫嫣定会给她一个下马威。” 齐新玥微微弯起嘴角,转过头来看向一脸气愤的紫嫣,悠悠说道:“你去找一只老鼠来。” 紫嫣顿时浑身一僵,有些害怕的问道:“公主、公主要老鼠做什么?” “一会儿我会让大家站在湖面赏景,到时候你便偷偷的将老鼠放在顾云歌的脚边,她受到惊吓时你便趁此机会将她推入水中。”齐新玥冷冷一笑,平日里温和细腻的脸庞此时紧紧绷着,嘴角那抹笑容都带着讥诮和阴毒。 紫嫣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说道:“奴婢这就去。”紫嫣说完便转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湖心亭。 齐新玥转回身子,将视线落在了不知名的远处,长睫微垂遮住了她眼底的波涛汹涌,只见她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但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彻底冰冻在了脸上。 顾云歌,如今顾云溪失去了楚青萝的信任,你便以为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继续猖狂吗? 齐新玥冷哼一声,收回视线离开湖心亭朝远处正在说笑的众人缓缓走去。 “今日的天气真好,阳光明媚,花红柳绿。”一位小姐轻声笑道。 “是呀!难得有机会出来游玩,多亏了新玥公主的提议呢!”另一位小姐笑着说到此处,看见齐新玥正踱步朝她们走来,招了招手扬声笑道:“新玥公主方才怎的一个人在亭子里?” 齐新玥走到众人面前,依旧是那副温柔婉约的笑容满面,给人不自觉的生出想要亲近之意。她轻轻笑道:“方才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亭子里歇息片刻。” 众人都温和的笑着应了一声,这样一个恬静平和的公主可是众人都甚是 第一百五十六章郊外游湖(四) 齐新玥正说着,眼角瞥见紫嫣手上提着一个小笼子快步的朝众人走来,她立刻便指着湖面说道:“快看!湖里有许多小鱼呢!” 众人的视线皆被齐新玥手指的方向吸引过去,并未察觉到了紫嫣的身影。 紫嫣顺势便加快步子走到众人身后,咬了咬牙将手中盖着黑布的笼子打开,立刻便将关在笼子里活蹦乱跳的小白鼠丢在了顾云歌的脚边。 顾云歌此时正观察着湖里成群结队的金鱼,蓦地感觉到脚边传来一阵尖细的“叽叽”叫声,顿时低头一看便僵住了身子。 “哎呀!” 人群中立刻传来一声惊呼,齐新玥心中一喜,对着紫嫣递去了一个眼神,紫嫣了然的便躲在人后偷偷的朝顾云歌伸出手去。 只听“噗通”一声,落水的人竟不是顾云歌,而是楚青萝!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变故皆是令众人顿时愣住,而僵在原地的人便是齐新玥和紫嫣。 怎么会是楚青萝落水?! 齐新玥不可置信的瞪着顾云歌,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方才楚青萝就站在顾云歌的身后,同样的也听见了脚边传来的声响便低下头去,顿时被脚边的小白鼠吓得差点昏了过去,立刻倒退了一步想要躲开却没想到失足落入了湖里。 众人皆是愣怔的站在原地,蓦地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嘶哑的惊呼:“郡主不会水!” 这道尖利的声音顿时将所有人的思绪拉了回来,但却依旧面面相觑的站在岸边望着在水中扑腾的楚青萝,没有人要救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顾云歌将外衫脱下丢在脚边,二话不说的便跳进湖中,奋力的朝已经漂远了的楚青萝游去。 楚青萝只觉得自己开始手脚无力,渐渐的往水下沉,模糊间看见岸边上的众人始终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脸上那冷漠的表情深深的刺痛着她的双眼。 就在她渐渐不能呼吸的时候,一双手蓦地抓住了她已经沉入水中的身子,用尽了全力把她拉上了水面。 顾云歌将楚青萝紧紧揽住奋力往岸边游去,楚青萝如获大赦般的大口呼吸着,只觉得胸腔之中被方才扑腾间呛进的水呛的火辣辣的疼,她这才发现前来救自己的人竟是顾云歌。楚青萝顿时愣了愣,心头涌上了一股不知是何滋味的感受。 顾云歌带着楚青萝游到了岸边,卓清瑶焦急的站在岸上将她们拉了上来。 楚青萝将呛进胸腔里的水咳了出来,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望了望湖面。 “云歌你没事吧?!”卓清瑶急忙拿出手帕替顾云歌将脸上的水擦干,不由得担心的问道:“身上都湿透了,得快把衣裳换了,免得受了风寒。” 顾云歌淡笑着摆摆手,应道:“我没事。” 此时迎面吹来一阵清风,本是温暖的天气此刻楚青萝却觉得一阵寒冷,身子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快扶郡主起来呀!”蓦地有位小姐惊呼了一声,众人这才回过神来,都纷纷要搀扶着楚青萝起来。 楚青萝面色紧绷,只觉得身旁这些人假惺惺的关切甚是讽刺和讥诮。就在她越发沉下了脸色的时候,眼前蓦地伸出了一只手,楚青萝顺势望去便看见顾云歌淡淡的看着她,她顿时一愣,却又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就着她的搀扶站起了身子。 楚青萝有些不自然的看着顾云歌湿透了的衣裳,脸色有些僵硬的说道:“谢、谢谢你了。” 顾云歌笑了笑,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她,淡淡的说道:“先擦擦脸。” 楚青萝愣愣的接过,只听卓清瑶担忧的说道:“快回府把湿衣裳换了,虽说天气不冷,但这风吹着也容易着凉。” 顾云歌点点头,又转过头来再次看向楚青萝说道:“此处离侯府比较近,等郡主回了皇宫衣裳都已经吹干了,若是郡主不嫌弃,就先随我到侯府去将湿衣裳换下。” 楚青萝拿着丝帕的手微微一顿,不由得抬眼深深看了看顾云歌,只见她一脸真切,楚青萝沉默了片刻才轻轻应了一声。 众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受了惊,也再无心游湖赏景,皆是上了自家的轿子回了府去。 方才在楚青萝失足落水的时候,顾云溪心中顿时像是出了口恶气一般的舒畅,正得意之际便看见顾云歌跳进了水里去救楚青萝,她立刻感到了一丝不安。 如今楚青萝已经完全不相信她的话了,但顾云歌同样也入不了她的眼,所以顾云溪也就随她去了。可是现在顾云歌不顾自己的危险去救楚青萝,不但能改变楚青萝曾经对她的反感,再加上顾云歌手段高明,一定会借此机会顺势拉拢楚青萝…… 顾云溪想到如此便顿时感到了危机,连忙跟上楚青萝等人,装作一脸担忧的样子问道:“郡主没事吧?!有没有受了凉?我马上派人去请大夫来!” 楚青萝此时听见顾云溪这假惺惺的问候顿时更加沉下了脸色,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她说道:“收起你这假惺惺的嘴脸,我方才在水中倒是看到你似乎一点都着急,怎么此时我被救起了你倒是来关心了?” 顾云溪的脸顿时一僵,还要说什么却被楚青萝冷厉的视线给堵了回去,只讪讪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而一直走在顾云歌等人身后的齐新玥此刻的脸色冷到了冰点,狠狠的攥紧拳头瞪着顾云歌离去的背影。 站在一旁的紫嫣却垂着头不敢说话,小心翼翼的看了齐新玥一眼,才轻声开口说道:“都怪奴婢手脚笨,都是奴婢的错。” 齐新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冷声说道:“事发突然,谁都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紫嫣这才松了一口气,见齐新玥并未有怪罪她的意思,又看向顾云歌的背影咬着牙愤愤的说道:“都是这个顾云歌太有手段了,没想到她竟然能躲过去!不过好在没人起疑,只当这只小白鼠是个意外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冰释前嫌(一) 齐新玥危险的眯起双眼,用力攥着的拳头都轻轻的发颤。 虽说最后顾云歌一样也落水了,但这却完全不是她要的结果。顾云歌得罪了楚青萝正好遂了她的心,她不好出面去陷害顾云歌,正好有了楚青萝这个出头鸟来替她出手,但现在所有人在见到楚青萝落水时都无动于衷,只有顾云歌一人二话不说跳下水去救了她,且不说顾云歌是不是有目的性。 顾云歌本是楚青萝等人的眼中钉,此刻却因为齐新玥的陷害,反倒帮她成了楚青萝的救命恩人…… 齐新玥狠狠的咬了咬牙,眸光顿时沉了下去。 以顾云歌的头脑,她不会猜不出今日这一出是有人故意陷害她而非意外,但就照着她平日里那带人和睦的性子,顾云歌是不可能会怀疑到她头上,她只会认为是顾云溪做的。 “公主,这一次是奴婢的失误,下一次定然不会再出现这种状况的。”紫嫣看着齐新玥渐渐冷下的脸色,心下有些慌乱的说道。 “这段时日是不能再有动作了。”齐新玥收回视线,柔和的侧脸紧绷成一条线,阴冷的说道:“顾云歌何等聪明,她若是查出这件事情不是顾云溪设计的,定然会开始怀疑其他人,这么下去我很有可能暴露。” 紫嫣愣了愣,问道:“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齐新玥淡淡的看了远处依旧站在原地的顾云溪,只见她纤瘦的肩膀正剧烈的颤抖着,不难看出她此刻有多愤恨。 “静观其变吧。”齐新玥低声说道,嘴角蓦地扬起一个有些讥诮的弧度,悠悠开口说:“现在还有一个顾云溪要想方设法的去陷害顾云歌,那么我便先不急着动手。” 紫嫣顺着齐新玥的视线看去,也了然的点了点头,不由得赞叹道:“郡主真是聪明。” 齐新玥冷冷一笑,阴狠的收回视线朝自己的轿子走去。 马车上,楚青萝正沉默的垂着头,几次想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顾云歌淡淡的将头看向帘子外,余光却将楚青萝的神情全数收进眼底。 “你、你方才为什么救我?”楚青萝咬了咬唇,斟酌了许久终是开了口。 顾云歌将头转回看向楚青萝,淡淡的弯着嘴角,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淡,轻笑着答道:“有人有难,自然是要相救的。” “可是我从前那样刁难你、针对你,还将你锁进柴房里……”楚青萝垂下眼帘,神色不自然的说道。 顾云歌却毫不在意的笑笑,说道:“我救你于你如何对我无关,我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既然你落水了,那么我便下去救你,就这么简单。” 楚青萝愣了愣,却沉默了下来,心中不免黯然道:“我那样刁难你你还不顾安危的救我,而平日里百般讨好我的人却站在岸边无动于衷,真是讽刺……” “只因我会水,便不假思索的下去救你,其他小姐许是也同样不会水才只能站在岸边着急吧……”顾云歌淡淡的说道。 楚青萝一愣,抬起头看向顾云歌,只见她嘴边浅浅的弯起一个温和的笑容。原来她方才不经意间将自己心中所想轻声说了出来,楚青萝顿时微微红了脸,却复又有些百感交集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顿了顿才说道:“为什么她们那样针对你你还要替她们说话?你心中不记恨吗?” 顾云歌从进入学堂的第一日开始,便处处受到了众人的刁难,但她却始终沉默不语,甚至到了现在都没有一丝怨恨,楚青萝心中那自从柴房那次开始后便渐渐涌上的愧疚此刻更是深了起来,看着顾云歌淡漠清冷的侧脸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每个对我有过不好的人我都去记恨的话,那么我便每日都活在了怨恨之中。”顾云歌淡淡的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曾经我因被人蒙蔽而落得了自作自受的下场,从此之后我便想尽一切办法的想要复仇。但就因如此,我每时每刻都不能有一丝放松,尽管是待在自己的房中,也要保持万分警惕,因为在我身边几乎每一个人都想要加害于我。” 顾云歌说着缓缓垂下眼帘,那始终没有松懈的侧脸在此刻竟流露出了一丝软弱,楚青萝不由得微微怔住。 “你身边的人都要害你?”楚青萝有些诧异的问道。 楚青萝是西北女子,来到京城之后更是人人都对她忌惮有加,万不会有想要陷害她的人。她来皇宫已有些时日,后宫之中妃嫔们的争宠陷害她也有所耳闻,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但对于顾云歌这样还未出嫁的千金小姐,明明是个自己出生长大的府邸,却有着堪比后宫的勾心斗角,对此她是万万体会不到的。 “我曾与你说过,我的母亲在我弟弟出生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了,宋月璃本就对我的母亲心存妒忌,趁此机会便想方设法的想将我和弟弟赶出府去。但父亲对我疼爱有加,宋月璃便想将我彻底除去。不久前,我与祖母一同到庙里上香却遇到刺客,险些丢了性命,父亲追查此事发现是宋月璃暗中派人刺杀我,父亲一怒之下便将宋月璃赶到了庄子去。” 顾云歌沉声说着,脸上冷淡的表情似乎是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但前些日子宋月璃因怀孕又回到了府上,她如今失去了父亲的信任,也不敢再多些什么陷害我的事情,因此她便让顾云溪来抓住你这个靠山,借你的手来害我。” 楚青萝听了顾云歌的这番话心中一阵惊呼,她原本便怀疑了顾云溪是在对她说谎,但她没想到真相竟是这样的。原来她一直都在被顾云溪蒙蔽,做了她和宋月璃的棋子来陷害顾云歌…… 楚青萝心中的愧疚腾地涌了上来,咬了咬歉然的看着顾云歌说道:“之前受了顾云溪的挑唆处处刁难你,是我的不对,我同你道歉,还要谢谢你今日救了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冰释前嫌(二) 顾云歌微微弯起嘴角,没有说话。她一直相信楚青萝心肠不坏,只不过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性格有些骄纵罢了。 这时轿子停了下来,顾云歌说道:“到了。” 两人一同下了轿子,瞧见身后的卓清瑶也跟了上来,此刻一阵微风拂过,楚青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虽说湖边离侯府不远,但一路上耽搁的时间,楚青萝的湿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此时风一吹顿时感觉到浑身发冷。 “快些进去吧。”顾云歌注意到楚青萝瑟瑟发抖的身子,说道:“身上的衣裳都要被吹干了,很容易受凉的。” 楚青萝点了点头,跟着顾云歌走进了侯府大门。 顾云歌刚一进院子便看见敛秋和惊蛰正在打扫,两人见顾云歌一身湿透的回来不由得吃了一惊,放下手中的活儿便走上前来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郊外游玩去了吗?怎的弄的一身湿透了回来?” “先别问这么多。”顾云歌摆了摆手,对着惊蛰说道:“你去替我拿两套干净的衣裳来,拿一套新的。” 顾云歌说完又看向敛秋吩咐道:“到厨房去沏壶姜茶来,动作快些,郡主受了凉。” 敛秋和惊蛰听见“郡主”二字这才发现顾云歌身后站着一位眉目英气的姑娘,同样也是衣裳淌着水,这会儿看着似乎快要被风吹干了,不由得对视一眼,二话不说便照着顾云歌的吩咐各自离开了。 “先到我屋里把湿衣服换下来,等惊蛰拿了衣服来我给你送进去。”顾云歌转头看向楚青萝轻声说道。 楚青萝应了一声,三人一同进了顾云歌的屋子。 不过片刻惊蛰便拿了两套干净的衣裳过来,楚青萝将衣服换好后走出里间便看见顾云歌已经换了干净的衣裳正和卓清瑶坐在软塌上说着话。 “很合身呢!”顾云歌听见动静看了过来,不由得笑笑说道:“这件衣裳是前些日子刚做好的,平日里见你打扮的干练,没想到穿着这纱裙竟更出色。” 楚青萝平日里皆是西北女子的穿着打扮,英气十足的束腰长衫,可顾云歌这件粉蓝色纱裙穿在她身上竟别有一番味道。她的气质飒爽豪迈,但五官却是十分的精致柔和,这样小女子的打扮将她身上的西北女子气势给掩盖起来,此时却是摇身一变成大家闺秀,温婉柔和的千金小姐。 楚青萝从未有过如此淑女的打扮,一时间有些不适应,此时听见顾云歌如此夸赞,不由得脸颊一红,摸了摸鼻子走到两人身边坐下。 楚青萝的出现打断了顾云歌和卓清瑶的谈话,而卓清瑶心中一直对楚青萝都是有些愤愤的,今日见顾云歌为了救她还落了水,更是有些气恼,撇开头不再说话。 正当三人一时之间无话的时候,敛秋端了一壶姜茶走了进来。刚泡好的姜茶还冒着热气,敛秋斟了三杯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快喝些暖暖身子,你方才被风一吹定是受了凉,这姜茶能驱寒,喝了之后我再找大夫来给你看看。”顾云歌率先打破了沉默,将其中一杯拿起递给楚青萝说道。 楚青萝接过,淡淡的点了点头便喝了一口,热腾腾的姜茶顺着喉咙而下,暖意瞬间袭遍全身,方才身上的那股寒意都慢慢散去。 顾云歌也拿了一杯喝下,转头看了看面色不悦的卓清瑶一眼,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清瑶,你也喝一些吧,姜茶对身体好。” 卓清瑶依旧紧绷着侧脸,但却也拿起了杯子。 楚青萝咬了咬唇,斟酌了半晌将手中的杯子放下,看向卓清瑶说道:“从前我针对顾云歌是我的不对,只因我一时愚钝听信了顾云溪的鬼话。” 卓清瑶沉冷的脸上不由得微微一愣,方才楚青萝在轿子里同顾云歌的道歉她并未在场,此时亲耳听见这个目中无人刁蛮任性的郡主竟会开口道歉,不禁有些怔住。 卓清瑶这才微微侧过头看向楚青萝,只见她一脸歉意的望着自己,稍稍垂下的眼眸里有着明显的愧疚和失落。 “从今日起我便彻底看清顾云溪的真面目了,我不会再帮她来刁难你们,你们……”楚青萝说着微微垂下了眼睑,瞳孔轻轻的颤动着,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问道:“你们可愿意接受我的道歉?” 楚青萝知道自己曾经对顾云歌造成的伤害,她领着学堂里的所有人孤立顾云歌,甚至将她锁起来……若换做是她受了这些欺负,不仅要千百倍的讨还回来,还怎么可能原谅呢? 卓清瑶冷着的脸因楚青萝的话终于渐渐的缓和了下来,深深蹙起的眉间都舒展开来,见她这样一副真诚且不安的表情,不由得动了动嘴唇,说道:“你是被顾云溪蒙蔽,这便不全是你的错。既然你都道歉了,我们若是还不接受岂不显得我们小气?” 楚青萝微微垂下的眼帘顿时抬起,有些喜悦的看着卓清瑶和顾云歌。 顾云歌蓦地轻笑了一声,将卓清瑶和楚青萝的手拉过叠在一起,笑道:“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么从此之后我们便是朋友了。” 卓清瑶沉吟了片刻,深深的看了楚青萝一眼,方才还有些僵硬的脸上蓦地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容。 “太好了!”楚青萝这才轻松的笑了起来,她本就是直来直去的性子,待人真诚没有心机,此时是发自内心的喜悦,笑着说道:“谢谢你们不计前嫌。” 顾云歌顿了顿,蓦地想起了什么,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俏皮的眨了眨眼说道:“上次我好不容易买到的点心被你一人全吃光了,既然你这么想要道歉,那便罚你再赔我一袋点心!” 楚青萝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双手一挥煞是豪迈的说道:“这算什么,别说一袋,我赔你二十袋!” 顾云歌摆了摆手,笑道:“那么多我怎么吃得完?本来还很馋嘴的点心也得吃腻了呀!”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留情面的打脸 两人说着便大笑了起来,卓清瑶却不明所以的看着笑得直不起腰来的二人,问道:“什么点心呀?” 顾云歌笑着同卓清瑶说了那日在柴房之中的事情,卓清瑶也不由得摇着头笑了起来。 正当三人笑作一团的之后,惊蛰蓦地从屋外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一脸凝重的看着顾云歌说道:“小姐,夫人听说青萝郡主来了府上,说要请郡主喝茶,此时正在厅堂等着了。” 顾云歌脸上的笑容顿时收起,楚青萝已然知晓了顾云歌在侯府所受的陷害,此时听见宋月璃的名字,也是立刻便冷下了脸色。 “宋月璃的动作还真是快。”卓清瑶不由得冷笑一声,说道:“她在背后指导了顾云溪去拉拢青萝,却没想到竟被顾云溪给搞砸了,现在不得不亲自出面了。” 楚青萝沉着脸说道:“我倒要看看她如今还想如何拉拢我。” 顾云歌冷冷的点了点头,三人一同朝厅堂走去。 楚青萝刚一走进厅堂,宋月璃便在春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此时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站起身子都要十分小心,但一见到楚青萝便二话不说的起身迎接,那满面春风的笑容在楚青萝看来却煞是刺眼。 “我时常听云溪说起郡主,云溪说郡主气质不凡,乃是与我们京城女子不同的豪爽仗义,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本就听说郡主是少有的美人,没想到竟是如此倾国倾城之貌。”宋月璃笑着迎上来,本就姣好的面容在孕期的保养下显得更加的成熟妩媚。 宋月璃这一句话不但表示了自己对楚青萝的恭维,还替似有若无的替顾云溪说了好话。不得不说宋月璃的这句话说的极好,若是平常人听了定会喜悦,但楚青萝却了解了宋月璃的真面目,只觉得这番话说的甚是讽刺和惹人反感。 “夫人客气了,我也听人说起过夫人。”楚青萝淡淡的一笑,脸上并未因宋月璃的恭维而有任何波动。 宋月璃并未觉出楚青萝语气间的讥诮,听了她的话顿时面上一喜,笑着问道:“哦?不知郡主都听到了什么?” “我听闻云歌的母亲去世之后,侯府的琐事便由夫人打理,这么多年下来将侯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可真是令人敬佩。”楚青萝随着宋月璃走到厅堂侧边的位置上坐下,朗声说道。 宋月璃不由得微微扬起下巴,脸上不经意间露出一丝得意,却又掩着嘴笑道:“郡主真是夸赞了,这侯府大大小小的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如今我有孕在身,有些事情不便亲自去处理,便让云溪帮着,她也是聪明懂事的很。” 宋月璃说道此处对着站在一旁的顾云溪使了个眼色,顾云溪顿时从春堇手中的盘子里端了杯热茶递给楚青萝,贴心的说道:“郡主方才受了凉,多喝些热茶驱驱寒,我已经找了大夫过来,这宫外的大夫虽不比宫里的御医,但这陈大夫医术高明,郡主大可放心。” 顾云溪见楚青萝淡淡的接过,这才松了口气朝宋月璃看去,宋月璃满意的点点头。 楚青萝轻轻的敲打着杯壁,厅堂中众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下来,此时瓷器碰撞的声音格外清脆明晰。 “我方才去了云歌的院子,没想到云歌作为侯府的嫡长女,院子竟在最偏远的位置。”叮当声停下,楚青萝蓦地轻声开口,说:“好在方才风不大,若是再走两步,我身上的湿衣裳应该也干透了吧。” 宋月璃和顾云溪在听见楚青萝这话锋一转的一番话后皆僵了僵,顾云溪正想要解释这是顾云歌自己不愿意搬的时候却被楚青萝漫不经心的打断。 “夫人既然有孕在身,这侯府的家常琐事不更是应该由云歌这个嫡长女来接手的吗?”楚青萝说道此处顿了顿,见宋月璃的表情已经有些僵硬,心中冷笑了一声,又看似不经意的解释了一句:“不过我到京城的时间也不长,对这里的规矩也不大清楚,我只是听闻这嫡庶有别的道理,若是有什么说错了的地方,夫人大可以告诉我。” 宋月璃的脸此时一阵青一阵白,暗自咬了咬牙有些讪讪的笑着开口:“郡主说的是不错,只不过歌儿素来喜欢清静,也从不过问这些琐事,而且歌儿从小身体便不大好,我是心疼她才不去让她接手这些劳心劳力的事情……” 顾云歌微微垂眸,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楚青萝淡淡的收起了笑容,转头看向顾云歌,只见顾云歌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一时间也不再回宋月璃的话。 宋月璃见楚青萝脸上并未因她的话有太大的表情,顿时看准时机将话题转开,又笑着说道:“我总听溪儿说郡主在学堂对她照顾有加,本就想找个机会答谢郡主,正巧今日郡主来了府上,不如郡主留下用了晚膳再回宫去?我这就让人去做些好菜。” 宋月璃说着便唤了春堇一声,却听见楚青萝面无表情的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必了。”楚青萝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略微一用力在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闷响,随着动作茶杯中的茶水都洒出了些许,方才顾云溪为楚青萝斟的茶楚青萝虽拿在手中许久却一滴都未喝,只听她有些冷淡的看向宋月璃说道:“我这人素来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更不喜欢与拐弯抹角的人说话。原本听闻夫人将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心生敬佩,但今日一叙,夫人十句话中有九句意有所指,让本郡主甚是不舒适,我看不劳夫人做好菜来答谢我了,这顿晚膳我怕是‘无福消受’。” 楚青萝这一番话毫不客气的打了宋月璃那百般恭维讨好的嘴脸,让宋月璃明白她根本不吃她那假惺惺的一套。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不管宋月璃此时的脸色已经如吃了苍蝇一般的难看,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第一百六十章顾云溪的决心 顾云歌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少有人如此不留情面的同宋月璃说话,楚青萝直接将方才她话中那别有深意的替顾云溪说好话且想要拉拢她的意思给冷眼嘲讽了一番。 宋月璃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姣好的面容都因气恼却不得发作而显得有些扭曲,却在看见楚青萝要离开的动作时又急忙说道:“溪儿已经替郡主找了大夫来,此时已经在路上了,方才郡主落水受了惊,又被冷风吹了一阵子容易受凉,身子是最要紧的,郡主还是先让大夫看看再走吧……” 楚青萝停了动作,回过头来面带讥诮的笑了一声说道:“顾云溪方才不是说了这宫外的太医不如宫里的御医吗?难道还要让本郡主留在这里给这根本不如御医的大夫诊治,而不回皇宫?” 宋月璃那讪讪的笑容狠狠的僵在嘴边,难堪的收回手说不出话来。 顾云溪则用力攥紧拳头,面上有些挂不住的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看了宋月璃一眼。 没想到她那一句讨好的话却被楚青萝拿来反唇相讥了一番,顿时觉得脸上莫名被打的火辣辣的疼。 楚青萝冷笑一声,与顾云歌和卓清瑶一同离开了厅堂。 楚青萝和顾云歌三人刚一离开,宋月璃便再也忍不住的将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顾云溪少有见宋月璃动如此大的气,且方才楚青萝还拿了她的话来讽刺宋月璃,一时之间垂着头不敢说话。 “顾云歌这个臭丫头!我倒是真的小看了她!没想到楚青萝竟被她拉拢了!”宋月璃狠狠的攥紧拳头,由于太过用力尖利的指甲都深深的陷进肉里,但她却丝毫未觉得疼痛一般,恶狠狠的咬着牙骂道:“一群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宋月璃说着蓦地深深蹙起眉头,紧紧攥着的右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脸上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 顾云溪和春堇顿时吓了一跳,顾云溪上前扶住宋月璃紧张的问道:“娘?!娘你怎么了?!” “夫人!奴婢这就去找大夫来!”春堇一看宋月璃的嘴唇都一片惨白,贝齿紧紧咬着都不见有血色,顿时吓的发颤,说完便要跑出门去。 “不必。”宋月璃却阻止了春堇的动作,面色痛苦的摇了摇头,额间都冒出了薄薄的细汗,有气无力的说道:“不过是被那几个臭丫头给气到了,若是被老爷知道了今日这件事情,定然又会对我起疑,到时便会引来有些不必要的麻烦。” 顾云溪见宋月璃有些狼狈的靠坐在椅背上,不由得面露担忧的说道:“娘要注意着身子,要是动了胎气便不好了……” 宋月璃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顾云溪一眼,却又不忍心责备她,蓦地想起了什么,眉间紧蹙的问道:“今日楚青萝和顾云歌落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你又不按我的计划,擅自偷偷去陷害她们了?” 顾云溪听了忙摇头解释道:“今日这一出真的与女儿无关,楚青萝已经对我完全不信任了,若是此时还去报复她,定然会引火上身,这一点女儿还是清楚的。” 宋月璃沉吟了一声,微微垂下了眼睑,宛如柳絮般的细眉却深深蹙起。 “今日这件事情不像是楚青萝不小心,倒像是有人刻意要害她……”宋月璃缓缓收紧拳头,轻声的喃道:“以楚青萝的身份,就连皇上都要忌惮她三分,又怎会有人如此大胆想要害她?” 顾云溪本已经将此事抛之脑后,如今听宋月璃说起也不免心生疑惑,说道:“学堂里的小姐们都是想方设法的要讨好楚青萝,到底会是谁做的?” 顾云溪讷讷的说着,脑海中蓦地闪过了一处细节,惊呼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当时楚青萝会落水是因为受了惊,慌忙后退了一步才落入水中的……” 宋月璃脸色一滞,将顾云溪话中的“落水”轻声重复了几遍,面色凝重的问道:“为何会受了惊吓?当时出了什么事情吗?” “当时大家都在看湖中的金鱼,并未出什么事情,就蓦地听见楚青萝惊呼了一声。”顾云溪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说道。 当时她正被顾云歌气的浑身发抖,全身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只恨不得将顾云歌推入水中去,并未去注意楚青萝惊呼时的动作,也并未看见楚青萝和顾云歌两人脚边的小白鼠。 宋月璃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沉默了半晌才沉声开口说道:“这其中定有什么遗漏的地方,楚青萝性格刁蛮任性,应该也得罪了不少身边想要讨好她的人。不过就算真的怀恨在心想要报复她,也万万不可能像今日这般当众害她……” 宋月璃搭在木桌上的双手松了又握紧,沉吟了一声看向顾云溪,慎重的吩咐道:“你日后在学堂中多留意一下楚青萝身边的人,此人既然有想要报复之心,那么只要你把握机会,是可以让她成为我们的帮手的……” 顾云溪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宋月璃话里的意思,顿时了然的点了点头。 宋月璃这一冷静下来,头便又开始一阵阵刺痛,不由得蹙紧眉间对着春堇吩咐道:“扶我回房歇息。” 春堇听了立刻上前搀扶着宋月璃站起身,顾云溪也扶着她目光笃定的说道:“娘放心,就算没了楚青萝这个棋子,我也会想尽办法对付顾云歌。” 宋月璃满意的点点头,抬起手轻轻将顾云溪脸颊的碎发别至耳后,有些疲惫的说道:“娘如今已经失去了你父亲的信任,若是再有什么动作,就算是这腹中的孩儿要保不住我,娘如今只能靠你了……” 顾云溪咬了咬牙,抓住宋月璃的手说道:“溪儿定不让娘失望,我一定不会再给顾云歌这个贱人有任何嚣张的机会!娘便安心养胎,待娘腹中胎儿出生讨了父亲欢心,父亲定会不计前嫌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另有其人 宋月璃欣慰的笑笑,拍了拍顾云溪的手说道:“娘相信你,快回房歇息吧。” 顾云溪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顾云歌将卓清瑶和楚青萝送到侯府大门口,卓清瑶也不由得想起今日的意外,方才事发突然,她这才想起此事,顿时停下步子问道:“今日在湖边到底发生了何事?怎的会这么不小心?” 虽说卓清瑶也并不清楚楚青萝为何会突然失足落水,但却也清晰的听见了楚青萝那声惊呼,心中或多或少也明白了这不会是一次意外…… 楚青萝顿了顿,蓦地想起今日停在她脚边的老鼠,顿时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时不知哪里出现的一只老鼠正停在我脚边,吓的后退了一步才不小心落水的。” 楚青萝的话刚一说完,一旁一直平静如水的顾云歌不由得脸色沉了沉,眉头微微蹙起,意味深长的与楚青萝对视一眼后说道:“今日这件事情事情虽说事发突然,但明显是有人刻意为之……” 卓清瑶一惊,顿时问道:“难道又是顾云溪?她怎么不知道消停?她不是想方设法的要讨好青萝吗?为何要害她落水?” 顾云歌沉吟了片刻,与楚青萝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是她。” 两人说完不禁愣怔的看向对方,对彼此之间这份默契感到一丝惊讶。 卓清瑶却是不解,将手中的帕子攥紧问道:“为何不是顾云溪?那会是谁?” 今日被害的人是楚青萝,她是在想不出在学堂之中会有谁有想要害楚青萝的胆子…… 顾云歌眉间一动,抬起眼角不知望向前方的何处,悠悠开口说道:“今日要被设计落水的人不是青萝,是我。” “什么?!”卓清瑶一愣,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清瑶从顾云歌那凝重的表情之中便知晓此事一定不简单,她并未了解当时在湖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楚青萝受惊落水,听了顾云歌这番话不免心中诧异。 “对方的目标是将我推入水中。”顾云歌微微垂下眼睑,遮挡住眼眸之中闪过的寒光,冷冷的说道:“有人在众人都不在意的时候在我脚边放了一只老鼠,可却不小心吓到了站在我身边的青萝,所以我才阴差阳错的没有落水……” 卓清瑶这才清楚个中缘由,不由得愣怔了片刻,却又缓缓蹙起眉头问道:“那为何说这不会是顾云溪设计的?” 楚青萝与顾云歌轻笑着对视一眼,在对方眼神之中都看出了明晰了然之意。楚青萝不由得接过卓清瑶的问话,冷笑道:“顾云溪失去了我的信任心中定是一筹莫展,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再取得我的信任,今日我就站在云歌的身边,顾云溪不可能粗心大意到不去设想会不会连累到我的可能……她曾经便是在我面前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来博取我的同情,若是今日她在众人面前这样设计害云歌,只会让我更加的对她起疑。就算顾云溪再愚钝,也不会不明白这层道理。” 顾云歌淡淡的点了点头,接着楚青萝的话继续说道:“而且今日青萝落水是那人意料之外的事情,若真是顾云溪所做,以她那胆小怕事的性子定然会悄无声息的便逃走,万不可能如此关心的询问青萝身子是否受凉……” 卓清瑶听两人如此分析,心中也渐渐明了,却又更深的沉下了眸光,沉声说道:“除了顾云溪竟还有人想要陷害云歌?难道是……” 卓清瑶说到此处不由得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顾云歌却冷冷的摇了摇头,缓缓眯起双眼说道:“从前同顾云溪一起来针对刁难我的小姐们不过是见哪方势态对自己有利便倒向哪方罢了,并不是真正的要来害我……”顾云歌说着不由得沉默了下来,眼眸之中闪烁着令人捉摸不清的目光,悠悠开口道:“而我今日隐隐感觉到这人是不仅想让我落水出糗,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了身边传来一丝杀意。” 楚青萝和卓清瑶一听皆不由得吃了一惊,能进长公主女子学堂的皆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之女,再者虽说每位小姐多少都有嫉妒之心,但心态还是稚嫩的,竟不知有人会有如此可怕的心思…… 楚青萝想起那些日日围绕在自己身边的人,皆是一副百般讨好的笑脸盈盈,在这其中竟会有人如此恶毒……楚青萝想到如此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的说道:“云歌,你日后最好要小心一些。若想找出设计今日这件事的背后之人,还有有些难度,毕竟除了顾云溪对你有恩怨之外,其他的小姐皆找不出什么要害你的理由。既然这个人如今在暗,你在明,那你便是要更加小心才行……” 卓清瑶咬着唇面色凝重的点点头,赞同的说道:“青萝说的不错,如今我们根本不知那个想要害你的人是谁,她若是还想要有动作的话,我们全然无法防备……” 顾云歌淡淡的叹了口气,收起了眼眸之中的冷意,颇有些无奈的笑道:“没想到竟有如此多人想尽办法的要害我,莫不是见不得我比她聪明伶俐?” 楚青萝和卓清瑶不由得一愣,方才脸上那沉重的表情都渐渐的转为无奈,见她如此境地还有心情开玩笑,不由得异口同声的嗔道:“你这还笑的出来?” 顾云歌心中不想让楚青萝和卓清瑶担心,顿时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总不能让我一直愁眉苦脸的吧?我若是就被这点儿事情给打垮,岂不是遂了那人的心意?” 两人顿了顿,顾云歌说的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但心想着顾云歌时刻都有危险,又不由得心生担忧,沉默了下来。 顾云歌见两人又恢复那副愁容满面的表情,不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别担心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府去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琴艺比赛即将开始 “青萝你虽说及时换了湿衣裳,但还是要快些找御医来瞧瞧,免得受了风寒。”顾云歌又对着楚青萝说道。 楚青萝心中担忧,一时却没有办法,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应道:“知道了,今日你也落了水,却一直关心我有没有受凉,你也早些歇息吧。” 顾云歌淡淡的笑了笑,见两人皆坐上轿子后才悠悠走了回去。 这天夜里,顾云歌却迟迟未入睡。 虽说她表面上不想让楚青萝和卓清瑶担心,才故作轻松的开玩笑,但心中却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往日里宋月璃和顾云溪处处设计置她于死地,按理说她对于此已经应习以为常,但这次却越发的感到紧张。 顾云歌深深的蹙紧眉间,努力的回忆着今日在湖边时到底有什么地方遗漏,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丝毫没有找出任何破绽…… “到底是谁……”顾云歌不由得喃喃的重复道。 今日当她感受到脚边传来的动静,正要低下头去的时候,背上那猛地感到一阵寒意,且她清晰的感受到身边传来一丝不可预测的杀意,正让她此时回想起来,还是不禁生起一阵战栗。 顾云歌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强压下那逐渐加快的心跳。 她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的危险,她与宋月璃完全不同,宋月璃想要置她于死地的意思全然写在眼底,这尚且能让顾云歌看透。但这个人却不一样,她隐藏的极深,顾云歌没有一丝办法将她找出来,而她也极其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思…… 这个人的城府极深,是比宋月璃更难对付的角色。 顾云歌缓缓的叹出一直屏住的一口气,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自那日郊外游湖之后,顾云歌等人虽暗中观察了众人许久,却也丝毫没有进展。而顾云溪却依旧日日在言语之间对顾云歌冷嘲热讽一番,在见到楚青萝与顾云歌和卓清瑶的感情日益增进后一度气的要将牙齿咬碎,千方百计的想要讨好楚青萝,楚青萝却根本不拿正眼瞧她,顾云溪为此更加怨恨顾云歌,却束手无策。 顾云溪这一如既往的举动却更加的印证了顾云歌和楚青萝的猜想,那日设计陷害顾云歌落水的人,不是顾云溪…… 这个人隐藏的极深,顾云歌和楚青萝根本找不出破绽,虽说自那日之后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但这却令顾云歌更加的不安起来。那人在暗她在明,她时刻都处于危机之中,况且她们还没有任何关于这个人的线索,如今风平浪静却极有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兆…… 时间便这样悄悄流逝,季节转眼间便又春天到了初夏。 长公主举办女子学堂是为了能让各个贵女们得到等同于男子的学习机会,此时离女子学堂开办已经有一段时日,长公主便下令将在半月后举办一场琴艺比赛,以此来检查众位小姐在学堂之中学习的成果。 长公主此旨一出,众小姐们有的喜悦,有的忧愁。 卓清瑶出自书香门第,父亲与兄长皆是文官,在学堂之中的学识自然是比其他小姐高上一些,但她却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长公主的旨意一下,卓清瑶便深深的忧虑了起来。 “我最不擅长的便是琴艺了,此次比赛的排名定是末位……”卓清瑶垂头丧气的哀道。 顾云歌和楚青萝面面相觑,不由得轻声安慰道:“这世上哪有人是样样精通的,你学识比学堂之中的任何人都渊博,若是长公主举办一次知识竞赛,你定能拔得头筹。” 卓清瑶依旧沮丧着脸,并未因顾云歌的话而松下一口气。 “我也同你一样啊!”楚青萝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无奈的笑容说道:“我们西北女子从来都是擅长骑马射箭,哪里学过什么琴棋书画,清瑶你莫要沮丧,你好歹还能弹曲子,我连看见那一根根弦都头疼,我呀……只看弓箭上的弦才能精神抖擞!” 楚青萝说着不由得俏皮的挑了挑眉,卓清瑶被她这副搞怪的模样给逗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笑道:“什么叫我好歹还能弹曲子呀!我不过是不擅长琴艺而已,怎的你说的我像是五大三粗的人一般!” 楚青萝见卓清瑶终于没有唉声叹气,也嘻嘻笑了起来。 “这次云歌一定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卓清瑶方才那副愁容满面的模样已经不见,笑着对顾云歌说道。 顾云歌可是难得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尤其是琴艺,顾云歌极有天赋,就连小时候教她琴艺的先生如今都自叹不如。 “云歌的琴技可是众人皆知的高,这次的琴艺比赛不仅仅是面向女子学堂,所有的朝中大臣都会前来观看。长公主与皇上关系亲切,皇上应该也不会错过,想必这次的比赛一定是空前的盛大……”楚青萝感叹一声,丝毫不在意自己的琴艺有多么拙略,想到顾云歌会在这次比赛上大放异彩时便发自内心的高兴,不由笑着说道:“云歌为人低调,这也让顾云溪钻了空子去冷言相向。此次比赛时你拿出实力来便能狠狠的碾压顾云溪,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侯府的大小姐琴艺了得,而根本没人谈论侯府二小姐,让顾云溪再也抬不起头来!” 卓清瑶轻笑着附和,两人一拍即合,俏皮的挤眉弄眼着,顾云歌见了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望着两人的表情也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就在三人说笑之际,站在墙后的顾云溪却气的面色扭曲,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深深的陷进肉里。 方才她们三个人说的话她全部都听了进去,不由得狠狠的咬着牙,死死瞪着远处的眼眸之中仿佛要迸出火光来。 顾云歌的琴艺她再清楚不过,小时候教两人古琴的先生是同一人,每每先生在教自己的时候都做出无奈的摇头叹息,但却在看顾云歌的时候露出了惊叹赞赏的目光。 第一百六十三章又一次陷害 顾云溪心中对顾云歌无比嫉妒,但却也毫无办法。虽说她的琴艺在一众贵女之中并不差,甚是算得是上等水平,可相比顾云歌来说,简直不堪一击。 顾云溪紧紧的闭上眼睛,将眼眸之中的愤恨全然遮下,攥紧的双手由于太过用力都发出了极轻的响声。 决不能让顾云歌有任何机会在比赛上大放异彩,此次琴艺比赛的场面空前盛大,以顾云歌的琴艺绝对能令众人惊艳万分…… 顾云溪缓缓张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阴寒之色。 她觉得不能让顾云歌如此轻易的便大出风头,到时候她定会被别人拿来与之比较。她自知琴艺根本比不上顾云歌,若顾云歌拔得头筹,那局势定会变成楚青萝所说的那样,众人将嘲讽顾家二小姐与大小姐的差距…… 她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顾云溪愤恨的咬了咬牙,心中闪过一计,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阴毒的勾起嘴角笑着看向顾云歌的方向。 顾云歌,这次比赛你休想夺冠,我会让你在众人面前丢进脸面,再也抬不起头来! 顾云溪冷冷一笑,悄无声息的从墙后离开。 而此时正与楚青萝两人说笑的顾云歌不由得觉得身后隐隐传来一道诡异的视线,顿时敛了笑容朝墙角看去,却发现那处空无一人。 “云歌你怎么了?”卓清瑶发现顾云歌异样的表情,不由得止住了话语问道。 顾云歌微微弯了弯嘴角,收回视线淡淡的说道:“没什么。” 卓清瑶见她毫不在意的模样也不再询问,而顾云歌却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方才那道冷厉的视线难道是她的错觉吗? 顾云歌微微蹙起眉间,不禁陷入了沉思。 此次琴艺比赛定不会如她们所想的风平浪静,她能一举夺魁。顾云溪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比赛之中大放异彩而无动于衷,她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阻止她参加比赛…… 但顾云溪会怎么做却不是顾云歌此时最担心的,她不安的是那一直隐藏在背后想要害她的人。 顾云歌不由得在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是显得云淡风轻。 时间转瞬即逝,琴艺比赛的日子很快便来临。 只有短短半月的时日,有的人信心满满,也有的人垂头丧气。信心满满的小姐自然是准备充分,想要琴艺比赛快些到来,好在比赛之中大放异彩,而垂头丧气的人却是太过紧张,不管如何练习都没有任何长进,因此心中不免更加的忧虑…… 顾云歌自然是将自己早就选好的曲子日日练习,在还有一日便到琴艺比赛的时候,已经将曲子牢牢记在心中。 这日,顾云溪一早便派人找了宋沐漪来侯府,说是想要互相欣赏一下明日各自的比赛曲目。 两人各自弹奏了自己练习得行云流水的曲子后,顾云溪眼珠一转,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琴弦,幽静的花园之中悠悠响着简单的音调,她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沐漪觉得明日你能得第几名?” 宋沐漪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颇有些自信的说道:“那定然是第一了。” 顾云溪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方才听了沐漪的弹奏,琴艺确实是高超,在一众贵女之中定是能脱颖而出,可是……” 顾云溪的前半句话让宋沐漪顿时更加骄傲的哼了哼,可听见那句“可是”时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头,等了半晌也不见她继续说下去,顿时有些微怒的说道:“可是什么?” “沐漪你忘了顾云歌?” 顾云溪说着手中的动作一顿,那断断续续的音调顿时停了下来,而空气中却隐隐回荡着琴弦颤动的声响。 宋沐漪脸上那自信的笑容因顾云溪轻柔的话顿时一僵,脸色霎时一阵红一阵白,眸光深深的沉了下来。 “顾云歌……”宋沐漪有些咬牙切齿的挤出了这三个字,姣好的面容都因愤恨而显得有些扭曲。 她对自己的琴艺颇为自信,且经过这半个月时日的苦苦练习,连古琴先生都不住的赞叹她进步飞快,将她比赛时要演奏的曲子弹得有声有色。但在她自信自己以如此状态去参加明日的比赛定能拔得头筹的时候,她却忘了同样参加比赛的人还有顾云歌…… 宋沐漪心高气傲,眼中容不得任何人比她出色,且从不会夸赞任何人。但对于顾云歌,她却不得不发自内心的感叹,论琴艺,她比不上顾云歌…… 顾云溪的话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在宋沐漪身上一般,浇灭了她原本的自信和猖狂。 顾云溪将宋沐漪千变万化的脸色尽收眼底,见她眼底闪过恨意却又有着无尽的无奈,不由得心中暗喜,眼睛一转悠悠开口说道:“明日的比赛空前盛大,所有的人达官显贵都会前来观看,若是能在明日的比赛上大放异彩,那你的名声定会传遍京城,所有的百姓都会知晓丞相府的小姐琴艺高超,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宋沐漪听了顾云溪的话脸上顿时一喜,却又立刻暗了下来,咬紧牙关狠狠的说道:“可有顾云歌在,我如何打败她拔得头筹?” 顾云溪轻轻一笑,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狠,却又很快恢复如常,宋沐漪此时一心都在如何打败顾云歌身上,自然是没有见到顾云溪眼中的异样之色。 “若是顾云歌明日在比赛上出了意外,她不禁不能的第一,还会颜面尽失,受众人取笑……”顾云溪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轻声开口说道。 宋沐漪一愣,见顾云溪如此表情,顿时意识到她自有妙计,一想到有办法对付顾云歌,宋沐漪不由得急切的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要如何做?” 顾云溪抬起手轻轻抚上宋沐漪狠狠攥紧的右手,弯着嘴角慢条斯理的悠悠开口说道:“既然是要造成一个意外,那便要想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怀疑是有人故意陷害的法子。” 第一百六十四章琴艺比赛(一) “若是明日顾云歌在弹奏时琴弦突然断了,她便不能完整的弹完整首曲子。”顾云溪缓缓眯起双眼,讥诮的笑道:“琴弦断了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且是在如此重大的比赛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如此大的糗,我看顾云歌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来,到时候因这次比赛而远近闻名的人,不就是沐漪你了……” 宋沐漪听了顾云溪的话顿时大喜,笑着说道:“此计甚妙!在琴弦上动手脚也是最不留痕迹的,顾云歌到时候定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但是却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指正,只能就此作罢!” 宋沐漪如此说着都不禁激动的微微颤抖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渐扭曲。 顾云溪似有若无的观察着宋沐漪的表情,蓦地轻声开口说道:“今晚顾云歌定还会练习曲子,若是此时便去她琴上做手脚定会被她发觉。只有在明日她上场比赛之前,才能不留痕迹。” 宋沐漪沉吟一声,赞同的点了点头。 顾云溪眼珠一转,又说道:“但这件事情要你去做。” “我?!”宋沐漪一愣,顿时蹙起眉头问道:“为何是我?” 虽说明日去顾云歌琴弦上动手脚之事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若是一不小心被人发现,这可是一个天大的麻烦,宋沐漪自然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 顾云溪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的看着宋沐漪说道:“顾云歌对我有所戒备,且明日是如此重要的比赛,她定会时刻留意我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不能出手。” 宋沐漪顿了顿,心觉顾云溪说的也有道理,可却还是不想因此惹祸上身,咬了咬唇沉声说道:“那就再找个替罪羊来动手,反正顾云歌已经是众人的眼中钉了,不想要她在比赛中夺冠的人不在少数,随便找一个就行了。” 顾云溪脸色变了变,收起了脸上的讥笑,凝重的说道:“万万不可,此事若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保不成她便出卖了我们。” “那……”宋沐漪目光一沉,却不知如何是好。 顾云溪见她脸色已有松动,顿时再接再厉的怂恿道:“明日我会支开所有人,你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便悄悄去动手脚,不会被人发现的。” 宋沐漪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顾云溪立即又继续说道:“而且明日众人的琴都是放在一处的,到时候你躲过所有人的视线便可,我会替你掩护,不是难事。” 顾云溪有些紧张的看着宋沐漪脸上表情的变化,只见她沉默了半晌,蓦地咬了咬牙说道:“……好。” 顾云溪顿时暗自松了口气,垂下头在宋沐漪注意不到的位置讥诮的勾起嘴角。 翌日,皇宫之中因长公主举办的琴艺比赛而热闹非常,所有的达官显贵都一早便进了宫,且今日皇上特批城中百姓能够在殿外观看。 所以在顾云歌坐在轿子之中,听着外面人声鼎沸时,不由得觉得有一丝紧张。 所有参加比赛的贵女皆下了轿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顾云歌有些惊叹的看着周围着空前盛大的场面。只见殿外被数名侍卫拦住的宫门外,乌央央站着数也数不清的百姓,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着今日的比赛。而大殿之内各自落座着的皇族和朝中官员,也互相礼貌问候和说笑,平日里威严肃穆的大殿此时都显得格外热闹。 顾云歌来回看了看四周的场景,正要收回视线时却蓦地发觉有一道清冷的目光淡淡的落在自己身上。 顾云歌不由得一顿,朝那位一言不发却无法令人忽视的人看去。 褚冥砚在人前皆是戴着那副令人见了浑身战栗的獠牙面具,顾云歌初见这副面具时还心生恐惧,可在见过那面具之下的绝世容颜之后,她却深深的印在脑海,此时对着这副格外渗人的面具也不由得想起褚冥砚的真颜。 顾云歌陷入沉思之中,竟没有发觉自己正目光不移的望着褚冥砚,待她渐渐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隐藏在这面具之后的深邃眼眸里,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顾云歌顿时脸一红,忙收回视线,赫然的垂下头不再看他。 褚冥砚将顾云歌那一连串的举动看在眼底,那万年不变如冰山般的脸上竟微微扬起一丝笑容。但冷淡如他,很快便恢复了冷漠如水的模样。他淡淡的拿起桌上的酒杯,不紧不慢的送到嘴边轻嘬一口,收回了落在顾云歌身上的视线。 “皇上驾到——长公主驾到——”这时,站在高台上的大太监尖声叫道。 众人皆停下了谈话,起身对着皇上和长公主的方向曲身行礼:“拜见皇上、长公主。” 齐文轩在大太监的服侍下坐在了高台之中的龙椅上,长公主落座在齐文轩的右手边,而齐文轩左手边的位置却是空着。 齐文轩居高临下的望着台下的众人,沉声说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众人略一曲身后便各自坐回了位子上。 “皇兄为何坐在台下?”此时一片寂静,齐文轩看着台下首座的褚冥砚问道。 褚冥砚却依旧不紧不慢的品着手中的美酒,淡淡的说道:“如此便可。” 众人皆知威名远扬的摄政王虽权势滔天,但却极其低调。齐文轩见褚冥砚如此说,也不再多问。 长公主接了齐文轩的话后对着顾云歌等人落座的方向说道:“此次琴艺比赛是为检测诸位在女子学堂学习数月的成果,虽说不为挣个高下,但这是一次比赛,诸位贵女也为此苦练了半月,想必今日的比赛一定会有人令大家眼前一亮。” 各位小姐们皆规矩有礼的点点头,随着大太监的一声尖细的高呼,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位,抚远将军府文蔚婷——” 大太监的话音刚落,一位身形纤瘦孱弱的小姐便缓缓走入台中。 文蔚婷是当初为讨好楚青萝而一同针对顾云歌的其中一位,不论是学识还是琴艺,皆是平平。 第一百六十五章琴艺比赛(二) 文蔚婷一袭鹅黄色薄纱罗裙,手中抱着一把红木琵琶静静坐在了舞台中央。 一曲《飞花点翠》在文蔚婷的弹奏之下极有轻快悠扬之感,虽说她琴艺平平,但今日的表现能看得出她这半月来的勤苦练习。 在众人醉心欣赏文蔚婷的琵琶曲时,宋沐漪和顾云溪心怀鬼胎的对视了一眼,顾云溪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时才凑近宋沐漪,将声音压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说道:“趁现在快去,大家注意力都在台上弹奏的人,放琴的地方在后方转角的房间里。” 宋沐漪的心砰砰直跳,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说道:“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顾云溪有些着急,见文蔚婷一曲已经即将结束,顿时拍了拍宋沐漪的手说道:“现在大家都一心在看比赛,没有人会注意这边,此时不去待文蔚婷一曲结束便更麻烦了,到时候有宫女将她的琴放回房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定会被人发现……” 宋沐漪一咬牙,心中还是七上八下的不敢行动。 “再犹豫就没有时间了!”顾云溪着急的声音都不由得拉高了一些,好在四下的人都专心致志的欣赏曲目,并未注意到她们这边的动静,顾云溪心有余悸的长舒了一口气,将声音压的更低的说道:“快去吧,我会掩护你,若是有人问起来,我便说你有些紧张到殿外透透气去了。” 宋沐漪看了看台上已经弹了半首曲子的文蔚婷,心一横,起身弯着腰在顾云溪的掩护之下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殿。 宋沐漪照着顾云溪给她指的方向,走了不到一会儿便看见了那间放着所有参赛贵女的琴的屋子。 屋外本应有专门传送古琴的丫鬟把守,但此时却空无一人,想必殿中文蔚婷的演奏已经结束,看守的丫鬟正过去取琴。 宋沐漪心中不由得一喜,暗道天助我也,窃笑着便闪身走进了屋子。 屋内摆放着一台宽敞的圆桌,桌上放着所有人的琴,而琴旁边清楚的写着每个人的名字。宋沐漪环顾一圈终于在一众古琴中找到了顾云歌的那把,眼前顿时一亮。 宋沐漪快步走上前,从衣袖之中拿出顾云溪给她准备好的剪子,对着其中一根琴弦轻轻的割开了一口,力度拿捏的极到位,只要不去碰它绝不会断,但是顾云歌在台上演奏的时候一定会断。 宋沐漪冷笑着将剪子收回袖子之中,却蓦地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极轻的脚步声,她的身子猛地一僵,瞬间回头警惕的盯着门口处,却并未看见有任何人影。 宋沐漪心生寒意,边无声的靠近门口,边缓缓将手隔着衣袖抓住藏在里面的剪子。当她刚一走到门边,便听见了转角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宋沐漪暗道不好,急忙跑出屋子躲在了墙角之后,不到片刻便看见了那去取琴的丫鬟拿着文蔚婷的琵琶快步走了回来。 宋沐漪背后起了一身冷汗,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心中那高高悬起的大石终于是落了下来。 原来方才那道脚步声是看守的丫鬟…… 宋沐漪不由得讥诮的勾起嘴角,摸了摸袖子里的剪子,微微眯起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阴毒。 顾云歌,看你这次还怎么应对! 宋沐漪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大殿之中,顾云溪见她一脸平静的模样,也放下了心来。 “都办妥了?”顾云溪微微凑近宋沐漪,低声问道。 宋沐漪轻轻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了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压下那紧张疯狂的心跳,看了看四周的人依旧是专心致志的看向舞台,又不放心的问道:“方才可有人发现我不在?” 顾云溪淡笑着摇摇头,答道:“没有,方才文蔚婷弹的不错,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台上,并未有人注意台下。” 宋沐漪这才终于放心了下来,冷笑着看了看顾云歌的方向,只见她此时的表情并不似平日里的那副淡漠,竟有些微微欣喜和期待的望着台上,宋沐漪不由得也转头疑惑的看向高台,原来现在到了楚青萝上场的顺序。 宋沐漪微微扬眉,不屑的嗤笑了一声。 楚青萝这个粗鲁野蛮的西北女子,只懂得骑马射箭,对女儿家该学的琴棋书画根本一窍不通,宋沐漪不免有些幸灾乐祸的望着静坐在台上的楚青萝。 楚青萝深吸一口气,将手轻轻放在琴弦之上,微微合上眼睛,一曲《大浪淘沙》自她手中缓缓弹奏而出。 宋沐漪和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怔住,竟没想到这对古琴几乎是毫无慧根的楚青萝进步能有如此之快! 激昂大气的《大浪淘沙》在楚青萝的弹奏之下将整首曲子的磅礴气势展露的淋漓尽致,从开始的轻缓到中间愈渐强烈的递进,再到结尾的急收,楚青萝都演奏的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楚青萝是西北女子,身上本就有西北人的豪放和爽朗,而这样一首气势磅礴的《大浪淘沙》由她来演奏,更是能将人曲合为一体,令人不禁感叹。 参加比赛的所有贵女皆是大家闺秀,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将《大浪淘沙》的气势完美的演奏出来,而楚青萝却轻而易举,仿佛这首曲子便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激昂的曲调戛然而止,楚青萝舞动的双手也随之顿住,殿中的众人都应这样一首洒脱豪迈的曲子而屏住呼吸。 “好!不愧是西北女子!青萝郡主将此曲中那跌宕起伏和摄人心弦的气魄给展现的淋漓尽致!真叫朕大饱耳福啊!”齐文轩高声说道,打破了殿中的宁静,率先的鼓起了掌。 而在皇上的带头之下,众人这才晃过神来,殿中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顾云歌喜悦的笑着转头与卓清瑶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皆是欣喜的笑意。 楚青萝为了这次比赛可是刻苦练习了许久,这次的表现是她半个月以来最完美的一次。 第一百六十六章琴艺比赛(三) 楚青萝也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意外,她在上台前紧张的呼吸急促,却在台上合上双眼的那一刻,蓦地静下了心来。 楚青萝终于满意的笑了起来,对着台上的齐文轩和长公主曲身行了一礼之后,缓缓走下了高台。 “如何?”楚青萝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挑着眉颇有些得意的对着顾云歌和卓清瑶问道。 两人见她如此高傲得意的表情不由得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应道:“不错。” 卓清瑶眼珠一转,使坏的碰了碰顾云歌的肩膀,笑道:“不过比云歌还差多了!” 楚青萝瞪她一眼,却也不禁笑了起来。 顾云歌见两人又拌起了嘴,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舞台上的人说道:“开始了,专心看比赛吧。” 两人也止住了玩笑,都看向了舞台。而楚青萝却蓦地移开了视线,不着痕迹的看了侧边的宋沐漪一眼,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宋沐漪此时正惊讶于楚青萝这出色的表现,心中不免有些愤恨,并未察觉到这异样的目光。 参赛的贵女一个接着一个都演奏完了自己的曲目,有的一如既往的没有多大的进步,也有的令人眼前一亮。 卓清瑶本就不擅长琴艺,便选了一首较简单的《幽兰调》,再加上她半月来的勤苦练习,弹奏的也是堪称完美,但在参赛的所有贵女之中,依旧只是中等。 而顾云溪拿出了她最拿手的曲目《泽畔吟》,但在演奏过程中不知是何缘由,竟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弹错了一个音调,让人不免惋惜。 顾云溪面色沉重的走下了高台,回到位子上身边的小姐们都好心的安慰她,但她却依旧一副阴沉的表情,众人也不免有些讪讪的不再去多嘴什么。 顾云歌淡淡的看了顾云溪一眼,心中不由得有些冷意。 顾云溪太想要表现自己,以至于将自己最擅长的曲目都出了差错。《泽畔吟》本是一首轻柔的曲目,但却由于顾云溪那急切的心而全盘打乱了节奏,直叫人根本听不出曲子本身想要表达的宁静致远。 顾云溪之后的顺序便到了万众期待的齐新玥,齐新玥是宫中出了名的才女,弹的一首好琴,下的一首好棋,但最让人亲近喜爱的却是她那带人平和的性子。 齐新玥身着一袭湖蓝色绣花长裙缓缓走上了舞台,她嘴角弯着那令人心生亲切之意的淡笑,对着高台之上的齐文轩和长公主微微曲身行了一礼。 但顾云歌却注意到了齐新玥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落在了台下首座的褚冥砚身上,顾云歌微微一愣,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了然。 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不免为这个温婉恬静的新玥公主感到惋惜。 这位任谁都喜爱的新玥公主竟对着这个从不近女色的冰山王爷动了心,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吧…… 顾云歌想到此处不由得将看向远处的褚冥砚,却惊觉他竟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顾云歌顿时浑身一顿,拿着茶杯的手都不由得一滞。 但带顾云歌再次看过去时,却发现褚冥砚正目光清冷的不知看着何处,右手放在桌面上悠闲的敲打着,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正被新玥公主灼热的视线看着。 顾云歌不由得微微松了口气,立刻将视线收了回来,却发现自己的心此时竟跳的如此之快。 或许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那面具之下的眼眸,怎么可能会看着自己呢…… 顾云歌微微抿唇,心想道。 但她却不知此时舞台上的齐新玥却将褚冥砚和顾云歌对视的眼神尽收眼底,她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顿时狠狠攥紧,表面上却风轻云淡的收回视线,轻挥衣袖款款落座在椅子上,静心的弹奏着自己的曲子。 一曲幽静柔美的《春江花月夜》,轻和的曲调自齐新玥的手中流出。 齐新玥不愧是出名的才女,她自身温婉的气质与此曲融合在一起,让人不禁生出宁静之意。 齐新玥的琴艺众人皆知,今日的表现虽一如既往的令人赞叹,但却并未有太大的进步和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 齐文轩和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齐新玥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台下的褚冥砚,只见褚冥砚依旧是那副神色淡漠的模样,冷静的与这热闹的四周格格不入,只给人一种冷淡至极的寒意。 齐新玥的神色不禁暗了暗,却很快的恢复如常,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微微行了一礼后便走下了舞台。 齐新玥演奏完之后,只剩下了宋沐漪和顾云歌两人,所有人的出场顺序是按照长公主抽签决定。 此时宋沐漪和顾云歌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的大太监。 “下一位,丞相府宋沐漪——”只听大太监高声唤道,尖利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宋沐漪微微起身,深吸一口气从身旁那取琴的丫鬟手中接过自己的琵琶,衣襟款款的走上了舞台。 宋沐漪落座在椅子上,抬起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缓缓的长舒一口气,开始弹奏自己早已滚瓜烂熟的曲目。 宋沐漪性格争强好胜,从来都容不下任何人比她优秀,此时一曲激烈愤慨的《十面埋伏》正好将她那想要夺魁的急功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如战鼓般的音符,如呐喊般的曲调在宋沐漪的演奏之下,变得更加的真切。战士出征前的金鼓战号,两军交战的生死搏杀仿佛都浮现在众人的眼前。而最后一段零落的音调几乎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到将士们在生死面前的无奈与悲壮,此时音乐戛然而止。 宋沐漪依旧紧闭着双眼,高高抬起的双手还悬在空中,那娇小的身躯似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的顿住。 方才还热闹嘈杂的大殿此时鸦雀无声,所有人依旧沉浸在那激烈愤慨的曲调之中,一时间都屏住了呼吸。 而高台之上的齐文轩和长公主都微微怔住,冷静的眼眸之中都不由得露出一丝惊艳之色。 第一百六十七章琴艺比赛(四) 所有人皆愣怔了片刻后,这才回过神来开始热烈的鼓掌。 当宋沐漪缓缓走下舞台时,听见了台下传来众人轻声的交谈。 “从未听说过丞相大人的女儿琴艺竟如此高超,甚至比新玥公主都略胜一筹啊!” “丞相大人有如此出色的闺女真是令人羡慕啊!”一位坐在宋鹤书身旁的大人不由得对着他赞叹道。 宋鹤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表现的如此令人惊叹,顿时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了甚是满意的笑容。 宋沐漪走下舞台,在经过顾云歌身前时不禁微微顿了顿,似有若无的扫了顾云歌一眼,眼眸之中带着一丝阴险和隐隐的幸灾乐祸。但却只是一瞬,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宋沐漪的身上,在众人还未看清她那目光之中带着的深意时她便已经掩盖了下去。 “最后一位,侯府顾云歌——”大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此时蓦地响起。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起身走到丫鬟身边接过了自己的古琴。 宋沐漪和顾云溪顿时瞳孔一缩,紧紧的盯着顾云歌手中抱着的那把古琴,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窃笑。 顾云歌缓缓走上舞台,对着台上的齐文轩和长公主行了一礼后这才走到椅子上坐下。她轻轻闭上双眼,只听见耳边那砰砰的心跳声逐渐的冷静了下来,此时殿中的众人还沉浸在方才对宋沐漪的惊叹,四下都传来轻声的交谈声。但顾云歌微微蹙起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耳边低低的交谈都渐渐消失,直至感觉四周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人。 但此时却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目光正一瞬不瞬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顾云歌并未去思考那道目光是何人的,只沉浸在她的世界之中,此时仿佛她又回到了自己那宁静的小院,伴随着清风和鸟叫,静静的抬手开始拨动了第一根琴弦。 顾云歌五官生得艳丽,但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清冷的气质,令人生出一丝不敢亵渎之意。此时这首缥缈悠扬的《高山流水》,竟将她那孤傲冷艳的气质愈渐的体现而出,那纤细单薄的身子静静的坐在着宽阔空荡的舞台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眸中有惊艳、有诧异、有期待…… 顾云歌双修长的双手优雅的轻轻拂过琴弦,扶起层层泛着涟漪的乐音,清脆悠扬的音色如一汪清水,清清冷冷,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迂回婉转的旋律从她指尖滑出,让听者身临其境的感受到高山流水间的绝美情景,而伯牙子期那终是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慨都化为音调绕过所有人的心间,满耳只剩下铮铮的琴声。 顾云歌忘乎所以的在琴弦上轻拢慢捻,留下一串扣人心弦的曲调。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的看着端坐在舞台之中的那抹纤瘦修长的身影,此时蓦地拂过了一阵清风,吹起她那散在脸颊上的碎发,素白飘逸的衣角被微风吹动,她宛如一个绝美的谪仙人一般静坐在台上,似乎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给众人留下那不能遗忘的惊鸿一面。 大殿之内的所有人都惊艳于顾云歌的表现,一时之间竟鸦雀无声。而最最不可置信的却是台下的宋沐漪和顾云溪。 宋沐漪睁大着双眼死死的盯着顾云歌面前的红木古琴,幽黑的瞳孔都止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琴弦没有断?! 宋沐漪的心在顾云歌的演奏过程之中又窃喜到疑惑再到不可置信,此时再看了看四周所有人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艳之色时,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顾云歌的表现超过了之前的每一个人,而最最让人与之比较的便是前一个弹奏的宋沐漪。 宋沐漪的弹奏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方才还沉浸在她那激昂壮烈的曲调之中,此时再欣赏完顾云歌那沁人心脾的旋律后,不禁渐渐平静了下来,全身心的都沉浸在了这美妙如天籁的琴声之中。 众人渐渐的回过了神来,不由得皆不约而同的朝宋沐漪看来,顿时微微的感到失望。宋沐漪的曲子之中那求胜心太重,方才配上那激烈的音调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此时再欣赏过顾云歌的曲子后,顿时惊觉宋沐漪的那首《十面埋伏》竟微微有些刺耳…… 宋沐漪感受到了众人眼中的失望,甚至是一丝反感,顿时狠狠僵住了身子。 顾云溪的脸色也是难看到了极点,瞪着台上的顾云歌尖声问宋沐漪道:“怎么回事?!你不是把她的琴弦剪了吗?!为什么没断?!” 顾云溪的声音有些失控的嘶哑,但好在此刻所有人都依旧沉浸在顾云歌那曲调之中,并未发觉这边两人异样的脸色。 宋沐漪面色扭曲的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由于过于用力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她张了张口,竟发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禁顿了顿才失声讷讷道:“我、我不知道……我明明剪了她的琴弦……为什么没断……为什么……” 顾云溪见她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厌恶的撇开了头,狠狠瞪着此时台上那风光无限的顾云歌。 “因为我把她的琴换掉了。” 此时两人的身后蓦地传来了一声轻笑,两人的身子顿时狠狠一僵,猛地回过头去竟瞧见楚青萝正一脸嗤笑的抱着双手,眼底却丝毫没有笑意的看着两人。 “……你?!”宋沐漪失声惊呼,睁大着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楚青萝叫道。 楚青萝微微眯起双眼,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嗤笑,清澈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危险,说出的话也是冷到了冰点:“你以为你那下三滥的手段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得逞吗?!” 宋沐漪呼吸一窒,只觉得一阵头晕,猛地扶住桌角这才稳住身子没有倒下去,抖着双手指着楚青萝,颤声道:“你、你……” 第一百六十八章拔得头筹 “宋小姐能将沙场中的肃杀表现的如此透彻,作为一个女子也是实为难得。”长公主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顾云歌说道:“《高山流水》是古筝名曲,会弹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能将此曲弹好的却是不多……顾小姐让众人宛如身临其境一般的感受到了山水之间的禅意和静谧,也将伯牙与子期那难觅知音的感叹表现的灵动生辉,实在是令人惊叹。” 长公主毫不掩饰自己对两人的欣赏之色,频频点头笑道。但她此番话一说完,却蓦地微微沉吟了一声,顿了顿才又开口说道:“虽说两人的表现不分伯仲,各有千秋,但是宋小姐更令……” 长公主说话的时候大殿之中一片寂静,但在此时却蓦地响起了一声轻咳,淡淡的打断了长公主要说的话。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在了出声的人身上,纷纷露出了惊诧的表情。众人惊诧的不禁是有人敢打断长公主说话,更为的是说话的人。 只见褚冥砚依旧保持着风轻云淡的姿态,白皙袖长的手指捏着翡翠玉杯,举止间透露着摄人心弦的气魄。 摄政王殿下素来低调,在这种宫宴之中也是静坐在台下首席,从不会多发一言,但今日竟蓦地开口打断了长公主的话,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等待着褚冥砚开口。 顾云歌也是微微愣住,方才从长公主的言语之中已经听出了第一名会花落宋沐漪头上,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却也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依照丞相与齐文轩的交情,有理有据都因是宋沐漪夺魁,但就在长公主要宣布名次的时候,素来从不管身外之事的褚冥砚竟开了口,顾云歌也不禁将视线落在褚冥砚身上。 褚冥砚淡淡的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但隐藏在面具之下的笑容却没有被任何人看见,可顾云歌却透过面具看见了他那深邃的眼眸之中的冷意。 “丞相府宋小姐和侯府顾小姐的表现皆是出色,但如此一个比赛目的只是为了检测众小姐在女子学堂学习的成果。”褚冥砚淡淡的开口,连眼角都未抬,低醇磁性的嗓音在寂静的大殿之中响起,不紧不慢的说道:“宋小姐的《十面埋伏》确实是弹得激昂壮烈,但相比顾小姐的《高山流水》,显然多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急于多亏之心,让人听了不免觉得有些刺耳。但顾小姐在宋小姐那样愤慨的一曲之后,还能心如止水的弹奏如此轻缓柔美的曲子,更是让本王佩服。” 褚冥砚说道此处微微抬起了头,众人却看不清他藏在面具之下的目光落在何处,而参赛的一众贵女也是惧怕他那可怖的獠牙面具,根本不敢抬头。 但顾云歌却清晰的感受到褚冥砚那清冷的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呼吸一窒,心跳竟稍稍漏了一拍,怔怔的隔着一个舞台的距离对上那似有若无的视线。 众人都因褚冥砚的话而沉默了下来,顾云歌和宋沐漪的表现也是有目共睹,谁赢谁输大家心中清楚,但皇上和长公主的决定却没有人敢反驳。 此时齐文轩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的便恢复如常,快的几乎没有人发觉方才他眼底闪过的那一丝冷意。 长公主顿了顿,不由得转过头去看了齐文轩一眼,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但棱角分明的侧脸却有些绷紧。 对比顾云歌和宋沐漪的表现一目了然,长公主虽说更欣赏顾云歌的《高山流水》,但却碍于丞相的面子,与齐文轩商量过后决定让宋沐漪夺魁。但哪知那从来不管身外之事的褚冥砚竟会在此时打断了她要宣布的结果,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实则却是带着隐隐的警告,让她公平对待比赛…… 长公主如今有些被褚冥砚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在见到齐文轩并未有反驳之意时,这才不由得叹了口气,微微眯起双眼深深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这才又朗声开口道:“摄政王殿下说的不错,想必顾家大小姐的表现,宋小姐的演奏之中确实多了些许基于夺魁的急切……” 台下的宋沐漪此时有些没反应过来这突如其来的反转,明明方才长公主已经要宣布自己夺魁了,可那个让人丝毫不敢多看一眼的摄政王殿下竟开口说了一番话后,局面竟偏向了顾云歌那一边?! 宋沐漪瞪大着双眸看着长公主,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去听她接下来要宣布的结果。 “本公主宣布,此次琴艺比赛的第一名是——侯府顾云歌。” 长公主方一说完,台下一片哗然。众人皆是心中杜明,第一名由丞相府宋小姐便成侯府顾小姐只是由于摄政王殿下的一句话。 宋沐漪浑身猛地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长公主那平淡的表情,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僵坐在座位上再没有动作。 顾云歌也是愣怔的看着褚冥砚,只见他似乎对长公主这突变的决定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紧不慢的拿着翡翠玉杯静静的品着酒,微抿的薄唇勾着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 楚青萝和卓清瑶也先是一愣,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顾云歌夺得了魁首,顿时一人一边的牵住她的手高兴的说道:“云歌!你果然是第一名!” 顾云歌被两人这样一晃,也渐渐的回过神来,不留痕迹的将视线从褚冥砚的身上收回,淡笑着看着楚青萝和卓清瑶,没有说话,但清澈的眼眸之中是明显的喜悦。 大殿之中的众人虽有些意外这最终的比赛结果,但在座的各个都是巧言令色之人,都纷纷压下自己心中对褚冥砚和顾云歌的深意,热烈的为今日比赛的魁首鼓起了掌。 顾云歌端庄大方的站起了身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行了一礼后又不由得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褚冥砚,但在见到他蓦地抬起眼角看向自己时立刻便收回了视线,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 第一百六十九章奸计被揭发 顾云歌将那不听自己使唤的心跳压下,深吸一口气这才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温婉一笑,开口说道:“云歌多谢长公主厚爱。” 只见高台之上的齐文轩微微眯起了双眼,一双犀利的眼睛淡淡的扫了顾云歌一眼,却没有说话。长公主却是微微笑了笑,她眼角已有些许细纹,但依旧清秀端庄的五官令她看起来丝毫没有受到岁月的消磨,反而添了许多年轻女子没有的成熟和优雅。 “这是你实至名归。”长公主笑道,她本就是惜才之人,况且今日顾云歌的表情确实是令她惊艳,在她心中顾云歌夺得魁首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边往日里与顾云溪一同针对顾云歌的小姐们也是极会察言观色,见如今楚青萝同顾云歌交好,顾云溪便失了最大的靠山,且加上今日顾云歌的表现实为令人惊艳不已,最终拔得了头筹,众人皆见机纷纷过来与顾云歌道贺。 顾云歌顿时被围在了人群之中,不由得有些微微无奈。 站在人群之外的宋沐漪和顾云溪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致,尤其是宋沐漪赤红着双眼,姣好的脸蛋都显得扭曲丑陋,狼狈的垂着头,纤瘦的肩膀正止不住的颤抖。 顾云溪也是怨毒的瞪着人群中顾云歌,觉得此刻她脸上那一如既往的清冷笑容都格外的刺眼。 顾云歌清晰的看见了两人毒辣的视线,却也习以为常的选择了忽视,但此时蓦地从她身后不知何处传来了一道狠厉阴毒的目光,顾云歌不由得浑身一滞,这道目光同那日在湖边的目光是同一个人! 顾云歌一僵,立刻便回过头朝那道视线的来源看去,但此时身后却是空无一人,顾云歌的心不禁渐渐的沉了下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她隐藏的太深,令她丝毫没有线索去找出这个人…… 方才一直站在人群之外的齐新玥在顾云歌回过头来的那一瞬间,顿时隐去了自己的身迹,不着痕迹的站在了那根隔绝了顾云歌视线的柱子之后,俏丽娇艳的脸上阴沉的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新玥狠狠攥紧双手,尖利的指甲都深深的陷进手心里,她绷紧的侧脸都似冻上了一层冰一般,令她身边的紫嫣害怕的有些不敢开口。 她从小时候见到褚冥砚的第一眼开始就深深的陷了进去,但褚冥砚却始终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就算是她也丝毫没有办法得到褚冥砚的些许关注。 可今日顾云歌竟能让从不多管身外之事的褚冥砚开了口替她说话,甚至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自己对顾云歌的赞叹之色。 齐新玥从第一次在宫宴之上看见褚冥砚同顾云歌说话时,心中的嫉妒便扎了根,今日的事情更是让她日渐强烈的嫉妒之心爆发了出来。 紫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齐新玥那愈渐阴沉的脸色,试探着开口道:“真是小看了这个顾云歌,她如此有手段竟能得到摄政王殿下的称赞……” 齐新玥的瞳孔因紫嫣的话顿时一缩,攥紧的双手又用力几分,涨红的双眼隐忍之际,似要迸出火光来。 “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让她得逞,这样城府极深的女人定会害了王爷!”齐新玥狠狠的咬着牙,深深的蹙起眉间沉声说道。 紫嫣见齐新玥眸中波涛汹涌,一时间不敢再开口。 但就在此时,喧闹的大殿之中蓦地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声音。 “皇上,长公主,青萝有话要说。” 只见楚青萝蓦地走到了高台之前,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微微行了一礼后抬起头,一脸冷意的说道。 众人听见了楚青萝的声音,皆是将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齐文轩似有若无的抬了抬眼角,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问道:“青萝郡主有何事要说?” 楚青萝不经意的扫了站在一旁的宋沐漪一眼,宋沐漪顿时浑身僵住,楚青萝在心中冷笑一声对着齐文轩说道:“方才在本郡主上场之前看见有人偷偷摸摸的进了放琴的房间里将顾云歌的琴弦剪断,好在被本郡主及时发现,换了一把新琴给顾云歌,这才免去了这次意外。” 楚青萝这话一出,顿时哗然一片,众人皆是愣了愣,不禁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只见台上神色淡漠的齐文轩的脸色不禁变了变,薄唇轻启眸色晦明的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样卑鄙之事?” 楚青萝冷冷的勾起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冷厉,沉声开口说道:“回皇上,是宋沐漪。” 齐文轩有一搭没一搭敲打着龙椅的手指一顿,不禁微微眯起双眼将视线看向一身僵硬的宋沐漪。 长公主的脸色也是瞬间沉了下来,看着宋沐漪沉声问道:“沐漪,青萝郡主说的可是真的?” 宋沐漪双腿一软,立刻跪了下来,拼命的摇着头抽泣道:“回皇上,回长公主,沐漪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沐漪是被冤枉的!” 楚青萝冷哼一声,转身厌恶的看了宋沐漪哭泣的止不住颤抖的模样,冷冷开口说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还敢说冤枉?!” 宋沐漪浑身一僵,心中忐忑不安却还是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模样。 顾云歌见所有人都将不解的视线落在了自己和宋沐漪身上,不免觉得有些不舒服,便走上前轻轻拉了拉楚青萝的衣角,低声说道:“青萝,算了吧,别把事情闹大了……” 顾云歌还未说完的话却被楚青萝轻声打断,她愤愤不平的看着顾云歌,咬了咬唇说道:“云歌,这件事情本就是宋沐漪使出的卑鄙手段,你能就此罢休我可不能!我不能让她再如此嚣张的陷害你!” 楚青萝说完便又冷冷的看向低垂着头的宋沐漪,讥诮的笑了一声道:“你说你是冤枉的是吧?好……我这便拿出证据来!” 宋沐漪听了猛地抬起头来僵硬的看着楚青萝,眼底闪过明显的慌张和无措。 第一百七十章褚冥砚的帮助 楚青萝微微眯起双眼,对着身后的婉玥说道:“婉玥,将云歌的琴取来。” 众人顿时看向了垂着头的婉玥,婉玥本就生性胆小,此时都不由得微微颤抖了起来,却还是点了点头如蚊子一般地应道:“是。” 不到片刻婉玥便取了一把红木古筝来,宋沐漪顿时瞳孔一缩,惊恐的看着那把已经被自己动了手脚的古筝,一时之间僵硬在了原地。 楚青萝将宋沐漪脸上表情的变化都看在了眼底,不禁讥笑了一声,将古筝从婉玥的手中接了过来,仰起头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说道:“皇上,长公主,这便是被宋沐漪动了手脚的琴,是顾云歌原本要上台演奏时所用的琴。” 楚青萝说完便抬起手轻轻勾了勾其中的一根琴弦,蓦地发出了“铮——”的一声响,而随之的便是那根琴弦应声而断。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只见长公主和齐文轩皆是深深沉下了脸色,长公主冷厉的看向宋沐漪,沉声开口问道:“沐漪,这可真是你做的?” 宋沐漪惶恐的颤抖着瞳孔,蓦地像惊醒了一般,不住的摇着头颤声说道:“不、不是我!我是冤枉的啊!我从未离开过大殿,更从未去过青萝郡主所说的房间,定是郡主看错了!求皇上和长公主明察!还、还沐漪一个清白!” 齐文轩沉着脸色没有说话,长公主也因宋沐漪的辩解之后,神色有些动摇,又看向楚青萝,微微蹙紧了眉头说道:“沐漪这话也不错,青萝郡主可是有看错的可能?” 楚青萝见长公主有意袒护宋沐漪,不禁也有些急了,咬了咬牙说道:“本郡主没有看错!宋沐漪你事到如今还要狡辩!” 宋沐漪见势头似乎偏向了自己这边,顿时长了点底气,抬起头对着楚青萝高声说道:“那你说你看见我在顾云歌的琴上动了手脚,那你便拿出证据来呀!若是拿不出证据,便是你在冤枉我!” “……你!”楚青萝顿时一堵,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确实没有宋沐漪剪断顾云歌琴弦的证据,此时宋沐漪见她哑口无言,顿时几不可闻的嗤笑了一声,楚青萝不禁用力的攥紧拳头,顾云歌见她如此愤恨,不由得想要劝她算了,正要开口却蓦地听见一旁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既然在琴弦上动了手脚,便不可能没有证据。”只见褚冥砚缓缓从座位上起身,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道:“郡主何不在她身上找找,有没有证据。” 褚冥砚说到此处将视线淡淡的落在了宋沐漪身上,只是一道清冷的目光,却让宋沐漪觉得脊背发寒,似乎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眸能将她的一切想要隐藏的秘密看透一般。 褚冥砚漫不经心的话令楚青萝恍然大悟,三步并作两步的便走到了宋沐漪身边,用力的拉起她的手抓向她的袖子。 宋沐漪顿时了然了楚青萝要做什么,慌乱间手足无措的闪躲着楚青萝的动作,却一个不小心将藏在袖子之中的剪子甩了出来。 只听“当啷”一声,剪子应声掉落在地,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宋沐漪绝望的看着地上的剪子,心如死灰般的闭上了双眼。 楚青萝冷笑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剪子,扬起手让齐文轩和长公主看清,高声说道:“皇上,长公主,宋沐漪剪断顾云歌琴弦的证据!” 齐文轩一言不发,脸色却沉到了极点,不由得深深的看了负手而立一脸淡漠的褚冥砚一眼。 长公主紧紧的蹙起眉间,温和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恼怒,冷冷的看着宋沐漪说道:“你真是太让本公主失望了!本公主从小看着你长大,你虽性格刁蛮些许,但心肠却也是好的,没想到你为了夺魁竟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 宋沐漪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余光蓦地看见了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顾云溪,顿时又振奋了起来,手指打着颤抖的指着顾云溪,激动的说道:“是、是顾云溪让我这么做的!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她告诉我这么做顾云歌就会出糗!就夺不了第一!” 众人又唰的一声将视线落在了顾云溪身上,顾云溪呼吸一窒,惶恐的看见长公主和齐文轩都冷冷的看向了自己,顿时也跪了下来,摇着头委屈的说道:“这不关我的事啊……” 顾云溪转过头看向一脸阴毒的宋沐漪,漂亮清澈的眼眸之中都流出了泪来,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抽泣的开口道:“沐漪,你为何要嫁祸于我……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知晓,方才你偷偷溜出大殿的时候我还阻止了你,你却告诉我你只是太过紧张想要出去透透气,我便相信了你,没想到你竟是去做这种卑鄙的事情……” 宋沐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委屈的顾云溪,张了张口惊觉自己声音已经惊愕的有些嘶哑,说道:“你……” 顾云溪没有让宋沐漪再说下去,又转回身子低垂着头对着齐文轩和长公主说道:“皇上,长公主,云溪真的不知晓此事,方才听了青萝郡主说了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不小心成了沐漪的帮手……此事云溪也有错,方才在殿中应尽力阻止沐漪的,若是皇上和长公主因此要怪罪于云溪,云溪也没有怨言。” 宋沐漪木然的看着顾云溪一口一个知错,还不住自责的神色,不禁觉得深深的讽刺。 长公主微微垂了垂眼帘,转头看向齐文轩,只见齐文轩淡淡的蹙起眉间,一副疲倦的模样,长公主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向宋沐漪沉声开口道:“沐漪,今日之事是你的错,你还多加狡辩,甚至还要嫁祸于顾家二小姐,实在是令本公主失望极了。” 宋沐漪颓然的看着地面,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轻颤着。 长公主见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禁微微软了下来,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几分。 第一百七十一章被惩罚 “但本公主从小看着你长大,也深知你的品行,想必今日之事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这暗地里陷害她人比赛失利的事情本应重重治你得罪,但本公主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念你今日只是一时糊涂,便免去了这重罚。”长公主深深的蹙紧眉间,冷声道:“不过此事总归是你的错,重罚虽能免,轻罚还是少不了的。” 宋沐漪依旧神情空洞的瘫坐在地上,像是听不见所有人的话一般。 而台下的宋鹤书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满脸阴郁的看着楚青萝和顾云歌,只觉得四周的文武百官都在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己的笑话。 长公主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就罚你在家中思过两月,不得出门,学堂也先不用去了。” 长公主说完便深深的看了宋沐漪一眼,见她已经仿佛听不见话一般,不由得失望的叹了口气。 齐文轩同长公主一离开,众人皆是纷纷道别散了。 宋鹤书气恼的瞪了楚青萝和顾云歌一眼,见自己女儿如此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却碍于自己的面子只能愤然的一挥衣袖离开了大殿。 宋沐漪的丫鬟丝鹃看见了老爷使的眼色,顿时小心翼翼的上前将瘫坐在地上的宋沐漪扶了起来,轻声说道:“小姐,老爷让我扶你回府。” 宋沐漪木然的抬起眼角看了看丝鹃,蓦地瞳孔一缩,仿佛这才惊醒过来一般,眼中的阴毒愤恨顿时汹涌澎湃。她猛地转过身来用力的抓住顾云溪的衣领,赤红着双眼失控的尖声吼道:“你这个贱人!明明是你让我这么做的!现在事情败露了就全部推脱给我?!顾云溪你这个贱人!” 顾云溪被宋沐漪这使了狠劲儿的动作给扯得喘不过气来,俏丽的脸蛋都因缺氧而涨得通红,只觉得渐渐的都快要窒息的时候,丝鹃和凝露这才反应过来的将宋沐漪拉开,顾云溪顿时如获大赦般的大口喘着粗气。 楚青萝冷眼旁观着两人的内讧,抱着双手有些幸灾乐祸的讥笑着。 而顾云歌却是微微眯起了双眼,她了解宋沐漪的脾性,虽说宋沐漪也是性格刁蛮,说话恶毒,但城府却不深,不过是从小被娇生惯养,有些骄纵罢了,是想不出如此阴险的诡计。方才听了两人的对话,顾云歌便明了了此事不过是顾云溪让宋沐漪当了个替罪羊罢了,这招借刀杀人还真是与宋月璃如出一辙。 顾云歌不由得沉下了脸色,有些同情的看了宋沐漪一眼。 宋沐漪曾经也是万分信任顾云溪,将她当做最知心的姐妹来对待,可如今顾云溪却为了自己能脱身而背叛了她,想必今后两人定是决裂。 “别叫了,再叫也于事无补。”楚青萝嗤笑一声,看着宋沐漪发狂的尖叫着,不由得冷声打断了她,说道:“这就是你使这种阴谋诡计来陷害别人所要付出的代价!你有这个闲工夫同你的好姐妹吵架,还不如回家面壁思过两月,好好反思一下你今日做的丑事!” 宋沐漪失控的身子狠狠一僵,瞬间止住了所有动作,双手颓然的垂了下来,整个人几乎要瘫软在地上,好在丝鹃将她扶住,这才稳住了身子没有倒下去。 丝鹃心中为自己主子愤恨,但面对楚青萝的身份却不敢表露在脸上,只能狠狠的咬了咬唇,将宋沐漪搀扶着离开了大殿。 而一旁围观的众贵女们见宋沐漪走了,也不由得接二连三悻悻的离开了。 不到片刻,方才还因比赛而格外热闹喧哗的大殿此时已经变得空荡,只剩下顾云歌几人还未离开。 楚青萝和卓清瑶为顾云歌出了一口恶气,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咧着嘴不住的笑闹。 而一直沉默着的顾云歌却是轻垂着头,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眸,让人看不清她正在想些什么。只见她蓦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个决定一般的抬起了头看向褚冥砚,轻声开口道:“今日……还要多谢摄政王殿下了。” 褚冥砚负手而立,微微垂下了眼眸静静的看着顾云歌。一如既往的玄色长袍衬的他本就高大的身材更加的精瘦有致,高高挽起的发髻将他整个人显得干练非常,周身那冷厉巨人于千里之外的气魄更是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面具之下露出了他那如浮雕般棱角分明的下巴,且透过面具能看见他那仿佛能将人的思绪给吸引进去的双眸,若不是常年将这可怖的獠牙面具戴在脸上吓退了许多女子,想必这样如天神一般的人身后应该有着不少痴情女子在苦苦等待他的回首吧…… 顾云歌蓦地想起了方才齐新玥在舞台上看向褚冥砚的眼神,不由得暗暗想道:“尽管是戴着这样瘆人的面具,这人身上那不自觉就将人视线吸引过去的气势和姿态,也惹来了不少痴心女子了……” 顾云歌如此想着,不由得微微撇了撇嘴。 褚冥砚缓缓眯起双眼,静静的将顾云歌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 顾云歌神游之际,蓦地觉得有道异样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褚冥砚正用一种难以琢磨出思绪的眼神望着自己,她不由得脸上一热,立刻便将头低了下去,有些气恼自己一面对褚冥砚时就变得失控的心跳…… 褚冥砚几不可见的勾起了嘴角,漆黑得如夜幕般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用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既然有人想耍手段来陷害顾姑娘,本王也不过是见不得如此奸诈之人得逞罢了。”褚冥砚眼中的笑意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漠疏离,淡淡的说道:“况且之前顾姑娘也算是帮了本王一次,这次本王就当是还顾姑娘一个人情。” 褚冥砚没有明说,但顾云歌却知道他说的是几个月前那无德高僧帮助丞相一派官员洗黑钱之事,那件事之后,褚冥砚无疑是最大赢家。 第一百七十二章莫名的心跳 丞相一派大受打击,中立一派大部分势力都倒向了褚冥砚这边,如今朝廷之中丞相一派已经分崩离析,若想要恢复往日的三派鼎立的局面,还需要些时日。 顾云歌微微一笑,轻轻抬起头看向褚冥砚,却在对上那如黑夜般的眼眸时,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顿时又别开了视线说道:“那次云歌能够摆脱陷害也是因为有了摄政王殿下的帮助,何来王爷您欠云歌人情呢?” 褚冥砚将顾云歌方才那一瞬间眼中的慌乱看的真切,顿时眯了眯眼睛,低声开口道:“今日丞相府千金被当场揭穿阴谋诡计,对本王来说也是有利的。” 顾云歌微微一愣,立刻了然一笑,方才心中那些许异样的思绪都顿时烟消云散,抬起头有些佩服的看了褚冥砚一眼。 丞相宋鹤书是丞相一派之首,虽说自从慧清大师入狱之后,借他之手在背后洗黑钱的丞相一派官员都接二连三的入了狱,但是宋鹤书却安然无恙。虽说宋鹤书并未收到牵连,但也受到了一时间难以挽回的打击。 如今朝中的官员皆是带着幸灾乐祸的目光来看待宋鹤书,宋鹤书想尽办法想要拉拢曾经有意投靠自己这一派的中立派官员,但却得不到丝毫的回应。所以今日宋沐漪如此阴险的计谋被当场揭穿后,丢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脸,还有宋鹤书乃至整个丞相一派的脸面。 所有人都在看宋鹤书的笑话,就算有人看着皇上似乎偏向于宋鹤书这一派,但经过了今日这一事件之后,也不敢贸然的投靠宋鹤书,且从不管身外之事的摄政王殿下今日公开的替顾云歌说话,这虽没有点名,但众人皆知道这是在给宋鹤书一个下马威。若是有人在这件事情之后还有意要倒向丞相一派,那么不仅会被牵连让众人看笑话,甚至还会因此得罪了摄政王殿下…… 如此权衡之下,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贸然接下宋鹤书的拉拢了。 顾云歌不由得深深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心中对这个精明的令人有些畏惧的冷面王爷更加的崇敬了。 褚冥砚说的每一句话都有他的目的,有他的考虑。今日顾云歌以为他不过是与自己相识,且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便能将救她与水火之中,但他看似随口一句话不仅能替她开解,还能因此获得对自己更有利的局面…… 顾云歌礼貌的一笑,平日里清淡的眸色都微微柔和了下来,轻声说道:“今日之事本来已经没有结果,不管王爷您是为何开口,但都是替云歌将证据给找了出来,为此云歌无论如何都要谢谢王爷。” “不过举手之劳而已,顾姑娘不必客气。”褚冥砚漫不经心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嘴角一反常态的弯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笑,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顾姑娘今日的表现着实令本王大开眼界,本王自认佳人才子见的不在少数,琴艺高超的也是见怪不怪,但顾姑娘今日一曲《高水流水》却是令本王听到了从未在其他人的曲子中听过的神妙。” 褚冥砚毫不掩饰的夸赞令顾云歌的呼吸微微一滞,方才在舞台之上他便表达过自己的赞叹,但那样遥远的距离已经让顾云歌的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紧张,更别说此时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那样真切的感受到他凝视着自己的目光。 顾云歌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不禁微微握紧,强压下那不受控制的心跳,谦虚的一笑道:“多谢王爷夸赞。” 褚冥砚淡淡的收了视线,转身离开之前却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直躲在背后不发一言的顾云溪一眼。 顾云溪一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褚冥砚和顾云歌的对话,此时正恍惚之际便惊觉一道如匕首般冷厉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觉得这人的眼神似乎能将她一切都看透一般的锐利,浑身惊起一阵战栗。 但褚冥砚的视线很快便收回,快到令顾云溪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一般。 褚冥砚走后,大殿之中只剩下顾云歌和顾云溪等人,顾云歌不紧不慢的走到了顾云溪身边,顾云溪此时正扶着桌子,因方才宋沐漪的拉扯脸色有些惨白,顾云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道:“虽说长公主和皇上信了你的鬼话,但我们心中都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宋沐漪设计的。” 顾云歌说道此处便看见顾云溪的动作一僵,不由得冷笑一声,继续说道:“这件事情你借了宋沐漪这把钝刀来陷害我,我也没有证据来告诉长公主和皇上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是你,你尽管放心。虽说你这次是难得的聪明知道用这招借刀杀人,但你借的这把刀未免也太过愚钝,差点儿还害了你自己……” “……你!”顾云溪攥紧拳头怒视着顾云歌,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却没有办法反驳,此时虽说周围的人已经散尽,只剩下知情的人,但未免去隔墙有耳的麻烦,顾云溪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谈顾云歌给自己下的陷进。若是此时她开口反驳了顾云歌,那么便等于承认了这整件事情都是她设计的,宋沐漪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 顾云溪如此想着,不禁讥诮的勾起了嘴角,缓缓站直身上不屑的看着顾云歌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本就是宋沐漪那个卑鄙小人做的,你为何要来质问我?我根本不知道她会有这样卑鄙的想法。” 顾云歌听了顾云溪的话不由得微微眯起双眼,这女人竟然学聪明了…… 方才顾云歌在不经意间看见一直默默站在柱子后面的齐新玥时,便心生一计,开始不着痕迹的套顾云溪的话,但却没想到顾云溪这回竟如此警惕…… 顾云歌毫不在意的轻笑了一下,只深深的看了顾云溪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转身同楚青萝和卓清瑶一同离开了大殿。 第一百七十三章警惕 顾云溪这次虽是学聪明了,但是并未同顾云歌那么警惕一般的发现了站在柱子之后的齐新玥。她见顾云歌等人没有再要说什么便走了之后,也不由得没趣的离开了大殿。 本就只寥寥无几人的大殿,此时自顾云歌和顾云溪离开以后,便只剩下在整理酒席桌椅的宫女和太监。 齐新玥看着顾云溪离开的背影,这才缓缓从柱子之后走了出来,不由得缓缓眯起了双眼,眼底闪过一丝晦明的暗芒。 原来是这样…… 虽说方才顾云溪并未承认这件事情是她一手设计的,齐新玥是何等心思通透的人,从顾云歌和顾云溪的对话之中,便已经听出了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齐新玥蓦地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笑意却瞬间冰冻在眼眸之中。 自从宋沐漪被长公主惩罚禁足在丞相府后,原先还与宋沐漪和顾云溪为伍一同为难顾云歌的小姐们都见势倒向了顾云歌这一边。但也有些许对顾云歌心存嫉妒的小姐便消停了下来,不同顾云溪一起也不投靠顾云歌,对学堂之中的明争暗斗只是冷眼旁观,想要不波及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不参与、不过问。 顾云溪见势头对自己不利,再加上楚青萝的身份,不免有些心急,她心念一转,有意拉拢齐新玥来做自己的靠山。 齐新玥是皇上最疼爱的妹妹,也是皇宫之中的掌上明珠,与楚青萝想必,身份的尊贵也是不相上下。皇上不过是忌惮楚霂炎的势力才对楚青萝礼让三分,但齐新玥却是皇宫之中真正的千金之躯。此时顾云溪失去了宋沐漪这个出头鸟,楚青萝也是完全被顾云歌蛊惑,如今她只能将橄榄枝伸向齐新玥这个唯一救星了。 齐新玥表面上温婉素净,心无城府一般,但实则却是八面玲珑心的人。她心中清楚的很顾云溪不过是想要将自己当成第二个宋沐漪来挡刀罢了…… 但顾云溪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已经全部被齐新玥猜透。她见这位和颜悦色带人亲近的新玥公主看起来似乎很好挑唆,便以为她会是自己的第二把刀…… 齐新玥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但表面上却假装与顾云溪交好,实则却处处留心顾云溪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 但齐新玥在人前是个从不与纷争的大家闺秀,自然不会真的同顾云溪一起去公然与顾云歌为敌。 就在顾云溪这样憋屈的只能眼看着顾云歌在学堂之中继续大放异彩,且结实了更多的姐妹的日子中,时间便悄悄的溜走。 转眼间距离那次琴艺比赛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之久,温暖洋溢的春季已经过去,日子一天天的热了起来。 京城的夏季格外炎热,各个府邸的官员都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府中老小到南方避暑一段时日。而看着夏季已经渐渐来临,长公主挂心贵女们那娇贵的身体,便下令暂时关闭了女子学堂,待炎热的夏季过后再重新举办。 每日到女子学堂去学习已经成了顾云歌这几个月的习惯,如今蓦地清闲了下来,倒有些无聊了。 但夏季一来,便到了科举考试的日子。 这段时日曲青云虽听了顾云歌的劝说,在秦秋的陪同下到府外去散散心,但临近考试的日子,他也再没有心情放松,一心扎在了书本里,几乎废寝忘食。 顾云歌以往每日无事便在屋子里看看书弹弹琴,有时到顾清玄的院子里去陪他说说话。但自从去了女子学堂之后,几番不顺的交集之后却阴差阳错的交到了楚青萝这个朋友。楚青萝本就是性格活泼开朗之人,闲来无事便同卓清瑶一起到侯府来找顾云歌谈心。这样一来二去,三人的感情更加的好了…… 顾云歌清楚曲青云对自己的心意,但却没有办法给他回应,她不愿见他令自己徒生烦恼,每每经过曲青云的院子时都有些退避三分。但好在科举考试的日子临近,曲青云每日沉浸在书本之中,几乎没有离开过自己的屋子,这也令顾云歌微微松了口气,正好她不用刻意的去躲着曲青云。 时间转瞬即逝,快到让顾云歌思索的时间都没有,日子便到了科举考试的前一天。 顾云歌心里知道曲青云这一世一定能高中状元,但明日就是科考的日子,心中也不免有些替他紧张。 虽说顾云歌对曲青云没有任何感情,自顾清玄在去学堂路上出了意外之后便待在了府中,但曲青云在侯府的这段时日里费心劳力的教授顾清玄知识,这也令顾云歌心存感激,对待曲青云也是多了些感谢之情。 此时顾云歌正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发呆,正想着到顾清玄的院子去看看他时便看见惊蛰脸上有些奇怪的走了进来,对着顾云歌说道:“小姐,曲公子在门外求见……” 顾云歌微微一愣,不禁轻蹙了蹙眉头,心想道:“明日就是科举考试的日子,他此刻怎么会来找她?” 顾云歌如此想着心中却纠结了起来,她心底里是不愿去见他的,但若是再一次将他拒之门外的话,难免会影响他明日考试时的心情…… 顾云歌思索着又不由得沉默了下来,惊蛰对自家小姐的心思再明白不过,哪会不懂她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欲言又止的说道:“小姐,曲公子这段时日一直待在自己屋子里读书,明日就是考试的日子,此刻会来寻小姐,想必也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同小姐说吧……” 惊蛰说完便试探着观察顾云歌的表情,只见她眼底闪过一丝挣扎,沉默了半晌最终是深深叹了口气,抬起眼角透过窗子看向那紧闭着的院门,握紧又松开的双手微微撑住桌子站起了身来。 顾云歌心中斟酌了多时,权衡了利弊之后才选择见曲青云一面。若是因为她的避而不见影响了他明日的水平发挥,她心中定会无比自责。 第一百七十四章曲青云的告白 曲青云有些忐忑的站在顾云歌的院子门外,看着那扇紧闭的木门时不由得微微抓紧了衣角。 夏季正盛,四周树上的知了正不知疲倦的鸣叫着。 就在曲青云的心渐渐沉了下来的时候,寂静的周围蓦地传来“吱呀”一声,那扇紧闭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顾云歌走出院子便看见曲青云在听见门开时脸上瞬间闪过的紧张和无措,她不由得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才跨出门槛。 曲青云微微一愣,立刻走上前来。这段时日他有太多的话想要问顾云歌,但却在真正面对她的时候却紧张的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顾云歌轻轻垂下了眼角,两人一时间相对无言。 今日格外的炎热,曲青云穿着薄薄的素白长袍,也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心中紧张,背后已经起了一阵细汗,紧紧的贴在了背上。 日头毒的很,顾云歌已有些受不住,曲青云见她微微蹙起眉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有些结巴的说道:“云歌,我、我有些话想要同你说……” 顾云歌暗自叹了口气,依旧神色淡漠的抬起头,点了点头说道:“表哥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曲青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支支吾吾了半晌才低声开口道:“这太阳有些烈,中暑就不好了。不如到花园的去走走,边走边说好吗?” 顾云歌沉吟片刻,同曲青云一同朝花园走去。 两人一路上皆是沉默着,顾云歌并不想主动说些什么,而曲青云却是紧张的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异样的安静。 两人静静的走在花园的石头路上,顾云歌看着不远处那池塘中荷花已经绽放,粉白相间,花红叶绿甚是好看,不禁被吸引的缓缓走到池塘边,望着水中那片美好微微出了神。 曲青云愣怔的注视着顾云歌变得有些温和的侧脸,心头一热,握紧了拳头终是开了口说道:“云歌,明日我便要考试了。” 顾云歌收回落在池塘中的视线,缓缓转过头来看向曲青云,见他一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的神情,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的念头。 “表哥近日来在屋子里用功读书,废寝忘食,想必面对这次考试也是准备的很充分了,明日定能发挥出最好的水平来……”顾云歌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曲青云却咬了咬牙轻轻打断了顾云歌出于礼貌的话,漆黑明亮的瞳孔正微微颤动着,在抬起眼眸时眼底有着他平日里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决心,说道:“云歌你……一直明白我的心意不是吗?” 顾云歌脸上的淡笑一顿,方才心中那隐隐的不安登时升了起来,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曲青云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顾云歌,在见到她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不自然时,心渐渐的沉了下去。但他却轻轻攥紧拳头,低下头不再去看她的视线,怕再看到她眼底的神情会令他没有信心说完接下来的话。 “我不过是个穷书生,来到侯府之后也是受了诸多冷眼,但这些我都没有放在心上,我本就是寄人篱下,不过是想要安安心心的参加完科举考试后便可离开……”曲青云轻垂着头,顾云歌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听他顿了顿,继而说道:“但就是这样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可谓是什么都没有的我,你却待我这般的好,替我解围。” 顾云歌眉间轻动,见他如此却不忍心打断。 “其实我从一开始便对这次科举考试没有什么信心,是你一直在身边鼓励我,信任我能够考出好的名次……”曲青云说到此处蓦地抬起了头,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不移,他目光灼灼的注视这顾云歌,有些紧张的开口问道:“我家境贫寒,从小除了读书识字便再不会其他,只有靠着科考这一个途径才能出人头地。我本就是顶着压力参加考试,从未想过自己能够高中状元,但你却那样的相信我……云歌,真的谢谢你。” 顾云歌动了动嘴唇准备开口,但曲青云却害怕她一说话他便再也没有信心说下去,顿时咬了咬唇,从怀里取出了一块通透光洁的玉佩,小心翼翼的放在手心说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拿的出手的也只有这一样。这是我娘亲手雕琢打磨的玉佩,在我临行前交给了我,说是要留给自己的儿媳妇……” 曲青云说到此处,有些紧张的伸出手递到顾云歌的面前,温柔磁性的声音竟有些许颤抖,问道:“若是这才我高中状元,你……愿意手下这个玉佩吗?” 顾云歌登时一愣,怔怔的看着曲青云手中的玉佩说不出话来。 褚冥砚自从一个月前琴艺比赛之后,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时坐在舞台上闭着眼静静弹奏着《高山流水》的顾云歌…… 这日他一如既往的坐在书房中审阅着奏折,往日里对着书桌上那一摞摞数也数不清的奏折便能坐上一日的褚冥砚,今日却一点也看不进去,心中有些莫名的焦躁。 褚冥砚将手中的奏折反盖在桌上,抬起手用力的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那没来由的烦躁却始终压不下去。他抬起眼角淡漠的看了看窗外,外面的日头格外毒辣,视线之间几乎能看见要将大地烤焦的灼热。但面对这样炎热的天气,他却想要出去走一走。 褚冥砚缓缓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一直候在门外的沉央看见褚冥砚走了出来不由得微微低头行了一礼后问道:“王爷这是要出去?” 褚冥砚淡淡的应了一声,平视着前方不知何处,抬腿走了一步后又开口说道:“我出去走走,不用跟上来了。” 低着头的沉央不禁一愣,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却也恭敬的点了点头应道:“是,王爷。” 沉央回头看了看那放在桌上的獠牙面具,欲言又止的看了褚冥砚一眼,但褚冥砚却似乎并未有戴面具的打算,也不由得咽下了已经到了嘴边的提醒。 第一百七十五章明白自己的心意 权势滔天威震四海的摄政王殿下褚冥砚令人第一个想起的便那极为渗人的獠牙面具,人人都不禁幻想这样一副吓人的面具之下会是何等样貌。 有传闻说是摄政王殿下的真颜甚至比这獠牙面具还要吓人,所以才一直以面具示人。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与这獠牙面具相反的,却是他那精致的如浮雕般的绝世容颜。 褚冥砚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他不过是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想要出府去走走,带着面具只会惹来没必要的麻烦,索性将面具摘下,倒没人会知道这样一个绝美男子会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褚冥砚。 褚冥砚负手行走在喧闹的街道之上,他那绝世无双的容颜却依旧惹来了不少女子的注目。褚冥砚不由得更加沉下了脸色,转身绕到了一条人流较稀少的街道。 不知不觉间,褚冥砚走到了一座素雅却不失高贵的府邸前,他抬头一看门前高挂的牌匾,那不紧不慢的脚步都不由得一顿。 “宣平侯府”四个大字不禁令褚冥砚微微的失神,转而心头却莫名的跳了跳。 他从未对一个女子上过心,但这次却不知怎么一回事,时常想到那道纤瘦窈窕的身影,而那娟秀婉约的脸庞却在此时浮现在他的脑海。 当褚冥砚站在侯府后院的某处屋顶上的时候,他都不由得微微无奈自己堂堂摄政王竟会有上人房顶的一天…… 他曾来过宣平侯府两次,顾望之邀请他四处参观过,对侯府的格局还算是有些记忆。秉着回忆在房顶上飞跃了片刻后,他便在花园里的池塘边上看见了自己想要寻找的身影。 当褚冥砚找到顾云歌的时候,正巧是两人刚到花园的时候。褚冥砚的视线一直落在顾云歌的身上,在曲青云支吾着开口后他这才淡漠的看向了一直站在顾云歌身旁的清俊男子。那男子身形修长,言行举止间都能看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偏瘦却不似一般书生那样弱不禁风。 在曲青云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褚冥砚顿时眯起了双眼,随着曲青云紧张不安的说出那一番真相诚意的告白,褚冥砚的心头登时升起了一丝莫名的不悦。而当曲青云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那块玉佩递给顾云歌的时候,褚冥砚不禁握紧了拳头,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那一如既往淡漠的眼底竟闪过一丝冷意。 而顾云歌却一副愣怔的模样看着曲青云,褚冥砚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是否真的会接下这个男人的定情信物…… 此刻顾云歌的沉默落在褚冥砚的眼中便成了犹豫不决,他顿时蹙紧了眉间,竟有些想要上前打断两人的冲动。 但就在此时,顾望之的出现却恰好打断了两人尴尬的沉默。 “歌儿?青云?你们怎么在这儿?”顾望之背着手朝两人走来,脸上有些诧异的问道。 曲青云的动作一顿,却不由自主的便握紧手中的玉佩将手放在身后,脸色有些慌张的低下头唤道:“姨父……” 顾云歌则是如获大赦般的松了口气,对着顾望之轻声叫道:“爹。” 顾望之将两人异样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便明了了一切,却没有过问什么,看向曲青云说道:“我正要到你院子里去看看你,明日就是科举考试的日子了,准备得如何了?” 曲青云抬起头对着顾望之微微一笑,彬彬有礼的应道:“这段日子都在备考,准备的还算是充分,劳烦姨父挂心了……” “既然爹找表哥有事情要详谈,那女儿便先回房去了。”顾云歌来回看了看两人,有些慌乱的对着顾望之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开了花园。 曲青云略略有些失落的看着顾云歌离去的背影,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不由得握紧了又松开。 顾望之淡淡的看着曲青云脸上神情的变化,不由得开口道:“你还记得我那日同你说的话吧?” 曲青云微微一愣,收回视线看向顾望之,神色坚定的说道:“姨父能够给侄儿这个机会,侄儿定当不会忘记。” 曾经顾望之与曲青云说过,若是有一天他真的能够高中状元出人头地,若是顾云歌愿意,顾望之会考虑将顾云歌交付给他…… 曲青云因此更加的努力读书,只为了有一天能够直着身子站在顾云歌面前,等待她接受自己的玉佩。 顾望之满意的点了点头,但依旧严肃的说道:“你记得就好,现在的你想要做我顾家的女婿还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在明日的科举考试之中拔得头筹,我才能放心的将云歌交给你,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她自己的意愿。” 顾望之的话令曲青云原本坚定的眼眸不由得暗了下来,虽说今日顾云歌并未拒绝他的玉佩,但从她那样不安的眼神之中,却令他的心渐渐沉了下来…… 曲青云紧紧抓住衣角,咬了咬牙低声说道:“侄儿定不会辜负姨父的信任。” 顾望之不由得深深看了曲青云一眼,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太像当年的自己,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人脉,却有着无所畏惧的信心和毅力,一步一脚印的才走到了今日的位子。 顾望之严肃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容,但很快便隐了下去,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曲青云消瘦的肩膀转身便离开了花园。 曲青云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也缓缓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而一直站在房顶的褚冥砚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顾望之的那番话更是令褚冥砚心头那没来由的焦躁更盛,而方才顾云歌那含糊不清犹豫不决的态度都令他这一直平淡的情绪波动了起来。 心思通透如他,顿时明白了自己到底在烦躁些什么。 没想到他这样一个性格寡淡冷漠的人,有一天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褚冥砚越想越气闷,颇有些无奈的跃下了房顶便离开了侯府。 第一百七十六章高中状元 翌日下午,科举考试结束后曲青云回到了侯府,顾望之、顾云歌和顾清玄三人都待在厅堂中等候他的消息。 只见曲青云面色略显轻松了走了进来,虽说顾云歌知晓他一定会高中状元,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紧张,见他如此神色便顿时松了一口气。 顾望之也看出了曲青云的喜悦,严肃的脸上都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容。顾清玄一见曲青云回来便迎上前急迫的问道:“表哥,考的如何了?” 曲青云微笑着抚了抚顾清玄的头,轻声说道:“还不错……”曲青云说道此处不由得有些试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微微一愣,不自然的别开了视线。 顾望之将顾云歌表情的变化看在了眼里,却并未多说什么,走上前拍了拍曲青云的肩膀,点点头说道:“你的才华我也看在眼里,既然自己感觉都还不错了,想必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曲青云坚定的抬起眼角看着顾望之,微微一退身朝顾望之鞠了一躬说道:“这段时日多谢姨父收留我在此住下,若是没有姨父和云歌对我的信任,也许我就不会有那样的信心去应对这次考试……” 顾望之淡笑着看着曲青云说道:“不必多谢,我本就欣赏你这个有理想有目标的年轻人。” 顾云歌也微微走上前,轻声说道:“表哥的努力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且你相比其他有学问的书生,不仅谦虚而且用功不自满,我和父亲才会对你能金榜题名如此有信心……” 曲青云缓缓站直身子,听了顾望之和顾云歌的话,鼻尖不由得发酸,但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忍下已经发红的眼眶,温和的笑道:“我不过是个家境贫苦的穷书生,父母为了供我读书吃了不少苦头。我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以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也只有科举考试这一个途径能够改变我的命运……” 顾云歌心中理解曲青云的压力和困难,也不由得有些触动,顿了顿说道:“表哥定能达成自己的愿望,高中状元的。” 而一直站在一旁的顾清玄见此时气氛渐渐的低了下去,不禁扯了扯曲青云的衣角喜悦的笑道:“既然表哥发挥的不错,那这边是一件好事情,不应该高兴的吗?你们为何还如此难过的模样?” 心智稚嫩的顾清玄自然是体会不到曲青云那艰难的处境,顾云歌不由无奈的点了点他的脑袋,苦笑着没有说话。 而曲青云则是弯起一抹平和的笑容说道:“清玄说的不错,此时不应该去说这些事情……” 顾清玄来回的打量了三人的脸上的表情,见三人的脸色缓和了起来,顿时又笑道:“表哥你这段时日一直待在屋子里备考,想必也是闷坏了,如今考试也已经结束了,不如和清玄一同到街上去逛逛吧?!” 顾清玄鲜少有出门的机会,这几日曲青云因为要准备科考没有来给他授课,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便试探的说出了想要出门去的想法,说完还小心翼翼的打量了顾望之的神色。 曲青云也是看向顾望之,只见顾望之先是微微蹙了蹙眉间,沉默了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早去早回。” 自从顾清玄在上学路上出了意外之后顾望之便十分担心他的安危,鲜少让他出门去,可此番想想,他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整日这样闷在府中对他也是一种煎熬,此刻见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模样,更是令顾望之心一软,低声应了下来。 顾清玄见顾望之点头,顿时露出了欣喜的笑容,转身便拉了拉顾云歌说道:“姐姐也一同去吧!” 曲青云手里的动作一顿,转过视线看向顾云歌,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期待的带着她的回答。 顾云歌看见曲青云的眼神,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别开视线,抬起手抚了抚顾清玄额前的刘海说道:“我就不去了,今日有些累了,想早些回房休息,一会儿出门便好好的跟在表哥身边,不要乱跑知道吗?” 曲青云的眸色顿时暗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却没有说出话来。 顾清玄撅起嘴有些失落的松开手,却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应道:“知道了姐姐。” 顾云歌满意的笑笑,没有去看曲青云那暗自神伤的脸色,转身同顾望之行了一礼后便匆匆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曲青云失神的看着顾云歌离去的背影,直到顾清玄扯了扯他的衣角才回过神来。 顾望之安排了几个小厮跟在顾清玄和曲青云的身边,曲青云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若是真的遇上什么突发状况,并没有能力应对。 看着曲青云带着顾清玄出了门去,身后跟着几个壮实的小厮,顾望之这才放心的回了书房。 等待放榜的日子虽说难熬,但时间也不知不觉间便悄悄逝去。 果然所有事情同上一世一般的顺利进行,曲青云金榜题名,中了状元。 侯府上下都因曲青云的名次而欣喜非常,自从榜单一出,曲青云这个名字便被全城百姓挂在了嘴边,谁都知道这位状元如今住在宣平侯府,是侯府前夫人的表亲。 这曲青云的名头一打响,朝中的各大小官员都有意想要结识这个即将上任的状元郎,侯府一时之间竟门庭若市,来拜访曲青云的人络绎不绝,让往日平静素雅的侯府都难得的热闹了起来。 曲青云虽说从未遇过这样的阵势,但聪明如他,怎会不知这些官员的来意,大大小小的贺礼也是礼貌的收下,对前来拜访的官员都周到的招待,谦虚的对待。于是这即将上任的状元郎谦虚有礼的名声便传遍了整个朝野。 接连三日,每日都有来侯府拜访曲青云的官员,曲青云则是丝毫没有空闲的时候。好在第四日,热闹了多时的侯府终于清静了一些,朝中大小官员都已经来了个遍,曲青云这才有时间考虑自己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七章再见恩人 曲青云提出了为答谢顾望之这段时日的接洽,想要在侯府举办一个答谢宴,也借此机会宴请朝中的大小官员,同时也算作一个新官上任的接风宴。 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都为了这次谢宴忙碌准备了起来,而顾云歌为了热闹,也叫了楚青萝和卓清瑶一同前来。 三人已经有些日子没见面,今日一见便有好多话要说,待在顾云歌的房间里有说有笑,直到晚宴开始前惊蛰进来提醒顾云歌时,三人这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晚上。 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然暗了下来,群星璀璨,明月当头,顾云歌同楚青萝和卓清瑶说道:“走吧,晚宴要开始了。” 晚宴摆在了花园之中,夏夜里依旧炎热,临湖而坐伴随着清风不那么令人燥热。 三人一同朝花园走去,一路上的丫鬟婆子端着各式各样的菜肴匆匆走过,卓清瑶不由得转过头看向顾云歌问道:“云歌,我还从未见过你这个表哥,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呀?” 楚青萝也不禁看了过来,心里也是对这个即将上任,且这短短几日他恭谦有礼的品行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状元郎甚是期待和疑惑。 “是呀,我常听宫里的人说这个状元郎不似往年的那样骄傲自满,认为自己高中状元便是人中龙凤,格外的谦虚有礼,待人也是礼貌有加……”楚青萝轻声感叹道。 顾云歌笑了笑,点点头说道:“表哥从小家境贫寒,自知此次中举有多么的不容易,且他品行端正,是个难得的品德才能皆令人佩服的才子。” 卓清瑶听了顾云歌的表述,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不小心落水后出手相救的公子,那位公子自那以后便时常出现在卓清瑶的脑海里,她此刻还能回忆起在岸边的那惊鸿一瞥,是那样的儒雅温和,文质彬彬…… 她来不及问他的姓名,不知他家住何处,年方几何,自此记忆之中却总是能想起他那清隽柔和的面容。 卓清瑶如此想着脸上不禁微微一热,眼眸却稍稍暗了下来。 也不知日后还能否有机会再见那位公子一面,想必是没有了吧…… 顾云歌和楚青萝皆是将卓清瑶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得相视一笑,点了点卓清瑶笑道:“清瑶这是怎么了?怎的突然脸红了呢?” 卓清瑶一惊,顿时回过神来,脸更加的羞红了,瞪了两人一眼嗔道:“……我哪有?” 顾云歌轻声一笑,却渐渐明白了卓清瑶不愿承认的事情。但楚青萝却没看出卓清瑶的意思,继续俏皮的笑道:“还说没有?你这脸红的都要滴出血来啦!” 卓清瑶咬了咬牙,走上前便与楚青萝闹作一团,顾云歌不由得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三人就这样笑闹着走到了花园中,此时花园里摆着几张红木圆桌,看来今日宴请的宾客不在少数。 曲青云此时正从另一头走了过来,今日他一改往日朴素的打扮,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衫,将平时散落在肩头的长发取一半在脑后绾起一个简单的发髻,额前的碎发也随着发髻绾起,露出英俊温和的五官,看起来精神许多,却又不失儒雅。 曲青云见顾云歌已经到了,眼睛顿时一亮,笑着朝三人走了过来,说道:“云歌,这么早就到了。” “是啊……”顾云歌淡淡的笑着应道,转过身来同曲青云介绍自己身边的楚青萝和卓清瑶道:“表哥,这是我的朋友楚青萝和卓清瑶,青萝是平西王楚霂炎的女儿,清瑶是京兆尹府的千金。” 顾云歌说完又对着卓清瑶和楚青萝说道:“青萝、清瑶,这就是我的表哥,曲青云。” 曲青云笑着对楚青萝点了点头,再看向卓清瑶时不由得一愣,只觉得眼前这位清秀温婉的女子有一丝眼熟,却一时间没有想起是在何处见过。 而卓清瑶方才在远远的看见曲青云的时候,便顿时怔住了身子,直到此刻曲青云正带着一丝疑惑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顾云歌和楚青萝也注意到了卓清瑶的表情,不由得微微一愣,问道:“……清瑶,你怎么了?” 卓清瑶这才回过神来,有些慌张的垂下了头,而那已经红了的耳根却让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眼睛。 此时曲青云猛地想起这位姑娘是几个月前他在湖边救下的那位落水的姑娘,顿时惊讶的笑了笑,说道:“原来是那日的那位姑娘啊……” 卓清瑶一愣,心跳都不由得漏了一拍。方才在看到曲青云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那一丝疑惑,那便以为曲青云并不记得自己,顿时心中一阵失落,可现在他却笑着认出了自己,卓清瑶顿时紧张的攥紧了衣角。 “那日……多谢公子相救,若没有公子,清瑶此刻可能便不能站在这里了……”卓清瑶微微抬头,有些手足无措的看了曲青云一脸,心跳在对上曲青云的视线的那一刻却猛地加快,卓清瑶顿时又稍稍垂下了眼角,不看敢他。 曲青云儒雅一笑,今日他稍作收拾之后更加的英俊温柔,相比那日初见更令卓清瑶心中悸动。 “见姑娘有难,我自然是要出手相救。”曲青云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容,又问道:“当时天气还未暖和,姑娘那日回府后可有受了风寒?” 卓清瑶垂着头,声音都越发的小了下去,轻声应道:“多谢曲公子关心,回府之后身子并未有什么大碍……” 曲青云笑着点了点头,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唤他,同三人道了声后便离开了花园。 顾云歌在方才曲青云和卓清瑶的对话之中大致也明白了过来,原来几个月前她同卓清瑶去游湖的时候,卓清瑶失足落了水后得了一位陌生公子相救,曲青云竟然就是那位卓清瑶对之一见倾心的公子…… 顾云歌微微勾起了嘴角,看着曲青云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个想法。 第一百七十八章酒宴(一) “没想到表哥便是那日救你之人……”顾云歌露出一副讶异的表情说道。 卓清瑶这才收回注视着曲青云背影的视线,又微微红了脸点了点头应道:“是呀……没想到竟有如此巧合……” 楚青萝却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疑惑的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清瑶你与云歌的表哥此前便相识吗?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从未见过他的吗?” 卓清瑶愣了愣,眼底闪过一丝恍惚和不确定,又抬起头看向曲青云离去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了曲青云的身影,说道:“几个月前我同云歌到郊外游湖,却发生了意外,丞相派人撞船想以此逼迫我嫁进丞相府,然后我便失足落了水,当时有位陌生公子跳下水救了我却没有留下姓名,我派人寻找了一段时日也没有一点线索便也只好就此作罢,却没想到那日救我之人竟正巧是云歌的表哥曲公子……” 楚青萝这才明白了过来,在看见卓清瑶说着这番话后便渐渐羞红了脸时,不由得挑了挑眉转头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和楚青萝相视一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卓清瑶对曲青云的动心顾云歌真切的感受到了,不禁又将方才生出的那丝想法小声的同楚青萝说道:“表哥人品好,知识渊博,还是这一届科举考试的榜首,是即将上任的状元郎,清瑶也对他一见倾心,不如撮合他们两人相处,郎才女貌的甚是般配……” 楚青萝此时也腾升如此想法,顿时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笑着点点头。 但卓清瑶却并未听见两人的窃窃私语,还沉浸在再见时常回荡在自己脑海的陌生公子的惊讶之中。 三人说话之际,花园里已经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来来往往忙碌的丫鬟婆子将所有菜肴摆好便站在一旁等候差遣,这时顾望之也从花园的另一个入口和曲青云一同走了进来。 两人身后便跟着好几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大多数顾云歌等人都在琴艺比赛的时候在宫中见过,而卓清瑶的父亲和哥哥也在其中。 众人到已经安排好的位置坐下,不过多时花园之中便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宋月璃和顾云溪随后也出现,女子皆安排在离中心稍远的一桌。 顾云溪见顾云歌三人顿时沉下了脸色,怨毒的瞪了她们一眼后将头瞥到一边。 宋月璃自从上次有意想要讨好楚青萝却被毫不留情面的反讽之后,便对楚青萝也失去了想要拉拢的兴趣,但却碍于自己的身份,不能像顾云溪一般的任性使脸色,只好讪讪的对着楚青萝和卓清瑶笑了笑,转过头的瞬间便收起了脸上的笑意。 距离上次琴艺比赛已过去了一个多月之久,顾云溪虽说没有似宋沐漪一般的在众人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面,但却也因为发挥失常而自觉羞耻。 顾云溪最见不得的便是顾云歌嚣张出彩,况且那日自己更是出了糗,对此怀恨在心,但如今顾云歌有楚青萝在身边,且她那样的诡计多端,顾云溪一时间竟想不出办法来报复顾云歌。 而那科举考试的前一日,曲青云和顾云歌在花园之中的对话却正巧被经过的顾云溪听见。宋月璃曾经便命人传出顾云歌和曲青云交往过密的绯闻以此诋毁顾云歌的名声,但顾云溪并未想到曲青云竟真的对顾云歌动了心…… 顾云溪顿时心生一计,正好借此酒宴来报复顾云歌。 顾云溪今日一早便命凝露偷偷去府外买了一些“合欢散”,趁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倒进顾云歌的杯子里,随后躲过众人的视线将顾云歌和曲青云关在一处,顾云歌服了春药,再加上曲青云对她的情意,孤男寡女待在一间屋檐之下,若是传出去定能让顾云歌身败名裂! 顾云溪一想到如此,便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阴毒的笑容,却正好被宋月璃看见,宋月璃不紧眯了眯双眼,问道:“溪儿怎么了?” 宋月璃对顾云溪再了解不过,她稍稍一个眼神宋月璃便能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此刻见到她这般神色,顿时感到了她似乎想要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顾云溪并未将这个计谋告诉宋月璃,前几次出手都被顾云歌那个贱人轻易化解,宋月璃嘴上虽没有说她什么,但是顾云溪知道宋月璃一直不敢放心的将所有事情全权交给她。顾云溪想要借此机会证明给宋月璃看,她一个人也能将事情办的滴水不漏! 顾云溪顿时收起了嘴角那抹阴毒的讥笑,讪讪的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那日顾云歌对我的那番讥讽,心中愤恨罢了……” 宋月璃的眼中也立刻闪过了一道暗芒,那日琴艺比赛顾家大小姐在比赛中大出风头,而顾家二小姐却发挥失常只获得了一个十分一般的名次,这个消息已经在京城传了开来,宋月璃对此也是怀恨在心,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耻辱一定要谨记在心,日后要顾云歌千百倍的返还回来!”宋月璃咬紧了牙关,将声音压的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说道:“但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如今我还在怀胎,不得有一丝的闪失,若是不小心暴露了就没有办法挽回了……” 宋月璃有些愤恨的握紧了拳头,尖利的指甲都深深的陷阱了手掌心之中。她这几个月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在学堂之中得到了楚青萝的青睐,又在琴艺比赛之中大放异彩,却不能有丝毫的动作,因此一腔怨气都堆积在心中,不得而发。 顾云溪先前便猜到宋月璃又要隐忍下来,如今亲口听到她如此说,也不由得不甘的咬了咬牙。 从前宋月璃百般设计陷害顾云歌丝毫不忌惮,可如今却事事都思前想后的不敢出手,不禁让顾云溪有些着急和不解。所以这次出手顾云溪才决定瞒着宋月璃,到时候事情成功了宋月璃定会对她刮目相看,让她知道对付顾云歌这个贱人根本不用再三犹豫! 第一百七十九章酒宴(二) “知道了娘……”顾云溪装作明白的点了点头,却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既然娘不能亲自出手,可以交给溪儿啊!” 宋月璃脸色一沉,顾云溪也明了她是何意思,顿时委屈的撇了撇嘴说道:“前几次是因为我的疏忽才会让顾云歌借机逃脱,日后我会从中吸取教训,定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误的,我定要她毫无还手的余地,叫她身败名裂已报我此前所受的耻辱!” 顾云溪用力的攥紧拳头,恶狠狠的瞪着桌子对面的顾云歌。 宋月璃不禁一愣,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总觉得顾云溪有事情在瞒着她,可顾云溪说完便瞬间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端庄温婉的端坐在位子上。 “摄政王殿下!” 就在此时,蓦地有人惊呼了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花园的入口看去。只见褚冥砚一袭玄色长袍缓缓从花园入口走了进来,周身那冷厉肃杀的气势令站在一旁从未见过他的丫鬟婆子们都不由打了个寒颤。 坐在席位上的人见褚冥砚到来顿时都站起身来,而顾望之和曲青云更是走上前迎接,顾望之颇有些意外的说道:“摄政王殿下大驾光临,下官荣幸之至。” 曲青云也是感到惊讶,他发帖宴请了朝中大多数官员,自然是不会忘记这位名震四海的摄政王,但众人皆知摄政王殿下为人低调,就连皇上宴请的宫宴都极少数参加,更别说这还未上任的新晋状元郎的邀请了。曲青云自然是没料到褚冥砚竟真的前来赴宴,不禁惊诧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望之轻声咳了一声,曲青云这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对着褚冥砚笑道:“没料到摄政王殿下竟赏脸前来赴宴,在下与有荣焉……” 褚冥砚面具之下的视线令人看不清是看向何处,顾望之有些无奈于自己这位还不了解朝中礼数的侄儿,摄政王殿下素来带人极为冷淡,能得他正眼瞧上一次便是天大的荣幸,更何况是同他握手…… 就在顾望之讪讪的想要开口缓解局面的尴尬时,褚冥砚蓦地抬起负在背后的右手,不紧不慢的握上曲青云已经停在半空多时的手,淡声开口道:“状元郎还未上任,谦虚有礼的品德便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本王作为惜才之人,怎能不前来赴宴?” 褚冥砚没有点明,但众人皆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他对曲青云的夸赞和日后上任时的期待,顿时深深的看向曲青云。 顾云歌也同样没料到褚冥砚会出现在酒宴之上,正想要从他身上收回视线的时候,却发觉他似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过来,顾云歌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再仔细看时却发现褚冥砚已经落坐在了中心的酒桌,仿佛方才那风轻云淡的一眼不过是顾云歌的幻觉罢了…… 顾云歌不由微微抓住衣角,压下心头那自从与褚冥砚相识之后就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心跳,长舒一口气后这才冷静了下来。 自褚冥砚的到来后,酒宴正式开始,众人皆是多次举酒杯敬曲青云高中状元,曲青云本就不胜酒力,如此几番敬酒下来便有些发晕,举止说话间都带着醉意,清俊的脸上都微微泛红。 而顾云歌这边最角落的一桌个个都是温婉的大家闺秀,自然不同于那些男子一般举杯对饮,只是静静的谈笑着,偶尔端起酒杯轻嘬一口。 顾云溪一整晚都盯紧了顾云歌的动作,只见顾云歌始终都是在低着头偶尔吃一小口菜便转过头同卓清瑶和楚青萝说笑,一直未拿起过面前的杯子。 顾云溪不由渐渐焦急了起来,若是顾云歌一整晚都不碰面前的酒杯的话,她的计划岂不是就这样打了水漂?! 正当顾云溪绞尽脑汁想办法让顾云歌喝酒的时候,曲青云正好端着酒杯有些踉跄的走到了顾云歌的面前。 “云歌,我要敬你一杯,若是没有你的信任,可能我便没有信心应对这次考试了……”曲青云噎了噎,低声说道。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如今带了一丝醉意变得更加醇厚。 顾云歌站起身来,终于伸手拿起了面前的酒杯,顾云溪顿时屏住了呼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紧了顾云歌的动作。 顾云歌举起酒杯对着曲青云微微笑了笑,说道:“表哥不必谢我,若是表哥没有荣登榜首的实力,我也不会对你那样的有信心。 曲青云的心微微一沉,他心中再清楚不过,顾云歌对他不过是对待朋友亲人的亲切罢了…… 曲青云的眼底闪过一丝挣扎和落寞,却很快便遮掩下去,勉强的勾起一个笑容,抬手便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顾云歌有些微愣,想要阻止却只好无奈的看着他。 今晚曲青云已经喝了不少,只是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她都能闻见他身上的酒气。他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人,可今日文武百官接连敬酒他是万万不能不接的,但此时他们俩却没有必要一定要如此,想必曲青云心中也是明白了过来,顾云歌有些不忍去阻止他…… 曲青云只觉得脑袋一阵混沌,放下手神色空洞迷茫的看着不知何处。 顾云歌心里一疼,也将杯子里的酒全数喝下。 曲青云错愕的看着顾云歌那被烈酒呛得通红的脸色,脱口而去的惊道:“你……” 曲青云来敬酒不过是出于自己那已经渐渐不受控制的思绪,更不会真的让顾云歌一个女儿家饮酒,可没想到顾云歌竟二话不说便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而此刻顾云歌眼底的不忍和坚定,却让曲青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她对你本就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如此举动不过是想要让你看清罢了…… 曲青云颓然的垂下手,凉凉的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顾云歌望着曲青云那落寞孤寂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更加的消瘦,单薄的肩头似乎压着千斤重一般的沉下去,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 第一百八十章酒宴(三) 在座的人大多都没有注意到曲青云和顾云歌脸色异样,而顾云溪则是一瞬不瞬的盯紧了顾云歌,见她将杯子里的酒喝下后顿时松了一大口气,随之眼底便闪过一丝狡诈的笑意,只有亲眼确认了她喝下去之后,她才能安心。 众人的酒皆是从一个酒壶中倒出来的,若是直接在酒壶里下药的话是行不通的。且顾云歌那样的狡猾奸诈,该如何瞒过她的耳目来给她下药还是一个很难的办法…… 好在顾云溪此番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派了其中一个丫鬟躲过其他人的视线将“合欢散”涂抹在顾云歌的杯子里面,“合欢散”本就是无色无味,再从中倒入酒水更是令人难以察觉,且今日府上设了如此隆重的一个酒宴,顾云歌也料不到自己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她下手,定是疏于防范,合欢散十分难解,若是顾云歌喝了下去,定然会出丑,到时候,看她怎么和自己争。 顾云溪不由得紧张的抓紧衣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顾云歌神色的变化,她心下一片欢欣,也没注意收敛。 顾云歌正要收回看向曲青云的视线,却蓦地惊觉从另一处传来了一道锐利的目光,顾云歌不由得心里一惊,不自觉的朝那处看去,便看见了褚冥砚正悠闲的举着酒杯,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的方向。隔着遥远的距离加上夜色的昏暗,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视线到底是落在何处,可此刻顾云歌却能真切的感受到他正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 顾云歌如此想着心头蓦地没来由的一热,惊的她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酒杯。 此时褚冥砚露在面具之外的薄唇微微抿着,虽说他惯常都是如此冷淡如水的表情,可顾云歌却能感觉到他此刻似乎有些不悦…… 顾云歌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那抓着酒杯的修长手指,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摸着杯壁上的花纹,似乎那样一枚平平无奇的酒杯被他捏在手中都变成了一件珍贵的艺术品一般。 顾云歌有些出了神,身子却渐渐的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燥热,平缓的呼吸都渐渐的变得有些急促,只觉得此刻的视线都是重影的,就连身后那吹过静谧幽凉的湖面的风都便的燥热了起来…… 顾云歌咬了咬牙,有些恍惚的扶住了桌角,以为不过是自己不胜酒力便微微闭上眼睛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却没有丝毫的好转,甚至更加的头晕眼花。 顾云歌异样的反应全数落在了顾云溪的眼里,顾云溪的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得逞的阴笑,藏在袖子之中的双手都不由得握紧,兴奋的有些颤抖。 “云歌,你怎么了?” 顾云歌甩头的动作也令卓清瑶和楚青萝感到了一丝异样,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问道。 顾云歌勉强撑住身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儿,有些头晕罢了……从前很少沾酒,没想到自己竟如此不胜酒力……” 卓清瑶和楚青萝听了顾云歌的话便放心了下来,不由得俏皮的取笑她道:“你不过才喝了一杯,怎的如此没用?” “哎……”顾云歌也无奈的叹了口气,见那边顾望之和曲青云正同客人们大声说笑,便收回视线对着两人说道:“我到外面去走一走醒醒酒,一会儿便回来。” 卓清瑶和楚青萝不放心,微微蹙了蹙眉说道:“我们陪你一同去吧……” “不必了,我就到外面走一走。”顾云歌微微摇头,轻声说道:“不过是有些头晕罢了。” 顾云歌说完便转身朝花园的出口走去,卓清瑶和楚青萝面面相觑,也不好再追上去说什么,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任顾云歌去了。 而同样将顾云歌异样的脸色看在眼里的还有一瞬不瞬望着顾云歌的褚冥砚,见多识广如他,在看见顾云歌脸上那抹异常的绯红时心里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可转念想想这是在侯府,且不说是如此重要的酒宴之上,有何人会如此大胆暗下黑手? 但褚冥砚依旧警惕万分,正要起身不着痕迹的跟上顾云歌的步子,就看见曲青云踉跄着又朝顾云歌那一桌走去。 曲青云恍恍惚惚的走到桌前,摇晃着双眼扫了一圈后并未发现顾云歌的身影,不由得顿了顿看向楚青萝和卓清瑶问道:“云歌呢?” 卓清瑶见他双眼已经染上了十分明显的醉意,不由得红了红脸小声的答道:“她像是有些喝醉了,便说道花园外面走一走醒醒酒,一会儿便会回来……” 曲青云脚步一顿,不禁迷茫的朝花园的出口看去,心下犹豫片刻便走了出去。 也许是借着酒意,又也许是不甘心就如此结果,此刻曲青云想要见到顾云歌,同她敞开心扉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论她是否会答应他的心意,是否愿意接受他的玉佩,他都想要知道她的回应…… 顾云溪看见曲青云随着顾云歌走了出去,不禁心中大喜,兴奋的抓紧了衣角。 原本她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把顾云歌和曲青云引到同一个没人的地方去,可此刻两人竟自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云溪阴险的一笑,得意的咬了咬唇,眼底闪过一丝狡诈的冷意。 同样的褚冥砚也看见了曲青云的离去,脑海中蓦地想起那日在花园之中曲青云对顾云歌说的那一番情意满满的告白,顿时眸色一暗,起身不着痕迹的跟了上去。 顾云歌和曲青云的离开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可褚冥砚却不同,他是众人视线的焦点,虽说整场酒宴下来这位殿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在众人接二连三前来敬酒时连眼角都未抬一下,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最惹人注目的。 褚冥砚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花园,把酒言笑的众人皆是面面相觑的沉默了片刻,心中对摄政王殿下的离开一头雾水,却又不敢多问,只好相对无言,当作并未发生一般…… 而酒宴的角落,距离酒宴中心最远的一桌却并未察觉到摄政王殿下的离开,只是安静的在轻声交谈。 顾云溪见顾云歌和曲青云先后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顿时准备起身跟上去捉奸,却蓦地被宋月璃一把抓住。 “……娘?”顾云溪转过头去看见宋月璃有些沉意的脸色,不解的问道。 宋月璃微微蹙起眉间,抬眼看了看四周,并未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顾云溪心头微赫,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的便掩藏下去,讪讪的笑了笑说道:“没、没有啊……娘为何如此问?” 顾云溪眼底的慌乱却没躲过宋月璃的视线,宋月璃顿时眯了眯眼睛,沉下了脸色冷声问道:“你还瞒着我?从酒宴一开始我便察觉到你的异样,方才顾云歌说身体不适要去花园外走一走更让我肯定了,虽说她往日鲜少沾酒,但绝不可能一杯就如此,你说,是不是你在酒里动了手脚?” 宋月璃有些恼怒,顾云溪自从几次设计陷害顾云歌无果,反倒连累了自己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每日只想着要将自己受到的耻辱找顾云歌千百倍的还回来。可宋月璃清楚顾云溪做事情总是容易冲动,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总是不按照计划行事,反而容易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她有孕在身,一举一动也被顾望之的眼线盯着,不能擅自出手,宋月璃也看出了顾云溪的焦虑和不甘,今日顾云溪的反常更是令宋月璃隐隐的觉得她在偷偷的设计着什么事情…… 顾云溪见宋月璃的脸色已然冷了下来,心底里的那丝不甘腾地又升了起来,咬了咬牙低声说道:“这酒都是从一个酒壶里倒的,若是我在酒里动了手脚为何我们大家都没事?!” 顾云溪的话令宋月璃一愣,张了张嘴却有些哑口无言。 “溪儿不明白母亲如今为何便的如此多虑,顾云歌每次不过是有人出手相救,若是没了他人她怎能继续这样嚣张?!”顾云溪说到此处眼底闪过一丝阴毒的恨意,狠狠的攥紧拳头,尖利的指甲深深的陷进手心里。 宋月璃无奈的叹了口气,顾云歌的警惕和聪明她在这几次的事件中明白了过来,若是计划有丝毫漏洞的话,在顾云歌面前都会被轻易化解,可顾云溪却不能理解宋月璃的态度。 第一百八十一章陷阱 顾云溪觉得宋月璃越发的胆小怕事,因为经历了几次失败,吃了几次顾云歌的亏之后开始忌惮她了,顾云溪对此感到越发的愤懑。 宋月璃也被顾云溪的话惹的微微有些恼怒,但在如此重要的晚宴之上却不好发怒,只好深深的蹙紧眉头,将声音压的极低冷声说道:“我这不是多虑,更不是怕了那臭丫头!不过如今的局面对我们十分的不利,若是有一丝的闪失都会全盘皆输的!” 宋月璃何曾不晓得顾云溪话中的意思,她明白顾云溪误会了她忌惮顾云歌,但顾云溪如今成了个死脑筋,钻进了这个空子不管宋月璃如何解释她都怎样都听不进去…… “如今的局面哪一点对我们不利了!顾云歌猖狂了那么久我们都选择这样隐忍,现在就算顾云歌出了事情还能有谁怀疑到我们头上!”顾云溪也沉下了脸色,咬着牙愤恨的说道:“今天这件事情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人能找得到证据!到时候顾云歌身败名裂,娘你就能知道你一直如此犹豫不敢出手是错误的!” 顾云溪急火攻心不小心将要瞒着宋月璃的事情说漏了嘴,宋月璃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着急的问道:“你果然有事情瞒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云溪也觉得不必再隐瞒,冷声答道:“娘不必管溪儿做了什么,娘只要知道这次溪儿定能叫顾云歌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来!” 顾云溪说完这番话腾地站起身来朝花园出口出去,此时顾望之在中心一桌蓦地举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大家大笑着敬了一杯酒,宋月璃望着顾云溪远去的背影着急,却无奈不能上前阻止,只好小声命身边的春堇小心跟在顾云溪身后,若是她做出什么暴露自己的事情立刻回来禀报她。 春堇应了吩咐悄无声息的跟上了顾云溪身后,宋月璃心中对顾云溪方才的那番话担忧不已,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她此刻一顿饭都吃的索然无味,只觉得阵阵头疼。 顾云歌走出花园之后越发觉得身体里有些异样的燥热和焦灼,一阵头晕目眩后只能扶着身旁的墙才将将站稳身子。 从前虽说顾云歌鲜少沾酒,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就算是今日的酒再烈,也不会如此…… 顾云歌心中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对劲,虽然是夏季,但站在清凉的湖边迎着风也甚是凉爽,可此时顾云歌却觉得体内有一把火在燃烧一般,莫名的燥热不已,她抬手微微拉开衣领,夜里的凉风吹动领口,似乎缓解了一些…… 可不到片刻后,方才才缓和了一些的燥热愈发涌了上来,顾云歌不得不抓紧领口,咬了咬牙扶着墙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云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就在这时,身后蓦地传来了曲青云的声音,顾云歌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答道:“没、没事……有些头晕罢了。” 顾云歌的声音已然变得有一丝喑哑,曲青云顿时听出了她的不对劲,快步走到顾云歌的面前,低头一看不由得一惊。 此时顾云歌的脸上飘着异样的绯红,额间都冒出了细汗,风吹动她额前的碎发紧紧贴在了薄汗上,贝齿用力的咬着嘴唇,吃力的撑着墙壁的右手都微微颤抖着。 “你……你没事吧?!脸为何红成这样?!”曲青云惊呼一声,伸出手去扶住顾云歌。 顾云歌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的猛地抽回手,撇开头去颤声说道:“无碍……不过是有些头晕罢了,我想先回房休息休息,表哥快回花园去吧,你是这次酒宴的主人,这样贸然离开总归是有些不好的,今日云歌身体有些不适,只好先行离开了,还请表哥带我同清瑶和青萝说一声……” 顾云歌方一说完,便绕过曲青云的身旁要走,曲青云越发觉得顾云歌神色异常,闪躲的目光生怕他接近一般。 曲青云一把拉住顾云歌,紧紧盯着顾云歌愈渐变红的脸色,蹙起了眉头紧张的问道:“你的脸色太不正常了,卓姑娘说你是因为喝了酒有些上头才如此,可那并不是烈酒,怎会如此?!” 顾云歌只觉得被曲青云抓着的地方一阵异样的抽痛,也不知从何处生出的力气,手一挥便甩开了曲青云的拉扯,却一阵头晕目眩令她没稳住身子靠在了墙边。 “你……”曲青云见顾云歌靠在墙边喘着粗气,伸出手想要上前搀扶却不得不止住了动作,方才顾云歌那样吃力的甩开自己的情景登时又浮现在眼前,曲青云只觉得心里一阵发酸,渐渐的沉了下去。 顾云歌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顿时明白过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抱歉,方才我有些不受控制……”顾云歌脸上通红,眼底却是冷到了冰点,哑着嗓子冷声道:“我、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顾云歌没有想到这样一个重大的晚宴之上,顾云溪和宋月璃还敢妄自出手。但让顾云歌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是在哪一个地方被人下了药,顾云溪就算再愚蠢也不会愚蠢到在菜里下药,那么只能是酒……可是酒都是从一个酒壶之中倒出来的,怎么会…… 顾云歌的身子猛地一震,顿时恍然大悟的睁大双眼。 酒杯!顾云溪和宋月璃定是先命人偷偷在她的酒杯里抹了药粉,随后大家一同倒酒,便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她掉进陷阱! 顾云歌颤抖着双手狠狠的攥紧衣角,咬紧了牙关想要将心中那愈加强烈的燥热压下去却丝毫没有办法。 既然宋月璃和顾云溪设计给她下了春药,那定是会躲开所有人的视线将她和某个家丁或者奴才关在一起,到时候再带着顾望之来捉奸,正好今晚侯府又举办了如此重大的酒宴,众目睽睽之下顾云歌被发现出了这样的事情,定会身败名裂,让侯府和顾望之在朝廷之中蒙上了羞辱。 第一百八十二章褚冥砚的出现 顾云歌越想越怒,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心中暗自恼怒自己此次竟如此疏忽,没料到顾云溪和宋月璃这次竟敢如此大胆…… 曲青云听了顾云歌的话,脑袋懵地一声便愣在了原地,方才便见顾云歌脸色红的异常,此时再听顾云歌如此解释,趁着月光仔细一看便瞧见了顾云歌额角的细汗,贝齿紧紧咬着嘴唇似乎是在忍耐。 “怎么……这是怎么一回事?!”虽说顾云歌并未明说自己被下了什么药,但曲青云好歹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见顾云歌脸色如此顿时便僵住了身子,脸上莫名的一红有些慌张的问道:“何时发生的?!何、何人如此胆大?!” “敢在今日这样重大的酒宴上对我下手的人,除了宋月璃和顾云溪,还能有谁?”顾云歌冷冷开口,眸中闪过一丝狠意却瞬间被冻结在眼底,撑着墙的手都用力的收紧,在说到宋月璃和顾云溪的名字时不由加重了语气间的怒意。 顾云歌瞪着地上在月光照耀之下明晰的影子,身上那股不受控制的燥热愈发的强烈,她顿时咬了咬牙令自己已经有些模糊的意志清醒过来,抬起手看向曲青云说道:“我得快些回院子去,表哥也快快回花园去吧,若是被人见到了……” 顾云歌说道此处身子猛地狠狠一僵,脑袋顿时闪过一个惊恐的念头。 宋月璃为了败坏顾云歌的名声,曾经命人传出过她与曲青云交往过密的传言。而今日她一时疏忽被顾云溪下了春药,独自一人离开花园正是顾云溪下手的大好机会,可此时却迟迟不见有任何家丁的身影出现…… 顾云歌惶恐的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曲青云,脑袋懵地一时间竟断了思绪,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曲青云那也是心思通透的人,转念一想不禁也想明白了一切,僵硬着身子有些无措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猛地退后了一步,可此时她身子有些不受控制,一个没站稳竟踉跄了一下险些要载了下去。 曲青云见此顿时伸出手去想要扶住顾云歌,却被顾云歌如临大敌般的躲开,曲青云伸出的手顿时僵在了半空,心中渐渐的涌上了一丝愧疚。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顾云歌的回应,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却令顾云歌陷入了如此为难和不利的境地,此时若是顾云溪和宋月璃带着人来到此处,流言顿时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加之如今他这即将上任的状元郎的噱头,定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别说曲青云一个男子也受不了如此流言蜚语,顾云歌作为一个还未出阁的名门小姐,怎能经受得住如此大的污蔑?! 曲青云僵在空中的手狠狠颤了一下,缓缓收回手背在身后,心中的愧疚愈发的涌了上来,看着顾云歌惊慌的脸色却说不出话来。 顾云歌已经没有精力再去管曲青云此刻的失落,扶着墙稳住身子便转身要离开此刻。而就在此时,不远处的黑暗之中却蓦地传来了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顾云溪已经跟了出来,此时你若是一个人回院子,就算曲公子没有在身边,她也会找人来害你。” 顾云歌听见声音顿时一怔,转过头便看见褚冥砚从拐角处走了出来,一身玄色长衫似乎要与夜色相融,冷漠疏离的眼眸之中莫名的带着一丝寒意。 褚冥砚走到顾云歌的面前,平日里不紧不慢的步子此时都略略的有一些急促,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说道:“你随我来。” 顾云歌还未反应过来褚冥砚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便发现右手被他牵起,那如寒冰般的手指隔着薄薄的衣衫触碰在顾云歌的手腕上,顿时惊起了一阵战栗,不到片刻顾云歌便觉得自褚冥砚触碰之处开始渐渐的传来一股莫名的火热…… 顾云歌抓紧衣角的左手顿时用力一握,想要将自己体内那又发作的燥热给强压下去。 “摄、摄政王殿下……”曲青云也因褚冥砚的突然出现而愣在了原地,此时见褚冥砚二话不说便牵着顾云歌要离开,不由得猛地回过神来,垂下眼角看着顾云歌那被褚冥砚紧紧抓住的右手不禁心中一沉,眼底闪过一丝伤痛,却又很快的恢复过来。 褚冥砚停下脚步,只微微偏过头淡淡的看了曲青云一眼,狭长的眉眼不由得微微眯起,那如夜色般的幽深眼眸令人捉摸不清他的思绪,听不出一丝感情的开口说道:“侯爷此时正在寻曲公子,曲公子作为筵席的主人不打一声招呼的便离开总归是不大好,不论是对侯府还是顾姑娘,曲公子还是快些回花园去吧。” 褚冥砚在说到顾云歌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的停顿了片刻,顿时令曲青云浑身一震,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顾云歌也听出了褚冥砚话中的深意,也不由得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褚冥砚那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此时趁着洁白的月光,他如浮雕般精致的脸上似乎有一丝隐隐的怒意。 照褚冥砚的话来看,他似乎知晓了顾云歌被顾云溪下了药的事情,也明白顾云溪接下来的意图,可为何这个在外人看来冷漠高深的摄政王屡次出手帮助自己…… 顾云歌如此想着,望着褚冥砚侧脸的目光都不由得渐渐放空了起来,待她回过神来时便撞见褚冥砚那漆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的瞳孔之中有如星辰大海般的绚丽,隐隐带着一丝不明的笑意。 顾云歌的脸顿时一红,这才反应过来她竟望着褚冥砚的脸出了神,看起来竟像是看痴了一般…… 顾云歌想到此处更加的羞红了脸颊,体内那股不受控制的燥热愈发的强烈了起来,低着头感受着头顶上那来自褚冥砚清冷的目光,呼吸都不由得渐渐急促了起来。 顾云歌如此羞怯的反应令褚冥砚的瞳孔一缩,缓缓眯起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转过视线看见曲青云还僵在原地,顿时便收回了眼底的笑意,牵起顾云歌转身便离开了曲青云的视线。 第一百八十三章曲青云的羞愧 曲青云愣怔的望着褚冥砚和顾云歌离开的背影,不由得蓦然垂下了眉眼。 纤长的睫毛轻颤着,在此刻被阴云遮住了一块角落的月光之下显得格外落寞。静默了良久,月辉如戏,周遭的夜色静谧的令人顿时凉意。当曲青云再抬头时,不知是池塘的月光闪烁,眼眶竟些许湿润,眼底爬满了挣扎之色。 曲青云再次望向顾云歌离去的方向,此时却已经是一片漆黑。他幽黑的瞳孔微微颤抖着,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一般的难熬,此刻却只能生生将那即将要涌出胸膛的情感压回心底,尘封起来。 从头到尾他都清楚的感受到了顾云歌的疏远和回避,可他却始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临考前他不顾顾云歌的意愿要将自己的玉佩交于她,且还说若他高中状元便要同顾望之求亲…… 可这一切的一切,顾云歌都没有给予过他丝毫回应。两次同她表明心意都被人打断,虽说他心有遗憾,但却也明显的感受到了顾云歌的如释重负。 今日顾云歌被顾云溪和宋月璃下药陷害,便是要借这个机会,借他之手令她身败名裂,好在褚冥砚的出现替顾云歌摆脱了这样的困境,若是他此次真的无意之中成了宋月璃和顾云溪去陷害顾云歌的利器,那么他定不能原谅自己…… 曲青云缓缓收紧双手,消瘦的肩头都细微的颤抖着,紧紧咬着牙关让自己已经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收了回去。 曲青云似有大雾般迷茫的视线定格在顾云歌和褚冥砚消失的角落,猛地想起方才褚冥砚那淡漠的目光。 褚冥砚是冷厉尊贵、威名显赫的摄政王殿下,他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可方才他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之中,却隐隐的带上了一丝恋意。纵使曲青云不敢相信这是否只是自己的错觉,可他却真切的感受到了褚冥砚在看向自己时那毫不掩饰的敌意。 曲青云微微耸起的肩头猛地一沉,心里那还存留的一丝不甘此刻都被狠狠压了下来。 他不肯面对顾云歌对自己无意的事实,还那样自顾的去要她给自己一个回应,若不是今日褚冥砚的出现,或许还会因此害了顾云歌一生…… 曲青云绷紧的侧脸几不可见的颤抖着,沉默了良久,在背影看来令人以为他仿佛被定格了一般的时候,蓦地听见了曲青云发出了一声凉笑。 他并未抬头,却能隐约看见一行透明的泪水自眼眶留至下颚,曲青云终究是没有忍住心酸和挣扎。 就在此时,随着曲青云匆匆赶来的顾云溪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她带着兴奋若狂的心想要来捉奸,可却没想到此时看到的只有曲青云一人,从他那极是落寞的背影来看,顾云溪有些愣怔,却很快反应过来事实好像并未朝自己计划之中发展,顿时阴沉下了脸色。 顾云溪躲在阴暗处沉着脸看着曲青云的背影,身后蓦地传来了凝露的声音:“小姐,顾云歌方才才离开……” 凝露受了顾云溪的命令跟在顾云歌的身后离开了花园,就是为了防止出了什么意外,此处顾云溪格外的小心,就怕再一次的被狡猾的顾云歌给逃脱,索性从开始就命凝露在暗中跟着,这一次绝不能出任何意外,定要让顾云歌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来! 可凝露却是在顾云歌出了花园之后便跟丢了人,此时见顾云溪脸色已经沉到了极点,顿时心生恐惧不敢告诉顾云溪实话,此次顾云溪为了这个陷害可是谋划了许久,若是因为她的一个失误便功亏一篑,顾云溪定不能轻饶她…… 凝露心有余悸的朝曲青云的方向望去,好在曲青云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顾云歌方才才离开了此处,她小心翼翼的同顾云溪说完便咽了咽口水,生怕顾云溪会起疑。 好在此刻顾云溪正心生怒火,并未注意凝露的表情,听了凝露的话后脸色更加的阴沉了下来,紧紧的攥着拳头,凶狠的顺着曲青云视线的方向看去,仿佛此时顾云歌的身影便在那处一般。 “顾云歌定是回了院子,以她的聪明此时定然是知晓了自己身子的异常,自然是要先回自己的院子再想办法找解药的……”顾云溪静默了片刻,眼底猛地闪过一丝阴狠,咬紧牙关低声说道:“你现在便去把王五叫来,我到顾云歌的院子去瞧瞧,以防出了什么意外。” 凝露顿时明白了顾云溪的意思,心中却是终于松了口气,看来顾云溪并未对她的话起疑,立刻点了点头,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阴影处。 顾云溪再次转过视线看向曲青云,不由得缓缓眯起双眼,明亮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将眼底的阴毒显露无疑,只见她绷紧的侧脸蓦地露出了一丝阴险的冷笑。 顾云歌,这次我定要将先前所有的耻辱一分不差的还给你,我要让你身败名裂! 而不远处的曲青云却并未察觉黑暗处顾云溪的身影,只觉得身后蓦地传来了一丝阴毒的视线,顿时浑身一震猛地朝后望去,但身后只是一片漆黑,方才顾云溪站的位置早已空无一人。 曲青云微微一愣,心中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许是自己此刻对顾云歌满心的羞愧和歉意让他的思绪都变得格外紧张罢了…… 曲青云想到此处蓦地垂下了眼帘,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凉笑,沉默的站在原地良久,终究是朝花园的方向走去。 顾云歌有些发怔的望着褚冥砚那如浮雕般英俊的侧脸,心中那股异样的躁动不由得愈发的强烈。方才面对曲青云时还能强行压下去的燥热此刻却更加的不受控制了起来,滚烫的感觉仿佛要顺着褚冥砚冰凉的手指传递过去,她恍惚的觉得褚冥砚那如寒冰般冰冷的手指都渐渐的变得温热…… 就在此时,褚冥砚毫无征兆的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过头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你诱惑本王 顾云歌并未料到褚冥砚会蓦地停了下来,正要收回思绪时却早已来不及,险些撞上了他结实的后背。 顾云歌有些疑惑的看着褚冥砚面无表情的侧脸,此时不知是她出现了幻觉亦是如何,她发现褚冥砚那总是微抿着的薄唇竟弯起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顾姑娘为何一直望着本王?”褚冥砚唇边的淡笑愈加明显,边不紧不慢的说着这句话边稍稍的偏了偏头看向了顾云歌。 顾云歌的心因褚冥砚这淡淡的一句话惹的狂跳了起来,猛地一惊只觉得触碰到褚冥砚的肌肤都变得格外烫手,顿时便要缩回手来可却发觉竟被他紧紧抓住,丝毫没有办法。 顾云歌不由得更加心乱,只觉得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要被褚冥砚那冷淡的眸子看穿一般,顿时别开视线看向地上两人交叠在一起忽明忽暗的影子,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没有……是摄政王殿下误会了……” 顾云歌说完只觉得嗓子一阵干燥,不由得慌张的咽了咽口水。 褚冥砚那如大雾般漠然的眼眸缓缓的眯起,一言不发的望着垂着头显然十分心虚的顾云歌,沉默了片刻后蓦地勾起了一抹淡笑。 “许是这夜色太暗,本王看错了吧。”褚冥砚带着笑意轻声说道,却并未拆穿顾云歌的狡辩。 可褚冥砚如此不紧不慢的话语更是让顾云歌的心跳漏了一拍后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只觉得他唇边的那抹淡笑格外的醉人,已经有些轻飘飘的步伐变得更加的不受控制,心中一阵燥热后双腿一软险些要载了下去。 褚冥砚手一伸便揽住了顾云歌那纤细的腰肢,微微一个用力便将她搂了过来,夏夜正盛,仅隔着一件薄薄的衣衫褚冥砚便能感受到顾云歌的身子烫的异常,揽住她腰肢的手指都不由自主的缓缓收紧。 顾云歌也是一惊,贴着褚冥砚那结实的身子顿时更加的发热了起来,顿时羞红了脸将头恨不得埋进怀里,手一抬便要推开他。 可此时趁着皎洁的月光,顾云歌的双颊早已爬上了一抹红晕,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顿时令她一阵慌乱,明亮的眸子都因无措而不由得染上了一丝雾气。 而顾云歌不知此时的她格外的令人心神震荡,那如棉花般软弱无力的挣扎更是让褚冥砚的眼神暗了暗,心头一跳便将顾云歌搂得更紧。 顾云歌见褚冥砚不仅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用力的将她搂在怀里,顿时也是不知所措了起来,只能更加慌乱的挣扎着喘声说道:“王爷……你……” “别动。”褚冥砚幽深的双眸紧紧的望着顾云歌,紧紧抿着的薄唇轻启,此时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黯哑。 顾云歌也听出了褚冥砚话音中的异常,顿时僵住了身子不敢再挣扎。 夜色渐浓,静谧的四周远远的传来了不住的蝉鸣和微弱的风声。 今日侯府在花园之中大摆筵席,几乎所有的丫鬟家丁都到了花园中忙碌着,此时花园以外的地方都显得格外安静。 顾云歌听着耳边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涨红着脸不敢抬头却能感受到褚冥砚那灼热的目光,只觉得周身都陷入了一种暧昧的气氛,僵在褚冥砚的怀里不敢再有丝毫动作。 褚冥砚的目光越来越暗,一瞬不瞬的望着顾云歌的视线都变得愈渐灼热,他从未对一个女子如此心悸,每每她出现在他面前时都陷入困境,冷漠如他本应是视若无睹才对,可却每每都不由自主的出手相救,今日见她如此姿态被他人瞧见,便不自觉的起了怒意。 褚冥砚本不是个喜怒无常溢于言表的人,可却在看到曲青云在瞧她时眼神中流露出的爱意便不自觉的感到恼怒,只想要将她带走到只有他能看见的地方…… 褚冥砚从未对女子动过心,此前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对顾云歌的聪明伶俐起了兴趣罢了,见她陷入困境便出手相救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他来说并未需要太大的劳力。可曲青云的出现终于令他意识到,他对顾云歌的感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看待一个受委屈的弱女子一般。 他,早已在几次的相见之下对她动心…… 顾云歌只觉得周身的空气愈发的异样了起来,垂着头感觉到褚冥砚渐渐变得有些急缓的呼吸轻轻的喷洒在自己的头顶,顾云歌心中疑惑,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他,顿时便对上了褚冥砚那格外灼热的目光,顾云歌有些发软无力的身子霎时一顿,却被他那幽深漆黑的眸子给吸引住,还未来得及移开视线便发现那张英俊的令人呼吸一窒的脸庞缓缓靠近。 顾云歌浑身一僵,无措的闭上双眼,双手不自觉的抓紧他腰间的衣料却蓦地触碰到了一块冰冷。顾云歌那渐渐迷离的思绪被稍稍拉了回来,如寒冰般的触感和其中粗糙的纹路,正是他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面具。 顾云歌这才反应过来他不知何时已经那张獠牙面具给摘了下来,方才在花园之外曲青云还在时他依旧带着面具,可此时却已经摘下。 虽说顾云歌已经见过这张脸几次,可却依旧被这如雕塑般精致的脸庞吸引的挪不开双眼。 就在顾云歌愣怔之际,一道冰冷的柔软触在了自己的唇上。 顾云歌猛地睁眼,望着褚冥砚那近在咫尺的脸不知所措的僵着身子。 褚冥砚薄薄的嘴唇依旧微抿着,只轻轻的触碰后便缓缓离开,淡漠如水的脸保持着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那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眸之中却闪过一丝惬意。 顾云歌见褚冥砚站直身子却依旧将她搂在怀中,英俊的脸上一副正经盎然的模样,似乎方才的一切都是顾云歌的幻觉一般。 “你……”顾云歌这才反应过来方才发生了什么,顿时羞红了脸的哽道:“王爷你怎么……” 褚冥砚则是缓缓勾起一抹极浅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你诱惑本王在先。” 第一百八十五章心跳 这可当真是欲加之罪,顾云歌顿时委屈的惊道:“我、我没有……王爷莫要冤枉了我……” 顾云歌有些着急,本就燥热难耐的身子变的更加的不受控制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眼眶打着转,我见犹怜的模样令褚冥砚的双眼缓缓的眯了眯。 “你的存在对本王来说便是诱惑。”褚冥砚极轻的开口说道。 顾云歌顿时一怔,他那声低醇的话语伴随着一阵微风而过,却正好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就在顾云歌正要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思寻的时候,褚冥砚便轻轻将揽住她腰肢的手松开,不着痕迹的便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静淡漠。 “明知被下了药还独自一人离开,这不像是你会犯的错误。”褚冥砚淡淡的望着顾云歌,蓦地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枚精巧的药瓶递到顾云歌的面前说道:“这是解药。” 顾云歌有些发愣,接过药瓶时却无意触碰到褚冥砚如寒冰般的手指,顿时猛地缩了回来。 顾云歌压下那丝毫不受控制的心跳,从药瓶里取出一粒灰色的药丸便咽了下去,垂着头不敢对上褚冥砚的视线,却蓦地想到了什么…… “王爷,你……” 褚冥砚明明有解药,为何到现在了才拿出来,顾云歌想到了方才自己的各种失态便更加的羞红了脸颊,只觉得褚冥砚是有意不将解药及时拿给她,顿时有些气恼。 褚冥砚则是保持着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可就在顾云歌要开口质问时便瞧见他唇边的浅笑蓦地消失的一干二净,方才还带着玩味笑意的眼底突然闪过一丝冷厉,顾云歌不由得也是一怔,已到唇边的问话也顿时收了回去。 四周顿时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忽远忽近的传来微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 顾云歌只见褚冥砚的脸色已经完全冷了下来,仔细一听隐约的听见了一阵略微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若不是褚冥砚脸色的变化,顾云歌并不一定能听见这几不可闻的声响。 顾云歌这才环顾了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距离顾青玄院子不远处的小径旁,当她正要探出头想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便被褚冥砚轻轻拉过靠在了墙边阴暗处。 褚冥砚将顾云歌娇小的身子圈在怀中,却相隔着一段距离,两人站的位置正好是个看不见的死角。 顾云歌那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因褚冥砚的这个动作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有些羞愤的想要推开他却听见他将声音压的极低的说道:“别出声。” 顾云歌因褚冥砚如此冰冷的语气愣了愣,抬起头看见他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虽说他平日里皆是冷淡疏离,但却鲜少露出如此冷厉的气势,不由得一怔,随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僵了僵,随之便缓缓收紧藏在衣袖之中的双手。 远处那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两人的眼前缓缓从黑暗处出现,是厨房的管事王五。这个王五仗着在侯府多年的地位,行事猖狂且为人阴毒好色,仗着自己在侯府后院的权势玷污了许多丫鬟,丫鬟们也因为害怕王五不敢告发他的恶行,因此令王五更加的为所欲为了起来。 顾云歌本就对王五心生厌恶,但他在顾望之面前又是作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因此也得了顾望之的厚重,不好在顾望之面前作出什么评价,索性也就不去管王五这些恶心事了…… 可此刻令顾云歌气的浑身发颤的是王五偷偷摸摸的前去方向,分明就是她的院子! 聪明如她,顿时明了的此刻的形势。 顾云溪定是见到曲青云独自一人回了花园,惊觉事情并未朝她计划的进行,便立刻将计划作出了改变。顾云溪料到她发觉自己身子的异常必定会谨慎的先回院子,所以便命了王五偷偷的跟去她的院子图谋不轨,到时候顾云溪再趁着侯府如此热闹的时刻带着顾望之到她院子去捉奸,到那时顾云歌便是百口莫辩、身败名裂了…… 顾云歌想到王五那张贼眉鼠眼的脸,胃里顿时便翻江倒海般的恶心,眼神都渐渐的变得锐利了起来。 王五则是一脸兴奋的朝顾云歌的院子赶去,他本就垂涎顾云歌的美色,对她这样的冷美人更是欲罢不能,听顾云溪给了自己如此好的命令,更是欣喜若狂,方才在自己屋子里等候传话的时候便按耐不住狂喜的心情,只想着马上便能见到自己垂涎已久的大小姐…… 王五如此想着不由得渐渐加快了脚步,泛着油光的脸上因那迫不及待的心情而显得更加的扭曲,原本便丑陋的五官变得格外令人作呕。 顾云歌浑身颤抖,攥紧的拳头由于过于气愤,指甲都深深的陷进手心里。 顾云歌咬了咬牙就要追上前却被褚冥砚轻轻的拉住,她不由得疑惑的回头看向他,只见褚冥砚将看向王五那冷厉的令人顿时寒意的眼神收回,再望向顾云歌时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淡的开口说道:“不能追。” “为何?”顾云歌不解,却在看清褚冥砚脸上那淡漠的表情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褚冥砚识破顾云溪的诡计可谓是易如反掌,若是他愿意助她借此机会狠狠反击顾云溪,也是在翻云覆雨之间。既然如此,他说不追自然是有不追的道理。 想到此处,顾云歌也不自觉的冷静了下来,望着他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沉央。”可褚冥砚却并未与顾云歌解释,只是对着前方空无一人之处淡淡的说道。 褚冥砚的话音刚落,两人身后不远处的阴影之中便出现了一道纤瘦精锐的身影,顾云歌不由得一怔,瞪大着双眼望着走到褚冥砚身后站定的沉央。 沉央难道在暗处跟着褚冥砚?! 顾云歌想了想,却又觉得这本就是正常的事情,可转念一想,这么一来那方才两人的一举一动岂不是都落入了沉央的眼里…… 第一百八十六章阴谋开始 顾云歌想到此处顿时更加羞红了脸,撇开头微微咬着嘴唇,这副模样落在褚冥砚的眼底不由得微微眯起了双眼。 沉央低着头面色不变的站在褚冥砚身后,恭敬的说道:“王爷。” 沉央说着便从身后拿去了一个小巧的竹管,放在手心里递到褚冥砚的面前说道:“东西准备好了。” 褚冥砚则是稍稍侧目看了看沉央手中的竹管,微微点头沉吟了一声后没有再说话。 顾云歌却是有些迷茫的看着两人,褚冥砚并未回答她为何不跟上王五,却是唤了沉央出现,且他手中那个准好的精巧的竹管到底是何物…… “……王爷,这是?”顾云歌顿了顿,看向褚冥砚问道。 褚冥砚毫无波澜的脸色微微迟疑了一下,浓黑的剑眉轻轻一动,却是没有开口。 沉央见此立刻稍稍走上前,低声答道:“顾姑娘,这是迷魂香。” 顾云歌一愣,看着沉央手中那支竹管诧异道:“……迷魂香?!” “是的。”沉央微微一笑,点头应道。 “为何要准备这个……”顾云歌自然是听说过迷魂香这个东西的,无色无味的气体却能让人陷入短暂的昏迷,醒来之后就如同服用了春药一般…… 顾云歌有些愣怔,褚冥砚是那样身份尊贵的人,万万不可能会用到如此下作的东西,顾云歌想到此处不由得有些诧异。 褚冥砚见顾云歌那愕然的表情不禁微微一蹙眉,紧抿着的薄唇轻启,沉声说道:“她用何种手段对你,我便以何种手段对她。” 顾云歌一怔,转过头看向褚冥砚,只见他那幽深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只因这句话,顾云歌那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来。 “顾姑娘,我们王爷从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沉央温和的笑笑,对顾云歌说道:“顾家二小姐三番两次的设计陷害顾姑娘你,若是此次她使出如此下作的手段还放过她的话,实为说不过去了,这便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沉央说道此处拿起那支竹管,分明是笑着的脸上却带着一丝狠意,令人不由得有些发寒。 褚冥砚淡淡的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面无表情的对着沉央吩咐道:“跟上他。” 褚冥砚话音刚落,沉央便恭敬的点了点头应了声后便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顾云歌也明白褚冥砚的计划,他那平淡如水的侧脸却令她心中一悸,只因他的那句“她用何种手段对你,我便以何种手段对她”。 褚冥砚的语气虽不带一丝感情,但却令顾云歌心生一股暖意…… 顾云歌的鼻尖微微一酸,在众人面前可谓是冷血无情手段狠辣的摄政王却对她屡次出手相救,尽管他在她的面前亦是那副冷漠疏离的模样,可她却能感受得到他的温柔…… 顾云歌上一世受尽了人世间的悲凉苦楚,体会过人心的残忍和险恶,这一世她只为复仇而存在。令她唯一动摇过的只有顾青玄和顾望之,因为他们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真心待她好的人。 可现在又多了一个褚冥砚,他与她非亲非故且身份悬殊,却多次出手相助,顾云歌那颗早已冷了的心不由得生出了感动…… “王爷……”顾云歌微微咬着唇,抬起眉眼看向褚冥砚开口道。 “跟上吧。”褚冥砚却轻声打断了顾云歌有些颤抖的话语,眯起了双眼看着顾云歌院子的方向,冷冷的说道:“自讨苦吃。” 褚冥砚说完便负手朝顾云歌院子的方向走去,顾云歌微微一愣却也是很快的便跟上了他。 而一早便偷摸着到了顾云歌院子门前的顾云溪则是有些焦急的等待着王五,又时不时的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只见顾云歌的院子里一片寂静,但屋子里的灯却是亮着的,但安静的有些异样。 就在顾云溪有些开始起疑的时候,那闪着昏黄烛光的屋子里蓦地站起了一个纤瘦的身影,顾云溪这才放下心来,缓缓勾起一抹阴毒的笑容。 此时蓦地刮起了一阵风,耳边顿时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响,但此间却隐约夹杂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顾云溪猛地警惕的回过神看向四周,眼神中都带着少有的慌张和杀意。 但不过片刻,从那条阴暗的小道上出现的身影却是等待了许久的王五,顾云溪顿时松了口气下来,复又讥诮的笑了笑。 “二小姐……”王五由于过于急切而有些喘着粗气的对着顾云溪说道。 顾云溪见王五脸上那令人作呕的奸笑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嫌恶的表情,却又看了看他的身后问道:“凝露呢?” 王五兴奋的摩擦着双手,伸头探脑的观望着顾云歌的屋子,见里面那道模糊的身影时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淫秽的笑道:“回二小姐,方才在路上凝露被夫人的丫鬟春堇叫走了。” 顾云溪不由得一惊,果然宋月璃还是对她不放心派春堇来跟她。 顾云溪顿时有些怒意,冷哼一声说道:“母亲总归是不相信我,这次我定要叫她看清我的实力!” 顾云溪缓缓收紧拳头,咬着牙关恶狠狠的瞪着屋子里那道忽明忽暗的身影,沉声说道:“你从后院的窗子里爬进去,我现在就去把父亲找来……” 王五一听顾云溪的话顿时兴奋的裂开了嘴角,那驼着背的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着,开口发出尖利的声音说道:“是,小的这就进去!” 顾云溪嫌恶的看了王五一眼,不由得反感的蹙紧眉间,又冷声嘱咐了一句:“小心一些,虽说今晚大多数丫鬟婆子都到了花园里伺候着,但还是有留在院子的看守的下人,莫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惹来了人,一进去先将顾云歌的嘴巴给捂住,万万不能让她喊了出来!” 王五听了更加激动的瞪大着双眼,奸笑着连连点头,摩拳擦掌着便缩着背快步朝顾云歌的后院走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反击开始 顾云溪见王五那丑陋恶心的嘴脸顿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转身便要离开,却在方一转过视线时发现屋子里的那道身影蓦地不见了。 顾云溪眉头一动,心中猛地闪过了一丝不放心的念头,顿时跟上了王五朝后院走去。 王五一心沉浸在即将得手的快意兴奋之中,并未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当他绕道后院的窗子前正准备偷摸着爬进去的时候蓦地听见了身后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声音:“等等。” 王五一惊,回头看去便看见顾云溪一脸阴沉的盯着烛火摇曳的屋子,不由得一头雾水的问道:“二、二小姐?二小姐不是要去喊老爷来了吗?” 王五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心底里却希望着顾云溪能够晚一些回来。虽然顾云溪只是让他同被下了药的顾云歌待在一个屋子里,等到她把顾望之等人带过来便可,但王五垂涎顾云歌的美色已久,有如此好的机会恨不得将顾云歌吃干抹净,自然是不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的…… 顾云溪则是一脸沉意的盯紧屋子方才出现身影的地方,并未理会王五的问话,而是冷冷开口说道:“不要说话,有些古怪。” 顾云溪的脑海里闪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和焦躁,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蹊跷,不知是因为顾云歌太过狡猾还是她的直觉…… 而王五则是有些迫切的想爬进屋子里,哪里能感受到顾云溪的警觉和不安,烦躁的摸了摸鼻子便小声说道:“何处古怪了呀?二小姐是不是多心了?方才大小姐不是好好的在屋子里吗?” 顾云溪冷冷的扫了王五一眼,眼底里的杀意顿起,极其厌恶的瞪着王五沉声道:“叫你别出声你听不懂人话吗?!你还有……” 顾云溪话到此处四周蓦地起了一阵微风,随之她便觉得身子一阵发软就要往地上栽去,好在及时的扶住了墙壁这才稳住了身子。 顾云溪方一稳住身子便浑身一僵,一阵莫名的燥热从心底里渐渐的蔓延至全身,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四周的光景都变得有些缥缈。 “这、这是怎么回事……”顾云溪双手抓紧墙壁,一开口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无力,她抬起头便惊觉王五的脸上一阵抽搐之后便渐渐的涌上了一抹诡异的潮红,看着顾云溪的眼睛里都渐渐的亮了起来。 顾云溪的身后顿时起了一阵冷汗,想要后退离王五远一些却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发软的挪不动步子,只能用背后紧紧的抵在墙上有些恐惧的颤声道:“……你、你做什么?!” 王五的身子也是一阵的发热发烫,眼前顾云溪姣好的脸庞都便的有些迷离和恍惚,只觉得浑身燥热想要得到发泄,不自觉的迈开步子朝顾云溪一步步靠近,边低声一字一句的说道:“二小姐,你真美啊……” 虽说王五垂涎顾云歌的美色已久,但是顾云溪的美貌也丝毫不差顾云歌一分,只不过顾云溪的身后有宋月璃撑腰,在府上也是刁蛮任性,王五自然是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的,可此刻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顾云溪,缓缓抬起手便要伸向顾云溪白皙绯红的脸蛋。 顾云溪顿时打了个冷战,惊恐的瞪着王五缓缓靠近的右手,只见他那发黄的指尖已经近在眼前,不由得失声惊叫了一声:“啊——” 可谁知此刻顾云溪的声音似棉花般软弱无力,竟还带着一丝喘意和娇媚,这一声听起来格外魅惑的叫声顿时令王五那眯着的眼里猛地一亮,狼性大起。 王五那发黄粗糙的指尖颤抖的扶上了顾云溪白皙滑嫩的脸颊,顾云溪将头用力的往旁边一躲可却完全躲不过王五那似魔鬼般的手,只好咬紧牙关颤抖的惊叫道:“放肆!王、王五!你在做什么?!你再乱动小心我剁了你的手!” 而王五却像是丝毫没有听见顾云溪的警告一般,笑得一脸奸淫的将视线放在顾云溪的身上来回扫荡,一双粗糙枯黄的手从顾云溪洁白娇嫩的脸上渐渐往下伸向她那纤细修长的脖颈。 王五边来回抚摸着顾云溪滑嫩的肌肤,边奸笑着喘着粗气说道:“二小姐……能得到二小姐的话小的就算是失了手也甘愿啊……” 顾云溪听了王五的话背上顿时起了一阵冷汗,喘声怒道:“你这狗奴才不想活了吗?!再敢动一下我杀了你这个狗东西!” 王五奸笑一声,丝毫没有在意顾云溪眼底的惊恐和顿起的杀意,猛地眸光一厉摸向顾云溪肩头的手唰的一用力便将她那薄薄的衣料给扯开了一个口子,顿时露出了白皙纤瘦的肩膀。 顾云溪顿时失声尖叫了起来,惊恐的看着自己已经裸露在空气之中的肩头,已经不管屋子里是否有人,也不管自己的尖叫是否会引来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只觉得内心猛地涌起阵阵如面对噩梦般的恐惧。 而一直紧紧的站在不远处树上的沉央则是冷冷一笑后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黑夜之中。 屋子里的敛秋听见窗外的动静丝毫没有惊讶,只是风轻云淡的从前门悄悄离开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褚冥砚同顾云歌很快便来到了院子前,沉央不知从何处现出了身影走到褚冥砚身前,恭敬的点了点头说道:“王爷,一切按计划进行。” 褚冥砚淡淡的应了一声,并未回答沉央而是转过头看向身后的顾云歌说道:“让你的丫鬟到花园去通知顾侯爷出事了。” 顾云歌自然是听明白了褚冥砚的意思,微微愣了一下后便点了点头,转身到别院唤了惊蛰去花园通知顾望之。 今日顾云歌是同楚青萝和卓清瑶一齐到的花园,索性便没有让惊蛰跟在自己身边,此时顾云歌稍稍与她解释了一番来龙去脉后惊蛰很快便听了明白,快步朝花园赶去。 褚冥砚淡淡的收回视线,黑夜中一片寂静,两人彼此沉默了下来,隐约便能听见后院传来的动静。 第一百八十八章禀报 顾云歌自然是听见了顾云溪在后院的惊声尖叫和王五那沙哑的奸笑,是不是夹杂着王五那令人作呕的下流话语,顾云歌的眉间不由得一皱,冷下了脸色。 褚冥砚的脸色冷淡,仿佛并未听见任何异响一般,只是淡淡的看着远处的黑暗,依旧是微抿着薄唇,如夜色般漆黑的眼眸里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云歌则是对着一声高于一声的尖叫很是反感,落入耳朵里听着甚是刺耳。她对于顾云溪此刻的遭遇没有感到任何的同情和不忍,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自讨苦吃、自作自受,若不是今日有褚冥砚的出手相救,或许此刻在后院经历如此耻辱的事情的就是她自己了…… 顾云歌不敢再想下去,脑海里浮现出王五那张丑陋恶心的嘴脸,后背顿时起了一阵冷汗,在这有些焦热的夏夜里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褚冥砚沉默了半晌,蓦地看向顾云歌沉声开口说道:“先躲起来,要在顾侯爷之后赶到这里才不会令人起疑。” 顾云歌微微一愣,却也很快便明白过来褚冥砚的意思。 若是惊蛰带着顾望之一众人过来时顾云歌已经在场,却有些说不通了。顾云溪为何会在顾云歌的院子里出了这等丢了脸面的事情?倘若顾云歌随后才赶到,这便自然而然便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解释…… 顾云歌心中如此想着,不由得对褚冥砚的心思缜密感到一丝钦佩。 “好。”顾云歌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随褚冥砚走到了院子侧门处等待惊蛰带着顾望之等人的出现。 惊蛰也是聪明伶俐的丫头,这些年跟在顾云歌的身边自然也是对她的处境再清楚不过,顾云歌不过是匆匆的一说,惊蛰便立刻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二话不说便快步赶往花园。 此时花园之中正值热闹,各大官员虽说有些疑惑摄政王殿下的突然离开是所为何事,但却也不敢多嘴去问些什么,只当做并未发生任何事一般的继续喝酒言谈,对着曲青云这个即将新官上任的状元郎敬酒可谓是一轮接着一轮。 惊蛰匆匆走进花园之中,四处张望了片刻后便看见顾望之正坐在主席位上,举着酒杯与周围的官员们大声谈笑。 惊蛰正想要上前去禀报顾望之便听见身侧传来了一道尖利的声音,语气很是蛮横:“你这大胆的奴婢想要做什么?!擅自闯入筵席你是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了吗?!你的主子没教过你礼数吗?!” 惊蛰的步子一顿,回过头便看见宋月璃的贴身丫鬟春堇阴沉着脸狠狠的瞪着她,在看清她的脸之后蓦地讥笑了一声后,轻蔑的说道:“哟……我当是谁的丫鬟这么粗鲁不懂礼数呢?原来是大小姐院子里的惊蛰呀!这倒也难怪了……” 春堇不屑的瞥了惊蛰一眼,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 “出了何事?”春堇的身后蓦地传来一道有些尖细的声音,只见宋月璃从远处缓缓走近,抬起眼角上下扫了惊蛰一眼后沉声说道:“惊蛰?你如此莽撞的闯进花园所谓何事?你没看见这里正在设宴吗?!快些离开!” 顾云溪一离开花园后,宋月璃便派了春堇跟在她身后暗中观察。宋月璃一早便怀疑顾云溪今日一定有什么计划在瞒着她,随后春堇带着凝露回来后,凝露害怕便将事情说漏了嘴。果不其然顾云溪要在今日设计陷害顾云歌,当她听到王五的名字时便明白了顾云溪的所有计划,心中顿时涌上了一丝不安。 虽说顾云溪的在茶杯里下药这个计策很是隐秘,不容易被人发现,可顾云歌那样狡猾奸诈,并不能排除她会发现异状的可能。 宋月璃心中不放心,生怕事情会出什么纰漏,便要禀明顾望之身体不适想要先行回房,随后再偷偷的到顾云歌的院子里去看看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可宋月璃没想到的是,此刻顾云歌的贴身丫鬟会突然出现在花园中,而她那急匆匆的方向正是走向顾望之,见她脸色焦急定是有什么要事要禀报。 宋月璃心底里的不安瞬间放大,赶忙命春堇拦住了惊蛰。 春堇听了宋月璃的话便要赶惊蛰离开花园,惊蛰不由得一急,声音都有些高了起来,说道:“奴婢有要紧事禀告老爷,求夫人让奴婢见老爷一面……” “大胆贱奴!谁给你的胆子敢如此猖狂?!老爷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没看见许多朝廷官员都在此处吗?!若是丢了侯府的面子你的脑袋都赔不起!”春堇一听惊蛰的声音愈加大了起来,不由得有些着急,冲上前去便是一个耳光狠狠扇在惊蛰的脸上,咬着牙恶狠狠的骂道。 而春堇却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的音调和夸张的动作,竟引来了四周的目光。 顾望之的酒桌离惊蛰等人所在花园入口的位置有些距离,但却还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远远便瞧见一个小丫鬟被扇了一耳光,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顾望之不由得深深的蹙起眉头,方才还挂在嘴边的笑容顿时消失,脸色都沉了下来。 “出了何事?”顾望之起身朝花园入口处走了过来,走近才看清方才动手的是宋月璃的贴身丫鬟春堇,且宋月璃便站在春堇身后不远处,顾望之的脸色顿时更加沉了几分,冷冷的看向宋月璃说道:“这是什么场合你不清楚吗?!” 宋月璃也没料到竟被顾望之看见了,顿时神色慌张的垂下头福了福身子,紧张的说道:“回老爷……是这个丫鬟擅自闯入筵席,妾身只是要将她赶出去罢了……” “教训丫鬟不知道看场合吗?!要让这么多官员看笑话了是吗?!”顾望之沉声打断了宋月璃的解释,转过身子前冷冷的扫了眼那偏过了头,侧脸明显浮起了五指印的丫鬟。 “老爷!小姐院子里出事儿了!”就在顾望之转过身便要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惊蛰突然开口叫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报应(一) 宋月璃一听惊蛰的话,脸色顿时慌张了起来,对着春堇便使了个眼色,春堇立刻会意的上前又重重扇了惊蛰一耳光,惊蛰白皙的脸颊上的五指印更加明显的浮现了起来,春堇目光闪躲的边观察着顾望之的表情边尖声骂道:“你这个贱奴婢胡说些什么东西?!快给我滚出去!” 春堇骂完便要上前一把将惊蛰推到花园外去,可就在此时听见了身后传来顾望之那已经沉到了极点的声音:“站住!你说什么?!” 宋月璃浑身僵硬的看向面色铁青的顾望之,只见他剑一般的浓眉深深蹙起,宋月璃顿时慌了起来。 惊蛰被春堇用力一推,一个踉跄便跌倒在地上,见顾望之已经转过身来看向自己,顿时不顾膝盖手肘上已经被坚硬的石子磕到的剧痛,撑着地面站起身来着急的说道:“老爷!小姐的院子里出事儿!奴婢放在到院子里去打扫,听见后院有动静,今晚小姐来了筵席院子里本是无人的,奴婢心下疑惑便到后院去看了看,结果……结果竟看见……” 惊蛰说道此处脸微微发红,有些难以启齿的咬了咬唇,垂下了眉眼没有说下去。 顾望之则是深深蹙起眉头,冷冷的开口问道:“看见什么?” “看见……”惊蛰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顾望之的表情,作出一副羞愧难言的表情,欲言又止的说道:“看见二小姐竟和后厨的王五管事在后院……” 惊蛰也是顶聪明的丫头,知晓点到为止的重要,并未将事情全盘托出,但却停在了敲到关键的地方,顾望之等在座的官员都是处事圆滑之人,根本不必说明便都听懂了惊蛰的意思,顿时都露出了一丝看好戏的笑容。 顾望之的太阳穴因惊蛰的话猛地一跳,负在身后的双手都狠狠的攥紧,略微有些弓着的脊背都因愤怒而阵阵发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说什么?!” 宋月璃也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着双眼看向惊蛰,她所预想的出了意外不过是顾云溪暴露了计划被顾云歌发现,可却没想到自己竟载了进去…… 宋月璃不受控制的冲上前一把抓住惊蛰的衣角,错愕的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溪儿怎么会……” 惊蛰的手臂被宋月璃狠狠的抓住,尖利的指甲都透过薄薄的衣衫陷进了肉里,她不由得吃痛的惊呼一声,正要开口回答却见顾望之用力的一挥衣袖便走出了花园,大步流星的便往顾云歌院子的方向赶去。 而此时出了这么个状况,在座的众官员也是无心再喝酒言谈,随着顾望之便一同赶往事发地点。 跟在顾望之身后的曲青云则是一脸错愕的陷入了沉思,褚冥砚将顾云歌带走他本是放心的认为褚冥砚自然能帮助顾云歌摆脱困境,可没想到事情竟出现了反转,此刻成为众人笑柄的竟是顾云溪自己…… 曲青云不敢相信的看着前方已经越来越近的顾云歌的院子,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顿,将脸上的不可置信全数藏了起来,作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顾望之看着前方不远处一片漆黑的院子,握紧了拳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不过片刻便来到了顾云歌的院子前。 身后的脚步声嘈杂,站在院子门口并未能像方才顾云歌等人一般听见后院的动静,顾望之看着那一片漆黑的后院,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过去。 顾望之愈行愈近的脚步有些艰难,只觉得身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顾望之走到了院子正中央便听见后院隐约传来了一声夹杂着惊恐和愤怒的尖叫,尽管是在这嘈杂的脚步声之中也能听的清楚。 顾望之的脚步狠狠一顿,并未上前便已经觉得分外的耻辱,可在身后那些官员们带着幸灾乐祸的眼神的注视下,他却不得不走进去面对这让侯府、让他顾望之颜面尽失的事实…… 顾望之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后院,落入眼底的情景让他浑身一震,已经预想到的场景却还是令他呼吸一窒,几乎快要昏厥过去。顾望之踉跄了一步,扶着胸口便要往后倒下,好在身旁的曲青云及时的将他扶住,顾望之这才稳住了身子。 只见顾云溪被王五压在了地上,身上的衣衫都已经被扯的破烂不堪,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露在空气中的脖颈上都是一块块猩红的齿印。顾云溪的脸色已经满是泪痕,声音也已是喊的沙哑,眼中的绝望和惊恐在看见顾望之等人的时候瞬间转为了错愕和不可置信,待她反映过来的时候已经变为了耻辱和呆滞…… 而跟上来的宋月璃见到此番情景顿时尖叫了一声后晕厥了过去,春堇扶住宋月璃的身子不住的唤着。 而压在顾云溪身上已经失去理智的王五却像是听不见任何声响一般,继续在撕扯着顾云溪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衣衫,却蓦地发觉自己的腹部猛地一阵剧痛,被人一脚便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连声哀嚎。 顾望之身边的小厮将王五一脚踹开后,一旁跟在宋月璃身后的凝露便立刻上前将躺在地上的顾云溪搀扶了起来。 身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顾望之只觉得这是从来未有过的莫大耻辱,顿时颤抖着双手不受控制的狠狠扇了顾云溪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想,顾云溪的脸被顾望之的狠劲扇的歪到了一边,白皙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的左脸上顿时浮起了发红明显的五指印,顾云溪竟丝毫感觉不到脸上那火辣辣的刺痛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地上忽明忽暗的影子,也没有去将已经散落在肩头的衣衫拉起。 身旁的凝露也是并未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但在看着自己主子那样绝望和空洞的目光时心中不由得一阵揪痛,咬着嘴唇心疼的帮顾云溪的衣衫整理好,偏过头偷偷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第一百九十章报应(二) 宋月璃此时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听见顾望之狠狠扇顾云溪那一巴掌发出的一声脆响,顿时不受控制的冲上前去将顾云溪用力的抱在怀里,衣袖遮住顾云溪发出阵阵颤抖的纤瘦身板,见她平日里骄傲刁蛮的俏脸都已经毫无血色,明亮如水的眸子都空洞的看着不知何处,神色涣散的模样令宋月璃的心阵阵揪痛了起来。 “别打了老爷……老爷求您别打了……”宋月璃见自己平日不忍打不忍骂的孩子出了如此身败名裂的事情被打了也一声不吭,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一般的站在原地,终于是忍不住失声痛哭了出来,不住的抽泣几乎喘不过气来。 顾望之见宋月璃如此哀嚎,心有怒意却也不得不碍着她那挺着的肚子给强压了下去。可是待他冷静了一些后便听见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压的极低的交谈声,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何,压低着嗓子声音却并不小,说道:“这顾家二小姐也真是个深藏不露的女子啊……几月前在长公主举办的琴艺比赛上一见分明是个温婉清秀的大家闺秀,没想到竟会做出如此不齿的事情……侯爷真是教了个好女儿啊……” 交谈的两人说道此处低低的嗤笑了一声,顾望之听了之后本想强压下去的怒火顿时又腾地一声涨了起来,用力攥紧不住颤抖的双手,冲上前一步抬起手又要朝顾云溪的脸上扇去,宋月璃见此大惊失色,毫不思索的便要背过身子替她挡下这一耳光。 就在顾望之那用尽拳头的一巴掌即将要落在宋月璃挡住的背上的时候,院子门口蓦地响起了一道温软的声音,语气似有一丝惊诧和焦急:“……爹,到底是这么一回事?” 顾云歌从门外走了进来,脚步有些急促,脸上也带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惊愕,众人听见声音不由得都回过头去,便看见褚冥砚神色漠然的站在顾云歌的身后,淡淡的扫了这混乱的场面一眼,眸色没有一丝波动起伏。 方才还在低声交谈的官员们见褚冥砚突然出现,顿时便停下了话语,恭敬的微微行礼后便退至一旁不再多话。 顾望之听见顾云歌的声音不由得停住了即将要落下的手掌,回过身来看见顾云歌身后的褚冥砚也是愣了愣,对着褚冥砚微微点了点头后脸色铁青的看向顾云歌说道:“你来的正好。” 顾云歌随着顾望之的视线望去便看见一脸木然的顾云溪正蜷缩在宋月璃的怀里,而一旁倒在地上不停惨叫哀嚎的王五则已经被小厮踹的满身是血遍体鳞伤,顾云歌作出一副惊诧的表情说道:“这……这是发生了何事?!方才女儿身体不适便想到花园外走走,不久后敛秋便找到了我说院子里出事儿了,女儿这才慌忙赶了回来……” 顾云歌这句话一是瞒住了自己被人下药的事情,二是说明顾云溪在她院子里的时候她并不在场,也根本不知为何顾云溪会在她的院子里发生这等事情。 顾云歌的话正好将顾望之满腹的疑问都打消了,竟有些微微的松了口气。 而顾云歌本担心顾云溪在见到她的时候会不受控制的尖叫和愤怒,可此时蜷缩在宋月璃怀里的顾云溪不知何时已经昏厥过去,整个人像没了生气的瓷娃娃一般。 宋月璃听了顾云歌的话,愤怒的全身颤抖却又不得反驳,她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所有,若是此时她压不下心中的怒火要同顾云歌拼命,那么便暴露了顾云溪下药陷害顾云歌的计谋,这不论是对她、对顾云溪还有对她肚子里未出生的孩儿,都是极其不利的…… 宋月璃也是城府极深,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她强压下心中的怨恨和怒火,恶狠狠的瞪着顾云歌却将牙关紧咬,咽下已经到了嘴边的逼问。 顾望之目光一转,看向了围在顾云歌身后的一众官员,虽说明面上与他交好,相谈甚欢,可在此时他顾望之蒙上莫大羞辱的时刻,个个脸上都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顾望之狠狠的攥紧拳头,转过身子冷冷的看向宋月璃怀里已经失去知觉的顾云溪,眼底里闪过一丝嫌恶和明显的失望,又铁青着脸色看向宋月璃冷冷开口说道:“……将她带下去,不要再丢人现眼了!” 宋月璃在看清顾望之眼底的神色时,不由得浑身一僵,却又不敢再开口说什么生怕再火上浇油,只好抽泣着在凝露和春堇的搀扶下,步伐沉重的带着顾云溪离开了院子。 顾望之弓着脊背没有说话,顾云歌看着他那似承受了千斤重般佝偻的肩头,不由得有些不忍的上前轻声说道:“爹……” 顾望之稍稍垂着头,月色幽黑看不清他的眸色,但顾云歌能真切的感受到他那凝重而低沉的气息。 静默良久,周围看热闹的官员们都因褚冥砚在场而不敢再多嘴讨论什么,顾望之缓缓抬起头,有些浑浊的瞳孔里似乎弥漫了一股大雾,有些艰难的弯了弯嘴角干笑道:“今日让诸位大人们看笑话了,是在下没有管教好女儿,才会发生今日这等丑事……” 一众官员们也是极懂得人情世故的,见顾望之如此说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一同说道:“方才见二小姐似乎受了很重的打击,侯爷还是别再动怒找大夫来给二小姐诊治诊治吧,要是拉下病根便不好了……” 顾望之听了这句话后眼底闪过一丝狠意,却很快的便掩饰了起来,淡淡的收起嘴边的干笑说道:“今日本是替青云举办升官筵席,本是个大喜的日子却闹出了这等丢人的事情,还望各位大人见谅……” 众官员听后纷纷摆手表示并不在意,但大家都心知杜明侯府闹出了这样不齿的事情,定会传遍京城,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侯爷想必也还要处理事情,咱们便先告辞了吧……”此时有位官员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异样的尴尬。 第一百九十一章寂静的夜 随后众人也一同附和,毕竟这是侯府的家事,若是还在此逗留的话毕竟还是不妥,况且此时顾望之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众官员都纷纷同顾望之道别后便离开了侯府。 顾望之背对着所有人一言不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顾云歌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愈来愈低,稍微靠近他一些都觉得浑身一阵寒冷,顾云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而一旁瘫在地上的王五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方才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哀嚎都渐渐的虚弱了起来,只能发出阵阵低呼。 沉默了良久,顾望之那僵硬的身子似乎微微动了动,猛地迈开步子朝王五那已经满身是血的身子狠狠的踹了一脚,厉声吼道:“你这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枉我念你在侯府做事多年,对你信任有加,将后厨的大小事务都交于你来打理,可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对二小姐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 顾望之近乎发狂的对着地上的王五狠狠踢去,那王五本已经是半死不活的人了,再被顾望之如此狠力的踢打顿时一阵抽搐后彻底昏厥了过去。 顾望之怒火中烧的瞪着已经不省人事的王五,一双眼睛似要迸出火来,见他已经快要一命呜呼了似还是不解气一般的狠狠踢打。 顾云歌见顾望之那颤抖的身子蓦地一个踉跄便要往后一栽,立刻便上前将他扶住,担心的问道:“爹!您没事儿吧?!” 顾望之扶着顾云歌的手臂,身子晃了晃这才站稳脚跟,深深的吸了口气疲惫的闭了闭双眼,近乎叹气一般的说道:“无碍……” “爹您别为了这等事情伤了身子……”顾云歌担忧的看了看顾望之那已经毫无血色的脸庞,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应九说道:“应九,快扶老爷回房休息。” 应九本就担心老爷的身子,近来侯府发生的事情太多,老爷的身子也是越来越差,今日又出了这等事情,方才眼看老爷就要晕过去了,却不敢开口,此时一听大小姐吩咐,顿时走上前来扶住顾望之应道:“是,大小姐。” 顾望之一边手扶住应九,一边手用力的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在目光扫向已经彻底失去知觉的王五的时候,冷冷的对着一旁的其他家丁说道:“把他处理了。” 王五仗着自己的身份在侯府横行霸道多年,不仅对不少丫鬟做了不齿的事情,还时常对家丁辱骂鞭打,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家丁都对王五恨之入骨,但却碍着他的势力不敢反抗。 此时听顾望之如此说,都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欢愉和不屑的笑容,这丧尽天良的王五终于得到了报应! 顾望之说完便疲惫的看向神色担忧的顾云歌,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搀扶着自己的手。在他要离开时才看见褚冥砚并未离开,一直一言不发的站在了顾云歌的身后。 顾望之不由得一愣,眼底闪过一丝耻辱,却很快便掩饰了过去,对着褚冥砚微微一弯腰行了一礼后,低声说道:“今日让摄政王殿下看笑话了,王爷能屈尊来侯府的酒宴是侯府的荣幸,可却发生了这等丢脸面的事情,臣真是深感歉意……” “侯爷不必道歉,出了这等事情也是侯爷始料未及的。”褚冥砚淡淡的开口打断了顾望之近乎无力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说道:“本王见侯爷的脸色不大好,还是早些回房歇息,请大夫来把把脉。” 顾望之稍稍垂下眼帘,没有再回答,只是点了点头后便朝门口走去。 而当顾望之走到院子门口的时候,并未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由得微微一顿,回头望去便看见褚冥砚依旧是负手站在顾云歌的身后,高大挺拔的身子给人一种凌厉逼人的气魄。 顾望之的瞳孔微微一闪,似有一丝疑惑从眼底划过,但最终还是淡淡的收回视线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 余下的家丁将不省人事的王五拖走,空荡的院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冷清,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血腥味。 顾云歌不由得微微蹙起眉间,看向方才王五瘫倒的位置上的那一大块血迹,渐渐的冷下了眼色。 黑暗中顾云歌冷冷的收回视线转过头,在发现褚冥砚依旧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一愣,却很快便恢复了脸色,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说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摄政王殿下,若不是王爷您出手相救,今日云歌便真的中了顾云溪和宋月璃的奸计了……” 顾云歌从来都是谨慎小心的人,但今日这件事情她却难得的疏忽了,她并未料到宋月璃能胆大到在这样的场合动手,宋月璃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顾云歌会疏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不过顾云歌并不知晓今日这件事情是顾云溪一人策划,瞒着宋月璃就是要让她知道她一人也能让顾云歌身败名裂…… 褚冥砚没有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清秀俏丽的脸庞,眼底似有一丝颤抖,沉默了良久才动了动唇开口道:“在你眼里本王是个怎样的人?” 褚冥砚并未对顾云歌的感谢做回答,而是没来由的问了这一句,顾云歌不由得微微一愣,抬起头看向褚冥砚,只见他依旧是一副淡漠如水的模样,眉眼没有任何起伏。 顾云歌微微垂下眼帘,沉吟了片刻说道:“云歌在未见过王爷之前便听民间传闻,威名赫赫的摄政王殿下是个如罗刹般的狠角色,冷血无情,杀人如麻……” 顾云歌说道此处不由得抬起眼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褚冥砚的神色。 褚冥砚并未因顾云歌的话语而动怒,反而是几不可见的弯了弯嘴角,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顾云歌见他并未有任何不悦,这才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但从云歌第一次见王爷开始,王爷便屡次出手相助救云歌于水火之中,云歌并不觉得王爷是同传闻所说那般冷血冷漠,云歌能感受到王爷的……” 顾云歌说到此处脸上不禁飘过一丝绯红,咬了咬唇眸光微动却没有说下去。 褚冥砚眉间一动,微微弯起嘴角问道:“感受到什么?” 第一百九十二章惩罚(一) 顾云歌的心跳因褚冥砚不紧不慢的语调而漏了一拍,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遮住了她满是动容的眼眸。顾云歌沉吟片刻,似在斟酌一般的缓缓开口说道:“我能感受到王爷对我……” 顾云歌说道此处不由得一顿,脸上一红却蓦地改了口说道:“对需要帮助的人的温柔……” 顾云歌说着声音愈来愈低,却有些心虚的目光垂了下来,视线飘忽的落在了地上两人交错着的忽明忽暗的影子。 褚冥砚自然是明白她停顿之处,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不由得微微眯起狭长的双眼,看着月光撒在她纤瘦的身子上,安静的仿佛与这浮躁的尘世格格不入。 “本王并不是见到弱者都会生出怜悯之心的人。”褚冥砚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漆黑如墨的幽深眼眸看不出任何思绪,视线远远的落在不知何处,似轻叹一般的开口说道:“但对你,本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忍。” 顾云歌一愣,心中升起了一丝不明的触动,那愈渐加速的心跳也渐渐的不受控制了起来,缓缓抬头在对上褚冥砚蓦地递过来的视线时,猛地一顿有些慌乱的别开了目光。 “今日之事……”褚冥砚并未再继续感叹,而是蓦地话锋一转,再次看向顾云歌正色的说道:“本王会对你负责。” 顾云歌的身子一顿,愕然的看向褚冥砚,只见他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可那双似能把人思绪看透的眼眸里竟带着丝丝温柔,顾云歌耳边传来阵阵心跳声,只觉得周围的风声、蝉鸣声在此刻都瞬间消失,全世界只剩下四目相对的两人。 顾云歌在望向褚冥砚的目光时,不由得被那似有点点星辰般的眼眸给深深吸引,一时间竟挪不开眼,她藏在衣袖之下的手指微微一动,尖利的指甲用了些力气刺进手心里,这才稍稍清醒过来。 顾云歌顿时垂下头回避褚冥砚的视线,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她竟没来由的心中一阵悸动,若不是及时清醒,她不知会不会就此陷进褚冥砚的眼眸里…… “不必,今日之事不过是个意外。”顾云歌有些慌乱的看着地面,一片树叶被夏夜的风吹落在地上,缓缓的飘到了自己的脚边,她轻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况且这本就是我的一时疏忽才会落入宋月璃和顾云溪的陷进,王爷大可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褚冥砚并未明说,顾云歌却明白他的意思,她不由得脸上一红,想起方才在褚冥砚面前的失态,顿时羞怯的别开了脸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神情。 “呵……”就在四周陷入了一阵别样的沉静的时候,微风中蓦地传来了一声低沉磁性的轻哼。 顾云歌的目光一怔,蓦地反应过来褚冥砚说的负责并不是她在他面前失态,而是方才那个猝不及防令她思绪顿时慌乱的吻…… 顾云歌的脸噌的涨得更好,怔怔的抬起眉眼看向褚冥砚,只见他微微抿着唇角,神色似有一丝几不可见的不悦。 顾云歌不知如何开口,只能微微咬了咬唇将视线移到他落在肩头的黑发。 “曲公子倒是个痴心人。”褚冥砚沉默良久,蓦地淡淡开口说道。 顾云歌一愣,看见褚冥砚方才嘴角还挂着的一抹淡笑都已经消失,英俊的侧脸微微绷紧,眯起的眼底闪过一丝危险。 方才曲青云在花园外同的她说的话,褚冥砚想必是听见了,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也并不琢磨为何褚冥砚会对此不悦,轻声说道:“表哥是个好人,只不过如今的我只想要为自己报仇,让宋月璃和顾云溪为她们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并不想去为其他的事情考虑罢了……” 顾云歌想到曲青云眼底的落寞,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歉意,是她给了他错觉,一切的阴差阳错也是因她而起,她不能给他任何回应,只能感到抱歉。 褚冥砚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顾云歌,在顾云歌有丝松懈的脸上看到了对曲青云的歉然,剑眉微微一动,眼底里的那一丝几不可见的不悦缓缓的消散,不自觉的升起了点点笑意。 “天色不早了,顾姑娘今日也是受了惊吓,虽说吃了解药已无大碍但那种药对身子多少还是有些伤害,早些歇息吧。”褚冥砚说完便淡淡的收回视线,不待顾云歌回过神来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云歌愣怔的看着褚冥砚消失的方向,在黑暗之中似还能看见那道挺拔高大的身影。 “她用何种手段对你,我便以何种手段对她。” “本王并不是见到弱者都会生出怜悯之心的人。但对你,本王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忍。” “今日之事,本王会对你负责。” …… 这几句欲言又止的话不断在顾云歌的脑海中回荡,褚冥砚那淡漠疏离的眼底闪过的那抹认真都不断的扰乱顾云歌的心神。 顾云歌不由得微微闭了闭眼将这些抛开,最后深深的望向那早已寂静如洗的远处,缓缓呼出屏住的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侯府在为新上任的状元郎祝贺的筵席上,文武百官的面前发生这等丑事,不过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侯府的二小姐顾云溪顿时便被众人当成了不知廉耻的女子,侯府一时间便成了全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顾望之对此震怒不已,觉得此生都从未丢过如此脸面,在文武百官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一怒之下便要随便替她谋一门亲事给嫁出去,以免日后再被人说三道四。 顾云溪自从出了这件事之后,在昏迷了两日才醒来后,整个人像失了心智一般的不让任何人接近。 顾望之见她如此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也是自己的骨肉,出了这样的事情受伤最大的也是她了,便只好把要将她嫁出去的事情放在一旁。 宋月璃已经怀胎数月,小腹已经高高隆起,本是要在屋子里安心养胎的日子,却还是放心不下顾云溪,每日到她屋子里去陪伴左右,也只有宋月璃一人能够近的了顾云溪的身子。 第一百九十三章装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跟我说清楚!”宋月璃让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都退了出去,看了看四周确保门窗都关紧了这才将声音压的极低的开口问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宋月璃看着方才在人前还是一副失了心智的模样,此时丫鬟婆子一离开顿时便恢复如常,眼底的怨恨和杀意却很是明显,听宋月璃如此一问霎时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不禁愤怒的全身颤抖。 “都是顾云歌那个贱人!她察觉出自己身子的异常,就利用同样的手段来对待我!让我蒙上这样莫大的耻辱……”顾云溪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竟颤抖着狠狠咬着嘴唇,惨白的嘴唇都被尖利的牙齿咬出了点点血迹,豆大的血珠顿时冒了出来,霎时间便染红了整个唇瓣。 宋月璃本就猜到了大半,此时听顾云溪如此一说顿时也完全明白了过来,也是气的攥紧拳头,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对着顾云溪怒道:“我分明就告诉过你这段时日千万不能有所动作!因为上次刺杀事情败露了你父亲本就对我心存怀疑,稍稍有些纰漏都会殃及我肚子里的孩子啊!且说那日是何等重大的场合,你怎么会选在那日动手呢?!” 宋月璃说着不由得埋怨的频频摇头,顾云溪本就不愿面对这个事实,装疯卖傻也不过是为了逃避,为了能博得顾望之的不忍,躲过这门草率急促的亲事,此时见自己此生最为重要的母亲都不免对她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沉,有些失去理智的尖声吼道:“我不过是想趁着这个大好的机会让顾云歌在文武百官面前身败名裂,从此成为众人口中的笑柄罢了!为何老天如此不公平,次次都让那个贱人逃过一劫!这次竟还将所有的耻辱返还到我的头上!” 顾云溪的音调随着话语愈发的不受控制了起来,虽说此时丫鬟婆子都被遣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俩二人,但顾云溪再这样大声尖叫的话,难保不会传到院子外头去,被其他不相干的丫鬟家丁听了去。 宋月璃见顾云溪如此不由得慌了起来,赶忙上前抓住顾云溪那狠狠拍打棉被的双手让她冷静下来,压低了声音沉声说道:“溪儿你小声些!若是被人听了去该如何是好!” 顾云溪此时也因宋月璃的话稍稍冷静了一些,但眼底的恨意却分毫不减,咬着牙狠狠的说道:“被人听了去?!我就是要告发顾云歌做的事情!我要去告诉爹这件事情是顾云歌反过来陷害了我!我是被害的!” 顾云溪说着便挣扎着要掀开被子跑出屋子,却被宋月璃使出全力按下,宋月璃见她此时已经被怨恨冲昏了头脑,顿时不受控制的抬起手狠狠扇了她一耳光,咬牙骂道:“你这孩子怎么就没有脑子呢?!” 顾云溪从小便在宋月璃的小心呵护中长大,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何曾动手打过她?顾云溪木然的看着宋月璃那涨得通红的双眼,眼底有着明显的失望,只觉得脸上那被她扇了一耳光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甚至比那日被顾望之扇的还疼上几分…… 顾云溪怔怔的看着宋月璃的脸,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从眼眶流了出来,已被咬得满是血迹的嘴唇狠狠颤抖,但眼神空洞的却像是彻底失去了心智一般,整个人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的再没有任何动作。 宋月璃动了手后便隐隐后悔,自己的孩子怎会不心疼,只不过见她还是那样不为事情思前想后的愚笨令她大失所望,有些急昏了头才会忍不住扇她耳光想让她快些清醒过来罢了…… 宋月璃还停在空中的手微微一顿,有些颤抖的抚上了顾云溪那块瞬间变红的脸颊,眼底也是一片湿润,喉头微动轻声说道:“若是去跟你父亲告发顾云歌,那么你下药陷害她的事情不也就暴露了吗?接着顾云歌可以借此来说这是因为你设计陷害她在先,你这不过是自食其果罢了……” 顾云溪的瞳孔微颤,思绪像是因宋月璃的话稍稍收回了一些,不由得缓缓垂下眉眼,没有说话。 宋月璃心下不忍,只觉得顾云溪的脸上已经一片滚烫,不到片刻便浮起了明显的五指印,顿时鼻尖一酸颤声开口说道:“方才是娘冲动了……娘不该打你……” 宋月璃的话还未说完,门口便传来了凝露有些紧张的通报声:“夫人、小姐……老、老爷来了!” 宋月璃和顾云溪的身子皆是一僵,此时门外顾望之的声音已经明晰的传了进来:“……还是不愿见人吗?” “回、回老爷……小姐不让任何人接近,就连奴婢也不行……”凝露有些慌张的答道:“夫人此刻在屋子里陪着小姐呢……” 顾望之微微蹙了蹙眉,淡淡的点了点头便要推门,凝露一见顿时便慌了起来,音调不自觉的高了些说道:“老爷!让奴婢来吧!” 凝露说着便走到顾望之的身前,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敲了敲房门说道:“夫人、小姐,老爷来了。”说完便紧了紧双手,缓缓推开了房门。 此时宋月璃与顾云溪四目相对,立即对她使了个眼色,顾云溪会意后便马上缩到一边,恢复了在人前那副木然无神的模样。 此时门口传来“吱呀”的一声推门声。 “溪儿啊……你这样让娘如何是好呀……”宋月璃看着缩在床角,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不断发抖的顾云溪,鼻尖一酸哭红了眼睛说道:“娘从小将你捧在手心里,就怕你受到一点伤害,可你如今这副模样让娘怎么活得下去呀……” 顾望之一迈进房门便听见宋月璃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不由得眉头一皱,随之便看见顾云溪那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顿时更加沉下了脸色。 宋月璃抬起衣袖捂着嘴角,哭的梨花带泪,此时像是才听见门口的动静一般,转过身来看见顾望之眉间紧蹙的负手站在门口,微微一愣后立刻便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就要行礼。 宋月璃此时的肚子已经高高隆起,行动都多有不便,此时见她艰难的站起身子,顾望之不由得目光一动,还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儿,走上前扶住她要弯腰的身子,冷冷的说道:“不必多礼,夫人有孕在身,日后这等礼节便免了吧。” 顾望之对这件事情也心存怀疑,顾云溪在顾云歌的院子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太令人起疑,但自从那日过后顾云溪便是彻底变了个人,不说话也不让任何人靠近,顾望之也只能将心中疑虑放在一边。 虽说侯府的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但文武百官也都是城府极深,懂得处世之道的人,在顾望之面前自然是不会再去提及此事,可这几日早朝时顾望之都能明显的感受到众人看笑话的视线。 顾望之在看到顾云溪此时那失了魂魄的模样本是心下不忍,可却在想到这几日所受的嘲笑时,心中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噌的一声又冒了起来。 “你做的这等事情不仅让侯府蒙羞,也坏了你自己的名声。”顾望之冷冷的看着顾云溪,只见顾云溪在听见他厉声的语气时,裹着棉被的身子颤了颤,顾望之眉头紧蹙,继续冷声说道:“但你毕竟是我顾望之的女儿,会做出这等事情也是爹娘没有教好的责任。” 顾望之说道此处若有所指的看了宋月璃一眼,只见宋月璃正唉声叹气的脸上因这句话而蓦地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我考虑了一阵子,亲事的话就此作罢。”顾望之负手站在门口,背对着阳光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得清他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屋内的两人一听顾望之的话不禁一喜,脸上都露出了松懈的笑容,可待两人的笑容还未达眼底的时候,顾望之又冷冷的开口说道:“但这件事情是你闹出来的,就必须接受惩罚。” 顾云溪埋着头想要隐藏自己的笑容,可当听见顾望之的话锋一转时,嘴边的笑容顿时僵住,不待她反应顾望之的话又继续砸了过来。 “如今侯府的二小姐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你若是还待在府上只会让侯府受到的耻辱永远都抹不去。”顾望之眼底的怒意随着话语愈渐加深,咬紧了牙关厉声说道:“我便罚你到后山的家庙去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过去看你。” 顾望之说到“不许任何人过去看你”的时候冷冷的扫了宋月璃一眼,宋月璃顿时浑身僵硬,抬手抹眼泪的动作还僵在半空之中。 “爹!女儿……女儿知错了!求爹别把女儿关到家庙去!”顾云溪这时便彻底清醒了过来,赤红着双眼尖叫道:“爹!求您了!求求您了!女儿真的知错了!” 顾云溪说着便挣扎着要爬下床,可顾望之在见她如此不受控制的模样,眼底不由得闪过了一丝嫌恶,衣袖一挥便转身离开了屋子,不给顾云溪任何请求的机会。 顾云溪却是一个踉跄摔在了床边,发出了一声闷响,宋月璃也是被这一声惊醒,瞬间从愣怔中回过了身来,扶着肚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去扶顾云溪。 “娘!娘你替女儿去求求父亲!别、别把女儿关到家庙去啊!”顾云溪抓着宋月璃的手不住的摇头,眼底里的害怕和慌张很是明显,眼泪顿时夺眶而出,颤声说道:“爹看在娘肚子里的孩儿的份儿上一定会听娘的话的!娘去求求爹别把女儿关到家庙去了!” 宋月璃见顾云溪这副模样也是鼻尖一酸,却说出话来。 最终宋月璃并未去找顾望之求情,因为她知道这么做不但不会得到顾望之的同情,甚至只会火上浇油,更加的惹怒他…… 顾云溪在两日后便被关进了后山的家庙,顾望之不让任何人前去探望。而宋月璃也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彻底的沉寂了下来,每日便待在屋子里安心养胎,静静的等待着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这样她才能再次取得顾望之的信任,彻底的将顾云歌从这个世上除去。 时间飞逝,这段时日没有了顾云溪和宋月璃的刁难,顾云歌算是彻底的闲适了下来,但她却知道,宋月璃的孩子一出世,对她来说便是更大的威胁。 第一百九十四章:避而不见 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顾云歌便刻意的避开了褚冥砚,上一世完全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让顾云歌难免有些慌乱。 虽说褚冥砚解救她于水火之中,可是……她却还是不敢完全相信褚冥砚。 所以,对于这样的问题,顾云歌也只能暂时回避。她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揉成了一团乱麻,不知道从哪里解开才好。 在这种慌乱之下,顾云歌竟连最基本的道谢都忘记了,在这件事情彻底了结之后,便一直闭门不出。 顾云溪被送到家庙上之后,也不得不安分了下来,顾望之对她失望透顶,只能做出这样的安排。 顾云歌估摸着顾望之是想着等过几年顾云溪这件事情慢慢平息了下来,再将她从家庙之中放出来,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去,这便是对顾云溪最妥善的安排了,只是……也不知道顾云溪会不会领情。 奇怪的是,纵然顾云溪被送到家庙上去,宋月璃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倒是让顾云歌觉得有些蹊跷。 但既然宋月璃并没有做什么,顾云歌也只能暂且按兵不动,近些日子让她最为忧愁的,还是褚冥砚的事情。 顾云歌本就在深闺之中,想要不见褚冥砚倒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杜绝了所有可能和褚冥砚相见的宴会之后,便几乎没有遇见的可能了。 纵然遇见了,顾云歌也会在第一时间避开。褚冥砚当然也发现了顾云歌的心思,看他模样,似乎还颇为恼火。 说实话,褚冥砚在京中也算得上是贵婿了,且不说他的地位,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说风险极大,但是稍不留神,走上那位置也不只是没有可能的。 况且,他府上连一个侍妾都没有一个,没有公婆需要侍奉,想要嫁到摄政王府的姑娘也不少。虽说面具让许多贵女望而生怯,但是顾云歌也知道那面具背后是一张怎样惊为天人的脸。 顾云歌这边胡思乱想着,褚冥砚那边却也窝了火,他自然是不知道顾云歌每日都在想些什么,只看得出来顾云歌对他避之不及。 虽说他能够掌控顾云歌所有的动态,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他想要的,是更多。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侯府之中,是难得的清净了下来,顾云歌有了更多的空闲时间,便将心思放在了顾清玄的身上。 虽说曲青云已经放榜中了状元,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但是他同侯府的交情只深不浅,上次发生那种事情,顾云歌没来得及和曲青云多解释,好在曲青云也没多想,他似乎放下了。 顾清玄年岁渐长,顾望之便也不拘着他在府上,将他送到了国子监去学习。 国子监本是为了皇子们所设立,能够去其中念书的孩子身份本是皇子的伴读,只是当今皇帝尚且年幼,膝下无子,其他年级不大的王爷也都分了封地外派出去。 这国子监便空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提出来让大臣们的孩子在此学习,国子监便又热闹了起来,其中大多都是达官贵人的孩子,比顾清玄身份高贵的人多如牛毛,这也算是给顾清玄的一个历练了。 只是,顾云歌近些日子却在想应该如何将曲青云和卓清瑶撮合一二。 卓清瑶近些日子也有来信,信上极为含蓄的向顾云歌打听着曲青云的消息,一纸小楷,尽书相思之苦。 说起来,二人其实也算得上十分般配的,顾云歌既然不能答应曲青云的心思,便只能早些将他的心思熄灭了才是。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日夜琢磨着应该如何撮合二人。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却传来消息,曲青云竟是带着顾清玄提前回来了。 国子监规矩十分严厉,其中教书的太傅可是连皇上的面子都可以不给。现在下学的时间还未到,顾清玄是如何回来的? 大惊失色之下,顾云歌便惴惴不安的迎接到了门口,远远便看见顾清玄的马车正慢悠悠的向着这边走过来。 “表妹!” 马车还未停稳,曲青云便撩开马车的帘子对着顾云歌轻轻唤了一句。 他一身月白色袍子,墨黑色的发丝被整齐的束起来,同往日相比,竟是精神了不少。 “表哥今日怎么来了。”顾云歌面上还留着震惊的意思,她圆瞪着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曲青云,轻声问道。 曲青云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顾清玄则紧紧跟在他身后,撩开帘子,露出笑脸,对着顾云歌朗声笑道:“今日皇上带了许多人去视察国子监,先生便让我们提前回来了,表哥正好说要来府上一趟,我们便一同回来了。” 听到顾清玄的话,顾云歌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她放下心来之后,便露出几丝柔和的笑意来。 她拿出帕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顾清玄额头间的汗意,柔声说道:“在国子监可不要太麻烦表哥了。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怎么汗涔涔的?” 顾清玄虽说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稳重,但也毕竟还是个带了些孩子气的少年,听到顾云歌的问话,他眼睛一亮,一把抹去额头间的汗水,说道:“今日南宫将军在众人面前演武了一番,不愧是陛下亲封的将军,真真是威风凛凛!” 看着顾清玄黑色瞳仁之中泛起的亮光,顾云歌为他擦着汗的手指微微顿了顿。 不过是一瞬间,她就回了神,转头带着探寻的目光就看向了曲青云。 具体什么情况,还是问问曲青云为好。 “外面风大,表哥和玄儿进屋子里说吧。”顾云歌将顾清玄额头上的汗水擦拭干净之后,也不接顾清玄的话,她轻笑了一声,柔声对着二人吩咐着。 顾清玄本就没将曲青云当外人看待,他点点头,露出笑容,看向曲青云,说道:“表哥,我们进去吧。” 话罢,他便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顾云歌立刻跟了上去。 这些日子,顾清玄看起来倒是开朗了不少,倒也是好事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南宫晟的意图 天气渐渐转凉,被密封住的窗户抵挡了外面阵阵的寒风,顾清玄亲自倒了杯热茶递到曲青云面前,说道:“表哥用茶。” 曲青云到底是教了他这么久的先生,礼节还是不可忘记的。 顾云歌满意的点了点头,她身后的敛秋为所有人倒上茶水,屋内立刻飘满袅袅的茶香味道。 顾云歌若有若无的刮了刮茶沫,她缓缓看向了顾清玄。 沉淀了一会儿,顾清玄也冷静了下来,他面色之间倒是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这会正慢悠悠惬意的品着茶。 “今日国子监到底发生什么趣事了,难道不和姐姐说一说?”顾云歌终究还是有些难以释怀,她放下茶杯,探究的眼神便看向了曲青云。 “今日圣上不知为何,竟召集了众人去国子监探访,南宫将军也在此列。”曲青云到底是比顾清玄说得有条理一些,他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或许是众人都来了兴致,南宫将军便演武了一番,不少孩子都效仿了。”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大约能想象出那时候的情景,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顾清玄却在一旁插了进来,说道:“不仅如此,昨日里南宫将军还夸赞了我,邀请我过几日去他府上挑选趁手的兵器嗯!” 顾云歌大惊失色,她连忙拉过顾清玄的手心,问道:“何兵器?还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情表哥也不知道,是我自己偷偷练剑的时候偶遇了南宫将军,将军见剑不够凌厉,便邀请我去他府上调教一二。”顾清玄对在沙场上奋勇杀敌的南宫晟始终抱着一种向往,他眼睛亮晶晶的,却看到顾云歌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犹豫再三,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姐姐不喜欢,我便不去了。” 顾云歌松开捏着顾清玄的手,她眉眼低垂,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微微摇了摇头,说道:“这是好事,玄儿若是想去就去吧。只是南宫将军说不定也只是随口一说,不一定当真的。” 顾清玄极为懂事的点了点头,低低应了一句:“我知道的姐姐。” 顾云歌却还是放心不下,南宫晟在沙场打磨多年,其心性哪里是顾清玄能够比的上的。 但若是真的让顾清玄不去,顾云歌却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借口来。 “若是真有此事,届时我去求了父亲,厚着脸皮同你一起去罢。”顾云歌定了定神,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曲青云在一旁瞧着,只觉得颇有些奇怪,他摇了摇头,难免有些好笑的说道:“那将军府能将玄儿吃了不成?为何表妹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一般?” 顾云歌抿着唇,轻笑了一声,却没有解释。 南宫晟在众人心目之中的印象是十分好的,纵然是她前世的时候,在朝堂之上,他也是没有什么污点。 若让顾云歌真解释什么,她还真不能解释出什么所以然来。 “时候不早了,想必顾侯爷也回来了,我便不在此久留。”曲青云放下已经有些微凉的茶杯,对着姐弟二人一拱手,轻轻的说了一声。 他此番前来本就是为了找顾望之商量一些事情,顺道来看一看顾云歌。 看到顾云歌虽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丝芥蒂,他便放下心来。 顾云歌也对着曲青云盈盈一行礼,她摆出最为端正的笑容,轻轻说道:“多谢表哥带玄儿回来。” 曲青云低笑一声,他摆了摆手,并没有接话,转身便向外走去。 待到曲青云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顾云歌便将门关严实了。 从门缝里吹进来一丝丝凉风,顾云歌穿的单薄,身子也禁不住抖了抖。 顾清玄敏锐的看见了顾云歌的模样,他立刻递上来一杯温暖的茶水,说道:“姐姐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天气开始冷了,可别病了才是。” 顾云歌心中欣慰,她接过茶水,浅浅抿了一口,对着顾清玄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南宫将军递了请帖过来,我便不请自去吧。” 顾清玄眼睛一亮,他唇角高高扬起,朗声笑道:“姐姐允许我去南宫将军府上了?” 顾云歌沉吟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在摸清楚事情之前,她暂时还是按兵不动,看看南宫晟要做什么吧。 “听闻将军府上有许多种类的兵器,届时若是真能瞧一瞧,也是大开眼界呢!”顾清玄模样看起来喜滋滋的,他坐回到椅子上,轻笑着说。 在上一世,顾云歌便知道南宫晟有收集兵器的癖好,他府上的兵器可谓是十分多。 但现在,他根基不稳,应当还没能收集到那么多兵器,上一世的嘉绪帝对南宫晟已经颇为忌惮,现在他还要依靠嘉绪帝才能往上爬。 说起来,褚冥砚和南宫晟两人都是打仗的好手,不知二人若是交战,谁输谁赢呢。 南宫晟的水平顾云歌大约知道,可褚冥砚总是那么一副深不见底的模样,顾云歌也就见过一两次他出手的模样,对他的深浅,着实是不知。 “姐姐?”顾清玄见顾云歌忽然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歪了歪脑袋,皱着眉头轻轻唤了一句。 顾云歌迅速回过神来,她唇角轻轻勾了勾,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玄儿如今是对这些感兴趣了?” 上一世的时候她并没能来得及去了解顾清玄的喜好,本以为按照顾清玄的聪明,应该会选择文才是,没想到现在看起来他却是对武更感兴趣。 顾清玄嘿嘿一笑,并没有回答顾云歌的问话,他挠了挠后脑勺,傻笑着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忍不住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语气有些惆怅的说道:“玄儿也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呀。” 这话让顾清玄面上涌出一阵一阵的不好意思来,他张了张唇,犹犹豫豫的看向顾云歌,这才发现顾云歌勾着唇笑得狡黠,明显是在逗弄他的。 天色也不早了,顾云歌胡乱揉了一把顾清玄的脑袋之后便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虽说玄儿更喜欢武,但课业方面也不能落了下去。” 顾清玄自然是连连点头,他本就聪慧,在国子监虽略有藏拙,但教书的先生还是十分喜爱于他的。 顾云歌也满意的点了点头,刚打开门,敛秋便上前为顾云歌披上大氅,两人的身影便渐行渐远。 顾清玄看着顾云歌慢慢变成小点的背影,面上的笑意忽然收敛了起来,露出镇重其事的神色来。他双拳微微握了握,眉头紧紧皱起。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都知道,这也让他更加清楚的知道,只有自己更强大了,才能够好好保护自己的姐姐! 第一百九十六章:前往将军府 顾云歌当然不知道自己竟成为了顾清玄选择未来道路的一个理由,她只以为顾清玄是小孩子心性,见从武之人的威风凛凛,便满心想要习武。 但其中辛苦,自然是要加倍的。 天头渐冷,没过多久,将军府上便递来了请帖,邀请顾清玄去府上一叙。 请帖之上倒是留了不少余地,并未点名道姓邀请顾清玄,若是顾云歌执意要去,倒也不算唐突。 顾望之本也不放心顾清玄一个人去南宫晟府上,但若是顾云歌一同前去,他便是更不放心了。 但再怎么样都挨不过顾云歌的痴缠,最后还是只能松了口让顾云歌一同前去。 只是这却让顾望之又有些误会,仿佛是回到了顾云歌痴恋南宫晟的时候。 在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便借助一切时机都想要见上南宫晟一面,顾望之为此更是白了不少头发。 但实际上,每一次见面都并没有给南宫晟留下多少印象。 那时候她便觉得,南宫晟就像是一座远远高大的山峰,她怎么攀登都登不上去的一座山峰。 以至于后来被赐婚的时候,她还有些不敢置信,竟连顾云溪和宋月璃那么明显的反应都不记得去观察了。 顾清玄自然是对去将军府这件事情跃跃试勇,他老早就做好了准备,在顾云歌也准备好之后,便带上启明,和顾云歌一同坐马车前往将军府。 南宫晟回京之后,本来是一直都住在他的老宅之中的,后来被皇上封赏,才住进了嘉绪帝亲自封赏的那座府邸。 那座府邸周边大多都是达官贵人,丞相府也离这里不远,若是有人进出,有心人定然是一眼就能看见。 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顾云歌轻轻掀开帘子,从车帘露出的缝隙向外看去,一眼便瞧见皇上赐的那块牌匾被放在大门的正中。 一般的府邸牌匾都是表明了身份,可南宫晟这块牌匾虽说有些意味不明,但也能够充分表明了他有多么受嘉绪帝的重视。 这种重视,可是别人想要都拿不到的。 “可是顾家公子小姐?” 马车刚停稳没多久,门口便有小厮候了上来,恭恭敬敬的对着马车里喊了一句。 顾云歌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并没有提前说明自己会和顾清玄一同前来,这小厮怎么就知道她也来了? 顾家总共也就三个孩子,顾云溪如今被关进了家庙之中,南宫晟定然也知道这件事情。 难不成南宫晟早就料到她会和顾清玄一同前来? 在顾云歌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清玄就已经应了那小厮一声,说道:“今日前来,对将军多有叨扰,将军可在府上?” 那小厮头也没抬,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吩咐一般,只是恭恭敬敬的垂着头,转过身为马车带路,一边带路一边说道:“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二位这边请。” 将军府很大,南宫晟对顾清玄露出了十二分的信任,竟是就这么允许顾家的马车到了府里面来。 虽说马车上确实什么东西都没藏,但是顾云歌还是难免有些佩服南宫晟。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一会儿,很快便在那小厮的指引之下停了下来,顾清玄扶着顾云歌下了马车,好奇的问着那小厮道:“这是何处?将军不在吗?” 他本以为这小厮应该会引领二人去正殿,却没想到竟带他们到了一个看起来像是演武场的地方。 顾清玄刚问出口,二人背后便响起一道清朗洒脱的声音。 “既是来挑选趁手的兵器,自然是不会像那些文人的俗礼一般。” 顾云歌回头一看,便看见南宫晟正大步向着二人走过来。 他一身绛紫色云翔符蝠劲装,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衬得他宽肩窄腰,身材格外颀长。 这身衣服,明显是只有在他演武的时候才会穿,衣衫都束起来,才会更加方便。 顾云歌微微吃了一惊,难不成他今日经要在这里演武不成? “见过南宫将军。”在经过短暂的吃惊过后,顾云歌便恢复了正常,她又恢复到那般疏离的模样,盈盈对着南宫晟行了个礼,轻轻唤了一声。 南宫晟薄唇轻轻勾起,他剑眉轻挑,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顾云歌,忽然毫不在意的朗声说道:“顾姑娘不必拘礼,我本是粗人,对这些繁文缛节并不在意,若是今日有所怠慢了,还请顾小姐原谅一二才是。” 他眼睛细长,见顾云歌对自己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很快就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今日我和家弟有所叨扰,还请将军见谅才是。”顾云歌面色平淡,在刚见到南宫晟的时候,她可能还会泄露出丝丝不一般的情绪来,可现在,她也能够很好的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了。 南宫晟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他一点都不意外顾云歌会跟过来,毕竟他同顾清玄接近的目标,便是为了这个让他十分好奇的女人。 见顾清玄在一旁打量半响,南宫晟忽然轻声笑道:“顾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可要同我去库里看看?” 顾清玄眼睛泛起亮光,他正准备应下来,却又活活憋了回去,回过头满是期待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在心中叹了口气,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南宫晟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面对顾清玄期待的眼神,她也不可能说不行。 “玄儿喜欢的话就去吧。”顾云歌眯了眯眼睛,她四下打量了一番,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心中便有了主意。 “我知晓的姐姐!”顾清玄面上露出欢快之色来,他笑得像是一只快活的小鸟一般,迫不及待的想和南宫晟一同去见见世面。 “顾姑娘若是不喜欢这些玩意,也可以在一旁的殿里休息休息。”南宫晟勾着唇,他将顾云歌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一早就在兵器库的偏殿之中设好了茶点。 顾云歌轻轻抿了抿唇瓣,她还是有些诧异。 上一世的时候,她可从来没有见过南宫晟这般考虑周到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七章:玉佩的由来 然而现在也容不得她分神,虽说南宫晟说不必在意礼节,可顾云歌还是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多谢南宫将军。” 南宫晟毫不在意的嗯了一声,他对着一旁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句,便带着顾清玄转身向正厅里走过去。 顾云歌皱着眉头,有些但有的看了顾清玄一眼,不料却正好看见顾清玄投过来的让人安心的眼神。 她微微放下心来,顾清玄虽说是个孩子,但心性也十分成熟了,他同看上去那般没有心机远远不一样,相反,他做事情应当是十分有分寸的。 顾云歌最后还是决定放手让顾清玄自己决定这一切。 “顾小姐请跟我来。” 那小丫鬟得了南宫晟的吩咐,她低眉顺眼的对着顾云歌低声说道。 顾云歌点了点头,跟在那丫鬟身后走向偏殿之中。 一路上,那丫鬟一言不发,也不同顾云歌介绍什么,仿佛就只是完成任务一般将顾云歌带到了偏殿之后,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退了下去。 偏殿之中,空无一人,正中的案几之上摆了茶水和点心,点心散发着幽幽的香味,让人闻起来就觉得垂涎欲滴。 这南宫晟是将今天的所有事情都算准了不成? 顾云歌心中闪过一丝狐疑,上一世虽说和他同床异梦这么多年,可她始终没有看透南宫晟。 顾云歌也没有大意到会随便吃这里的糕点,虽说糕点诱人,但顾云歌也还是一直都在端坐在原地,等待着顾清玄回来。 却没想到,这么一等,竟是先等到了南宫晟。 “顾姑娘不必如此拘束的。”南宫晟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顾云歌一抬眼,就看见他大步走进来,一拂袖便坐在顾云歌对面的地方。 顾云歌红唇微张,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来,她歪过头,向南宫晟身后看了一眼,却发现顾清玄并不在他身后。 “顾小公子正在选趁手的兵器,我在的话未免有些拘束,便先出来了。”南宫晟似乎是看出了顾云歌的想法,他薄唇轻轻勾了勾,轻轻解释了一句。 顾云歌垂下眼睑,茶水氤氲的雾气让她整张脸都看起来尤为朦胧。 “将军果真是考虑周到,小女子便在此代替玄儿谢过将军了。”顾云歌说着,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南宫晟盈盈行了个礼,却也借此时机拉开了和南宫晟之间的距离。 若在上一世,能这样宁静的和南宫晟面对面相对,顾云歌定然是满心欢喜,但现在,她只觉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这般反应却让南宫晟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稳坐如钟,身板挺直,瓷白的小杯子在他手指之间便显得格外小巧玲珑。 顾云歌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手指却不自觉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 她还是有些担心顾清玄。 “顾姑娘似乎有些怕我?” 南宫晟头也未抬,他紧紧盯着手中瓷白的小茶杯,忽然沉声问道。 顾云歌眼睛瞪得浑圆,她如同是受到惊吓一般向后缩了缩肩膀,眼珠子不安的抖动片刻之后,很快就归于平静。 “将军英勇神武,小女子只是被将军的气势所震慑了而已。”顾云歌垂着头,不带任何起伏的解释着。 南宫晟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他执起茶壶,忽然倒了另外一杯茶水。 龙井的清香漂浮在室内,沁人心脾又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南宫晟一早就准备好了,拿出来的茶水当然不会是什么劣质的茶叶。 “那顾姑娘也不必如此紧张。”南宫晟唇角上扬,他抬起眼,忽然将拿着茶杯的手向前伸了伸,说道:“这是上好的龙井,在等顾小公子的时候顾姑娘也可以品一品。” 南宫晟都已经这么说了,顾云歌也不好再推辞,她又坐回到方才的位子上,接过了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连茶水的清香都没能品出来,就又放下了茶杯。 上一世的时候,她也经常来这偏殿。 那时候是南宫晟痴迷于练武,她便死心塌地的在这偏殿之中等候着。 这将军府同上一世的时候变得并不多,门口的牌匾在顾云歌惨死街头的时候甚至还留着。 屋内的摆设虽说略有差别,但还满满都是南宫晟的风格。 南宫晟不再说话,屋内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角落的香炉散发着令人心怡的味道,他一时间竟也有些放松下来。 南宫晟向着椅背上靠了靠,方才直挺挺的腰板也放松了不少,他眉头舒展开来,双眸微眯,不知在看着些什么。 顾云歌虽说一直低头不语,但实际上也一直在偷偷打量着南宫晟的动作。 他行动之间,露出腰侧紧紧系着的一块玉佩,那块玉佩上面的花纹已经被磨得光滑,明显是玉佩的主人对此十分爱惜。 在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就对这块玉佩印象深刻,那时候,南宫晟不管是做什么,都会将这玉佩带在身边把玩,看起来是爱不释手的模样。 顾云歌并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可是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南宫晟十分宝贝这块玉佩。 或许是顾云歌全然不加掩饰的眼神让南宫晟有些疑惑,他轻轻瞥了顾云歌一眼。 顾云歌立刻收回自己的眼神,她捏紧了帕子,用力咬了一下舌尖。 今天也算是故地重游,上一世的回忆汹涌而来,顾云歌难免就露出了一些破绽。 南宫晟皱了皱眉头,他顺着顾云歌的视线,很容易就知道了顾云歌方才是看着自己腰间玉佩在发呆。 “顾姑娘觉得这玉佩如何?”猝不及防之间,南宫晟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他身子微微向前,一双眼睛紧紧盯住顾云歌。 他模样本就生的俊朗,同褚冥砚不同,他棱角极为分明,表情硬朗,不论什么时候,都带有一种凶戾的味道。 顾云歌微微抿了抿唇,思考着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南宫晟手指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耐心的等待着顾云歌的回答。 第一百九十八章:送给顾姑娘 顾云歌见自己已经无法逃避这个问题,便只能梗着脖子说道:“玉佩玉质不错,但是同将军倒是不太搭配。” 她也没打算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便实话实说的说着。 没想到,南宫晟听见她的回答之后,竟然朗声笑起来,他一把抓住腰侧的玉佩,轻轻一拉,玉佩便落在了他的掌心。 “若是顾姑娘当真是这么想的,那为何方才会紧盯着它出神?”南宫晟将掌心摊开,放在顾云歌眼前,他薄唇微微扬起,看着顾云歌说道。 顾云歌哑口无言,她唇瓣蠕动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南宫晟继续说道:“这块玉佩是我的恩师赠送于我,顾姑娘是识货之人,若是顾姑娘喜欢,便送给顾姑娘吧。” 南宫晟唇角笑意柔和,他看着顾云歌震惊的将眼睛瞪得浑圆,笑容又深了一分。 “这……这可使不得!”顾云歌瞠目结舌的看着南宫晟,很快她就回过神来,连连推拒道,“这玉佩既是将军恩师的东西,怎可随意赠给他人?” 她正襟危坐,眉头紧紧皱起,一双明亮的眼睛紧张的盯着南宫晟。 上一辈子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现在忽然被拱手相让,她却发现,自己原来早就不想要这个了。 南宫晟打量的眼神在顾云歌面上转了一圈,见顾云歌推拒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他垂眉,又将那枚玉佩收了回去。 顾云歌这才松了口气,现在太多事情都有了偏差,她不能仅凭上一世的经验来行事,还是要小心一点才是。 将玉佩收好了之后,南宫晟却是不再说话,他眼神幽幽的看向门外,似乎是开始专心等待着顾清玄挑选完兵器回来。 顾云歌心神略微有些放松下来,身体却依旧不敢放松。她手指紧紧捏着衣角,正襟危坐的待在原地,连头也没抬。 窗外风吹树枝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投进屋子之中更显宁静。 顾云歌忍不住扭头看向那扇唯一的窗子。 在上一世的时候,她经常喜欢趴在窗子那边向外看过去。 距离那边不远的地方,有一处竹林,不知是什么时候生长起来的,郁郁葱葱的竹子极为好看,风吹过来也略带些摇摇晃晃,让人觉得放松不少。 那扇窗子半掩着,顾云歌看不清外面的情景,却能想象得到窗外竹子摇摆的模样。 那是她记忆之中,最为常见的一幕了。 “若是能看到竹林就好了。” 顾云歌眯着眼睛,听着风吹树叶哗啦啦的声音,不由得轻声嘀咕了出来。 南宫晟虽说是在看向门外,实际上也一直在关注顾云歌的动作,虽说顾云歌声音极小,但南宫晟身为习武之人,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眉间微动,眼神幽幽的说道:“顾姑娘倒是和我想的一样,我本打算等天气好一些了,便在那处围出一个小竹林来。” 顾云歌心中一震,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慌张得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才好。 还好南宫晟自己也已经有了栽种竹林的打算。这宅子是皇上刚赐给他没多久,顾云歌竟没想到那竹林原来是还没围起来的。 顾云歌眼神微动,她立刻捏起茶杯,放在唇边,以掩饰自己的慌张。 没想到,她略带些颤抖的手指刚刚碰到茶杯,竟一不小心将茶杯碰倒了去。 滚烫的茶水顺着桌面向下流,不少都泼在了顾云歌纤细的手指上。 “嘶——” 顾云歌倒吸一口凉气,她为自己的慌张懊恼不已,捏着自己被烫得生疼的手指没有说话。 “顾姑娘没事吧?”南宫晟眉头一皱,他不假思索的伸手捏着顾云歌的手指,之间她葱玉一般的手指此时已经被滚烫的茶水烫得通红,那抹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便格外明显。 “怎么这么不小心?”南宫晟见状,声音之中便带了几分怜惜,他皱着眉头,低低的说道,“可不要留下疤痕才是。” 他眉眼低垂,十分专注的看向顾云歌的手指,面上表情柔和,一如顾云歌临死前,看到的那种柔和神情。 顾云歌表情瞬间冷硬下来,她皱着眉头,迅速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冷硬:“将军不必担心,是小女子自己不够小心才会这样,并没有什么大碍。” 在上一世的时候,她渴望南宫晟脸上会出现这种温柔,在死之前,她终于见到了,可那温柔,却是对着顾云溪的。 可真真是让人觉得嘲讽啊。 顾云歌心中忽然涌出一阵阵的讥讽来,但面上却不露出分毫,她将手指藏在宽大的袖口之中,原本火辣辣的疼痛都因为这种奇怪的情绪而隐了下去一般。 南宫晟一阵愕然,他皱着眉头细细打量许久,却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是一拂袖,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方才我见你手指都红肿了。” 言下之意便是顾云歌不过是在逞强罢了。 在这个时候,顾云歌却出乎意料的平静了下来,她点了点头,眉眼冷静的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罢了,是小女子太过莽撞了。” 南宫晟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顾清玄朗笑的声音。 “姐姐,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过来?” 南宫晟的兵器库存不少,其中大多都是奇珍异宝,顾清玄估摸着也算是见了市面,这会手中不知道拿了什么东西,大步走向偏殿之内。 “见过王爷!”纵然顾清玄现在已经十分兴奋,但是他该有的礼数一样都不少,对着南宫晟行了个礼之后,便双眼亮晶晶的看向顾云歌。 南宫晟挥了挥手,不以为意的说道:“不必多礼,可有看中的东西?” 顾清玄面上满满都是笑意,他点点头,朗声说道:“将军府上兵器种类繁多,着实是让我挑花了眼!” 南宫晟仿佛是忽然来了兴趣一般,他一挑眉,问道:“顾小公子拿了什么?” 顾清玄唇角高高扬起,他将放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对着顾云歌扬了扬,说道:“并不是为我自己挑选的,而是为了姐姐挑选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鞭子 为她挑选的? 顾云歌面色一怔,便看向顾清玄手指之间的那节鞭子。 鞭子很细,明显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而准备的。 “哦?”南宫晟饶有兴趣的发出了一声疑问,但顾清玄却也没说话了。 顾云歌心中知道顾清玄的意思,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这鞭子,便是为了让顾云歌保护好自己而挑选的。 “玄儿,若是让人瞧见你姐姐当着众人的面挥舞鞭子,那可成什么样子?”顾云歌笑着摇摇头,顾清玄的本意虽然是好的,但是顾云歌不可能接受这鞭子。 京中贵女大多追求贤淑宁静,若是真让人瞧见了挥舞鞭子的模样,定会留下悍名。 顾清玄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失望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鞭子,最后还是乖巧的放了下去,说道:“姐姐,我明白了?” “顾小公子不看看别的?”南宫晟适时插进来,顾清玄去看了那么久,最后却只挑选了这一道鞭子,着实让他有些吃惊。 或许是察觉到顾云歌兴致不高,顾清玄摇了摇头,轻声道谢:“多谢南宫将军的好意,我也不必找别的东西了。” 说着,他拱了拱手,站到了顾云歌身后去。 顾云歌站起身来,对着南宫晟盈盈行了个礼,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今日天色也不早了,在将军府若有叨扰,还请将军原谅一二。” 南宫晟眼神在她隐藏在袖口之中的手指上转悠许久,最后停在顾云歌的脸上,好一会儿,他才沉声回答道:“不必拘礼,天色也不早了,我派些人送你们回去吧。” 顾云歌摆了摆手,依旧是疏离而又礼貌的说道:“多谢将军的好意,今日我和玄儿前来顾府也有派人,故而就不用麻烦将军了,告辞。” 话罢,她再一次屈膝行礼,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 顾清玄也对着南宫晟拱了拱手,转身就跟在顾云歌身后,小跑着走了出去。 一直到两人都上了马车之后,顾清玄才按捺不住,将顾云歌一直捏在袖口之中的手拉出来,关切的问道:“姐姐的手怎么了?” 方才他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顾云歌一直不敢将手指露出来,而南宫晟也若有若无的一直在看顾云歌的手指,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 顾云歌略略将手向后拉了拉,却没能拗得过顾清玄。 那茶水都是最为滚烫的,手指上被茶水溅到的地方都起了不少燎泡,红肿不已。 “这是怎么了?!”顾清玄震惊的看着这情景,他圆瞪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顾云歌的手指,连声说道,“等会回去一定要好好上药才是!” “没什么大事。”顾云歌再次将手指藏进袖口,她轻轻笑了笑,低垂着眉眼,轻声说道:“方才一不小心,将茶水打翻了才烫到手的。” 话音刚落,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道恭恭敬敬的声音在马车外忽然响了起来。 “顾姑娘,将军吩咐奴才送些药膏过来,让奴才带话给顾姑娘,回府之后一定要好好照料伤口。” 顾云歌微微一怔,对着顾清玄使了个眼色,顾清玄立刻撩开帘子,看着外面的小厮,说道:“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这药膏便不必了。” 然而那小厮却只是垂着头,不依不挠的将药膏举到顾清玄的面前,仿佛顾清玄不接过去,他就不让马车继续走一样。 顾清玄回过头探究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无奈之下,顾云歌也只能点了点头。 顾清玄接过药膏,对着那小厮道了句谢,那小厮立刻就让开到一边,转身行色匆匆的向南宫晟复命去了。 这般行径,自然是南宫晟授命而为。 “我倒是觉得南宫将军还算挺有心的,姐姐为何一直这么抗拒?”顾清玄将车帘放平整之后,回过头看向顾云歌,探究的问道。 顾云歌接过顾清玄手中冷冷的小瓷瓶,皱着眉头,并没有回答顾清玄的话。 马车平静的向回府的方向走着,见顾云歌不想回答,顾清玄也不再问,他将马车之中的毛毯给顾云歌盖上之后,轻声说道:“今日累了一天,姐姐也休息一会吧。” 回府之后,顾清玄去向顾望之汇报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去,而顾云歌则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惊蛰看见她手上的伤,急的立刻就要去找大夫,让哭笑不得的顾云歌给拦了下来。 不过是一点烫伤,府上也不是没有烫伤的药,何必要去麻烦大夫呢? 惊蛰小心翼翼的给顾云歌上过药之后,顾云歌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至于南宫晟送给她的那瓶药膏,她也没敢用,只放在一旁摆着而已。 翌日清晨,顾云歌刚醒过来,门外便一阵一阵的喧闹声,她皱了皱眉头,从半掩着的窗户向外看过去,只见院子里几个丫鬟都围在一起,似乎拿着什么在议论。 “发生什么事情了?”顾云歌皱了皱眉,她坐起身子来,惊蛰立刻给她披上衣服,扶着她站起来。 “听说是今日摄政王殿下赏了不少东西过来,可是那些丫鬟吵到小姐了?”惊蛰给顾云歌倒了杯水,作势就要到院子里去训斥那些丫鬟。 听见摄政王几个字,顾云歌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她拉住正准备向外走的惊蛰,吩咐道:“不用了,给我梳妆吧,我去瞧瞧情况。” 褚冥砚怎么会好端端的送东西过来?这些日子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他定然也是知道的。 顾云歌思绪转了一圈,惊蛰便已经利落了为顾云歌扎好了发髻,院子里的喧闹声渐渐平静了下来,顾云歌走了出去,一眼就瞧见了一个略微有些面生的丫鬟站在院子正中间。 “这是?……”顾云歌也不可能认识府中所有的丫鬟,她难免有些怔楞的看着这小丫鬟,问了一声。 那小丫鬟看见顾云歌过来了,眼睛一亮,连声说道:“小姐可算是出来了,奴婢是老爷身边的丫鬟,老爷命奴婢将摄政王殿下赏赐给大小姐的东西送过来,已经候了好一会了呢。” “送给我?”顾云歌便觉得更加蹊跷了,这褚冥砚竟真点名道姓的送了东西过来,“可还有送别人什么?” “小少爷那边也送了些东西,别的似乎就没有什么了。”小丫鬟从善如流的回答了一句。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送礼不送给顾望之,反而送给顾云歌和顾清玄,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二百章:九节鞭 “小姐可要瞧瞧是什么?”那小丫鬟怀里抱了口楠木箱子,箱子看起来不大,但是估摸着也有些重量。 顾云歌给敛秋使了个眼色,敛秋立刻会意,将箱子接了过来。 “奴婢告退。”那丫鬟解放了双手,便给顾云歌行了个礼,轻声说着,转身便步履匆忙的走远了去。 顾云歌也有些好奇褚冥砚到底会送些什么东西过来,她让敛秋将箱子抱回到屋子里之后,便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箱子。 楠木箱虽说不大,但确实挺沉,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箱子被轻轻扣上,一打开,便看见其中静静躺着一截红色的鞭子。 鞭子被折起来,一旁还有一本书卷,书卷上赫然是九节鞭几个字。 九节鞭,一般是女人用,可以折成腰带系在腰间,也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端倪。 这红色的鞭身上面还有细小的花纹,鞭子把手上面还有流苏,若是缠在腰间作为腰带来看,倒还挺好看的。 顾云歌伸出手摩挲了一下鞭子,鞭身很软,软的可以让人随意的将其折起来,顾云歌捏起鞭子,忽然轻轻在桌上挥舞了一下。 不过稍加用力,就扬起一阵劲风,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可以想象,这鞭子若是打在人身上会有多痛。 顾云歌震惊不已的看着这鞭子,着实有些爱不释手了,她勾着唇,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鞭身,最后却还是放了下来。 褚冥砚为何会突然送九节鞭过来?难不成是知道了昨日里在南宫晟府上的事情? 方才被鞭子吸引了注意力,这会再看向那盒子里,竟然发现里面还有东西,是一个瓷白色的小瓶子。 顾云歌将那瓶子拿起来看了半响,打开看了看,是膏状物体。 看着倒像是药膏。 顾云歌心中一怔,难不成这药膏是因为手伤而送给她的? 褚冥砚怎么会知道在将军府发生的事情?难不成他的眼线竟然也密布在将军府不成? 顾云歌心下有些骇然,她迅速收回手,将那小瓷瓶放回在箱子之中,最后又重重的关上箱子。 “将这东西放在一边吧。”顾云歌定了定心神,皱着眉头吩咐了一句。 她暂时还没打算用褚冥砚的东西。 “是。”惊蛰比敛秋快一步应了下来,她刚将箱子抱出去,却正好撞上了匆匆忙忙走进来的顾清玄。 “小少爷怎么来了?”惊蛰在门口惊呼了一声。 顾云歌听见将这的惊呼,立刻走了出去,敛秋跟在顾云歌身后,也一起走了出去。 “今日是休假,不必去国子监,我便来看看姐姐。”顾清玄在顾云歌问出声之前,便口齿伶俐的解释了一句。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她将顾清玄带到房间之中,一旁的敛秋立刻给二人倒上茶水摆上点心。 “这一大清早的,玄儿怎么过来了?”顾云歌随手拿起一块点心细细品尝着。 她一早就被喧闹声吵醒,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迎接了顾清玄的到来。 “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今日一早,刚下早朝,摄政王殿下就派人送了些东西过来,听说姐姐这边也有,便过来问问姐姐。”顾清玄估摸着也是对褚冥砚送来的东西有些疑惑,便过来问问情况。 “玄儿是什么?”顾云歌面上笑意不减,她拍了拍顾清玄的手背,示意让顾清玄放心,便轻声说道。 “是一柄剑。”顾清玄没有过多描述,但从他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那柄剑定然是不同寻常之物。 褚冥砚送过来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是寻常可见的东西,就说那九节鞭,在南宫晟府上也找不到。 “等父亲回府了再去问问父亲吧。”二人收礼都收的心不安,但既然是顾望之也接下来的,虽说没什么大碍,但顾云歌还是有些好奇。 莫不是早朝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般赏赐? 顾清玄又和顾云歌随意的说了两句,也没有打扰顾云歌用早膳,便离开了。 等到顾望之处理完公务回府,天色也已经不早了,顾云歌还没来得及去找顾望之,顾望之就先到了她的清歌苑之中。 她还是低估了褚冥砚的心理承受能力,他果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早朝的时候,他不由分说就将顾望之夸赞一通,又将顾清玄夸赞一通,便以此为借口赏赐了些东西下来。 其中没有给顾望之一点插嘴的机会,他也是弄不明白这摄政王到底是在琢磨些什么。 在知道了早朝时发生的事情之后,顾云歌便沉默了,她确实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以公谋私? 顾望之还在疑惑的时候,顾云歌却只能无奈的随意含糊了两句,将这件事情含糊了过去。 她当然不可能说这礼物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已经收下了礼物,还是要去感谢一番。”顾望之思来想去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最后下了结论,便对着顾云歌吩咐了一句。 他皱着眉头盯着顾云歌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殿下说过,殿下说若若是要感谢的话,当面感谢最为有诚意,歌儿若是有时间,便带着玄儿去一趟吧。” 顾望之倒是没多大的担忧,摄政王虽说杀伐之气过重,但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嗜杀之人,不会无端找茬,况且,他也帮过顾云歌。 听见这话,顾云歌又是一阵震惊,褚冥砚这是下了个套? 以公谋私,他还当真是手到擒来! 顾望之神经较粗,倒是没察觉到什么,他吩咐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留下顾云歌一个人错愕不已。 明明知道这是褚冥砚下的一个套,顾云歌偏偏还不得不钻进去,真真是让人气闷! 顾云歌兀自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费尽心思对褚冥砚避而不见,就这么被对方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而且还是用的光明磊落的手段,谁都挑不出错处来。顾云歌眉头皱起好一会儿,忽然舒展了开来,她眼睛一亮,心中便有了主意。 虽说是要人亲自上门道谢,但也没有点名道姓一定要顾云歌去不是? #####某人好像吃醋了哟呵 第二百零一章:信任他? 既然做了打算,顾云歌就安心睡下,第二日清晨,她也没有要出门的打算。 顾望之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小事情,府中的事情既然都交给了顾云歌打理,他就是十分相信顾云歌的。 顾云歌派人去同顾清玄说了一声,便在自己院子里幽幽的练字。 感谢之事,还是让顾清玄去比较好,他是侯府嫡子,代表侯府去感谢一番也合情合理,顾云歌自然是不必出面。 顾清玄对顾云歌的打算并没有什么异议,他稍作准备,就去往了摄政王的府邸。 不知道为什么,顾云歌下意识的就认为褚冥砚应该不会伤害顾清玄,但是她却忘记了褚冥砚的出身。 他父母不祥,全拼自己的实力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不管是什么传闻,他都是杀伐果断的人。人们虽说都尊敬他,但也免不了对这个鬼面阎王的惧怕。 他既然会以公谋私,谁知道会不会公报私仇呢?顾云歌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太过信任褚冥砚了,凭什么他就相信褚冥砚就一定不会伤害顾清玄呢? 顾清玄身为侯府的嫡子,侯府也一直是中立派,手上有一定的兵权,对摄政王自然是有一定的威胁的,在褚冥砚的立场上,想要随便找个理由将人发落了也不是没可能的。 直到日上三竿,顾清玄还没回来,顾云歌便有些急切了。 她开始震惊于自己竟然对褚冥砚这么信任!一想到各种可能,顾云歌就后背发凉。 好在没过多久,就传过来顾清玄已经平安回来了的消息,顾云歌终于松了口气。 顾清玄回来之后,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样子,只是派人送过来一张纸条,特意交代了说是要给顾云歌的。 顾云歌还有些不明所以,启明送过来的时候,竟也破天荒的嘱咐了一句:“小姐,这是摄政王殿下交给小少爷,让小少爷带给您的。” 等顾云歌接过那张纸,启明立刻就转身离开了。 手中纸张十分轻薄,但是顾云歌捏着却觉得莫名有些发烫。 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顾云歌才敢偷偷瞄上一眼。 薄如蝉翼的纸张上只有四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不必担心’ 毛笔字的笔锋劲道,笔触流畅,果真是字如其人。 顾云歌一瞬间就想将这纸张揉成一团扔了出去,她竭尽全力将胸口处的憋闷感压下去,瞥到纸上面的字迹,还是觉得按捺不住。 褚冥砚难不成是将她今天一整日的心情都猜透了不成?他一定是故意将顾清玄多留了一会儿,才会让顾云歌在府中一个人担心不已。 再怎么憋闷,顾云歌也不可能去找褚冥砚理论,她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还得将纸张收好,以备日后褚冥砚问起来,若是她说将东西毁了去,免不了被揪小辫子。 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褚冥砚在得知顾云歌的反应之后,很是乐呵,平日里严肃的面上甚至都露出丝丝笑意来,这让他身边的人都惊奇不已。 顾云歌打定主意不再理会褚冥砚,褚冥砚反而是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多做什么动作。 宋月璃自从回府之后,除了上次在答谢宴上偶尔露面,就几乎不怎么出现,就算是顾云溪被关了进去,她竟然也没有什么动作。 她仿佛是安心的住在那间屋子之中一般,等待着胎儿的降临。 但实际上,自从宋月璃回来之后,顾云歌甚至都没见过她。按理说,宋月璃的孩子现在应该也已经月份不小,等到年后,应该就要显怀了。 或许是她真的只想安心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便不再做什么幺蛾子。 顾云歌当然不会对一个孩子动手,纵然上一世的时候,她也因为顾云溪而流过一个孩子。 可那小生命……到底是无辜的。 在去过庙里之后,顾云歌对这些鬼神之说多多少少信奉一些,若是做太多孽,日后定然是要还回去的。 这段时间里,顾云歌还是不死心,去找了一次叶姨娘,却依旧是没能见到她。 叶姨娘还没被关进去的时候,顾云歌还小,甚至连她的样貌都记不太清,只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十分艳丽的女人,和穆婉柔的温婉大相庭径,故而一直不被顾望之所喜欢。 这么多年下来,再艳丽的花也应该不负娇嫩了吧。 在顾云歌以为宋月璃真的就甘心这么沉静下来的时候,一个消息却传了过来。 既然顾望之将掌家的权力交给了顾云歌,顾云歌自然是将府中的丫鬟上上下下都打点了一番,换掉了不少宋月璃安排下来的眼线,从而安插进去自己的眼线。 本想让敛秋去做这些同别的丫鬟交好的事情,谁知道敛秋看着沉稳,但实际上是个闷葫芦,平日里话极少,一天下来,就连惊蛰都不会说上两句。 顾云歌没有别的办法,便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惊蛰。惊蛰圆滑,倒也做的不错,而敛秋在衣食起居上面也从未出过错,二人倒是正好互补。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久以来的经营,顾云歌能够掌握府中发生的不少事情。 宋月璃派身边的亲信丫鬟偷偷摸摸的去请大夫的事情,第一时间就传到了顾云歌的耳朵里。 什么病需要偷偷摸摸的去请大夫?她现在还怀着孕,若是有个小病小痛,不说顾望之,老夫人定然也会青睐最好的大夫为她看病,哪里需要她自己亲自去找大夫? “是去请的哪家大夫?”顾云歌暂时没想到原因,便准备按兵不动好好查一查,她皱着眉头,问向惊蛰。 “小姐,那丫鬟才刚刚偷跑出去,我命人跟上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惊蛰轻声细语的回禀着。 顾云歌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唇角微微勾起,轻声赞赏道:“做的不错。” 不管能不能查出来发生了什么,至少她也能有所准备,以免在宋月璃忽然陷害的时候毫无防备,就像是前几次一样。 惊蛰也不扭捏,喜笑颜开的领了顾云歌的赏钱,转身走出去继续打探消息了。 第二百零二章:死胎?! 正院。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院子里宁静异常,宋月璃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动作轻柔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色之间却是闪过一丝狠戾。 “吱呀……” 门极其缓慢的被推开,宋月璃猛地坐起身子,却因为有些用力过猛,眉头皱起,面上就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来。 “夫人可不要起身。”春堇手中拿着一个药包,先是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走上前来,低声说道:“我已经和那大夫说过了,他明日就来府上。” “可有惊动别人?!”宋月璃唇色惨白,素日里满是算计的眼睛里浑浊一片。 “奴婢出去的时候避开了所有人,也吩咐了那大夫明日来的时候从偏门来,到时候奴婢便直接将他接过来。”春堇一边说着,一边将药包放在一旁,声音又染上了几分担忧道:“夫人,你这病,到底何时才能好啊?” 宋月璃面色一僵,又蓦的柔和起来,她手指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小腹,喃喃道:“我的儿子只是有些调皮罢了,请大夫来看看,定然会好的。” 春堇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宋月璃的症状越来越恶劣了,这一胎本来就是用了些偏方才怀上的,谁知道好不容易怀上了,身体却一日不如一日。 近些日子,竟然大出血,仿佛那孩子保不住了一般。 这件事情宋月璃不敢惊动老夫人和顾望之,这个孩子可是她唯一的筹码,若是没了孩子,她就什么都没了! 想到这里,宋月璃的手指便紧紧的捏住了被子,她眸中涌动着疯狂之色,忽然又躺回去,声音便冷静了下来:“你去将药煎好了,我的儿子,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出声的!” 春堇不敢怠慢,只能拿着药包去煎药。 现在宋月璃身边唯一能够相信的丫鬟就只有她一个人了,煎药这种事情,自然也要她亲力亲为。 春堇走后,房间之中又陷入了寂静,宋月璃双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腹部,面上笑容带了几分诡异,她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惨白的唇微张,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二日一早,顾云歌就知道了宋月璃请了大夫的事情,她也没有阻拦,反而任由宋月璃的丫鬟春堇将大夫从侧门带了进来。 她倒是想看看,宋月璃到底是想要干什么。若这大夫当真是来看病,她也没有理由阻拦。 天还未亮,春堇就将大夫带回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别的丫鬟都还没起来,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就摸到了宋月璃的房间之中。 宋月璃眼底一片青黑,看上去虚弱至极,见她熟悉的大夫来了之后,她眼中迸出一种渴望的亮光来,疲惫但却努力的勾起唇角,虚弱的说道:“大夫,当真是麻烦你了。” 那大夫没接话,这样的差事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做的,可宋月璃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他不得不前来为宋月璃看病。 “我同你说过,那偏方副作用极大,你偏不信!”那大夫叹了口气,走到床边为宋月璃把着脉。 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面色看起来不算好。 “夫人请节哀,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那大夫斟酌许久,或许是看见宋月璃面色惨白,那热切的眼神让他半响都没法说话,过了许久,他才开口说道。 宋月璃方才眼睛里期待的光芒瞬间就熄灭了,听到大夫的诊断,她仿佛是失去了所有的希望一般,整个人骤然就灰败了下去。 “不……不可能的!”宋月璃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她双手依旧紧紧的护住自己的腹部,喃喃的悲戚着,“前几日我还能感受到我的儿子在动,怎么可能保不住呢?!” 宋月璃的神色近乎癫狂,她枯槁的手指一把抓住大夫的衣摆,双眼赤红着吼道:“不可能的!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子,他肯定还活着,只要你能救活他,多少钱我都能给你!” 见她这幅癫狂的模样,大夫也有些不忍心,他轻轻将宋月璃的手指从自己的衣摆上拂了下去,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并非是我不想帮夫人,只是这偏方对人身子伤害极大,怀孕几率虽说也大,但平安将孩子生下来的,却是少之又少。” “夫人这孩子现在年岁尚小,就将夫人的身子折腾成这般模样,可若是日后月份大了,只怕是更加危险。”那大夫幽幽的解释着,他皱着眉头,说,“若是夫人执意要留着这孩子,等到他月份大了,也只会变成死胎。” 死胎二字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狠狠的压在了宋月璃身上,她眼神放空,不敢置信的瞪圆了,依旧在喃喃的念叨道:“不……这不可能……” 大夫再次叹了口气,他将慢慢将医药箱收拾好了之后,对着宋月璃说道:“若是夫人要将这台引了去,我便为夫人开些药,只要夫人好好调理身子,日后一定还能怀上……” 大夫话还没说完,就被宋月璃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声音打断了。 “大夫,为我开一些保胎的药方吧。”宋月璃双手放在腹部,她眉眼冷凝,看向自己平坦的腰腹,声音冷静的可怕。 那大夫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他张了张嘴,震惊不已的说道:“夫人,这可是十分危险的啊!” “我知道的。”宋月璃苍白的脸色上浮现出几丝类似于殊死一搏的神情来,她手指微动,弥漫着冷意的声音便在室内响起:“可是……我没有机会了。” 她没有机会了,现在顾望之几乎不来看她,就算来了,也定然是为了孩子而来,老夫人也是一样。 这孩子是她唯一的希望,若是这孩子没了……她哪里还有机会再去怀一个?! 就算这是死胎,她也不能让顾云歌笑着看她沉沦到泥泞之中! 第二百零三章:被拦住 宋月璃将消息瞒得严实,纵然每日都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顾云歌却也只能知道她请过大夫,至于请大夫来做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顾云歌让惊蛰还是盯着那边的举动,自己则不再过多费心神。 宋月璃若是想平安生下来这个孩子,就要好好养胎,不出什么幺蛾子才是。 沈碧纤那边的铺子也做的红火,顾云歌一直没有出面,众人只以为沈碧纤实际上就是那里的老板,实则不然。 既然已经费尽心思经营了店铺,虽说沈碧纤现在手上也有多余的钱了,但是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要另谋出路的样子。 顾云歌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铺子那边看一看,她给了沈碧纤很大的自由,这样的自由也是沈碧纤想要的,她也没让顾云歌失望,如今那几家本来荒废的铺子已经被经营的红红火火,蒸蒸日上。 这日天气倒是不错,顾云歌便准备着出门采买一些东西,为过年的宴会做些准备,顺便去找找沈碧纤看看铺子的情况。 顾云歌选择去的是她和沈碧纤最开始遇见的那家绸缎铺子,她知道沈碧纤从接手了这些铺子之后,就一直是最喜欢在这家铺子待着。 侯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那家铺子跟前,铺子牌匾已经被换过了,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证明了它的火爆程度。 虽说人群看起来很挤,但也整齐划一的都在排队等候。这热闹的景象同一旁的铺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云歌看得有些咋舌,沈碧纤到底有什么魔力,竟让这么多贵女们甘愿在这里等候。 也不知道沈碧纤在不在这里,顾云歌略微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下了马车,慢慢向着铺子那边走过去。 走近了顾云歌才发现这之中竟然也有不少熟面孔,都是在那学堂上面见过的贵女。 长公主邀请的人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竟然都亲自来这铺子等候了? 顾云歌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向铺子里面走进去,刚走上前,身后就传来一道极其不虞的声音。 “你这姑娘,难道不懂这里的规矩不成?怎的随意插队?!” 顾云歌有些怔忪,她回头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才知道这人是将她当成是也来买东西的人了。 说话的人一身粉衣,看着面生,她噘着嘴,愤愤不平的说着。一旁的人面色也几乎和她差不多。 其中也有认出来顾云歌的贵女,便隐藏在人群之中窃窃私语,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之中满是嘲讽。 这家铺子需要排队已经是众人心目中的共识了,也只有那种土包子才会不知道,很明显,顾云歌就是她们心目中的土包子。 顾云歌不怒反笑,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是来买东西的。” 粉衣姑娘嗤笑一声,她昂着下巴,轻蔑的说道:“你是来干什么的难不成全凭你一张嘴就定义了?若是这样就可以提前进去,那我们大家可都不是来买东西的!” 所有人都在这里排队,她们又不知道顾云歌是这里的幕后老板,忽然出现一个人贸贸然就想要闯进去,当然是犯了众怒了。 众人都对着顾云歌怒目而视,曾经和顾云歌有过节的姑娘则是满面嘲讽,似乎是在嘲笑顾云歌的不懂礼一般。 粉衣姑娘紧紧的拦住了顾云歌的去处,顾云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她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是这里的幕后主使的打算,但这姑娘未免有些太蛮横了。 “罢了。”顾云歌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今天是见不到沈碧纤了,被拦在自家铺子门口,她估计也是头一人吧。 在她正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铺子内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顾姑娘今日怎么来了?”沈碧纤听见门口忽然有了喧哗声,出来一瞧就看见了顾云歌的身影。 她看着这境况,就大约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到顾云歌也有些无奈的眼神之后,她哑然失笑,明白顾云歌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才是这铺子的主人的事情,便轻笑了一声,说道:“顾姑娘这边请。” 那粉衣姑娘瞠目结舌,众人都认得沈碧纤,知道这家铺子一直都是沈碧纤在打理,可顾云歌……凭什么能够进去? “她凭什么可以进去?!”有了疑问,自然就有人问出来,以那粉衣姑娘为首,不少人都愤愤不平的站出来,冷哼着说道。 沈碧纤眉眼含笑,却带有一种让人信服的气势,她唇角勾起,声音极轻的说道:“这位顾姑娘是本铺子的贵客,自然是有特权的。” 贵客? 不少人的目光都怪异了起来,众人开始细细打量顾云歌。 这人有什么能耐,竟是贵客? 这铺子贵客的标准也已经开诚布公的公布了出来,大多是只有皇亲贵戚才能担得上是贵客,而这顾云歌……小小的侯府之女,凭什么? 在众人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沈碧纤便满脸带笑的带着顾云歌走了进去。 一直在打量二人的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发现,沈碧纤对顾云歌态度明显有几分恭敬,并不像是面对一个客人一般的态度。 但问再多,也没有人再回答了,铺子的掌柜见队伍有些散漫了,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下一位。” 这一声喊迅速将众人的神智拉了回来,一窝蜂的涌了上去,再次开始了漫长的排队。 铺子已经被打理的焕然一新,顾云歌这还是第一次亲自感受到,沈碧纤将她带到了内室之后,便让一旁的小厮去倒些茶水过来。 “顾姑娘今日怎么来了?”沈碧纤拿出些许径直的小点心,摆放在桌上,她勾着唇,递了一块给顾云歌。 虽说沈碧纤是受雇于顾云歌,但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阶级感,反而更像是朋友。 顾云歌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随后便说道:“我只是过来看看,真是难以置信你竟然能将这铺子做到现在的地步。” 沈碧纤勾着唇,笑意柔和,这其中她倾注了多少心血,自然也是不必多说的。 第二百零四章:怪异的丫鬟 二人没谈一会儿,沈碧纤便让顾云歌自行随处看看,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外人不清楚这是谁的铺子,但是在这里帮工的人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故而顾云歌四处闲逛,倒也没有人多说。 绸缎铺子有一个不小的后院,后院之中便是库房,库房之中存放着不少的货物,一旁有个偏门,平日里都是锁起来的,以免会有人从这里进来。 而顾云歌却忽然发现今日那锁似乎是没有被扣上,竟然是打开的状态! 她立刻走上前,将侧门锁好,正准备喊过来一个小厮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顾云歌眼睛蓦地瞪大了,那道身影她曾经见过,可不就是曾撞了顾清玄入水的那个丫鬟么?! 那次事情虽说被当做是意外,但是顾云歌一直都在四处寻找那日的丫鬟,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看见了! 可是,这丫鬟在这里做什么?! 顾云歌让敛秋不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自己则去找来一个小厮,也跟了上去。 那丫鬟十分警惕,她四处打量着,在这后院之中转来转去,最后停在了仓库之前,手中紧紧捏着一样东西,顾云歌定睛看过去,竟是一道火折子! 她心神剧震,这仓库里放着的可都是绸缎啊!若是被这火折子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那丫鬟似乎是已经下定了决心,迅速将手中的火折子点开,电光火石之间,敛秋飞身上前,一下就将那丫鬟扑倒在身下,带过来的小厮也有些后怕的将那丫鬟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踩灭了。 这动静也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不少人蜂拥而上,将那丫鬟紧紧的绑起来。 还好发现的及时,若是真让她将这一仓库的绸缎都给少了,不知道要造成多大的损失! 顾云歌眉眼冷了下来,若是这丫鬟是宋月璃的人,宋月璃自然是知道这家铺子是她的铺子,派人过来捣乱,倒也有迹可循了。 “把她绑起来,带到内室,我有些事情要问问她。” 顾云歌声音冷凝,她冷冷看了那丫鬟一眼,转过头又看向敛秋,低声问道:“可有受伤?” 敛秋似乎没想到顾云歌竟会问自己这个,有些怔楞,她垂下头,连声回应道:“小姐,奴婢没事的。” 顾云歌放下心来,她点了点头,又嘱咐道:“下次可不要这么莽撞了,自身的安全要紧。” 方才敛秋那么英勇,但若是那小丫鬟还拿了刀,敛秋可不就中招了? 好一会儿,敛秋都没有回话,顾云歌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像是恍然惊醒了一般,回答道:“是,小姐,奴婢知道了。” 顾云歌没怎么在意她这一瞬间的失神,只以为是她也有些后怕罢了。 内室之中已经被布置得十分暖和,沈碧纤知道这件事情,也觉得有些气愤,但并没有过问顾云歌要如何审问这丫鬟,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顾云歌。 那丫鬟倒也挺冷静,被抓住了便露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惧怕。 一旁的小厮将她绑起来,又压着她跪在地上,随即便问向顾云歌说道:“大小姐要如何处置这丫鬟?” 顾云歌冷冷瞥了那丫鬟一眼,她站起身来,细细端详着那丫鬟的脸,很快就确认了这丫鬟就是那日她看见的人。 就是她,将顾清玄撞入水中的! 在那日之后顾云歌也曾经去找过这个丫鬟的踪迹,只是她仿佛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遍寻而不得。 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竟然又撞了上来。 “你的目的是什么?”顾云歌手指轻轻的敲击着一旁的桌面,富有节奏的笃笃声让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她轻轻一挑眉,双眸就极具压迫力的看向那丫鬟。 那丫鬟却并不回答顾云歌的问话,她唇瓣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又是谁派你来的呢?”顾云歌也不急,她声音虽轻,但却能够清楚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其中弥漫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我只想和大小姐一个人说。”那丫鬟四下看了看,看着一旁押着她的小厮们,忽然开口说道。 顾云歌对着一旁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只留下了敛秋。 小厮们退出去的时候还有些不放心,但顾云歌既然吩咐了,自然是不可能违抗的。 “若我猜的不错,是宋姨娘派你来的?”顾云歌锐利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丫鬟,她略带些闲适的勾着唇,说出来的话却并不让人觉得闲适。 “大小姐……”那丫鬟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喊了一句,紧接着她唇瓣飞快的动了动,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但隔得远,顾云歌听不清。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她站起身来,准备靠近那丫鬟,一旁的敛秋似乎有些担忧的伸手似乎是想要阻拦,却并没有阻拦成功。 顾云歌莲步轻启,走近了那丫鬟之后,她才发现这丫鬟看起来比上次瘦了许多,眼角还有一处十分明显的淤痕,应该不是方才被弄出来的。 敛秋见顾云歌走上前去,立刻也跟了过来,她小心翼翼又若有若无的挡在顾云歌身前,满心警惕的看着那丫鬟。 “有什么话便说吧,说出来还能免一顿皮肉之苦。”顾云歌在距离那丫鬟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了身子,她没那么蠢,现在那丫鬟手脚被绑住,但是还是能够站得起来的。 若是她凑近了,猝不及防之间被伤害到了就不好了。 “呵……不过是皮肉之苦。”那丫鬟却忽然冷笑一声,她昂着头,说道,“大小姐看奴婢的样子是像害怕皮肉之苦的人吗?朝廷有规定,滥用私刑可是违法的!” “我当然不会用刑。”顾云歌勾着唇,很明显,从这丫鬟嘴里应该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她冷笑一声,忽然一扬手,说道:“将你送官自然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若要送官,那便要卓清瑶帮帮忙了,虽说麻烦一点,但比她现在在这里徒劳无功的问话好。 顾云歌打定主意,她回过身子,对着敛秋说道:“把她带去官……” 话还没说完,那本来跪在地上的丫鬟忽然暴起而动,捆着她手腕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挣脱了开来,而她手中,拿着的正是一把锋利冷硬的匕首,她扬起手,面露凶光,冲着顾云歌的背部袭击而来! 第二百零五章:敛秋会武功? “去死吧!”那丫鬟似乎是对顾云歌恨极了,她面容扭曲,手中也使了蛮力,怒吼一声,那匕首向着顾云歌背心直直的刺过去。 顾云歌双眸圆瞪,她暗暗懊悔自己的大意,一时之间却还是有些闪躲不及。 一旁的敛秋一直都注意着这丫鬟的动作,在她暴起而动的那一刻,敛秋立刻出手挡在顾云歌面前,顾云歌还没看清楚她的动作,她飞身而起,出拳踢腿,一把将那丫鬟手中的匕首打落了下去。 那丫鬟还想反抗,但明显不是敛秋的对手,她很快就在敛秋手下溃不成军。 顾云歌震惊不已的看着敛秋将那丫鬟牢牢擒住,她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说道:“敛秋,你……” 然而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敛秋飞快的伸出手,拿捏住了那丫鬟的下颚,但是却还是没来得及,那丫鬟慢慢闭上眼,七窍之中都流出乌黑的血来。 明显是已经在嘴里藏了毒,见已经没有再翻盘的机会,便果断选择服毒自尽。 敛秋在那丫鬟的鼻下试探了一下,确定那丫鬟没有气息之后,转身对着顾云歌说道:“小姐,已经死了。” 顾云歌圆瞪着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和敛秋这么些天的相处,她几乎就要相信敛秋了。 现在那丫鬟的生死也已经不是重点,重点是……敛秋竟然会武功?! 方才那一手,若是没有武功的人绝对无法做到的! “你……你竟然有武功?”顾云歌震惊了好一会儿,才能够组织好语言,她深吸一口气,声音之中依旧满是不可置信。 敛秋跟了她这么久,一直都没有表露过自己会武功。 若是她会武功……跟在顾云歌身边随时都有机会杀死她,到底她的目的是什么? 敛秋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她眉眼之间也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波动,纵然听见顾云歌的问话,也只是给顾云歌磕了个头,说道:“敛秋本无意欺瞒小姐,只是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告知小姐,但敛秋对小姐绝无二心,绝对不会伤害小姐!” 顾云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敛秋说她不会害自己,顾云歌是相信的,若是想加害于顾云歌,在刚才就不用暴露武功救她了。 可敛秋到底是谁的人?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宋月璃那边的人,可除了宋月璃,她也想不出到底还有谁会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 在这时候,顾云歌却是想到了一个人。 若敛秋是褚冥砚的人呢?思来想去,顾云歌还是觉得不太可能,敛秋也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她来的时候,顾云歌和褚冥砚也只是泛泛之交,褚冥砚又何必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呢? 敛秋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她看着顾云歌面色阴晴不定,微微抿了抿唇,却一言未发。 她知道暴露武功会遭到怀疑,但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也容不得她多想。 “你先起来吧。”顾云歌收回自己的思绪,见到敛秋依旧跪在地上,她现在只觉得思绪之间一团乱麻。 这丫鬟原本应该是顾云溪院子里的,将顾清玄撞到水里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突然冒出来竟是想要烧毁这铺子的仓库。 难不成这铺子……妨碍到什么了吗? 敛秋也一直没有打扰顾云歌的思考,她得了吩咐,站起身来之后,就安静的站在顾云歌身边。 “顾姑娘如何了?”门外忽然传来沈碧纤的声音,将还在沉思的顾云歌忽然惊醒,她收拾了自己的表情,又带上了那抹一贯的笑容。 顾云歌打开门,瞥了一眼那丫鬟的尸体,冷冷说道:“抱歉,没能问出什么,反倒一时不察,竟让她服毒自尽了。” 沈碧纤看到室内的情况,第一眼却是看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她倒吸一口凉气,连声问道:“顾姑娘没事吧?” 顾云歌摇了摇头,表示她并没有什么事情,她再次看了一眼那丫鬟的尸体,说道:“这里就麻烦你处理一下了,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沈碧纤点了点头,宅邸之中的事情她也了解一二,这种替死鬼,着实是见怪不怪了。 将这事情交给沈碧纤,顾云歌也比较放心,她从铺子里走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长队一点都没有减少,但方才在门口堵住的贵女似乎是已经买到了想要的东西,都离开了。 故而她也没有引人注目,径直的就回到了侯府的马车上面。 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顾云歌却颇有些疲惫的捏着自己的眉心,思考着方才发生额所有事情。 敛秋……到底可用不可用,还是个谜。 回到侯府之后,顾云歌也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理敛秋,便只让惊蛰好好盯着敛秋的一举一动,暂时将她冷了下来。 若是敛秋当真是忠心,她的武功也可以帮顾云歌很多东西,只是敛秋却不肯说她武功的来历,这始终让顾云歌放心不下。 敛秋的事情还没解决,顾云歌又得到消息,南宫晟竟亲自到了侯府探访来了。 侯府的光景如今大不如从前,南宫晟的地位自然是凌驾于侯府之上的,突然前来,让顾望之都有些措手不及。 在上一次顾云歌去将军府上之后,南宫晟便觉得自己仿佛是魔怔了一般。 他开始陷入整日整夜的梦靥之中,向嘉绪帝告假,连早朝都去的少了。 众人都以为是南宫晟染了风寒,看起来似乎还有些严重,不少人前去看望,却都被拒之门外。 嘉绪帝自然也十分担心,他钦点了太医去将军府上为南宫晟看病,可太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南宫晟是忧思过重而致使的气息郁结。 只有南宫晟自己知道原因,在这梦靥之中,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顾云歌,来证明他的猜想到底是不是对的。 而再次邀请顾清玄前来的时候,却被顾清玄婉拒了,南宫晟别无他法,只能亲自前往侯府,想见上顾云歌一面。 第二百零六章:当一回红娘 然而,这次注定是没有结果的,顾望之会对顾云歌有所保护,自然是对南宫晟提出要见顾云歌的请求自然是不会同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南宫晟也别无他法,只能从将军府离开。 顾望之虽说也觉得有些蹊跷,但为了避免多余的麻烦,他也没将这件事情和顾云歌说。 顾云歌倒是也知道顾望之有来侯府,但是也并不知道他来侯府竟是为了自己。 顾云歌最近也开始忙活别的事情起来。 卓清瑶的事情她还一直放在心上,卓清瑶说起来和曲青云还是十分的相配的,两人性格正好互补,卓清瑶又一片痴心。 卓家人虽说本来十分不同意卓清瑶会喜欢一个穷酸书生的事情,但也拗不过卓清瑶的固执,后来也就慢慢释然了。 现在知道这穷酸书生一跃变成了状元,或许是放下心来,便也不再多加阻拦。 顾云歌给曲青云和卓清瑶递了请帖,请二人去茶馆小聚一次,也算是给二人创造出一个单独相处的时机。 顾云歌选择的是京中达官贵人都喜欢去的一间茶馆,茶馆之中有一间一间的包厢,隔音效果极好,在这里谈事情,定然是十分安全的。 在和卓清瑶曲青云都商量好了之后,顾云歌便先去了茶馆,她也算是为了二人煞费苦心了。 卓清瑶是个急性子,很快就到了顾云歌所说的茶馆之中,顾云歌已经在茶馆里等了许久,看见卓清瑶在外探头探脑的向里看过来她立刻对着卓清瑶招了招手,笑道:“清瑶,这边。” 卓清瑶眼睛一亮,兴冲冲的就走到顾云歌身边坐下,嗔怪道:“云歌好久都没有来见我了!连回信都回的少!” “我的过错。”顾云歌唇角带上一抹柔和的笑意,她勾着唇,给卓清瑶倒上一杯茶水,说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事情,我有些忙,就一直没能去看看你。” 卓清瑶噘着嘴,佯装发怒不过一会儿,就败下阵来,在答谢宴过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顾云歌,现在虽说天气越来越冷了,但是顾云歌一说要邀请她前来叙叙旧,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就出来了。 “对了。”顾云歌端着茶杯,借助茶杯掩藏住她唇边那抹狡黠的笑意,她眯着眼睛,轻声说道:“等会还有个人要来。” “还有人?”卓清瑶却是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有些不乐意,她叹口气,说,“你我姐妹二人难得小聚一次,你竟然还邀请了被人呢!快从实招来,还有谁?” 顾云歌面上笑意加深,她笑而不语的看着卓清瑶,模样颇有些神秘。 这下,卓清瑶便更不乐意了,她扬唇轻笑,忽然伸出手,在顾云歌的腰间抹了一把,娇笑道:“快些从实招来,云歌同我还有什么隐瞒的!” 顾云歌本就是一个怕痒的人,对卓清瑶的攻势毫无抵抗之力,她笑得眼角都有了几分泪意,连声告饶道:“清瑶别闹了,我保证,你绝对会想要见到他的!” 卓清瑶终于肯收手,她哼哼两声,像是一个战胜的将军一般骄傲的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可是表妹在里面?”在敲门声过后,一道温润的男声响了起来。 顾云歌迅速整理了一下方才因为打闹而有些凌乱的衣角,笑意盈盈的看了一眼已经有些呆愣的卓清瑶,对着外面说道:“表哥进来吧。” 卓清瑶面上满是晕红,她现在也明白过来,顾云歌的表哥,不就是曲青云? 上次在侯府一别,就再也没看到过曲青云,卓清瑶虽说一直心系着他,但也不像是之前那般焦急,至少现在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事情就好办许多了。 听见顾云歌的声音,曲青云便不假思索的推门而入,忽然看见室内竟然还有一个人,他面上便露出几分惊讶来。 “见过曲公子。”素来大大咧咧的卓清瑶在见到曲青云也矜持了不少,她双颊晕红,低垂着眉眼,正准备给曲青云行礼的时候,却被曲青云给拦了下来。 “卓姑娘不必多礼,既然卓姑娘是表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不必在意这么多礼节。”曲青云双手虚扶着卓清瑶,声音稳健的说道。 “曲公子还记得我?”卓清瑶有些惊喜的说着。 她和曲青云不过见过两次,本以为曲青云并不会记得她,没想原来他是记得的。 顾云歌盈盈笑着看着二人,只觉得更加满意了。她勾着唇,轻轻说道:“许久没见到表哥了,表哥过来坐吧。” 曲青云的位置正好就在卓清瑶对面,卓清瑶一抬头,就能撞进曲青云眼睛里,这让她更为娇羞,半响连头都不敢抬。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她拉了拉卓清瑶的衣袖,轻声说道:“清瑶说要好好谢谢表哥的救命之恩,便让我将表哥请过来,表哥不会介意吧?” 曲青云在这方面比较迟钝,倒是没察觉出来顾云歌的意图,他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的,早就听闻这茶馆之中的茶水极为甘醇,一直想来品赏一番但不得闲,今日正好遂了愿了。” 卓清瑶闻言,立刻热情的给曲青云介绍起这茶馆的各类茶水来。 二人在诗词歌赋方面都颇有研究,很容易就谈在一起。 顾云歌本来还担心二人都过于拘谨,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她在诗词方面并没有什么研究,听着二人聊天,插不上什么话,但看着两人谈的和乐融融,顾云歌心中也十分欣慰了。 顾云歌喝完一杯茶,看着相谈甚欢的二人,便琢磨着应该要趁此机会离开,给两人一个安静的环境。 她转了转眼珠子,拿起被二人遗落在一旁的茶壶,给卓清瑶倒了杯茶水,轻声说道:“清瑶,我忽然想起父亲吩咐我去做的事情还没做完,便先走了。” 卓清瑶瞪圆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露出些许紧张来。 没等她说话,顾云歌又看向曲青云,笑道:“就麻烦表哥照顾清瑶了,若是清瑶少了一根头发,我可拿表哥是问。” 她是调笑话,曲青云也没有当真,他点了点头,笑得温润:“我知道的。” 曲青云向来君子,将卓清瑶交给他,顾云歌也十分放心。 第二百零七章:南宫晟的心结 第一次当了红娘,顾云歌倒是对自己比较满意,她笑意盈盈的打量着二人,告别过后,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其实顾望之哪里有吩咐她去做什么事情,不过是借口罢了。 若是卓清瑶和曲青云真能成一桩姻缘,倒也是一桩美事。 顾云歌满心欢喜的盘算着,过几日一定要写封信问问卓清瑶的想法。 “等等。” 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马车的行动戛然而止,似乎是有人在马车前故意停了下来,拦住了马车往前走的脚步。 刚才那道声音很轻,顾云歌也没听清楚是什么情况,她皱了皱眉头,向着车夫轻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没等那车夫回答,方才那道声音便再次响起。 “可是顾家小姐?”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深,现在她听清了是谁的声音。 南宫晟怎么会在这里?他还有什么意图?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摸不准南宫晟这时候突然拦住她的马车到底是有什么意图。 自从上次在南宫府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南宫晟了,听南宫晟的话,似乎他是特意找上门来? 那车夫当然不会随随便便就透露自家主子的消息,他恭恭敬敬的对南宫晟行了个礼,说道:“小的拜见南宫将军,不知道将军拦住马车有何贵干?……” 南宫晟只身一人挡在马车之前,他在大齐被众人誉为常胜将军,大多数人都崇敬他,自然知道他的模样。 他已经看见了马车上带有侯府的标志,心下了然,并没有理会车夫的问话,反而是直直的看向马车,问道:“可是顾家小姐?” 顾云溪被关进家庙之事,南宫晟也是知道的,他会这么问,便是笃定了坐在马车里的是顾云歌。 顾云歌避无可避,只能伸出手,轻轻掀开帘子,露出半张脸,看向外面,她强压下心中的不虞,勾着唇带着浅笑问道:“南宫将军这是做什么?” 无缘无故被人拦在路上,纵然是泥人也该有三分脾性吧。 顾云歌对南宫晟的消息并不在意,故而也没听说他染了病的消息,只知道许久未见,他看起来似乎憔悴了一些。 南宫晟简简单单的穿着一件黑色长袍,他眼底有乌青,仿佛是许久没有休息好一般,这会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云歌,一字一顿的说道:“顾姑娘,我有几句话,想要单独问问顾姑娘。” 这种要求实在是不合常理,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车夫也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这里来来往往的人不多,看南宫晟的样子似乎是若是顾云歌不同意,他就不会让开一般。 顾云歌并不想和南宫晟过多纠缠,她沉默半响,最后对着车夫使了个眼色,吩咐道:“你先去买些桂花糕来,回府的时候可以带给玄儿吃。” 车夫也知道顾云歌是在支开自己,他看了南宫晟一眼,便连声应了下来,转身小跑着走远了去。 顾云歌看着那车夫的背影慢慢消失,这才回过头,看向南宫晟问道:“不知道南宫将军有什么急事?竟在这里拦住了小女子的马车?” 这里虽说人不多,但南宫晟贵为一品大将军,定然也不会对顾云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顾云歌依旧将自己整个身子都隐藏在车帘之后,只露出一只眼睛来,这般戒备的模样让南宫晟不住的皱眉。 “顾姑娘为何对我如此戒备?”他看起来似乎有些激动,忽然向前迈出一大步,便走到车帘前,一把将车帘撩开。 顾云歌没想到南宫晟竟然会做出这样大胆的动作,她双眸圆瞪,身子便紧紧贴在马车壁上,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惊慌道:“南宫将军亲自重!” 或许是顾云歌惊讶的模样让南宫晟的理智回笼,他深吸一口气,撩开帘子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忽然开口喃喃自语道:“不对的,不应该是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顾云歌更加迷惑,出错?出什么错?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南宫晟的神色,却只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满满的迷茫。 南宫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南宫晟喃喃自语说了几句之后,忽然又抬眼看向顾云歌,他眉头紧紧皱起,沉声问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块十分珍贵的暖玉?”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现在身上确实有一块暖玉,就是当初卓清瑶送给她的。 送给她的时候并没有人知道,南宫晟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 “在年前你会将暖玉赠与我?”南宫晟眉头微微皱起,他声音沉着,虽说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说出了这句话。 顾云歌听得心惊肉跳,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南宫晟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不可思议。 在上一世的时候,这块暖玉后来确实被她送给了南宫晟,也正好是在年前的时候,她不胜娇羞的将暖玉送给了南宫晟…… 可这……都是上一世才会发生的事情,这一世,她一点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南宫晟怎么会知道这样的事情? 见顾云歌神色有异,南宫晟面色之间一阵了然,他垂眸浅笑一声,眉头舒展开来,说道:“看来我倒是没错的。” 顾云歌心下更加疑惑,她心中开始有了各种猜测,难不成……南宫晟竟然也重生了? 她手指不自觉的摩挲着身下的软垫,面容却出奇的冷静了下来。 不管南宫晟的意图是什么,她都要先混过眼前这一关才行。 “将军说错了,我并没有将这块暖玉送给将军的打算。”顾云歌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蒲扇一般惹人爱怜,她声音极为平稳,轻轻说了一声。 “哦?”南宫晟一挑眉,明显是不信顾云歌的辩解,“那顾姑娘方才在惊讶什么?难道不是惊讶于本将军猜中了你的心思?” 顾云歌红唇轻轻勾起,弧度莫名带了些讥诮,她依旧看也没看南宫晟,只是轻声说道:“将军误会了,我只是惊讶于为何将军会知道我有一块暖玉罢了。” 第二百零八章:夜访 南宫晟面色微变,方才松快了一些的面色又低沉了下来。 “这块暖玉是云歌闺中挚友所送,我一直将它保存良好,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没等南宫晟说话,顾云歌便自顾自的解释道,“正是因为是挚友所送,故而并没有将它送出去的打算。”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南宫晟却忽然激动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一脚踏上马车,忽然捏住了顾云歌的手腕,一字一顿的说道:“这不可能。” 南宫晟的力道不小,捏得顾云歌的手腕生疼。 这样的疼痛却忽然让顾云歌心中颇有些讽刺之意。 上一世的时候,南宫晟便是毫不留情的一脚踢上了她的腹部,让她彻底丧失了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他到底还在留恋什么呢? 想到这里,顾云歌面色冷了下来,她眸中弥漫的冷意几乎要凝为实质,好一会儿,才冷声说道:“南宫将军请自重!” 一边说着,一边她用力想要挣脱南宫晟的钳制,却发现只是徒劳。 南宫晟用的力气极大,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顾云歌的脸,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来一般。 然而,顾云歌注定要让他失望了,她面色弥漫着冷意,声音也冷凝至极:“虽说在年少不知事的时候,我也曾爱慕过南宫将军,但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南宫将军现在这般,倒让我觉得颇有些吃惊。” 说着,顾云歌忽然顿了顿,她面上的讥诮之意更深,红唇微微勾起,没给南宫晟反应的时间,便开口说道:“京中不少贵女都因将军的英明神武而暗暗爱慕将军,可我今日才见识了,将军竟是如此孟浪之人!” 南宫晟瞳孔微缩,他捏住顾云歌的手微微一紧,但很快就松了开来。 “顾姑娘的一张利嘴,还是一如既往啊。”他收回自己的手指,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薄唇一勾,一开始的萎靡不振陡然消失不见,又恢复了风度翩翩的模样。 顾云歌没有再搭南宫晟的话,她双手紧紧握成拳,眸子低低的垂下来,看不清其中是什么情绪。 “小姐,桂花糕买回来了。” 没一会,车夫的声音就在外响了起来,顾云歌轻轻应了一声,那车夫又坐回到马前,不知道同南宫晟说了什么,马车便再一次缓缓向着侯府行驶而去。 车帘也已经被放了下来,一直到顾云歌确定离开了南宫晟的视线之后,她才将紧握成拳的手指舒展开来,手心之中已经满满都是汗水。 她实在是没想到南宫晟竟然会说出那样的话,紧张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来。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她眉头紧紧皱起,在心中暗暗思索着应该如何打消南宫晟的疑虑。 殊不知,这街角一幕却被暗中跟在顾云歌身边的人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褚冥砚。 在上次顾云歌被构陷险些失身之后,褚冥砚就更为重视她身边的安全,便派了几个暗卫跟在顾云歌身边,随时随地保护着顾云歌。 顺便向他汇报顾云歌身边发生的事情。 这些暗卫培养了本应该有更大的用处,而以公谋私这种事情,褚冥砚做来也十分的顺手。 如今竟意外得知顾云歌曾经竟然爱慕过南宫晟,他心中的酸意挤得整个胸腔都不顺畅,让他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 前来报信的暗卫敏锐的察觉到南宫晟情绪似乎有些阴沉,硬着头皮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之后,风一般就消失了。 暗卫们平日里做的都是刀尖舔血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跟在顾云歌这样一个小姑娘身边可以说是放的一段长假,除了主子的情绪偶尔有些变化多端之外,别的时候都轻松至极。 空无一人的书房之中,褚冥砚面色阴沉,通身都弥漫着冷峻之意,他眉头紧皱,忽然极其想见上顾云歌一面。 跟在褚冥砚身边久了的下人大约都猜出来他今天心情应该不会好,便远远的躲开了去。 褚冥砚在书房之中不知道做了些什么,没一会儿,便从书房里走了出去,不知其踪。 夜渐渐的深了下来,天气也越来越冷,顾云歌怀里抱着汤婆子,将床铺暖和了之后,翻来覆去许久,才得以入睡。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她太过震惊,现在看来,南宫晟应该只是怀疑着什么,并不知道她重生的事情。在确定南宫晟都知道什么之前,她还是小心为好。 知道敛秋会武功之后,顾云歌便对她冷落了许多,但敛秋倒是毫无怨言,看起来并不像是对顾云歌有什么害处一般。 顾云歌便吩咐她和惊蛰二人交替守夜,她也是想着敛秋会武功,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更敏锐的察觉。 这段时间敛秋完全没有露出马脚来,顾云歌也就渐渐的放下了戒心,或许可以试着去相信一下敛秋。 夜色渐渐的深沉了下来,窗外树叶被寒风一吹,稀稀疏疏的掉落下来。 月亮被乌云笼罩住,看起来似乎是要下雨了一般,寒风狂啸,横冲直撞着想要洗刷整间屋子,却被结实的窗子给牢牢抵挡住。 树影重重之中,却显露出一道黑色的身影来。 那道身影似乎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飞身而起,冲向顾云歌房间的窗边,他小心翼翼的将窗子推了推。 睡在一旁侧榻的敛秋警觉的发现了这细微的动静,她迅速睁开眼,飞身而起,动作却轻微,并没有惊动顾云歌。 敛秋的动作快,来人的动作却更快,在敛秋反应的时候,来人就已经悄无声息的推开窗翻了进来,二人无声无息的交手了几招,敛秋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我。” 褚冥砚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敛秋明显一惊,她迅速收手,抱拳跪在地上,低声说道:“参见主子!” 顾云歌睡眠浅,听见有些动静便迅速醒了过来,她皱了皱眉头,问道:“敛秋,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二百零九章:异样的满足 这夜里月亮被乌云遮挡住,屋子里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亮光来。 黑暗之中,顾云歌只能看清楚窗边有一道朦朦胧胧的黑影,而睡在侧榻的敛秋的身影却不见了。 她只以为窗边的人是敛秋,便坐起身子,作势就要走过去,轻声问道:“怎么了?” “可是奴婢吵醒小姐了?”敛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常,顾云歌只看见那道黑影转过身,将略微有些被风吹开的窗户紧了紧,便说道:“奴婢见窗户没关牢,夜里风凉,便过来将窗户紧一紧。” 顾云歌嗯了一声,困意来袭,她也没多想,翻个身,便又进入了梦乡之中。 朦胧之中,似乎感受到有人在自己床头掖了掖自己被角,她本想睁开眼看一眼是谁,眼皮却过于沉重,接下来便沉沉睡过去。 褚冥砚面色肃然,他背手而立,站在顾云歌床边,看着她恬静又毫不设防的睡颜,胸腔之中忽然升腾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来。 这种异样的满足感,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新奇却又有些酸涩。 本应该有满腔话语想要问一问顾云歌,到了这个时候,褚冥砚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为顾云歌掖了掖被角,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顾云歌惺忪的睡颜,转身又从方才那道窗子翻了出去。 敛秋看得心惊肉跳,生怕顾云歌会醒过来发现褚冥砚的存在,一直到褚冥砚翻窗离去,她才松了口气,将窗子再次关紧了之后,便将这件事情死死的埋在心底。 翌日清晨,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就开始着手操办除夕家宴的事宜。 大齐素来有过除夕夜的习俗,那日下午,顾望之便会休沐在家。 而顾家也素来有在除夕夜举办家宴的习俗,一家人齐聚一堂,一起守岁直到子时。 而翌日一早,众人就要起来祭祖,许久未开过的祠堂会在这时候热闹一番。 往年都是宋月璃来操办这些事情,顾云歌第一次操办,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顾云歌重生回来的时候,正是开岁的时候,只是那时候顾望之怜惜她身子不好,连祭祖都没让她参加,那次除夕家宴上发生了什么,顾云歌一概不知。 而今年这些事情全都会落在顾云歌身上,顾云歌虽说有不懂的,但也不可能去找宋月璃去问,这便让她忙的无暇分身,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别的事情。 今年的除夕夜家宴注定会少一些乐趣,往年顾云溪在的时候,她对活跃气氛颇有一套,琴棋书画样样擅长,再加上有宋月璃的能言善辩,能将老夫人逗得合不拢嘴。 而现在宋月璃怀着孕,整日里闭门不出,老夫人也大病初愈,气色看起来算不上好,顾云溪更是被关进了家庙,看顾望之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要让顾云溪回来的意思。 但是这样,反而让顾云溪更加放松。 她心中虽说隐约觉得有些奇怪,上一世的时候,她刚发现自己怀孕便请了十分有经验的稳婆,那稳婆告诉她纵然怀孕了也不可以躺在屋子里不动弹,要随时出去走一走,这样子在生产的时候才会更加顺利。 而宋月璃也已经是生过一个孩子的人了,连顾云歌都知道的事情,宋月璃怎么会不知道? 顾云歌也查不出别的什么事情,只能压下心中隐约袭来的不安感,她派人去问了问宋月璃是否要参加这次的家宴,出乎意料的,宋月璃竟然同意参加家宴了。 顾云歌摸不准她的想法,便暂且放到一边,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叶姨娘。 这么多年以来,叶姨娘就像是一个透明人一般,在这府中毫无存在感,这种家宴虽说是每个人都参加,但实际上叶姨娘从来没有参加过,至少在顾云歌的记忆当中,从没见过叶姨娘出席这种场合。 她不死心的派人去问了叶姨娘,毫无疑问依旧被叶姨娘不客气的拒绝了去。 虽说开岁之时各家都有各家的规矩,但毫无疑问的是几乎每一家都会在除夕的时候守岁至子时,皇家也不例外。 曲青云将家中父母都接到了京城,二老来京中的时候,第一件事情便是来侯府答谢,顾望之自然是恭敬相待。 曲青云高中新科状元之后,立刻就得到重用,他运用自己的能力,筹备了一座宅子,在京中也算是安定了下来。 顾云歌本还想着若是曲青云只身在京中,便邀请他来侯府度过除夕夜,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 除夕夜素来是家人团聚的时候,顾云歌花费了许久将家宴都布置妥当,才安下心来。 天色渐黑,每一家府邸却都灯火通明,皇宫之中隐约传来的鸣钟奏乐声,让整个京城之中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顾清玄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他兴冲冲的拿了许多炮仗,便跟着在学堂中结识的朋友一同玩耍了起来,直到天色全黑才一身灰尘的回到府中。 顾云歌看了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忍心责备顾清玄,只能帮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没好气的说道:“玄儿这是跑去哪里玩了?瞧这一身的灰尘,快去换身衣裳,不然父亲瞧见了又要斥责你了。” 顾清玄嘿嘿一笑,他亲昵的在顾云歌身边蹭了蹭,笑道:“我知道了姐姐,明日便开岁,我一时之间就忘了分寸。” 顾云歌面上带着浅笑,她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轻声说道:“行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过会儿祖母也应该要过来了。” 话罢,她又看向启明,轻声吩咐道:“小少爷如今越发的贪玩了,你可看着些,别出什么乱子。” “姐姐!”顾清玄闻言,龇牙咧嘴的喊了一句。顾云歌哑然失笑,启明素来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来。 “少爷,先回屋将衣裳换了吧。”启明自然是不会在顾清玄面前笑出声来,他垂着头,轻声说道。 顾清玄也不再玩闹,点了点头,便一马当先向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过去。 第二百一十章:除夕夜 除夕夜里,四处都是灯火通明,顾云歌张罗着将喜字对联贴好,整个侯府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氛。 老夫人换上了绛红色的新衣,在顾云歌刚张罗完的时候,就先到了正厅。 正厅里已经被悉心打扫过,整间房子都显得焕然一新。 “祖母怎的这么早就来了?”见到老夫人被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顾云歌连忙迎了上去,连声问道。 “来看看你布置得怎么样了。”老夫人一路上看到这喜庆的景象,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来,她满意至极的点了点头,说道:“歌儿也费了心,虽说这是第一次布置这种场合,能布置到这种地步,也已经是十分不错的了。” 顾云歌走到老夫人身侧,搀扶住她的右手,浅浅笑道:“多谢祖母夸赞,时候尚早,祖母先在这里歇息一会吧。” 说着,她将老夫人扶到高座之上坐了下来,又命人递过去一个汤婆子,说道:“我吩咐了小厨房,先熬一小碗鸡汤出来。” 老夫人面上的满意之色更深,她浅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孩子,辛苦你了。” 她本来以为让顾云歌一个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她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现在看来,一切都被处置得井井有条,倒是出乎意料了。 “今日可是个喜庆的日子,哪里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顾云歌抿唇浅笑,反正事情也都吩咐下去了,她便陪在老夫人身边,同老夫人一同聊了一会儿。 自从大病一场之后,老夫人看起来倒是更加豁达了,从庙上回来之后,她对庙上大师所说的话倒是只字不提。 这让顾云歌也放宽了心,老夫人没有想要用这命格去争取什么,就已经是是让顾云歌欣慰至极了。 没过一会儿,顾清玄就换好了衣裳走了进来,他看到相谈甚欢的老夫人和顾云歌,眼睛一亮,小跑两步走进来,轻声唤道:“祖母,姐姐。” 老夫人见状,立刻对着顾清玄招了招手,说道:“玄儿过来这边。” 顾清玄作为侯府唯一的嫡长孙,素来受到老夫人的喜爱,他勾着唇角笑意盎然的走过来,乖巧的又唤了一句:“祖母。” 老夫人乐呵呵的笑出声,眼角皱纹因为这笑容而皱成一团,她连连点头,说道:“玄儿长大了,也懂事了不少。” 天色也不早了,顾望之却是还没回来,他作为一家之主,没回来这家宴就不可能开始。 老夫人坐了一会儿,也察觉出些许不同寻常来,往年这时候,顾望之早就回来了,她扭过头,对着身边的罗婆子吩咐道:“去前院问问,老爷什么时候回来?” 罗婆子应了一声,还没走出去,门口便显露出一道身影来。 “殿下这边请。” 顾望之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没有先和屋子里的人打招呼,然而是看向身后,微微一伸手,似乎是将身后的人引进来一般。 顾云歌心中一阵诧异,已经是除夕夜了,谁还会来侯府里? 她探出脑袋向着顾望之身后看过去,入目便看到一抹暗紫色的衣角,目光向上,便直直撞进一双幽深的双眸之中。 褚冥砚?他难道不应该去参加皇家的晚宴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云歌心中涌出一连串的问题,但这些问题注定是得不到解答的。 只见褚冥砚的脚步在门口顿了顿,他静静的站在门口,骇人的面具同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幽深的眼神在屋内扫了一圈,倒也并没有在顾云歌身上过多停留,便转过身对着顾望之沉声笑道:“顾侯爷府上倒是热闹非凡。” 纵然人不多,但喜庆的氛围让人很容易就心生愉悦。 “摄政王殿下说笑了。”顾望之垂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也觉得奇怪,褚冥砚今日可是不请自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耽误了他这么久的时间。 顾云歌不过是稍加愣神,便拉着顾清玄立刻站起身来,对着褚冥砚盈盈行了个礼,唤道:“见过摄政王殿下。” 褚冥砚满不在意的嗯了一声,见老夫人也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他连声说道:“不必多礼,今日这般喜庆的日子,本王是不请自来,不必过于拘束。” 纵然褚冥砚这么说,但也没几个人真正敢放松下来,顾望之将褚冥砚指引到高座之上坐下之后,便恭恭敬敬的说道:“府上简陋,还请摄政王殿下见谅。” 侯府的家宴比起皇家的宴会,自然是比不上的。 “无妨。”褚冥砚今日带的是银质面具,只露出薄薄的唇瓣和线条流畅的下巴。 一时之间,宴席上都沉静了下来,众人都没有想到褚冥砚竟然会来这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云歌见状,率先打破了沉默,她对着身后的丫鬟挥了挥手,轻声吩咐道:“你去拿些好酒过来。” 在她影响之中,褚冥砚似乎是一个好酒之人,用酒招待一二,应当是不会出差错的。 褚冥砚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过多的要求,他颇为闲适的坐在那里,听见有酒,才似乎来了些兴趣,挑了挑眉看了顾云歌一眼。 丫鬟将顾云歌先前准备的果酒取了过来,又拿了一些甘醇的汾酒,为褚冥砚满上。 “孙女在这里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孙子祝祖母福寿绵长活百岁,身体康健行如风。” 顾云歌和顾清玄一起站起身来,对着老夫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一齐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立刻从斜里拿出两个大红包,递给了顾云歌和顾清玄。 这便是压岁钱了。顾府素来尊老,这样的习俗也一直留到现在。 褚冥砚似乎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他端起酒杯,微微挑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顾望之自然是和褚冥砚一起喝的汾酒,他眸色柔和的看着顾云歌和顾清玄,唇边露出几分笑意来。 除夕之夜,就应当一家团聚才最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家宴 顾望之素来不喜欢那种繁琐的宴会,故而家宴上也没有请舞女之类的,侯府的家宴,素来都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说几句话罢了。 但这一次却多了一个人,褚冥砚的在场让众人难免有些拘谨,偏偏当事人也不觉得。 “祖母,可要我去问问宋姨娘来不来这里?”顾云歌想了想,还是凑到老夫人身边,轻轻问了一句。 宋月璃前些日子分明是说要来这宴会的,可现在也已经酒过三巡,可她还是不见踪影,让顾云歌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她还是决定问问老夫人。 老夫人眸色沉了沉,她皱着眉头,轻声说道:“不必了,让她好好儿养胎吧。” 老夫人声音之中带了些许嫌恶,顾云歌估摸着,就算宋月璃这胎得了个男孩,也再也没办法翻身吧。 然而老夫人话音刚落,一道温婉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妾身来晚了,还望老爷和老夫人原谅。”宋月璃一身浅红色衣裳,慢步向着这边走过来。 她面上施了淡淡的脂粉,可纵然是这样,也遮挡不住她面上的苍白之色。 “你怎么来了?”顾望之见她虚弱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侧眼见褚冥砚面色算不上好,便语气不善的问了一句。 “今日可是除夕夜,妾身肚子里的孩子都说想要来热闹热闹呢。”宋月璃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上前一步,艰难但还是行了个礼,解释道。 顾望之眉头皱得更深,他眸子沉了沉,挥了挥手,对着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将宋姨娘扶着坐下来吧。” 打宋月璃进来之后,老夫人就一句话都没有说,她面色阴沉,显然对宋月璃心中还有气。 “你如今怀着孩子,便好好休息,不要这般四处走动了。”在宋月璃坐下来之后,顾望之沉声吩咐了着,“别的不说,若是孩子出了差池可该如何是好?” 老夫人赞同的点了点头,若不是宋月璃现在还怀着孩子,她第一时间就要将宋月璃赶出去。 “谢老爷关心。”宋月璃偏偏就像是听不懂话中的意思一般,她笑意柔和,忽然扭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却是什么都没说。 话罢,宋月璃就沉默了下来,整个大殿之中也因为她突然的到来而变得无比的安静。 然而宋月璃却像是完全不知道这种沉默是因为自己一般,只是闲适的坐了下来,双手轻轻的搭在腹部,浑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宋月璃既然来了,顾望之也不可能说将她赶走,他只能皱着眉头,缓声说道:“殿下,虽说是除夕夜,但家宴还是略显简陋,请殿下见谅。” 对于见过形形色色的宴会的褚冥砚来说,顾府的家宴着实有些看不过眼了。 但是他却轻轻一挑眉,笑道:“本王倒是觉得,这样却更好。” 说着,他又匆匆瞥了一眼顾云歌,轻声说道:“本王也是不请自来,你们不必拘束,本该如何便如何吧。” 话是这么说,也没有人敢真的放下心来,顾云歌招了招手,一旁立刻就走上来一个人,将厨房之中早就准备好的餐点端了上来。 在往年的时候,府中会做一些行酒令,一边喝酒一边等候子时。 老夫人稍微吃了点东西,便有些精力不济,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今年我便不一同守岁了吧。” 顾望之立刻接过话茬,他关切的问道:“母亲若是累了便去休息吧,可千万不要强撑着才是。” 老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感慨道:“果真还是岁月不饶人啊!” 话罢,她又看向褚冥砚,颤抖着双手就准备行个礼,却被褚冥砚稳稳的拦住了。 “不必多礼。”隔着面具,褚冥砚沉着的声音透了出来,其中包含的情绪让人听不清明。 “老身便失陪了。”老夫人又说了一句,她身边的罗婆子立刻就迎了上来,搀扶着老夫人向外走去。 老夫人走了之后,场面更显冷清。 顾清玄年幼,方才又玩得疯,这会正眯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顾云歌聚精会神的品尝着眼前的美食,这些东西只有在除夕的时候才会做,而得知褚冥砚来了,顾望之又吩咐厨房做了几道平日里不会做的菜色。 难得到了除夕夜,顾云歌将脑中纷纷杂杂的念头全都清空了去,专心致志的吃着眼前的美食。 褚冥砚倒是对这些吃食没有兴趣,他修长的手指执着酒杯,细细品尝着汾酒的辛辣。 汾酒和果子酒自然是不同的,它后劲极大,很容易醉人,顾云歌年幼的时候因为好奇尝过一小口,醉倒了一日,那时候让穆婉柔担心得一宿都没睡着。 一罐子汾酒几乎要见底,褚冥砚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顾云歌也已经吃完了眼前的美食,顾清玄则被顾望之派人送回了房间里休息。 果子酒不同于普通的汾酒,它味道十分清香,有果子的香味,又有酒的甘醇,顾云歌觉着味道不错,便多喝了几口,没想却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她双手托腮,扭头看向窗外的皎皎明月。 虽说气候已经越发的冷了,可这日里窗外的明月却格外的皎洁,让人看了只觉得惊奇。 “歌儿若是累了,可以先回到院子里休息休息。”顾望之见顾云歌有几分醉态,便关切的开口问道。 顾云歌也不逞强,她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微红的脸颊,轻声说道:“那女儿便先回去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对着褚冥砚行了个礼,轻声说道:“摄政王殿下,臣女便失陪了。” 褚冥砚手指轻轻动了动,并没有给顾云歌别的回应。 顾云歌转身走出院子,却见到月光皎洁的洒在地上,笼罩出一片宁静的景象。 本想径直回院子的顾云歌却步伐一拐,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心声 顾府虽说不大,但距离老夫人院子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小亭子,风景极美。 那里的池子因为上次顾清玄的事情,已经围了起来,避免会再发生一次意外。 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皎洁的月光洒在亭子里,惊蛰跟在顾云歌身后,有些心惊肉跳,她警惕的四下看着,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顾云歌醉意涌上心头,哪里还听得见惊蛰的劝说,她挥了挥手,固执的坐在亭子里,不顾寒风的肆虐,抬头看着那朦朦胧胧的月光,微微眯了眯眼睛。 惊蛰见无法劝说,就只能静静的守在一边,虽说这侯府上下都被顾云歌打理的井井有条,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顾云歌又坐了下来,她双手托着自己的脸,直勾勾的看向那皎洁又明亮的月亮,忽然开口喟叹了一声:“真美啊……” 她歪着脑袋,凉风终于将微醺的脑袋吹清醒了一些,她这才发觉惊蛰似乎已经半响没说话,便疑惑的回过头,说道:“惊蛰?” 刚扭过头,就看见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不远不近的站在那边,一旁的惊蛰圆瞪着眼睛,一句话都不敢说。 那道身影见自己被发现了,也不再隐藏,他从阴影之中大步走出来,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容来。 “挺美。” 褚冥砚微微抬了抬下颚,似乎是看向了月亮,只是那两个字的点评却不知道是在说顾云歌还是在说这夜晚的月亮。 顾云歌一想到方才自己的举动,不由得有些窘迫,她微微红了脸,站起身来,声音细若蚊吟的唤道:“摄政王殿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说起来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和褚冥砚这样独处过了。 “见今夜月光皎洁,走了两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褚冥砚大步走到顾云歌身边,他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忽然就坐在了顾云歌的身边,似乎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气氛一瞬间就静谧了起来,顾云歌看着闲适的褚冥砚,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要是有酒就好了。”反而是素来话少的褚冥砚打破了沉默,他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忽然开口说道。 或许是喝了些果子酒,顾云歌胆子都大了一些,她微微勾了勾唇,轻笑着问道:“殿下似乎很喜欢喝酒?” 褚冥砚沉默半响,忽然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喜欢喝酒,是喜欢酒的感觉。”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没有太明白褚冥砚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喜欢喝酒之后的感觉? “可惜那坛子父亲珍藏已久的汾酒已经被喝完了。”顾云歌忽然放松下来,她用手托着自己的脑袋,清亮的眼睛忽然看向了褚冥砚,问道:“殿下今日竟不去宫中的宴会?” 宫里的宴会定然热闹非凡,哪里是这小小的侯府能比的? 褚冥砚皱了皱眉头,他扭过头轻轻瞥了顾云歌一眼,忽然摇摇头,说道:“你见过我什么时候去过?”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怔楞,她想起坊间的传闻。 褚冥砚本就是异姓王,对于宫中那种家宴一般的宴会,自然是可以不用去参加的。 在众人都团聚的日子里,他府中应该是最为冷清的吧,所以……才会喜欢酒啊。 褚冥砚的手指清缓的敲击着桌面,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到顾云歌的眼前。 顾云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手,他手指修长却又十分有力,递过来的动作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压岁。”看见顾云歌迷惑的模样,褚冥砚薄唇轻启,简短的吐出两个字。 顾云歌才明白褚冥砚的意思,这鼓鼓囊囊的红包是压岁红包?往年老夫人给她分发压岁钱的时候,也并不多,可看褚冥砚这模样,似乎不少的样子。 “殿下,这……” “收下。”顾云歌正准备拒绝的时候,褚冥砚却忽然将红色的锦囊放在了桌上,他不再看红包一眼,便继续说道:“是这些年加在一起的。” 顾云歌怔楞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了褚冥砚的意思,难不成……在褚冥砚还不认识顾云歌的那些年里也算上了红包? “本王年幼的时候,也曾和母亲一同度过除夕夜。”褚冥砚眯了眯眸子,他银制的面具在皎洁的月光下,微微泛着冷光。 然而他说了一句,却没了下文。 褚冥砚年少便上了沙场,杀敌无数,受万人敬仰,但是……顾云歌也从来没听说过他父母亲的事情。 现在突然听他说起,却莫名多了几分忧伤的味道。 “殿下的母亲,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顾云歌歪着脑袋,接过话茬。 夜色渐深,睡意来袭,她脑子也有些迷糊起来。 然而褚冥砚却许久都没有回话,良久,在顾云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轻轻的发出一个字。 “嗯” 隔着面具,顾云歌都能感受到褚冥砚通身散发的温柔之意。 这和他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形象全然不符,就像是一匹狼被驯服一般,掩藏起自己的獠牙,露出了唯一的温柔。 “殿下……”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忽然伸出手,摸了摸那微凉的面具,又飞快的缩回手来。 “臣女倒是觉得,殿下应该也是一个心肠柔软的人。” 这话若是换成是别人来说,褚冥砚定然是会心中讥讽,但从顾云歌口中说出来,偏偏就让人信服。 “殿下为何喜欢带着面具呢?”顾云歌喃喃自语一般问了一句,然而却没得到褚冥砚的回答。 她也没想要得到褚冥砚的回答,便撇了撇嘴,继续嘟囔道:“面具太冷,让人觉得太有距离感,就算是这精致的银质面具,也让人觉得冷。” 顾云歌心里其实清楚褚冥砚是故意戴上面具,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模样骇人,增加自己的威信,看就算是在亲近的人面前,他也很少摘下面具。 这面具不像是戴在了他的脸上,反而像是戴在了他的心上。 第二百一十三章:风寒 顾云歌说话的声音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消散了一般,她歪着脑袋,如水一般的眸子盯着褚冥砚,模样极为专注。 褚冥砚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已经有些睡眼朦胧了,她理智慢慢回笼,眼神就越发的清亮了起来。 她刚才居然没管住自己的嘴,竟在褚冥砚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说话! 她立刻站起身来,干咳一声,面上的红晕更深,不知道是因为羞臊还是因为醉了酒而红了脸。 “时候不早了,臣女便先告辞了……”顾云歌垂下头,不敢再看褚冥砚的眼睛,她轻声说了一句。 话罢,没等褚冥砚回答,转身就慌慌张张的向亭子外走出去。 惊蛰心有余悸的看了褚冥砚一眼,立刻也跟在了顾云歌身后。 褚冥砚站在亭子之中,看着那道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他伸手摸上了自己泛着冷光的面具,那双幽深的黑眸之中,忽然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去之后,顾云歌这才平复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惊蛰,说道:“今天夜里的事情,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惊蛰也知道其中的轻重,她连连点头,应了一声。 “小姐,已经子时了,休息吧。”敛秋推开门,走进来,将梳洗的水都端了进来。 或许是喝过酒,顾云歌入睡得格外快。 夜里肆无忌惮的下过便是,第二日醒过来,顾云歌便觉得喉咙生疼,竟开始隐约有些咳嗽。 似乎是染上风寒了。 顾云歌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清楚的,不过是一些小病,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开岁当日便要开宗祠祭祖,一切的流程都十分的肃穆。 这天宋月璃倒是十分知趣的没有出现,老夫人因为身体原因也没有出现,故而在这里祭祖的实际上也只有他们父子三人。 顾云歌面色肃然,她恭恭敬敬的跪在穆氏的排位之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距离上次跪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上一次的时候,她利用父亲的恻隐之心,让他打消了要将宋月璃扶为正室的念头。 在这一年里,她也算是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了自己的家人,可是……最应该受到惩罚的人却还是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顾云歌双眸仿佛凝滞了一般,她紧紧的盯着穆婉柔的牌位,面色肃穆。 她一定要将宋月璃的事情公之于世,她母亲的逝去绝非是偶然,她一定要给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顾望之见顾云歌跪的时间有些长了,他怕又出现上次那般在穆婉柔牌位面前晕过去的事情,伸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 顾云歌仿佛是惊醒了一般,站起身来,便安静的站在顾望之身后。 祭祖的事情很快就结束了,顾云歌时不时咳嗽两声,也让顾望之起了些许注意力。 “姐姐可是病了?”顾清玄拉了拉顾云歌的衣角,满脸担忧的看着顾云歌问道。 顾云歌轻笑一声,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来,她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轻声说道:“没事的,不过是一点小病。” 顾清玄却不依不挠的皱着眉头,他瞪着眼睛,固执的说道:“姐姐可万万不能将身子当做是小事,还是请大夫来看看吧!” 顾云歌还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顾望之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他皱着眉头,凑上前来,低声说道:“一会我去请个大夫回来,染了病可不是什么小事!” 顾云歌这才讪讪的闭了嘴,答应了下来。 虽说开岁的时候休沐,但顾望之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碌,他交代了两句,便匆匆忙忙出府而去。 顾云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记得自已曾经做过一件衣裳,说是要送给顾清玄的,可那时候做的有些大了便一直搁置了下来。 现在顾清玄身量拔高,正好可以穿那衣裳了。 顾云歌回到院子里之后,便四下寻找,却始终没找到那件衣裳,她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之下,只能将惊蛰叫过来,问道:“你可记得我曾经给玄儿做过一件衣裳,但是那时候衣裳偏大,我便将它收起来了,可记得收在哪里了?” 敛秋那时候还不在府上,问她估计也没用。 惊蛰对这件事情也有些印象,她歪了歪脑袋,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小姐就放在那柜子里了,找不到了吗?”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这柜子里已经被她翻了个底朝天,哪里有看到那件衣裳的影子?难不成衣裳还能自己飞了不成? 顾云歌百思不得其解,本想将这件衣裳送给顾清玄当做是新岁的礼物,没想到竟找不到了。 顾云歌又翻箱倒柜的找了一会儿,没等她找到,顾望之请过来的大夫就来了她院子里。 那大夫给顾云歌诊过脉之后,便开口说道:“顾小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稍加修养就可以了,我去给您开张药方,按照方子熬些药便可以了。” 那大夫说完,一旁的敛秋便拿出纸笔伺候着,他慢慢的写下几个字,便将药方交给了惊蛰。 “这药方可万万不能出差错了。”那大夫嘱咐了几句,惊蛰连声应了下来,她将药方揣进怀里,便将大夫送了出去。 “小姐,你瞧瞧,还好老爷找了大夫过来,若是再这般拖下去,可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惊蛰在顾云歌身边跟久了,也摸清楚了顾云歌的脾性,像现在这样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顾云歌是不会发脾气的。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把药方拿过去煎药吧。” 惊蛰应了一声,她从怀里拿出药方,药方上面的墨迹已经干了,她看着看着,面上忽然露出些许犹疑来。 “怎么了?”顾云歌察觉到不妥当,她从软榻上坐起身来,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小姐……”惊蛰捏着那薄薄的纸张,抬起头来,神情似乎有些犹豫。 她犹犹豫豫的走过来,吞吞吐吐的将写着药方的纸张递了过来,轻声说道:“小姐,你瞧瞧这药方,是不是和当初从李大夫那边拿过来的,夫人的药方是一样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一样的药方 听到惊蛰的话,顾云歌心中一惊,她立刻接过惊蛰手中的药方,不过是匆匆扫了两眼,就看见那药方上方方正正的几个字,和之前那张药方竟相差无几! 难不成……宋月璃想要用害死穆婉柔的方法,同样来害死她?! 顾云歌皱着眉头,双手紧紧捏着那薄薄的纸张,各种思绪在脑海里纷纷杂杂,挤得她脑仁都发疼了。 惊蛰见状,快步走到一旁的柜子里,从里面翻找出一个小盒子,她将盒子里的纸张拿了出来,递给顾云歌,说道:“小姐,这是李大夫给的那张药方。” 顾云歌接过药方,和她手中那张药方前面都是一样的,只是这大夫开给顾云歌的药方比穆婉柔的药方缺了一味药。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缺的那味药,正好是沈碧纤曾经说过的那最为关键的一味药。 是巧合吗?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这大夫是顾望之请过来的,应该是可以信任,但这药方……有太多问题了。 惊蛰在一旁已经是满脸震惊,她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顾云歌眉眼慢慢的冷了下来,宋月璃并不知道她拿到了曾经属于穆婉柔的药方,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出此下策。 顾云歌自然是相信顾望之的,这大夫也一定有问题。她眉间紧锁,忽然抬起头来,看向惊蛰,问道:“宋姨娘近些日子有什么异常吗?” 惊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姐,奴婢时时刻刻都让人盯着宋姨娘的院子里,她除了昨日除夕夜的时候出了院子,别的时候都闭门不出,奴婢也不能进去打探一番,也得不到别的什么消息。” “我知道了。”顾云歌轻轻应了一声,她垂下眼,双眸紧锁那两张几乎相同的药方,低声说道:“这段时间一定要盯紧了宋姨娘,一旦有异动,随时都要告诉我!” 惊蛰连连应了下来,她抿着唇,又问道:“那小姐,这药方?……” 顾云歌将药方递给了惊蛰,表情露出了几分淡漠,她摇了摇头,说道:“这药方暂时就不要用了。” 惊蛰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她连声问道:“可是小姐,你现在还病着,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她满面担忧,皱着眉头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顾云歌勾着唇轻笑了一声,她知道惊蛰是满心为自己好,所以有时候才会这么絮絮叨叨的。 “我的身体我自个明白着呢,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的。”顾云歌递给惊蛰一个放心的眼神,但是惊蛰却丝毫没有放心的打算,她垂着头,忽然轻声嘟囔道:“看来以后可要小心着不让小姐喝酒了,小姐酒量浅,喝酒就要误事情……”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揣着药方向外走去。虽说这大夫开的方子不能用了,但是还是得去熬些参汤驱驱寒气,让顾云歌的病早些好才是。 顾云歌哭笑不得的看着惊蛰慢慢离开的背影,她轻轻勾起红唇,摇着头又笑了笑。 笑意过后,那双清亮的黑眸之中又满满都是深沉。 真不知道宋月璃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若不是她曾经见过穆婉柔的药方,指不定就中招了去! 不过……宋月璃的本事倒是挺大,竟连顾望之请过来的大夫都收买了去,看来顾云歌从前还是小瞧了她的能耐了。 顾云歌忽然垂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她极为缓慢的将手指收拢了,紧紧握成拳。 宋月璃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害死了她的母亲,如今竟还想用同样的方法来害死她!既然敢这么做,顾云歌就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如今的宋月璃,却十分的谨慎,她整日龟缩在那小小的院子里,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顾云歌有心想要找出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出来。虽说是开岁,宋月璃却连顾云溪都没有联系过,整日闭门不出,可正是这样,却让顾云歌更加有危机感。 在元宵节之前,顾望之还是没狠下心,抽空去看了顾云溪一眼。 顾云歌听说,顾云溪似乎是已经有了悔改之意,在家庙之中清修思过,对自己的行为颇为忏悔。 在京中,顾云溪曾经的事情也已经淡了下来,记得这件事情的人也会慢慢遗忘了去,顾云歌估摸着过不多久,等这件事情彻底消散之后,顾望之便会将顾云溪放出来,为她寻个远一些的人家嫁出去。 这应该是对顾云溪最好的安排了,只是……顾云歌觉得,顾云溪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被安排。 接连几日,顾云歌都没有什么收获,她身子骨也慢慢好了起来,顾望之还以为是先前那大夫诊治得当,还好好赏赐了一番。 元宵将至,四处都热热闹闹,弥漫着喜庆的氛围。 元宵前一天,顾清玄却摸到了顾云歌院子里,他手中拎着一个小巧玲珑形状却有些怪异的花灯,兴冲冲的冲向顾云歌的房间里。 惹得惊蛰焦急不已的跟在他身后,一边跟着一边焦急不已的喊道:“小少爷可小心些啊!千万别被门栏磕着拌着,小少爷,您慢些跑……” 顾清玄一路小跑到顾云歌跟前站好,他忽然一瞪眼睛,看向身后跟着的惊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忽然开口说道:“惊蛰姐姐怎么越发的像是老妈子了?!” 惊蛰微微一愣,还有些没回过神来,顾云歌倒是先低低的笑出声来,她用帕子微微捂了捂唇瓣,对着惊蛰轻笑道:“惊蛰,你先下去吧。” 惊蛰这才反应过来,她圆瞪着眼睛,知道顾清玄这是在同她开玩笑,可是细细一想,似乎他说的也不错。 她没好气的蹬了蹬脚,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是,小姐。” 话罢,她端起已经微凉的茶壶,转身向外走去。 “惊蛰姐姐可真是好玩儿!”顾清玄嘿嘿一笑,暂时放下了捉弄惊蛰的心思,他一抬手,将手中奇形怪状的花灯送到顾云歌眼前,献宝似的说道:“姐姐瞧瞧这花灯做的如何?” 第二百一十五章:花灯节 顾清玄满面期盼,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渴望的看着顾云歌的脸。 顾云歌转了转眼珠子,唇边笑意忽然狡黠了起来,她皱着眉头,看着那花灯上面的画,好一会儿才点评道:“这上面画的是什么?是一头猪吗?” “怎么会是猪!”顾清玄震惊不已的瞪大眼睛,他又将花灯往前凑了凑,连声说道:“姐姐你再仔细看看!” “这分明就是一头猪嘛!”顾云歌唇边笑意更为狡黠,她双眸微微眯起来,又仔仔细细看了看那画一眼,说道。 “姐姐,这分明是一匹骏马!”顾清玄奋力的将花灯抬起来,他歪着脑袋,气鼓鼓的模样让顾云歌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哈哈,行行,玄儿说是骏马,那便是骏马吧。”顾云歌面上笑意盎然,顾清玄这才明白是自己被顾云歌给耍了,他撅了撅嘴,瞪着眼睛,喊道:“姐姐,你居然戏耍于我!” 顾云歌笑够了,她练练摆手,唇边笑意慢慢柔和了下来,轻声说道:“姐姐同玄儿开个玩笑罢了,这匹骏马可是玄儿亲手画的?” 顾清玄将花灯放在桌上,他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笑容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姐姐,这花灯可是我亲手做的呢,明日便是花灯节了,送给你!” 顾云歌一愣,没想到这花灯竟是顾清玄做来送给她的,她接过花灯,又细细打量了片刻,忽然开口忠心的赞叹道:“真漂亮。” 这花灯虽小,上面却画了不少的内容,扎花灯的手法一看便知道还有些粗糙,但很明显,顾清玄也是在这上面花了心思的。 顾清玄的笑容更加不好意思,他嘿嘿一笑,小心翼翼的瞥了顾云歌一眼,又满是渴望的说道:“姐姐,明日便是花灯节了,姐姐可要同我一起去放花灯?” “啊?”顾云歌全然没想这样的事情,往年的花灯节她几乎没出去过,听别人说,在花灯节上,人山人海,十分热闹。 见顾云歌眸中露出些许期盼来,顾清玄再接再厉的加了把火,说道:“姐姐,父亲不放心我一人去那花灯节,你就同我一起去吧!听说那里可热闹了,姐姐可曾去过?” 顾云歌摇了摇头,她轻声说道:“我也没去过,可是……” 她看着顾清玄满是期盼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拒绝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那行吧,可只许这一次。”顾云歌最后还是心软了,她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 “那姐姐来同我一起做一盏花灯!”顾清玄面上立刻就露出些许喜意来,他欢呼了一声,立刻拉着顾云歌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为姐姐做了一盏花灯,正好姐姐也可以为我做一盏!” 顾云歌被拉到顾清玄的院子里,她这才看见顾清玄房间里四处散落着做花灯的用具,下人们还在急匆匆的收拾着,他一回去,立刻又搅得乱糟糟的。 “姐姐做出来的定然比我好看的多!”顾清玄将工具递到顾云歌面前,面上都浮现出喜色来。 顾云歌也玩心大起,在顾清玄的指导下,开始做花灯。 在花朝节当天的夜里,京中会有一个灯会,灯会也是一个集会,在这里,才子佳人可以猜灯谜,放花灯,尽情玩乐。 花朝节的灯会素来是大齐的一种特色,每年都会举办一次。 坊间更是流传着先皇微服私访,在花朝节上对一女子一见钟情,相爱相知的风流韵事。 这让众人对这一年一次的灯会更为向往,但顾云歌反而从来没有去过这灯会,说起来也有些遗憾。 时间一晃而过,花朝节当日,天还未黑,顾清玄便到了顾云歌院子里催促着顾云歌出门。 顾清玄这次竟是连随从都不想带,顾云歌好说歹说,才将敛秋带上了。 敛秋会武功,在这纷纷杂杂的灯会上应该也有些保障。 顾云歌和顾清玄一起出了府,顾望之得知此事,也并没有加以阻拦。 这种一年一次的盛会,他还想二人多多去参加一些才好。 灯会只在指定的几条街道之中开展,顾云歌刚出府没过一会儿,就看见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群手中都提着等,各色各样的花灯将这夜空照亮,显得格外好看。 护城河的桥上,不少人站在桥上看着风景,殊不知自己融合在这美妙的景色之中,也变成了一道风景。 顾云歌四下闲逛了一会,她一边看着顾清玄,预防和顾清玄走散,一边又细细打量着这灯会上面的景色。 灯会不愧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盛会,不少小商小贩都吆喝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拥挤着,每个人手中都提着花灯,面上都带着笑脸。 顾清玄也没有来过花灯节,他好奇的四下看着,行为跳脱,一下摸一摸这边的偶人,一边又去看看那边的配饰。 顾云歌只能无奈的跟在顾清玄身后,而敛秋今日难得的带了袖中剑,随时守卫着二人。 “姐姐,你快来瞧瞧这个!”顾清玄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他兴奋的冲着顾云歌招了招手,瞪着眼睛惊奇的喊着顾云歌。 “玄儿,你慢着点。”顾云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她拨开人群,走到顾清玄身边看着顾清玄额头上大汗淋漓,声音里也满是无奈:“这里人多,可千万别走散了。” 顾清玄底气不足的咧开嘴笑了笑,他转了转眼珠子,明智的转移了话题。 “姐姐你瞧,这里有灯谜!”顾清玄指了指一旁的小摊,摊子上已经围了不少的人,那商贩正绘声绘色的说着什么。 “玄儿可要去试一试?”顾云歌冲着那边去扫了一眼,回过头问了一句。 顾清玄伸出手指向那商贩身后,说道:“姐姐,听说答出那道最难的灯谜,就能够赢得那盏花灯,姐姐看看你喜不喜欢,若是喜欢,我便去试一试。” 顾云歌顺着顾清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一盏十分精致的琉璃走马灯正挂在那商贩身后。 商贩口水横飞,不停的介绍着这盏灯,顾云歌虽说听不见他说了些什么,但是不用听,她也能看出来这灯有多么珍贵。 走马灯本就十分具有玩赏性,再用琉璃来做,整盏花灯都散发着淡淡的柔和光芒,让人看见了就不想再移开眼睛。 第二百一十六章:解灯谜 顾清玄见到顾云歌的脸色便知道顾云歌应该是想要的,他扬起笑脸,一挑眉,朗声说道:“姐姐,我一定帮你将那盏花灯赢过来!” 话罢,他动作敏捷的就钻进了人群之中。 正好,那小商贩已经开始出灯谜了,他敲了敲锣鼓,让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顾云歌也凑了过去,她不远不近的跟在顾清玄身后,满面欣慰的看着他。 “第一个谜题: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打一用物。” “砚台!”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清玄的声音便毫不犹豫的响了起来。 那商贩嘿嘿一笑,目光就落在了顾清玄的脸上,他朗声宣布道:“这位小公子答得不错,谜底正是砚台。” “方才那道只是热身题,接下来这一道可就难一些了,一钩新月挂西楼,打一字。” 人群之中开始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顾清玄却依旧是毫不犹豫的朗声喊道:“禾字!” 那小商贩一阵惊叹,他又敲了敲锣,将顾清玄请到台上来,惊讶的喊道:“这位小公子当真是才思敏捷,小公子今日可也是为了这花灯而来?” 顾清玄自然是点了点头,他眯着眼睛,在台下四处寻找着顾云歌的身影,见到顾云歌的时候,又绽放出一个爽快的笑容来。 “这花灯可不是这么好拿的,还有别的人想要上来挑战吗?”那小商贩举起手,看向台下。 台下自然很多人都不服气,跳上台来想要挑战。 想得到花灯的人还真不少,这么一会儿,好几个人都上了台子。 那小商贩给二人都拿了纸笔,示意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便又开始出灯谜。 几道灯谜下来,不少想要蒙混过关的就被淘汰了去,顾清玄的发挥却一直很稳定,每一道灯谜都答了出来,分数也遥遥领先。 台下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顾清玄平时很少出现,年纪又这么小,竟能答出这么多灯谜了,着实让人惊叹! 顾云歌看着众人赞赏又震惊的眼神,眸中不由得露出些许骄傲来。这便是她的弟弟,聪慧又懂事。 然而,顾清玄最后还是棋逢对手,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在台上,答出来的灯谜竟然和顾清玄是差不多的分数。 那小商贩见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不由得有些得意,他勾起唇,朗声笑道:“看来二位公子也是旗鼓相当啊,我这里还有最后一道谜题,只要答出这道谜题,这盏花灯,便拱手送上!” 那小商贩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志得意满,这盏花灯是他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找到的,每一年都会利用这盏花灯开展灯谜大会。 而仅剩的这道灯谜,是一位大师交给他,他问过许多人,没有人能够将灯谜答出来,他便将这道灯谜当做压轴的谜题,最后才说出来。 顾清玄挺起胸膛,看起来信心满满,他一挑眉,示意让那小商贩继续说下去。 “我也就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这灯谜是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打一常用物,并且用一谜对出下联。”那小商贩眯着眼睛,看着众人迷惑不解的眼神,笑意更深。 顾云歌在这方面造诣并不深,她也是一脸迷惑,看着顾清玄困惑的表情,便知道顾清玄似乎也解答不出来。 “我认输了,这灯谜我答不出来。”方才和顾清玄旗鼓相当的那书生拱了拱手,他遗憾的说了一句,便走回到人群之中。 顾清玄冥思苦想好一会儿,他忽然有些挫败的放下笔,众人都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这盏花灯,今年也没人拿得到咯。 然而,顾清玄放下笔的动作猛然一顿,他眼睛一亮,忽然在纸上挥洒墨水。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写完之后,便将纸张递给了那小贩,朗声说道:“这便是答案。” 众人都翘首以盼,探头看去,只见纸上几个遒劲的毛笔字显露出来:乌龙上壁,身披万点金星。 “好!好!好!”那小商贩还没说话,方才黯然走回人群的那位书生便先奋力鼓着掌,他连说了三声好,以表达自己的赞赏之情。 小商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众人却还是有些迷惑不解,这谜中谜,着实是费解。 “没想到小公子年纪轻轻,竟有这般才学!”小商贩还没开口解释,那书生就抢了他的话,他朗笑一声,解释道:“上联的谜底是很平常的一物,油灯。而小公子的下联则是杆秤,上下联对仗工整,实属难得,在下自愧不如!” 顾清玄面上露出几分羞色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看来,今日这花灯是注定要送出去咯。”那小商贩虽说面色不太好看,但还是讲道理的,他依依不舍的从身后将那盏琉璃走马灯取了下来,递到顾清玄跟前,说道:“这位小公子才学着实让人佩服,假以时日,定然有大出息!” 顾清玄愣了半响,才接过那盏花灯。 顾云歌远远瞧着,只见顾清玄面色之间似乎有几分怪异,似乎是好几次都有些欲言又止。她皱了皱眉头,猜出了灯谜拿到了花灯,不应该十分高兴的吗? 那盏花灯有了归属,小贩也收摊走人,围在这里的人群都散了开来,顾清玄闷闷不乐的提着花灯,向顾云歌走了过来。 “玄儿赢了花灯,难道不高兴吗?”顾云歌赞赏的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她勾着唇,笑意盈盈的接过花灯,轻声问道。 然而顾清玄却垂了垂头,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忽然开口说道:“那灯谜……不是我猜出来的。” 顾云歌一愣,顾清玄方才可是当着众人的面猜出灯谜,怎么不是他猜的呢? 顾清玄见状,缓缓的伸出自己的右手,说道:“方才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扔过来一张纸条,上面便写着答案。” 顾云歌结果顾清玄掌心之中的那张纸条,果然看见几个笔锋流畅的大字,字迹倒是颇有些熟悉。 顾云歌抬起头,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忽然看向方才护城河的方向。 这里离护城河的桥边不远,她一抬眼,就看见了在桥上背手而立的那道朗阔身影,竟是褚冥砚?! 第二百一十七章:摘下面具 褚冥砚一身月白色的长袍,他挺拔的身子直直的站在桥头,表情冷峻,可也抵挡不住他通身的贵气。 他竟然没带面具! 不少少女从桥头走过去的时候,都若有若无的向着褚冥砚看一眼,褚冥砚容貌出众,气势非凡,虽说看起来颇有些冷峻,可也抵挡不住他的锐气。 在这时候,他仿佛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贵公子,而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摄政王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摘下面具,故而也没有人认出他,除了顾云歌。 褚冥砚似乎还有些不习惯摘下面具的感觉,他带着面具的时候,也没少被目光洗礼,但是摘下面具,感觉却又完全不同了。 顾云歌看着手中的纸张,忽然就认出了那字迹。 应该是褚冥砚的字迹吧。 顾云歌心中一时之间百感交集,难道褚冥砚是因为在除夕夜时,她说的话才摘下面具吗? “姐姐认识那位公子?”顾清玄见到顾云歌顶着褚冥砚出神,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 顾清玄回过神来,她落落大方的点了点头,将纸条又塞回道顾清玄手里,说道:“方才应当便是那位公子帮了你一把。” 顾清玄对解开谜底的人也十分感兴趣,听见顾云歌的话,他眼睛一亮,立刻就拉着顾云歌要走过去。 顾云歌拗不过顾清玄,只能无奈的跟在他身后,走到褚冥砚身边。 她屈膝行了个礼,说道:“见过摄……” 话说到一半,褚冥砚的眸光陡然一厉,顾云歌迅速反应过来,褚冥砚应该是没想暴露身份,她话锋一转,生生的继续说道:“咳……褚公子。” “竟在这里见到顾姑娘,真巧。”褚冥砚微微勾了勾唇,面上的冷厉减了几分,他嘴里说着真巧,面上可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 “方才那谜语便是褚公子解答出来的吗?”顾清玄迫不及待的就想切入正题,他眼睛亮晶晶的看向褚冥砚,连声问道:“能想出这般精妙绝伦的回答,真真是高人!” 褚冥砚难得的弯着唇露出浅笑,他并没有说话,但态度却让人莫名觉得十分舒服。 顾云歌连忙拉了顾清玄一把,虽说她觉得褚冥砚应该也不是那种注重礼节之人,但是避免她看走眼,还是警告顾清玄两句。 “不得无礼。”顾云歌板着脸,轻声说道。 顾清玄委委屈屈的收回自己的眼神,但他还是很懂事的什么都没问,听从了自己姐姐的意思。 顾云歌松了口气,忽然将手中的花灯向前递了递,说道:“多谢褚公子,这盏花灯也应该是褚公子的东西。” 褚冥砚却满不在意的看了着花灯一眼,他摇了摇头,并没有接过来,轻描淡写的说道:“送给你吧。” 他看着花灯,思绪却慢慢飘远了,这样的花灯,在他府上还有不少,若是顾云歌喜欢,他明日便吩咐人送一些过去。 顾清玄百无聊赖的站在顾云歌身边,变得有些无精打采起来。方才透支了太多精力,时候也不早了,他都有些困了。 顾云歌见状,转身就想和褚冥砚告别,然而褚冥砚迅速察觉了她的意图,他毫不留情面的说道:“顾小姐来着灯会连花灯都没有放过,难免有些可惜了。” 顾云歌抿了抿唇,她正好也想问问褚冥砚面具的事情,转过脸就看向敛秋,细心的吩咐道:“敛秋,你先将小少爷送回去休息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虽说敛秋走了她身边就没人跟着了,但是这里离侯府不远,人也多,她和褚冥砚在一起,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敛秋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顾清玄起初还不想回府,到最后却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困意,跟着敛秋走远了去。 时间慢慢晚了,灯会现在的喧闹也不比方才,晚风轻轻的吹着,让人心中忽然生出些许静谧的感觉来。 “一会儿还有龙灯。”褚冥砚转过眼睛,看向静谧的河面,说完这句话,他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恍然之间,面色便柔和了下来。 “龙灯?”顾云歌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她没有见过龙灯,场面一定十分让人惊叹。 “嗯。”褚冥砚勾着唇,他忽然迈开步子,向前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见顾云歌没有跟过来,他皱着眉头,说道:“可以放花灯。” 顾云歌立刻跟了上去,护城河边,不少兜售花灯的商贩,河里各色各样的小花灯,承载着主人的希望,慢慢向着远处飘去。 这所有的一切顾云歌都没有经历过,她好奇的四下张望着,在观察的时候,褚冥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买了两个花灯,他伸出手,将其中一个递到了顾云歌面前。 顾云歌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又是一愣,最后还是略带些犹豫的接了过来。 河灯不大,接过来的时候,她手指微微触碰到褚冥砚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飞快的缩回来。 不过一瞬间的触感,却带了些许暖意。 褚冥砚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他阔步走到护城河边,轻声说道:“放河灯的时候,可以许愿。” 黑暗之中,褚冥砚背对着顾云歌,顾云歌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她垂着头,面色微微红了一些。 本来是想问问面具的事情,怎么就演变成了一同放河灯呢? “嗯。”顾云歌定了定心神,他也大步走到河边,周围已经有不少放出去的河灯,有这么一个说法,说是河灯飘得越远,愿望就越有可能被实现。 顾云歌将河灯点燃了,默默的在心中许下了愿望。 她不贪心,只想要平平安安度过今后的生活就好,家宅安宁,身边的人都健健康康,这便是她最大的愿望。 顾云歌对着渐渐远去的河灯许了愿望,她一睁眼,就撞进褚冥砚幽深的双眸之中。 褚冥砚话不多,面上表情也是始终让人捉摸不透,那双狭长的桃花眼这般紧紧的盯着一个人,竟然多了几分含情脉脉的意思。 顾云歌面上更红,还好这夜风清凉,她面上的绯红,也被这浓浓的夜色所掩埋。 第二百一十八章:刺客 “许了什么愿望?”褚冥砚率先站起身来,他唇角扬起,面色柔和的开口问道。 只看他的表情,倒是也不觉得他是因为好奇而问,仿佛只是随意的问两句而已。 顾云歌干咳一声,她笑意狡黠,轻快的说道:“愿望若是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褚公子应当也知道的吧。” 褚冥砚似乎是没想到她忽然会这般肆无忌惮,神色之间有些怔楞,但很快他一勾唇,笑意有几分肆然。 承载着顾云歌的愿望的那盏河灯慢慢飘远,渐渐远到顾云歌也看不分明了,她踮起脚尖,努力的想要再看一眼,却还是徒劳无功。 “看不到了。”顾云歌撇了撇嘴,有些遗憾的离开河边。 河边没有护栏护住,她也不会水,若是掉下去了可就闹笑话了。 褚冥砚跟在顾云歌身后,他虽然一言不发,但通身的气势却让人忽视不能。 在顾云歌以为褚冥砚不会说话的时候,他清越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不是说,飘得远才会实现?” “你竟然会知道这些?”顾云歌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了褚冥砚一眼,在她印象之中,褚冥砚应当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才是。 褚冥砚含糊其辞的嗯了一声,顾云歌也没有追问下去,她瞥了一眼褚冥砚径直的侧脸,也沉默了下来。 若是褚冥砚今日只是想不被任何人认出来出来透透气才摘下面具,她若是贸贸然开口问一句,岂不是自作多情了? 夜空之中,几颗稀疏的星星挂在原主,顾云歌想要打破沉默,却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题,她咬了咬下唇,还没说话,褚冥砚却先开口问道:“你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 顾云歌眨了眨眼睛,未来的计划?她似乎是没有的,重生而来,她只想保护好顾清玄,位自己的母亲复仇,将宋月璃扳倒,可若是这一切都做完了,她还有什么打算? 褚冥砚的双眸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其中涌动着暗波,顾云歌却看不分明。 顾云歌许久没有回答,褚冥砚却忽然扭过头,不再看向顾云歌,他一扬眉,又问道:“你今后的打算之中……可有我的存在?” 顾云歌将眼睛瞪得浑圆,她红唇微张,不敢置信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却发现褚冥砚似乎并没有说笑的意思,她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之前,褚冥砚也说过一些话,可是那时候情况也不一般,过了这么久,她原本以为褚冥砚应该并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件事情了,这时候突然提起,让她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了。 “龙灯!” 顾云歌还没说话,桥上忽然变得拥挤了起来,众人惊呼的声音此起彼伏,迅速将顾云歌想要说的话又堵了回去。 顾云歌顺着众人惊呼看过去的方向,只见不远处一条长龙正慢慢的向着这边缓缓走过来。 龙头上挂着彩灯,其下隐藏这一个人挥舞着龙头。 不少人都跟在龙身欢呼着向这边走过来,似乎是要走过护城桥,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护城河的桥不宅,但容纳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还是显得有些挤挤嚷嚷。 顾云歌被人挤得一时之间有些晕头转向,等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褚冥砚笼罩在怀里,倒是没感受到周围人挤过来了。 龙头已经近在眼前,顾云歌好奇的探过头看过去,这条龙很长,红黄相间的龙身显得格外喜庆。 每个人的脸上都笑意盈盈的,看着这情景,顾云歌面上也露出几分笑容来。 算起来她也活了两辈子,可都错过了这热闹的场景,当真是遗憾至极。 龙灯的头距离顾云歌越来越近,顾云歌被褚冥砚稳稳护住,一点也感受不到颠簸,天边开始放着绚烂的炮竹,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龙头几乎要挤在顾云歌身边的时候,举着龙头的人却忽然暴身而起,顾云歌这才看见他蒙着脸,手中利剑泛着冷冷的光芒,那把锋利的剑向着褚冥砚直直的冲了过来。 他身后隐藏在龙身之中的刺客也显露出来,身手敏捷的冲着褚冥砚飞身而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顾云歌双眸圆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被褚冥砚一把推开了刺客们的包围圈。 周围的人见到此让人震惊的场景,都惊恐的喊出声来,顾云歌皱着眉头回头看去,一眼就看见褚冥砚被那些刺客团团围住。 他面色冷峻,通身杀伐之气弥漫,眸中满是厉色,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夺过其中一人的刀,手起刀落,一名刺客便掉落水中。 刺客的鲜血在护城河之中晕染开来,构建出一副骇人的场景来。 褚冥砚月白色的长袍已经溅到了血迹,顾云歌却看得清楚,那些血迹可都是那些刺客的。 他面色冷漠,丝毫不留情的夺取着刺客的生命,仿佛这样的杀戮对他来说已经是稀疏平常,利剑之上已经血迹斑斑,让他整个人都带了狠戾的意味。 可他毕竟是一个人,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顾云歌紧张至极的看着那边的动作,双手却摸上了自己的腰间。 褚冥砚送她的那九节鞭,她今日带上了。 刺客们见到久攻不下,发了疯一般猛攻过来,褚冥砚终于露出破绽,其中一人迅速抓准时机,不要命一般一剑刺过去。 顾云歌心中一紧,她屏住呼吸,迅速出鞭,九节鞭紧紧的缠在那把剑上。 那刺客的攻势被阻拦,褚冥砚迅速回过神来,一剑落下去,那刺客便没了声息。 然而顾云歌的动作却被刺客见到,褚冥砚趁着方才一击打出来的豁口,迅速向着顾云歌冲过来。 刺客人太多,现在还将顾云歌卷了进来,纵然他现在能够脱身,可顾云歌却一定跑不了。 褚冥砚面色更冷,他眸中杀机弥漫,一把揽住顾云歌的腰,问道:“会凫水吗?” “我……” 顾云歌还没来得及回答,眼前便一阵天旋地转,扑通一声,二人便一齐落下水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受伤 顾云歌是会凫水的,可是猝不及防之间,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落入水中,满是凉意的河水侵入口鼻,顾云歌连忙屏住呼吸,跟着褚冥砚一同潜入水底。 那些刺客见二人一同进入水中,其中会水的也立刻下水,只是竟找不到二人的踪影。 顾云歌和褚冥砚一同小心翼翼的向着远处游过去,终于慢慢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顾云歌这才敢露出头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觉得褚冥砚揽在她腰间的手似乎越发的沉重起来。 夜色虽然很黑,但月光却很亮,柔和的月光照射下来,顾云歌看着清澈的河面漂浮着的红色血迹,她不知所措的微微张了张红唇,奋力将褚冥砚往岸边拖过去。 方才危机之下,顾云歌也没注意他们是往哪里跑的,只看到这边有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可以稍微遮蔽一二。 元宵的时候天头正冷,顾云歌浑身湿透,将褚冥砚拖上来之后,她也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褚冥砚双眸眯了眯,右手却有力的扶住顾云歌的腰,怎么都不放手。 他眉头紧锁,眼神略微有些朦胧,素来冷峻的面容现在略带了些虚弱,唇色也满是惨白。 顾云歌小心翼翼的将褚冥砚扶着坐起来,她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忐忑不安的轻声唤道:“摄政王殿下!殿下!褚冥砚!” 叫到他名字的时候,褚冥砚的眉毛微微扬了扬,他苍白的唇瓣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顾云歌伸出手,想要拍一拍褚冥砚的脸让他清醒一点,却忽然看见手中的淋漓的鲜血。 顾云歌没有受伤,这血……是褚冥砚的?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顾云歌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唇瓣都颤抖了起来,她迅速站起身,看向褚冥砚的身前。 褚冥砚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已经被鲜血所浸染,他腹部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一把箭!让人只觉得触目惊心! 顾云歌伸手摸了摸那冰冷的羽箭,手中滑腻的血液触感让她慌张起来。方才……跳入水中的时候似乎听见了岸上人的呼喊声,隐约记得那似乎是“放箭”这两个字,只是当时她刚落水,还有些慌乱,没过多注意这个字。 那会儿她只觉得褚冥砚放在她腰间的手指紧了紧,随即又僵了僵,难不成就是那时候中了箭? “褚冥砚!你醒醒!”顾云歌再也不能保持冷静了,她连身上的冷都不觉得了,声音颤抖着喊了一声。 褚冥砚手指微微动了动,或许是听见顾云歌的低唤声,他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坐直了身子,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若不是顾云歌刚才就看到了她后背上的伤口,可能都发现不了。 “云歌。” 褚冥砚忽然开口喊了顾云歌一声,他墨色的长发随风飘扬,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疏远。 他盘腿而坐,轻轻唤了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顾云歌慌张至极,她看着褚冥砚的伤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褚冥砚显然也看到了自己的伤口,他眸色冷淡,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微微垂首,看了一眼还在渗血的伤口,忽然一伸手,握住了箭柄,微微用力,想要将它拔出来。 “你……”顾云歌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的动作。他本就惨白的面色因为这样的举动而变得更加苍白,唇上血色全无,月白色的袍子仿佛都被鲜血浸染了一遍一般。 “唔。”褚冥砚闷哼一声,他收回手,扭过头看了顾云歌一眼。 “帮我……把箭拔出来。”褚冥砚垂下眼,他眉头紧锁,看起来是十分痛苦一般。 虽然说重活一世,但是顾云歌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有几分手足无措,仿佛受伤的不是褚冥砚,而是她一般。 褚冥砚唇角忽然勾起,他探出手,忽然轻轻搭在了顾云歌的头发上,说道:“不用担心,我已经通知了别人,很快就有人来了。” 或许是褚冥砚的声音带了奇妙的安慰能力,顾云歌竟也慢慢冷静了下来,虽说通知了人,但是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会来。 这箭头,还是得早点拔出来,但是这里条件简陋,顾云歌又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哪里敢下手? 褚冥砚倒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递给顾云歌,说道:“这是创伤药,箭头上有倒刺,所以我自己难以拔出来,你帮我将箭杆剪断。” 褚冥砚声音很冷静,他动作迅速的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递给顾云歌,一双眼睛波澜不惊的看着她。 顾云歌双手紧紧握起,她深吸一口气,浓浓的血腥味道涌入鼻中,她下定决心,双手握住了箭杆。 箭头上有倒刺,深深的陷在了皮肉当中,顾云歌在褚冥砚的指引之下慢慢将箭杆剪断,她一咬牙,轻轻将箭头上的倒刺挑出来。 生生从皮肉之中将箭头拔出来,褚冥砚却哼都没哼一声,他微微垂眸,在箭头被拔出来之后,利落的将创伤药倒在伤口上。 天气很冷,他刚才还在凉水中浸过,现在额头之间却微微渗出许多汗珠来。 顾云歌看着他熟练但不利索的为自己包扎伤口,她抿了抿唇,轻轻伸出手,说道:“我来吧。” 话罢,她也不管褚冥砚同不同意,就接过了他手中的创伤药。 箭头刺得很深,他伤的很重,现在早就没有了最开始的肆意,看起来像是眼睛都睁不开了一般,任由顾云歌摆布。 顾云歌心中战栗,她双手颤抖着,轻轻将褚冥砚的外衣掀了开来。 那月白色的长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顾云歌皱着眉头,他里衣已经和伤口上的血渍凝结在一起,若是这时候掀开,定然会是撕裂的疼痛。 她抬起眼,看了褚冥砚一眼。褚冥砚见状,虚弱的抬起手便打算自己止血。 顾云歌一咬牙,她动作轻柔的将伤口和里衣剥离开来,露出了他肌理分明的肌肉,和还在不停渗着血,血肉模糊的伤口。 第二百二十章:互通心意 什么男女大防,礼节礼仪,顾云歌通通都抛到脑后了,她轻轻将创伤药的药粉洒在伤口上,再布捂住,可很快,从伤口渗出来的血就打湿了布条。 顾云歌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她眸光一转,忽然看到了在他左胸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那可是在心脏的位子! 顾云歌瞳孔微缩,她鬼使神差一般伸出手,摸上了那道疤痕,唇瓣轻轻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他身上,不仅仅是只有这一道疤痕,旁边还有大大小小的痕迹,都证明了他曾经受过多么重的伤,可能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 军功并不是平白就能够得来的,这些疤痕累计起来的功勋,最后才演变成军功,也将他打磨成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鬼面阎王。 他经历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众人只能看得到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却看不到他踏错一步就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像是今天,花朝节本应该是一个万众放松的日子,却忽然出现明显是针对于他的刺客。 顾云歌红唇微微动了动,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绪,她微微垂眸,眼眶有些微涩。 “云歌。” 在顾云歌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时,褚冥砚却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黑暗之中,他一双黑漆漆的眸子亮的惊人。 “方才的问题……你可有回答?”褚冥砚声音很轻,其中带了些许虚弱,他眉头紧紧皱起,伤口还在渗血,他眼睛却迸出强烈的亮光来。 “我……”顾云歌却犹豫了,她本应该像是上回那般,毫不犹豫的拒绝的,可是看着褚冥砚的眼睛,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承认,自己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可是,她现在真的能够考虑感情上的事情吗? 顾云歌双眸之中满是迷茫,她眉头紧锁,忽然感受到自己被褚冥砚紧紧捏着的手一紧。 她抬眼看向褚冥砚,就看见他满脸肃然,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你要记得,一切都有我在。” 顾云歌轻轻抿了抿唇,好一会儿,她突然勾着唇笑起来,她总是这般瞻前顾后,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为何不能两人一起面对呢? 褚冥砚说完之后,便又靠在了树干上,他似乎连保持清醒都有些吃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在眼睑之下露出一道阴影来。 “从前是没有打算的。”顾云歌慢慢抽回了自己的手,她怕褚冥砚冷,将衣服搭在了褚冥砚身上,又说道:“但是从这里回去之后,就不一定了。” 不管怎么样,要先让褚冥砚清醒的离开这个地方才行。 褚冥砚唇角一勾,笑容毫无杂质,他轻轻点了点头,却又伸手抓住了顾云歌的手指,不管顾云歌怎么挣都不放开,他柔声说道:“等我回去了,便去让皇上赐婚。” 顾云歌向后抽了抽自己的手,她瞪他一眼,最后也只能任由他去。 夜色渐深,夜深露重,浑身都湿漉漉的,让顾云歌的脑子也有些昏昏沉沉的。她坚持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褚冥砚说着话,可说着说着他却忽然没了声音。 顾云歌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他唇色惨白,面色灰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了眼睛,恍若是睡着了一般。 顾云歌一惊,她正准备抽回自己的手喊一喊褚冥砚的时候,褚冥砚冰凉的手指却紧紧的捏住了她的手。 “褚冥砚,你醒醒!”顾云歌心下松了松,却依旧喊了一声。 褚冥砚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眼皮似有千斤重,怎么都睁不开。 顾云歌眼睛微涩,她正准备说话,一旁却忽然出现几道身影,向着顾云歌这边飞速的掠过来。 顾云歌心中警铃大作,她毫不犹豫的挡在褚冥砚身前,警惕的看着来人。 来人依旧是一身黑衣,一身行头看起来和方才那些刺客差不多。顾云歌气息渐渐急促起来,褚冥砚现在虚弱至极,她又没有武功,若是那些刺客追来了,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几个黑衣人迅速掠了过来,顾云歌瞪大了眼睛,竟从其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敛秋怎么会在这里? 她还没得到答案,那黑衣人就在褚冥砚面前齐刷刷的跪了下来,说道:“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顾云歌心下一松,这些人应该是褚冥砚手下的人,方才褚冥砚说了他已经通知了别人,用了什么办法通知的顾云歌不得而知,但现在人来了就再好不过了。 “殿下伤的很重,你们快将他带回去请个大夫过来!”顾云歌顾不上问敛秋的事情,就急匆匆的说道。 不用她多吩咐,便有几个人上前来将褚冥砚扶了起来。 褚冥砚虽说已经几乎要陷入昏迷当中,但他还是有神智的,见到自己的手下来了,他微一皱眉,吩咐道:“将顾家小姐安全送回去。” “是。”敛秋应了一声,她走到顾云歌身后,略带些担忧的问道:“小姐,没事吧?” 褚冥砚回过头,他唇角轻扬,又看了顾云歌一眼,便被暗卫搀扶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顾云歌胸膛里的心还在不安分的狂跳着,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到站在自己身侧的敛秋,忽然就明白了敛秋为什么会有武功。 “敛秋之前有所隐瞒,还请小姐原谅!”敛秋看到顾云歌的眼神,她迅速明白过来顾云歌在想些什么,跪倒在地,说了一句。 顾云歌将敛秋扶起来,轻声说道:“无妨,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她最怕的不过是敛秋是宋月璃那边的人,现在知道是褚冥砚送过来的人,反而安心了几分。 “小姐,奴婢已经叫了马车,马车上有干净衣裳,跟奴婢过来吧。” 晚风轻轻拂过,顾云歌身子又跟着一抖,她点点头,跟着敛秋一同上了马车。 顾望之还不知道她一同受刺的消息,顾清玄也守口如瓶,府上大多数人都以为顾云歌是和顾清玄一同回来的,倒也没造成什么骚乱。 第二百二十一章:动乱 摄政王受刺的消息迅速在整个京城之中都炸开了,不少人都觉得是当今皇上因为摄政王功高震主,所以才会出此招数。 但到底事实是如何,也没有人知道。 众人只知摄政王在这次刺杀当中受了很重的伤,似乎一直未醒,接连几日都没有去上早朝。 顾云歌回府第二日,风寒就更重了,惊蛰见了,又在她耳边絮叨了好几日。 惊蛰信不过别人请的大夫,便自己去喊了一个大夫过来。这回大夫开的药方是正常的,她便每日悉心伺候。 大夫说让顾云歌不要忧思过重,每次顾云歌想要打听一下关于褚冥砚的事情的时候,惊蛰就一脸严肃,用各种理由不告诉顾云歌,让顾云歌也无可奈何。 顾清玄来清歌苑看望顾云歌的时候,顾云歌还在喝药,她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将苦涩的中药一饮而尽,又飞快的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含着,可舌尖的苦意却久久消散不去。 “姐姐。”顾清玄撇了撇嘴,他大步走到顾云歌床前,轻轻的唤了一声。 顾云歌一愣,面上立刻就浮出笑容来,她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笑道:“玄儿今天怎么来了?” “姐姐可否告诉我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清玄回避了顾云歌的问题,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道。 那天顾云歌回来的时候很疲惫,换下来的衣服上还沾着血迹,而顾云歌并没有受伤,结合这段时间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顾清玄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虽说帮顾云歌守口如瓶了,但还是不希望顾云歌在这种大事上面隐瞒自己。 顾云歌面上笑容一僵,她干咳了一声,故作轻松的说道:“那日我贪玩,玩了会儿水,回来便有些风寒了,玄儿不用担心。” 顾清玄眉头紧锁,他锐利的双眸紧紧盯着顾云歌,凝声说道:“姐姐不用骗我了,那天的那人是不是就是摄政王殿下?” 顾云歌眼睛瞪了瞪,她没想到顾清玄这么快就猜出来了。她斟酌了一下言语,半响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顾清玄解释才好。 顾清玄看见顾云歌的脸色,就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垂了垂眸子,说道:“摄政王遇刺的时候,姐姐也在是吗?” 他虽说是问句,但是语气十分笃定。 顾云歌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不再瞒着顾清玄。 顾清玄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就算她不说,顾清玄自己应该也能推断出来的。 她轻轻拍了拍顾清玄的手背,低声说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顾清玄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他垂下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抬起眼看向顾云歌,一字一顿的说道:“姐姐,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若是遇见这样的事情,能不能让我和你一起承担?”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清玄继续说道:“那天的情况我也听人描述过了,实在是凶险万分,若是姐姐出了什么事情,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面上稚气未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沉稳至极,不像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 顾云歌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轻轻嗯了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顾清玄也长大懂事了不少,过不了几年就要娶媳妇了,她确实不能把他一直当做是小孩子看。 毕竟顾清玄以后,是要独自挑起侯府的担子的。 听到这话,顾清玄方才的严肃迅速就烟消云散,他咧开嘴笑起来,说道:“姐姐好好休息,我去吩咐厨房做些补身子的吃食过来。” 话罢,他起身就准备向外走去。 顾云歌一伸手,便拉住了顾清玄的衣袖。 顾清玄回过头,不明所以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他疑惑的问道:“姐姐还有什么事情吗?” 顾云歌轻轻嗯了一声,她示意让顾清玄坐下来,又递给惊蛰一个眼神。 惊蛰端着已经喝完的中药的碗,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姐姐怎么了?”顾清玄见顾云歌还要特意支开惊蛰,更加好奇。 顾云歌咳了一声,她压了压喉咙里的痒意,连连问道:“你可知摄政王殿下的伤怎么样了?” 惊蛰将外面的事情瞒得严严实实,敛秋也不告诉她具体情况,她只知道褚冥砚现在状况似乎十分不好。 “我听别人说,摄政王殿下似乎是中箭受伤,姐姐应该也知道这个,只是那箭上似乎还有毒,所以他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 顾云歌脑子轰的一声就炸开了,她抓住顾清玄袖口的手无力的垂下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强行镇定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听说,并没有人亲眼见到。”顾清玄注意到顾云歌的异常,他心中有了计较,便继续说道:“只是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摄政王殿下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皇上下令要严查,但是并没有查出所以然来。” 顾云歌眸子冷凝,她轻轻嗯了一声,那些刺客很有可能就是嘉绪帝派过去的,现在让嘉绪帝去查,怎么可能查得出来? 现在顾云歌最担心的还是褚冥砚的身体状况,那箭头有毒,难怪褚冥砚急着要她把箭头拔出来,她实在是有些担心,可也找不到办法去看一看褚冥砚。 “姐姐可是担心殿下?”顾清玄观察了好一会儿,便下定了结论,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仅仅看顾云歌的表现就能看出来了。 顾云歌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她猛然叹了口气,忽然翻个身,躺了下来,声音低低的传了出来:“玄儿,我也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顾清玄见顾云歌不想多说,也不逼问,他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又叮嘱了惊蛰两句,这才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顾清玄走了之后,顾云歌闭着眼,却一时没有睡着。听到这个消息她实在有些惊讶。 若是真的中了毒,那时候竟还能反过来安慰她!顾云歌担心不已,又十分的自责,若是当时没有她的话,褚冥砚本应该可以甩开那些刺客的吧。 第二百二十二章:求娶 “吱呀。” 顾云歌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却忽然被推了开来,她缓缓睁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敛秋。 “小姐现在就歇息吗?”敛秋进来之后,便将门轻轻的带上了,她端来了些许参汤,让顾云歌暖暖身子。 顾云歌看了她一眼,她坐起身来,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开口问道:“你知道摄政王的消息吧?” 敛秋垂手站在一旁,沉默着没有说话,很明显,她是知道的,但是这样的态度,也一定是褚冥砚吩咐了什么。 “算了。”顾云歌心中涌起一阵无力,她挥了挥手,让敛秋将参汤拿下去,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顾云歌的风寒是小事情,过了短时间,她的风寒便已经几乎痊愈,可褚冥砚却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然而这时候,南宫晟却忽然来侯府造访。 过不了多久,便是顾云歌的及笄礼了,若是寻常人家,在这时候便会下定为顾云歌找婆家了。 可是侯府之中管家的便是顾云歌,顾望之又是个男人,他也比较粗心,竟也没想这些事情,顾云歌当然也不可能自己主动去提及,事实上,她自己也几乎快要忘记了这些事情。 南宫晟来侯府的时候是带了许多口箱子来的,下人们抬着一口一口的箱子走进侯府,让众人吃惊不已。 顾云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她没多想,只是摸不准南宫晟的意图,但她还是知道分寸的,当然不可能去打扰南宫晟和顾望之的谈话。 正厅之中,顾望之对南宫晟的突然造访也有些惊讶,他连忙将南宫晟迎了进来,说道:“南宫将军今日怎么有空前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南宫晟往正厅之中引,两人坐下之后,南宫晟这才扬起爽利的笑容,说道:“实不相瞒,今日前来是有要事要和顾侯爷商量商量。” “哦?”顾望之以为南宫晟要说的是朝堂上面的事情,他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眉头微皱,一瞬不转的看着南宫晟。 他和南宫晟公务上面并没有什么交集,能有什么事情还要劳驾南宫晟亲自前来? “今日晚辈前来,是想要求娶贵府嫡小姐。”南宫晟忽然站起身,他一拱手,身后便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中年女人。 这中年女人京中很多人都认识,是颇有名望的媒婆,顾望之自然也是认识的,他微微一怔愣,便不敢置信的看向南宫晟。 求娶顾云歌?! 那媒婆挥着帕子就走上前来,她现实对着顾望之行了个礼,尖利的声音便回荡在大厅之中:“本来这样的事情,应该让同贵府夫人谈的,只是贵府夫人如今似乎不大方便接见客人,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找到了顾侯爷。” 顾望之怔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将军这是?……” 南宫晟还没说话,媒婆就先开口说道:“顾家嫡小姐才名兼备,貌美如花,这是京中众所周知的事情。而南宫将军也是人中龙凤,年轻有为,二人实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侯爷何不成全这一桩姻缘?” 在这种高宅大院之中,婚姻之事大多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只要劝服了顾望之,又互相交换了庚帖,顾云歌就算不愿意嫁,那也几乎是没有可能逃婚的。 “这……”顾望之面上露出犹疑之色来,他皱了皱眉头,这才意识到顾云歌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了。 南宫晟不再多说,这媒婆是京中颇有名望的媒婆,一张利嘴成就了不少姻缘,他特意将她请过来,正是为了将这件事情一锤定音的。 或许是在梦中的感觉太强烈,他就是笃定顾云歌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南宫将军今日突然前来,我实在没有做好准备,婚姻之事也并非儿戏……”顾望之微微一愣,他很快回过神来,对着南宫晟一拱手,斟酌着言辞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需要问问歌儿的想法。” 顾望之素来是个开明的人,若是顾云歌不想嫁,他也不会强求。本以为顾云歌的良人就是曲青云,没想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曲青云身上。 虽说顾云歌曾经说过已经不再对南宫晟有爱慕之情,但顾望之还是不敢贸贸然就拒绝南宫晟,他只能将这件事情拖一拖,先问过顾云歌再做决定。 但是南宫晟明显是想就在今天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他微微一勾唇,这段时间听别人说了些闲言碎语,也知道了顾云歌曾经对自己的喜欢。 若是真的有喜欢,岂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磨的? 很明显,顾望之和南宫晟的想法一样,他面色带了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先问过顾云歌再做决定。 “那顾侯爷便去问问吧。”南宫晟唇角满是势在必得的笑容,他轻轻说了一声,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似乎是让顾望之就现在去问一般。 顾望之心中略微有些不虞,他皱了皱眉头,看了南宫晟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招来一个小厮去将顾云歌叫到前厅来。 南宫晟这模样,倒不像是求娶,反而像是逼婚一般。就算是对他的表现有所不满,顾望之还是没有表露出来。 若是顾云歌喜欢,他也没有办法阻挠这桩婚事。不知不觉,顾云歌竟也到了要婚嫁的年纪了,他猛然间想起过段时间便是顾云歌的及笄礼,府上却没有一个帮她操办及笄礼的人。 顾望之眉头紧锁,开始思索起顾云歌及笄礼的操办来。 顾云歌接到顾望之的消息时还有些震惊,顾望之一向守礼,如果不是无可奈何的话应该是不会叫她去的。 她略加沉吟,开口问向那小厮道:“你可知道是谁来了?” “是南宫将军,现在正在前厅和老爷商议事情。”那小厮毕恭毕敬的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顾云歌却更加的疑惑。 南宫晟?他来做什么? 第二百二十三章:拒绝 顾云歌疑惑不已,她点了点头,又问向那小厮,说道:“那南宫将军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 那小厮诚实的摇了摇头:“小的一直在外候着,并不知道南宫将军都说了些什么,但是将军似乎带了许多口箱子过来,不知道是为何。” 顾云歌知道在这小厮这里也问不出来什么,她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道:“带我过去吧。” 小厮连声答应了,带着顾云歌走向了正厅。 还没走进去,顾云歌就看见摆放在一旁的大箱子,箱子有好几口,不知道南宫晟带来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心思一转,从正厅的偏门走了进去,在屏风后站定,轻轻出声道:“见过南宫将军。” 屏风印出隐隐约约的人影来,顾云歌细细看去,看不分明顾望之和南宫晟的表情,她垂下眸子,便在屏风后坐了下来。 “南宫将军请稍等。”顾望之见顾云歌来了,他拱了拱手,话罢转身就走到了屏风后。 他表情严肃,将顾云歌拉远了南宫晟所在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道:“南宫将军今日前来是求娶之事,不知他为何那般急切。虽说你曾经说过对南宫将军已经没有别的想法,但我觉得还是要问问你才好。” 顾望之面色严肃,他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伸出粗粝的手指慢慢摸了摸顾云歌墨色的长发,感慨道:“不知不觉,你竟也到了要婚嫁的年纪了,这些事情本应该让你母亲来定,但现在也只能我来帮你参考参考了。” 顾云歌瞳孔微缩,她没想到南宫晟竟然是来说着这种事情,而且还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方式。顾望之心中定然是有所不虞,但还是顾忌了她的想法。 她抿了抿唇角,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望之继续说道:“我的心思不如你们细腻,所以也只能稍微相看一二,决定权还是在你手里。若是你不想嫁,我绝对不会强求。” 顾云歌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她立刻垂下头,将微热的眼眶隐藏起来。上一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发现顾望之对自己的爱护之心,只觉得他为人严肃,便下意识的疏远了他。 但顾望之还是一心为自己好,上一世的时候,她一门心思扑在南宫晟身上,最后还是顾望之拉下老脸,去向皇上求了这门婚事,然而她却还是那么不争气。 想到这里,顾云歌眸色微微冷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的说道:“父亲,我说过的话是真的,虽说年幼时对南宫将军曾有过爱慕,但现在……我……” 顾云歌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顾望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话罢,他又拍了拍顾云歌的头发,转身绕过屏风走了出去。 顾云歌也没回自己的院子里,她倒是想看看,这南宫晟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连商量都不商量就直接将聘礼带了过来。 “南宫将军,抱歉了,这门亲事只怕是不太妥当。”顾望之也不拐弯抹角,他拱了拱手,轻声说道。 那媒婆立刻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向着屏风后看了一眼。隔着屏风,还是隐约能够看到那道窈窕的身影。 顾家小姐是怎么想的,南宫晟是一品大将军,为人正派,年少有为,她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样的一门亲事? 这顾侯爷也是,攀上南宫晟这亲家也不知道对他有多少好处,竟真的就问过自己女儿的意见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门亲事,当媒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情。 顾望之不动如山,不管那媒婆怎么劝,他都不再松口,反而摆出了要送客的架势。 南宫晟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一扭头,就看向屏风那边,沉声说道:“不知道本将军可否和顾小姐单独谈几句?” 他眼眸深沉,其中的神采让人捉摸不透,他笃定了顾云歌还在屏风后没有走,现在会这么提出来,也不过想问一问顾云歌到底是怎么想的而已。 顾望之下意识的就看向了屏风后,他眼神略带了几分询问。虽说他心中不虞,但还是充分尊重了顾云歌的意思。 顾云歌透过屏风看了南宫晟一眼,她略加犹豫,南宫晟竟然直接就上门提亲,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她倒是想听一听南宫晟的说法。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轻轻点了点头,顾望之幽幽的叹了口气,回过头对着南宫晟说道:“南宫将军便和小女隔着屏风说上两句吧,我便在门外候着。” 话罢,他转身就走了出去,那媒婆好奇的向着屏风后探头看了一眼,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京中贵女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进将军府,若是南宫晟前来提亲,不管是谁都要好好斟酌一番,敢当面拒绝的,大概只有顾家姑娘这一个了。 “为何拒绝?”南宫晟按捺下自己想要冲到屏风后的冲动,单枪直入的问道。 他知道自己现在只要稍微有一点出格的动作,在门外的顾望之就会立刻赶过来阻止他的行动。 顾云歌眉头轻皱,她心中好笑不已,反问道:“婚姻之事并非儿戏,为何不能拒绝?” 南宫晟面色一沉,他听出顾云歌话中的笑意,心下更为暴躁。他手指微动,忽然又紧紧握起,说道:“我听别人说过,在我们年幼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 听到这话,顾云歌不由得沉了沉眸子。是见过,也正是因为那一面,才让她上辈子在将军府蹉跎葬送了一生。 那时候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也已经不是眼前这个人了。 “我还记得那时候的你还小,似乎……”南宫晟见顾云歌没有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云歌打断了区。 “南宫将军。”顾云歌微微抬了抬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都不想从南宫晟嘴里听见这段往事,“今日时候也不早了,若是南宫将军要说的便只是这些的话,那请回吧。” 说完,顾云歌也不管南宫晟还要说些什么,便从屏风后站起身,向着侧门走出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请求赐婚 南宫晟面色更为阴沉,他在空无一人的室内怔楞了一会儿,便走出门外。 门外的媒婆已经走了,顾望之还候着,见南宫晟出来了,向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见顾云歌之后便松了一口气,他一拱手,说道:“南宫将军谈的如何了?” 南宫晟唇角一扬,全然不复方才阴沉的模样,他微微颔首,说道:“顾小姐怕是在这件事情上有些羞涩,本将军觉得,若是能让皇上赐婚,才算得上是尊重顾小姐。” 说完,他转过身一挥手,他带过来的人便都向外走去,在顾望之看不见的地方,面色却又阴沉了下来。 顾望之大惊失色,他回过头,就看到顾云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正厅里,静静的看着这边,方才的话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他疾步走过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宫晟现在正得宠,若是他真的去找皇上赐婚,皇上定然也不会拂了他的面子,到时候顾云歌就算是不想嫁,也不能违抗圣旨。 顾望之深感无奈,但又无可奈何,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顾云歌轻轻抿了抿唇,她点了点头,也不给顾望之为难,转身向着自己院子的方向走过去。 她确实没想到南宫晟竟然会说那样的话,让她着实有些震惊。 赐婚…… 顾云歌眸子微微冷凝,她加快了脚步,回到房间之后,立刻喊来了敛秋。 既然敛秋是褚冥砚手上的人,那应该会有办法联系褚冥砚吧? “敛秋,你可有办法联系到摄政王殿下?”在敛秋一进来,顾云歌便开口问了一声。 惊蛰在一旁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她还不知道敛秋是褚冥砚的人。 她立刻去关上门窗,又小心翼翼的向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之后,这才又走了回来,问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敛秋的话却解答了惊蛰的疑惑,敛秋双手垂下来,她低着头,轻声说道:“小姐,主子将奴婢送过来之后,奴婢便一直待在侯府,避免暴露,一般没有特别的渠道可以联系主子。” 像她们这种暗桩,一般都不会轻易去找自己原本的主子,除非在特定的时候,自己主子找到自己才会将情报递上去。 所以,敛秋也并不知道这府上还有没有别的暗桩在,同样是卧底,但见了面,还是不可能认出来。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她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心中对褚冥砚的担忧久久不能平息,偏偏南宫晟这时候还出来搅局。 顾云歌从心底里涌出一股悲哀来,虽说顾望之现在给了她极大的自由,但是说到底,她的婚事却还是不能自己做主,若是皇上金口一开,她的下半辈子可就要再次困在那座将军府之中了。 敛秋看出了顾云歌忧愁的神色,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奴婢会试着去找一找联系主子的方法的。” 顾云歌嗯了一声,她知道应该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抱太大希望了,便只能挥了挥手,示意让惊蛰和敛秋都出去。 二人不再打扰顾云歌,便行了个礼,一同走了出去。惊蛰拉着敛秋的胳膊,似乎是想要好好盘问一番。 敛秋也没有抗拒,她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是要和惊蛰说明白的,故而决定在这时候就坦白了去。 等二人都走出去之后,顾云歌倍感疲惫的捏了捏额角。 屋内安气宁神的檀香正在冉冉的燃着,却也不能让顾云歌心中的烦闷减去一分半毫。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褚冥砚也不知道到底醒了没有,若是醒了,为何不差人过来报个平安? 又想到南宫晟临走的时候说的话,顾云歌不由得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真不知道南宫晟到底想要做什么。 上一世的时候他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而这一世她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偏偏他又一定要凑上来。 顾云歌只觉得事情如同一团乱麻一般,怎么都梳理不开。 就这么提心吊胆的过了好几日,顾云歌却没有再得到南宫晟的消息。 好像是南宫晟那天临走前说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一般,过了几天,却都没有了动静。 顾云歌毕竟是闺中女子,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朝堂上的事情,她只能委托顾清玄去打探褚冥砚的消息。 然而褚冥砚却还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出来。 依旧是说摄政王重伤昏迷不醒,摄政王府也闭门谢客,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顾云歌只觉得一团乱麻,脑子都快要炸开了一般,偏偏宋月璃最近也不安分了起来。 距离她刚发现怀孕也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回府之后悉心调理,身体却依旧没有得到好转。 在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一直闭门不出,悉心疗养肚子里的孩子。 但这段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开始出门走动了,而且专挑人少的地方走动,身边竟连一个丫鬟都不跟。 顾云歌摸不准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就只能静观其变。 宋月璃似乎是一点都不害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会掉一般,她脸色苍白,看起来身子骨极其虚弱,偏偏不依不挠的四处走动。 顾望之显然对她这样的举动也十分不喜欢,在说过宋月璃几次之后,宋月璃却也不停,他别无他法,只能调了几个丫鬟时时刻刻跟在宋月璃身边,任由她去。 然而在这时候,意外却突然发生了。 宋月璃最近这段时间似乎十分喜欢府上的一处小花园,每日都要去那里逛上一逛,顾云歌见她没有别的动作,便没有将心神放在她那边,而是更多的放在了褚冥砚和南宫晟的动作那边。 没想到,竟让宋月璃在那边出了意外! 似乎是宋月璃一时不察,竟在那小花园滑到了,当时就见了红,这会儿已经抬到了院子里,就连老夫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刻拄着拐杖就去正院里看望宋月璃。 顾云歌心中疑惑不已,她知道宋月璃每日都 第二百二十五章:流产 不管如何,顾云歌还是要过去看看宋月璃的情况的,她得到消息之后,便立刻向着正院走过去。 正院里人很多,顾云歌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她一脸担忧,看着那些丫鬟将一盆一盆的血水端出来。 屋内痛苦的叫声传出来,让人心焦不已。 没一会儿,顾望之便也回来了,虽说他现在对宋月璃并不喜欢,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顾望之还是十分爱惜的,见到这样的状况,他怒发冲冠,沉声喝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旁的丫鬟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她兢兢战战的给顾望之磕了个头,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老爷,大夫嘱咐夫人这段时间要多走动走动,将来生小少爷的时候才会好生一些,夫人……她便经常去西边那处小花园散散步,没想到,今日竟在那里滑倒了!” 说着,那丫鬟便掩面哭了起来,她看起来悲戚至极,絮絮叨叨的说道:“也不知道夫人这一胎保不保得住……” 听到这话,老夫人面色也阴沉了起来,她用力的敲击着拐杖,喝道:“说的是什么话?!” 那丫鬟立刻就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顾云歌心中忽然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眉头紧皱,目光便转向了那紧闭的门口。 没一会儿,被叫过来的大夫便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出来,他一脸凝重,在老夫人期盼的眼神之下,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夫人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听到这样的噩耗,老夫人向后踉跄两步,她一口气没提上来,险些就坠倒在地。 顾望之还来不及问大夫详细的情况,便急急忙忙走过去扶着老夫人,对着一旁的婆子喊道:“还不快将老夫人扶进去!” 站在一旁的婆子立刻走上前来,一左一右将老夫人扶住,老夫人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竭力保持着清醒,她叹了口气,回过头对顾望之说道:“儿啊,这可是你的孩子,你一定要……一定要……” 老夫人话没说完,便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丫鬟婆子们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顾云歌见顾望之焦头烂额,立刻吩咐着丫鬟将老夫人抬进另外一间屋子,又请了一个大夫过来给老夫人看病。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顾望之在老夫人那边看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宋月璃这边,大夫方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他再次出来的时候,面上便满是遗憾的说道:“夫人身子骨本来就弱,又重重的摔了一跤,孩子已经成型了,只可惜了……哎……” 大夫也不忍心再说下去,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也只能竭尽全力保住贵夫人的身子,至于孩子,老夫便无能为力了。” 纵然顾望之对宋月璃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期待,但听到这句话,还是有些许触动,他轻轻垂了垂眼睛,眸中露出些许不忍心来,又看向那大夫问道:“掉了孩子对身子可有什么损伤?” 那大夫点了点头,说道:“女人家怀孕便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现在贵夫人也是元气大声,老夫开了几味调理身子的药,只是这日后若是还想要怀孕,只怕是难了。” 顾望之有些颓然的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说道:“谢谢大夫了。” 那大夫转身便走了下去,准备去给宋月璃开药方。 大夫离开没一会儿,顾望之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掀开了房间的帘子走了进去。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这个孩子一定是宋月璃翘首以盼的,她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 避免宋月璃还有什么花招,顾云歌也跟在顾望之身后,走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血腥气味便扑面而来,宋月璃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她额头上满是汗水,面色灰败,双眼闭起,眉间却紧紧皱起,看起来倒真像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一般。 顾云歌微微一愣,她还没回过神来,顾望之便走到一旁的丫鬟身边,开口问道:“宋姨娘怎么样了?” 守在旁边的是宋月璃的贴身丫鬟春堇,她眼眶通红,看起来像是刚哭过一场一般。 听见顾望之问话,她福了福身子,声音颤抖的回答道:“方才在引产的时候,姨娘体力不济,晕了过去,一直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顾望之眉头皱得更紧,他嗯了一声,室内又陷入沉默当中。 老夫人极其期盼这个孩子,侯府人丁单薄,她一直想要多一个孙子,好不容易有了希望,却又流掉了。 春堇忽然开口,打破了这难熬的沉默,她声音带了些许哭腔,说道:“只是可惜了那个孩子,孩子溜掉的时候,都已经成型了……姨娘还不知道孩子掉了的事情,若是她醒过来听到这件事,指不定……” “你说什么!” 春堇话没说完,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道虚弱却惊诧的声音,众人向着宋月璃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宋月璃面色惨白,瞳仁灰败,一副受了极大打击的模样。 她双手微微用力,想要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最后却都因为身子太过虚弱而失败。 春堇抹了一把眼泪,立刻走到床边,为宋月璃掖了掖被角,劝道:“姨娘好好休息吧,如今要好好养身子才行。” 宋月璃枯槁的手指一把抓住了春堇的衣角,她张了张嘴,形容憔悴不已,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敢置信的问道:“我的孩子还在的,告诉我,我的孩子还在对吧?!” 她近乎执拗的抓着春堇问着,仿佛春堇就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春堇仿佛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她声音哽咽的喊道:“姨娘,你不要这样。” 顾望之见到宋月璃这般模样,也有些不认,他犹豫半响,最后还是上前一步,柔声劝道:“月璃,当务之急是你要养好身子,可能是我们福薄,没有儿孙缘吧……” 宋月璃身子骨本来就不好,她曾经因为意外流过一次孩子,顾望之也很清楚,这一次下来,她应该没有机会再怀孕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诬陷 “不……这不可能!”宋月璃发疯了一般喊着,她摇着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抓住春堇衣角的手指渐渐松了开来,眼神里最后一丝亮光归于沉寂,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她又双手掩面,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春堇站在一旁,满脸心焦,她不住的抹着眼泪,对着顾望之说道:“老爷,您劝劝夫人吧,这段时间以来,夫人什么都没做,满心期盼着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夫人最后的希望了,可现在……” 情急之下,她竟直接将宋月璃叫做夫人,但顾望之现在也没心思去纠正这些,他略微沉吟片刻,便缓步走到床边,轻轻的拍了拍宋月璃的背部,难得柔声的说道:“不要难过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宋月璃顺势就躺在了顾望之的怀中,她呜呜的哭着,看起来悲恸不已。 顾云歌静静的站在一边,她也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看着宋月璃悲恸不已的模样,她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怪异。 “老爷……前两日妾身还感受到孩子在动,怎么今日……今日就……”宋月璃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一般,她声嘶力竭的哭了一会儿,眸中却忽然闪过一丝冷厉,抱着她的顾望之没有察觉,顾云歌却清楚的看见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望之皱着眉头,情绪还是不耐起来,他沉声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花园摔倒,一摔还就摔掉了孩子! 宋月璃抹了一把眼泪,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柔的将这件事情娓娓道来:“今日妾身也按照往常一样,去那处小花园散步,大夫说纵然怀了孕,也不能一直不走动。” 说着,宋月璃忽然抬眼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她神情冷漠,很快就继续说道:“只是走到一半,便觉得有些累,让春堇扶妾身到亭子里休息休息,休息过后,走到亭子旁边的阶梯准备离开时,竟直接滑倒了!” 顾云歌心中的怪异感更深,然而宋月璃和春堇并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宋月璃说完之后,春堇就继续说道:“夫人摔倒之后,奴婢便觉得十分奇怪。这条路平日里走过那么多次,夫人又一向谨慎,怎么会突然摔倒?奴婢留了个心眼,便去那边看了看,发现竟有人在阶梯上面打了蜡,就算是常人走上去都有可能” “竟有这样的事情!”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顾望之勃然大怒,他咬牙切齿,双眸圆瞪,其中盛满了怒火。 而宋月璃的神情却忽然冷淡了下来,她声音却还是悲痛不已,高呼道:“老爷可要为妾身做主啊!到底是谁这般歹毒,竟想出这种法子来陷害妾身,可怜那孩子啊……” 说着,宋月璃又呜咽起来,她用帕子沾了沾眼睛,眼角却没有一滴泪水。 顾云歌心底微冷,她终于明白宋月璃铺垫这么长,是要做什么了。 她竟然想将用这件事情来诬陷她! 不得不说,宋月璃实在是狠心,连自己未出世的孩子都能利用! “立刻给我去查!”顾望之震怒不已,立刻派人去方才宋月璃摔倒的地方查探。 至始至终,顾云歌都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冷冷看了宋月璃一眼,便垂首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宋月璃所说的那处小亭子里这里并不远,很快,前去查探的人就回来了,回来的时候手上却还拿了一盘糕点。 那人将糕点呈到顾望之跟前,跪在地上,朗声禀告道:“老爷,小的去看了看,发现那阶梯上确实十分滑,这糕点里也有些古怪,至于是什么,小的也不敢妄下定论。” 宋月璃垂下头,继续卖力的呜咽着,她呜呜的哭着,唇角却泄露出一丝笑意来。 顾望之将宋月璃安置在床上,他站起身,皱着眉头看向那盘糕点,又将大夫找了过来,问道:“大夫可否看看这糕点里可有什么古怪?” 那大夫凑上前看了一眼,似乎颇有些震惊,他大惊失色的说道:“难怪夫人的身体那般虚弱,老夫过来的时候,夫人的气息紊乱,孩子已经有要流掉的趋势,原来竟都是因为这糕点。” 顾望之眉头皱得更深,他深深的看了着糕点一眼,心中怒气蓬勃。没想到在侯府的后宅之中,竟然还有这般阴私的手段! 他强压下怒气,说道:“大夫可否详细的说一说?” 那大夫又细细看了看糕点,最后笃定的说道:“老夫行医这么多年,是不会看错的,这糕点含有少许的麝香,若是不仔细看,一定看不出来。麝香对常人没什么,但是却十分容易导致让孕妇流产。” 顾望之双手紧紧握起,他咬着牙,怒声喝道:“真真是让我长了见识了。” 这人的心思是有多么狠辣,不仅在阶梯上打蜡,怕这一摔孩子掉不了,竟还在糕点里下了麝香。 “这盘糕点是谁送过来的!”顾望之锐利的眼神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春堇立刻从人群之中揪出来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她声音颤抖着说道:“老……老爷……” 顾望之眸色冰冷,他紧紧盯着那小丫鬟,怒声问道:“你为何要在糕点之中放麝香?!” 那小丫鬟听见顾望之的怒喝,身子又是一抖,她小心翼翼的瞥了顾云歌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老爷,这糕点,是大小姐让奴婢送过去的啊!奴婢并不知道里面掺杂了麝香,若是奴婢知道,一定不会送给夫人的!” “歌儿!你为何要这般害我!”顾云歌还没说话,宋月璃便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她一双含着泪水的眸子就看向了顾云歌,其中满满都是谴责。 顾云歌一脸坦然,她眉头都没有动一下,抬眼便坦荡荡的看向了顾望之,却一句话都不说。 第二百二十七章:惩罚 顾望之一脸惊疑,他不敢相信素来乖巧的顾云歌竟然是这样的人,偏偏这小丫鬟的指证又很明显的指向了顾云歌。 “我不认识这丫鬟。”顾云歌冷冷看了这丫鬟一眼,坦然的说道。 她双眸淡定的看着顾望之,眸中全是平静。 顾望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定夺才好,处于对顾云歌的信任,他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了下去,又转头问向春堇说道:“你可知道今日都有谁去了那亭子?” 见顾望之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顾云歌,宋月璃面容一阵扭曲,她眼眸沉了沉,又很快的恢复成悲戚的模样。 “回老爷,那边很少有人去,每日只有大小姐派过去的人在那边打扫,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大小姐为何要这么做……”春堇一边说着,一边又抹了抹眼泪。 如今的府上能够悄无声息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也只有顾云歌,顾望之眸色阴沉,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看向顾云歌,问道:“歌儿,这件事情……当真是你做的?” 顾云歌坦荡荡的看向顾望之,她问心无愧,一时半会却也没有证据证明,她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没做过。” 顾望之又犹豫了起来,他是相信顾云歌没有做过的,她也没有理由去这么做,只是现在所有的证据却都指向了她,他眉头紧紧皱起,还没说话,宋月璃就毫无形象的哭喊着说。 “歌儿,我知道曾经我也做过错事,可这孩子也是你的弟弟啊!”宋月璃捂着胸口,衣服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深吸一口气,悲恸的说道:“就算我生了男孩,也不是府上的嫡子,不会危及到玄儿的地位,为何……为何连给我一个孩子都不能?!” 顾望之仿佛是被这番话给提醒了一般,他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深知顾云歌的性格,顾云歌自己是无所谓的,但是若是危及到顾清玄的地位,她什么都做得出来。 顾云歌看到顾望之的眼神,心中难免有些失望,她垂了垂眸子,也并不为自己辩解,静静的等待着顾望之会怎么说。 顾望之深深的叹了口气,对这个倔强的女儿,他还是狠不下心来过多惩罚。 他皱着眉头,一挥手说道:“歌儿,你怎么会这般糊涂……哎……” 宋月璃也在一旁呜呜的哭泣着,她一边哭,一边却透过指缝看向顾云歌,眼神里竟有几丝得意。 “我素来交代你德才不可缺,这种缺德的事情万万不可做。”顾望之皱着眉头,对着顾云歌训斥了几句。 他看着还哭泣着的宋月璃,又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老夫人,老夫人醒过来若是知道这样的事情,指不定会多么难过呢。 顾望之狠了狠心,对着顾云歌沉声说道:“这段时间你便在院子里闭门礼佛,抄五十遍佛经,为你宋姨娘的孩子祈福吧。” 说着,顾望之顿了顿,他有些犹豫的看了宋月璃一眼,说道:“至于中馈之事……” “父亲。”一直没有为自己辩解的顾云歌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纵然她背上了这样的罪名,却还是不骄不躁,只是轻轻唤了一声,说道,“女儿自然是不可能继续掌管中馈了,只是姨娘身子骨不好,中馈之事又过于繁重,交给她也并不妥当。” 顾望之犹豫的事情也在这里,如今看来,宋月璃和顾云歌之间已经有不可调和的矛盾,若是将中馈交给宋月璃,宋月璃却又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伤害顾云歌,到时候又是不堪设想。 但是府上,却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顾望之自己平时便公务繁忙,自然不可能为后宅之事费心,老夫人身体也不好,自然也不可能。 “父亲可还记得叶姨娘?”顾云歌眸中微微闪过一丝冷意,虽说这段时间她也并没有探出叶姨娘的虚实,但交给叶姨娘,总比交给宋月璃好。 叶姨娘? 顾望之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他眉头皱得更紧,好一会儿才想起叶姨娘是谁。 若不是顾云歌提起来,他还真不记得府上还有叶姨娘这一号人物。 顾望之思衬良久,在宋月璃期盼的目光之中,缓缓的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可行。” 宋月璃悲戚的表情几乎要维持不住,她一咬牙,满是狠戾之色的眼神就瞪向了顾云歌。 她本想借此机会一举拿回掌家的权力,没想到顾云歌竟还要插上一脚! 叶姨娘?不过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罢了,想要掌管中馈,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 宋月璃转身躺在床上,似乎是哭累了一般,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顾云歌眉头紧锁,她微抬下颚,不再看宋月璃,昂首阔步走了出去。 宋月璃的目的她看的一清二楚,但好在顾望之不像是从前那般信任她,虽说他也并不熟悉叶姨娘,但是总比交给宋月璃要好。 顾云歌走了没一会儿,老夫人就醒了过来,她得知宋月璃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没有了之后,险些再一次晕过去。 顾望之方才发生的事情都隐瞒了下来,更是让府上所有人都不能再提及此事。 本来宋月璃生产过后就要回到庄子上,但出于对她的愧疚,顾望之便让她留了下来,好好休养身子。 宋月璃自然是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原谅了顾云歌。 老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便一病不起,流连于病榻,就连大夫都断言说她估计是挨不过这一年了。 顾望之更加忧愁,若是老太太就这么去了,家中人便要丁忧三年,三年之后,自家两个姑娘可都成了老姑娘了,看来,他还是得尽早将两个女儿的婚事定下来才是。 虽说南宫晟要去宫里求婚,但是至今没有消息,顾望之也可以趁机为顾云歌相看一个靠得住的人,也好让她收收心,不要在为侯府的事情而过多烦扰。 第二百二十八章:碰壁 顾望之的命令众人自然是立刻就执行的,顾云歌被看管的严严实实,她有心想要问一问褚冥砚的事情,但却没有机会。 中馈之事也顺理成章的被送到了叶姨娘的手里,有了顾望之的吩咐,叶姨娘想要推辞都无法推辞过去。 但掌管了中馈之后,她却也没有从那小院子里搬出来,只是给自己的丫鬟一些好处,总的来说,她做的倒也不错,倒是让顾望之有些另眼相看了。 宋月璃计划这一天已经计划了很久,可中馈却被人横刀接了过去,叶姨娘曾经是她的丫鬟,但两人早就已经分裂。 她在将叶姨娘送到顾望之的床上时,叶姨娘实际上早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被这般安排,自然是万念俱灰。 宋月璃却没有过后悔,她担心叶姨娘在受宠之后便怀上孩子对她不利,便一早就用了药,让叶姨娘终身不可能怀孕。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对的,看现在叶姨娘掌管中馈过得风生水起,若是让她怀上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虽说二人早就已经决裂,但这么多年来宋月璃却依旧没有讲叶姨娘处理掉。 叶姨娘一直龟缩在那座小院子之中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手上掌握了一个足以让宋月璃致命的证据,在找到那东西之前,宋月璃还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她现在也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她和叶姨娘主仆一场,也是时候去看看她了。 宋月璃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她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可能怀上孩子了,那么就要趁机将中馈牢牢把握在手中。 等在府中站稳了脚跟,她也要将顾云溪接出来,顾云溪出了那样的事情,宋月璃对顾云歌也是恨极了,若不是因为她,顾云溪现在说不定已经攀上一门好婆家,将来还能对她照拂一二! 自从叶姨娘在这座小院子之中落脚之后,宋月璃就从来没有来过这里,这还是第一次来。 看到这边荒芜一片的景象,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一旁的春堇小心翼翼的为宋月璃开了一条路出来,二人一同走到院子门前,春堇在门口轻轻喊了一句:“叶姨娘可在?” 叶姨娘院子里还是只有一个丫鬟服侍着,见到来人是宋月璃,很是吃了一惊,她小跑着进了屋子,似乎是去通知叶姨娘了。 宋月璃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这小丫鬟,竟都不让她们进去坐一坐,未免太不知礼数了。 今时不同往日,叶姨娘也不可能像是对待顾云歌那般直接将宋月璃拒之门外,没一会儿,那小丫鬟便领着一个女人出来了。 女人一身月白色的纱衣,墨色的长发被松松垮垮的挽起来,她面色从容,婷婷袅袅的向着宋月璃这边走过来。 宋月璃微微一怔,很快她眸中便闪过一丝嫉恨,当年会选择将这丫鬟开脸便是因为她的容貌出众,气质更是像极了当年的穆婉柔。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就连她都憔悴了几分,这叶姨娘却还像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一般。 “织琴,好久不见呀。”宋月璃的表情变化部故事咋一瞬间,很快她就隐藏起自己的真实情绪,唇角微微勾起,面上含着笑慢慢走了过去,故作亲热的唤道。 叶织琴面色冷淡,她唇角微微扬起,笑容恰到好处,却是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宋月璃的亲热,说道:“织琴见过夫人。” 宋月璃笑容僵在了脸上,她伸出来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叶织琴却没有一点想要和她亲近的意思。 宋月璃一阵恼怒,这叶织琴一定是掌管了中馈,心便大了起来,果然她当年就不该留下这个祸患。 “不知夫人今日来有什么事情吗?”叶织琴一口一个夫人,但很明显,她心中却不是这么想的。 当年的事情,她到现在也不可能忘却。 宋月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气,她向着叶织琴后面的那间屋子看了一眼,轻笑着说道:“织琴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她得和叶织琴好好谈一谈这中馈之事。 叶织琴面上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笑,她气质温婉,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无从拒绝:“夫人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就好了,屋子里简陋,怕脏了夫人的眼睛。” 如果不是顾望之的命令,让她掌管中馈,叶织琴本一点都不想在参与这些事情,她最不想见到的人,现在还是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让宋月璃颇有些吃瘪,她紧紧捏着帕子,终于按捺不住,露出凶相来,喝道:“你当真以为你能一直掌管着中馈不成?!竟还想霸占着这权力,你算是什么东西!” 在宋月璃的意识里,她和叶织琴虽说都是侯府的姨娘,但她始终是比叶织琴高一等的,当年主仆一场,叶织琴心中就应该将她当做主人,从而将中馈之事拱手送上才是。 “夫人说笑了。”叶织琴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她勾唇浅笑,并没有将宋月璃的话放在心上,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便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是老爷吩咐下来的,织琴也推拒不得,若是夫人有什么不满,大可去找老爷说一说。” 这种一拳打到拳头上的感觉让宋月璃颇有些憋闷,她怒目看着叶织琴,叶织琴淡然的看回来,她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月璃,说道:“若是夫人没有别的事情,就请回吧。” “叶织琴!”宋月璃再也忍不住,她利喝出声,却在叶织琴的眼神之中渐渐回过神来。 她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怒气,只能将这件事情记在心底,看着叶姨娘冷哼了一声,转过身就向外走去。 她没想到自己亲自前来找叶姨娘竟还会碰壁,难不成这叶织琴和顾云歌已经达成了共识,难怪顾云歌竟会突然推荐她。 宋月璃心中暗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只是她却猜错了,叶织琴并不是只对她是这种软硬不吃的态度,对顾云歌也是一样。 第二百二十九章:危在旦夕 顾云歌对现在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也全然不知,她不能确定叶姨娘会不会和宋月璃达成共识,但是她打听过,叶姨娘应该对宋月璃也有恨,应该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妥协。 顾云歌没想到的是,不仅是没有妥协,还让宋月璃小小的吃瘪了。 但目前更重要的事情是,顾云歌要想办法从这院子里出去,顾望之说让她抄佛经,又在屋子里闭门思过,但也没说时限,她只怕是自己不出去这些天,外面的事情又天翻地覆了。 好在顾清玄每日下了学都会偷偷来看看顾云歌,也带些消息过来。 可顾清玄那边的消息始终是比较少的,顾云歌院子里的人也都被限制了行动,她整个人也都像是和外面与世隔绝了一般。 在这时候,卓清瑶许久未收到顾云歌的回信,竟亲自来了侯府,说是要看望顾云歌。 顾望之对卓清瑶的要求也不方便拒绝,便只能答应了放她进来。 卓清瑶来的时候顾云歌还在认认真真的抄着佛经。 佛经十分长,要将它抄五十遍,没个一段时间是抄不完的。 顾云歌抄的手酸,也不过才抄完了一遍。 “小姐,休息休息吧,这佛经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惊蛰见顾云歌笔耕不缀的抄写着佛经,终于是忍不住劝了一声。 顾云歌皱着眉头,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还是早些完成为好。” 她要早些出去,免得宋月璃又在外面做出了什么不利于她的事情。 “小姐,卓家小姐在外面等着呢。” 敛秋的声音透过们传了进来,顾云歌眼睛一亮,连声说道:“快请进来。” 她最近这段时间很少和卓清瑶联系,因为禁足的关系,连卓清瑶寄过来的信也收不到了,估摸着卓清瑶也察觉到了异常,便亲自过来一趟。 不得不说,她来的倒也真是时候。 “云歌!”顾云歌话音刚落,卓清瑶兴冲冲的身影便冲了进来,她见到顾云歌,便捏了捏顾云歌的脸,埋怨道:“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竟连我的信都不回复!” 顾云歌干咳一声,她轻轻拍了拍卓清瑶的肩膀,忽然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这也不能怪我,最近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了,如果不是因为我被禁足,我也不会不回你。” “什么?你被禁足了?!”卓清瑶震惊的瞪圆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惊声喊道。 卓清瑶同顾云歌私交甚笃,自然也知道顾云歌家中的状况,她知道顾望之对顾云歌还是十分的疼爱的,若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绝对不会将顾云歌禁足。 顾云歌无奈的点了点头,说实话,被宋月璃那般诬陷,禁足也只是小惩罚了,若是让老夫人来惩罚,指不定要用上家法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卓清瑶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她瞪圆了眼睛,高声问道。 顾云歌将事情的前因后果毫不隐瞒的同卓清瑶说了一遍,卓清瑶听着听着,眸中便浮出怒火来,她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吼道:“竟有这样的事情!?这摆明了是诬陷!” 卓清瑶自然是相信顾云歌是不会做出陷害宋月璃肚子里孩子事情的人,她眉毛轻挑,眉头紧皱,又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解除禁足?” 顾云歌无奈的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外界恢复联系。 卓清瑶撇了撇嘴,她眉头皱得更深,又坐到顾云歌身边,兀自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桌上摆放的茶水都快要凉了,惊蛰立刻将茶水带下去换一换,屋内便只剩下了顾云歌和卓清瑶两个人。 “不过,你今日来的正好。”顾云歌见卓清瑶半响都没回过神来,她率先打破了沉默,轻轻推了推卓清瑶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问你。” “你说吧,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卓清瑶十分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知道顾云歌被限制了行动,外面发生的事情一定都不知道。 然而刚好这段时间外面又发生了特别多的事情。 “前段时间我听说摄政王殿下遇刺受伤,最近如何了?伤势可有好一些?”顾云歌眉头紧皱,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卓家和摄政王府走的十分近,卓清瑶应该会知道一些褚冥砚的消息吧…… “摄政王他……现在似乎还是没有醒过来,我哥哥每日都在忙碌,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情十分忧愁。”卓清瑶面上也浮现出一丝忧色,如今卓府和摄政王已经是紧紧绑在了一起,若是摄政王出了什么意外,卓府一定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顾云歌手指一紧,看向卓清瑶的眼神里便多了几分紧张,还未醒过来?距离中元节已经过了许久,难不成……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不敢再想下去,她小心翼翼的继续问道:“那你可知道摄政王的身体如何了?” 说到这个,卓清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撇了撇嘴,说道:“哎……我偷偷听过兄长和被人的谈话,好像说殿下中了毒,怕是……危在旦夕了。” 危在旦夕这四个字恍然在顾云歌脑中炸开,她脑中一阵轰鸣,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她双拳紧握,眼眶都有些发涩起来。 卓清瑶发现了顾云歌的异常,她连声说道:“不过兄长也说在找一个神医治病,你放心,殿下一定会没事的。” 她心里还暗自有些奇怪,顾云歌什么时候对摄政王这么关心了? 顾云歌抿着唇,将自己纷杂的心思压了下去,她看着卓清瑶疑惑的眼神,没什么精神的咧开嘴笑了笑。 卓清瑶见顾云歌不想说,她也不再追问,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开口说道:“对了,应该是在你被关禁闭之后,京中还有一件趣闻。” 卓清瑶想要引起顾云歌的兴趣,然而顾云歌却神色恹恹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卓清瑶歪着脑袋,又补充道:“是关于南宫将军的。” 第二百三十章:长公主的邀请 顾云歌瞳仁一缩,震惊的看向了卓清瑶,眉头一皱,便露出十分紧张的模样来。 “南宫将军的?”顾云歌红唇轻启,颤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见顾云歌对这个感兴趣,卓清瑶便饶有兴趣的说道:“我听说南宫将军这些日子似乎在求圣上为他赐婚,但大家都不知道是哪家姑娘,圣上也十分好奇,便让长公主为南宫将军相看相看呢。” 说完,卓清瑶不由得又感慨道:“大家都说,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般有福气,竟能让南宫将军亲自去求婚。” 众人对南宫晟的感官极好,是所有人心目中的良婿,大家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也是正常。 前段时间南宫晟带了那么多东西来侯府的事情自然也被有心人看在眼里,估摸着是卓清瑶并没有过多关注南宫晟的事情,故而也不知道。 顾云歌心中紧了紧,她没想到南宫晟竟真的去请皇上赐婚,还好皇上没有满口答应,若是赐婚的圣旨真的下来了,顾云歌怕是也无力抗拒了。 寒冷的冬季渐渐的过去了,可事情却越发的多了,如今内忧外患,着实让顾云歌疲于应对。 见顾云歌听到这消息,面色却越发的严肃了起来,卓清瑶颇有些疑惑,她皱着眉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云歌?” 顾云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一时之间竟没听见卓清瑶的问话,她心中飞快的想着对策,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卓清瑶见到顾云歌这模样,更为疑惑,她将这个小道消息讲给顾云歌听,本来是想要活跃气氛的,没想竟让气氛更为沉重了。 她沉吟片刻,忽然震惊的张开嘴,看向顾云歌,难不成传闻之中那个幸运的姑娘就是顾云歌? “云歌,难不成?……” 卓清瑶话说到一半,门却忽然被敲响了,两人一同回头看去,就看到惊蛰站在门口,她轻轻给二人行了个礼,说道:“小姐,老爷方才传消息过来了,说是长公主递了张请帖过来。” 顾云歌心中警铃大作,方才卓清瑶还说长公主要为曲青云相看一二,现在长公主就递帖子过来了。 惊蛰说完,便递上了一张名帖,名帖上的内容很简单,是邀请顾云歌赏花的。 顾云歌匆匆扫了两眼,只觉得有些无奈,她扭过头,看向卓清瑶,问道:“清瑶可有收到过这请帖?” 卓清瑶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难道南宫将军求娶的对象竟是云歌?” 顾云歌轻轻将请帖放在桌上,眸色有几分无奈,她没有说话,但是在卓清瑶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太不可思议了……”卓清瑶震惊了好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看着顾云歌,想要问一问前因后果,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一时之间竟也没有说话。 “南宫将军怎么会……”卓清瑶想了好一会儿,才憋出这么几个字来。 顾云歌苦笑了一声,她摇摇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很惊讶,实际上我也很惊讶,我也不明白南宫将军到底在想些什么。” 前世她梦寐以求的东西,在这一世的时候被拱手奉上,可送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才发现,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她从前想要的,再也不是现在想要的东西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卓清瑶便也不再追问,她现在也大概知道自己这位好友对南宫将军这门婚事是并不愿意的,虽说南宫晟也是众人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但是只要顾云歌不喜欢,什么都是无谓的。 就像是卓清瑶也无法想象,若是让她现在嫁给别人,估计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会十分的痛苦吧。 “不知道。”顾云歌老老实实的摇摇头,说实话,她真的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才好,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想象,她上一世的经验在这里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顾云歌沉默了好一会儿,只能缓缓吐出几个字,她面色沉着,眉头却紧紧皱起。 现在她还不能知道褚冥砚的处境,暂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卓清瑶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她忽然伸出手,握住了顾云歌的,顾云歌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卓清瑶这才微微放下了心。 卓清瑶没有留太久,没一会儿,她就离开了侯府,顾云歌得了长公主的请帖,也不可能拒绝,顾望之只能让顾云歌准备准备,到了帖子上说的时间,便让人送顾云歌去长公主府上。 不过,现在唯一让顾云歌安心的就只有叶姨娘了。 在顾云歌意料之中,叶姨娘果然没有接过宋月璃的橄榄枝,摆出谁也不亲近的姿态来。 纵然是顾云歌一把将她推到管家的位置上,她却没有对顾云歌偏袒一丝一毫。 顾云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也快到及笄的年纪了,自然不可能长时间的把持侯府中的事情,若是没有一个可靠的人把持中馈,顾望之说不定就要考虑纳门妾进来。 只是这样,顾云歌日后只会更加担心顾清玄。 不过,她还是要找时间和叶织琴好好谈一谈,人有了权力,只怕欲望会越来越大,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将顾清玄护得好好的。 很快,长公主的邀约之日便到了,顾云歌从院子里出去的时候,还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走到顾望之准备的马车边,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忽然侧眼向着一旁看了一眼,一眼就看到宋月璃站在一旁,眉眼之中满是嫉恨。 想来她应该是不服气的吧,自己的女儿如今还被关在家庙之中,但自己最恨的人如今却要攀上自己最想攀的那高枝。 就算是用腹中的孩子来交换,她也没办法让顾云歌有多大的损伤。 顾云歌不过是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眼神,她在惊蛰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轻声说道:“走吧。” 第二百三十一章:赴约 这是顾云歌第二次来长公主府上,上次来的时候,是为了赏花宴,那时候她清楚的知道赏花宴上会发生的事情。 而现在,前路未卜,她也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些什么。 长公主的府邸上一一如既往的鲜花盛开,纵然不是花季,却有各种各样鲜艳的颜色在刺激人的眼睛。 长公主素来是个不理朝政,一心游山玩水赏花游乐的人,她府上奇珍异宝很多,当今皇上和摄政王寻得了好玩的小物件,都会送过来给长公主过过眼,足以证明二人对长公主的重视。 所以,京中贵女若是有人单独得了长公主的召见,那可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情。 顾云歌下了马车,跟在长公主派来的人身后慢慢走向了正殿。 虽说长公主设宴的时候向来喜欢在露天的小花园当中,可现在天气还未转暖,故而她还是让顾云歌到了设有地龙的大殿之中。 大殿之中装潢得十分精致,长公主坐在高座上,她眯着眼睛欣赏正中间侍女弹琴的音乐,手指慢慢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看起来十分惬意的模样。 顾云歌被带过来之后,那位带路的丫鬟便离开了,她站在一旁,看着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的长公主,略微有些尴尬。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打扰长公主,她看起来现在正在兴头上。 顾云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淙淙的琴音忽然停了下来,长公主睁开眼,看到了一旁的顾云歌,她微微勾唇,轻笑道:“不管哪日的琴音,却都比不上那日顾姑娘你的啊。” 顾云歌微微屈膝,给长公主行了个礼,她垂下眸子,轻声说道:“长公主谬赞了。” “不必多礼。”长公主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她对着顾云歌招了招手,说道,“过来让本宫瞧瞧。” 顾云歌自然听命,她垂下眸子,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些许浅笑,走近道长公主跟前,又行了个礼,道:“臣女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在自己身边的椅子上拍了拍,她笑意祥和,轻声说道:“这孩子,就是太过拘束了,来这边陪本宫坐一会儿。”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着一旁椅子的把手,示意让顾云歌坐过来。 顾云歌并没有犹豫,她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坐在长公主身边的椅子上。 虽说长公主赐座了,但她也一点都不敢放松,小心翼翼的端坐在椅子上,这样坐着,倒是更不舒服了,但长公主一直没说话,顾云歌也不敢多说什么,她就只能沉默着坐在一旁。 琴声再起,长公主轻轻的向身后靠了靠,极为惬意的眯起眼,她没有说话,欣赏着琴音,仿佛顾云歌不在一般。 顾云歌自然不会率先开口打断她,她微微皱眉,弄不懂长公主这番到底是要干什么。 “顾家姑娘觉得这琴音如何?”在顾云歌愣神了好一会儿之后,长公主却忽然开口说话了,她用手指捏了捏眉心,轻声问道。 顾云歌方才根本没有仔细听这琴音,哪里说得出来,她垂着头不敢看长公主,支支吾吾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罢了罢了。”长公主忽然一挥手,让那琴女下去,琴女抱着琴对她躬了躬身子,便悄无声息的走了下去,整个大殿之中便陡然安静了下来。 长公主没多说话,顾云歌也不敢多说,她抿着唇,不是抬眼打量长公主一番。 长公主身后的丫鬟走上前来,轻轻的为长公主按捏着额头两周,动作极为娴熟,应该是经常按捏了。 “今日这般唐突将顾姑娘叫过来,也是有事情要商量一二。”那丫鬟为长公主按捏了一会儿,长公主面上表情松快了些许,她侧过眼,看向顾云歌,开口轻声说道。 顾云歌立刻正襟危坐,她挺直了腰板,仔细听着长公主的话,眸色微微沉了下来。 沉静了这么久,长公主终于是要进入正题了,若换成是别人,被这般冷凉在一旁,只怕是会惶恐不安,长公主再想问话,定会方便很多。 但顾云歌还算得上是沉得住气的,她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长公主又扭头看了她一眼,她唇边噙着浅笑,对顾云歌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在琴艺比赛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女子日后定然并非池中之物,只是没想到素来傲气的南宫晟竟会亲自求了皇上想要迎娶她。 在得知此事之后,长公主便派人去打听了一番,竟发现侯府对这门亲事竟是不同意的态度。她自然是将这件事情如实告诉了齐文轩,齐文轩让她多加打探。 南宫晟的婚事可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齐文轩还有自己的思量。南宫晟手中已经有兵力,在加上侯府的兵力,只怕是会生出二心来。 这二人结合有好有坏,齐文轩还得细细思量一番,他还想着,若是南宫晟真的割舍不下这姑娘,将她纳为妾室也并非不可。 可如今长公主打量了一番,她知道齐文轩的想法应该是不可能成型了。 顾云歌模样看着温婉,但骨子里却有一种烈性在,她爹也是如此,若是真逼着这一家做不想做的事情,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样的祸患来。 不过须臾,长公主就将所有的关节都想通了,她眸中挨次染上笑意,对着顾云歌轻笑道:“顾姑娘不必紧张,本宫向来不拘礼,随意问问而已。” 说着,她顿了顿,话锋一转,又紧紧盯着顾云歌问道:“顾姑娘可曾见过南宫将军?” “南宫将军在封赏宴上威风凛凛,臣女自然是见过的。”顾云歌的回答中规中矩,挑不出一丝错处来,封赏宴上那么多人,她就算见过,也不能代表什么。 “嗯。”长公主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她点点头,又沉默了一会,忽然开口径直问道:“顾姑娘对南宫将军看法为何?” 和聪明人兜圈子实在是太累,长公主决定直接发问,反而还省事一些,她唇角微勾,声音轻的仿佛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但其中的严肃却毋庸置疑。 第二百三十二章:褚冥砚出现 顾云歌心中一紧,她捏在衣角上的手指略微紧了紧,脑子开始飞速运转起来,思索着应该怎么回答长公主的话。 长公主已经懒得兜圈子,她径直的发问,倒是给了顾云歌一个难题,她应该如何回答,才能断了长公主和皇上赐婚的心思? 长公主一直带着浅笑静静看着顾云歌,见顾云歌半响没说话,她忽然又开口说道:“顾姑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可人儿,南宫将军也是少年英雄,本宫瞧着,竟是佳偶天成的一对啊。” 长公主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笑起来,她话中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摆明了是想撮合二人。 顾云歌更为紧张,君臣之间,泾渭分明,她不敢有丝毫逾越,既然长公主都已经这么说了,心中肯定也已经有了定夺。 “长公主殿下言重了。”顾云歌思衬了好一会儿,她额间开始渗出汗来,她知道,这次的谈话极为重要,很有可能就因此定下来南宫晟的事情。 “南宫将军英明神武,云歌不过一介弱女子,配不得南宫将军的。”顾云歌说的也是实话,按照她现在的身份,配南宫晟确实差了一截。 上一世的时候若不是顾望之亲自去宫中苦求皇上,这门亲事也不会定下来。 她现在只想安然将这件事情度过去。 长公主眯了眯眼睛,眸中带了几分危险之意,当今女子,能有几个可以自主选择自己的婚姻?顾云歌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哪里谈得上什么配不上的?”长公主看起来笑意盎然,但实际上笑容之中却隐藏了些许危险之意,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若是圣上觉得相配,顾姑娘又当如何?” 顾云歌微微一愣,长公主如今的意思就充分代表了嘉绪帝的意思,若是真的赐了婚…… 她唇角微微抿起,面上露出倔强之色来,她忽然站起身,对着长公主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说道:“承蒙圣上看得起也是一件喜事,虽说和南宫将军结为良缘是许多人心中渴求之事,但也有人并非这么想。” 顾云歌铿锵有力的说着,她咬了咬下唇,也不敢抬起头看长公主是什么神色,只能锤头看着地面,继续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若是这事情落到了臣女这里,臣女也无法接受……” “大胆!”长公主面色凝结成冰,她冷着脸,手掌在一旁的案几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忽然怒喝了一声。 顾云歌能预料到长公主的反应,她依旧垂着眸子,心中忽然冷静了下来。 若是这件事情的后果只由她一个人来抗,那也再好不过了。 “你可知违抗圣命是何罪?!”长公主声音越发的冷,她眸色微寒,冷漠的盯着顾云歌,喝道。 顾云歌依旧以屈膝行礼的姿势垂首站在长公主面前,听到长公主这声利喝,她腿肚子都有些发软,可还是强迫自己站在原地,也不和长公主对视。 一时之间,长公主也没有说话,大殿内沉静的可怕,带着一众山雨欲来的架势。 “长公主息怒。”顾云歌眸色微微沉了沉,她一咬牙,忽然开口说道:“长公主也是女中豪杰,自从驸马故去之后,也没有再改嫁的心思,这何尝不是同云歌一样的心思?” 顾云歌紧紧咬着牙,决定赌上一把。长公主素来不喜欢大家妄自议论她的事情,可如今的情形,她只能在这件事情上做些文章,或许……还能说服长公主。 听到这句话,长公主呼吸都沉重了起来,她仿佛在爆发的边缘,双眸紧紧盯着顾云歌不放,眸中怒意蓬勃。 顾云歌顶着这样的压力,一点都不敢放松,她腿肚子已经酸软不已,但是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成败与否,就在这一刻了。 “你倒是个有胆色的。”好一会儿,长公主才开口说了一句,她语气带了几分讥讽,听起来似乎是在夸奖顾云歌,话语之中却满是冷意,但已经没有了怒意。 顾云歌心神一松,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长公主这一关,她是过过去了的。 “坐下吧。”长公主淡淡的让顾云歌平礼,她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说道:“本宫说的病算不得什么,主要的还是看圣上的意思,若是南宫将军执意行之,只怕是圣上都阻拦不了。” 顾云歌慢慢坐回到椅子上,坐下之后,她双腿都在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刚才的酸软。 听到长公主这么说,顾云歌心中也满是忧愁,也不知南宫晟是哪根筋出了错,竟会死咬着她不放。 他看起来倒是十分有自信,认定了顾云歌一定不会拒绝一般。不过也是,若是求了皇上赐婚,顾云歌就算是想拒绝,只怕也十分难。 顾云歌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这似乎是一个死局,怎么解都解不开,偏偏这时候褚冥砚生死不明。 按照上一世的经验来看,褚冥砚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后便因为恶疾而撒手人寰,难不成是嘉绪帝见下毒不成,就能够用上了刺客? 她思衬良久,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回复长公主,门口忽然急急忙忙走进来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步履匆忙,看起来好像很慌张,她急急忙忙走到长公主面前,行了个礼,连声说道:“长公主殿下,摄政王求见。”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贸然前来,还请长公主恕罪。” 紧接在声音之后,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便从门口处显露出来,来人身姿朗阔,简简单单的披了一件绛紫色长袍,腰间束着一道银色腰带,一头墨色的发丝并未怎么梳理,很明显,他是匆匆忙忙赶到这里来的。 顾云歌眼睛一热,她直直的看着那道身影,胸中有千万句话语想对他说,却发现到了见面的一瞬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褚冥砚面色还略微有些苍白,看得出来,那夜确实让他元气大伤。 第二百三十三章:挑明心意 褚冥砚先拱手对着长公主行了个礼之后,这才砖头递给顾云歌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 虽然他什么都没对顾云歌说,但顾云歌却莫名的安下心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有了褚冥砚在,心中莫名就安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的焦躁不安就因为褚冥砚这么一句话一扫而空,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褚冥砚,不时扫过他腹部,当初他伤到的便是腹部的位置,也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长公主对褚冥砚的突然前来也有些惊讶,毕竟这段时间摄政王府上可是闭门谢客,不管是谁都无法得知褚冥砚的消息。 她将褚冥砚看作是自己的弟弟一般,如今见了他面色还有些苍白的模样,连连招手,说道:“还不快给摄政王看座!” 顾云歌和褚冥砚便一左一右坐在长公主身边,待到褚冥砚坐下之后,长公主便关切至极的问道:“砚儿伤可有好一些?” 褚冥砚素来冷峻的面色在这时候微微柔和了一些,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姐不必担心,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前些日子只是因为别人来探望得有些聒噪,才一直闭门谢客。” 说着,他又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眼神中略微带些暖意。 长公主全然将方才和顾云歌的对话旺仔脑后,她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褚冥砚,又问道:“怎么这般不小心?那日的事情你可曾查清楚了?” 褚冥砚眸色微微冷凝了一瞬,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并未。” 顾云歌看他这般模样,心中明白过来,他应当已经查清楚了这件事情的始终。不过顾云歌也能大约猜得出来,这件事情一定和当今皇帝有关,故而褚冥砚才会在长公主面前这般遮掩。 长公主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点了点头,扭过头仔仔细细的打量褚冥砚的脸色。 好一会儿,她才猛然发觉褚冥砚竟没有戴面具,而这里,顾云歌是还在的。 “咳。”长公主清咳了一声,她皱着眉,又靠在椅背上,轻声说道:“今天先这样吧,顾姑娘你先回去,待到日后得了空,我会再给你发帖子的。” 顾云歌侧过眼,看了褚冥砚一眼,她点点头,对着长公主行了个礼,轻声说道:“臣女告退。” 话罢,她便在惊蛰的陪同下慢慢向外走去,走到马车上的时候,却并没有急着离开。 她还有些话想问一问褚冥砚。 褚冥砚黑濯石一般的眸子一直落在顾云歌身上没有挪开过,他眼眸低沉,神色满是阴晴不定。 长公主看着他的神色,也有些捉摸不透。她认识褚冥砚的时候褚冥砚便已经是一个冷面的少年,她也花费了一番心思才能算得上和褚冥砚交好关系,但是这孩子在想些什么,她却是一向都猜不透的。 一直到顾云歌的身影消失在大殿中之后,褚冥砚才再次开口说话,他略带些凉薄的唇轻轻抿了抿,狭长又深邃的黑眸向着长公主的方向微微一转,说道:“皇姐,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我也有事要同皇姐相商。” “哦?”长公主也来了兴趣,她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饶有兴趣的问道:“是何事?” “我近日看中了一位姑娘,想让皇姐帮我做个媒。”褚冥砚缓缓的说道,他黑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长公主也并没有注意到。 “是哪家姑娘这般好福气?”长公主觉着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春天到了,这一个个竟都找她做媒。 “那位姑娘皇姐也见过。”褚冥砚低沉的声音柔了柔,他垂下黑眸,敛起其中的情绪,压低了声音,缓声说道:“顾家姑娘冰雪可人,我心之所属。” 长公主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向着顾云歌方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一时之间惊骇的说不出话来。不仅仅是都找她做媒,想要求娶的竟是同一个姑娘? 不过惊骇了一会儿,长公主也反应过来,难怪褚冥砚会在这时候火急火燎的赶过来,若是再不出现,他看中的姑娘还真有可能被许配了出去。 这顾云歌到底是什么魔力,竟让两个男人一同求娶?长公主不由得陷入沉思,她皱着眉头,觉得这事情倒是有些难办了。 齐文轩如今和褚冥砚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但褚冥砚在这件事情上一定会显露出强势的态度,这必然会让两人之间的矛盾更大。 长公主觉得自己陷入了两难之中,她一直都避免让自己陷入齐文轩和褚冥砚的争斗之中,如今看来,却是无法避免了吗? “婚姻之事并非儿戏,这件事情你还是同皇上商量商量吧。”长公主思衬良久,才轻声说道。 褚冥砚点了点头,他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救火,他和顾云歌之间的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草草了事。 “我知道的。”褚冥砚应了一声,他站起身,咳了一声,便准备同长公主告辞。 外界传言的不错,他伤的确实很重,箭上余毒未清,所以一直没有出现。但借此机会,他也将这件事情调查了一番。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 长公主的心思又转变成对褚冥砚身体的担忧,她站起身来走到褚冥砚身边,问道:“你身体如何?身子还未好,就不要到处走动了,皇上那边我会帮你说上一声的。” 褚冥砚摇了摇头,长公主眼里是真心的关切,他眸色柔和了几分,沉声说道:“皇姐,这件事情,也只能由我来解决。” 他并不愿意将长公主牵扯进来,皇家本就残酷,长公主心性算不上复杂,如果不是这些年来褚冥砚刻意对她的保护,她也不可能活得这般自在。 长公主自然听懂了褚冥砚的言下之意,她叹了口气,表情有些落寞,这两个孩子,最终还是要争斗在一起吗? 褚冥砚神情不变,他拱了拱手,转身便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第二百三十四章:轻吻 顾云歌虽说已经尽力磨蹭,却还是没看见褚冥砚的身影追出来,她觉得羞愤又焦急,埋怨褚冥砚这么久不同她联系,又担心褚冥砚的身体。 顾云歌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掀开马车的帘子,对着车夫吩咐道:“回府去吧。” 她皱着眉头,放下帘子,慢慢的靠在了车壁上,面色带了些疲惫。褚冥砚的出现让她终于能够好好的理一理思路,起码……能喘口气了。 马车慢慢的从长公主府走出去,向着侯府的方向走过去,晃晃悠悠之中,顾云歌昏昏欲睡。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马蹄哒哒哒的声音,声音急促,离顾云歌这边越来越近。 顾云歌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过路的人,她靠在马车车壁上小憩着,那马蹄的声音却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 “惊蛰,去看看。”顾云歌皱起眉头,心中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她吩咐了惊蛰一声。 惊蛰立刻会意,她轻轻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向外看去,很快她就缩回自己的脑袋,一脸诧异的回头看向顾云歌,说道:“小姐,是摄政王殿下。” 顾云歌心中的石头了落了地,她轻轻掀开车帘,一眼就看见褚冥砚策马奔驰,不远不近的跟在马车后面,见顾云歌看过来了,他又挥了挥马鞭,加快了速度。 顾云歌担心他的身体,连忙让车夫靠角落里停了下来。 将车夫打发了去做别的事情之后,顾云歌这才磨蹭着下了马车。 一旁便是驿站,褚冥砚牵着马在驿站里喂马儿吃草料,见顾云歌下了马车,他便大步向着这边走过来。 “你伤好些了没?……”顾云歌有满腔埋怨想说,但话到嘴边,却发现她只能说出关切的话来。 褚冥砚将马拴在一边,敏锐的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可疑的人之后,他这才大步走到顾云歌面前,伸长了手臂,忽然一把将顾云歌搂到怀里,声音带了几分松快道:“伤无碍,只是太想你了。” 猝不及防之间,顾云歌羞红了脸,她小心翼翼的四下看了看,说道:“你……你怎的这般孟浪?……” 褚冥砚却并不理会,他埋首深吸了一口气,没说话。 顾云歌只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烧起来了,专属于褚冥砚的气息不住的涌入她的鼻翼之中,让她羞臊不已。 周围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经过,她生怕被人看见自己的脸,连忙将自己的脸埋进褚冥砚的胸膛之中,却让这姿势更加暧昧。 顾云歌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声音都带了些急躁:“褚冥砚,你……你先放开!” 褚冥砚闷哼一声,他顺势松开了顾云歌,身子却向后退了一步。 顾云歌一看,又有些急,她大步走过去,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方才碰到你伤口了?” 说着,她焦急的伸出手轻轻碰了碰褚冥砚的腹部,想要看一看他的伤口却又害怕弄疼他了。 没等她反应过来,褚冥砚却忽然一把捏住了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转身便带着她一起落在了一旁的巷子里。 这里本就不是集市,比较偏僻,这小巷子更是基本上不会有人经过。 褚冥砚哪里有伤势复发的样子,他将顾云歌抵在墙角,胸膛的热度隔着衣服传过来,让顾云歌双颊通红。 被褚冥砚阻隔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顾云歌莫名有些惶恐,她瞳仁惶恐不安的颤抖着,声音细若蚊吟的轻轻喊了一句:“你先放开……” 话还没说完,气势汹汹的吻就落了下来,堵得她言语不能。 顾云歌急的眼睛都红了,好在褚冥砚只是浅尝辄止,他看着顾云歌惊得像只小兔子一般的模样,素来冷硬的面容逐渐柔和了下来。 他倾身向前,幽深的双眸亮晶晶的,他极为专注的垂头看着顾云歌,气息缠绵。 “既然你答应了,我定不会允许你反悔。”褚冥砚捏着顾云歌的手指紧了紧,他薄唇微微勾起笑意明朗,狭长的双眸满是风流肆意。 顾云歌面色更红,她低着头,露出一小截洁白的脖颈,看起来更为诱人。 她不敢抬头看褚冥砚,垂头看着脚尖,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些日子我听闻了各种各样的消息,担心不已,却没办法知道你的消息。” 说着,她抬起眼,眼神里满是幽怨,幽幽的说道:“你伤好了些没?醒了也不同我说上一声,让我白白担心一场。” 她说的是气话,声音里的关切让褚冥砚听得一清二楚。 褚冥砚心头一暖,他把玩着顾云歌的手指,轻声笑道:“这次是我想的不够周到。”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眉头轻轻皱了皱,又说道:“靠近太湖那边的街角有一家脂粉店,店主是个女人,日后你若是有急事,派人去她那里知会我一声便是。” “林烟罗?!”顾云歌惊诧的瞪大了眼睛,上次卓清瑶出事的时候,她还路过了那家铺子,而沈碧纤也是一直以林烟罗为目标努力着。 没想她竟然是褚冥砚手底下的人! “你认识的话便好办得多。”褚冥砚眸中含笑,他点了点头,无赖一般抓着顾云歌的手就是不放,又说道,“日后有事情都可以去寻她。” 顾云歌面上红晕已经蔓延到了脖子根,一点儿要消退的意思都没有,她轻轻挣了一把,想要挣脱褚冥砚的钳制,却发现褚冥砚手指强劲有力,让她根本没办法逃离。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顾云歌鼓起勇气,抬起头,她瞪着浑圆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褚冥砚,鼓着腮帮子说道。 褚冥砚食指微动,险些没忍住,他勾着唇,总算是舍得松开那葱玉般的手指。 紧接着,自己怀里的姑娘像是一只兔子一般飞快的从他怀里窜了出去,一直到上了马车,她才探出头来往这边看了一眼。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顾云歌犹豫再三,她掀开帘子,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稍稍放大了声音喊道:“记得好好养伤。” 话罢,她脸颊更红,又飞快的缩回到马车里,吩咐着惊蛰让车夫过来。 第二百三十五章:胭脂(一) 顾云歌给车夫赏了些碎银两,叮嘱他今日之事一定不可以随意说出去。 那车夫见了银两立刻就喜滋滋的应了下来,顾云歌又敲打了一番,才让他离开。 回府之后,顾望之倒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忙完了之后还抽空来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父亲。”顾望之来的时候顾云歌正准备提笔给褚冥砚写信,听见顾望之走进来的动静,立刻放下笔,迎了过去。 “在练字?”顾望之瞥了一眼,并没有多想,他随口提了一句之后便切入正题,开口问道:“今日长公主召你前去可有为难?” 顾云歌摇摇头,她想了想,扬起笑,对着顾望之说道:“父亲不必担心,长公主说过,若是我不甘愿,皇上也不会强求的。” 顾望之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有些不信,他点了点头,也没多说。 这段时间里他对顾云歌的婚事可是操透了心,他看了顾云歌一眼,说道:“你早些休息吧。” 话罢,他便步履匆忙的走了出去。顾云歌毕竟年纪尚小,阅历还浅,长公主说的说不定只是客套话而已,却被顾云歌当了真。 顾望之离开之后,顾云歌才松了一口气,同时她也紧紧皱起了眉头,褚冥砚的事情,还是得找个合适的时机告诉顾望之才行。 现在朝堂上风波不断,褚冥砚和嘉绪帝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若是她当真和褚冥砚订了亲,在别人眼里,顾望之便是摄政王这一边的人了。 想到这里,顾云歌又不免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她将案几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一时之间也没有给褚冥砚写信的心思了。 没想,她刚收拾好,褚冥砚的信却来了。 敛秋额头上还有些汗,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走到顾云歌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姐,主子的信。” 顾云歌瞥了一眼她手中薄薄的纸张,轻轻接了过来,她挥了挥手,敛秋便乖巧的走了出去,临走之前也不忘将门带上。 顾云歌定了定神,信纸上有一丝丝兰花的香味,她轻轻的将信纸舒展开来,看着纸上遒劲有力的字体,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褚冥砚话不多,只是说了几句他了解了今日侯府发生的事情,已经着手在查了,一旦有消息便会告诉顾云歌。 只是在信的最后,褚冥砚格外用心的写上了一句诗词。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诗词不长,只有短短一句话,但笔触柔和,看着这字,顾云歌甚至都能想象得出来他写字的时候眼神是何等的热辣。 顾云歌面上一红,她轻轻将信向蜡烛探过去,却又觉得舍不得,便小心翼翼的将信件收了起来,用了一把精致的小锁锁起来之后,便藏了起来。 翌日一早,顾清玄便来了清歌苑。 顾云歌不过刚刚起来,甚至都没梳洗,便听见外厅顾清玄的声音。 “敛秋姐姐,我姐姐可起来了?”顾清玄刚晨练过,他面上带笑,也知道不要随意的往里闯,便看向敛秋问道。 敛秋垂着头,对着顾清玄行了个礼,说道:“小少爷,小姐这会应当还在梳洗。” 顾云歌听见了这动静,她回头看向惊蛰,吩咐道:“快着些。” 惊蛰也加快了动作,她随意的为顾云歌将头发挽起来之后,便跟在顾云歌身后走了出去。 “玄儿今天怎么有空来了?”顾云歌唇角微微勾起,她走到顾清玄身边,轻声说道。 经过长时间的锻炼,顾清玄看着也更有精气神了,他长高了许多,身量看起来也结实了许多,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眼睛,眸中含了几分欣慰。 “昨日和同窗一起去集市玩耍,我买了些东西,正好现在有时间,便给姐姐送过来,可打扰到姐姐休息了?”顾清玄声音有些哑,嗓音也有些变了,不知不觉,他也要变成大男孩了。 “没有,我起来也有一会了。”顾云歌笑眯眯的摸了摸顾清玄的头,笑道:“带来了什么,让姐姐瞧瞧鲜。” 顾清玄摸了摸后脑勺,他嘿嘿一笑,从袖袋里掏出一盒胭脂来,面上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他轻声说道:“昨日我去瞧了瞧,卖胭脂的人说如今京中贵女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我觉得姐姐应该特别适合。” 顾云歌看向顾清玄手心,只见一盒胭脂在他手心里安安静静的躺着。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柔意,她轻轻扬起唇,看向顾清玄,心中温馨不已。 她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玄儿有心了,我很喜欢。” 她拿起那盒胭脂,胭脂颜色十分好看,一打开盒子,便闻到了淡淡的清香,她用手指撵了撵,入手十分滑腻,果然是上好的质地。 “玄儿出去还想着姐姐,有心了。”顾云歌眉眼渐渐的柔和了起来,她扭头对惊蛰说道:“去将铜镜拿出来,正好今日还未上妆。” 惊蛰应了一声,她立刻走进内室,拿了一面铜镜出来,就着铜镜,顾云歌一点一点将胭脂染在唇上。 唇瓣染了红,让顾云歌整张脸都生动了起来。 顾云歌本就生的艳丽,平日里她很少上妆,忽然这么一染胭脂,竟貌美动人得惊人。 “如何?”顾云歌对着铜镜看了两眼,忽然扭过头看向顾清玄,轻声问道。 顾清玄面上笑意加深,他微微眯了眯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姐姐这番,更好看了!” 顾云歌抿着唇轻笑了一声,她让惊蛰将这胭脂收了起来,又伸出手在顾清玄的脑袋上摸了摸,轻笑道:“玄儿在学业上也切莫耽误了去,玄儿日后有出息了,姐姐才会更欣慰。” “我知道的姐姐!”顾清玄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他唇角扬起,笑得自信满满。 “姐姐,一会儿还要去国子监,我便先走了。”顾清玄将东西送了出去之后,便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姐姐好好休息。” 话罢,他转身便走远了去。看着他日渐茁壮的背影,顾云歌不由得又露出一丝轻笑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胭脂(二) 虽说顾清玄让顾云歌好好休息,但顾云歌实际上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她没办法出府,便让人将沈碧纤喊到了府上,可以了解一下铺子的情况,也正好可以托她去办一些事情。 沈碧纤向来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她接到顾云歌的通知,立刻就伴随着送货的人一起到了侯府和顾云歌见上一面。 “小姐,沈姑娘来了。”敛秋先到内室给顾云歌通报了一声之后,这才让沈碧纤走了进来。 沈碧纤进来之后,她对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轻声喊道:“顾小姐。” 喊完之后,她抬眼看了一眼顾云歌,瞳仁猛地瞪大,唇瓣蠕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没注意到她的欲言又止,她唇角轻扬,立刻走到沈碧纤身边,将她行礼的动作拦了下来,轻声说道:“你我二人何必见外。” 她伸手扶住沈碧纤,让她坐了下来,面上笑意柔和。 沈碧纤又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被顾云歌抓个正着。顾云歌心下疑惑,她开口问道:“沈姑娘不必拘束,有什么事情大可直说。” 沈碧纤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无事。” 话罢,她便正色看着顾云歌,同她商量着铺子的事情。 铺子的发展越发的红火,沈碧纤目前也暂时没有要脱离出去自己单干的意思,毕竟外界人可都以为她才是这几件铺子的老板,若是自行出去单干,只会更麻烦。 她同顾云歌商量了一下将铺子扩大经营范围的事情,顾云歌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 “对了。”说完铺子的事情之后,顾云歌便想起玉容阁的事情,她给惊蛰使个了眼色,惊蛰立刻会意,她快步走出去,顺手为两人带上了房门。 确定周围空无一人之后,顾云歌这才开口说道:“沈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顾小姐但说无妨。”沈碧纤对顾云歌也已经比较信赖,她也相信顾云歌不会让她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近些日子我对玉容阁有些感兴趣,但现在我出府不太方便,你可否帮我多多关注一二?”顾云歌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玉容阁是沈碧纤的奋斗目标,她定会关注的多一些,这件事情交给她,比交给别人都好。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沈碧纤自己对玉容阁了解就相当深了,让她去查,自然是再好不过。她微微点了点头,问道:“顾小姐想查哪方面的?” 话罢,她却忽然皱起了眉,又抬眼在顾云歌脸上扫了一眼,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顾姑娘今日用的胭脂……可是在玉容阁买的?”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不知道沈碧纤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的,这是别人送的……” “十分亲近的人吗?”沈碧纤见顾云歌并没有什么反感之色,她稍加犹豫,便开口说道。 想到顾清玄,顾云歌眸色便柔和了下来,她唇角微微扬起,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是谁,顾小姐可一定要注意了。”沈碧纤眼眸沉了沉,她轻轻抿了抿唇,说道:“我只是想起来前些日子小姐给我看的药方,便有些杞人忧天的担忧罢了。” 说着,她顿了顿,声音渐渐沉了下来:“口脂毕竟会入口,小姐还是多多盘查一番吧。” 沈碧纤说完,便不再言语,她也怕说多错多,也怕顾云歌并不喜欢她说这样的话,便不再多说。 顾云歌面色也严肃了起来,她眉头轻轻皱起,面上露出几分错愕来。 这胭脂是顾清玄送给她的,顾清玄怎么都不可能害她,但沈碧纤也不是一个会随意胡乱说话的人,她既然会这么说,就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沈碧纤说完,便站起身来,她对着顾云歌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顾小姐,言尽于此,顾小姐交代的事情,我也会去好好查探一番,小姐好自为之吧。” 话罢,她拱了拱手,转身便向外走去。顾云歌没有让人拦她,她眉头皱得更紧,忽然一扬手,将敛秋喊了过来,说道:“敛秋,你用最快的速度去请一个大夫过来。” 说着,她又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不要惊动了别人。” 敛秋沉声应答了,转身就向外走去,身影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敛秋有武功,走得也快,没一会儿,她就回来了,身后跟着的大夫顾云歌还有些眼熟,是温太医。 顾云歌也来不及问敛秋怎么讲温太医请了过来,便急急的将那盒脂粉拿了出来,拿到温太医面前。 温太医是褚冥砚的人,这么想想敛秋将她请过来也是情理之中。 “顾小姐的这盒脂粉没什么特别的。”温太医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下定了结论,他捋了捋胡子,明显还有后文。 “但是,这里面有一味药。”温太医说着,顿了顿,他眉头皱得更紧,似是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味药在如今已经十分少见了,但对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这盒胭脂可是别人送给顾小姐的?送礼之人也有心了。” “那味药可是这个?”顾云歌心中一紧,她缓缓掏出一张纸,纸上写着一味药名,温太医看了一眼,立刻点了点头。 “顾小姐说的不错,就是这个。”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色舒缓了起来,轻笑一声说道:“老夫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太好。” 顾云歌面色慢慢沉了下来,她给温太医看的,正是她母亲药方上的最后一味药,看来,之前的那个大夫给她开的风寒药也并非偶然啊。 顾云歌也没有和温太医多说,便让敛秋将他送了出去,温太医走后,顾云歌便看着眼前这一盒脂粉,胸中怒火翻涌。 如果不是沈碧纤,她怎么都想不到这里面竟然还暗藏着这样的玄机。 脂粉也是能吃进嘴里的,但这是顾清玄送的,顾云歌也没多想……说不定当年,宋月璃便是用了同样的方法将穆婉柔害死! 第二百三十七章:内鬼(一) 想到这里,顾云歌眸色渐渐锐利了起来,她看着那盒嫣红的胭脂,沉声吩咐着惊蛰道:“惊蛰,你去小少爷院子里候着,他一下学便让他来见我。” 如今被禁足在这清歌苑里,实在是限制了她很多东西。 惊蛰低低的应了一声,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刻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室内立刻沉静了下来,顾云歌也没有精力去做别的事情,她满脑子都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思考着是哪里出了错。 顾清玄是绝对不可能害她的,这盒胭脂本来是顾清玄的一片好心,现在却被有心人利用了,若是姐弟二人感情不好,很容易便生出间隙来。 顾清玄身边……竟还有内鬼。 也不知等了多久,终于到了顾清玄下学的时间,他来的时候面容严肃,眸中一片狠戾。 惊蛰在路上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同他说了一遍,他脑子转的也快,很快就明白了这胭脂被人利用了。 他恼怒不已,又担心顾云歌生气,一得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赶到顾云歌的院子里。 顾清玄又惊又恼,他庆幸这东西发现得早,若是真让有心人得逞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姐姐,你没事吧!”顾清玄大步走进了清歌苑,还没进内室,就听见他大声呼喊的声音。 顾云歌摇摇头,她强扯出几丝笑意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玄儿不必担心,我没事的。” 顾清玄急的眼睛都红了,他一脸懊恼,忽然伸手在自己脑袋上用力的拍了一下,懊恼至极的说道:“都怪我!我应该更仔细一些才是,还好姐姐发现得快,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云歌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皱着眉头,连声说道:“这不怪你,你可别傻了,小心伤着自己。” 说着,顾云歌顿了顿,便继续说道:“这事情做得十分隐蔽,我也是刚刚才发现,但是现在还不可以打草惊蛇,我们要引蛇出洞。” 顾清玄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他迅速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点点头,沉声说道:“姐姐可要调查一二?” 顾云歌拉着顾清玄坐了下来,他来了有一会儿了,竟连一口水都没喝上。 给二人都斟满茶水之后,顾云歌这才有条不紊的说道:“玄儿,你将拿到这胭脂前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我,我们一同来分析分析,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顾清玄点了点头,他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因为是给姐姐的胭脂,所以我也十分小心,买的时候是在街角那处胭脂铺子买的,那里的信誉极好,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顾云歌也点了点头,她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是的,我更趋向于是有内奸,换掉了这盒胭脂。” 说着,她将胭脂翻转了过来,露出胭脂盒的底部,分析道:“你说的那盒胭脂铺也是老字号,出产的胭脂都有自己独特的编号,在盒子底部,但是这盒,并没有。” 顾清玄一脸错愕,他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惊声喊道:“怎么可能!” 他身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没想到竟然还有内鬼! 顾清玄平复了一下情绪,他眸子越来越沉,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身边有内奸的这个事实。 他声音也冷静了下来,咬牙切齿的说道:“姐姐,我一定要将这个人揪出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这般狼子野心,竟想害姐姐!” 话罢,他又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儿,说道:“这盒胭脂是我昨日买的,因为是给姐姐的胭脂,我一直自己拿着,没有离身。” 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忽然像是思索到什么似的,面上又露出些许不敢置信来,他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只是昨日我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将那盒胭脂掉在原本的衣衫里了,但是每隔一会儿我就发觉了并且将胭脂拿了回来。” “谁拿了你的衣服?”顾云歌一针见血,迅速发问。 “是霜华。”顾清玄顿了顿,声音有些沉闷。 霜华是他的大丫鬟,在他身边跟了很多年,他不敢相信,霜华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将霜华叫过来。”顾云歌扭头对着身边的人吩咐了一句,立刻便有人急匆匆的赶向了顾清玄的院子里。 顾云歌伸出手,轻轻在顾清玄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说道:“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要这么容易就对她失望。” 她也见过霜华,看着倒是十分的忠心耿耿,只是……内里如何,顾云歌也说不准。 顾清玄眸色冷凝,他双手握成拳,下定了决心,说道:“姐姐,若当真是霜华,我定会亲手处理她!” 霜华也算得上是他最信任的丫鬟了,顾清玄的饮食起居也都是由霜华来照顾,他也不敢相信,霜华对他竟然有二心。 没过一会儿,霜华便急匆匆的赶过来了,她走进清歌苑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于这里严肃的气氛。 “见过小少爷,见过大小姐。”霜华给顾云歌和顾清玄一一行了个礼,便垂首站在一旁,看着倒是十分规矩的模样。 “霜华可记得这盒胭脂?”顾云歌拍了拍顾清玄的手背,给了他些许安慰,她扭头看向霜华,轻声问道。 霜华抬起头,向顾云歌的手掌心看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极为守礼的回答道:“回禀小姐,奴婢见过这胭脂的。” 顾云歌的眼神一厉,她眉头轻轻皱起,伸手按住了就想站起来的顾清玄,压低了声音问道:“是在何时见过?当时发生了什么?” 霜华心思细腻,她很容易便察觉到了二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她看了看顾清玄冷厉的脸色,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回小姐,昨日夜里,奴婢进少爷屋子的时候,见一个小丫鬟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什么,奴婢便喝止了她,走过去才知道她在为小少爷整理衣服。” 第二百三十八章:内鬼(二) 顾云歌没说话,她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击着,面上看着闲适,唇角甚至还轻轻勾了起来,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压迫感。 “奴婢以为她是想要讨好少爷,但是觉得这毕竟少爷的私人衣物,便将衣服拿了过来。”霜华条理十分清晰的说着,她皱着眉头,看起来有些紧张,想了好一会儿,才抿着唇说道:“后来少爷便寻了过来,奴婢之前并不知道有胭脂,是在少爷闻起来的时候才见到这盒胭脂的。” 霜华的话没有一丝漏洞,顾清玄这才微微放下心来,他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丫鬟是谁?长什么样子?” 霜华点点头,说道:“奴婢不记得叫什么名字,但是知道长什么样子,方才赶过来的时候,奴婢还看见了那丫鬟呢,少爷若是需要的话,等会儿回去奴婢便可以将那丫鬟指给少爷看看。” 顾清玄彻底放下心来,他本来还担心自己这个极为信任的丫鬟真的会生出异心,现在看来,有异心的人应该不是她。 “你现在外面等一等吧。”顾云歌再次拍了拍顾清玄的手背,转头对着霜华吩咐道。 霜华立刻低低应了一声,她走出去之后,敛秋也跟着走了出去,将她牢牢的看管住了。 “你等会回去了,将那丫鬟找出来,可是千万不要打草惊蛇。”顾云歌捏着顾清玄的手背,让他冷静下来,她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的吩咐道:“问一问那丫鬟是谁让她做的,若是她不说便将她关押起来,也千万要看住了,不要让任何人和她有接触,也不要让她死了。” 顾清玄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姐姐,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完成姐姐交代的任务的。” 顾云歌点了点头,微微松了口气,她垂着眸子,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声音也微弱了一些,说道:“我本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可有人却不想放过你。” 说着,她抬起眼,双眸极为认真的看着顾清玄,一字一顿的说道:“玄儿,府上的情况你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本来就早熟,我们母亲走得早,你也没享受到应有的关爱。” 顾云歌说着,伸出手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低声说道:“从前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但是现在,姐姐会尽全力保护你,所以你身上的担子,不必那么重的。” 刚才顾清玄对霜华的反应,顾云歌就看出来了,他似乎十分担心因为自己而让顾云歌有所损伤,所有的事情都想为顾云歌扛着,可是这样反而压力更大。顾清玄眼眶微微红了红,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忽然站起身,用手背摸了摸眼睛,神情坚毅的说道:“姐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日后,也一定是会保护好姐姐的!” 顾清玄掷地有声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着,顾云歌喉头微梗,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她勾了勾唇,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到玄儿出息的那一天,姐姐就可以享清福咯。” 顾清玄也笑起来,他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便步履匆忙的走了出去。 他还要早些回院子里将霜华说的那个丫鬟控制起来,若是晚了让那丫鬟跑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清玄走后,顾云歌面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是谁已经不言而喻,只是她没想到宋月璃竟然这么大胆,用这种方法害过一次她的母亲,竟还想用同样的方法害死她! 顾云歌手指紧紧的捏了起来,她双眸微沉,眸中隐有怒火,这次如果不是沈碧纤,她还有可能就真的中招了!她怎么也想不到,林淑云竟然借助顾清玄来算计她。 还好姐弟二人同心,若是稍有不慎,还当真有可能被林淑云算计了去! 而另外一边,温太医离开之后,没有回到自己家里,反而拐了个弯,到了摄政王府。 褚冥砚在长公主府出现过一次之后,便彻底复出,他伤势虽说还没好全,但是想知道的事情也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时候复出,便是最好的时机。 “殿下,今日顾姑娘请老夫去她府上了一趟。”敛秋今日出府本是想请别的大夫,正巧撞上了温太医,温太医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去侯府,看完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褚冥砚这里。听见了顾云歌的名字,褚冥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他皱了皱眉头,抬起眼看向温太医,大步向着温太医走过来,连声问道:“云歌病了?出了什么事情?” 他最近也忙,也没能时时刻刻关注顾云歌的动静,再加上上次派人送过去的信也没有回应,顾云歌那边发生了什么,他确实是不知道的。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顾姑娘找我去看了一盒胭脂,胭脂里有一种药物。”温太医捋了捋胡子,他看着褚冥砚这么关心的样子,忽然咧开嘴笑了,说道:“那药物是对人体有帮助的,你也不必太过担心。” 说着,他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过,我看那小姑娘这么紧张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不一般吧,她没说,老夫也不好多问。” 褚冥砚眸子沉了下来,他薄唇轻抿,面色微沉,本就冷峻的面庞此刻充满冰碴。 他没说话,兀自垂下头,在案几上奋笔疾书写着什么,很快就写满了一张白纸,他将纸塞进信封,这才开口唤道:“沉央,送过去。” 沉央立刻将信封揭了过去,也不问是送给谁,便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温太医看的一脸咋舌,他捋了捋胡子,转身便告辞。 转过身,温太医便是一脸感慨,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又瞥了一眼褚冥砚紧张的神色。 看来,这位顾姑娘对褚冥砚的影响,比他想象中要大啊。 他还是多去侯府走动走动,看看顾云歌那边需不需要帮忙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处罚 温太医走后,褚冥砚却还是不放心,他命人将林烟罗喊过来,自己独自一人在大厅等候着。 在养伤这段时间,他已经查出来齐文轩便是那刺客们的主子,只是齐文轩反应很快,抓到刺客之后立刻处死,给褚冥砚来了一个死无对证。 褚冥砚有些不敢置信,他从来没有想要夺位的念头,一直想的是等到齐文轩年龄大了,他便卸甲归田,带着心爱的人一起游山玩水去。 权力在他眼里不过过眼烟花,并不重要,若是他想要那个皇位,以他的手段,根本不可能给齐文轩机会。 齐文轩小的时候,也和褚冥砚关系极好,褚冥砚看起来冷硬,但实际上对身边的人都十分好,他从没想过齐文轩的心变得这么快,仿佛只是在朝夕之间,就刀剑相向。 想到这里,褚冥砚不由得揉了揉眉角,他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头疼。 “主子唤我前来有什么事情?” 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大厅,打断了褚冥砚的沉思。 来人是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女人面容娇丽,行走之间身姿妖娆,一个眼神都能带来无尽的魅惑,她面上略微染了些绯红,一双如水般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褚冥砚。 然而褚冥砚丝毫没有接收到她的情意,他眉头紧皱,声音冷硬的问道:“进来为何不通报一声。” 说着,他锐利的眸子便看向了林烟罗,看得人心底里发凉。 在养伤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候交代过林烟罗,不管顾云歌发生任何事情都要交代给他,然而顾云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褚冥砚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怎么能管理好他手下的情报局? 林烟罗心底里一寒,她立刻屈膝行礼,垂首认错道:“是烟罗逾越了,烟罗知错。” 她认错的态度十分快,褚冥砚冷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从鼻翼间发出一声轻哼来。 他面色泛冷,凝声说道:“去领罚吧。” 林烟罗咬了咬牙,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她面上的魅惑之意荡然无存,神情带了几分狠狠的意味。 她跟在褚冥砚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他这么在意一个姑娘,就连对自己的手下,他也都是淡淡的不与人亲近。 所以当顾云歌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她因为一点小心思便暂且压了下来。反正褚冥砚从来没有因为别的事情责罚于她,她一直觉得,自己在褚冥砚心里应当是特别的。 林烟罗是褚冥砚旧部的女儿,当初她父亲为了给褚冥砚挡剑,战死沙场,而后林烟罗便一直跟在褚冥砚身边,褚冥砚念及旧情,也会对她照拂一二。 林烟罗竟因为这些许的照拂,而开始目中无人起来,她擅自将顾云歌的消息拦了下来,偏偏还并不觉得自己错了。 “是。”林烟罗咬了咬牙,声音沉了下来,她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掩住了她满是怒意的眼神,一转身,便向外走去。 褚冥砚见状,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召来沉央,吩咐道:“沉央,这些日子多多留意,别让她坏事。” 沉央拱了拱手,立刻领命走了出去。林烟罗的心思他也是知道的,只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褚冥砚这次并未手下留情,他给林烟罗的惩罚有些重,就连情报处的方向都交给了另外一个人,林烟罗则被罚闭门思过。 在敲打了自己手下之后,褚冥砚便前往了宫里。 长公主已经清楚明了了他的心思,既然这样,齐文轩定然也知道了。 而南宫晟还被蒙在鼓里,他本来满心以为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威远侯府和骠骑将军府,怎么看都是顾云歌高攀了去,但没想到,南宫晟竟然在这里碰了壁。 长公主和顾云歌会过一次面之后,也不知道顾云歌和长公主说了些什么,竟真的让皇上没有赐下婚。 那时候褚冥砚去长公主府上的事情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南宫晟也被瞒得严严实实,南宫晟有心想要再入宫一趟,却被皇上闭门不见。 他好歹是有分寸的,不会在朝堂上提出此事,但这件事一直横亘在心头,他也十分的不虞。 在和顾云歌的婚事定下来之前,南宫晟的父母便被接到了新宅子里。 南宫晟是武将出身,用了短短几年功夫,便从一个小兵升到了现在的骠骑大将军的位置。他的父母是十分普通的商户,见不得别人说自家孩子不好。 儿子有出息了,二老便开始想要抱孙子,南宫晟的母亲张夫人一见到南宫晟,便追问他的婚事。 南宫晟虽说为这桩婚事焦头烂额,但是偏偏这样也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他将自己母亲安抚了一下,决定再去宫中一趟。 褚冥砚虽说没得皇帝邀请,但是依他的身份,是完全可以在宫中自由来往的,并没有敢拦住他。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齐文轩的御书房。 齐文轩作为少年皇帝,并没有任何的懒惰,反而比谁都勤奋,平时一有空,在御书房准能找到他。 齐文轩如今也后宫无妃,不过选秀已经开始进行,若不出意外,在年中的时候,宋沐漪便会以皇后的身份入住椒房殿,儿跟着她进宫的,也会有各大臣的女儿。 后宫牵制前朝,这是历代皇帝都喜欢用的法子,可在褚冥砚这边,却完全行不通。 曾经也有大臣想要讨好褚冥砚,在他府上捞一个侧妃的位置,便将自己女儿送到他床上,可谁知道,褚冥砚竟大发雷霆,将那大臣狠狠训了一顿不说,更是从此之后不与他来往。 在这之后,坊间便有流传,摄政王殿下要么有断袖之癖,要么就是不能人道,否则怎么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送到他床上,他不仅熟视无睹,而且还大发雷霆呢! 褚冥砚倒是并不在意这些传闻,在朝中有人催促他娶亲的时候,他都用雷霆手段镇压,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提,开始讲目光转向了逐渐长大的嘉绪帝身上。 第二百四十章:赐婚(一) 御书房门口,齐文轩身边的太监总管德公公正守在那边,见到褚冥砚过来,面上一惊,立刻走上前来,对着褚冥砚行了个礼,尖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奴才见过摄政王殿下。” 他声音洪亮,正好也提醒了在屋内的人,本在批阅奏折的齐文轩皱了皱眉,他透过门影看过去,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影子,看不真切。 他捏了捏眉心,有些烦躁,褚冥砚此次前来他当然知道是为何,只是…他暂时不能答应褚冥砚的要求。 顾望之是中立派的领头人物,他女儿若是嫁给了褚冥砚,在立场上定然会有所偏差,朝堂上的事情也会有所倾斜,这是齐文轩不想看见的。 然而,褚冥砚既然来了,就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齐文轩忽然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对着门外朗声笑道:“皇兄来了?” 他纵然心里再不乐意,但还是站起身来,面上笑容和熙,看不出一点不对劲,一眼看过去,还当真以为他对褚冥砚的前来十分欣喜一般。 褚冥砚微微皱了皱眉头,只是他的面色都隐藏在面具之后,让德公公也看不清楚。 德公公完成了自己给齐文轩报信的任务,额头上却是冷汗涔涔,他在这皇宫里也待了许久了,算得上是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是唯有这摄政王,他完全不敢招惹。 “起来吧。”褚冥砚没多说什么,他薄唇轻启,缓缓开口吩咐了一声。 德公公如蒙大赦,他连连道谢,站起身来弓着身子走到一旁,捏着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他远远看着小皇帝笑意盈盈的站在褚冥砚身边,二人说了两句什么,便一同走进了御书房。他不由得有些感慨,这摄政王不愧是上过战场的人,鬼面阎王的名号当真不是白白得来的啊。 御书房里,清新的熏香味道四溢,还参杂着些许墨香。 在知道褚冥砚前来的那一刻,齐文轩便早就将重要的东西收拾好了,他挥了挥袖子,示意让一旁伺候的丫鬟太监都下去,这才扭头笑意盈盈的问着褚冥砚道:“皇兄不知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他这是在明知故问,可语气里的疑惑却像是真的一样。他唇边依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转身,便坐在了高座之上。 褚冥砚冷冷瞥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面具之下,他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些日子他让手下好一番查探,那些刺客是齐文轩派来的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可他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他也算是看着齐文轩从黄口小儿成长到现在的少年皇帝,竟没想到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帝,竟然会调转枪口对付自己。 见褚冥砚不说话,齐文轩也不急,他勾着唇,对着门外朗声吩咐道:“来人,去将前些日子的新茶碧螺春送过来。” 门外也没人敢进来打扰,便在外头低低应了一声,没一会儿,便有一个宫女端着一壶茶走了进来,她将头死死埋下去,仿佛十分害怕褚冥砚一般,刚放下茶壶,便疾步向外走出去。 碧螺春的清香慢慢的弥漫到整个御书房,褚冥砚为自己倒了一杯,将杯子放在鼻翼之间轻轻嗅了嗅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谈,也是想请皇上帮臣一件事。” “哦?”齐文轩唇角弧度不变,他似乎很有兴趣的扬了扬眉,说道,“愿闻其详。” 褚冥砚眼眸沉了沉,他最不喜欢同人虚与委蛇,一般这种事情都是交代给卓清风去做的,可是请赐婚的圣旨这种事情,他必须得自己来。 “朝堂之上,不少人都十分关心臣的婚事,正巧,臣也是为此事而来。”褚冥砚也不拐弯抹角,他声音微沉,听不清是什么情绪,只听见他继续说道,“臣也并非什么毛头小子,是该考虑这些事情了。” 若是按照往常,齐文轩定然会问上一问是否看上哪家姑娘了,可现在,他却是轻轻勾了勾唇,转移了话题说道:“皇兄所言甚是,如此说来,新玥公主同皇兄倒是十分般配。” 他话音刚落,褚冥砚面色更沉。 新玥公主?齐文轩竟然是想要用新玥公主来搪塞自己吗? 褚冥砚唇角勾起,带起一丝讥讽的弧度,他喉咙里涌出一丝冷哼,眸色也沉得如同一块墨一般。 他沉着眸,紧紧盯着齐文轩,忽尔坚定的摇了摇头,声音里满是冰寒,“皇上说笑了,臣同公主向来只有兄妹之情。臣想求娶的,是侯府大小姐,顾云歌。” 褚冥砚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思,这番前来,他也没指望齐文轩能够一次就答应,但是好歹给齐文轩提个醒。 他这般举动,便是明确的告诉齐文轩,顾云歌是自己看中的女人,日后若是还想随意将顾云歌指给别人,也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齐文轩也很容易就理会到褚冥砚话里的意思,他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面色飞快的闪过一丝阴沉。 那抹阴沉不过出现了一瞬间,很快就被齐文轩压了下去,他执起茶杯,将茶杯放在唇边,掩藏起唇边的冷意,放下茶杯之后,他又恢复了最开始的那种面不改色眸中带笑的模样。 “皇兄的事情,朕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只是这件事情却也有些棘手。”齐文轩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将事情答应下来,只是他也要找一个能够站得稳脚跟的理由。 褚冥砚垂眸不语,他没泄露出过多的情绪,只是通身散发着的气势却压得齐文轩有些微微的寒意。 “皇兄的婚事自然是众人瞩目的,朕还得问问诸位爱卿的意思。”齐文轩顶着来自褚冥砚的压力,眉头紧紧皱起,却丝毫不退让的说道,“威远侯府的姑娘朕也未曾见过,并不知道其秉性,就其身份来说,还是有些配不上皇兄的。” 然而这话一出,褚冥砚忽然就冷哼了一声,他微微眯了眯眸子,眸中弥漫着冷意,右手一伸,便将茶杯用力的拍在了桌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赐婚(二) 茶杯里清香的茶水溢出来,瓷杯子敲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褚冥砚眸中的冷意仿佛凝成实质一般,通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气息。别人怎么说他他都无所谓,但是若有人说了顾云歌半点不好,他绝不能轻饶! 齐文轩和褚冥砚相处了很多年,自然对褚冥砚是十分了解的,见到他这般模样,齐文轩也知道,褚冥砚这是动了怒。但越是这样,他便越不想成了这桩婚事。 同时,他也对这顾云歌起了浓浓的好奇心,他同这女子交流并不多,印象也并非十分深刻,但竟然能够迷得褚冥砚魂不守舍,他倒是要去瞧一瞧。 “皇兄不必动怒,说来也巧,前些日子这姑娘的名字也曾在我面前提起过,更巧的是,那人提起这姑娘,所求的事情是和皇兄一样的。”齐文轩沉吟半响,最后还是将南宫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眯了眯眼睛,眼睛里满满都是算计,同时一瞬不转的盯着褚冥砚,想要从他黑洞洞的面具里瞧出什么一般,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褚冥砚早就知道这个消息,再次听到,他眼睛都没抬一下,喉咙里却发出一声嗤笑,听着冷漠又让人胆寒。 御书房里忽然就陷入了难熬的寂静之中,齐文轩还在想应对之法,褚冥砚却偏偏不肯退步,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门外忽然响起了德公公尖利的声音。 “皇上,南宫将军在殿外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同您商议一二。” 齐文轩眼睛一亮,他唇角一扬,连声吩咐道:“南宫将军?来得正是时候,快快请他进来,朕也有要事要同他商量商量。” “是。”德公公也不进来,只在门外应了一声,没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褚冥砚黑眸深沉,听见南宫晟的名字并没有过多的波动,反而面具下的薄唇轻轻弯了起来,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微臣见过皇上。”南宫晟垂首走进来,他武功也是上乘,还未进来,便察觉到这里面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刚掀开衣角准备跪在地上,齐文轩立刻走过来,将南宫晟扶了起来,连声说道:“爱卿不必多礼。” 南宫晟站起身之后,又转过身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说道:“见过摄政王殿下。” 褚冥砚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瞥了南宫晟一眼,眸中隐有深意。对于这个肖想顾云歌的人,他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爱卿这般匆匆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齐文轩眸中涌出一丝兴味,他又浅浅饮了一口茶水,对着南宫晟说道。 如今这局面已经十分混乱,他要做的就是将局面搅和得更加混乱,让褚冥砚不要逼得太紧,他也可以好好想想办法才是。 南宫晟此次来本来也是为了婚事前来,只是没想会在这里碰上褚冥砚,褚冥砚和顾云歌的事情并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就算是南宫晟也并不知道。 他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犹豫,齐文轩见了,立刻说道:“无妨,爱卿大可直言无讳。” 齐文轩都这么说了,南宫晟也定了定神,他拱了拱手,说道:“皇上,臣此次前来,依旧是为了那一件事情。” “哦?”齐文轩唇角弧度更深,他若有若无的向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轻轻发出一个字。 褚冥砚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南宫晟便继续说道:“上次前来,正是为了请求皇上的赐婚,只是时隔已久,臣也按捺不住,便再次请求皇上,为臣和威远侯府长女顾云歌赐婚!” 南宫晟这话一出,褚冥砚通身的气势忽然暴涨,他深邃的黑眸越来越沉,其中仿佛酝酿着风暴一般,让人见了便觉得胆寒不已。 这股气势压得南宫晟一惊,他侧过眼,略微有些诧异的看了褚冥砚一眼。 可他到底也是上过战场的人,并不会因为这股骇人的气势而退缩。齐文轩便不一样了,他额头冒出冷汗,在褚冥砚爆发的那一瞬间竟觉得有些胆寒。 他自小便被养在宫里,虽说当年先帝驾崩朝政有一段时日的大乱,可在褚冥砚接手之后,很快就又恢复的井井有条。 说到底,他其实也并没有经历过什么过大的挫折,自然是比不上褚冥砚这种刀尖上舔血的武将。 “爱卿,此事怕是不妥……”顶着这般巨大的压力,齐文轩也只能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他说完之后,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 黑漆漆的面具遮挡住了褚冥砚所有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齐文轩拿捏不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心底里开始暗暗后悔方才让南宫晟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进来了。 “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爱卿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便请回吧,朕和皇兄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一二。”齐文轩硬着头皮将南宫晟回绝了。 他本意是想将褚冥砚也在求娶顾家姑娘的事情告知南宫晟,自己则暗自观摩二人之间的争斗。可在褚冥砚那深沉的目光之中,他嗓子却像是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南宫晟一阵错愕,他震惊的抬起眼看了齐文轩一眼,齐文轩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意思便是这桩婚事,他定然不会理会了。 明明上次前来的时候,齐文轩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并且对这桩婚事也乐于见其成,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南宫晟脑子飞快运转着,可依旧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纵然不甘,他也只能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待到南宫晟的身影消失之后,从褚冥砚身上传过来的压迫之力便陡然间消失。齐文轩的脊背陡然一松,紧接着他又一阵懊悔。 他可不想见到自己在褚冥砚跟前服软的模样。他微微咬了咬牙,扭头看向褚冥砚的时候,面上的神情便也在一瞬间恢复正常。 “皇兄,你也瞧见了。”齐文轩慢条斯理的说着,他一边说,面上一边带上了些许苦笑,说着又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一边是皇兄,一边是朕近来器重的大臣,朕也是左右为难啊!” 褚冥砚只是冷漠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可齐文轩偏偏就觉得,他眼神之中慢慢都是讽刺。 “皇兄还是请回吧,这件事情,朕还得好好考虑考虑。”齐文轩眸子一沉,声音也冷了几分,他终于不能好好的维持表象,露出了自己尖利的獠牙。 褚冥砚忽然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他眉眼冷厉,忽然冷笑一声,说道:“皇上果真是长大了,臣很欣慰。” 他只撂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便离开了御书房,留下了独自彷徨着的齐文轩,苦苦琢磨着他话中的意思。 第二百四十二章:布局 离开御书房之后,褚冥砚并没有急着回摄政王府,反而一拐弯便到了卓府。 褚冥砚一早便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达成,所以,他也要好好布局一番才行。 既然同齐文轩好好说齐文轩不停,那他也就只有在朝堂上搅些风雨了,好说不听,也只能用些手段了。 褚冥砚亲自去卓府同卓清风交代了一番之后,便回了府上。 沉央已经等候多时,一见到褚冥砚的身影,立刻迎了上去。 二人一起走到书房之后,沉央这才站在他身边,沉声汇报道:“主子,前些日子您让属下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褚冥砚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扭头看向沉央,冷声问道:“说。” “属下找到了同侯府那宋姨娘有接触的大夫,好一番逼问,那大夫才说了实话。”沉央一边说着,声音一边也低了下来,他声音里似乎还带了几分不敢相信,对着褚冥砚继续说道:“那宋姨娘……似乎一早便知道她怀的是死胎!属下已经命人将那大夫控制了起来。” 这个消息一出,褚冥砚却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轻轻嗯了一声,一挥手,沉央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 事已至此,褚冥砚自然是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顾云歌这番是被宋月璃陷害了去啊。他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狠戾,恨不得现在就奔赴去侯府见上顾云歌一面。 他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按捺下了这样的心思,拿起一旁的毛笔,便利落的开始给顾云歌写信。 接到褚冥砚的信件时,顾云歌还在暗中谋划将这药物的事情暴露出来。 顾清玄院子里的内鬼已经找了出来,顾云歌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平时招人多多盯着便可。 这人,她可得用在刀刃上。 褚冥砚的来信也正好解决了燃眉之急,她正愁怎么解释宋月璃滑胎的事情呢。 看完了褚冥砚的信之后,顾云歌将信件和上一封锁在一起,唇角也慢慢扬了起来,在跳跃的烛光之下,竟艳丽得惊人。 翌日一早,素来静谧的清歌苑便不宁静了起来,丫鬟婆子乱成一团,敛秋和惊蛰在屋子里进进出出,二人脸上俱是一脸焦急。 顾望之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他眉头一皱,冷声喝道:“大清早的,这成何体统?!” 他是被顾云歌院子里的小丫鬟叫过来的,小丫鬟焦急不已,看着像是要哭出来一般,他立刻跟着小丫鬟到了清歌苑,没想就见到这一片混乱的情景。 惊蛰和敛秋二人齐齐在顾望之跟前跪了下来,敛秋还略显沉稳,惊蛰却已经是完全慌了神,她六神无主,眼眶急的通红,半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顾望之见到这模样,更加担心。顾云歌身边这两个丫鬟他也知道,素来沉稳,若非顾云歌出了大事,二人绝不会慌乱成这样。 “老爷!”敛秋定了定心神,她工工整整的给顾望之磕了个头,声音都带了些颤抖,说道:“小姐……小姐昨天夜里便有些发热,今天早上奴婢唤小姐起来用膳的时候,小姐竟然没醒过来!” 听到这话,顾望之脑子轰的一声,他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二人。 这般情景……不是和当初穆婉柔发病的时候一模一样?当初穆婉柔也是忽然有一天病倒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起来。 顾望之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他立刻拨开二人,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连声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进到了房间之中。 一进房间,顾望之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跟在他身后的是惊蛰,惊蛰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不少,听见顾望之的问话,她立刻小声的解释道:“老爷,前些日子大小姐染了风寒,拖了这么些时候,一直没好,前两日好不容易见有了些好转,可谁知道……谁知道今日竟然……” 惊蛰说着,一时之间哽咽得也有些说不下去。 顾望之深吸一口气,他眉间紧皱,手指都有些颤抖。听惊蛰的描述……越来越像当初穆婉柔去世时的模样了。 他心下一阵惊慌,脚步也快了一些。 内室里,在床幔的遮掩下,隐约能看见一道姣好的身影隐藏其中,素来笑意盈盈的唤他爹爹的顾云歌,此时脸色惨白,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望之心下一惊,他一咬牙,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撩开床幔,伸手放在了顾云歌的额头上,手下滚烫一片,惊得顾望之立刻又缩回手。 “还不快去请大夫!”顾望之心下一片焦急,他眸色阴沉,对着身后的丫鬟怒吼了一声,转过身又满脸担忧的看着顾云歌。 惊蛰红着眼睛,连连说道:“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只是还未过来。” 顾望之伸手摸了摸顾云歌烫的惊人的脸颊,心中涌起一阵悔恨,连带着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当年就是因为他冷落了穆婉柔,竟连她生了大病都不知,而现在,顾云歌竟是用一模一样的方法,也病倒了去。 若是顾云歌这番不能好转,他还有何颜面去见穆婉柔? “老爷,这是发生了什么?”气氛正沉闷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顾望之头也没抬,屋子里也并没有人理会来人,但她还是缓步凑到床边,看见昏迷不醒的顾云歌时,故作惊讶的掩住了红唇,让人无法看到她唇边泄露出的那一丝笑意。 “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宋月璃迅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她红唇微张,眉头皱起,露出些许悲戚之色,连声说道:“怎的病的这么重?可有请大夫了?”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在这沉闷的屋子里显得格外聒噪,顾望之略显烦躁的皱了皱眉,他大手一挥,对着宋月璃斥责道:“安静些,别扰了歌儿休息!” 他语气不善,宋月璃立刻就闭嘴不再说话,她转过身,也不再靠近顾云歌的床边,独自一人站在角落里,面色颇有几分怪异。 可现在,所有人的心神都牵挂在顾云歌身上,并没有人看见她唇边那抹怪异的笑容。 气氛又重归沉闷,顾望之眉头紧锁,时不时就将手搭在顾云歌的额头上试探一二,而顾云歌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面色惨白,素来红润的唇瓣也失了血色,脸颊上却涌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顾望之试探着唤了两声,却都如同石沉大海,完全没有得到回应。 “老爷!大夫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门外匆匆忙忙跑进来一个丫鬟,丫鬟手里拽着一个白袍大夫,一路小跑进来急急忙忙的喊了一声。 顾望之立刻站起身来,他回过头,却觉得那大夫有些眼熟,然而眼前的情景由不得他多想,他走到大夫跟前,沉声说道:“大夫,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看病(一) 站在角落里的宋月璃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她在心中嗤笑一声。 算算日子,顾云歌身上的毒已经很深了,昏迷便是全面爆发,现在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在下只能尽力一试了……”那白袍大夫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轻轻抬起眼,偷偷向着宋月璃的方向看过去。 宋月璃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她觉得奇怪,抬起眼来,一眼就看到白袍大夫探过来的目光。 她瞳孔猛地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大夫。大夫见宋月璃已经看见自己了,他心里一咯噔,拉起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面色发苦。 顾望之现在满心是还昏迷着的顾云歌,倒是没注意到大夫和宋月璃之间的异常,他立刻让开了自己的身子,示意让大夫给顾云歌看病。 大夫连连应了两声,他将帕子搭在顾云歌细白的手腕上,这才开始为她把脉。 而宋月璃却是心神惧震,她瞳仁都不安的颤抖着,满面不自然。 这大夫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为宋月璃看病的那个大夫。 宋月璃已经给了他不少银子,让他对自己死胎的事情守口如瓶,而后却还是觉得不放心,派了几个人去将这个大夫给除掉。 明明派出去的人都说过了,那大夫已经被杀人灭口,宋月璃才放下心来。 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密,宋月璃一直坚信着这个。可现在,她认为已经死了的人却活生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怎能不震惊。 “顾老爷,贵府小姐脉象极其虚浮,应该是风寒入骨,在下医术不精……只怕是……” 那大夫站起身来,他皱着眉头,面色十分紧张,心中也有如鼓擂,却还是不得不继续说道:“老爷还是准备……准备后事吧……” “放肆!”那大夫的话音刚落,顾望之便怒发冲冠,他狠狠的拍了拍一旁的桌子,怒声喝道。 桌上的茶杯剧烈震荡了一下,噼里啪啦的都掉在地上,化为粉碎。 顾望之怒发冲冠,他面色涨红,双目圆瞪,额头间青筋暴起,明显是已经气急了的模样。 那大夫被吓了一跳,他心中本来就有鬼,现在看到顾望之发火,他腿一软,竟然就这么跪了下来。 “老爷饶命,在下医术不精,还是请老爷另请高明吧……”他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后背被冷汗全部浸湿了,这会儿风一吹,只觉得心凉不已。 顾望之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他只是因为太过于关切顾云歌,所以才会失了分寸。他也不是一个用权压人的人,这大夫治不好,他当然不会把人怎么样。 顾望之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先起来吧。” 说话之间,顾望之的语气颇有些疲惫,他素来挺直的腰背都完了下来,在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却像是老了好几岁一样。 那大夫立刻站起身来,宋月璃瞅准了时机,她眼角渗出几滴泪来,忽然从角落里走出来,递给了那大夫一个眼神,同时在顾望之面前哭道:“老爷节哀……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妾身便帮老爷招待这大夫吧……” 顾望之瞥了她一眼,他眉宇之间有些阴郁,反正他也不想再继续看见宋月璃悲戚得仿佛顾云歌已经去世了的模样在面前晃悠,他正准备不耐烦的应允了宋月璃的时候,门口忽然走进来一个丫鬟。 敛秋垂着头,脚步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她冷着脸看了那大夫一眼,立刻又垂下头,说道:“老爷,温太医来了!” 顾望之眼睛一亮,温太医可谓是他所知道的医术最高明的大夫了,他见多识广,不管是什么病都能看出来。 “还不快请进来!”顾望之连声说道,敛秋立刻点了点头,正准备转身走出去的时候,余光瞥见正准备带走方才那大夫的宋月璃。 她脚步顿了顿,顾望之立刻拧着眉,不虞的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顾云歌现在还在生死攸关的时候,一刻都耽误不得,这小丫鬟还在磨蹭什么?! 敛秋十分冷静的垂着眸子,她瞥了冷汗涔涔的大夫一眼,说道:“老爷,温太医今日来得急,说是身边要有个协助的人才行,奴婢瞧着,这赵大夫倒是可以,只是不知道赵大夫愿意不愿意。” 宋月璃一咬牙,眸中便飞快的闪过一丝冷光,她正准备开口说话,赵大夫却抢在了她之前开口说道:“能为温太医打下手,在下乐意之极!” 他说着,又慢慢看了看宋月璃的眼色,面上满是心有余悸。 他刚才一直盯着宋月璃瞧,正好看见了宋月璃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再联想到前段时间自己受到的刺杀,赵大夫心底里便也涌出一股怨气来。 他违背了医德,帮宋月璃隐瞒了死胎的事情,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到了那样的险境之中,如果不是褚冥砚的人及时来了,可能他现在就没命了! 这么想着,赵大夫阔步走到了敛秋身边,他咬着牙,看了宋月璃一眼,既然宋月璃对他不仁,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了! 顾望之也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同寻常,他眉头皱了皱,沉声说道:“快些将温太医请进来!” “是。” 敛秋立刻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身后就跟着一个须发皆白但是精神抖擞的老者。 老者精神奕奕的捋了一把胡子,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在床上躺着无声无息的顾云歌,眉头皱得更深。 “温太医,您可算是来了!”顾望之心中焦急不已,他立刻走到温太医面前,将温太医引到床边。 顾云歌看起来面色更差了,她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消失一般。 “哎……”温太医看了一眼,忽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邹着眉头,说道:“这女娃娃怎么这般命运多舛,上次来的时候就是一副虚弱的模样,这次来,竟更严重了。” 说着,他若有所指的看了宋月璃一眼。顾望之也是想起了上次宋月璃做的事情,他脸色沉了下来,但是并没有说话。 第二百四十四章:看病(二) 气氛已然凝滞,温太医也不再多说,他皱着眉头,看了赵大夫一眼,说道:“你方才可瞧出来什么?” 赵大夫略微有些底气不足,他摇了摇头,说道:“只是看出小姐脉象虚浮,身子骨也虚弱至极。” 说实话,赵大夫有些惧怕温太医。温太医是大夫之中的佼佼者,但他也是出了名的毒舌,就算是在皇上面前,也是软硬不吃。 果然,他刚说完这句话,温太医就冷哼了一声,他扬起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大夫,冷声吐出两个字:“庸医!” 赵大夫觉得自己身上的汗又开始往外冒,他也不敢反驳,只能弓着身子跟在温太医身后。 只见温太医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为顾云歌把过脉之后,面上就露出来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 他意味不明的看了顾望之一眼,模模糊糊的说道:“侯爷在朝堂上战场上都是佼佼者,只可惜在这后宅上,却处理得不太妥当啊。” 顾望之还有些不明所以,宋月璃却是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之间便泄露出了几分紧张。 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眼神一瞬不转的盯着温太医。 温太医见多识广,说不定真的有可能就认出来她这毒了呢!宋月璃心里紧张,情绪也有些外露,但现在并没有人关注于她,除了收到吩咐的敛秋。 “请温太医明示!”顾望之现在一心牵挂着顾云歌的身体,他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连声说道。 温太医也不再卖关子,他一把撩开朦朦胧胧的床帘,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拿出一个小包裹,解开小包裹,几根银针便从里面露出来。 赵大夫心神一震,他立刻瞪大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温太医手中的银针。 温太医医术一绝,其中最有名气的便是他的一手银针。他对银针穴位之术十分精通,赵大夫也十分好奇,这银针到底是如何才能化腐朽为神奇? 顾望之没见过银针之术,但是也听说过几次,他屏气凝神,十分紧张的看着温太医。 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温太医手中的银针之上,气氛一瞬间便宁静的可怕,甚至都能听见顾云歌清清淡淡的呼吸声。 温太医的面色全然不负之前的笑意,他皱着眉头,紧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的看着手中的银针,最后深吸了口气,缓缓将手探到顾云歌的额头上,慢慢将银针扎了进去。 紧接着,他动作飞快,赵医生甚至都看不清楚他的手法,那银针便准确的插到了顾云歌脑袋上的几个关键穴位上。 “唔……” 一直面色惨白,毫无反应的顾云歌忽然浅浅的喊了一声,她眉头慢慢皱起来,似乎是十分的不舒服一般。 温太医手中动作一直未停,在这过程中,也一直没有人说话,顾望之一颗心高高悬起,他看着顾云歌虚弱的模样,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太医忽然将顾云歌太阳穴上的一根银针拔了下来,他缓缓的抽出银针,顾望之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方才插进顾云歌太阳穴的低端,竟然呈现出淡淡的黑色!! 顾望之已经完全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他眸色一厉,面上怒气涌起,阴鸷的眸子便看向了宋月璃。 他一直以为顾云歌是风寒,赵大夫来了也没查出所以然来,而放眼整个大齐,敢这么用银针的,就只有温太医一个人! 顾望之忽然又想到穆婉柔的死,穆婉柔的状况和顾云歌现在的一模一样,顾云歌是因为毒,那么穆婉柔呢?他心下一沉,看向宋月璃的眼神便更加冷厉。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顾云歌的身体,他立刻上前一步,满脸担忧的说道:“温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小女啊!” 温太医皱着眉头,他回过头瞥了顾望之一眼,声音带些不冷不热,他轻哼一声,说道:“侯爷这府上怕是不怎么宁静啊,贵府嫡小姐都被这般算计,侯爷竟也不管管?” 顾望之面色一沉,他眸中涌起深沉的风暴来,他对着温太医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这是本侯的疏忽,在此事了解之后,本侯定然严惩不贷!” 他语气泛凉,侧过眼看了一眼宋月璃,宋月璃浑身战栗,她心底里发凉,接收到顾望之的这眼神,心底里更是害怕不已。 顾望之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眼神,说道:“还望温太医救救小女吧!” 宋月璃见四下没有人关注她,她小心翼翼敛秋立刻的向一旁挪过去,心中乱成一团,然而刚走出两步,却被一道人影挡住了。 她抬眼一看,就看见刚才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敛秋忽然站在自己面前,明显是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宋月璃也不敢大声喧哗,她敢怒不敢言,瞪了敛秋一眼,然而敛秋依旧是一脸淡然,不依不挠的挡住了宋月璃的去路。 宋月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脑中飞快的想着对策,只希望温太医不要查出来那东西。 这方法在害穆婉柔的时候,她也是用过的,按照顾望之对穆婉柔的重视程度,那时候也是请了太医前来诊治的,只是太医也没有查出来。 没想到这温太医,竟然一来就诊断出来了。宋月璃四下看着,目光接触到梳妆台上被放置起来的那盒胭脂。 她眼神一紧,正准备走过去,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惊蛰一直站在那盒胭脂之前,若是宋月璃贸贸然过去将胭脂拿了过来,反而会更为打草惊蛇。 这么想着,宋月璃就只能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她只能在心中乞求着这盒胭脂不要被温太医发现。 虽说宋月璃心思转了一圈,但是实际上没过多久,温太医捋了捋胡子,对顾望之的请求并没有说话,反而是将刚才扎在顾云歌身上的银针都收了回来。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这才转过身,看向被晾在一旁的顾望之,低声说道:“老夫只能尽力试一试,但是具体结果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看病(三) 温太医话音刚落,顾望之的面色便灰暗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温太医话里的意思,他双手紧紧握起来,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对着温太医拱了拱手,又极尽真诚的给温太医鞠了一躬,朗声重复道:“还请温太医救救小女!” “顾侯爷,这可使不得啊!”温太医连忙将顾望之扶了起来,他现在已经辞退了太医的职位,众人还肯叫他一声太医就算是抬举,怎么担待的起这一拜? 见顾望之心诚,温太医也不再耽误时间,他为顾云歌小心的把了把脉,又写下了药方,吩咐顾望之派人去煎药。 顾望之当即也不耽搁,立刻就吩咐自己信得过的人去煎药,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让那人亲手煎药。 顾云歌的症状已经清楚的表示了这府上并不那么安全,他可不能因为这药而让顾云歌的病更深。 温太医面色肃然,他皱着眉头,手法利落的开始给顾云歌施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顾云歌惨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些许血色。 药煎好了之后便送了过来,顾望之亲手喂给顾云歌一口一口的将药喝了进去。 刚喝完药,顾云歌睫毛抖了抖,看起来就像是要醒过来了一样,顾望之面上刚一喜,就听见顾云歌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云歌咳了好几声,她缓缓睁开眼,眸中还满是水雾,面色看起来十分的难受,她抚上自己的胸口,咳得撕心裂肺,仿佛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一般。 顾望之看了心疼至极,偏又无可奈何,温太医立刻递上手帕,顾云歌接过来便捂住嘴,将手帕揭下来的时候,顾望之便清楚的看到那洁白的手帕上赫然是一道殷红的血迹。 “歌儿!”顾望之心急如焚,他也顾不得别的什么了,立刻走上前去,将顾云歌从床榻上扶起来,焦急的看着温太医问道:“太医,这是为何?歌儿怎么会咳出血来呢?!” 隐藏在角落里的宋月璃也没心思假惺惺的表示出关心,她看着乱成一团的丫鬟群们,唇角微微勾了勾,趁着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慢慢走到梳妆桌边,伸手慢慢探向了那盒胭脂。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敛秋一直注意着宋月璃的行动,她一看见宋月璃想要将那盒胭脂拿走,她立刻走上前来,冷声制止了宋月璃的举动。 她压低了声音,周围的人都心系于顾云歌的病情上,这会倒是没人看见宋月璃的动作。 宋月璃心一横,她咬着牙,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小奴婢,也敢管我的事情不成?” 敛秋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慌,她丝毫不畏惧宋月璃的威胁,反而勾着唇,不卑不亢的说道:“宋姨娘莫不是要老爷来问才会说?小姐如今还在病床上,宋姨娘却已经将心思打到了小姐的东西阿红,老爷会如何看待?” 宋月璃紧紧咬着牙,她素来柔婉的脸上此刻满是阴郁,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将胭脂放了下来。 现在若是打草惊蛇了,顾望之一定会追查到底,她还是得想个办法脱罪才行。宋月璃眸色阴郁,敛秋将她严严实实的看管了起来,她想做出什么布置都不可能。现在她只能暗暗祈祷,顾云歌若是死掉了,她也就没什么危险了。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老爷不必担心,小姐这是将毒血咳了出来。”温太医面色不变,将刚才布置的银针又都收了回来,顾云歌眼瞧着清醒了许多,只是神情还有些恹恹的。 温太医做完了之后,他才继续说道:“顾小姐中毒也并非是一日两日的事情,老夫方才将那一口毒血逼了出来,但也并非是完全痊愈了,这疗养,到底是长久的事情。” 顾望之正准备说什么,顾云歌却忽然抬起手,她动作还有些虚弱,缓缓的拉了拉顾望之的袖口,声音虚弱的说道:“爹,温太医医术高明,您不必担心女儿……” 她声音虚弱又没什么力气,听得顾望之心里又是一软。 “惊蛰,扶我坐起来。”顾云歌面色终于不似刚才那般惨白,她眉眼祥和,看起来气色好了一些,却还是让顾望之揪心不已。 惊蛰连忙应了一声,她走上前来,往顾云歌背后垫了一个软软的枕头,支撑着她的身子坐了起来。 过程之中,顾云歌面色之间露出了些许痛苦之色,但她都竭力忍耐着。 顾望之看的喉头哽咽,他手指紧紧握了起来,他对顾云歌的病全然无可奈何,对造成这场景的人更是痛恨不已,待到顾云歌身子好一些了,他定然不会绕过这个人! “小姐可是有别的什么吩咐?”惊蛰垂首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她声音带些哽咽,但还是规规矩矩的说着。 “去拿些水过来。”顾云歌轻轻吩咐了一声。 现在的情况都还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本来想真的以身犯险,重病一场,但褚冥砚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只能各退一步,她用了点安全的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中毒了一样,实际上并没有。 顾望之的担心让她有些愧疚,但是一想到穆婉柔逝去的真相即将水落石出,她就又硬下了心肠。 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母亲,用性命博一场那又如何? 听见顾云歌想要喝水了,惊蛰立刻倒了杯水过来,递到顾云歌苍白的唇边。 顾云歌轻轻抿了一口,忽然又看见跟在温太医身边的赵大夫,唇角微微勾了勾,但又飞快的隐藏了起来。 她推开唇边的水杯,示意自己已经喝够了,一转眸子,对着找大夫问道:“这是?” 惊蛰赶在回答顾望之之前,低声说道:“小姐,这是老爷方才请过来的大夫,只是后来温太医来了,便帮温太医做一些下手的事情。”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又瞥了那大夫一眼。她当然知道这大夫是谁,这是褚冥砚安排过来的,但是她还是故作不知,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第二百四十六章:毒药的来源(一) 顾望之之前没怎么过问后宅的事情,故而从来没见过这个大夫,他匆匆瞥了一眼赵大夫,并不怎么在意。 “温太医,小女可是……”顾望之见顾云歌能正常说话了,虽说还有些虚弱,但是总归比刚擦那般半死不活的样子好上很多。 温太医老神在在的捋了一把胡子,他又给顾云歌把了把脉,说道:“接下来几日,老夫为贵府小姐施上几针,应当就可以将余毒清楚。” “毒?”顾云歌适时插嘴,她做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来,她恍若是才知道自己中了毒一般,一转眼,眼眸便染上了厉色,凝声说道:“父亲,什么毒?” 既然得知顾云歌身子已经好了许多,顾望之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他眉宇间满是沉色,一转眼,就看向了宋月璃。 “温太医既然帮了侯府一把,那可否帮到底?”顾云歌见顾望之不回答,她眸色更深,不再等待顾望之的回复,反而是看向了温太医,柔声问道。 温太医眸中带了几分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顾姑娘近来可有喝什么药?” 顾云歌点了点头,顾望之心下一紧,他当然知道顾云歌最近是喝过药的,元宵节那天,顾云歌出门便染了风寒,零零散散喝了好一阵子的药才稍微好了一些,那大夫,还是顾望之亲自找的。 顾望之思前想后的功夫,惊蛰就已经将药方拿了上来,温太医将药方接了过来,细细的看着。 顾望之心中一阵紧张,要是这药方有问题,那他都要成为害顾云歌的元凶了! “这药方……乍一看确实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温太医说着,却顿了顿,他啧啧称奇,轻轻嘶了一声,似乎遇到什么存在疑惑的事情。 “温太医有话,便直说吧。”顾望之大抵明白了温太医的意思,他心沉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眉头皱得更紧。但若真是这样,那幕后主使都能染指他的势力了,着实不能留下来! “这药方乍一看倒是不错,但若是同草木枯混合在一起,那便是一种慢性毒药。”温太医一字一顿的说着,他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连声说道:“这草木枯在我朝已经是禁药,倒是不知道是谁有这样的本事,能拿到这药。” “草木枯?”顾望之对这些事情并不了解,他疑惑的问道:“草木枯可有什么特征?歌儿可曾接触过?” 顾云歌已经几乎能够断定,那胭脂里有的就是草木枯,可她还是摇了摇头,只当做自己不知道。 “温太医,这草木枯可有什么特征?”见顾云歌也不知道,顾望之更是确定了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眸色更沉,只觉得怒不可揭,他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实木做的桌子竟一下子从中间折成了两截。 顾望之这一次是真的气急了,他往常一直想着家宅和睦,没想到这后宅之中竟然有这般阴私的手段,还让顾云歌竟然就这么暴露在危险之中他还不自知。 “这草木枯无色无味,就算吃进去了也不会知道,但是唯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草木枯染有一种异香。”温太医站起身来,在房间中转来转去,是不是四处闻一闻,明显是在闻闻这房间里有没有草木枯的味道。 宋月璃听到草木枯三个字被提起来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不一般的紧张之中,她紧紧绞着手中的手帕,紧张兮兮的看着温太医,生怕温太医走向梳妆台的地方。 但她又想到那胭脂也不是自己送过去的,送胭脂的丫鬟已经被自己解决,她又微微放下心来。 温太医转了一圈,似乎没什么发现,他清咳了一声,说道:“草木枯生长于百花丛之中,香味十分清冽好闻,让人闻了都觉得醉于其中。但它一旦生长起来,周围的草木定然都会枯萎死去,所以才会叫做这个名字。” 顾望之点点头,他正准备下令让人在这房间里搜上一搜的时候,温太医却忽然又打断了他。 “老夫也有幸闻到过草木枯的味道,方才在这房间里转过一圈,也已经找到了源头。”温太医神色淡淡,他低垂着眼睛,谁也没有看。 宋月璃的心立刻就高高的抬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咬着牙极为紧张的朝着梳妆台的方向瞥了一眼。 那盒胭脂还是刚才她放过去的模样,温太医竟然连打开都没有打开过,竟然就闻出来这就是草木枯?她心中存疑,但还是惧怕不已。 现在情况危急,若是真的让温太医认出来这便是草木枯,她也难逃一劫。 “温太医请讲,不知这草木枯源自何处?”顾望之又拱了拱手,他低着头,面上带了几分敬重。温太医医术实在是高明,他三番两次的帮助顾家,倒是顾望之管家之法,却是让温太医看了笑话。 温太医冷冷笑了一声,他若有若无的瞥了宋月璃一眼,忽然大步流星的朝着梳妆台走过去,伸手毫不犹豫的就将梳妆台上面的胭脂拿了起来。 打开胭脂盒,里面透露出来的清香和别的胭脂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温太医迅速将胭脂轻轻挑出来一块,放进了一旁放置着的小小茶杯之中。 胭脂很快便在茶杯里隐隐有融化的迹象,还未完全溶解的时候,室内便布满清香的味道,这味道让人心旷神怡,果真是能过让人沉溺于其中。 然而闻到这个味道,宋月璃却是脑子轰的一声炸开了,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温太医。 她本来以为将这东西房子啊胭脂之中便是最稳妥的方法了,胭脂本就带有香味,正好能够掩盖住草木枯的味道。 谁知道这温太医竟然神乎其技,将胭脂融化在水中。草木枯遇水则化,香味怡人,现在想掩藏,只怕是都无法了。 “岂有此理!当真是岂有此理!”顾望之怒发冲冠,他咬着牙,狠狠吼出几个字。 这下毒之人心肠实在是歹毒,如果不是温太医用了巧妙的方法,只怕是别人还找不到!当真是应该千刀万剐才能解气! 第二百四十七章:毒药的来源(二) 胭脂本就是女子常用之物,更何况这还是口脂,口脂擦在唇上,很容易便能够吃进去,这么细腻又歹毒的心思,让顾望之心中怒火更为汹涌。 “父亲,不要气坏了身子。”顾云歌见顾望之这般模样,忍不住出声宽慰了一声。 说完之后,她又转过眼睛看向了那盒胭脂,沉声说道:“将胭脂拿过来给我看看。” 惊蛰立刻将胭脂送到顾云歌眼前,顾望之眸中仿佛在孕育着风暴,他沉声说道:“歌儿,你好好瞧瞧这胭脂是从哪里来的?父亲一定为你做主!” 温太医找出毒素的源泉,便也不再说话,他站到一旁收拾着自己的包裹,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每次这个丫头出事情,褚冥砚让他出手相助一二的时候,都有好戏看,现在,只怕是顾云歌筹谋的一场大戏哟。 “这……”顾云歌看到胭脂之后,适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她手指都颤抖了起来,震惊不已的喃喃道:“这不可能……” 顾望之眉骨往下一压,便露出阴郁的神色来,他肃着脸,沉声问道:“歌儿只管大胆的说。” 站在一旁的宋月璃看见顾云歌全然不知情的反应,心下一松,唇角便扬了起来。 若是顾望之知道这是顾清玄送过来的胭脂,又当如何处置。这姐弟二人素来和睦,但今日却互相撕咬,只怕是好玩了。 “父亲……这盒胭脂……是……是玄儿送过来的。”顾云歌结结巴巴的,却还是说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似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顾望之面上也露出了和顾云歌如出一辙的不敢置信,他还没说话,就听见顾云歌虚弱的声音再度响起。 “但是父亲,玄儿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顾云歌声音里还满是虚弱,她紧紧皱着眉头,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向顾望之。 顾望之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对着外面的小厮招了招手,朗声说道:“去将小少爷带过来。” 那小厮连连应了下来,刚往外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顾望之喊道:“老爷……” 顾望之眸色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他冷声说道:“还不快去!” “老爷,小少爷已经来了……”那小厮也明白了现在的情景,他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话音刚落,顾清玄便向顾云歌的院子里走过来。 霜华跟在他身后,手中拎着一个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小丫鬟,一时之间,连顾望之都不直到顾清玄这是意欲为何。 “父亲!”顾清玄没等顾望之先说话,反而是先发制人,他大步流星的走到顾望之面前,朗声喊了一声,一张小脸涨的通红。 宋月璃一看到霜华手中压制着的小丫鬟,脸色又是一白,她握着拳,手指陷到掌心之中却还是不自知。 “你这是作何?”若说顾清玄陷害顾云歌,顾望之是不信的,这姐弟二人都是穆婉柔的孩子,性格里都带有穆婉柔的良善,会做出这种谋害自己亲生姐姐的事情,顾望之是不相信的。 “父亲,我在院子里发现了一个偷窃东西的小丫鬟,本去书房里寻您,也没找到,下人们都说您在姐姐这边,我便过来了。”顾清玄一边说着,一边往影影绰绰的床幔之中看了一眼,又问道:“姐姐怎么了?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顾清玄意识到不对劲,他立刻皱起眉头,满是担忧的问了一声。 顾望之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拿起刚才顾云歌交到他手上的胭脂盒子,放在了顾清玄跟前,沉声问道:“玄儿可曾见过这盒胭脂?” 顾清玄匆匆扫过两眼,便点了点头,说道:“父亲,我当然见过这盒胭脂。” 顾望之眉眼一沉,正想发怒,却又听见顾清玄继续说道:“今日儿子过来,也正是为了说这盒胭脂的事情。” 顾望之压下胸中的怒火,他幽幽的叹了口气,示意让顾清玄继续说下去。 其实他也很怕,若是真的是顾清玄,他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才好。但是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到顾清玄为什么会陷害顾云歌,还用的是这种极其阴私的手段。 “父亲,这盒胭脂是儿子送给姐姐的,谁知道在送之前,竟然被这丫鬟掉了包!”顾清玄一边愤愤的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另外一盒胭脂。 两盒胭脂的包装几乎一模一样,这其中的香味甚至都十分的相像,但是细细闻一闻,却还是能闻出不同来。但是乍一眼看过去,确实以为是同一盒胭脂。 顾清玄将自己手中的那盒胭脂翻转过来,露出底部的一行小字,指着那行小字,还在上面点了点,十分愤怒的说道:“我那日去的脂粉店也是上好的脂粉店了,他家产出的胭脂底部都有编号,若不是因为这个,我甚至都发现不了!” 顾望之的眼神又转向了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小丫鬟,他将手中两盒胭脂对比了一下,不细看却是发现不了其中的不同。 “当真是玲珑心思。”顾望之忽然冷笑了一声,他阴鸷的双眸便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小丫鬟,手中用的力气似乎是恨不得将这盒胭脂给捏碎了一般。 “父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清玄也察觉到了不对,顾云歌只是让他今天将这丫鬟扭送到顾望之面前,但是还没有告诉顾清玄顾云歌的真实意图是什么。 顾清玄担心不已,心中隐隐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来。他皱着眉头,上前两步,满脸担忧的喊道:“姐姐……” 他正准备冲到内室里面去的时候,顾望之却制止了他的动作。 “你姐姐病了,需要休息休息,你暂且不要打扰吧。”顾望之担心顾清玄看见顾云歌现在的状态会更为冲动,便立刻将顾清玄拦了下来。 他扭头对着启明使了个眼色,启明立刻会意,他垂着头走到顾清玄跟前,连声劝道:“少爷,今日国子监还开课呢,再过一会儿便要去学堂了。” 顾望之也点了点头,他伸手在顾清玄的肩膀上拍了拍,略带些欣慰的说道:“玄儿不必担心,有我在,为父定然不会委屈了你们姐弟二人的。” 顾清玄面上的担忧稍稍减了一点,他犹豫了一下,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父亲可一定要好好照顾姐姐,那这丫鬟……应该如何处置?” 顾望之瞥了那丫鬟一眼,眸中隐藏有冷意,他轻哼一声,说道:“这丫鬟暂时留在这里吧,我还有事情要问一问她。” 顾清玄乖巧的点了点头,他又向着影影绰绰的床幔之中看了一眼,眉眼之中依旧满是担忧,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对着床幔之中隐约的身影喊道:“姐姐一定要好好休息,注意身体。” 说完,他又拱了拱手,这才转身带着启明离开了,却是将那手脚不干净的丫鬟留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毒药的来源(三) 很明显,这丫鬟一定是受人指使的,她同顾云歌无冤无仇,更何况,一个小丫鬟从哪里能拿到这已经禁掉的药品呢? 小丫鬟本来就只是拿了钱财才去办这件事情,本来只是以为将胭脂换掉,并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没想到这胭脂之中竟然还有这种玄机。 顾望之一转身,大刀阔斧的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他眉眼冷冽,其中满是阴郁之意,晾了那小丫鬟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说吧,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小丫鬟本来还想喊一喊冤,但是在顾望之阴鸷的眼神之下,她只觉得胆寒不已,背后冷汗直冒,一句冤屈都喊不出来了。 她本来就是拿人钱财帮人做事,并没有忠心于谁的说法,此时一听见顾望之的厉喝,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不住的给顾望之磕着头,一边磕头一边喊道:“老爷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老爷饶命啊……” “你若是说出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我说不定还会从轻发落,但是如果你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顾望之也是从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人,他眉眼一冷,神色微厉,此刻通身便弥漫着杀气。 这一直在后院之中打转的小丫鬟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她抽抽噎噎的抹了一把眼睛,一边哭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老爷,这都是宋夫人叫我这么做的啊!” 宋月璃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她向后面退了一步,如果不是春堇眼疾手快扶住了她,她有可能就会这么直直的栽了下去。 “夫人,稍安勿躁!”春堇眼眸闪了闪,她附在宋月璃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劝了一句。 顾望之实际上已经猜到了是宋月璃搞的鬼,但是真的让人说出来,他却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他和宋月璃做了十几年的枕边人,竟然都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歹毒心思,他是何其愚蠢! “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一样一样的全部交代出来!”顾望之胸膛里憋着气,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很冷,忽然厉喝道。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她有些畏缩的看了宋月璃一眼,顾望之灵敏的发现了,他冷笑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也看了宋月璃一眼。 这一眼看得宋月璃心底发凉,后背冒汗,她紧紧攥着春堇的手臂,像是攥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不松手。 “你是不是忘了,这侯府是谁做主?什么时候在我面前说话,居然还要看别人的脸色了?”顾望之冷笑了一声,他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但是顾云歌却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发怒了。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啊!”那丫鬟也听出了顾望之言语之中的怒气,她用力的磕着头,没一会儿白皙的额头上便渗出血来。 一旁的霜华见着丫鬟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向前走了一步,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老爷,今日奴婢无意中看见这婢子房间里有十分贵重的胭脂,奴婢搜出来一看,竟然是和少爷送给小姐的那盒胭脂一模一样。奴婢觉得有些蹊跷,便将此事禀告了少爷。” 顾望之点了点头,大概了解了一些,他深沉的眸子又看向了那丫鬟,静静的等待着那丫鬟说话。 “老爷……奴婢……奴婢万不该听信了宋姨娘的话,宋姨娘给了奴婢一笔钱,让奴婢找时间将那盒胭脂换了,换下来的胭脂也可以送给奴婢。”那丫鬟见实在是逃脱不掉,便蠕动着嘴唇,慢悠悠的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她又奋力的磕着头,说道:“老爷,奴婢实在是不知道那胭脂里面有什么古怪啊!若是知道这胭脂竟能谋害人的姓名,奴婢定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老爷饶命啊!” 顾望之扭头看向了宋月璃,宋月璃面色惨白,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说话,她深吸一口气,难得的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老爷,您可不能仅凭这丫鬟的一面之词便给妾身定了罪啊,这丫鬟满口胡言,老爷您可不能相信她啊!” 那丫鬟见宋月璃这般行径,更是激动了起来,她用力的给顾望之磕着头,就算是头破血流了也不在乎,好一会儿,她才语不成句的说道:“老爷,奴婢冤枉啊!奴婢对天发誓,真的是宋姨娘教唆我去做这件事情的啊!” “住口!”宋月璃到底还是有些聪慧的,她沉着眸子,抢在顾望之之前出了声,狠声喝道:“你不必在此信口雌黄,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必瞎说!” 宋月璃也是心中有些急切,她顾不得别的了,指着小丫鬟怒骂了一句。 小丫鬟垂了垂脑袋,最终还是求生欲望大过了惧怕,她抬起脑袋,不甘心的看着顾望之,撕心裂肺的喊道:“老爷,奴婢所说绝无半句妄言,还请老爷明鉴啊!” 小丫鬟抬起头之后,温太医似乎是为了凑热闹,竟从内室走了出来,而那赵大夫竟然也跟在温太医身后走了出来。 小丫鬟一看见赵大夫的脸,瞳孔立刻就放大了,她像是抓住了宋月璃的什么把柄一般,立刻指着赵大夫说道:“老爷,这大夫我曾经也在夫人那里见过的,曾经有一段时间,夫人每日都偷偷召见这大夫前来,也不知道在密谋什么!” 赵大夫没想到这把火一下子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本来就心虚,虽说刚才跟在温太医身后看见他精湛的医术,而有些忘却了自己的来意,可现在听见这小丫鬟一声吼,下意识的就跪在了地上,对着顾望之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老老老爷……” 顾望之眉眼更沉,他怀疑的眼神在赵大夫和宋月璃两人身上不住的穿梭着,最后落在了宋月璃的身上。 他已然到了暴怒的边缘,反而越是这样,他越是平静了下来,他双手紧紧握成拳,额头上青筋暴起,看着两个人冷声说道:“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二百四十九章:真相(一) 宋月璃见恐怕是瞒不住,她面色惨白,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的楚楚可怜。 然而顾望之却全然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他垂着眸子,眼神有些冷,看着宋月璃一言不发,一双阴鸷的眸子却紧紧盯着她不放。 顾望之本来就是从战场上出来的人,就只是这么盯着宋月璃,宋月璃便觉得脊背发麻,心中胆寒不已,她连忙福了福身子,借着宽大的袖口的遮挡,用手指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眸中便隐约渗出一些泪花来。 她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声音都带了些哽咽伤怀,她吸了口气,哭哭啼啼的说道:“老爷,这大夫本是我请过来安胎的,故而才会每日召见,没想到在有心人的眼里,竟然会是这般看待妾身,可真真是让妾身心寒啊!” 宋月璃哭声哀切,若是常人,指不定就在她的哭声之中软了态度,然而顾望之的眉头却依旧紧紧皱起,并不太相信宋月璃。 “只是可怜了我那孩儿,还未出生,就……”宋月璃故意提起那提前滑落的死胎,毕竟她陷害了顾云歌说着胎因为顾云歌而流掉的,在这时候提出来,多多少少能得到顾望之一些怜悯之意。 果然,顾望之略微有些深沉的眸色略微带了几分歉疚,他点点头,刚准备将这件事情揭过去的时候,那大夫忽然重重的给顾望之磕了个头。 众人的视线又都被那赵大夫吸引了去,宋月璃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不已的看着那大夫,手指紧紧的绞着自己的帕子,一咬牙,眸中便露出些许厉色来。 宋月璃已经派人去除去这赵大夫了,没想到竟然让他活了下来! 赵大夫接触到宋月璃眼中的厉色,双手又是一颤,他略有些后怕。看清了宋月璃的真面目之后,他是一点都不想帮宋月璃隐瞒。 他这条命是摄政王帮忙救下来的,摄政王也保证过,只要他今日将事情全部说出来,摄政王定会保证他的性命。 赵大夫虽说是贪生怕死之人,但这点道义还是懂的,此刻见到风向扭转了,立刻就站了出来,对着顾望之磕了个头,朗声说道:“顾侯爷,在下有罪,请侯爷明察!” 顾望之微微眯了眯眸子,他扭头看向了赵大夫,看出来其中还有内情,便冷声说道:“赵大夫若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 赵大夫又镇重其事的磕了个头,他皱着眉头,无视宋月璃满是厉色和威胁的眼神,沉声说道:“老爷,今日本不是在下来,但在下做了有违道义的事情,近来寝食难安,总想同老爷说道说道,若是老爷要罚,在下也甘愿承受,只是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请老爷照看一二。” 顾望之没说话,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但并没有表露出来,看来,这赵大夫和宋月璃之间,是真的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啊。 “老爷,当初贵府夫人请我来,确实是为了保胎,只不过,保的却是一胎死胎。”赵大夫当然知道这句话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他却还是毫不畏惧的说了出来。 宋月璃和摄政王相比,宋月璃又算是个什么? 死胎二字一出,一片哗然,不少丫鬟婆子都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 宋月璃身子晃了晃,险些栽了下去,她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还是强撑着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没有倒下去。 “死胎?!”顾望之也是震惊不已,他手腕上青筋暴起,暴跳如雷,站起身来,一双阴鸷的眼睛就看向了宋月璃。 若是宋月璃一早就知道这是死胎,那便没有顾云歌陷害这一说,如果是这样,那宋月璃的罪过就大了! “在下不敢再有任何欺瞒。”赵大夫趴伏在地上,在顾望之的气势之下面如土色,他壮了壮胆子,还是继续说道:“老爷,在下在做完有违医德的事情之后,实在是寝食难安,最后听闻了贵府的事情之后,还是决定来找老爷坦白。” 赵大夫说得一番话倒是光风霁月挺敞亮的,但是其中的龌龊,顾望之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他听完赵大夫的话之后,扭头看向了宋月璃,眼眸越来越沉,问道:“宋月璃,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宋月璃终于撑不住自己的身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其中满是不安。 “老爷,死胎之事妾身虽听这大夫说了,只是妾身并不相信自己怀的竟然是死胎,便想悉心照顾着,如果这大夫是信口雌黄,说不定还是能得到孩子呢!”宋月璃身子软软的趴在地上,她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的抬头看顾望之,声音哽咽的说道:“妾身已经难以怀孕,这件事情妾身也知道,所以,就算只有一线希望,妾身也不能放弃啊!” 她说的情真意切,春堇更是在一旁配合着和宋月璃哭成一团,一边哭还在一边嚎叫着宋月璃的命苦。 然而就在这之后,内室的帘子之中忽然探出一只素白的小手,面色惨白的顾云歌撩开了帘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面上虽然还带着一些病态的惨白,但是一双黑眸如同宝石一般,光华璀璨,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 顾望之立刻走上前,皱着眉头斥责道:“你身子还没好,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好好休息!” 顾云歌坚持的摇了摇头,她手中拿了一张薄薄的纸,眼神泛着冷光,看向了宋月璃,说道:“父亲,方才我倒是又发现了一件事情,因为事情有关于母亲,所以实在是按捺不住,便出来瞧瞧,父亲不必担心,温太医医术高明,不会有事的。” 一听到说是关于穆婉柔的事情,顾望之的神色便更为严肃,他握着顾云歌手腕的手指紧了紧,面上也满是紧张,连连说道:“是什么事情?” 顾云歌猛地探出手,她深吸一口气,恨不得将这些年来从宋月璃那里受到的气全都吐出去,这才冷声说道:“父亲,方才在里面,我看了一眼我的药方,这才发现我所用的风寒的药,竟然和母亲所用的一模一样!” 顾望之脑子一懵,他不敢置信的看向了顾云歌的手,一时之间竟然有些不敢接受这个事实。 顾云歌不依不挠的探出手,执拗又坚定的说道:“父亲,虽说母亲故去的时候,歌儿尚且年幼,但是也还记得母亲是因为突染风寒骤然间离开的,那有没有可能,是同歌儿一样,被人下了毒呢?” 顾云歌的话像是一记闷锤,狠狠的砸在了顾望之的心上,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眼眶顿时就气得发红,他接过那张纸,一双眼睛赤红,面上是隐忍不住的怒气,仿佛是要将人吃了一般。 第二百五十章:真相(二) 顾望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这薄薄的纸看完的,当初穆婉柔故去的时候,他曾经亲手为穆婉柔煎过药,这几味药,更是熟记于心。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些年来,穆婉柔故去的原因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顾望之便陷入到浓浓的悔恨之中,他双手紧紧的攥着那张纸,一双眼睛被染得赤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悔恨的。 宋月璃在听见这话之后,脸最基本的跪姿都难以维持,她软软的瘫软在地上,脸色看起来比顾云歌这个还病着的人还要白。 “宋月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顾望之心中已然明白了一切,宋月璃对穆婉柔和顾云歌痛下杀手,两个人都是顾望之最亲最近的人,他恨极,恨不得现在就将宋月璃千刀万剐! 如果能重新回到当初,不管自己母亲说什么,他都不会将这祸害娶进家门,闹得家中家宅不宁!还让穆婉柔……就那么故去了…… 一想到这里,顾望之心中便是满满的后悔之意,他心底里泛酸,眼中隐约有晶莹。 纵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他依旧忘不了穆婉柔,故而这府中也一直没有纳妾之类的,本想是给宋月璃一个面子,没想到自己原来是养虎为患了。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虽说对大小姐心存恨意,是想要除去大小姐,但是当初对夫人绝无陷害之心啊!”宋月璃也知道,这么多年来,顾望之对穆婉柔依旧没忘怀,若是让他知道是自己害死了穆婉柔,顾望之一定不会轻饶了自己! 宋月璃打定了主意,别的事情都承认了,却唯独不承认自己害死了穆婉柔。 顾云歌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出,她一点也不急躁,反而微微眯起了眸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大小姐这边是出了何事,这般热闹啊?” 宋月璃正哭哭啼啼的时候,门口忽然响起了一道温婉的女声,紧接着,顾云歌便看见叶织琴的丫鬟搀扶着叶织琴走了进来,她唇角弧度更深,眸中带了几分厉色。 宋月璃一看到叶织琴和她身后的丫鬟,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胸口一甜,竟险些咳出一口血来。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叶织琴见到这屋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面色之间带了些许惊讶,她冷冷看了宋月璃一眼,转头看向顾望之,说道:“老爷可是在审理穆夫人的事情?” 顾望之本来就对叶织琴十分的不喜欢,他皱着眉头,宽大的袖子挥了挥,十分不耐烦的说道:“你来做什么?下去!” 当初叶织琴也是宋月璃笼络顾望之的一枚棋子,现在他看到都觉得不虞。 叶织琴也完全不恼,她对着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小丫鬟战战兢兢的瞥了顾云歌一眼,这才垂着头从袖袋里掏出来一件信封一样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递到了顾望之面前。 “老爷,妾自知有罪,当初帮宋姨娘隐瞒了这么多年,只为了自保,还请老爷恕罪。”叶织琴屈膝行礼,她恭恭敬敬的垂着头,眸中神色清冷。 她本来不想参与到这场斗争之中,只是宋月璃得寸进尺,让她不得不出手! 在被顾望之冷落的这几年里,叶织琴和她的丫鬟舒儿一直龟缩在那座小小的院子之中并不问世事。 在这段时间里,叶织琴早就将舒儿当做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来对待,她因为宋月璃的疑心,早就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膝下有这么一个女儿,也算是了了自己一个心愿。 可谁知道,宋月璃竟然会拿舒儿来要挟她,让她交出掌管中馈的位置。她虽然不贪图这个位置,但是同顾望之没讲上两句,顾望之便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她走投无路,只能去找顾云歌,顾云歌得知此事,正好做了一个顺水人情,让敛秋将舒儿救了出来。 叶织琴一向是个知道报恩的人,她将这么多年来掌握在手中的把柄交给顾云歌,却被顾云歌拒绝了。 顾云歌觉得,这东西应该在更恰当的时间出现,而现在,就是那个最为恰当的时候。 顾望之一目十行的将信看完。 信上已经有些部分烧毁了,但是大体的字迹还是看得出来的,是宋月璃的字迹。 信上也提到了草木枯这一味药,虽说不知道是宋月璃和谁写的,但只是这封信,就能够充分证明,宋月璃绝对不是无辜的! 顾望之看完之后,面色更冷,他将那封信狠狠的扔在了宋月璃的面前,冷声喝道:“宋月璃!你还有什么话可以狡辩的?!” 宋月璃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她跌坐在地上,因为刚才的磕头,头发有些散漫,双眼放空的模样就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她抿着唇,始终不说话,这般死不认错的模样却让顾望之更为恼怒。 他高高的扬起手,恨不得狠狠一巴掌打下去,最后却还是放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声音带了些哽咽,高声痛呼道:“柔儿,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啊……” 顾云歌心头一梗,鼻子一酸,险些也哭出来,她身子本来就还没痊愈,这会儿将自己的身子靠在惊蛰身上,眼眶通红。 “宋月璃,你可知道,谋害主母是什么罪名?”顾望之大步走到宋月璃跟前,他眼睑低垂,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宋月璃,声音里的冷意几乎能够化为实质。 “妾无话可说。”宋月璃见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便也不再辩解,她满是厉色的眼神从房间里的人一一扫过去,最终落在了顾云歌的身上。 这一次,是她输了。到底还是她小瞧了顾云歌了。 “这件事情,我不会留有任何情面,我会将此事交给官府,至于你,从此以后,同侯府再无任何干系。”顾望之声音泛着冷意,却也带着无尽的疲惫,他挥了挥手,不知道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宋月璃失望。 “老爷……妾这么多年对老爷的情意,老爷难道就不能给妾一丝一毫的垂怜吗?”宋月璃对顾望之的感情是真的,所以当初才会想尽办法嫁进侯府,没想到就算是到了侯府,却也没能得到顾望之的一丝一毫的垂怜。 听到这句话,顾望之回过头,他死死咬着牙,说道:“我可怜你?那谁来可怜我那已经故去的柔儿?!” 第二百五十一章:准备及笄礼 宋月璃面如死灰,她忽然缓缓的笑起来,渐渐的,笑声越来越尖利,回荡在这屋子里莫名带了些渗人的感觉。 她笑意癫狂,顾望之一挥手,便有人走过来将她带下去。 宋月璃一直在笑着,眼中却一丝光芒也无,她最终还是输了,输给了穆婉柔,也输给了顾云歌。 在宋月璃被带下去之后,室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顾云歌垂着眸子,本来带些惨白的唇瓣被她抿得都有些粉色。 顾望之颇有些疲惫的坐了下来,他揉了揉眉心,一瞬间好像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他忽然用力的挥了挥手,声音里满是疲惫的说道:“赵大夫,你先回去吧,你本不是我府上的人,却被卷了进来,我本没有资格责怪你。” 说着,他顿了顿,目光看向了顾清玄院子里的那个小丫鬟,眸子里便染上了几分厉色。 “至于玄儿院子里的那个小丫鬟,便交给叶姨娘处置了。” 叶织琴连连点头,她走到顾云歌身边,同顾云歌交换了一个颜色,其中有几分对顾云歌身体的关心。 顾云歌强扯出一丝笑来,示意让叶织琴不必担心。 “你们都下去吧,歌儿,我有话想对你说。”顾望之颇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道。 房间里的人立刻都应了下来,温太医看完了好戏,也拱了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一瞬间,屋子里便剩下了顾云歌和顾望之两个人。 顾望之见顾云歌身体还有些虚弱,他走上前去,将顾云歌搀扶着回到了床上,再细心的为她掖了掖被角,说是有话要说,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顾云歌大概知道顾望之想说什么。她今天这么做,已经十分明显了,顾望之大概是看出来今天的这件事情都是顾云歌一手策划出来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人,从前的单纯善良的人都被上辈子受的苦痛而磨没了,然而现在,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心肠冷硬的顾云歌。 顾望之皱着眉头,他薄唇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忽然伸出略有些粗糙的大手,伸手在顾云歌的额头上摸了一下,柔声说道:“歌儿,委屈你了。” 顾云歌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顾望之竟然会这么说,他本来以为,顾望之可能会失望,也可能会斥责她,那时候她都会乖乖承受着。 “歌儿,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顾望之动作轻柔的将顾云歌额前的碎发抚了抚,声音也柔和,他没有一丝的斥责之意,反而对顾云歌满满都是怜惜。 顾云歌沉默了半响,看着顾望之的眸子,她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是从玄儿出事那次起,我便发现了她的狼子野心。” “……玄儿出事也是她的手笔?”顾望之面上一阵惊愕,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翻腾的情绪压了下来,看向顾云歌的眼神带了几分悔恨。 “歌儿,是爹没用,这些年来……你受苦了……”顾望之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他手指轻轻摸上了自己的眼睛。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流泪了,但是如今看到自己的女儿为了自保,为了将狼子野心的人赶出去,竟将她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他却头一回有了想要流泪的冲动。 “父亲……”顾云歌鼻子一酸,眼睛里便渗出些许晶莹来。 自从重活一世之后,她每日都在无尽的担忧之中,有时候做梦都会想到顾清玄断腿,顾望之病故时候的样子。 从前一个人肩扛着的时候倒觉得没什么,她自己够坚强,然而现在终于可以和顾望之坦诚的说出来,她却又觉得有些心酸。 “是爹没用,日后……爹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们!”顾望之松开遮住自己眼睛的手,他眸中迸出亮光来,如同发誓一般一脸坚毅的说道。 顾云歌眼眶一热,她用手背抹了一把眼睛,唇角却是扬了起来。 “好。”顾云歌喉头有些哽咽,她勾着唇,轻轻笑着应了一声。 顾望之又为顾云歌掖了掖被角,面上神色是难得的柔和,他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休息吧,日后不管再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可以跟爹直说,不可以再折腾自己的身子了。” 顾云歌乖巧的点了点头,她缩进被窝里,刚才那一番折腾,她早就有些体力不济,现在想到终于可以让真相公布出来,她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刚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睡眠之中。 终于解决了一直悬在心头的一桩大事之后,顾云歌这一觉睡得很沉,她也不知道休息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顾清玄满是担忧的时间。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睡了一整天,脸顾清玄都下学回家了,她才醒过来。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顾云歌坐起身子来,却被顾清玄制止了。 顾清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宋月璃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了穆婉柔的死因,他眼眶通红,神色之间满满都是心疼。 “姐姐,日后若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将身体当做筹码了。”顾清玄握着顾云歌的手,轻声说着。 他声音之间带有悔意,他就不应该知道这盒胭脂的害处之后,反而还将这盒胭脂留在顾云歌这里。 想到这里,他握紧了顾云歌的手,连声说道:“姐姐,日后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商议一二,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玄儿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念头活下去……” 他话没说完,顾云歌便大惊失色的捂住了他的嘴,她唇色还因为病着而有些白,但是面色却严肃了起来。 “玄儿,万万不可以说这样的话!”顾云歌皱着眉头,面色十分严肃,她沉着脸,一字一顿的训斥道:“若是以后姐姐不在你身边了,你也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整个侯府,以后都是要靠你撑起来的。” 顾清玄微微一愣,方才他说的也都是真心话,但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负责任。 他想了许久,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姐姐,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努力成长,以后一定会保护姐姐,不会再让姐姐受到伤害了。” 顾云歌心中一暖,看到顾清玄这般懂事,她心里也十分的欣慰,她轻轻点点头,面色件满是欣慰的说道:“这般便好,这般便好……” 第二百五十二章:温情 姐弟之间温馨的氛围在室内弥漫,解决了最大的隐患,顾云歌心神便放松了下来。 顾清玄憨憨的笑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眼睛一亮,声调也拔高了一些,说道:“姐姐,再过不久便是你的及笄礼了,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及笄礼?顾云歌微微一愣,这段时间过得兵荒马乱的,她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了。 她还记得,褚冥砚曾经说过,他会在及笄礼上求娶自己…… 想到这里,顾云歌面上一红,她清咳了一声,把不应该又的想法通通清出脑中,说道:“玄儿健健康康的便是我最大的欣慰了。” 顾清玄不说话了,他黑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明显是在打着什么主意,秦晚晚也不制止,她面上带着浅笑,温柔的看着顾清玄。 顾清玄如今也是个大孩子了,再过不久,也应该给他寻上一门亲事,一定要给顾清玄找个贤惠温柔的姑娘才是,门第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顾清玄的喜欢。 “玄儿可想过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既然想到了这里,顾云歌便问了出来,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只想着得到答案之后,现在便可以帮顾清玄物色一二了。 然而这却给顾清玄闹了个大红脸,他连耳朵根子都有些红,垂下头十分害羞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喃喃道:“姐姐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顾云歌伸手摸了摸顾清玄柔软的黑发,她笑意柔和,声音也没有之前的凌厉,反而是轻声说道:“玄儿也是大孩子了,很快便要给玄儿选门亲事,亲事自然是玄儿自己喜欢的最好了。我们母亲走得早,父亲心思也不是特别细腻,这种事情我不出口问一问,玄儿难道要一直憋着吗?” “姐姐这样的!”顾清玄脸一红,说完之后他抬起眼看向了顾云歌,他轻声问道:“那姐姐呢?姐姐如今还喜欢南宫将军吗?” 顾云歌果断的摇了摇头,南宫晟那种人,表面上看着光鲜亮丽的,实际上内里一阵龌龊,偏偏这种事情,还不能同别人多说。 “那……摄政王殿下呢?”顾清玄终于问出了自己长久以来最想问的问题,他心里扑通扑通的跳着,面色之间满是担忧。 说实话,摄政王殿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虽说他身居高位,但是处境十分危险。 小皇帝在逐渐成长,如今也已经容不下摄政王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现在朝堂上人人都知道,当今皇帝恨不得早些日子将摄政王除之而后快。 若是有一天摄政王真的倒台了,首当其冲的便是他的妃子,以及他的属臣。 顾清玄在这方面看得十分的通透,但顾云歌也已经想明白了,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略有些苍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艳丽,却满满都是温柔。 既然已经决定了是褚冥砚,她也不会临阵退缩。 其实褚冥砚嘴里的喜欢,她并不是特别的相信,但是褚冥砚这种人,得不到的也一定不会放手,既然抵抗不了,那不如坦然接受。 嫁给褚冥砚,如今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 “既然姐姐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也一定会支持姐姐的。”顾清玄沉默了一下,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便抬起眼看向了顾云歌,神色坚毅的说道。 顾云歌在他心中,依然是最重要的人了,比顾望之的地位还要重要。 他可以不管前程名声,但是也一定要保全顾云歌! 顾云歌心中感动不已,她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刮了刮顾清玄的鼻子,轻笑道:“弄得这么慎重做什么?” 顾清玄也轻快的笑起来,他挠了挠后脑勺,忽然响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姐姐,你可知道你的及笄礼是谁来操办的?” 顾云歌稍加作想,便回答道:“应当是叶姨娘吧?” 顾望之是不可能亲手操办这种事情的,宋月璃已经被顾望之休弃出去,送了官府,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剩下的选择就只有叶织琴了。 “姐姐好聪明!”顾清玄眼睛一亮,他看着顾云歌惊叹了一声,顾云歌莞尔一笑,她点了点顾清玄的脑袋,说道:“这个稍微想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好了姐姐,你好好休息,我也不打扰你了。”顾清玄嘿嘿笑了笑,他站起身来作了个揖,说道:“这段时间姐姐暂且好好休息,待到身子好些了,再可以去掺和及笄礼的事情。” 顾云歌点点头,等到顾清玄走了之后,她却还是没睡着,一想到及笄礼的事情,她就有些睡不着。 解决了宋月璃之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会和她上一世的事情全都不一样了,她不能再按照上一世的原则来看事情。 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比如若是上一世的这个时候,褚冥砚应当已经故去了。 这一世,或许是有着顾云歌的提醒,褚冥砚有了警觉。 有了警觉的褚冥砚,再想轻而易举的杀掉他,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齐文轩如今定然也实在苦恼这件事情。 顾云歌病得其实不重,她本来就是用药物假装的生病,温太医稍加疗养,她便生龙活虎起来。 但是温太医碍于褚冥砚和顾望之的请求,最后还是给顾云歌继续调理,顾云歌现在到了一闻到药味便皱着小脸,甚至不惜开始耍赖的地步了。 宋月璃被送到官府之后,她谋害侯府主母的罪证已然确凿,但是丞相府的人却出手将她救了下来。 或许是她掌握了一些丞相府不为人知的事情,一向冷血的丞相竟然将宋月璃保护了起来。 顾望之虽然想为穆婉柔报仇,但是毕竟涉及朝廷之中的战争,他当然不可能直接冲到丞相府将宋月璃杀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望之便对顾云歌更加愧疚,顾云歌反倒是觉得没什么,只要将宋月璃送出了侯府,不再打扰自己现在这暂时的宁静生活,顾云歌觉得,这便足够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顾爱卿来选 顾云歌身子骨终于彻底好起来的时候,顾望之却在这时候被召进了宫中。 顾望之素来是中立派,朝廷之上他很少说话,更别提皇上会特地将他召进宫中了。 若是往常,皇上还有可能想要收买顾望之的人心,然而在经过这么多次的试探之后,皇上早就已经歇了这样的心思。 那么,皇上到底是特意召见顾望之有什么事情呢? 得知顾望之被召见进宫之后,顾云歌心中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或许是直觉,她总觉得这次的事情,可能和自己有关。 顾望之思来想去,也没想到皇上召见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他也没多做什么准备,便到了宫中。 宫里还是一贯的碧丽堂皇,顾望之坐着马车到了宫门口。 马车是不准进宫的,他便换乘了嘉绪帝一早就准备好的步辇。 那小太监引着路,步辇一晃一晃的就走到了御书房。 顾望之从前也来过御书房,倒也还算熟悉,他下了步辇之后,迈步刚走进去,就看见了里面竟然还有另外两人,而那两人,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身份。 “臣见过皇上。”顾望之撩开前襟,一拱手,便给坐在高座上的皇帝猛地跪下了。 他皱着眉头,跪着的时候还抬起眼往一旁站着的两个人看了一眼。 两个人都是玉树临风,通身气势震人,唯一不同的是,一个露出了一张棱角分明轮廓姣好的脸,而另一个则带着一张银制的面具。 面具上还有獠牙,其中露出了那人的薄唇,从其中露出来的莹玉一般的皮肤也透露了那人模样定不会太差。 “爱卿请起。”嘉绪帝声音温润,并没带多少个人的情绪,他从高座上站起身来,隔得老远,伸出手做出一副虚扶的模样。 “臣遵命。”顾望之站起身来,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借此动作往高座上的齐文轩的方向看了一眼。 齐文轩不过是虚扶了一把,便又坐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他端着温润的笑,神情却有些莫测,让顾望之一时之间难以捉摸透。 近日来朝堂上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纵然有事,那也同顾望之无关。 自从褚冥砚伤势好了,回归朝堂之后,朝堂上便一直都有暗波涌动,但顾望之,也只作为中立派观望罢了。 “爱卿可能猜到今日朕召你前来,是有何事?”齐文轩笑容不变,他黑眸微微眯了眯,眸里神色莫名。 顾望之仔仔细细考虑了一下,也实在是没想出来还有什么事情,他皱了皱眉头,忽然开口说道:“臣不知。” 听到他这回答,齐文轩朗声笑起来,他从高座上站起身来,踱步走到顾望之身边。 少年皇帝身量还未长得太高,在三个武将面前略微矮一些,但他那难以捉摸的心思,却像极了一旁背着手挺身而立的面具人。 齐文轩本来就是褚冥砚一手调教出来的,褚冥砚蹭悉心教导齐文轩帝王之道,然而现在,齐文轩却也拿着自己从褚冥砚那里学到的东西,来对付褚冥砚,这样的情景确实让人觉得有些唏嘘。 齐文轩上下打量着顾望之,顾望之心里闪过千万种想法,却还是不知齐文轩想做什么。 “听闻爱卿家中嫡女聪慧异常,似乎也到了待嫁的年龄吧?”齐文轩用眼神打量顾望之许久,在顾望之揣摩了各种可能性之后,他这才开口说道。 这句话一说出来,顾望之双眸猛地瞪大,他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齐文轩,齐文轩依旧是那副笑得温润的模样,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却还是不能透过笑容看明白。 顾望之垂着头,他拱了拱双手,心中有如重鼓锤响,额头上也渗出些许汗来。 “回禀陛下,小女愚钝,担不上陛下的夸赞。”顾望之现在才明白齐文轩的意思,联想起前段时间南宫晟来求娶的消息,心里便如同明镜似的。 那时候自己拒绝了南宫晟,而南宫晟作为齐文轩最为喜爱的臣子,齐文轩如今大地上是在为南宫晟做主呢。 只是……这摄政王在这里是做什么?看热闹不成? “爱卿不必自谦。”齐文轩伸手在顾望之肩膀上拍了拍,他那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在褚冥砚和南宫晟之间穿梭片刻,最后又收了回来,说道:“只是,爱卿家嫡女的婚事,却让朕犯了难。” 顾望之唇角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他依旧垂着头没说话,心底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若是齐文轩当真想就这么赐婚,他定然会为顾云歌争取一番的。在别人看来,南宫晟是良配,可他却觉得不然。 若是嫁给南宫晟,顾云歌要承受的太多了,顾望之只想自己的女儿平和安乐的过完这一辈子。 “按照爱卿所见,皇兄与南宫爱卿谁更适合做你的女婿?”说到这个问题,齐文轩的眼神瞬间就凌厉了起来,他背着手,一瞬不转的盯着顾望之。 而他说完之后,南宫晟的眼睛也转了过来,他眸子里满是势在必得,十分自信的看着顾望之。 反倒是褚冥砚,仿佛是并不怎么关注一般,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过来,仿佛齐文轩口中说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顾望之额头上汗如雨下,他知道这个选择就是一个陷阱,不管是选择了谁,另外一方都会不虞。 顾望之不敢随意的就做出选择,他拱着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齐文轩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让顾望之做出抉择似的,一直噙着笑静静的看着他。 在这两难的时候,一道醇厚低沉的声音却忽然在御书房回荡了起来。 “皇上,这般突然的发问,顾侯爷应当也没做好准备。”褚冥砚背着手,他站得笔直,语气带了些许冷意,但并不让人觉得有异常。 顾望之感激的向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而褚冥砚这般举动,正是在帮他解围。 他还要有时间缓冲一二,回去问一问顾云歌的意见,这两人权势都不小,但……身后的是非太多,并非良配。 若是顾云歌不愿意,他便会寻另外一家先定下婚事,这样,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女儿心有所属 褚冥砚冷凝的声音落下之后,齐文轩的眉头便轻轻皱了皱,他不再看向顾望之,反而扭过头看向褚冥砚。 褚冥砚幽暗的眼神隔着面具同齐文轩对视着,莫名的让人心底里升起一道寒意。 褚冥砚并不想用这种手段来逼迫顾望之在现在做出选择,顾望之一向是个明哲保身的人,现在的选择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怎能在一瞬间就轻而易举的定了下来? 齐文轩同褚冥砚对视许久,最后还是松了口,他皱着眉头,轻轻挥了挥手,说道:“皇兄说的也是,这种事情不是就这么一瞬间就定下来的,是朕唐突了,还请顾爱卿莫要见怪才是。” 顾望之心下一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立刻对着齐文轩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连声说道:“微臣不敢。” 这件事情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在场其他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论了一些朝政上面的事情,然而顾望之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满脑子还会刚才那个选择,齐文轩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就提出这种问题的人,他既然提出来了,就一定有自己的深意。 难不成,真的要在这二人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吗? 御书房的事情谈论结束之后,顾望之便立刻回了府,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 他来到顾云歌的院子里的时候,顾云歌还在绣一方荷包,模样娴静温婉,像极了穆婉柔当初的模样。 顾望之眼眶一热,他想到穆婉柔的死,心下又是一痛。一时之间,他放慢了脚步,不想打扰这片刻的宁静。 “父亲过来了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反倒是顾云歌抬眼看向顾望之的时候,才发现了顾望之的存在,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向了顾望之,连声说道。 顾望之立刻收起了自己的眼神,他走上前,往那荷包上看了一眼,生硬的转移了话题说道;“歌儿这是在做什么?” 顾云歌也看出来顾望之略带些忧思的眼神,便不再追问,她抿着唇笑了笑,拿起那还没绣好的荷包,往身后藏了藏,说道:“闲来无事,练一练绣工罢了。” 这荷包是绣给褚冥砚的,到时候可以调制一些香料,做成一个香包送给褚冥砚,没想还没绣完,先被顾望之发现了。 顾望之并没有多想,他轻轻嗯了一声,想到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眸色又是一沉。 “父亲在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顾云歌发现了顾望之的异样,她将还没绣好的荷包收了起来,略加思索,便知道应当是咋宫里发生了什么,顾望之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顾望之此次前来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情,他幽幽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坐了下来。 顾云歌给惊蛰使了个眼色,让惊蛰去泡壶茶水里。 惊蛰点了点头,便向外走去,还细心的为二人带上门,不让别人打扰二人。 等到惊蛰走出去之后,顾望之便又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坐了下来,手指紧紧的抓住桌沿,一副忧愁的模样。 顾云歌站在他跟前,也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她眉宇之间沉了下来,轻声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若是有事情,父亲可以同女儿商议一二。” 顾望之沉着眸子看了她一眼,沉思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这本来是朝堂上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但你既然被搅和进去了,也应当有权力知道才是。” 顾云歌心下一沉,她大概预料到顾望之要说的是什么,或许……和她的婚事有关。 果然,顾望之没等顾云歌回复,便开口说道:“歌儿,今日皇上召我去宫中,为的却是你的婚事。” 顾云歌心神一凛,她眉头皱得更紧,神情便肃了起来。 她猜的果然不错,同时却又觉得有些讽刺之意。 上一世的时候自己铁了心要嫁给南宫晟,那时候为此,顾望之也进过一次宫,可两次进宫,所处的境地却是完完全全不相同了。 “陛下问我,南宫将军同摄政王殿下,哪一位更是和做我的女婿。”顾望之声音略微有些沉,听得出来他为此事也十分烦心。 顾云歌心神惧震,她星眸因为震惊而瞪大了一些,忍不住抬起头看向顾望之,震惊的问道:“怎么会……” 她没问出口,就明白了嘉绪帝的意思。嘉绪帝是个聪明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自然是不想得罪任何一个人,这种艰难的选择,推脱给顾望之自然是再好不过。 顾云歌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成了顾望之的难题,她抿着唇,凝声问道:“那父亲是如何回答的?” 这种事情,怎么回答只怕都不会讨好。 顾望之见顾云歌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在这时候,惊蛰忽然敲了敲门,将茶水奉了上来之后便走了下去。 这一小段时间也正好给顾望之一个缓冲的时间,顾云歌给他倒了杯茶,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顾望之捧着小小的茶杯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眸中神色逐渐坚毅了起来,他眉头紧皱,忽然看向顾云歌,说道:“在皇上面前,摄政王替我解了围,故而我也没有明确的回答这个问题。” 顾云歌微微一怔,没想到嘉绪帝竟然是当着褚冥砚的面问这个问题,难怪顾望之会觉得更加难做。 不过……褚冥砚会开口解围,是再合适不过的办法了。 顾云歌心底里涌出一丝丝甜意,她轻轻点了点头,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望之沉声问道。 “歌儿,你如实告诉爹,你心里,是如何作想的?” 顾云歌微微一怔,她眸色渐深,心底里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如实告诉顾望之。 她垂下眸子,声音轻了下来,说道:“父亲,女儿已经心有所属,摄政王殿下一再帮助女儿,女儿觉得,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 这件事情,迟早要让顾望之知道的,早点让他知道总比以后赐婚的圣旨都下来了,顾望之才知道得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听你的 听到顾云歌毫不犹豫的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顾望之微微一愣,他手中的茶杯险些没拿稳,就这么掉在地上,但还好他反应迅速,立刻将茶杯端了起来,看向顾云歌的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他也隐约有所察觉,在除夕当夜,褚冥砚亲自前来,那眼神可都是黏在顾云歌身上的。 而元宵当日,顾云歌晚归,虽说顾清玄帮忙遮掩,大家都以为顾望之不知道,但实际上顾望之知道的一清二楚,只不过是觉得没发生什么事情,不闹大才对顾云歌比较好罢了。 没想到…… 顾望之沉吟片刻,他看着顾云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顾云歌一向是个有主意的,他也不好再多劝。 “这便是你的选择了吗?”顾望之眸色微沉,其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是消化了这个事实之后,这才看向顾云歌,轻声问道。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眸色坚毅的同顾望之对视着,也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了顾望之。 顾望之缓缓的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他轻轻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问道:“你可知道,这个选择意味着什么?” 褚冥砚身居高位,当今皇帝将他视为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在那样的位置上,虽说权势滔天,但也危险至极。 若是顾云歌嫁了过去,待到日后褚冥砚行错一步,只怕是会颠覆所有,那首当其中的,便是身为褚冥砚的妃子的顾云歌啊! 顾云歌当然知道顾望之在担心什么,她轻轻点了点头,满面坚毅。 顾望之看着她坚毅的眼睛,不知怎么又想到了穆婉柔,他皱着眉头沉默良久,忽然眉头便舒展开来,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伸出粗糙的大手,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 “你啊,这倔强的性子和你母亲一模一样。当初你母亲嫁给我的时候,家中人皆不同意。”顾望之回忆到从前,眸色柔和了几分,但其中也沁出些许背上来,他略带些感慨,轻声说道:“只是……我到底还是负了你母亲啊。” 顾云歌红唇轻轻的抿了起来,在她印象之中,穆婉柔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对着谁都有柔和的笑容,纵然在顾望之要纳妾的时候,做出最决绝的事情也是回娘家小住一阵。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被宋月璃害死了,死因在这么多年之后,才被发掘出来。 顾云歌心底里微沉,说到底,她和自己母亲还是不一样的,她有破釜沉舟,奋力一搏的勇气,而母亲,到底太单纯了。 “不过,歌儿。”顾望之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他转过身来,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悠长的声音缓缓的传到顾云歌的耳朵里。 “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父亲都会支持你的。”顾望之说完,迈步便走了出去,他神色间感慨万千,似乎还是感慨着顾云歌长大了,不知不觉,穆婉柔也已经去了这么多年了。 顾望之从顾云歌的院子里离开之后,本想径直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可到最后,步子一转,却向着放着穆婉柔牌位的方向走过去。 这一夜,顾云歌也彻夜无眠,她知道,这将是对她下半辈子影响极大的选择。 但是,决定已经做了出来,就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敛秋便进了内室,伺候着顾云歌梳洗。 顾云歌夜里没休息好,太阳穴便也突突的有些疼,敛秋见状,立刻伸手给她轻轻揉捏着。 “小姐,主子让奴婢同你说一声,婚事不必担心,最迟……三日后也应该要解决了。” 三天? 顾云歌的精神瞬间就打了起来,她抬起眼,从铜镜里向着敛秋的方向看过去。 短短三天,褚冥砚应该怎么解决? 她实在是头疼,一想些别的事情就觉得头疼不已,最后还是决定不多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门口又传来惊蛰的声音。 “小姐,叶姨娘来了。” 顾云歌眉心不自觉的露出些许褶皱,她皱着眉头,往外面看了一眼,心里涌起一些疑惑。 叶姨娘这时候来做什么? “让叶姨娘在外厅等候片刻。”顾云歌压下心底的疑惑,对着惊蛰朗声吩咐了一句,与此同时,敛秋也不再缓缓的为顾云歌梳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没过一会儿,便梳妆完毕。 顾云歌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叶织琴已经在外面等候了一会儿了,她面色祥和,那个名字叫做舒儿的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叶织琴在掌家之后,似乎也没有怎么挑选新的丫鬟,身边一直只有舒儿在服侍,顾云歌看着尚且年幼的舒儿,心里渐渐有了主意。 舒儿是孤儿,成为叶织琴的丫鬟之后也受了不少苦,好在现在叶织琴熬出头,也将舒儿当做女儿看待。 顾云歌也觉得,顾府也可以给舒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思绪转了一圈,顾云歌便走上前,对着叶织琴轻轻勾了勾唇,说道:“姨娘怎么一早就过来了?也不同我说上一声。” 现在时间太早了,顾云歌都才方起来,倒是让叶织琴白等了好一会儿。 “是我打扰大小姐了。”叶织琴见顾云歌过来了,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却被顾云歌按了下去,她也不推拒,就这顾云歌的力道坐了下来。 “无妨,叶姨娘不必同我这般见外。”顾云歌坐在叶织琴对面,惊蛰便奉上了茶水。 这里的茶叶都是新茶,用露水炮制而成,顾云歌倒了一杯,茶叶的清香瞬间就充斥在整个室内。 叶织琴也是爱茶之人,她半阖着眸子,轻轻闻了闻,感慨道:“好茶。” 顾云歌抿着唇轻笑了一声,她放下茶杯,满目愉悦的看着叶织琴,轻笑道:“叶姨娘也是懂茶之人。” 叶织琴也轻轻笑了笑,她不再接话,轻轻抿了一口茶水,便露出愉悦的神情来。 “今日前来叨扰,也是有事情要和大小姐商量商量。”叶织琴放下茶杯之后,便切入了正题,“大小姐的及笄礼已经开始准备了,老爷将这件事情交给了妾身,只是妾身也是第一次操办这种事情,若有不周到的地方,小姐可要同我提出来才是。” “叶姨娘说的什么话。”顾云歌也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曾接触过这些事情,姨娘日后要操办的事情可多着,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问罗妈妈。” 老夫人如今病着,罗婆子在她身边侍奉,但是这后院之中的风吹草动,也都是罗婆子去告诉老夫人的。 罗婆子也是对这些事情十分的精通,若是叶织琴去问,罗婆子不会如何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轩然大波 “倒是我糊涂了。”叶织琴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轻轻点了点头,起身向外走去,她身份太低,不敢贸贸然去打扰罗婆子,但是如果顾云歌开口,事情便好办许多。 舒儿也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叶织琴偏头看了她一眼,满目柔和。 顾云歌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由得有些感慨,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自己及笄的时候了……离及笄礼不过一月光景,她……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 及笄礼的事情倒是不用顾云歌操心,老夫人在知道宋月璃的身孕是假的,并且还害死了穆婉柔的事情之后,病情看起来似乎更重了,索性就闭门不出。 然而在知道及笄礼的事情之后,她便让罗婆子辅助叶织琴操办,看起来也还算是比较上心的。 最近朝堂上看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太平,顾云歌本来想找个时间和顾望之说一下舒儿的事情的,没想到顾望之太忙,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到人。 一转眼就到了敛秋说的三日,这三天里倒是风平浪静,褚冥砚看起来没什么动作,但是顾云歌知道,这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罢了。 果然,在第三日清晨,顾云歌起来的时候,一个惊天大消息就在朝堂之上炸了开来。 一众大臣,都上了奏折要参丞相宋鹤书,而摄政王更是带了几个“证人”亲自击鼓鸣冤,呈上血书,这架势,明显是想将宋鹤书的部下一网打尽才是。 齐文轩当然知道褚冥砚为的是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为了一桩婚事而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不过是他拖了拖褚冥砚的婚事罢了,谁知道褚冥砚竟然就想打断他的右臂,彻底铲除宋鹤书的势力! 齐文轩眸中闪过一丝厉芒,他看着跪在自己下首的宋鹤书,强行按捺住自己想要一脚踹过去的冲动,冷声说道:“皇兄那里的证物,可都属实?” 宋鹤书整个人都跪伏在御书房的地板上,甚至都不敢抬头看齐文轩,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声音里慢慢都是后悔:“大多都是……是属实的……” “没用的东西!”齐文轩听闻此言,更是怒不可揭的怒喝了一声,他用力的甩了甩袖子,宽大的袖袍从宋鹤书的脸上刮过,刮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更多的,还是对现状的惶恐。宋鹤书向前爬了几步,浑浊的眸子里浮出意思暗芒,他连声说道:“皇上可一定要救我啊!” 这话他却说得有恃无恐,他知道,齐文轩一定会救他,毕竟他手中的势力有大半都是为齐文轩培养的,若是自己折了进去,齐文轩也会元气大伤,仅仅靠一个南宫晟,那也是不够的。 齐文轩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头疼不已,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先下去,这件事情,我来同皇兄商量!” 宋鹤书心落回实处,他连连点头,站起身来弓着腰便向外走了出去。 “召摄政王进宫。”赶走了宋鹤书之后,齐文轩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他身边的太监都不敢多说什么,怕说一句什么就触了齐文轩的霉头,听见这句吩咐,连忙就向外走去。 褚冥砚对这召见早就有所准备,没过多久,他便到了御书房。 从前齐文轩还未长大的时候,他便是在这御书房教导齐文轩如何治理国家,所以进来的时候,倒也显得轻车熟路。 “参见皇上。”褚冥砚拱了拱手,并没有下跪。 早在先皇时期,先皇就给了褚冥砚特别的待遇,可以不用行跪礼,故而对上齐文轩,也只需要鞠一躬便可。 “皇兄当真是好手段。”齐文轩眸色微冷,到底是心性还不够成熟,沉不住气,他冷笑一声,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 褚冥砚本来是不想将这些事情都戳穿出来,这是他的筹码,无奈齐文轩一直不配合,他就只能将自己的筹码摆出来了。 “臣只是为国分忧罢了。”褚冥砚依旧是拱着手的姿态,但脊背却挺得笔直,没有丝毫臣服的意思在。 他带着面具,面具上骇人的獠牙对上齐文轩,让齐文轩恨得牙痒痒。 “这宫中也并无别的人,皇兄何不将面具摘下来?”齐文轩眸色微微冷了冷,他眸子转向一旁,看向一旁的屏风。 褚冥砚武功高强,自然是能发现那屏风后面是还有一个人的。 纵然他聪明,但也不得而知这屏风后是谁,只能隐约察觉到那人气息急促虚浮,应当不是练武之人。 褚冥砚没说话,却依言将面具摘了下来,面具下的一张脸露出来,以前从未见过褚冥砚真容的宫女便倒吸一口凉气。 没有人知道,那张骇人的面具下面,竟然是这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褚冥砚眉头微微皱了皱,他深邃的黑眸一转,眸光便从那宫女面前扫了过去。 那宫女方才还痴迷于褚冥砚的面容之中,被这冷光一扫,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紧接着,她就听见褚冥砚满是冷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拖出去,杖责。” 那宫女心中一凉,立刻就想起来,褚冥砚向来冷酷无情的手段,她还没来得及喊出一声,就被身后冲进来的侍卫捂住了嘴巴带了出去。 褚冥砚眉眼低沉,眸色深邃,对这件事情并不在意。他素来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的容貌有所误解,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不介意用点手段,一来惩罚那宫女,二来威慑一下嘉绪帝。 齐文轩现在脸色很不好看,他眸色低沉,看着这一幕,额头青筋暴起,就要发火了一样。 这宫里的侍卫大多都是褚冥砚调教出来的,虽然齐文轩不想承认,但是若是褚冥砚想要这个皇位,基本上是唾手可得,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就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更为不虞,褚冥砚……影响的太多了,就比如现在,还未经过他的容易,就杖责了他身边的一个丫鬟!这当真是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啊! 第二百五十七章:赐婚 褚冥砚倒是没有将这个当成一回事,他沉眸,往那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手上沾染了太多的血腥,坊间说他杀伐果断的传闻,也不是白白来的。 “皇上若是觉得不应处罚,说一声便是。”褚冥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看向齐文轩,轻声说道。 齐文轩飞快的敛起了自己的神色,他勾起唇,笑得温润,仿佛对这件事情毫无芥蒂一般,轻声说道:“皇兄做的不错,那宫女冒犯了皇兄自然是当罚的,只是……不知丞相何处冒犯了皇兄?” “本王只是秉公办事罢了。”褚冥砚垂下眸子,两个人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样说话,反而是最累的。 齐文轩深吸一口气,竭力保持了平静,他勾着唇,冷声说道:“那皇兄为何要对丞相这般赶尽杀绝?” 褚冥砚现在却是不说话了,他一双古井一般毫无波动的眸子盯着齐文轩,直直的盯得他后背发麻。 齐文轩心里窝着火,偏偏又不能明着说出来,他眸子里簇着火,他强压下这种火气,硬生生的转移了话题:“前些日子皇兄求的那桩婚事,这段时间朕也考教了一番,那姑娘倒是和皇兄是天作之合,这桩婚事,朕便允了。” 齐文轩再不想答应,却还是不得不让步,他笑意盎然,仿佛对这件事情毫无芥蒂一般,笑着看向褚冥砚。 褚冥砚一拱手,唇角也勾了起来,“谢皇上成人之美。” 他让敛秋告知顾云歌的三日之期,这正好是最后一天。 “那丞相之事?”齐文轩在褚冥砚应了下来之后,便立刻说道。 褚冥砚勾着唇,笑得有些凉薄,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丞相之事,我细查了一番,不过是他手下有小人在作怪罢了,不会牵连到丞相,这次过来,本就是想通皇上说一说而已。” 他本来就没想完全拔除丞相的势力,齐文轩却也没想过,若是褚冥砚真的有不臣之心,他的婚事,哪里是齐文轩可以拿捏的? 齐文轩深吸一口气,他轻轻点了点头,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亮光,脸上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这般便是再好不过了,丞相素来清廉,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皇兄便回去,等候着圣旨吧。” 圣旨便是赐婚的圣旨,褚冥砚不疑有他,他点点头,再次戴上面具,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在褚冥砚走了之后,齐文轩方才还笑着的面容立刻冷了下来,他眉头紧紧皱起,眼角余光向着一旁的屏风看了一眼,冷声说道:“出来吧。” 那道屏风被撤开,才得以看见隐藏在屏风之后的那道窈窕的身影。 齐新玥躲在屏风背后,估计是将事情的经过听全了去,她紧紧咬着自己的红唇,一时之间和齐文轩相顾无言。 齐文轩静静的看着齐新玥,就这么被褚冥砚摆了一道,他自然是不甘心的,可就算不甘心,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皇兄,这桩婚事不可成!”最终还是齐新玥按捺不住,率先开口问道。 她如水一般的眸子里满满都是愤恨,双手也忍不住攥成拳头,尖利的指甲深深陷进了肉里也不自知。 她明明……明明有所发现的,但是竟然还是没有制止,这是她的无能!但是顾云歌那女人……她到底用了什么计谋,既然让褚冥砚执意要迎娶于她! “为何?”齐文轩挑了挑眉毛,声音里有些惋惜,他一直知道齐新玥喜欢褚冥砚,本来还想借此利用一番,顺水推舟的将齐新玥嫁给褚冥砚,可谁知道,齐新玥竟然这般不争气。 齐文轩这么一反问,齐新玥倒是没了话说,她眼眶渐渐红了,委委屈屈的咬着自己的唇,半响说不出话来。 “皇兄,你一定会帮玥儿的对不对?!”齐新玥眼眶通红,她急的都快要哭出来,若是真的让顾云歌入了王府,只怕她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齐新玥毕竟还是齐文轩的亲生妹妹,看见她这副模样,齐文轩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他皱了皱眉头,声音也柔了些许,说道:“玥儿,你也瞧见了,圣旨已经发了出去,此刻也收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齐新玥面上一片灰败,她垂着头,心中怒火滔天,但面上依旧是衣服楚楚可怜的模样。 “不过……”齐文轩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犹豫,他清咳一声,走到齐文轩跟前,柔声说道:“朕还有一个法子,只是,却是要委屈你了。” 齐新玥一听见还有别的办法,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齐文轩,连声问道:“皇兄还有什么办法?只要能同褚哥哥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齐文轩心中略微有些沉,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看向齐新玥开口说道:“嫁给他可以,只是……嫁给他之后,为兄就不能再帮你了。” 说起来,齐新玥的容貌和地位都不差,在整个大齐,也不知道有多少公子哥想要求娶,只是她都过了适婚的年纪了,却还是在痴等着褚冥砚,现在更是铁了心要嫁给他。 想到这里,齐文轩幽幽的叹了口气,他看向齐新玥,面上也严肃了几分,肃着脸问道:“你可是已经想好了?” 齐新玥面上同样满是严肃之色,她连连点头,说道:“皇兄,我已经想好了,绝不会……后悔的。” 齐文轩拍了拍齐新玥的肩膀,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朕势微,日后只怕是不能诶你什么帮助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新玥抢过了话茬,齐新玥一直觉得,凭借她的手段一定能够夺得褚冥砚的心,只是平日里同褚冥砚相处太少,被顾云歌夺了先。 她急急的说道:“皇兄不必担心,褚哥哥不是那般绝情的人,玥儿一定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只是黄翔……想的办法是什么?” 齐文轩勾着唇笑了笑,并没有回答齐新玥的话,反而是坐回到书案前,又拟了一道圣旨。 第二百五十八章:圣旨 赐婚的圣旨很快就分别到了侯府和王府,顾云歌略加思索,便知道褚冥砚的用意在哪里了。 为了这桩婚事,他竟然用丞相来威胁?顾云歌在觉得有些大题小做的同时,却又隐约明白了,褚冥砚对那至高之位,应当是并没有什么想法的,只是……嘉绪帝步步紧逼,他也没有退路罢了。 “圣旨到——” 顾云歌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动作就已经快过思维,跪在了地上。 顾望之也已经下朝回来了,他知道这道圣旨的大体内容,只是……圣旨指向的对象到底是谁,他却还是不清楚的。 他跪在地上,听着那太监高声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威远侯府之女顾云歌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摄政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顾家云歌待字闺中,与摄政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摄政王为真给。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钦此。” 一长串的话下来,顾云歌也觉得有些晕晕沉沉,她僵硬着身子将圣旨接了下来,等到手中握上圣旨的时候,这才有了些实感。 就这般……同意了? “多谢德公公。”顾望之趁着顾云歌怔楞的时候,走到宣旨的太监跟前,递出了一个荷包。 那公公将荷包掂了掂,面上露出满意之色,他回过身,对着顾望之说道:“恭喜顾侯爷,皇上吩咐了,婚礼的事宜,在顾小姐及笄礼之后再进行操办。洒家还要去别的地方,侯爷好好准备着些吧。” 顾望之连连点头,转身就离开了这里,坐上了步辇。估摸着是还要去褚冥砚那里宣旨。 顾望之回过头来,看着那道圣旨,面上表情复杂。订婚的对象是褚冥砚,也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如今他甚至连摄政王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经就这般……定下了婚事。 “歌儿,这日后的事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顾望之看着顾云歌的模样,幽幽的叹了口气,心底里浮起一丝丝酸涩来,他沉声说了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只是那背影,却略带些佝偻,不知不觉,他的女儿竟然也要出嫁了……只是这之后的事情……是吉是凶却不得而知了。 这道圣旨,算是震惊了整个京城,京城贵女有羡慕却也有鄙夷的。 褚冥砚在众人心中,实在是算不上是好的婚娶对象,不少人更是暗地里嘲讽顾云歌,要知道,褚冥砚的模样可是众所周知的,一直用面具遮挡着,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再加上他手段惊人,后宅虽然无人,但说不定对女人并不感兴趣,只怕顾云歌嫁过去了,没有好果子吃。 顾云歌没听见这些传言,倒是让顾清玄听了个遍,他一下学,便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忧心忡忡的将这件事情讲给顾云歌听。 顾云歌自己本人倒是不怎么在意的,她只是对这些妄加揣测的人觉得好笑,褚冥砚的样貌……若说有人能长得比他还好看,顾云歌却是不信的。 “姐姐,你可听我说了没啊!”顾清玄说着说着,就看见顾云歌走了神,他拍案而起,连声说道。 顾云歌回过神来,她轻笑了一声,递给顾清玄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说道:“玄儿也不必担心,你也见过摄政王的容貌了,他模样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顾清玄微微一愣,这才想起在元宵节的时候同褚冥砚的会面,他却还是有些担心,糯糯的半响说不出话来,最后眼眶一涩,压低了声音说道:“姐姐……玄儿舍不得你……” 他还想再和姐姐多相处一段时间,可谁知道……顾云歌竟然就这么要出嫁了! “玄儿,姐姐离开府中之后,你可要好好的侍奉父亲和祖母,这侯府日后,也只能靠你撑起来了。”顾云歌见顾清玄这般模样,心也软了下来,她轻轻摸了摸顾清玄毛茸茸的脑袋,柔声嘱咐着,“如今你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时候扛起这重任了。” 侯府的危险都已经被她一一拔出,她现在就算离开了,也不用再担心顾清玄被不轨之人算计了去。 “姐姐……”顾清玄嘴唇动了动,虽然他知道顾云歌说的是对的,但是却还是有些舍不得。 然而在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惊蛰略带些焦急的声音:“小姐!小姐!不好了!” 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同顾清玄对视了一眼,说道:“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 “小姐!”惊蛰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看见顾清玄还坐在这里,面上便带了些许犹豫,她抿着唇,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事情便直说吧,玄儿也不是外人。”顾云歌声音带了些许安抚的意味,她皱着眉头,看着惊蛰满头大汗焦急不已的模样,就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惊蛰平日里算得上是十分的沉稳了,一般只有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才会这般大惊失色。 “小姐,方才又有一道圣旨颁到了摄政王府上!”惊蛰也不再犹豫,她皱着眉头,对着顾云歌焦急不已的说道:“说是让摄政王殿下七日后同新玥公主完婚,新玥公主可是以正妻的地位嫁过去的啊,待小姐嫁过去,便是平妻,可新玥公主身份高贵,小姐对上她,却还是要行礼的啊!” 这便意味着,顾云歌嫁过去之后,便还是要矮上新玥公主一头,若是让新玥公主嫁过去了,只怕会受不少刁难。 “什么?!”顾云歌还没说话,顾清玄就先拍案而起,他面上满是愤愤之色,连声问道:“你说的可都是事实?” 惊蛰连连点头,面上依稀还能看出震惊来。 顾云歌心头一沉,她知道,这大抵是褚冥砚被齐文轩摆了一道……也不知道褚冥砚会如何应对。 第二百五十九章:楚青萝的告别 “不过,奴婢听闻,摄政王殿下听闻这道圣旨,当下就黑了脸,没接那道圣旨,将过去宣旨的公公都赶了出去。”惊蛰缓了缓,又心有余悸的说道,仿佛她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顾清玄却还是觉得不安心,婚事还未完全定下来,便这么波折,若是皇上执意要将新玥公主嫁过去,顾云歌又当如何自处? 这件事情迅速蔓延到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里,不少人嘲讽新玥公主的时候,却更加怜悯顾云歌。 本就嫁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夫君,可谁知道嫁进去了之后,却还不是正妻,竟然还要被人压上一头。 这样的流言也弥漫在府中的丫鬟之中,顾云歌听到过几次,都没当回事,反倒是顾望之,听到一次之后,便发了脾气,将那些嚼舌根的丫鬟全都处置了一遍之后,院子里才没什么人多说。 顾云歌如今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发生了之后,褚冥砚却一直没有同她联系,虽然他抗旨,但婚礼却还是在密切的筹备着。 只怕新玥公主即将嫁给褚冥砚,是一个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这样一瞬间就让顾云歌变成了京中的笑话。 而褚冥砚却全然没有解释,也没有让敛秋和自己说什么,越是这般没回应,顾云歌便越是担心。 她让惊蛰多多留意这件事情,但事情似乎一直没有变动,婚礼还是在按照原定的日期举办。 顾云歌有些心灰,本应该好好迎接接下来的及笄礼,她却也一直沉不下心来,满心满脑都是这件事情,几天下来,看着也憔悴了不少。 然而在这时候,许久未见的楚青萝却忽然到了侯府,前来拜访了。 顾云歌听见来报的消息,有些错愕。 她和楚青萝在那场比赛之后,就几乎没什么交集。 顾云歌素来不喜欢那些宴会,楚青萝作为质子,平日里也是不能随意出来逛的。 所以今日前来,顾云歌还是有些诧异的。 “快请进来。”顾云歌连忙让丫鬟将楚青萝引进来。 最近天气也渐渐的转暖,她摆了些糕点摆在院子的石桌上,暖风吹过来,倒也十分的惬意。 楚青萝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顾云歌悠哉悠哉的坐在石凳上,自己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的品着。 她依旧是那般英姿飒爽的模样,一身红衣衬得她整个人更有侠气,她大步走到顾云歌面前,端起顾云歌对面的那杯茶水,也不怎么细细品,就囫囵的一饮而尽,瞪着眼睛看向顾云歌,说道:“你怎的还一点都不急?” 顾云歌抬起眼看向她,唇角还噙着淡淡的笑容,一派淡定的模样。她知道,楚青萝大抵是听见了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了。 她不急那也不是真的,在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急,但是到了后来,她还是情愿去相信褚冥砚的能力,以褚冥砚的能力,这种事情他肯定还是可以处理好的。 “这件事情可已经闹开了啊!”楚青萝圆瞪着双眸,她还是一副骄横的模样,但心底里还是向着顾云歌的,“摄政王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要听从皇上的安排,娶了齐新玥?!” 自从那次学堂过后,她对这些京中贵女都没什么好感,后面和齐新玥接触过几次,也都觉得她假惺惺的,十分乏味。 但楚青萝倒是愿意同顾云歌交流,和顾云歌待在一块儿,看着她浅淡的笑容,自己也觉得整个人都宁静下来了一般。 “不用担心,摄政王不是那般任由人摆布的人。”顾云歌垂下眼睑,将眸中的情绪隐藏了起来,她轻轻浅浅的说了一句。 她和褚冥砚之间发生的事情,楚青萝也并不知道,现在,确实可能为顾云歌焦急。 果然,楚青萝看见顾云歌这般并不上心的模样,心下焦急不已,她紧紧皱着眉头,纤细的手指用力的往石桌上面一拍,朗声说道:“都这么大的事情了,你怎么还不在意?那齐新玥本就不喜欢你,若是你们一同嫁了过去,哪里还有好果子吃?” 在楚青萝的印象里,顾云歌虽说有些才艺,也有些小聪明,但到底还是斗不过齐新玥的。齐新玥就是在背后蛰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出来咬你一口的毒蛇。 顾云歌面上带着笑,她轻轻拉了一把忽然之间站起来的楚青萝,笑道:“不必担心,他定然有分寸的。” 楚青萝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却还是觉得不靠谱,她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哼了一声说道:“不行,不能就任由他这么欺负你!” 顾云歌轻轻抿着唇笑了笑,楚青萝的性格一向护短,她伸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将糕点递到楚青萝面前,问道:“先不提这个了,青萝你今天是来做什么呀?” 楚青萝迅速被糕点的香味所吸引,她耸起鼻尖轻轻嗅了嗅,一口咬上了那糕点,就像是出气一样,一口一口的嚼着。 楚青萝心思也简单,她迅速被顾云歌转移了话题,坐了下来,身子微微向前倾,露出开心的神色来,说道:“云歌,过不了几日我便可以回家了!” 回家?顾云歌略微有些疑惑,她疑惑的看了楚青萝一眼,问道:“为何突然之间要回家了?” 据她所知,楚青萝可是以质子身份待在京都的,皇上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就让她回去? 楚青萝三下五除二的吃完了糕点之后,便伸手去拿了一块糕点,含含糊糊的说道:“对啊,皇上终于准许我回家看看了,我母亲过来接我,但是过不了多久,还是要回来的,我想着既然要走了,便过来告别。” 虽然说楚青萝说的含含糊糊,顾云歌却是听明白了,大约是齐文轩的缓兵之计,毕竟楚青萝的父亲为他镇守在外也十分的不容易。 楚青萝离开之后,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要回来了。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抬眼看向楚青萝,笑道:“等你回去了,可别忘了我才是。” 第二百六十章:无奈 楚青萝听到这话,面上也露出几分不舍来,她停止了吃糕点的动作,伸手拉住了顾云歌的手指,说道:“歌儿,我走了你可要长点心,别让人欺负了去,到时候我离得远,就也帮不了你了!” 她虽然要走了,但心里却还是记挂着自己,顾云歌颇有些感动,她反握住楚青萝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青萝不必担心。” 楚青萝本来就不放心,再加上最近又出了新玥公主这档子事情,她眉头紧锁,忽然用力的一拍桌子,她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没别的不轨之人看着之后,便将脑袋凑到顾云歌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歌儿,不然这样,若是你不想嫁,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顾云歌一愣,怎么助?圣旨可都已经下来了,她若是还有别的想法,那可就是抗旨不尊! 楚青萝看出来顾云歌的想法,她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小声的嘀咕道:“这又算什么?谁不知道当今圣上的势力是比不过摄政王殿下的,若是他真心想娶你,就不会处于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 “青萝!”没等楚青萝说完,顾云歌眉头便紧皱了起来,她紧紧捏住楚青萝的手指,面色略微有些深沉,“这种话怎么可以随意说!” 侯府也并非说是全然安全的,若是被嘉绪帝安插进来的探子听了去,只是杀头的罪啊! “我也就是在你面前这么说一说罢了……”楚青萝也自知失言,她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你当然不会说出去,而且我方才所说,也都是肺腑之言,歌儿,若是他真的想娶你,又怎么会有现在这种局面?” 新玥公主忽然横亘在两人之间,挥之不去。皇上说是给了七天之期,但是顾云歌眼瞧着,好像是明日就要将新玥公主嫁过去了一般。 摄政王府虽然没有动静,皇上却还是派人将摄政王府门口贴了不少红色的喜字,倒也显得有几分张灯结彩的模样。 顾云歌说不担心,那也是假的。 这关乎她下半辈子的婚事,她又怎能不担心?若是真的屈居于新玥公主之下,只怕是嫁过去之后没有好日子过,只会比侯府更加辛苦。 顾云歌垂下眸子,她抿着红唇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是因为褚冥砚利用丞相才能定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婚事,可也正是因为这样,将嘉绪帝逼得太紧,反而生出事端来了。 褚冥砚只怕是……没有夺得帝位的心思却也被逼得不得不生出这样的心思了。 顾云歌又想到元宵节那日褚冥砚受到的刺杀,他伤的很重,来的刺客也都是看着想要褚冥砚的命了,那样的话,刺客是谁派来的,就有待考量了。 见顾云歌陷入了沉思,楚青萝也不再打扰,她松开顾云歌的手,轻声说道:“我也不多劝了,你且自己好好想想,一旦想通了就派人去我府上通知我一声,我一定全力相助!” 她的声音将顾云歌飘远了的思绪渐渐拉了回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强扯出一抹笑容来,说道:“我知道的,青萝,我信他。” 她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模样看起来却并不是很自信,反而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意味在。 楚青萝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顾云歌便让惊蛰将楚青萝送了出去。 知道楚青萝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门口之后,顾云歌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楚青萝有些话还是有些触动了她的,可现在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抗旨?楚青萝不过是一个质子,寻了她也没有用处,只会将她也拉入到麻烦之中。 事到如今,顾云歌也只能选择相信褚冥砚。可心底里到底是觉得沉甸甸的,怎么也松快不起来。 “歌儿。” 顾云歌在院子里枯坐了许久,却忽然传来了顾望之的声音,顾望之喊了一声,顾云歌却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听到他的汉化。 顾望之见她这般神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喊道:“歌儿。” 顾云歌如梦初醒一般,她回过头看向顾望之,连忙站起来,声音细若蚊吟的喊了一声:“父亲……” “可是在想皇上赐婚的事情?”顾望之一眼就看出了顾云歌在想些什么,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略有些焦躁的在院子里踱了两步,回过头来,面上却满是无可奈何的说道:“早知道如此,当初倒是不如选了南宫将军了。”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父亲,暂且等等结果吧……” 顾望之满面愁容,他看着顾云歌越发艳丽的面容,又一次叹了口气,说道:“歌儿,为何偏偏就这么一波多折……” 说着,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眉头皱得更紧,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道:“皇上下了命令,明日就要摄政王殿下和新玥公主……完婚!” 这句话恍若是一道惊雷,炸的顾云歌一惊,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顾望之,说道:“父亲,这个消息可是真的?” 顾望之看见顾云歌略有些憔悴的脸,有些不忍心的点了点头,“我也是方才才听说这个消息,歌儿,若是你不想嫁,我现在便去回了皇上,就算是拼了命,我也……” “父亲!”顾云歌面上带了几分沉静,她肃着脸,沉声说道:“您代表的是整个侯府,您还要照顾玄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这种话!” 说完,顾云歌也不等顾望之反应,她抿了抿唇,又坐回到院子里的石凳上面,说道:“父亲,我有些累了,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顾望之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向外走去。 天边半弦月已经挂了起来,她刚才就吩咐了别人,没有她的允许大家都不要过来,故而这会儿院子里只有顾云歌一个人,她抬起眼看了看天边皎洁的月亮,背影看起来寂寥而又十分的冷清。 第二百六十一章:偶遇南宫晟 顾云歌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憋闷,她心绪有些乱,忽然站起身来,进了房间换了身衣服,走出来的时候却迎面撞上了敛秋。 敛秋看她一身利落的骑装,颇有些惊讶,连忙凑过来问道:“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很明显,她也已经听见了褚冥砚的消息,面上虽有惊诧,但也略带些理解。 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瞥了敛秋一眼,面色有些不自然,她清咳了一声,必须昂在敛秋面前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便硬着头皮说道:“我出去随意转转,很快便会回来。” “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去吧……”敛秋看了看渐晚的夜色,面上有些担心,便急急上前一步,连声说道。 可她话说到一半,就看见顾云歌眸色微沉,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了,我片刻就回来的。” 敛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顾云歌的脸色,她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实在是捉摸不透这两位主子在想些什么,就只能暂时将心底里的疑惑压了下来,她抿着唇,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顾云歌,说道:“小姐,那您可千万要早些回来,天色不早了,最近外面也不算太平……”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本来也就只是打算去转一转,顺便探探风声,现在正是多事之秋,外面不平静她是知道的,故而也没打算呆多久。 顾云歌披上披肩,将白皙的小脸捂个严实,一转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侯府的侧门走出去是一条十分僻静的小巷子,时间不早了,外面也显得十分的安静,这样的安宁让顾云歌的心也渐渐的沉静了下来。 顾云歌走出去之后,却又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她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竟发现眼前就是摄政王的府邸了。 摄政王府上张灯结彩,门口挂着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众人都在为明天迎接新玥公主的嫁过来而忙碌着,倒是没人注意到顾云歌。 顾云歌心中忽然有些自嘲,她垂下眼睑,自嘲的笑了笑。她在这里烦闷不堪,但说不定褚冥砚心中是乐意的,还在想着坐享齐人之美呢。 顾云歌摇了摇脑袋,将心中这样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她深吸一口气,又远远的往摄政王府的方向看了一眼。 结果到底如何,就看明日了。明明在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能够大方到主动给南宫晟纳妾,但是到了这一世,为何……却不愿与新玥公主共侍一夫?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顾云歌心底里便泛起酸来,仿佛是……占有欲? 顾云歌被自己心底里涌起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转过身,强压下自己的心虚让自己镇定下来,可那个想法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顾小姐?” 顾云歌正心慌意乱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否认道:“不是,你认错人了……” “顾小姐来了怎么不同属下说一声,若是王爷知道了顾小姐来了,定会十分欣喜的。”虽然天色很黑,但是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沉央也没理会顾云歌的托词,兴冲冲的说道:“顾小姐且在这里等待片刻,属下这便去同王爷通报一声。” “等……”顾云歌刚吐出一个字,沉央转身便快步向里面走进去。 顾云歌心下更为慌乱,她并不想让褚冥砚知道自己今天来了这里,她心思有些复杂又紊乱。在这当下也想不出什么别的更好的办法,便又将帷帽整理整齐,转身大步向着回府的方向走过去。 天色越来越黑,皎洁的月光也被阴云遮蔽住,顾云歌大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她脑中还回想着刚才摄政王府那边发生的事情,一时之间也没看清楚眼前的景象,竟险些撞到一辆马车上。 “顾云歌!” 一道低哑又带些愤怒的声音从顾云歌身后传过来,从斜里伸出一只大手,将顾云歌往旁边一拉,顾云歌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但好在她也躲开了马车。 马车上的人骂骂咧咧骂了两句,顾云歌抬起头,就看见南宫晟几乎是在喷着火的双眸。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就像挣脱来南宫晟的桎梏,连声说道:“见过南宫将军,多谢南宫将军相助。” 南宫晟的手指紧紧扣在了顾云歌的手腕上,他用力不小,让顾云歌只觉得自己手腕处都被捏的生疼。 南宫晟看着顾云歌惊慌的模样,忽然冷冷撇了撇嘴冷笑了一声,说道:“难怪从前万般婉拒本将军,原来是已经攀上了摄政王殿下,这么说来,看不起本将军倒也是正常。” 他语气满是讥讽,让顾云歌听了心中更为不虞,她用力的挣了挣,但她的力气哪里比得上南宫晟。 她怒目看向南宫晟,凝声说道:“南宫将军亲自重,就算没有摄政王殿下,我也绝不会同意同南宫将军的婚事。” 这会儿虽然天色已晚,接上行人甚少,但顾云歌却还是压低了声音,担心有人认出来她在这里同南宫晟拉拉扯扯,只怕是毁了她的名声。 南宫晟闻言,又是冷冷一笑,他俊朗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怒火,忽然扣住顾云歌的手腕,一个转身,就将她拉到一旁的小巷之中。 巷子里基本上没有人,安静得近乎有些可怕。顾云歌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被这般拉扯,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便被南宫晟抵在墙角。 她心中警铃大作,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晟。 南宫晟唇边笑意泛着冰寒,他将顾云歌紧紧禁锢在一小方天地里,忽尔伸出一只手,勾了勾她的下巴,问道:“本将军倒是想听听是为何?” 他眸中闪烁过一道幽光,看着顾云歌因为气愤而涨红了的脸,面上笑容却更深了。他的手指慢慢从顾云歌的下巴游弋到她光洁的脸颊上,声音似是有些魔怔的说:“本不应该如此,你父亲本应该去宫中为你我二人求婚才是,歌儿,你说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顾云歌星眸之中闪过一丝震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晟。 南宫晟说的……可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他又如何得知? 第二百六十二章:还好你来了 南宫晟见她诧异的模样,俊朗的面容上忽然带了几分狰狞,他用力的揉捏着顾云歌的下巴,声音里带有压抑不住的怒气:“你说啊!你明明应该嫁给我的!” 顾云歌看他这般似乎已经癫狂的模样,反倒是勾着唇笑起来,她眸中的冰寒几乎可以凝成实质,看着南宫晟笑得讽刺。 当真是讽刺,从前是顾云歌死死缠着南宫晟,等到她想开了,南宫晟却又拿着上一世的事情不放。 顾云歌眸色冷然,她直勾勾的盯着南宫晟泛着怒火的黑眸,强忍着下巴处传来的痛楚,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不知道南宫将军为何竟然会有这般的误解,但是我在这里也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南宫将军,将军莫要再沉浸于自己的臆想之中了,不论如何,我宁愿同穷酸学子结亲,但也绝对不会选择将军!” 顾云歌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她说完之后,便用力的挣脱了南宫晟的禁锢。 或许是南宫晟听见这一番话,有一刹那的怔然,竟然真的让顾云歌挣脱了开来。 顾云歌迅速转过身,大步向着巷子口跑过去,她手腕处火辣辣的疼,不必看,便知道那处应该已经被南宫晟捏的青紫。 这里离侯府已经很近了,也不知道南宫晟到底发的什么疯,这么晚了竟然跑到这里来发疯! 南宫晟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极快,他迅速绕到顾云歌跟前,阻挡了她的去路。 他眼神幽深,冷着脸,看着顾云歌的模样颇有些渗人,“你可知明日摄政王便要娶亲?” 这句话戳到了顾云歌的痛处,她皱着眉头,不由得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来,她死死抿着唇,并不想再和南宫晟多加纠缠,便向旁边跨了一步,想要绕开南宫晟。 没想到刚跨出一步,南宫晟竟欺压而来,他手用力的揽住了顾云歌的腰肢,一把将顾云歌扑倒在地。 “你要做什么?!”猝不及防之间,顾云歌背在地上用力的撞了一下,她还来不及在意这疼痛,便震惊的看着南宫晟,惊声喊道。 南宫晟冷冷笑了一声,他禁锢住顾云歌的身子,冷声说道:“不会选择本将军?那本将军便让你不得不选择我!” 他话音刚落,便捏着顾云歌的下巴,双眸死死盯着那张娇艳欲滴的红唇,一俯身便想吻上去。 顾云歌实在是没想到南宫晟竟然胆大到这种地步,她用力的扭过头,只觉得湿湿热热的吻便落在她脖颈之间,同时南宫晟的手便游离在她腰背之间。 她用力的挣脱着,却还是抵不过常年习武的南宫晟的力气,眼看着南宫晟的手指已经摸到了她的衣带,顾云歌心下一片绝望。 她便不应该独自一个人出府四处闲逛,如今人烟稀少,就算是有人路过了瞧见了他们二人的行径,只怕是……她的名声也都毁了。 她牙齿缓缓咬在了自己的舌根,纵然是死,她也不能被凌辱了去! 南宫晟赤红着眼睛,他如今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道魔障一般,让他的情绪始终稳定不下来。 他鼻翼间缓缓飘过顾云歌身上馨香的味道,这让他更为兴奋,也顾不得其他,正准备解开衣带的时候,后脑蓦地一痛,紧接着眼前景色一阵转换,整个人便重重的摔到了一旁。 顾云歌还没回过神来,便感受到压在她身上的重量陡然一轻,一道轻薄的衣料迎面盖过来,她便被搂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顾云歌手指还在颤抖着,她惊魂未定的挣扎了一下,耳边却传来一道低沉又醇厚的声音。 “别怕,没事了。” 顾云歌的心神陡然便放松了下来,她心中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放松,从喉咙里便漫出几声呜咽声,却只觉得喉头疼痛不堪。 她死死抓住褚冥砚的衣角,眼底涌出一串一串的泪来,怎么都止不住,她咬着唇,伏在他让人安心的怀抱之中,断断续续的说道:“还好是你……” 还好来的是褚冥砚,若是换成别的什么人,下场她都不敢想象! 褚冥砚眼神一暗,他黑眸之中仿佛在孕育着风暴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他小心翼翼的揽住怀中柔软的身子,通身弥漫着肃杀之气,一旁的沉央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沉央跟在褚冥砚身边的多年,当然知道褚冥砚这是怒极了的状态,方才若是他们晚来一步,后果……真的不敢想象。 褚冥砚一双阴鸷的眸子一瞬不转的看向刚才被扔出去的南宫晟,他薄唇紧抿,忽然开口冷声说道:“南宫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顾云歌听见褚冥砚的声音响起,她终于镇定了一些,犹豫了一下,便从衣服里探出一对眼睛来。 她刚才哭过,故而眼睛还湿漉漉的,同褚冥砚黑眸对上,他黑眸之中的坚冰瞬间就融化了不少。 南宫晟方才是一时不察,才会这般狼狈的直接被甩出去,他站起身来,故作镇定的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看着褚冥砚冷笑道:“我什么意思,王爷应当也已经看到了,就不必多问了。” 他全然没有将褚冥砚放在眼里,那放浪的眼神却还在顾云歌身上打转。 顾云歌一想到方才的事情,胃里便一阵翻滚,险些呕出来,她向褚冥砚的怀里缩了缩,倒是对褚冥砚十分的信任。 “将军既然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这眼睛自然是不能留了。”褚冥砚眸色渐深,他冷着脸,面沉如水,不急不缓的说着:“不过,念在将军还要保家卫国,这两只眼睛就罢了,本王便取你一只眼睛吧。” 褚冥砚脸色一变,他双手背在身后,倒是全然不惧怕,只是冷笑道:“这可是在京城,摄政王殿下这么做了,不怕皇上怪罪吗?” 褚冥砚没说话,他一只手抱着顾云歌,双眸冷冷的看着褚冥砚,其中意思十分明确。 怪罪不怪罪,这也不是齐文轩一个人做得了主的。 第二百六十三章:你敢伤她! 南宫晟看着褚冥砚的脸色,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他眯了眯眼睛,倒是没在褚冥砚的压迫之下有什么别样的表现,反而是挺直了脊梁,冷笑道:“眼睛?那倒要看看殿下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他摆足了挑衅的姿态,褚冥砚的情绪倒是没有过大的波动,他浅浅淡淡勾着唇,另一只空闲着的手却从沉央那边抽出一把剑。 南宫晟面色微变,他身形暴退,却只觉得眼前剑光一闪,右眼一痛,便感受到温热的鲜血顺着流了下来。 “啊——” 南宫晟不敢置信的摸上自己的右眼,右眼处一片湿热,鲜血的腥味逐渐弥漫开来,他惨叫了两声,不敢置信的向着褚冥砚看过去。 褚冥砚身形飞快,他在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将剑扔给了沉央,身上更是一丝鲜血都没有沾染上。 南宫晟一直以为自己的武艺和褚冥砚不相上下,而褚冥砚却屡屡压他一头,让他十分不服气。 没想到,这第一次交手,褚冥砚的身手已经到了如斯的地步,他完全没有看清楚褚冥砚的出招,一切便都已经结束了。 沉央怕惊扰了别人,他招了招手,从暗处里走出几个暗卫来,一掌将南宫晟打晕了过去,便带着他从这地方离开了。 褚冥砚的外袍还搭在顾云歌的身上,但他的模样丝毫不显狼狈,他面上还泛着冷意,垂下眼睑,看见顾云歌手腕处的淤青,面色又冷了几分。 “既然来了,为何不去我府上?”他语气算不上好,一想到刚才那一幕,便让他忍不住想发怒。 可想到怀里的人儿方才也受惊了,他便按捺下自己的怒气,轻声问了一句。 顾云歌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她想到明日出经验便会迎娶新玥公主,心下便沉了几分。 她按捺住心底里的酸楚,从褚冥砚的怀里走出来,摇晃着身子给他行了个礼,干哑着嗓子说道:“多谢殿下相救。” 褚冥砚黑眸如同是一圈晕染不开的墨,他若有所思的看着顾云歌却是什么都没有解释。 或许是他觉得明日的事情并不需要解释,男人三妻四妾也算是正常,实在是顾云歌想要的太多了。 顾云歌有些失望,在这时候,敛秋急急忙忙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回过身,被敛秋搀扶着向回府的方向走过去。 刚走出两步,顾云歌却又忽然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将身上披着的衣服递给了褚冥砚,垂着眼睑一字一顿的说道:“今日是无意之间走到摄政王府上,又见到摄政王府上热闹异常,便没有要打扰的意思,没想出了这种事情,还是要多谢殿下相救,歌儿便先告退了。” 她披上了敛秋带过来的大氅,莹玉一般的肌肤上的淤青,在这黑夜里显得格外明显。 褚冥砚薄唇微微动了动,他面色更为深沉,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一直目送着顾云歌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顾云歌受了些惊吓,敛秋和惊蛰二人都担心不已,又怕手腕上的淤青被顾望之发现,又怕顾云歌因为这一遭而生病,连夜给她擦了药膏,又熬了参汤,这才服侍着顾云歌睡了下去。 但是实际上,顾云歌一夜辗转反侧,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睡过去。 但当外面丫鬟们开始干活,微微的喧闹声传过来的时候,顾云歌便猛然间惊醒。 她太阳穴一鼓一鼓的,疼得厉害。顾云歌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眼睛疲倦不已,但是精神上却紧绷了,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小姐醒了怎么也不喊奴婢一声。”惊蛰推门进来,正好就看见顾云歌靠在床头怔怔的发呆,她走上前,轻轻的为顾云歌按捏着还留有淤青的手腕。 “无妨,我也是方才才醒。”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站起身来,走到梳妆台边,轻声说道:“给我梳妆吧。” “是。”惊蛰轻轻应了一声,她见顾云歌脸色不好,在梳妆之前,却是先给顾云歌轻轻按捏着太阳穴,说道:“摄政王殿下给来的药膏效果倒是不错,小姐手腕上的淤青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惊蛰素来喜欢念叨,她满脸带笑的说着,却敏锐的察觉到顾云歌的脸色却越来越落寞下来。 她为顾云歌按摩着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便略有些犹豫的说道:“小姐可是在为新玥公主和摄政王的事情烦忧?” 从昨天和顾望之谈过话之后,顾云歌便一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直到现在也依旧是那般模样,看得惊蛰担心不已。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反驳不出来。 惊蛰说的没错,她如今大多的烦恼都出自于褚冥砚和新玥公主的事情。 “若是为了此事,小姐大可不必烦恼了,今日摄政王殿下并没有迎娶新玥公主。”惊蛰的声音轻快了许多,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却不再说话了,开始手脚麻利的为顾云歌梳着头。 顾云歌方才无精打采的模样瞬间就消失不见,她立刻直起身子,连头发也顾不得梳,扭头瞪着眼睛看向惊蛰,连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详细的同我说一说!” 惊蛰见顾云歌终于有了精神,她抿着唇笑了笑,一边伺候着顾云歌洗漱,一边说道:“小姐今日起得晚,故而还不知道这件事情,这事儿可是在京中传开了呢。” 说着,她像是卖关子一样顿了顿,顾云歌微微皱了皱眉头,她便也不再卖关子,说道:“今日一早,宫门刚开,摄政王殿下便去了皇宫禀了皇上,他不愿娶新玥公主。” 顾云歌心里一紧,急急的问道:“那可是圣旨,殿下这可以算得上是抗旨不尊,皇上竟同意了?” 齐文轩好不容易用这件事情让褚冥砚栽了个跟头,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退步呢? 惊蛰神秘兮兮的抿着唇笑了笑,说:“皇上自然是不准的。” #####定时定错了,被我自己蠢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强送 “皇上不仅不准,并且震怒,表明新玥公主一定要嫁到摄政王殿下府上才行。”惊蛰缓声说着,顾云歌心中却越来越忐忑,她甚至能想得到那时候紧急的情形。 “但是摄政王殿下怎么说都只有一句话,他的王妃只有一个,分不了别人。”惊蛰说着,面容带了几分促狭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面上一红,心底里一热,便听着惊蛰继续说下去。 “皇上和摄政王便陷入了僵持之中,这么僵持着,婚礼的吉时却也快到了,摄政王却连喜服都没换上,最后皇上大发雷霆,新玥公主连堂都没拜,便送去了摄政王的府上。”惊蛰说着,又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也是没有任何名分的,所以,小姐,摄政王殿下是将您放在心上的呢!” 顾云歌面上有些火热,她转过脸,看见铜镜里的自己面上通红,不由得训斥道:“不要胡说!” 惊蛰一直都知道顾云歌的刀子嘴豆腐心,她抿着唇笑了笑,见顾云歌的面色放松了下来,这才说道:“小姐,小少爷今日来找过小姐,小姐可要去那边瞧一瞧?”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惊蛰便不再说话,专心的为顾云歌梳妆起来。 实际上,刚才那番话也都是顾清玄教惊蛰说的,惊蛰是有些小聪明,但是哪里懂朝堂上面那些事情,她说完之后,见顾云歌也放松下来,自己也放心不少。 “一会儿便去玄儿那边瞧一瞧吧。”顾云歌轻轻抿了抿唇角,想到昨天夜里褚冥砚微沉的脸色,她又觉得有些担心。 昨日褚冥砚可是直接伤了南宫晟的一只眼睛,南宫晟是皇帝眼里的红人,若是他去皇帝面前告一状,只怕齐文轩和褚冥砚之间的矛盾会更深。 再加上今天难褚冥砚又这般公然抗旨,齐文轩心中定然有想法,也不知道褚冥砚会如何化解。 梳妆用的时间不长,顾云歌起身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最近朝堂上有些乱,国子监怕有所波及,便暂时停下了国子监的课程,待到过段时间再通知继续。 所以这段时间,顾清玄便每日待在家里向顾望之学习骑射。 他学武艺倒也学的有模有样的,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找到顾云歌同顾云歌汇报情况。 顾云歌到顾清玄院子里的时候,却没见顾清玄练武的身影,她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守在院子门口的启明,问道:“玄儿今日不练武么?” 启明见来人是顾云歌,连忙垂下头不去看顾云歌的脸,说道:“表少爷来了,同小少爷在里面谈话呢。” 曲青云?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她同曲青云许久未见,但也知道一些他的近况。 曲青云同顾望之一样,并未投靠齐文轩,但也正是这样让齐文轩十分的不虞,并未重用曲青云。 但好在曲青云并不在意这些,他在国子监当太傅,然而是不亦乐乎。 听了启明的话,顾云歌点了点头,她转过身看向紧闭的门口,问道:“可方便打扰?” 启明连连摇头,说:“小少爷吩咐了,小姐若是来了,直接进去便是。” 顾云歌也不再多言,她迈开步子,径直向里面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走了几步,便听见顾清玄的声音,声音模模糊糊的传过来,顾云歌听不真切,她轻笑一声,朗声道:“玄儿。” 顾清玄听见顾云歌的声音,精神一震,立刻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顾云歌来了便惊喜的一扬眉,说道:“姐姐来的正巧,表哥也在呢!” 顾云歌向着内室里看了一眼,内室里的桌子上摆了不少糕点,曲青云一身白衫,见到顾云歌的时候轻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曲青云近日里同卓清瑶如何了。 顾云歌下意识的想到卓清瑶,卓清瑶近些日子缠着曲青云缠得紧,连顾云歌都联系的少了,得知了曲青云的身份之后,卓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卓清瑶去了。 顾云歌瞧着这两人倒是十分的般配,只是不知道曲青云是怎么想的。 “表哥今日怎么来了?”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一声,当初曲青云还未考取功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自卑,现在整个人的气势也都不一般了,同上一世的他比起来,显得倒是更加豁达。 “左右国子监无事,便过来走动走动。”曲青云对着顾云歌拱了拱手,他黑眸里含着暖意,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大抵猜得到他要说什么,当初顾望之可是答应了曲青云,只是现在……早就已经物是人非。 顾云歌的婚事也算的上是将京城之中搅和得一片混乱,早就已经不是顾云歌自己,曲青云等人能够插手的事情了。 “姐姐先坐下吧,我有一件天大的事情要同你说道说道。”顾清玄赫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他拉过顾云歌的手,让顾云歌坐了下来,顺手给顾云歌倒了杯茶水,说道。 说起来顾清玄也已经十好几岁了,他从前便比顾云歌聪慧,在侯府的环境下便显得格外的老成,但是现在放松了下来,倒是生出几分少年气来。 顾云歌重生以来,最为欣慰的事情便是看见顾清玄能够健健康康的成长下去,她轻轻点了点头,说:“不用着急,你且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三人坐在一个桌子边,曲青云素长的手指拿着一只茶杯,细细的品着,一直不动声色的没有说话。 曲青云在官场上打磨得并不是特别长时间,但是这套隐藏自己情绪的法子倒是学得很透了。 “姐姐可知道今日摄政王殿下拒婚的事情?”顾清玄眼睛里都泛着光,他兴冲冲的说道:“摄政王殿下可当真是十分有担当,这样危险的事情也可以义无反顾的去做,姐姐,我如今才算是能够放心的将你交给摄政王殿下了。” 顾云歌略微有些尴尬的看了曲青云一眼,她伸手手指,在顾清玄脑门上点了一下,说道:“你说什么呢。” 第二百六十五章:落难 顾清玄显然是也想到曲青云的存在,有些尴尬的咳了咳,他瞥了一眼曲青云,说道:“表哥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曲青云眼神黯了黯,他执起茶杯,借着茶杯的掩饰,隐藏起了唇边的那一抹苦涩,浅浅抿了一口之后,他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不会介意,摄政王之举,也是我所向往。” 为心爱的人这么做,哪里需要评论什么值不值得。 他说着,忽尔又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不过,今日来我本来也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我前些日子同卓家商议过了,过些日子便打算同瑶儿定亲。” 顾云歌微微一怔,紧接着心底里便涌出丝丝欢喜来,她扬起笑脸,心里还想着等见到卓清瑶可要好好盘问盘问,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告诉她! “那边恭喜表哥了!”顾云歌面上笑意真诚,她歪了歪脑袋,真心实意的恭喜了一句。 顾清玄年纪尚幼,虽不明白情之滋味,但莫名的也松了口气,说道:“表哥,这么大的事情,为何现在才说?” “也是前几日才决定下来的。”曲青云放下茶杯,他双眸低垂,谁也不看,神色莫名让人看不透。 顾清玄轻轻哦了一声,转过脸,便兴致冲冲的对顾云歌继续说了下来。 “姐姐,你可知道在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云歌眉头一皱,抗婚的事情已经够让人震惊了,竟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那骠骑大将军今日蒙着一只眼睛去皇上面前告御状,告的正是摄政王殿下,他的右眼被摄政王殿下所伤,太医说,日后怕是没有复原的可能了。”顾清玄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说道。 顾云歌心中一咯噔,不由得带了些紧张看着顾清玄,连声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是因他而起,南宫晟自然不会不要脸到说他是想强要了自己才会被褚冥砚伤了眼睛,褚冥砚为了她的名节,应当也不会吐露事情,但是这么一来,褚冥砚伤了南宫晟眼睛的事情,便毫无理由。 “摄政王殿下竟然是认下了,但是……”顾清玄一边说着,忽然有些气愤的站起身来,一拍桌子,怒骂道:“我当真没想到南宫将军竟然是这样的人!” 顾云歌心中一紧,她深吸一口气难不成……褚冥砚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都公布与众了?那她……只怕是没脸见人了! “摄政王殿下拿出来一系列证据,证明了南宫将军的战功竟然都是同周国皇帝勾结来的,他竟然同周国私谋,这如何能忍!”顾清玄越说越觉得愤昂,他素来崇拜那些上战场杀敌的人,本来以为南宫晟也是那种正人君子,没想到一切军功竟然只是障眼法,他竟然还背负着和敌国皇帝一同谋逆的罪名! 听到这话,顾清玄也震惊不已,她瞪圆了眼睛,震惊的看着顾清玄,不由得惊喊出声:“这怎么可能!” 在上一世的时候,这件事情一直没有爆出来,南宫晟也是大家心中一直以来的战神,他又怎么会做出通敌卖国的事情? 顾清玄也是同顾云歌一样的不敢置信,他抿着唇,轻哼了一声,说道:“姐姐,起初我也不相信,朝中众人都不相信,就连皇上都不相信,但是证据确凿,也容不得南宫将军……噢不,如今也已经是罪臣了。” “卖国通敌,按律当斩,但是皇上却只是将南宫晟关押了起来,这其中的猫腻,你们应该能够明白过来。”一直没说话的曲青云忽然在这时候开口提点了两句。 他一针见血,短短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顾清玄沉默了片刻,脸色就更加不好看了。 这说明齐文轩对待南宫晟还是包庇的态度,说不定……这种事情就是齐文轩指使南宫晟去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扶持起一个新的“战神”来取代褚冥砚。 顾云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种不将自己国土当回事的皇帝,日后还怎么治理国家,难怪褚冥砚一直没有完全的放权,应该还是担心齐文轩的能力问题。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被齐文轩误解了,如今两方水火不相容,谁又能料到这样的局面? “哎……还好当初姐姐并未与南宫将军定亲,这么看来,还是摄政王殿下好一些。”顾清玄沉默许久,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感慨了一声。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又停滞了一下,面色之上闪过一丝疑惑,幽幽的说道:“不过,有一点我还是很好奇……摄政王殿下应该是一个较为冷静的人,怎么会这般不冷静的出手伤了南宫将军的眼睛呢?若是觉得南宫将军卖国通敌而气愤,大可以今日交给皇上……” 顾云歌面上有些不自然,她捏着帕子凑到嘴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摄政王殿下既然会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在她看来,南宫晟昨天夜里做出那样的事情,一只眼睛都不够泄愤! “这些还都是表哥方才同我讲的,我不过是给姐姐学舌一番罢了。”顾清玄挠了挠后脑勺,嘿嘿一笑,说道。 曲青云眼眸幽深,方才顾云歌面色之间的不自然他看得一清二楚,大抵也明白过来,褚冥砚会伤南宫晟眼睛并且突然发难的原因,顾云歌是知道的。 他站起身,对着姐弟二人拱了拱省,轻声说道:“我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便不打扰你们姐弟二人了。” “哪里有打扰,我还要多谢表哥给我们带来这些消息呢。”顾云歌连忙站起身来,她总觉得曲青云像是看出了什么似的,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待到下次有空,我还会过来拜访的。”曲青云婉拒了顾云歌的挽留,他轻轻对着二人拱了拱手,点点头,转身就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曲青云走了之后,顾云歌一时之间竟有些思绪万千,她想到被下狱等候处置的南宫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这世间的事情变化太快,昨日里还高高在上耀武扬威,今日里可能就一时不慎被打压了下去。 说到底,也是南宫晟自己太狂妄了罢了,这样的事情被爆出来,就算齐文轩有心想保住南宫晟,只怕是这满朝文武大臣也不答应,褚冥砚这一招,当真是阻断了南宫晟所有的后路,下手不可谓是不狠。 第二百六十六章:及笄礼的准备 待到曲青云走了之后,顾清玄忽然肃着脸,回过头,一脸正色的看着顾云歌,极为严肃的说道:“及诶诶可是又辈的事情瞒着我?” 顾云歌微微一愣,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玄儿,有些事情我并不想让你牵扯进来,等你长大一些,自然就知道了。” 顾清玄皱着眉头,面上老大不高兴,他撇了撇嘴,声音也地好处呢了几分,略有些压抑的说:“姐姐可还是当我是小孩子,玄儿不小了,我也想为姐姐分担一些,姐姐为何不给我这个机会?” 听得这话,顾云歌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她眸光闪烁了片刻,双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探了出来,放在了顾清玄的肩膀上。 他忽然勾起唇角,笑容满是欣慰的说道:“玄儿,我知道你的心,但是你现在唯一的一个目标就是不断的强大自己,姐姐终归是要嫁人的,只有你强大了,姐姐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将来嫁了人也才有底气。” 说这话的时候,顾云歌面色有些泛红,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顾云歌将要嫁的人是谁,一想到她即将嫁过去,却还是有些羞意。 顾清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觉得顾云歌的话也在理,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姐姐说的不错,这件事情确实应该好好考虑,待到姐姐嫁人了,我定然不会让姐姐受欺负了去!” 他说的理直气壮,顾云歌面上却是一阵一阵的发烫,她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这个话题,又转而同顾清玄聊起及笄礼的事情。 顾清玄也只是在心底里下定了决心,便不再多说,转而同顾云歌一起讨论起来。 及笄礼上的赞者才刚刚找到,是顾望之硬着头皮去找了长公主,长公主竟然也顺水推舟同意了下来。 能请来长公主作为及笄礼的赞者,也是相当有分量的了,顾云歌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震惊了一番。 但事情已经成为了定局,她便也不多想,因为在这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让人头疼不已的事情。 本来已经风平浪静的朝堂上又开始不太平,齐文轩找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将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让他在府里闭门思过。 而现在的摄政王府中,新玥公主可还没名没分的住在里面,想必褚冥砚也是十分的头疼。 可这也让京中充斥着各种风言风语,其中也涉及了不少有关顾云歌的。 不少人都为顾云歌惋惜不已,嫁给面容不祥的摄政王不说,上面还顶了一个不明不白的新玥公主,这嫁过去,怎么过得舒心? 这些风言风语在侯府的丫鬟仆人们之中以飞快的速度流窜着,其中也有不少传到了顾云歌的耳朵里。 但顾云歌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担忧于褚冥砚被软禁罢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被软禁,也不知道齐文轩到时候会用上什么样的手段。 嘉绪帝毕竟是个帝王,帝王之心不可揣测,当侯府接到及笄礼当日,嘉绪帝也要前来的消息时,整个侯府顿时陷入极为复杂的心情之中。 本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及笄礼,在嘉绪帝搅和进来之后,便变得格外的不简单,侯府要四处戒严不说,连顾云歌都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也不知道褚冥砚的变相软禁到那时候会不会解除……不过顾云歌倒也放宽了心,不过是一个及笄礼而已,她也不是不能一个人面对。 她只是担心褚冥砚如今和齐文轩的矛盾越来越明显,日后的处境……只怕是会越发的艰难啊…… 时间一晃而过,在强行将新玥公主嫁过去的事情结束之后,日子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 卓清瑶来拜访的时候,顾云歌还在卖力的绣那件荷包,她绣工算不上精湛,但在众贵女之中也算是不错的,卓清瑶偷偷摸摸的摸进来的时候,她还没发现。 “给我看看在绣什么!”卓清瑶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忽然伸手一把将顾云歌手中的荷包抽了开来,她笑嘻嘻的打量了一会儿,便又将荷包递回去,笑道:“歌儿莫不是在想情郎了?” 顾云歌瞪了她一眼,小心翼翼的将荷包收了起来,面颊上飞快飘过一丝绯红,但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个荷包本来就是做给褚冥砚的,这么说来倒也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了。 “歌儿,这一眨眼,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就要嫁出去了!”卓清瑶绕着顾云歌转了一圈,啧了两声,忽然开口感慨道。 顾云歌伸手在卓清瑶纤细的腰肢上摸了一把,卓清瑶本就怕痒又敏感,被顾云歌逗得咯咯直笑,不住的求饶。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这次来是来问一问你及笄礼的事情的!”卓清瑶抓住顾云歌的双手,笑个不停,她终于忍住笑意,肃着脸,说道。 顾云歌也知道她的来意,便不再同她笑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拉着卓清瑶坐了下来,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这件事情,也并不是我能决定的。” 卓清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她四下看了看,忽然贼兮兮的将脑袋凑到顾云歌身边,嘿嘿笑道:“歌儿,我这段时间可是听说了不少事情,听说啊……那新玥公主进了摄政王府之后,便偏居一隅,连圆房都没呢!” 听到这话,顾云歌面色更红,她红着脸,瞪了卓清瑶一眼,声音都有些弱了下来,说道:“清瑶,你可是个还未出个的小姑娘,说这种话也不害臊!” 卓清瑶心里知道顾云歌是害羞了,她嘿嘿一笑,也明白顾云歌自有分寸,便不再纠缠于此事。 顾云歌忽然想起曲青云前些日子说的话,她精神一震,上下打量了卓清瑶一下,压低了声音问:“前段时间表哥来过侯府一趟,我可是听说了一件事情啊!” 这下轮到卓清瑶脸红了,提起曲青云,她面上像是染了胭脂一样,粉红粉红的煞是好看。 顾云歌将脑袋凑了过去,挤眉弄眼的打趣道:“表哥说……你们可是要定亲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夜探香闺 素来大方的卓清瑶这时候也扭捏了起来,她别过身子,都不敢睁眼看顾云歌,忸怩了好一会儿,才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倒是没说话。 顾云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轻轻拍了拍手,逗趣道:“这下可好,刚才还说别人呢,自己也要嫁一个如意郎君了!” 卓清瑶脸上更红,她猛地站起身来,插着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顾云歌,哼哼道:“不和你说了,我家里还有事情!” 她说的理直气壮,但是面上的绯红泄露了她真是的心情,她步履都带些匆忙,急急忙忙的向外走过去,走到一半却又停住了脚步,对着顾云歌的方向招了招手,说道:“我会在及笄礼的时候过来凑热闹的!” 顾云歌看着卓清瑶的背影,心中对褚冥砚的担忧也减轻了不少,她抿着唇笑意柔和。 只希望卓清瑶能够一直保持这般单纯的性子,不过她相信,日后卓清瑶嫁给了曲青云,曲青云自然不会亏待于卓清瑶的。 一晃便到了及笄礼的前一天,这天按照惯例,顾云歌是要在夜里沐浴焚香。 这日子也是暖春,侯府没有温泉一类的池子,故而她们洗澡都是在自己房间沐浴房解决的。 这般也怕被不轨之人钻了空子,故而每次沐浴的时候,沐浴房都被守得严严实实。 顾云歌头发已经很长了,松散下来之后,一头墨色的长发垂到腰际一下,随着风慢慢飘过来,竟带些惊心动魄的美。 她洗澡的时候不是特别喜欢有过多的人服侍,故而众人都在门外等候着,也就只有敛秋在一旁为顾云歌加着热水。 在劳累了一整天之后,舒舒服服的热水浴自然是最为舒适的,顾云歌洗净一身铅华,这才挥退敛秋,从浴桶里站起身来,她伸手拿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准备套上去。 一丝风缓缓的吹了进来,顾云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被这风一吹,凉的打了一个寒噤。 紧接着她便察觉到不对,门窗明明都应该是紧闭着的,怎么会有风? 她迅速转过身,向着窗边看过去,只见窗户突然被打开,一道墨蓝色的身影就这么翻了进来。 顾云歌将喉头的尖叫声强行压了下去,她手忙脚乱的用衣服裹住自己,却还是露出了些许白皙的肌肤和艳丽的春光。 褚冥砚全然没想到这时候进来竟会遇到这样的情景,他漆黑的眼眸中簇出一串火苗,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缓缓划过顾云歌白皙的手臂上。 顾云歌只觉得面颊上烫得不行,虽说上次被顾云溪陷害,已经同褚冥砚有了一些肌肤之亲,但是那时候的神智算不上清醒,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脸上烫得都快要燃烧起来,垂着眼睛甚至都不敢看褚冥砚的脸,她也怕惊动了外面的丫鬟仆人们,便只能压低了声音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先转过去……” 褚冥砚眸子微微眯了眯,他眸色暗沉,喉结微微动了动,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暗哑低沉,却是依言转了过去。 他此刻无比的痛恨习武之人的听觉为何如此灵敏,背后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让他不免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身体某个部位已经涨的发疼,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而最好的时机也即将到来。 “我……我好了,你转过来吧……”顾云歌软软糯糯的声音又传了出来,她声音细若蚊吟,面上也羞红一片,几乎能够滴出水来。 褚冥砚回过神,却没有说话,他直勾勾的盯着顾云歌,眼神像是要将顾云歌吞吃入腹一般。 顾云歌不由得缩了缩,可能是刚洗过澡的缘故,她星眸之中还蒙着一层水灵灵的雾气,让人见了都觉得心痒难耐。 顾云歌的容貌本来就生的艳丽,被蒙上水雾之后,便显得格外娇艳。 顾云歌只觉得褚冥砚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对起来,她有些不自在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轻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贴在后背上,让她觉得略微有些不舒服。 褚冥砚眼神幽暗又深沉,他喉结微动,不自然的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本是想说,让你不必担心本王的事情,明日里本王会让皇上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云歌面上还有些愣愣的,她红唇张了张,歪着脑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我瞧着,你倒是不怎么担心。”褚冥砚收回自己的眼神,淡淡的说了一句。他神色莫名,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俊逸,却又莫名沾染上了生活的气息。 “不是的,我也很担心你……”顾云歌听到这话,连忙开口说了一句,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褚冥砚薄唇轻勾,缓缓的向她看过来。 他面色柔和了几分,眸光闪烁,忽然迈步向着顾云歌走了两步,在顾云歌不远处站定了,他手指动了动,似乎是想摸上顾云歌的脸,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又缓缓的放了下来。 顾云歌此时已经满面通红,她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鼓起勇气看向褚冥砚,缓缓的点头说道:“殿下,朝堂上的事情我虽然不能全懂,但是也绝不会妨碍于你的,所以,纵然担心,我也不会让殿下感觉到为难。” 她话音落下,褚冥砚唇角弧度更深,他眯着眸子,最终还是没按捺住自己的手指,轻轻摸上了顾云歌的脸颊,声音染上了几分柔意,说道:“歌儿,我知你聪慧,但有些事情,你全然可以交给我来做,若是担心,说出来便是,从今往后,本王便是你的靠山,谁敢说半句不是,便有他好看。” 他面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能忽视。 顾云歌眸光微微动了动,她松开自己紧紧咬着的下唇,内心里感动不已,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褚冥砚这也算得上是给她一道承诺,但是……这承诺又能维持多久呢?她并不想以色侍人,这终究是不长久的…… 第二百六十八章:气氛旖旎 褚冥砚略带些粗粝的手指缓缓拂过顾云歌娇嫩的肌肤,他唇角轻轻勾起,见顾云歌方才还感动的神情忽然便落寞了下来。 她睫毛微微颤动着,触手的肌肤滑腻又柔软,轻轻一捏便能捏出水来一般。褚冥砚眼神微动,他忽然伸手,勾了勾顾云歌光洁细腻的下巴,唇角一勾,面色却带了些许严肃的说道:“本王同别人不太相同,母亲自幼便告诉我,这一颗心,只能给一个人。这也是本王给你的承诺。” 顾云歌方才还有些落寞的神情猛地一变,她瞪圆了眸子,震惊的看着褚冥砚,整个人都像是一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 这个承诺,实在是让她没有想到,褚冥砚的意思是……日后这摄政王府上只会有她一个人吗? 顾云歌心底里密密麻麻的蔓延出些许欢喜来,她生怕这样的欢喜被褚冥砚发现,便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表露,却不知道自己的唇角已经情不自禁的扬的老高。 顾云歌垂下眼睑,轻轻嗯了一声,她声音很轻,却带了无尽的柔和之意。 直到现在,她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从没奢望什么,但是听到这样的承诺,她的一颗心却还是禁不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从前以为已经死寂的心又仿佛忽然活泛了起来一般。 她应了一声之后,却没听见褚冥砚的答话,她略有些疑惑的抬起眼来看向褚冥砚,没想到霎时之间就感觉到褚冥砚落在自己下巴上的手指一紧。 她被迫昂了昂下巴,紧接着,便感觉到一道阴影覆了下来,唇上一道温润的触感让她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褚冥砚结实的臂膀,却只被揽得更紧。 她张开唇,想要缓回褚冥砚的理智,没想却被褚冥砚钻了空子。 他灵巧的撬开了顾云歌的牙关,灵舌迅速席卷过每一个角落,直恨不得将顾云歌吞吃入腹一般,来势凶猛。 顾云歌被动的承受着这狂热而又霸道的吻,她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呜呜声,软在褚冥砚怀里没了力气。 “小姐洗完了吗?” 门外忽然传来惊蛰询问的声音,打破了屋子里旖旎的气氛,顾云歌迅速回过神来,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只能用手不住的拍打着褚冥砚结实的胸膛。 褚冥砚身上的热度源源不断的传过来,热得让她面红耳赤。 褚冥砚明显也是听见了外面的声响,他却依旧没有放开顾云歌,勇猛的掠夺了顾云歌身体里每一丝空气,最后听着惊蛰似乎准备进来了,他才在顾云歌红唇上轻轻的咬了一口。 顾云歌发出一声婉柔的哼声,这声音一出,褚冥砚的眼神越发的暗了,他眼神在黑夜之中泛着光,如狼似虎。 顾云歌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大抵也知道这眼神意味着什么,她羞红了脸,连忙推了褚冥砚一把,说道:“你……你先回去,可别被人发现了!” 她的那点小力气哪里推得动褚冥砚,褚冥砚依旧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他薄唇微勾,忽然倾下身子,伏在顾云歌耳边,声音低哑暗沉,蒙上了深深的情/欲,说道:“歌儿,我真想早点要了你。” 顾云歌面上更红,她只觉得自己脸颊都要烧了起来,听到这话,连忙向后退了一步,离开褚冥砚极具侵略性的气势范围,焦急不已的说道:“惊蛰她们可就要进来了,若是让她们瞧见了,我怎么说得清!” 顾云歌红唇还略微有些红肿,她通身都露出一种淡淡的粉色,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生喜欢。褚冥砚薄唇微微勾了勾,倒也没多生事端,他飞快的转过身,从刚才来的时候的那个窗户之中飞快的窜了出去。 在顾云歌匆匆忙忙关窗子的时候,惊蛰和敛秋便抱着帕子走了进来,见到顾云歌站在窗帘,惊蛰连忙走过来,连声说道:“小姐这是在做什么?虽然说已经是暖春了,可夜里到底是有些凉的,可要小心着些被着凉了。” 顾云歌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她转过身来,却是头也不敢抬,支支吾吾的说道:“没事,我只是方才看见窗户未关,便过来查看一二罢了。” 敛秋站在顾云歌身边,一直没有说话,她仔细看了看顾云歌略微有些肿起来的红唇,又看着她方才明明是在关窗的动作,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惊蛰却还没反应过来,她大惊小怪的看着顾云歌的红唇,说道:“小姐的嘴巴怎么了?怎么肿起来了?可是吃了什么东西?” 顾云歌听到这话,面上更红,她有些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声音细若蚊吟的解释道:“是方才被蚊子叮了……” “蚊子?”惊蛰满脸疑惑,虽然说已经是春天了,可是……也没见太热,哪里来的蚊子? 敛秋见状,立刻拉了拉惊蛰,她轻轻咳了一声,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快些给小姐将头发绞干了去吧,可别让小姐着凉了,明日可是及笄礼呢!” 惊蛰得到敛秋提醒,便也不再纠结这件事情,她打定主意要在香炉之中换上一些驱蚊的香料。 那蚊子叮哪里不好,偏偏叮嘴唇? 这个时候惊蛰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便拿着帕子将顾云歌的长发缓缓的擦干。 顾云歌面上的红晕一直过了许久才消散了去,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面色红润,一双眸子像是含着春水一般,娇艳欲滴。 劳累了一天,顾云歌也有些累了,将头发绞干了之后,便睡了下去,只是心底里却怎么都安静不下来。 她满脑子都回荡着刚才褚冥砚那句话,承诺? 不管褚冥砚说这话的时候是处于什么心理,顾云歌却是将这个承诺当真了,只许一人,只要褚冥砚能够做到,她顾云歌也绝对不会反悔! 脑中思绪万千,困意也逐渐来袭,顾云歌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终于有些疲倦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六十九章:嘲讽 翌日清晨,顾云歌便被敛秋和惊蛰喊了起来,她略微还有些疲倦,但是一旦想到及笄礼上也即将是一场硬仗,顾云歌便强打起精神来,梳妆了过后,便到了前厅。 虽然时间还早,前厅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人,不少人都是看在长公主和皇上的面子才会过来。 卓清瑶也一早就过来了,她在前厅的女眷席里窜来窜去,愉快的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看得出来,顾云歌及笄了,她也是当真十分开心。 顾云歌看她这模样,同她打了个招呼,得知卓清风也来了,便放下心来,转身做自己的事情。卓清风在的话,便也不用担心卓清瑶会闯祸了。 “皇上驾到——长公主驾到——” 没过多久,便响起一声尖利的通传声。一个个穿着铠甲的御林军将这小小一块地方围得水泄不通,齐文轩坐在一早就准备好的高座之上,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 倒是一旁的长公主,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看了齐文轩一眼,这才坐了回来。 因为皇上的到来,人群之中开始沸腾起来,不少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也没到行礼的时候,齐文轩没有要很严肃的样子,众人便放松了下来,贵女们聚在一起,聊的话题自然也离不开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件事情。 自然是有关于顾云歌的。 宋沐漪在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情之后,便被家中关了禁闭整日在家中学习女红礼仪,全都是为了将来进宫做准备。 过不了多久便是齐文轩选秀的日子,若是不出意外,她自然就是会进宫,十有八九便是皇后了。 为了皇后那个位置,宋沐漪自然是能够忍受这些苦的,她在家中休养了许久,最后听说齐文轩会来顾云歌的及笄礼上,这才会来这里。 在她看来,她可是给了顾云歌天大的面子了。 “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今日会不会来。”一道略带些嘲讽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是吏部侍郎家中的嫡女赵清兰,她人如其名,一身装扮十分素雅,只是面上的讥讽却同那身装扮全然不相同。 宋沐漪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轻轻哼道:“摄政王殿下?如今只怕是还被皇上控制着,没办法来呢。” “当真是可惜了顾家姑娘,竟要嫁给那样的人。” 这句话得到了许多人的应和,其中大多数人却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应和这句话的。 宋沐漪冷笑了一声,她没说话,只是拿起一旁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段时间她也学到了不少,出头鸟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不做,自然也会有人去做。 果然,她虽然没说话,一旁的赵清兰便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她向着顾云歌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真没想到顾家小姐最后竟然是和摄政王殿下结了姻亲,只怕是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哟……” “这话怎么说?”坐在赵清兰身旁的一个女孩子皱了皱眉头,却是不是很赞同赵清兰的说法。 怎么说摄政王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边也没有侍妾,嫁过去之后的地位自然不用说,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赵清兰瞥了她一眼,眸中含有淡淡的鄙夷,她似乎是有些不屑,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那摄政王的地位,瞧一瞧当今皇上对他的态度你便知道了,这样得来的地位,始终是不长久的。” 周围没人说话了,也就是赵清兰家中有些地位,才敢这般品头论足。她得意洋洋的昂着脑袋,只以为是自己说服了别人,便继续说道:“家父曾经想要将我嫁给摄政王殿下去做正妃,可去细细打听了一番,便立刻取消了这个念头。听闻啊,那摄政王殿下手段残暴,貌丑无比,只怕顾家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姐嫁进去,会有的苦头吃哦。” 她话说完,周围的贵女们便笑成一团,宋沐漪放下茶杯,也跟着轻轻笑了笑。 她对顾云歌的感官一向不好,但顾云歌如今并不挡路,她也不再追究。 众人却都下意识的忽略了还有一个死心塌地想要嫁给褚冥砚的新玥公主。新玥公主在进了摄政王府之后,日子也算不上好过,褚冥砚根本就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别提碰她了。 她连出府的自由都被限制,更是被自己的皇兄嫌弃没有用,整日里以泪洗面,对顾云歌的怨恨倒是更深了几分。 “岂有此理!你们怎么如此放肆!” 众人笑得正欢的时候,从斜里忽然插过来一道声音,宋沐漪抬了抬眼睛,便看见卓清瑶圆瞪着眼睛,一双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愤怒。 很明显,卓清瑶是听见了刚才那番话,她同顾云歌关系极好,自然是听不得别人说顾云歌半句不好,这会儿便瞪着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众人。 赵清兰淡淡的瞥了一眼卓清瑶,便收回自己的目光,笑容反倒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卓清瑶涨红了脸,她本就是冲动之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无视,她用力的拍了拍宋沐漪身边的桌子,喝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摄政王殿下也是你等可以诋毁的?” 赵清兰倒是十分的镇定,她唇边噙着笑,淡淡的看着卓清瑶,笑道:“不过是闺蜜之间的玩笑话罢了,怎的卓小姐还当真了不成?更何况,我们姐妹几个说的也都是事实啊。” 说完,她们一群人笑得更欢,莺莺燕燕的笑声格外爽朗动听,却气得卓清瑶半响说不出话来。 “这饭可以随意吃,话可不能乱说。”就在这时候,一道略显沉稳的声音缓缓传了过来,卓清瑶立刻扭头看过去,只见顾云歌竖着飞天髻,妆容素淡,身上穿着一袭妃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看着贵气逼人。 她本就模样精致,这么好好装扮一番,便显得更加惊艳。 顾云歌缓步走到卓清瑶身边,她轻轻捏了捏卓清瑶的手掌心,轻声劝慰道:“不比同她们争论,不过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嫉妒罢了。” 顾云歌声音轻,却清清楚楚的传到了赵清兰的耳朵里,赵清兰本来就是个不能忍的,她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指着顾云歌怒声喝道:“我嫉妒?我有什么好嫉妒的?难不成嫉妒你要……”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瞳孔猛地一缩,眼神便直愣愣的看向顾云歌的身后,似乎是惊诧的半响说不出话来,而她眸中的神情,似乎是惊艳? 顾云歌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却看见一旁的贵女们大多都是这个反应,她还没回过神来,便听见耳边小太监尖利的声音。 “参见摄政王殿下——” 第二百七十章:撑腰 小太监的话打断了众贵女的愣神,反应快的已经福着身子行了个礼,一句一句的参见的声音参差不齐的响起,顾云歌才知道这是褚冥砚来了。 她面色有些微红,还没回头,却先想到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都起来吧。”褚冥砚冷冷清清的声音从顾云歌耳后传过来,他声音极为沉厚又动听,让人听得一阵沉醉。 顾云歌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疑惑的回过头,目光落在褚冥砚的脸上的时候,还是难免露出些许震惊来。 褚冥砚竟然没带面具!纵然顾云歌已经看了这么多次,可当他精致的五官被显露在阳光之下的时候,她却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怪方才那些贵女们都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原来是都被褚冥砚的面容惊艳到了。 不得不说,褚冥砚一张俊朗的脸实在是十分的具有欺骗性,唇红齿白,面容白皙又棱角分明,若不是那狭长的双眸之中盛满厉光,只怕是看起来像是一个俊朗小生一般了。 “怎么……怎么可能!”赵清兰不敢置信的喃喃说了一句,她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褚冥砚的脸,面上满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褚冥砚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头,他从前不喜欢以真面目示人,便是因为经常会遇到这些不知好歹的人,让他心生厌烦。 卓清瑶也因为褚冥砚的面容而目眩了一会儿,她很快回过神来,面上便露出欢快的笑来,凑在顾云歌身边笑嘻嘻的说道:“云歌,这可是摄政王殿下在为你撑腰呢!” 方才赵清兰还在说着摄政王貌丑无比,这下可不就啪啪打脸了?卓清瑶满脸欢喜的笑意,她嘿嘿笑着,对赵清兰和宋沐漪等人铁青的脸色十分满意。 赵清兰见褚冥砚面上露出些许不虞的神色来,便识趣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面上露出些许后悔来,眼神还是忍不住一直向着褚冥砚的方向飘过去。 褚冥砚的容貌在京中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好,早知道如此,当初她爹提出结为姻亲的时候,她就不那般冲动了! “这位姑娘。”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他黑眸微微抬了抬,看向赵清兰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不动声色的嫌恶。 只是赵清兰却全然没有发现,她听见褚冥砚在向自己说话,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不已,连忙摆出最为灿烂的笑脸应了上去,连声说道:“摄政王殿下可是还记得我?” 她如今后悔不已,方才她还在对顾云歌满心鄙夷,现在见了褚冥砚的真面目,忽然就明白了过来。 赵清兰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怎么说,她当初也是险些嫁给了摄政王的,摄政王应该也有些影响吧? 她抬起眼,就看见褚冥砚一双眸子里裹挟着无尽的温柔看向顾云歌,他通身弥漫的寒意在遇见顾云歌的时候却像是猛然之间便消散了一般,这般特殊待遇,却让她又咬了咬牙。 褚冥砚看够了顾云歌娇羞的模样,他勾了勾唇,心满意足的抬起眼,冷冷的向着赵清兰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又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才继续说道:“在众人面前造谣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举动,姑娘不要引以为傲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了过来,搅得赵清兰心底里凉透了,她红唇微张,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 卓清瑶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她微微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人。 周围有围观的人见到这情况,也发出一阵一阵的笑声,笑的人自然是赵清兰的不自量力。 刚才赵清兰的表现大家可都看得一清二楚的,赵清兰明显是见到褚冥砚的真实样貌,想要勾搭一二,没想到褚冥砚压根就不认识她,真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不过这顾云歌运气竟如此只好,看褚冥砚对顾云歌的态度便知道,他并不像是传闻之中那般残暴,再加上他模样又好,可真是让众人羡慕了一把。 不少人向着顾云歌投过来艳羡嫉妒的眼神,顾云歌略微有些不自然,她咬了咬下唇,面上红成一片,垂着头走到褚冥砚身边,匆匆忙忙行了个礼便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我先去准备及笄礼的事情了。”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本来她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候着及笄,只是看见卓清瑶同这群人起了冲突,她按捺不住才走了过来。 等到走远了,顾云歌的心情才有些平复了过来。她真的没想到褚冥砚今日竟然会脱下面具来参加及笄礼,她唯一一次见到褚冥砚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人群之中,还是在元宵节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周围没有人认识他,故而也没什么压力,但是现在……大家可是都知道他便是摄政王的……。 他这般举动,算得上是给自己在撑腰吗? 顾云歌胸膛里的心脏扑通扑通不住的跳着,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胡乱翻滚的思绪,静静等候着接下来的及笄礼。 皇上前来观礼,长公主作为赞者,这待遇都算得上是公主的待遇了。 及笄礼的流程也比较繁琐,但叶织琴也操持得十分到位,顾云歌换上了及笄礼应穿的衣服,在经过一干繁琐的礼节之后,长公主这才缓缓松了她原本的少女髻,改成了女子成年后梳的发髻。 在一众繁复的礼节过后,顾云歌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散架了,及笄礼的过程十分复杂,若不是有惊蛰和敛秋提醒着,只怕她没那么顺遂的完成这一切。 一切结束之后,长公主也笑意盈盈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笑容祥和,一挥手,便让一旁的侍女递过来一个小巧玲珑的盒子。 顾云歌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她还未打开盒子瞧上一眼,便对着长公主镇重其事的行了个礼,朗声说道:“多谢长公主赏赐。” 长公主愿意来当她及笄礼上的赞者,这是顾云歌怎么都没有想到的,长公主本来不喜欢做这种繁琐的事情,没想到竟还是来了,这对顾云歌也算得上是莫大的恩裳了。 长公主对顾云歌的恭敬十分的满意,她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让顾云歌将盒子打开看看。 顾云歌缓缓将盒子打开,便看见其中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步摇的工艺十分的精巧,看着便知道这支步摇定然是贵重非凡。 顾云歌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旁不少人都探着脑袋向这边看过来,见到这只珍贵非凡的步摇,人群之中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云歌面上一肃,一时之间也拿不准长公主是什么意思,她犹犹豫豫的看了长公主一眼,沉默片刻之后,开口谢道:“长公主殿下,这簪子只怕是有些……太贵重了吧……” 长公主将顾云歌的手拉了过来亲亲拍了拍,她面上满是祥和,笑呵呵的说道:“你未来可是我们皇家的媳妇儿,贵重一些,又如何?” 第二百七十一章:一对耳坠子 顾云歌面上一红,她下意识的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过去,褚冥砚勾了勾唇,示意让顾云歌收下便好。 顾云歌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同褚冥砚之间的圣旨也已经下来了,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的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她轻轻点了点头,还没说话,方才还静坐在旁边的褚冥砚却忽然站起身来,他通身弥漫着些许寒意,一双略带些凉薄的黑眸便转向了齐文轩。 齐文轩面色算不上好,他眉头紧紧皱起,眸色略微有些阴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今日南宫将军未前来见到这番盛况,实在是有些遗憾了。”褚冥砚收回自己极具压迫力的眼光,他薄唇轻轻上扬,勾出一道凉薄的弧度,忽然浅浅淡淡的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齐文轩面色一黑,他连最基本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紧咬着牙关,一双眼睛里喷着怒火盯向褚冥砚。 褚冥砚却一点都没受到影响,他轻轻瞥了齐文轩一眼,眸中带了几分警告之意,他是故意说这话的,南宫晟的事情和齐文轩有关,只不过被他隐藏了,如果被人知道了,南宫晟的所作所为竟然是齐文轩所指示的,这满朝文武大臣,以及京中百姓会怎么想他? 齐文轩手指紧紧握起,他咬着牙还在犹豫,褚冥砚却并没有去理会他,他轻轻勾着唇,方才眸中的厉色在看向顾云歌的那一瞬间便尽数收敛了起来。 他向着顾云歌的方向走了几步,一直走到顾云歌身边才停了下来,将手伸到顾云歌面前,醇厚的声音里带了几分柔意:“给你的。” 顾云歌垂头看了一眼,便看见一道小小的红色锦盒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手心。他手掌宽厚,显得这锦盒更加小巧。 顾云歌面上发热,她伸手将锦盒接了过来,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褚冥砚没有接话,他旁若无人的盯着顾云歌,神色之间似乎有些期待。 顾云歌微微咬了咬下唇,这才在褚冥砚闪烁着光芒的眼神里将盒子打了开来。 盒子很小,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顾云歌定睛看过去,便看见盒子里躺着一只耳坠。 耳坠的材质比较简朴,并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材质,看款式,似乎也有几个年头了。 顾云歌有些惊奇,耳坠向来是成双成对的,而这盒子里,却只有一个。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看向褚冥砚,拿着这个盒子有几分不知所措。这耳坠是什么意思?而且……只有一个,她也不可能带出去。 “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褚冥砚压低了声音,近的几乎是在顾云歌的耳边说着话。 顾云歌微微一愣,她很少听褚冥砚提起自己的母亲,在这京城之中,褚冥砚的出身始终是一个谜题,让人捉摸不透,但也不敢过多议论。 “还有一只,在我这里。”褚冥砚声音难得的柔和,他垂下眸看着顾云歌,幽不见底的黑眸之中似乎侵染了丝丝的悲伤。 顾云歌没说话,她猜得到,这其中一定有一段很长很长的故事,但是现在不是讲故事的最好时机。她小心翼翼的将这个耳坠子收了起来,镇重其事的看着褚冥砚,承诺道:“我会好好保管的。”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一旁本来还在犹豫不定的齐文轩终于下定了决定,他轻轻咳了一声,起身站了起来,打断了二人的密语。 “今日本就是侯府顾小姐及笄的日子,朕也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出来。”齐文轩强扯出一抹笑容,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一段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他都像是满是怒气。 褚冥砚回过头看着齐文轩,对齐文轩即将要说的话已经了如指掌,他并不觉得惊讶,便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也未看齐文轩一眼。 他若是真心想做出什么事情来,本可以不用拐这么一道弯,但是就是因为褚冥砚知道,齐文轩是君,他是臣,所以他才会需要齐文轩的承认,倘若他真的有意思不臣之心,他完全不用利用这种手段来逼迫齐文轩。 可齐文轩看不明白,齐文轩只觉得褚冥砚狼子野心,他这个皇帝,做的实在是窝囊。 齐文轩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胸腔里的怒火,这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声音,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朕颁了圣旨,本就是想等到顾家小姐及笄礼过了之后再定下婚期,今日也正是一个好时机。” 顾云歌面上带了几分惊诧,褚冥砚昨天说的给她一个答复,难道就是这个? 齐文轩没等众人多想,便继续说道:“顾家小姐贤淑良德,不日朕便命钦天监拟定一个好日子,将顾家小姐以正妃之礼,嫁于皇兄。” 这话一出,便没有再更改的余地,顾云歌面上的惊讶久久散不下去,她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却只换来了褚冥砚勾着唇,柔和的一笑。 正妃之礼,那这么说来,已经在摄政王府上的新玥公主,便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朕也有些累了。”齐文轩说了这番话之后,也是看都不想再看褚冥砚一眼。 顾望之看了看齐文轩的脸色,立刻吩咐了一个靠的过的丫鬟跟了上来,他走到齐文轩身边,恭恭敬敬的说道:“臣带皇上去休息休息。” 齐文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示意让顾望之带路走过去。 齐文轩的离开倒是没给人多大的压力,本来就是女眷比较多的地方,褚冥砚也不方便待太久,他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等到这两个男人都离开了宴会也差不多散场了,长公主也需要休整一下便也由人带到了早就准备好了的客房去。 如同打仗一般的及笄礼终于过去,顾云歌也有些疲乏,看顾望之的样子,应该是也被累到了,但是最累的应该还是叶姨娘和她的丫鬟舒儿,一直在为此事忙前忙后。 顾云歌略加思索,她前些日子本来说要去求了顾望之给舒儿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后来忙起来一时之间竟然也忘记了。 如今倒是一个好时机。 这么想着,顾云歌换下了衣服,便到了顾望之的书房里。 第二百七十二章:顾云溪跑出来了? 顾望之的书房离客房比较近,他也只能稍加休息片刻,便要去齐文轩那边候命,顾云歌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便听见门内传来顾望之疲倦的声音。 “进来。” “父亲。”顾云歌进门之后,便轻轻唤了一声。 顾望之听见是顾云歌的声音,本来轻轻阖上的双眸立刻睁了开来,他面上带了几分柔和,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歌儿,你来做什么?今日你也累了一天,还不快去好好歇着?” 顾云歌感受到顾望之的关切之意,心里一暖,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笑意柔和婉约,便直入主题的说道:“实不相瞒,这次过来也是有事情要同父亲商量商量。” 顾望之有些疑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很少同他提要求,她需要商量的事情,一般应该都是较为重要的事情。 他肃着脸,轻轻点了点头,想到方才在及笄礼上齐文轩宣布的事情,面容沉了沉,这才说道:“是什么事?” “今日要论起来,最累的人应该是叶姨娘。”顾云歌红唇轻启,便缓缓的将自己的来意都说了出来,“叶姨娘为我及笄礼的事情操劳已久,我也向着,她膝下没有一子半女,在最艰难的时候,一直是舒儿陪伴她的。” 顾望之眉头皱得更紧,他喃喃的将舒儿的名字念了一遍,似乎是在回想舒儿是谁一般,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叶姨娘的丫鬟,他便显得更加疑惑,问道:“这同舒儿有什么关系吗?”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关系倒是没有的,我只是想过来为舒儿求个恩赐。” 她说完这句话,便垂首向着顾望之行了个礼,说道:“我瞧着舒儿也是聪明伶俐,为人老实本分,她陪在叶姨娘身边这么多年,叶姨娘早就将舒儿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来看待,所以我便想,父亲不如将舒儿认作义女,也能让叶姨娘心宽几分。” 顾望之思索了一会儿,便觉得这个提议可行,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不错,我得了空便去找母亲一趟,同她谈一谈这件事情,日后舒儿便是府上的三小姐,名为顾舒了。” 顾云歌面上露出喜色来,她连连点头,连声笑道:“多谢父亲。” 她正想多说几句,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惊叫声。 顾云歌眉头一皱,她和顾望之对视了一眼,俱都看出了眼中的惊讶之意。 这声音,是从客房那边传过来的!客房那边现在可是只有齐文轩和长公主的,莫不是长公主出了什么事情? 顾望之一阵风一般冲出书房门,顾云歌紧紧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书房的旁边不远处便是客房,客房本应该已经被众御林军守卫了起来,只等齐文轩和长公主修整片刻,便起驾回府。 被刚才那声尖叫所吸引,不少下人们都聚集了过去,不少人站在门口翘首向着门内看过去,指指点点的窃窃私语。 客房虽然说因为皇上和长公主会前来修整了一番,可到底是没有正房完善的,故而还是有些简陋,不过是站在门口,便能将里面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发生什么事情了?”长公主从那间被围住的客房隔壁的一间客房之中走出来,她面上明显也满是震惊,听见刚才那声尖叫,便走出来看看情况。 长公主没事,那出事的便是在齐文轩的房间之中了。 顾云歌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眉头微微皱了皱,这种时候也由不得她多想,便只能大步走上前,跟在顾望之的身后向里面看过去。 叶织琴带着舒儿,招待完宾客也过来了,她先于顾云歌和股王子一步,见到里面的情景,似乎颇有些震惊,但还是将周围围观的下人都训斥了一通。 下人们被训斥过后,便如同鸟兽般都散了开来,但面上明显是将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 顾云歌心中不祥的预感更深,顾望之也沉下了脸,他大步走过去,看见屋子里的情景,面色忽然涨红,额头间青筋暴起,若不是皇上和长公主都在这里,他可能就直接暴跳如雷了。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站在顾望之身后,还未看向里面,便先听见了淡淡抽泣的声音,女声婉柔,却有些耳熟。 顾云歌面色微变,她立刻抬眼看向屋内,便看见齐文轩面色算不上好,他胸膛裸露在外,而身边却也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 女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在外面,而露在外面的肌肤上却还有一道一道的红痕,足以看出方才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女人身上盖了一条锦被,勉强遮出半截春光,她用手指掩着脸,肩膀柔弱又捂住的抖动着,正呜呜的哭泣着。 齐文轩被这哭声搅得有些心烦,他眉头紧紧皱起,忽然抬起眼向着顾望之冷笑了一声,冷冷说道:“顾侯爷,这便是你的好女儿?” 顾望之后背一凉,这时候那女人放下自己掩住脸的手指,她怯生生含着水雾的眼睛含羞带怯的看了齐文轩一眼,转而又看向顾望之,凄楚的喊道:“爹爹——” 竟然是顾云溪! 顾云歌倒吸一口凉气,顾云溪不是在后山上关着的吗?顾望之派去看管的人应该都比较严厉,她是怎么跑出来的? 从那地方跑出来不说,竟然真的让她爬上了齐文轩的龙床!看来……她还是小瞧顾云溪了。 顾望之没想到这床上的女人竟然是顾云溪,他手指有些颤抖,脊背微微弯了弯,向着齐文轩拱了拱手,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是臣管教不严……” 齐文轩冷冷的眸子轻轻扫过顾望之,复而落在了顾云歌的脸上,他唇角轻轻勾了勾,略有些轻挑的看了顾云溪一眼,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心情,忽然说道:“事已至此,朕也不会推卸责任,只是大操大办是不可能了,便让贵府小姐收拾收拾,过几日入宫吧。” 顾云溪听到这话,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垂下眼睑,不去看齐文轩,依旧是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倒是颇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顾望之面上一苦,他全然没有料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齐文轩既然已经开口了,他也不能再推诿,便只能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谢皇上恩典!” 第二百七十三章:突袭 虽说齐文轩这么吩咐了,可是看得出来他面色不是很好,临走的时候面上都带着怒意。 虽然顾云溪面容姣好,在床上表现也不赖,但是被这么算计,齐文轩怎么都喜欢不起来。 他却也开始暗暗思量起来,这难不成是顾望之的授意? 顾望之想要做好两手准备,一个女儿进宫,一个女儿嫁入皇宫,他想的倒是不错,齐文轩心里却越发的冷了下来。 侯府。 齐文轩走了之后,顾望之看都不想再看顾云溪一眼,顾云溪着实让他有些失望,他本来想着在顾云歌及笄礼之后,再过不久顾云溪的及笄礼就将顾云溪放出来。 他甚至都已经联系好了一户清白也不嫌弃顾云溪的人家,待到顾云溪出来之后,便将她嫁出去。 可是谁知道在这个当口,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顾望之阴沉着脸看了床上殷殷哭泣着的顾云溪,他咬了咬牙,想说什么,却想到对方的身份却已经被齐文轩承认了的。 到最后,他却也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最后深深的看了顾云溪一眼,失望至极的说道:“带二小姐去拾掇拾掇吧,这几天让二小姐在家中安心备嫁。” 女儿们都长大了,这一晃眼,两个女儿竟然都要出嫁了。 顾云歌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顾云溪,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顾云溪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明明已经同那看护之人打过招呼了…… 顾望之说完之后,便转过身,不再看顾云溪,可就在这时候,方才还在嘤嘤哭泣的顾云溪猛地抬起眼来,直勾勾的看向顾云歌。 她眼眸之中哪里有一丝一毫的泪意,和这个相反的是,其中满满都是得意之色以及对顾云歌刻骨的仇恨。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这顾云溪留着始终是个祸害,若是真的放任她嫁入龚红,只怕是日后会给顾云歌带来不少麻烦。 看来,她得想一个两全的法子了。 这么想着,顾云歌也转过身,追随着顾望之的脚步也走了过去。 刚靠拢了过去,一个家丁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和顾望之说一般,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附耳听过去,只听见家丁断断续续的几句声音。 “老爷……南宫晟……潜逃……戒严……小心……” 顾云歌虽然没听全,但是大概意思却明白过来了,她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南宫晟……跑了? 她立刻走到顾望之身边,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望之面上一派深沉,他一脸严肃,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歌儿,最近京中不太平,你院子里注意着些,我会多调派一些人手给你,这几日你便待在府中,不要四处走动吧。” 顾云歌乖巧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已经了然,看来真的是南宫晟逃了,南宫晟逃跑的话,应该也没有可能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到侯府。 侯府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也不是谁都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再加上顾望之说会加派人手,顾云歌心底里的担忧缓缓的放松了下来。 她轻轻行了个礼,说道:“父亲,那我便先回院子休息了,父亲也注意着些身体。” 听到这话,顾望之心中宽慰了不少,他点点头,转身便急匆匆的去处理事情去了。 顾云歌估摸着南宫晟的事情要得一段时间才能处理完毕,褚冥砚应该也要忙上一段时间了。 清歌苑。 顾云歌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紧紧皱着眉头,将敛秋喊了过来。 今日及笄礼上,忙活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敛秋和惊蛰二人应该也忙里忙外,顾云歌本来应该让她们二人好好休息休息,但她现在却有些不放心。 “小姐有什么吩咐么?”敛秋是习武之人,这会儿却也露出了些许疲态来,她福了福身子,顾云歌却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顾云歌想了想,最后还是说道:“敛秋,今日便要辛苦你了,方才我听见那小厮说南宫晟逃了出来,恐怕会生出事端来,今日你便辛苦辛苦……” 顾云歌话还没说话,敛秋立刻就应了下来,她挺了挺腰板,斩钉截铁的说道:“小姐请放心,奴婢还不累,今夜里会一直守着小姐的。” 顾云歌身边的人只有敛秋这么一个会武功的,所以也只能交代她。听见敛秋这么说,她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如此便辛苦你了。” 敛秋应了下来,便绕到顾云歌身后,为顾云歌卸着妆和发髻,一边动作着一边同顾云歌汇报道:“摄政王殿下这几日应当会比较忙,小姐这边也要多加小心才是,这本就是奴婢分内的事情。” 顾云歌已经料想到褚冥砚应该会忙上一段时间,便点了点头,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说道:“待到这阵风头过去了,我便让你好好休息休息。” “奴婢是习武之人,不怕累。惊蛰今日怕是累得慌了,奴婢帮她来给小姐告个假。”敛秋手脚麻利,动作利索,很快就将束缚在顾云歌脑袋上的发髻解了开来。 一头墨色的青丝就这么放了下来,顾云歌总算是觉得松快了不少,听见敛秋的话,她轻轻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说道:“你在门口守候便是了,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来吧。” 敛秋收回手,垂着头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 敛秋退下去之后,顾云歌自己动手,轻轻的将头发松松垮垮的挽了起来。 铜镜中的自己面上妆容还未褪下去,唇红齿白,颇为艳丽。 顾云歌拿起一旁微微有些湿的毛巾,轻轻的在面上擦拭着。 她上的妆容并不厚重,褪去的时候也没那么麻烦,没一会儿就弄完了。 再坐下来的时候,顾云歌便察觉到脚跟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今日她站了一整日,身子着实有些受不住。 她叹了口气,伸手摸到被自己妥善保管起来的那个耳坠,她将耳坠拿了出来,放在眼前细细的看着。 耳坠做工并不是十分精致,用的银也是较为粗糙的银制品,在坠子正中,有一道弯勾,弯勾上坠着一小块珍珠,倒是显得好看了不少。 顾云歌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是褚冥砚母亲的东西,褚冥砚如今位高权重,母亲怎么会用这么粗制劣造的东西? 出命运的身世一直都是一个谜团,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如何,在他异军突起的时候,似乎父母就已经不在身边了。 先皇曾经有过要将他收为义子的打算,可是似乎被褚冥砚拒绝了。 从这耳坠子倒是能窥见冰山一角,褚冥砚的母亲,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危机 顾云歌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她将耳坠子小心翼翼的收到了之前本来打算做给褚冥砚的香囊之中,香囊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其中还有淡淡的兰花香味,顾云歌倒是觉得十分好闻。 顾云歌如今也不打算将这个香囊送出去了,香囊里装上这耳坠子倒是正好合适,若是日后褚冥砚也要了,再给他做一个便是。 顾云歌将香囊收到袖袋里,便准备进入内室去休息,她唇边噙着笑,抬起眼,却看见铜镜之中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她双眸圆瞪,刚准备对着外面的敛秋喊上一声,脖颈之间便一痛,接着便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上下颠簸的马车吵醒的,她双眼都被黑布蒙住,双手也被绳子紧紧的绑着。 她眼前一片黑暗,手指用力的挣脱了一下,粗糙的绳子勒得她的手腕生疼,不用多看,应该是已经红肿了。 顾云歌心下慌乱一片,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马车上下颠簸着往前走,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即将会去哪里。 顾云歌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动了动身子,自己整个人都被绑在车子里动弹不得,她轻轻动了动脚尖,摸索着向着马车的边缘摸过去,将自己缩在角落里,开始思考起来。 到底是谁会这么做?而且还选在她及笄礼的时候。 若是有些常识的人,就绝对不会选择在她及笄礼的时候下手。毕竟及笄礼的时候,皇上会亲自到侯府来,侯府一定会戒严,但是这人偏偏就这么做了,定然是对自己有十分大的自信。 顾云歌心下一沉,既然这样,他肯定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让顾云歌消失。 顾云歌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宋月璃,只有宋月璃才这么迫切的想要顾云歌消失在这里。如今顾云溪已经成功攀上了齐文轩,若是顾云歌还在的话,定然不会坐以待毙,会对她们要做的事情有所妨碍。 但是顾云歌又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顾云歌被掳过来的时候,敛秋可就在门外候着,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敛秋,来人武功定然不低。 顾云歌却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她拳头紧紧握了起来,如果是南宫晟做了这样的事情,只怕这次会凶多吉少了。 马车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也没有要停的意思,顾云歌一咬牙,忽然直起身子,用力的向着马车壁撞了过去。 这本来就是一个比较简陋的马车,顾云歌闹出来的动静自然是很快就被赶马车的人发现了。 但车夫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刻不停的赶着路。 顾云歌又撞了一次,肩膀上被硬邦邦的马车壁撞得生疼,这次她力气大,整辆马车都被撞得晃悠了一下。 外面的车夫明显是听见了这声音,他似乎愣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理会顾云歌,反而鞭子挥舞的更快,明显是急着赶路,并不打算和顾云歌有任何的接触。 顾云歌放弃了想要找车夫套话的心思,她向后缩了缩,一片黑暗之中,听觉便变得格外的灵敏。 她清楚的听见了马车碾过草丛树枝的声音,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距离自己被绑架已经过了多久,只觉得在这难熬的黑暗之中,每一秒都显得十分的难熬。 这应该是在郊外跑着马儿,人烟稀少,所以顾云歌方才撞马车的行为没有任何人看见。 也不知道马车跑了多久,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顾云歌许久不吃不喝,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她徒劳的睁开眼向着车帘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是什么都看不见。 马车停了下来之后,就没了动静,那车夫似乎只负责将马车赶到这里来,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马车里的人。 顾云歌又等了一会儿,忽尔感受到车帘猛地被拉了起来,来人将她从马车上拉扯下来,动作算不上温柔,但也没弄疼顾云歌。 顾云歌从喉咙里发出一道声音,那人没理会,忽然伸手,动作极快的将蒙住顾云歌眼睛的黑巾拉扯了下来。 顾云歌眼睛恍然之间接触到白昼的光线,一时之间还有些适应不过来,她眯了眯眼睛,反应极快的转头看向那人,却只捕捉到一抹暗黑色的衣角便被一个袋子套了进去。 那人将她抗在肩膀上,足尖轻点,向前掠了几步,也不知道是停在了哪里,便将顾云歌轻轻的放了下来。 顾云歌又渴又饿,她听见那人的脚步渐渐远了去,紧接着,木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也响了起来,顾云歌不由得心下疑惑不已。 那人花了这么大精力绑了自己,难不成就是为了饿死自己? 她没能胡思乱想一会儿,木门就缓缓的被推了开来,这次的脚步声较为轻柔,听着像是女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顾云歌跟前停顿了下来,紧接着,顾云歌便感受到来人动作轻柔的将顾云歌手上的麻绳解了下来。 顾云歌被勒得生疼的手腕终于得到解放,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那节九节鞭她可是一直都随身携带着,可是很明显,将顾云歌掳来的人对顾云歌是十分的了解的,早就将顾云歌身上防身用的东西卸了个干净。 顾云歌又摸了摸自己的袖袋,可能是那个香囊她藏得比较深,倒是没有被拿走,里面的耳坠摸着也掩藏的挺好的。 “姑娘吃些东西吧。” 在顾云歌收回自己放在袖袋里的手的时候,她身上套着的麻袋也被解了开来,她的眼睛在适应了一下光线之后,终于能够看清楚眼前的景物。 她现在竟是在一个房间之中,房间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简陋,该有的用品都有,只是窗子已经被紧紧的封锁了起来。 顾云歌往门口瞧了两眼,门口竟是还有小厮模样的人把守着,但是很明显,那两人站姿笔挺如松,明显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小厮,反倒是……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顾云歌一看就知道,她若是想用手段从门口逃出只怕是不可能了。 “姑娘别花别的心思了,吃些东西吧。” 一道柔和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顾云歌这才后知后觉的抬头看向说话的人。 第二百七十五章:要去哪里? 说话的人是个女人,女人脸上笑意祥和,她托着一些吃食,将吃食放在了桌子上面,便轻轻将顾云歌扶了起来,再次说道:“小姐,吃些东西吧。” 顾云歌眼神一厉,她凉凉的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咬着牙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 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一直被扶着坐在地上,自己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神都看都没看向那边,便冷冷说道:“你是谁?” “小姐唤奴婢翠儿就好,小姐吃些东西吧,一会儿还要赶路呢。”翠儿倒是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她将吃食又往顾云歌的面前摆了摆,嘱咐道。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眼神转向了门口,目光却透过门口的缝隙向外看了过去,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外面的一丝丝情景。 这处应该是个宅子了,外面只有看守的人,平时都没什么人经过,所以这人才敢肆无忌惮的将捆住顾云歌的绳子和堵住她喉咙的布拿了下来。 顾云歌微微摸了摸自己被绳子勒得生疼的手腕,眉头皱得更紧,她一双眼眸如同利剑似的看向翠儿,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这是要去哪里?” 翠儿垂下眼睑,将那碗清粥添了一小碗出来,递到顾云歌跟前,却不直接回答顾云歌的话,反而轻声说道:“小姐大可放心,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小姐定然会安然无恙的。” 顾云歌冷笑一声,她在不确定幕后之人是谁,即将去向哪里之前,怎么敢放心的信任眼前人的话? 很明显,这个翠儿知道顾云歌的姓名,也知道背后之人是谁,更知道这背后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想从她嘴里套出一点话来,只怕是不容易。 翠儿见顾云歌半响没说话,以为她还是不放心这些吃食,她拿起另外一个勺子,缓缓的添了那碗清粥亲自尝了一口,这才又扭头看向顾云歌,说道:“小姐可放心了?” 顾云歌眼眸微微暗了暗,她敛起自己方才略显焦躁的神色,神色立刻就变得晦涩难懂起来。 她一双幽黑的双眸紧紧的盯着翠儿,翠儿也没露出过多的神色来,但是,这倒是让她得知了一个信息。 这幕后主使之人,应当是不想自己这么快就死掉的,既然她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就应该想一想应该怎么脱离这样的境地。 不用多说,在顾望之发现自己失踪了之后,一定会立刻派人过来寻找她,到最后也一定会惊动到褚冥砚。 褚冥砚势力范围广,若是他调动了自己的人手,顾云歌脱逃的几率应该会大一些。 顾云歌的思绪转了一大圈,但实际上并没显露出什么来,她勾了勾唇,轻轻伸手,将那碗清粥端了起来。 她本来就饿得急了,几乎是风卷残云一般将这些吃食都吃了干净,吃完之后,她甚至得寸进尺的朝着翠儿一笑,问道:“可有茶水?” 方才吃的也不过是一碗淡粥,和半个馒头,顾云歌吃了个饱,她对吃食是并不怎么挑剔的,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之下应该不可能提供什么山珍海味,但她莫名就是很想刁难刁难这幕后人,从翠儿的举动试探一下这人的底线。 翠儿没想到顾云歌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微微愣了愣,便垂下头,恭恭敬敬的说道:“小姐请稍等,这里地方偏僻,估计没什么好茶了。” 说着,她伸手开始收拾顾云歌眼前的残羹冷炙,顾云歌唇角一扬,便制止了她的动作。 吃过东西之后,力气便恢复了不少。顾云歌站起身来,面色淡然无波,一双锋利的眼睛却直勾勾的盯向了翠儿,她沉声说道:“偏僻?只怕是快到了大齐边境了吧?” 翠儿神色一敛,略有些不自然,她抿着唇,没说话,但是顾云歌也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若是我猜的不错,这里已经离大周很近了,只是你们被卡在大齐与大周的边境关卡。”说着,她背过身,向前走了两步,唇角笑意渐渐泛冷,声音也冷厉了起来,说道:“如今边境定然是已经被牢牢控制了起来吧?你主子竟然同大周有勾结,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呢。” 顾云歌嘴里说着意外,面上却没有一点意外的意思,她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人是谁,但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南宫晟好不容易从大齐的大牢逃了出来,为何还要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 大齐的大牢戒备森严,并不是那么好逃出来的,若是说没有人帮他,顾云歌显然不相信。 是大周的人在帮他?南宫晟同大周一定是有所勾连的,不然也不可能一逃出来立刻就往大周的方向逃。 只是……为何要带着她一起?就算是南宫晟恨自己,他大可以在侯府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将自己给杀了,又为何要一直带着自己到这里? “小姐不用想太多,过几日便安顿下来了,到时候便会有好茶喝了。”翠儿的失神不过是一瞬间,她并没有因为顾云歌猜到什么而有所惶恐,反而十分淡然的说道。 这倒是让顾云歌对她高看了几分,本来以为还可以借此时机从翠儿嘴里炸出一点关于南宫晟的情报,但是没想到翠儿嘴竟然这么严。 或者说……她并不在意顾云歌知道了这件事情。 这便代表着,南宫晟已经有十成的把握能够将她带出大齐。 想到这里,顾云歌只觉得有些头疼,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做出一副比较疲惫的模样来,对着翠儿挥了挥手,自己则转过身来,不让翠儿看见自己的脸色,低声说道:“你先下去吧,不必拿茶水了。” 翠儿收拾了东西之后,便低低应了一声,推开门走了出去。 顾云歌看见她的身影在门口逗留了片刻,又听见落锁的声音,脚步声这才渐渐远了去。 门锁了,也没有什么窗子可以让顾云歌逃出去,顾云歌只觉得脑子之中纷纷杂杂的疼,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手指摸上了那个香囊,心底里便浮起了一个主意。 第二百七十六章:出城 顾云歌在这一方小小天地逗留了有一段时间,期间除了翠儿,她从来没有和别人接触过。 翠儿倒是看起来对她比较恭敬,一般也是知无不言,但是一旦涉及到她主子的事情,她嘴也十分的严实。 顾云歌知道,这便是翠儿的底线了,她应该也问不出什么别的事情了,顾云歌便不在这件事情上面浪费心神了。 她现在要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离开这里? 距离她离开侯府已经过了很多天,现在顾望之应该已经发现了自己失踪的情况,而顾云溪应该也已经成功的嫁入了皇宫。 但是褚冥砚……不知道褚冥砚面对这样的情况,会是什么态度。 顾云歌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认命的人,一定会积极的寻找自己,虽然这样的感觉没什么由来,但是顾云歌却一直这样相信着。 “小姐。” 顾云歌想得出神的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顾云歌抬眼看去,就看见翠儿站在门口,她身后跟了两个蒙面的男人,看着像是影卫一样。 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心知这应该是要准备出城了,她心下一沉,手指略微紧了紧。 翠儿捏着绳子走近了过来,她面上依旧是带着笑的,就是笑容有些泛冷,说道:“小姐,冒昧了,还请小姐不要见怪。” 说完,她便肚子和身后的两个影卫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走出来,在顾云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伸手点上了顾云歌的穴道。 顾云歌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就这么软软的倒了下去,她看起来还有些气愤,手指还紧紧的攥着。 翠儿眼疾手快的将顾云歌已经倒下去的身体扶住了,她面上方才的笑意荡然无存,冷冷横过眼睛看了那两个暗卫一眼,两个暗卫立刻退了下去。 在他们退下去之后,翠儿忽然摩挲到自己的耳边,她手指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动作,手臂挥舞,宽大的袖口一拂过,一张人皮面具就从她脸上摘了下来。 若是顾云歌现在还清醒着,定然会震惊不已,方才平平无奇较为祥和的脸,在这时候看起来竟然是娇艳无比,美艳动人。 她眸色冷厉,盯着顾云歌神色略有些晦暗。 “翠儿”看了两眼,便收回自己的眼神,她眉头微微向下沉了下来,忽然伸出手,尖利的指甲轻轻滑过顾云歌的脸,最后却只归于一声冷笑,并没有做出别的事情。 她毫不怜惜的将顾云歌装进一个袋子之中,便毫不费力的扛着她向外走去。 顾云歌是被自己手指之间的痛觉刺激醒过来的,她一片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极为狭小的空间之中。 估计那些人是觉得顾云歌应该不可能中途醒过来,故而倒也没给顾云歌蒙上眼睛,但这里一片黑暗,顾云歌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顾云歌的手掌心已经湿了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她在翠儿推门而入的时候,便悄悄将那耳坠子握在了手心里,耳坠子还是略有些锋利的,虽然她晕了过去,但是手掌用力的握着,竟真的起到了作用。 顾云歌察觉到,自己现在应该是在一个箱子之中,运货的车子摇摇晃晃的向前走着,她耳边甚至还能清楚的听见小贩们的叫卖声。 这是闹市! 顾云歌心下一片火热,她迅速用力的四处拍打着,但成效并不显著,有麻袋的一层阻隔,拍在上面都软绵绵的。 顾云歌张了张唇,想要喊一声,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这才知道,自己这是被点了穴了!顾云歌咬着牙,就知道那些人不会这么疏忽!她不会武功,会醒过来也是因为事先做了准备,这哑穴,却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是怎么样才能解除掉了。 顾云歌还在想办法应对的时候,本来还在迅速移动着的车子却忽然停了下来,顾云歌竖起耳朵向外面听着,企图听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在这排队,一个一个的过去,货物要一一进行检查!” 这袋子和外面的箱子并不隔音,顾云歌很容易就听见了外面官差的声音。 货物检查?顾云歌心中一喜,她沉下心来,又细细的向外听过去,就听见似乎是车夫和官差的对话。 “官爷,你看着,咱们都说好了的……”那车夫的声音很轻,但顾云歌隔得近,倒是听了个大概,她眉头皱了皱,这官差……怕是被收买了! “哎,最近查的严,我知道你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也得做做样子。”那官差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似乎有些为难的说道:“你知道的,这些日子京中不太平,侯府的大小姐失踪了,上面对这件事情很看重,这不,我们大家伙也都为这件事情愁着呢。” 那个官差一边说着,声音也慢慢小了下来,他语气里带了些许暗示,车夫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官爷,你也知道我的,我做的都是些清白生意,你就通融通融呗……”车夫的声音带了些谄媚,顾云歌看不见,耳朵就变得格外的灵敏,她紧紧咬着牙,眉头紧皱,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银子之间碰撞的声音。 他在贿赂! 顾云歌迅速明白过来,她听着那声音又清晰了一些,似乎是官差将银子放在手心里掂量了一下,官差笑了笑,拍着车夫的肩膀说道:“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对你也了解,检查什么的也就是走个过场……” “好勒!”那车夫扬起笑,朗声应了一声,紧接着,顾云歌便感觉到方才停止不停的车便又晃晃悠悠的向前跑了过去。 她心下一紧,知道这是她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在这里去了大周,再想回来,只怕是会难上加难! 顾云歌卯足了劲,她奋力的直起身子,想要给外面的人一点暗示,那车夫应该也是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拉着车快速的向前走去,没想到,车轮一个不小心压到了一块石子上,车子向旁边一歪,那车夫反应极快,立刻牢牢把控住了方向。 也正是因为这样,顾云歌一时间重心不稳,用力的向着一侧倒了过去,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巨响。 第二百七十七章:被发现 车夫听见这声音,额头上开始冒出冷汗来,他立刻垂下头,心里开始乞求刚才的官差没有听见这声音。 顾云歌半侧身子撞得生疼,她也听见了这声音,咬咬牙又用力的向箱子里撞了过去。 官差虽然说受了些恩惠,但是听到这样的声音心中还是一惊,他本来已经放车夫走了,这会儿也狐疑的回过头来看着车夫。 “这是什么声音?”官差摸着下巴,略有些犹疑不定的说道。 京城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这四处都戒严了,若是侯府小姐从他手里被放走了,他可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这么想着,官差全然没了方才见财眼开的模样,反而就像是没有贪图过车夫的钱财一般,一脸正气的走了过来。 顾云歌心下一喜,她刚准备继续发出一些动作的时候,便只觉得眼前一阵亮光透了进来。 她被麻袋遮住了眼睛,只能从缝隙中隐隐绰绰看见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应该是车夫了,那车夫面色算不上好,他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对顾云歌十分的不耐烦,他出手很快,明显是会武功,出手都带了劲风。 他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意思,迅速在顾云歌的脖颈上使出了一记手刀,顾云歌脖颈间一痛,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车夫做完这一切之后,便从上面拉出一个挡板,将这个麻布袋子遮挡了起来,在外人眼里看来,却只能看见的是车夫在整理自己的箱子。 “你在做什么?”官差看见车夫半响没走,也起了警觉心,他手指按在自己腰间的佩刀上,缓缓的向着车夫走过去。 虽然他和车夫有点交情,但是这么点交情和他的小命比起来,轻若鸿毛。 车夫关上箱子,刚才严峻的脸上立刻又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他正准备解释,旁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官差扭头看过去,面色立刻就变得恭敬了起来,他垂下头,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沉央大人!” 沉央本也只是偶然路过,随意问上一句罢了,他虽然没什么官职,但是也隶属于摄政王的部下,更是摄政王的亲信侍卫,故而这边境没几个人敢看不起他的。 “嗯,可有找到顾家小姐的踪迹?”沉央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轻轻嗯了一声,走到官差身边,低声说道。 官差不敢有任何隐瞒,将刚才听见的异动如实禀告了一遍,当然,他隐藏了自己受贿的那一部分。 沉央听着,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车夫,车夫步履虚浮,面容平凡无奇,属于是走到大街上都不会发现他的那种类型,这会儿被沉央盯着,他面上又是紧张又是忐忑,不时也露出些许讨好的笑容出来。 “官爷,这都是误会……误会……”那车夫颇有些忐忑的说着,他刚上前一步,却被官差喝止了。 沉央察觉到不对劲,他眼神转向了那一口巨大的箱子,推开挡在前面的官差,大步走了过去。 他在箱子上轻轻敲了敲,眼神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他一转身,看向了车夫,凝声喝道:“这口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那车夫似乎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被这样的呵斥吓了一跳,他擦了擦额头间的汗,战战兢兢的说道:“官爷,这箱子里装的都是平常的东西……” “打开。”沉央也不多说,他声音越来越冷,他也不用听车夫说的是什么,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是……小人这就开箱子。”那车夫小跑着走到箱子旁边,从腰间挑出一把钥匙来,可能是因为紧张,好半会儿都没能将箱子打开。 沉央更是不耐,他拿过钥匙,动作稳健有力的将箱子一把打了开来,只见里面几只肥肥胖胖,慵懒高贵的波斯猫懒懒的躺着,见到有人开了箱子,还肆无忌惮的喵喵叫了两声。 车夫面上有些难看,他连忙解释道:“大人,这波斯猫是名贵之物,是周国一个官爷要的东西,还请官爷手下留情啊……” 沉央对这两只猫没什么兴趣,他有四下看了看,看见了刚才车轮压过的石子,便大概明白了方才的声响从哪里来的。 他轻轻点了点头,曲起手指,在箱子上又敲了敲,箱子里立刻发出沉闷的两声响。 不对,这箱子,是空心的! 沉央眼神一厉,他似笑非笑的看向车夫,忽然轻轻哼了一声,轻声问道:“这箱子之中,当真是只有这么几只猫?” 车夫额头上立刻冒出汗来,他结结巴巴的半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眼神不住的四下穿梭着,不敢同沉央的眼神对视。 沉央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扭头看向了那口大箱子,既然车夫不动手,那他便自己来。 “你将那两只猫抱出来。”沉央冷声吩咐了两句,一旁立刻就有人将两只波斯猫抱了出来。两只猫明显是被训练过的,竟然也不吵不闹的窝在人的怀里。 沉央又掀开了猫底下垫着的软垫,又轻轻敲了敲,这下他便更确定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机关了。 那车夫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切,他对着抱着猫的官差战战兢兢的说道:“官爷,可万万要小心着些啊……” 说完,他又走到沉央跟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说道:“大人,并非是小人有意隐瞒,实在是这件事情……太过隐私了……” 沉央没听那车夫的话,他彻底掀开软软的垫子,却也没找到机关在何处。 “大人……这下面……”那车夫欲言又止的走了过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话说到一半,却又咽了下去。 沉央扭头看向他,冷声说道:“若是你识相点,便将箱子打开,否则便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车夫被沉央冷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磨磨蹭蹭的走到箱子跟前,开始在箱子上面摸索了起来。 沉央的手指也慢慢的摸到了腰间的佩剑上,他眼神微冷,若是眼前这人一有什么异常,他立刻会出手将其解决! 第二百七十八章:逃了 让沉央意外的是,那车夫竟然没有任何异动,老老实实的将箱子里的机关解了开来,露出里面金灿灿的一片。 沉央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对这种情景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眉头轻轻皱了皱,这箱子的夹层里竟然是铺了满满的一层黄金! 周围有不少人都向着这边看过来,就连那个官差都看直了眼睛。 这么多黄金,很多人可是穷极一生都没有看见过的啊! 那车夫苦着脸,生怕自己被人觊觎了,面带哀求的看着沉央,只要沉央一下令,便会将这箱子关上。 沉央虽然说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但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将人这么扣下来,他皱着眉头轻轻挥了挥手,说道:“放他走吧。” 这箱金子的用处他也并不是很在意。 在沉央吩咐了之后,那几个官差立刻七手八脚的将波斯猫又放了回去。 难怪方才那车夫一脸紧张的模样,还不住的强调贵重,原来……这箱子里竟然还有这么一箱机关啊! 沉央也不在这里久留,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腰间的佩剑,心里的怪异感始终弥散不开,但是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那车夫将东西归为原样之后,立刻又拖着车子继续向城门口走过去,这一次倒是没有人拦住他,他的背影慢慢混在人群之中,最后消失不见。 从这道城门出去之后,再往前翻过一座山,便是到了大周的城门处,中间的地带出事十分频繁,因为并不属于两个国家的保护区故而方才那车夫这般小心翼翼也是情有可原的。 沉央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妥,他拉过刚才那个官差,沉声吩咐道:“你去寻一寻刚才那个人……”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摸到自己的方才随手拿过来开箱子的钥匙,脸色顿时一变,连话都来不及说完,身影暴动,向着城门外穿梭而去。 若是是正常的车夫,怎么会连钥匙都不要,慌慌张张的就向着城门外过去呢? 沉央心中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沉央的速度很快,他到城门外的时候,实际上距离那人拉着车跑出去也没过多久,他顺着车辙留下的痕迹一路跟过去,没过多久,赫然就发现被随意丢在一旁的车,但那车夫却已经消失不见。 车上的黄金就这么大喇喇的敞开,路过的人都能够看得见,沉央立刻走近了去,他伸出长剑用力一挑,将黄金都拨开,赫然看见底下竟然还有一道隔层,再将隔层打开的时候,里面却已经空空如也! 这道隔层不小,容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却刚好合适,沉央只觉得一盆凉水兜头灌了下来,他心下一凉,心知自己方才可能是和顾云歌擦肩而过。 他又细细检查了一番这马车,马车再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也没有留下任何的讯息表明顾云歌有可能在这里。 沉央面色深沉,他紧紧咬了咬牙,知道自己这是被人耍了,心下气愤不已,用力的拍向一旁的一颗大叔。 茂密的大树应声而倒了下来,沉央面上愤愤,但也没在这里久留,他飞快的又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吩咐了那个官差将已经被丢弃的车子收拾回来,再三嘱咐了不许动用车上的东西。 那官差虽然见钱眼开,但是也不敢违抗沉央的命令,便都将车子原封不动的拖了回来。 做完了这一切,沉央这才招来快马,让人快马加鞭,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传递给了褚冥砚。 在发现顾云歌不见的那一瞬间,褚冥砚便立刻让自己到边境来。 若是有人刻意想要绑走顾云歌,那边大概是只有南宫晟,而南宫晟唯一能够去的地方也是大周。 没想到……竟真的让褚冥砚猜中了,自己却错失了这个机会。 想到这里,沉央不免苦笑了一声,这次回到京城,只怕是要受罚了。 边境离京城有一段距离,纵然快马加鞭,这消息传到褚冥砚那里却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然而京中如今也已经翻天覆地,褚冥砚完全没有留余地,恨不得将京中每一寸地方都搜索了一遍。 整个大齐都因为褚冥砚的大动作而戒严了起来,齐文轩自然是不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他几次出言讽刺褚冥砚,却都被对方轻飘飘的堵了回来。 摄政王府。 褚冥砚独自一人在书房,他面色极冷,一只手轻轻的搭在自己的额头上,眉头紧锁,薄唇抿起一个严峻的弧度,素来璀璨的双眸此时微微闭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摄政王殿下,人已经带过来了。” 沉央不在他身边,褚冥砚身边没什么人服侍,这会儿门轻轻被敲响,外面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褚冥砚睁开眼,眸中盛满冷光,他眯了眯眼,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低声说道:“带进来。” 外面的人不再多说,没一会儿,锁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便清脆的响了起来,门被推开,两个人架着一个狼狈不堪的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衣衫褴褛,身上还有用刑的痕迹,血痂未褪,却又染上了新的血迹。 她头发散乱的搭在脸上,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活活像是一个疯婆子一样。 那两个一身戎甲的侍卫将人带到褚冥砚桌前不远处,忽然一松手,女人便跌倒在地上,因为伤口的缘故,难免发出一声痛呼。 “摄政王殿下可知道,用私刑可是犯了大齐律法的!”女人倒是有几分硬气,她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伤痕累累的脸来,赫然是宋月璃! 宋月璃被侯府赶出去之后,据说是回到了丞相府,但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然和南宫晟勾连在一起了,这次南宫晟逃跑,也就是在宋月璃的帮助之下逃出去的。 褚冥砚几乎可以断定,顾云歌失踪定然和她有关!想到这里,他眸色越来越冷,其中的冰寒几乎可以凝成实质。 若是有人此时和他对视上一眼,只怕会吓得冷汗直冒! 第二百七十九章:拷问无果 褚冥砚通身的气势凌厉,他收回自己的眼神。 他本就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惯了的人,沾染了不少战场上的死气和凌厉气势,这会儿他毫不遮掩的将自己的气势释放出来,哪里是宋月璃这种在闺中从来没有见过大阵仗的女人可以比得上的? 宋月璃是在咬牙硬撑,她低估了褚冥砚对顾云歌的重视程度,也低估了褚冥砚大胆的程度。 这件事情丞相府也参与其中,虽然是宋月璃牵线搭桥的,但仅靠她一个人的力量又怎么可能能成功的将南宫晟放出去。 这件事情,就连皇上都不知情,褚冥砚是怎么会知道的? 她现在都还记得,当天褚冥砚震怒的模样,那眼神简直让她吓破胆子,若不是齐文轩拦了拦,只怕她现在早就没有活下来了。 但是现在,宋月璃却觉得生不如死。 她本来是关在皇家大牢等待审讯,但是没想到褚冥砚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让人将她带回了府中,齐文轩和丞相府都只敢怒不敢言。 褚冥砚从前管理军队抓到俘虏的时候,审问的手段可不少,现在这些手段全都用在了宋月璃的身上,宋月璃每日生不如死。 每次到奄奄一息的时候,褚冥砚便派大夫将她的伤治到半好,便继续开始折磨。 总之,是绝对不会让她死就是了。 宋月璃这才清楚的认识到这摄政王的手段,平时见他对顾云歌温和,便以为他对人人都如此,但实际上,这人心肠极硬,手段狠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宋月璃是真真正正的体会到了。 “倒是有几分硬气。”褚冥砚垂下眼睛,看了她一眼,似乎有几分诧异的说道。 “摄政王殿下这是何苦,殿下想要的东西我并不知道。”宋月璃只负责为南宫晟和丞相府两边传话罢了,其中的具体内容,她是真的不知道。 虽然将顾云歌带走是她的提议,而南宫晟也是欣然同意,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南宫晟会带顾云歌去哪里。 褚冥砚现在用猜的也能猜得到是南宫晟带走了顾云歌,他垂下眼睑,通身骇人的气势收敛了之后,倒是让他显露出几分公子温润如玉的气质来。 但宋月璃不敢有丝毫的轻视,她已经苍白的嘴唇慢慢的哆嗦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殿下想知道的,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再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给我个痛快!” 宋月璃瞪着眼睛,面色上满是狰狞,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最后几个字,反倒显得倒是十分有骨气。 没想到,褚冥砚听到这话竟是唇角轻轻向上扬了扬,他冷笑了一声,看着宋月璃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蝼蚁一般,冷声说道:“你以为,本王是为了从你嘴里得到什么才带你过来?” 宋月璃忽然有些慌乱,她心中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抬起眼,看向褚冥砚,张了张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褚冥砚将她从皇家大牢之中带出来,不是为了这个是为了什么? “你对本王来说,还没有这个价值。”褚冥砚笑容泛着冷,他忽然站起身,略带些嫌恶的看了宋月璃一眼,一挥手,旁边那两个侍卫便又将她提了起来。 “别让人死了就行。”褚冥砚转过身,不再看宋月璃,淡淡的吩咐了一句。 宋月璃双眸圆瞪,她已经在褚冥砚手上领教了不少私刑,而褚冥砚这般吩咐,日后只怕会更难熬。 她一时间眼前一黑,竟这么生生的晕了过去,那两个侍卫才不管她到底是清醒着还是晕着,便这么将人拖了出去。 待到宋月璃出去之后,便立刻有人将宋月璃留下的血迹清扫干净,褚冥砚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的味道,心下忽然有些烦闷。 他眉头紧紧皱起,走到书架边,忽然按了按其中一个,书架背后便露出一个密道来! 褚冥砚明显是已经司空见惯,进去之前,他脚步顿了顿,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只是对着空中漫无目的的说道:“沉央那边有消息了,便立刻通知我。” 空中似乎有什么闪了过去,快到让人看不清楚,但是这就是别人对褚冥砚的回应了。 褚冥砚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缓缓走向密室,在他走进去了之后,书架便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仿佛是没有人动过这里的机关一般。 大周。 大周的繁华程度同大齐相比,不分上下,如今国土未统一,大周和大齐以及匈奴割据三方,倒是形成三足鼎立的局势。 大周和大齐素来是互不相犯,但平时大小摩擦不断,而匈奴在草原,只在秋冬季节的时候为了食物会大肆来犯。 但大齐和大周也有所不同,大齐规矩颇多,对女子的限制也十分的深,大周则不同。 大周对女子的限制并没有那么深,女子可以抛头露面,也可以学武艺,甚至也可以为官,听闻大周的太后就是从女官做起,最后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太后的位置上。 大周的国情也颇有些复杂,皇帝野心勃勃,同大齐不同,大齐是褚冥砚操持朝政多年,只要报出褚冥砚的名字,对众人便是一种震撼。 但是在大齐,有一个人的名字却也能够起到同样的作用。 那便是大周的丞相傅容景。 这丞相是贫寒出身,似乎是在一次洪水之中丧失了父母亲人,后来一对生不出孩子的夫妻见他可怜,便收养了他。 他也是一步一步从科举走上来,是大周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也是最年轻的丞相。 也正是因为他从民间来,所以十分了解民间疾苦,所作所为都是为民着想,所以,他在民间的威望颇高。 但是这位丞相十分的低调,鲜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只知道他面若冠玉,是一个十分俊朗的男人。 而这天,正是他在外治理蝗灾归来的日子,这一次他也不辱使命,圆满完成任务。 所以这天,百姓们都夹道欢迎傅容景的归来,气氛十分的热烈,便足以看出众人对傅容景的敬重。 而在这个时候,却也是顾云歌坐着马车来到这个从未踏足过的国家的时候。 第二百八十章:被迫 那日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依旧是翠儿的脸,她便知道,自己应该是已经离开了齐国,到了周国。 到了周国之后,她便换了辆马车,比起在齐国的时候显得华贵了不少,但是顾云歌却没心思去想。 可能是在离开齐国的时候,顾云歌闹出的动静给他们带来了些许麻烦,所以再次醒来的时候,她便浑身无力,应当是被下了药。 马车在进了城门之后,顾云歌看见周围的繁荣场景,便知道这里应该便是周国的帝都,邺城。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家十分古朴的茶馆前,待到马车停稳了之后,翠儿掀开了帘子,朝着顾云歌轻声说道:“小姐,现在这里休息休息吧,就快到府上了。”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厉芒,她轻轻点了点头。 她对邺城并不熟悉,再加上周围也有护卫跟着,所以翠儿并不担心她会逃跑。 被翠儿扶着下了马车之后,便在茶馆之中找了一个较为角落的位置坐了下来。 茶馆之中的人不少,不少人都在等待着丞相的归来,刚才顾云歌在马车里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傅容景,只怕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坐下来之后,没一会儿,小二便满脸笑容的凑了上来,翠儿对邺城倒是有所了解,所以点茶水的事情也是她来代劳的。 整个茶馆之中,茶香四溢,闻着便知道是十分的香醇。 大周尚茶道,泡出来的茶叶也是一绝,纵然顾云歌见过不少大场面,但是当这茶馆的茶水端上来的时候,她却还是有些惊叹。 顾云歌暂时放下思虑,端起茶杯慢慢的品尝着,然而在这时候,周围却忽然想起了一阵一阵的喧哗声。 “丞相大人来了!” 顾云歌心中生出些许好奇来,她从窗边向外看过去,便看见百姓们拥簇着一个简朴的马车缓缓的从城门走了进来。 马车的帘子没有掀起,但是在马车的一角,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顾云歌估摸着那便是丞相府的印记了。 “丞相大人当真是少年英才,说起来……似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顾云歌不过是匆匆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耳边却又传来一阵讨论声。 两个丫鬟凑在一起,在窗边探着脑袋向外看过去。 其中一个年纪小一点,性格似乎也单纯一点,对着另外一个说道:“丞相大人说亲,那可是一件大事,这邺城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给丞相大人呢。” 另外一个满脸艳羡的看着马车,说道:“可不是吗?要是能给丞相大人做丫鬟,那可是多久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那小一点的丫鬟叹了口气,说:“哎……听说丞相大人已经有心仪之人了呢……听说是个……” 接下来的话,顾云歌倒也不想再听下去,喝茶的性质已经被败了个一干二净,她站起身来,眉眼清冷,对着翠儿冷声说道:“走吧。” 她没有想逃跑的事情,若是想逃跑,就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这般贸贸然就做出举动,只会打草惊蛇。 翠儿也没有顾忌她的冷脸,只是小心翼翼的搀扶了上来,说道:“是。” 从茶馆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方才的熙熙攘攘了,恢复了正常的街道同刚才相比,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刚才的盛况是因为那位少年丞相而引起的,那丞相连脸都没露,便引起这么大的骚动…… 顾云歌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便已经到了一座宅子前。 宅子面前有两只威武勇猛的石狮子,门口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牌匾却也是空空如也,明显是一座新宅子。 顾云歌心下开始揣测这座宅子的主人。 若是南宫晟,他定然是借助了周国皇帝的帮助,可是这样……反而坐实了他和周国勾结的事情,让人想救他却也无从下手。 “小姐,已经到了。” 翠儿再次掀开车帘,她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似乎是回家了十分高兴一般。 顾云歌心中难免有些酸楚,她深吸一口气,被翠儿搀扶着下了马车。 宅子的院子很大,仆人不多,只有一个小厮在院子里扫着地,一直到顾云歌被搀扶着走到了房间之中,却还是一个人都没见到。 她眸色微冷,心下一沉,若是南宫晟一直不出现,她可能真的找不到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小姐,为了不打扰您休息,便找了一处僻静的,不知小姐喜不喜欢?”翠儿搀扶着顾云歌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便个顾云歌泡了一壶茶水,连声说道。 这里一切的摆设都是按照顾云歌的喜好来的,但却让顾云歌有些恍然,恍惚之间,就好像回到了前世一般。 前世的时候,顾云歌房间之中的摆设和这屋子里的差不多,她也是这般,只有一个絮絮叨叨的丫鬟陪着,时常独守空闺。 顾云歌心中嗤笑一声,她垂下头,就算不喜欢,她还能换不成? 一路被带到这里来,她根本没有选择。 顾云歌转过身,不去看翠儿,也没有喝她倒出来的水。 她身子已经无力了许多天,定然是平日里的吃食有问题,她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还会自己送上门去? “小姐长途跋涉也有些累了,一会儿小厨房会熬药出来,给小姐补补身子。”翠儿也不管顾云歌喝不喝这茶水,反而理直气壮的说道。 然而听到这话,顾云歌却是几乎想要笑出声来,补一补?她倒是不知道是哪种补品,竟能让人连走路都没力气了。 顾云歌不配合的态度让室内的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她也有些累了,看着门口影影绰绰的影子,也知道就算是在这里,也是有人守着的。 她略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 翠儿却是不走,她忸怩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的看着顾云歌说道:“小姐,主子吩咐了,奴婢得看着你喝完补药才行。” 顾云歌心下生出了恼意,那是什么补药?毒药还差不多!她怒目看着翠儿,在这一刻深刻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翠儿这话刚说完,门口便响起敲门的声音,翠儿对着顾云歌福了福身子,便小跑到门边,转身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了过来,说道:“小姐也不要为难奴婢,奴婢也是听主子吩咐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南宫晟现身 顾云歌看着那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心中升起无限的厌恶感觉来,她陡然一用力,那碗汤药便被打翻了去,瓷器的碎片以及黑色的药汁溅得到处都是。 翠儿被她吓了一跳,一时之间呆立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段时间顾云歌态度虽然很冷,但是也一直没有为难过别人,所以对于翠儿来说,她还是和蔼的。 “去告诉你家主子。”顾云歌黑眸如同一团晕染不开的墨,她紧紧的盯着翠儿,眸中的冰寒几乎可以凝成实质,将翠儿晾了好一会儿,她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这药我不喝,我的身体我自然是一清二楚,如今会虚弱,不正是因为这药?” 翠儿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结结巴巴的半响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顾云歌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同时下定了决心,找机会一定要离开这里! 翠儿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将顾云歌的话听进去了没有,她忽然蹲下来,迅速将瓷器的碎片清扫了干净,端着这些脆片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传进来一道熟悉又沉闷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这道声音顾云歌十分的熟悉,她心下一紧,手指便紧紧的攥了起来。 果然是他! 翠儿面上一阵讪讪然,她将瓷器的碎片处理好了之后,便恭恭敬敬的对着来人说道:“禀告主子,是小姐不愿意喝药,便将碗打碎了。” 顾云歌扭头看向门口,门口一道颀长的身影傲然而立。 南宫晟一袭黑色长袍,他双手背在身后,虽然用布蒙住了一只眼睛,却也完全不减他的俊美。 他眉头皱了皱,若有若无的向着顾云歌这边看了一眼,却是对着翠儿训斥道:“日后做事注意一些,若是伤到了夫人,唯你是问!” 翠儿战战兢兢的看了南宫晟一眼,连声说道:“是,我这便为夫人重新端一碗补药过来。” 南宫晟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薄唇微微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向着屋子里慢步走过来。 方才外面的话顾云歌听得一清二楚,或者说,南宫晟就是故意让顾云歌听见的。 称呼从小姐改成夫人?谁的夫人? 顾云歌只觉得胸口的郁结之气久久散不开来,堵得她胸口生疼。 她深吸一口气,背过身来,不去看南宫晟。 虽然已经猜到了做出这样的事情的人有可能是南宫晟,但是当南宫晟真的出现的时候,顾云歌却还是有些震惊。 他怎么会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南宫晟倒是看起来心情不错,他勾着唇,走到顾云歌身边,淡淡的声音便在顾云歌耳边响了起来。 “歌儿可知道这里是哪里?”南宫晟明知故问,他的右眼那日被褚冥砚伤了,顾云歌听闻,痊愈的可能性怕是十分的小了,故而现在用了一个眼罩,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有些阴沉。 顾云歌垂下眼睑,没有回复,南宫晟却一改从前,面上露出些许柔和之意来,他勾着唇,伸出手指,缓缓的勾起了顾云歌的下巴,声音柔和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 “在达到顶峰的时候失去一切的感受,不好受吧?” 顾云歌却依旧是以沉默相对,她没什么力气,只能顺着南宫晟的力道抬起头来,同南宫晟对视着。 南宫晟眸色很深,让人看不分明,顾云歌只觉得其中似乎隐有火苗一般,阴沉得可怕。 “到了大周,你便不是侯府的小姐顾云歌了,而是我南宫晟的夫人。”南宫晟状若癫狂,他唇角勾得更深,眸中升腾起似乎是报复的快感。 顾云歌咬着牙,她忽然冷笑了一声,嗤道:“南宫将军说笑了,我顾云歌恐怕是没那么好的福气做南宫将军的夫人……” 南宫晟对顾云歌的抗拒充耳不闻,他捏着顾云歌的下巴的力道又紧了紧,愉悦的说道:“邺城和京城离得远,一时半会儿褚冥砚也得不到消息,放心,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说着,他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阴测测的说道:“你也不要想着逃跑,乖乖待在府里,说不定我还会对你好一点。” 顾云歌听出了他的意思,南宫晟这是想报复! 在南宫晟心里,是因为顾云歌和褚冥砚才会让他落到现在的田地,褚冥砚他动不了,却能够想办法将顾云歌掳过来,这样便是对二人最好的报复! 南宫晟话音刚落,顾云歌便反应了过来,她对着南宫晟的脸啐了一口,冷声说道:“我呸!” 南宫晟头往旁边一偏,就能够没有对顾云歌发怒,他略带些眷念的摩挲着顾云歌光滑的脸颊,声音极轻的说道:“挣扎也是无用的,在这里,你我都安全……歌儿,你这样,只会让我更想征服你……” 这声音直让顾云歌毛骨悚然,她咬着牙,怒目而视。 南宫晟伤了一只眼睛之后,只怕是整个人都不正常了起来。 可就是因为这样,他也颠覆了顾云歌从前对他的印象,上一世的经验也都成了无用之谈。顾云歌头一次觉得有些绝望。 南宫晟说的不错,大周和大齐隔得远,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是她,怎么都不会屈服于南宫晟的! “主子,药来了。” 在这时候,翠儿的声音传了过来,她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乌黑的药汁,慢慢的走进来,对二人的动作就像是没看见一般,什么都不说。 南宫晟这才肯松开顾云歌,他随手接过那碗药汁,动作轻柔的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确认凉了一些之后,这才笑着递到了顾云歌的唇边。 他动作极尽温柔,就像是在对待自己最心爱的情人一般,顾云歌却觉得汗毛直立。 南宫晟整个人都扭曲了,他全然不管别人是怎么想,只顺着自己的心意来,就连对顾云歌,他也完全没有给别人选择的余地,这样只会让人更加的压抑! 顾云歌双眸圆瞪,她压下心中的慌乱,红唇紧紧的闭起,下定决心不肯喝那碗药。 若是长期是这般没有力气的局面,她又怎么可能有机会逃出去? “不喜欢?”南宫晟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他将勺子收了回来,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然而紧接着,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笑了笑,将唇凑到顾云歌的耳边,说道:“或者是……你喜欢我亲自喂你?” 顾云歌一时之间还没明白南宫晟的意思,但她忽然感受到南宫晟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摩挲自己的唇瓣,作势就要吻下来的时候,她忽然就明白了。 她立刻绕过南宫晟,自己端起那碗药,一饮而尽,便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说道:“我累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徐老夫人 顾云歌这么说,就是表明了自己不想再看见南宫晟的意思,她眉头紧锁,刚才的药喝下去之后,让她整个人都有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你好好休息。”南宫晟忽然勾起唇,笑得愉悦,似乎是对顾云歌的反应很满意一般。 他没有过多的做别的事情,只是伸出手,想将手放在顾云歌的脸颊上,却被顾云歌一偏头便躲了过去。 “初来大周,你肯定还有不习惯的,若是不习惯的话你便去找清欢。”南宫晟并不介意顾云歌的疏远,左右已经把人带到了这里,顾云歌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总有一天她会妥协的。 清欢?顾云歌微微咬了咬下唇,这个名字她很耳熟,因为上一世的时候,她便是跟在南宫晟左右的下属,是个长相美艳的女子。 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便看得出来清欢对南宫晟的感情,但是南宫晟一直没有回应。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能再次遇到。也是了,以清欢对南宫晟的忠诚程度,定然会跟过来的。 南宫晟见顾云歌已经不再说话,自顾自的不知道在沉思什么,他看了一眼翠儿,翠儿立刻就跟了出去。 也不知道南宫晟对翠儿说了些什么,再回来的时候,翠儿再次看向顾云歌的时候,面色变得恭敬了不少,但与此同时,话也少了很多。 南宫晟刚来周国,似乎还在和大周的皇帝密谋着什么,倒也没有特别多的时间来见顾云歌。 顾云歌自然是乐得清闲,她近些日子背着翠儿没怎么喝药,身子果然恢复了一些,南宫晟可能觉得已经有恃无恐了,故而也并没有太过于强迫顾云歌。 只是顾云歌若是想出这道房门,却还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夫人,便是这里了。” 顾云歌正准备将药倒掉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这么久以来,这小院子里并没有什么人前来,就连南宫晟这段时间都来的少。 “这院子倒是不错,我儿呢?”紧接着,一道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顾云歌面色一白,这道声音,她十分的熟悉。 是南宫晟的母亲! 南宫晟的母亲是一个特别刻薄的妇人,上一世顾云歌嫁给南宫晟之后,几年都一无所出,被她母亲一再苛刻。 而南宫晟对这一切也都是冷眼旁观,顾云歌只能默默的咽下去,那时候觉得,再苦这条路也都是她自己选择的。 “老夫人,少爷这段时间忙,也只有少夫人还在这院子里,少爷得空了便会回来一趟的。”那道清亮的女声似乎是陪伴在老夫人左右,声音渐渐的近了,近到顾云歌都能听见两人的脚步声。 “哼。”老夫人姓徐,在南宫晟封为将军之前并不富裕,虚荣心十分的大,顾云歌估摸着她会这么晚才来也就是因为这一路上追求排场,故而马车也走的慢了许多。 南宫晟的父亲也是尚且健在的,只是身体不好,一直用汤药供奉着,顾云歌记得,正好是她嫁过去的那一年他父亲病重,最后没熬下来。 正是因为这个,徐老夫人一直觉得顾云歌是灾星,听信了之前那妖僧的话,觉得顾云歌克死了南宫晟的父亲,还非要南宫晟休了她。 只是当时的顾云歌还有利用价值,南宫晟当时没有听,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劝服了老夫人。 但是顾云歌心底里一清二楚,这徐老夫人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主,只怕这小院子里的日子,以后就没那么平静了。 顾云歌正想着,本来紧紧闭着的门便被一把推了开来,一个容貌艳美,通身风韵的女人搀扶着一个身体微微发福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老太太一脸刻薄,她浑浊的眼睛轻轻从顾云歌的身上扫过,又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顾云歌抬眼看了一眼老太太,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本来就不是南宫晟的夫人,对本就不喜欢自己的老太太也没有必要去讨好。 若是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强迫着要南宫晟放掉自己,那倒是皆大欢喜。 “老夫人,这便是少夫人了,这段时间她身子不好,便一直在这里休养着呢。”那女子抿着红唇轻轻笑了笑,眼波流转之间尽是妖娆,她若有若无的瞥了顾云歌一眼,对着老夫人轻声细语的解释道。 这女人,顾云歌也是认识的,她便是颇得南宫晟信任的乔清欢。 这段时间顾云歌还奇怪,她来了这么久,乔清欢却也一直没有露面,本来南宫晟还说顾云歌有什么可以去找清欢。 顾云歌在打量乔清欢的时候,乔清欢也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顾云歌。 顾云歌上一世的时候见过乔清欢,故而心中也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印象。而对于乔清欢来说,顾云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若不是南宫晟执意要将顾云歌掳过来,只怕是乔清欢和顾云歌不会有任何的接触。 “见到我竟也不知道行礼?”徐老夫人眉头皱得紧紧的,她满是嫌弃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说道:“这样毫无礼节的小丫头怎么配得上我家晟儿?” 乔清欢轻轻笑了笑,倒是并没有为顾云歌辩解。 顾云歌一瞬间就明白了乔清欢的意思,她心中冷笑了一声,这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无非就是想让徐老夫人厌恶了自己,日后和自己不对付罢了。 但这也是顾云歌想要的,她也乐意配合。 这么想着,顾云歌忽然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子,她看着老太太,露出如出一辙的冷笑来,她很快就垂下眼,并没有将老太太放在眼里,反而是红唇微动,一句话便撂了出来:“哪里来的山野村妇?这般尖酸刻薄,还如何能服侍于我?” 这句话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便想说了,只是那时候的自己在别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现在却完全没有这种顾忌,说完之后,她只觉得通身舒畅。 但是乔清欢和徐老夫人都没想到顾云歌竟然会这么说,两人一齐愣在了原地,反倒是顾云歌先开口训斥道:“还不快把这山野村妇带出去,别碍了我的眼!” 第二百八十三章:冲突 “你这孽畜!!”反倒是老夫人最先反应了过来,她扬起手似乎是想狠狠的打在顾云歌的身上,却被乔清欢拦住了。 乔清欢妖娆动人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不想自己的小心思被暴露在南宫晟的面前,便立刻将老太太拦住了,连声劝道:“老太太,这是大齐侯府的大小姐,年纪尚幼,略有些口无遮拦也是情有可原的。” 乔清欢本来不想为顾云歌辩解,但是现在却也不得不说上两句,若是让南宫晟知道这件事情,只怕是会让他多想。 “你不必多说,这人是什么德行我还是看的清楚的。”徐老太太眼睛微微眯了眯,她冷笑了一声,伸手轻轻拍了拍乔清欢的手背,柔声说道:“你啊,就是心太善,别被人骗了过去。” 乔清欢有些想笑,却又碍于在老夫人和顾云歌的面前,只能生生的将笑容压了下去,说道:“老太太担待些吧……” 没想到这句话却是触了雷点,徐老夫人立刻双眼圆瞪,紧紧的看着顾云歌。 刚进来的时候她还没有仔细看,现在看一下只觉得哪里都看不顺眼,她用极为挑剔的眼光打量了顾云歌许久,忽然又轻哼了一声,说道:“这样的姑娘,做我家儿媳妇,我第一个不同意!”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徐老太太本来以为这句话能让对方忌惮一二,没想到顾云歌听见这话,唇角却轻轻扬了起来。 “老太太,你这话倒是说的不错。”顾云歌忽然站起身来,她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走到老太太身边来,忽尔轻声的说道。 老太太不高,顾云歌倒是比她高上不少,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老太太,眉眼之中尽是压迫之意,她勾着唇,唇边笑意泛着冷意,一字一顿的说道:“老太太未免也太高估我了,若是让你老太婆做我的婆婆,我也是第一个不同意的。” 顾云歌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她一点也不担心南宫晟会发怒,现在自己被关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倒不如死了算了。 就算南宫晟发怒了,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将她杀了泄愤,顾云歌倒是生出几分不怕死的决心来。 前世的时候,这老太太便是对自己百般挑剔,言语上的刁难自然是不必说,寒冬腊月里都刁难自己,让自己落下了寒症、 “你!”徐老夫人说不出话来,她嘴唇都气得发白,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顾云歌,半响说不出话来。 顾云歌侧过眼睛看着她,心中忽然一片平静。 或许,从徐老夫人这里也是一个突破口,南宫晟别的不说,在自己母亲的事情上还是十分孝顺的,如果徐老夫人不喜欢自己,要将自己逐出府门,若是能够顺其自然就好了。 徐老夫人看见顾云歌这模样,反倒是诡异的冷静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收回自己的手指,扭头看向乔清欢。 三番两次被顾云歌这么指着鼻子骂她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起来,便对着乔清欢指桑骂槐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在这里大放厥词,你去将我儿叫过来,告诉她,这丫头想进我南宫府的门,我第一个不同意!” 乔清欢面上露出为难之色来,她清楚顾云歌是被南宫晟用什么样的手段带回来的,但是徐老太太是不知道的,徐老太太还以为这是哪家姑娘死皮赖脸的想要嫁给南宫晟。 顾云歌当然也看出来徐老太太的想法,她勾了勾唇,这次倒是没说话。 她不介意给南宫晟找麻烦,找的麻烦越多越好。 乔清欢红唇微微张了张,却是什么都没说,她抿着唇刚犹豫了一会儿,老太太便不乐意了。 徐老夫人斜过眼睛看了乔清欢一眼,又轻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我的话不管用了?” 乔清欢立刻摆了摆手,说道:“老夫人,少爷在忙碌公务的时候素来不喜欢人打扰,若是贸贸然前去,只怕是少爷会……” 她话还没说完,徐老夫人便双眸圆瞪,盯着乔清欢不放,似乎是动了怒气的模样。 “我让你去你便去,晟儿最为孝顺,还能不来不成?”徐老夫人声音也高了几分,她对着乔清欢几乎是呵斥的出声。 她只是觉得,顾云歌不听从自己的也就罢了,现在连乔清欢都敢违抗自己的命令了,日后她在这府上又如何立足? “母亲。” 徐老夫人兀自发火的时候,门外忽然传进来一道沉厚的声音。 南宫晟匆匆忙忙的走进来,往屋子里瞥了一眼,他眉头轻轻皱了皱,不动声色的看了乔清欢一眼,说道:“母亲怎么到这里来了?” 徐老夫人的住处并不在这里,反而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他眸中多了几分不虞,这话却是对着乔清欢说的。 “怎么?我想来看看是哪个狐媚子勾了我儿子的心还看不得了?”徐老夫人之前也并不是什么贵女,所以什么话她都说得出来,她直白的将顾云歌叫做狐媚子,顾云歌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顾云歌现在只想让自己和徐老夫人的矛盾加深一点,最好到不能调节的地步,她倒是想看看南宫晟会怎么处理。 “母亲,云歌初来大周,还有些怕生,母亲担待着些。”南宫晟走到徐老夫人身边,声音轻柔,耐心的解释着。 老夫人却并不领情,她昂着下巴,极为高傲的模样看向顾云歌,轻轻哼了一声。 如今她可是有南宫晟在背后撑腰,她倒是想看看这小妮子还怎么反驳自己! “这个我也知道。”徐老夫人沉默了一下,她轻轻叹了口气,模样看起来对顾云歌十分的怜悯一般,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措辞,这才开口说道:“这小丫头出身不高,性子又是顽劣不堪,在家中的时候定然是没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既然她嫁到我们这来了,我定然是要代替她的父母好好教育一二了。” 南宫晟听到这话,只觉得有些头疼,他没有将实情告诉老夫人,老夫人竟然就误以为是顾云歌高攀了自己…… 他眉间褶皱更深,再抬起眼看向顾云歌,果然见到顾云歌面上神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不屑 “老夫人这是在说我没家教?”顾云歌能够忍得了别人说她,却忍不了别人去说她的家人,她柳眉轻扬,红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在南宫晟开口阻止之前,便抢先说道:“不过老夫人倒是要好好思量思量,到底是谁比较没有家教。” 顾云歌咄咄逼人的说着,一刻也不停,她微微眯着眸子,冷眼看向徐老夫人,通身气势凌人,震得徐老夫人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 “你的儿子不顾国法家规,通敌叛国,擅自将我带到这里来。”顾云歌说着,却忽然顿了顿,她唇边笑容还有些怪异,便继续说道:“说带可能还有些美化了他的行为,应该用掳便差不多。” 顾云歌已经明白过来,南宫晟没有对徐老夫人说出实情,她眸色略微有些阴沉,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在看着南宫晟。 “那我想问问你,老太太,这样的行为也算是有家教?” 徐老夫人猝不及防之间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她不敢置信的向后退了两步,扭头看向南宫晟的脸色。 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了解的,南宫晟这会儿脸色是不太好看的,他脸色铁青,用仿佛要吃了人的眼神死死盯着顾云歌不放。 徐老夫人便明白过来,顾云歌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她深吸一口气,好一会儿都不能接受这个消息。 顾云歌毫不留情的戳穿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她略带轻挑的笑了笑,看向南宫晟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挑衅。 “晟儿,她说的可是真的?”徐老夫人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深吸一口气,伸手紧紧抓住了南宫晟的手臂。 南宫晟本来也不是想瞒着徐老夫人的,只是这件事情也需要循序渐进的告诉她。 来到周国的原因南宫晟也没有向老夫人提起,而自己的眼伤,也只是说是在战场上受了伤才会导致的。 其实主要的症结不在于老夫人,而在于他那躺在病床上的父亲。 他父亲素来为人正直,若是让他知道了南宫晟迫不得已投递叛国的事情,只怕是会气得一命呜呼。 “母亲,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父亲。”南宫晟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不对自己的母亲有所隐瞒,只是将徐老夫人拉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她说道。 徐老夫人一时气急,但也舍不得训斥自己的儿子,她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来,伸手轻轻在南宫晟手臂上拍了拍,急切不已的说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徐老夫人不知道内情,但是也知道投递叛国的严重性,现在虽然说周国的人愿意接纳南宫晟,但是一旦周国的皇帝厌弃南宫晟了,等待南宫晟的那便是死路一条啊! 南宫晟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关节的,他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母亲莫急,我自有分寸的。” 老夫人说完之后,便也冷静了下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素来有主意,她瞪了南宫晟一眼,眼神里没多大怒气,大多还是对南宫晟的担心。 “我知道你是有分寸的,等会儿你可得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同我说上一次!”老夫人说完,又转头看向了顾云歌,她有预感,现在发生的事情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晟儿,你在朝堂打拼也累了,家中这后宅之事也不是你需要花心思的地方,你且安心,我定然帮你将后宅管得妥妥当当的。”徐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用凌厉的眼神看向顾云歌。 这后宅哪里有什么人,大概也就顾云歌一个不听从管教的“刺头”罢了,而老夫人要管理后宅,自然是拿顾云歌开刀。 “这丫头性子顽劣,若是想做我南宫家的夫人还是差了些火候……”徐老夫人眉头轻轻皱了皱,声音略带些阴冷,她松开南宫晟的手臂,缓缓走到顾云歌跟前。 顾云歌眉眼淡然,抬头看向老夫人,分毫不让。 刚才老夫人和南宫晟的嘀嘀咕咕她没听全,但是看两人的表情她也大概知道了刚才说的内容。 无非是怎么管教自己罢了。 徐老夫人用极为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云歌,她眉头皱得越来越近,似乎是对顾云歌越看越不满意一般,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方才听晟儿说,你叫云歌?名字倒是好名字,只是人却配不得这名字。” 南宫晟心下一紧,还没来得及阻挡,便听见老夫人噼里啪啦的说了一连串话:“你啊,应该再将女戒读上几十遍,身为闺中女子,见了婆婆却不行礼请安,为人处事丝毫不知道圆滑,在家中的时候,你父母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如今你也远离家中了,那我便代为教导,你……” 徐老夫人话没说完,顾云歌便猛然开口,她双眼赤红,心下怒气翻腾。 “够了!”顾云歌微微放大了些声音,她满是怒意的眼神死死的盯着徐老夫人,忽然冷笑出声,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也配来教导我?” “顾云歌!”南宫晟一听这话,便利喝了一声,他上前一步,想要阻止顾云歌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但是却被顾云歌无视了过去。 “你以为你的儿子便是人中龙凤?”顾云歌连南宫晟也一起骂了进去,她想到前世的事情,心中冷硬如石子,她冷笑着,扭头看向南宫晟,一字一顿的说道:“若是真正的君子,又怎么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南宫晟向前走的步子顿了下来,他双拳紧紧握起,似乎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顾云歌却不想这么轻易的就放过南宫晟,她眉眼低垂,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了些自嘲:“我现在是没了自由,但是有些话却还是必须要说的。” “你以为你儿子是众人追捧的对象,是人中龙凤,是大英雄,可是我并不这么觉得。”顾云歌眼眶红了一圈,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挤压得她胸口生疼。 第二百八十五章:爆发 南宫晟看她这模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曾经梦到过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那时候的顾云歌不像现在这般棱角分明,单纯又美好,更重要的是,那时候的她一心向着自己。 他不知道顾云歌是不是和自己做了一样的梦,那梦里……最后的结局并不怎么美好。 南宫晟心头忽然一阵一阵的发慌,他竟觉得眼前的女人像是摇摇欲坠就要消失了一样,他手指在虚空中握了握,却什么都握不住。 “你所知道的都是你以为而已。”顾云歌声音都带了些颤抖,她狠狠盯着徐老夫人,说道:“我做猪做狗,也不想做这南宫家的少夫人!” 顾云歌声音铿锵有力,上一世经历过的折磨,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放肆!”徐老夫人听了,气血上涌,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她竟然将南宫家少夫人的位置同猪狗相比!她竟然这么瞧不起自己家! 徐老夫人被气到了,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将手中的拐杖用力的扬了起来,重重的向着顾云歌身上打了过去。 顾云歌就站在原地,身姿笔挺如松,她眸色之中满是冰寒,甚至带了些许决绝之意。 南宫晟好歹也是习武之人,他立刻挡在顾云歌跟前,生生的承受了这一杖。 老夫人用力不轻,没想竟打在自己儿子身上,她心疼不已,立刻将拐杖扔到一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南宫晟,说道:“你这又是何苦!” 顾云歌也没想到南宫晟竟然会挡过来,她略有些复杂的看了南宫晟一眼,垂下眼睑,声音轻了一下,却满满都是疲惫,“老夫人,你我互相看不顺眼,是我配不上南宫晟,不如便让我离开,对你我都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顾云歌眉眼间满是疲惫之色,她只觉得十分的累,南宫晟固然是有优点,但是这些优点在上一世的折磨之中遭际已经消失殆尽。 她现在也已经看清了,她不恨南宫晟,只是想要个洒脱一点的解脱罢了。 徐老夫人听到这话,也开始犹豫了起来。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人中龙凤,不知道又多少人想要嫁过来,她也应该被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高高的供奉起来,而不是像顾云歌这般针锋相对。 “不可能。”南宫晟沉着眉,他眸中阴沉,知道顾云歌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为了离开这座宅子,但是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南宫晟说的斩钉截铁,徐老夫人纵然不甘愿,却还是听从了自己儿子的意思,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声说道:“这件事情你便不要妄想了,你既然已经嫁到了我们南宫家,生是我们南宫家的人,死是我们南宫家的鬼,就算是当了丫鬟仆人,也得留在这里!” 顾云歌心底里一凉,她面色沉如水,她也没想到徐老夫人竟然这么极品,就算看自己不顺眼,也一定不肯放走自己! “母亲,你长途跋涉也有些累了。”南宫晟不想再让两人再针锋相对下去,他走到徐老夫人身边,轻轻搀扶起了徐老夫人的手臂,一边说着一边向着乔清欢使了个眼色。 乔清欢武功不高,从前在南宫晟手下便是用来打探消息的,只是现在离开了齐国,从前的部下都已经毁了,只能在周国重新部署。 但是周国的势力范围都已经划分完毕,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所以乔清欢暂时以管家的身份跟在南宫晟身边。 乔清欢是个灵敏的,她立刻明白了南宫晟的意思,巧笑嫣然的上前搀扶着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跟我回房休息休息吧,这院子大着呢,后面还有一处竹林,十分清雅,老夫人可要去看看?” 徐老夫人看了顾云歌一眼,还是有些不甘心,她还没说话,却被乔清欢抢了先。 “前些日子宫中赏了一些茶叶下来,老夫人没来过周国,可能还不清楚,周国的茶叶可是一绝呀,老夫人可以去品一品,得了空可以邀请别府的夫人一同品茗……”乔清欢对徐老夫人的心思还是了解的,果然,这番话便说动了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在齐国的时候便一直想要融入贵夫人的圈子之中,来彰显自己的身份。 那时候因为南宫晟龙恩正盛,故而徐老夫人也成功了,这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徐老夫人更是想要好好显摆显摆。 她面上露出些许笑意来,又是冷冷瞥了顾云歌一眼,想着这以后的时间还长,若是想要教训教训顾云歌,也不急于这一时,便点了点头,被乔清欢搀扶着走了出去。 徐老夫人离开之后,周围的丫鬟下人都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气氛实在是让他们惧怕不已。 而众人对顾云歌心中却又多加了一层思量,若是顾云歌真嫁给了南宫晟,这徐老夫人可是她的婆婆啊,但是很明显,顾云歌是并不害怕这婆婆的,这实在是违背众人的想法,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顾云歌偏偏就这么做了。 等到徐老夫人离开之后,室内便安静了下来,翠儿在顾云歌和南宫晟两人身上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顾云歌,你是故意的吗。”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南宫晟这才眯着眼睛开口说道。 他笃定的说着,声音之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意。 顾云歌抬起眼,看着他幽黑的双眸,唇角微微扬起一道自嘲的弧度,她自嘲的笑了一声,一字一顿的说道:“南宫将军,你太高估我了。” 她刚才看似情绪十分的激动,但是只有她知道,她实际上十分的冷静,正是因为冷静,所以才会出口让徐老夫人对自己更加的不喜欢。 南宫晟被她这轻蔑的态度激都怒极,忽然伸手用力的捏住了顾云歌的下巴,他也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执念,对着顾云歌咬牙切齿的说道:“顾云歌,你给我听好,你想逃,除非等我死了,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他浑身肌肉紧绷,一双黑眸恍若是能够喷出怒火来,却深刻表明了他的坚决。 第二百八十六章:扭曲的执念 顾云歌的下巴被南宫晟捏的生疼,她面上也露出一丝压抑不住的痛楚来,南宫晟见状,这才冷哼着松开了顾云歌的手。 他背着手转过身,走出两步,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忽然开口说道:“别指望褚冥砚了,这里是大周,不是大齐,他是没办法只手遮天的。” 话罢,他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顾云歌心情略有些复杂,她不知道南宫晟的执念到底从何而来,之前她只以为南宫晟是因为想要和褚冥砚相争夺的快感,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南宫晟这近乎扭曲的执念,来源在她身上。 顾云歌却还是想不明白,她闭上眼,伸出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眼神却又触及到那桌子上安安静静的摆放着的黑乎乎的药汁,心中忽的涌起一阵怒意,用力的将那药汁摔在地上。 翠儿听见这响动,立刻走了进来,尽心尽力的为顾云歌收拾这残局,这模样,倒显得顾云歌像是无理取闹一般。 顾云歌心中冷笑不已,她静静的看着翠儿将泼洒的药碗端了出去,但是并没有重新换一碗端进来。 她心下疲惫不已,外界是什么情况她一概不知,现在也只能大概知道南宫晟在周国已经被大周的皇帝接纳,但是情况应该也算不上好。 毕竟南宫晟曾经作为大齐的将军同周国打了不少的仗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南宫晟倒也没有经常来顾云歌这边,反倒是徐老夫人时不时的就像过来教训教训顾云歌,却都被顾云歌轻飘飘的教训了回去。 徐老夫人每次都怒不可揭,只有乔清欢在二人之中周旋。 后宅人不多,但是因为她们二人,倒是热闹了不少。 顾云歌每次见到南宫晟的时候,都是冷脸以对,但南宫晟竟然也不厌其烦的来找顾云歌。 他对顾云歌的限制也少了不少,虽说还是不许出这宅子,但是顾云歌却也能够出这个房间,并且不用喝那药汁了。 顾云歌估摸着南宫晟应该是已经在周国站稳了脚跟,不担心顾云歌会跑出去,因为就算她跑了出去,他也有能力将顾云歌抓回来。 南宫晟是一个十分有能力的人,所以这么快就站稳脚跟,顾云歌倒是不觉得惊奇,只是这对顾云歌来说,却是一个麻烦。 在顾云歌想尽办法想要逃跑的时候,褚冥砚这边却也在尽全力搜寻着顾云歌的踪迹。 沉央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天,没等到南宫晟的回复,沉央便自行潜入了周国寻找顾云歌的踪影,想要将功补过。 褚冥砚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阴沉了好几天,整个摄政王府都陷入阴云之中,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上前去撞褚冥砚的枪口。 褚冥砚没有过多犹豫,便决定亲自去周国寻找顾云歌,在这之前,他先去了侯府一趟。 顾云溪已经进了宫,她倒是有手段,竟然真的得了齐文轩的宠爱,这让即将入宫为后的宋沐漪嫉恨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而顾望之这段时间因为顾云歌的失踪,整个人都憔悴不已,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十多岁一般。 他已经接连许多日没有上朝,但是齐文轩竟然也体谅,主动给顾望之以休沐,让他在家中好好休息。 但是就是这样,却相当于让顾望之卸任,也拿掉了顾望之手中所有的权力,整个侯府就变成了一个空壳,所谓墙倒众人推,若不是褚冥砚照拂一二,这侯府只怕是就这么落败了下去。 褚冥砚若是要离开京城,定然是要先将侯府的人安排好了才行。 南宫晟来的时候,顾望之还在家中愁眉苦脸,顾云歌失踪之后,他便一直十分的自责,毕竟顾云歌是在侯府之中失踪的,这也是他的失职。 “顾侯爷。” 褚冥砚在书房前停了停自己的脚步,这才向前走过去,他轻轻喊了一句,面色冷硬,声音却轻了几分。 在他的人生经历里,从来没有过父爱,就连母亲,在陪伴自己很短的一段时间之后,便香消玉焚,他看起来无情无心,但实际上重情重义,所以身边才会有一群死心塌地的忠义之士。 “见过摄政王殿下!”顾望之这才看见褚冥砚,他大惊失色,强打起精神,就想向着褚冥砚行个礼。 褚冥砚立刻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他面色略微有些动容,对着顾望之轻声说道:“侯爷不必多礼。” 他手臂稳稳的将顾望之托了起来,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顾望之。 顾望之颇为忧愁的叹了口气,他急急的看向褚冥砚,问道:“摄政王殿下这段时间为小女的事情烦忧了,可是有歌儿的消息了?” 顾望之眼里满是希翼,他将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褚冥砚的身上,以他一个人的力量,不说大周,就连在大齐京内也不一定找得到。 褚冥砚看到他担心的模样,第一次有些犹豫,他眉头皱了皱,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已经有歌儿的消息了。” 说到这里,他声音略微低了低,眼神之中带了些许戾气。 顾望之心下一惊,立刻看向南宫晟,眼神之中满是期盼,又带了些许紧张,生怕褚冥砚说出不好的消息来。 “前些日子本王让人去关西那边盯着,预防会有人将歌儿带出大齐。”褚冥砚声音沉了沉,满是严肃的说道:“这些日子本王才得到消息,可能是真的有人将歌儿带去了大周,手下当时没来得及阻拦。” 褚冥砚实际上对沉央没什么怪罪之意,他知道沉央做事情一般都比较细心,而他面对的也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会有所疏漏倒也是正常。 沉央后来做出的补救,倒也让褚冥砚比较满意。但是褚冥砚还是不放心,以沉央一个人的力量,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顾云歌的踪影。 所以,褚冥砚打算自己去关西那边一趟。 第二百八十七章:离开 “去了大周?”顾望之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 他本来想着只要还在大齐,便可以有机会将顾云歌带回来,可是竟被带去了大周! 顾望之也不是愚钝之人,他深吸了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便看着褚冥砚说道:“摄政王殿下可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到了大周,顾望之的人手便拿不出手了,他也只能期盼褚冥砚在周国有一定的势力范围,能将顾云歌安安全全的带回来。 但是顾望之心里也明白,周国和齐国一向对立,褚冥砚也算得上是周国的头号大敌,他的势力想要渗透进去只怕是会十分的困难。 “嗯,顾侯爷放心,本王会将歌儿安全带回来的。”褚冥砚轻轻的应了一声,他黑眸如墨,看起来十分冷静,薄唇轻启,便开口说道:“过几日本王便会亲自去关西一趟。” 还不知道是不是去了大周,说不定顾云歌还徘徊在关西,这样事情倒也好办一些。 “亲自?!”顾望之震惊不已,他瞳孔微缩,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褚冥砚波澜不惊的点了点头,动作带了些许毋庸置疑的意味。 关西是平西王的地盘,褚冥砚和平西王没什么交情,但是褚冥砚既然过去了,平西王便会给他几分薄面。 而且,若他记得不错,平西王唯一的独女楚青萝和顾云歌关系倒是不错,说不定到时候可以帮上忙。 顾望之内心挣扎了一番,他双手紧紧握起,看向褚冥砚,忽然开口劝道:“摄政王殿下,虽我也想要让歌儿平安回来,但是……这不可啊……” 褚冥砚和皇上之间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若是褚冥砚现在离开京城,只怕是正好顺遂了齐文轩的意思。 齐文轩早就想要将褚冥砚赶尽杀绝,这正好便是一个机会。一旦离开进程,褚冥砚在京中的势力定然会受到重创! 这代价太大,顾望之承受不起啊! 褚冥砚在做决定之前,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一切可能的,他微微勾了勾唇,素来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个带了些许安慰的笑容来。 他很少笑,现在虽然笑得不怎么自然,但是这抹笑容却让他本就径直的脸上显得更为动人。 顾望之知道褚冥砚这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他沉默了下来,忽然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说道:“摄政王殿下的恩情,臣铭记在心!” 褚冥砚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能够改变的,他这次没有推脱,受了这礼节。 室内一时之间便陷入了沉静之中,褚冥砚本就不是多话之人,离开之后的事情他也已经吩咐好了,这次过来也只是和顾望之说上一声罢了。 而顾望之则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之中,他开始思考着在自己能够在什么地方帮一帮褚冥砚,好歹也起到一些作用。 “请殿下带我一起过去!” 在这时候,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却从书房门外传了过来,褚冥砚眉头轻轻皱了皱,他抬起眼看向书房门口。 这里是侯府的书房,平时也一般不会有人过来,更不会有人贸贸然的冲过来。 书房门口砰地一声被推开,顾清玄脸涨的通红,他眼神里满是坚定,从外面冲进来,挺直了胸膛,在褚冥砚面前站定。 “胡闹!”顾望之下意识的训斥了一句,他立刻将顾清玄拉了回来,冷声斥道:“你年纪尚幼,只会给摄政王殿下添麻烦!” 顾望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眼睛里满满都是不赞同,他紧紧盯着顾清玄,态度很坚决。 顾清玄的态度也很坚决,他双眼赤红,不肯往后退一步。 他本来只是听说褚冥砚过来了,便想着过来打听打听关于顾云歌的消息,没想到倒是真的让他打听到了。 他听见褚冥砚要亲自到周国去的时候,便待不住了,这才十分冲动的冲了出来,但是现在细细一想,却觉得顾望之说的也没错。 他现在还太过弱小,武功不高,甚至连自保都成问题,跟着褚冥砚一起过去,只会是拖后腿。 这么想着,他便觉得有些颓然,他要是再强大一些就好了,在学武艺的时候,果然不该偷懒的。 褚冥砚像是看出了顾清玄的心思,他伸出手,轻轻在顾清玄肩膀上拍了拍,轻声说道:“你且放心,本王定然会将歌儿安全带回来的。” 说着,褚冥砚却又顿了顿,他眸子眯了眯,继续说道:“你是侯府的长子,不可如此任性,要担当起责任才是。” 他声音冷硬,还带了几分说教的意味,但是顾清玄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抵触。 褚冥砚说的不错,顾清玄也知道自己现在实力还太过弱小,他双拳紧紧握了起来,镇重其事的看向褚冥砚,一字一顿的说道:“摄政王殿下,我明白了。” 顾云歌还在侯府的时候,便时常对顾清玄说,顾清玄将来可是侯府的顶梁柱,一丝一毫的软弱都不能有的。 褚冥砚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眯了眯眸子,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他忽然伸出手,握成拳,放在半空中,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一定。” 顾清玄也伸出手,如同完成某种契约一般,将自己的手握成拳,轻轻的和褚冥砚的拳碰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褚冥砚便收回手,狭长的眸子便看向了顾望之,说道:“京中的事情本王已经布置好了,片刻之后便会去向皇上请辞,本王不在京中,也请侯爷打起精神,小心着些,歌儿定然也不想见到你们这般模样。” 顾望之轻轻点了点头,他再次向着褚冥砚拱了拱手,说道:“麻烦摄政王殿下了。” 褚冥砚便也不再多说,转身向着书房外走去,他一刻都不想停留,若不是京中的事情还没布置好,他现在便会策马往关西那边去。 离开侯府之后,褚冥砚便马不停蹄的往皇宫的方向赶过去,他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但是在他的人生里,便没有退缩这两个字。 第二百八十八章:设局 皇宫之中,齐文轩早就已经等在了这里,这个局本来就是他设下的,他自然是要等着人钻进来。 齐文轩本来也是在赌,他深知褚冥砚的性格,也知道他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做出一些什么,但是他却不能确定顾云歌在褚冥砚的心里到了那种程度,现在在他看来,他是赌赢了。 “轩儿,你可真的要这么做?”齐文轩正兀自沉思的时候,长公主慢慢从他斜后走了出来,她一脸忧愁的看着齐文轩,轻声问道。 齐文轩唇边扬起一丝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皇姐,今日若是我不这么做,明日他便会这般对我。” “砚儿不是这样的人的。”长公主叹了口气,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齐文轩面上便带了些许不虞。 长公主知道自己应该是劝不住齐文轩的了,便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她素来不参与朝政上面的事情,但是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个人竟然会反戈相向。但是这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皇帝愿意将自己的权力分给另外一个人。 “我知道了。”长公主略带些苦涩的应了一声,她较为年长,心中知道褚冥砚低这个国家献出了多少的心血,但是齐文轩如今,却要将这些贡献全部抹平。 长公主说完之后,便不再多劝,她还是选择明哲保身,这两人之间的事情,她也不能参与过多。 长公主离开御书房之后,刚出宫门,便看见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的驶了过来。 那辆马车上没有任何的标记,但是却可以自由的出入皇宫,长公主便知道,那应该是褚冥砚的马车了。 长公主见状,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她是看着褚冥砚怎么样一步一步将略微开始衰败的大齐慢慢扶起来,变为强国之一。 他又多么聪明,众人都是知道的,长公主并不相信,齐文轩这么简单的一个局褚冥砚会看不出来,但是褚冥砚却义无反顾的跳了进来。 自古以来,情这一字,便让人牵肠挂肚。 长公主看着那马车良久,马车上的人似乎有所察觉,锐利的眼神便向着这边挪了过来,在见到是长公主的那一瞬间,那黑眸之中的锋利在顷刻间便消失殆尽。 长公主看着那道丰神俊逸的人影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也不停留,继续向前走过去。 这道插曲,褚冥砚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这一生从来没怕过什么,不过是虚名,要来有何用? 他只想快意的过这一生,才不会……像他父亲一样,后悔终生。 御书房内十分安静,齐文轩沉下心来批阅着奏折。 “摄政王到——” 一道尖利的声音打断了片刻的宁静,齐文轩唇角轻轻勾了勾,他放下手中的笔,向着御书房门口迎了过去。 “皇兄怎么有空来这里了?”齐文轩扬起温润的笑意,他眼神平静,不露出分毫情绪。 褚冥砚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对着齐文轩拱了拱手,说道:“见过皇上。” “皇兄不必同我客气。”齐文轩故作亲密的走上前,连忙说道,但是却并没有做出阻止褚冥砚的举动来。 “皇上,这次来,本王是来请辞的。”褚冥砚素来不喜欢虚与委蛇,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 听到这话,齐文轩立刻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惊声说道:“皇兄,这怎么行!” 只是话中真假,却有待考量。 褚冥砚抬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齐文轩一眼,没有戳穿齐文轩,他轻车熟路的走到高座之下的位置上做了下来,低声说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 齐文轩面上一阵尴尬,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开口说道:“皇兄对我们大齐何其重要,若是贸贸然离开了……” 他话没说完,褚冥砚阴沉的眼神便转了过来,他眉头轻轻皱起,黑眸之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直直的向着齐文轩射了过去。 齐文轩被她这么一看,迅速就没了底气,接下来的恶化便噎了回去,他顿了顿,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褚冥砚的气势惊骇到了的时候,略微有些恼怒。 “如今的大齐,皇上难道还撑不起来吗?”褚冥砚明显是话里有话,他坐姿端正,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眼皮都没抬一下,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齐文轩笑容有些僵硬,他没有顺着褚冥砚的话说下去,反而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说道:“如今大齐国泰民安,自然是不用多加操心,只是皇兄可是国家的主心骨,不知道是要去哪里?” 齐文轩咬着主心骨这几个字,听起来倒是像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一般。 “大周。”褚冥砚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嘴角甚至还轻轻勾着,仿佛这真的是一件云淡风轻的事情一般。 齐文轩微微有些发愣,他没想到褚冥砚竟然就这么直直的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他慢了半拍才惊声说道:“皇兄,这可不行!” “有何不可?” “大齐和大周夙敌已久,前阵子刚爆出南宫将军投敌叛国的事情,若是皇兄这时候去大周,岂不是让众人更加的恐慌?”齐文轩连声解释着,他声音带了微微的颤抖,也不知道是惊讶的还是欢喜的。 褚冥砚懒懒散散的抬起眼看向齐文轩,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双眸十分澄澈,但却又带了些许阴郁的意味,他站起身,略带了些桀骜的说道:“那皇上,是想让我去还是不想呢?” 他对这虚与委蛇的心思已经烦透了,倒不如直来直去给个痛快。 齐文轩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给谁看到,他心底里,应该还是希望自己离开的吧。 想到这里,褚冥砚心中莫名涌起些许失落,齐文轩年少的时候十分的乖巧,褚冥砚也愿意教他一些东西,但是现在,他却用学到的东西来对付自己了。 褚冥砚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愁,喜的是齐文轩终于成长了,忧愁的却是齐文轩……似乎太过于钻牛角尖,他的有些手段,并不是一个皇帝应该有的手段和胸襟。 “轩儿,大齐有你便足矣,过去几年里我悉心教导,你该学到的东西都已经学到了。”褚冥砚突兀的开口说着,他声音渐渐柔和了下来,眼神里染上了几分回忆的味道,“答应先皇的事情我一直没有忘记,只是现在,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我不会限制于你,但你也不要有任何别的想法。” 第二百八十九章:出发 褚冥砚这句话倒是发自肺腑的说的,他也不管齐文轩听进去了没有,说完之后便轻轻浅浅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过去。 外面的宫人都是认识褚冥砚的,也没有人敢阻拦于他。 齐文轩看着褚冥砚渐渐远去的背影,双手紧紧攥成拳,明明这句话他已经期待已久,但是真的到听到的时候,似乎却没有想象中那般愉悦呢? 褚冥砚离开皇宫之后,不过是稍作休息便骑着快马想关西赶过去,京中的事情,他吩咐了林烟罗,京中一旦有事情便立刻飞鸽传书递到关西来。 林烟罗上次虽然是犯了错,但是也只并不是什么大错,这情报工作还是林烟罗最为熟悉,褚冥砚便没有将她做出别的处理。 顾云歌对大齐这边的事情一无所知,她被限制的紧紧的,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每天的行动范围就只有这一方小小的宅子里。 南宫晟偶尔也会来看看她,只是顾云歌都予以回绝了,但南宫晟看起来倒是十分有耐心,纵然顾云歌冷眼相对,他也能够十分有耐心的陪在她身边。 而且,南宫晟对婚娶一事倒是绝口不提了,顾云歌已经打好了主意,若是南宫晟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宁愿死也不会让南宫晟如愿的。 南宫晟近些日子还在为大周的事情忙碌不已,倒是也没多少时间去同顾云歌纠缠了。 只是这日,他还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徐老夫人却怒气冲冲的冲到了南宫晟的书房之中。 南宫晟一看她这模样,便知道了徐老夫人应该是在顾云歌那边受了气,所以才怒气冲冲的道自己这里来了。 他无奈的揉了揉眉角,只觉得十分的疲惫。 徐老夫人在修养好了之后,便更有精力,时常有事没事便去顾云歌那里找麻烦,若是这顾云歌是真心想嫁给南宫晟的倒也还好,可偏偏顾云歌也不是好惹的,每次徐老夫人前去找茬的时候,基本上都没有落到好处。 最后都闹得不可开交,有时候徐老夫人会来这里找自己,南宫晟安慰一番也就罢了,但有时候矛盾却只会演化得更为激烈,就比如现在。 “晟儿,我同你说,这样的姑娘可一定不能嫁到我们家来!”徐老夫人用力的除了出拐杖,想要以此显示自己的权威,她气得够呛,胸口一阵一阵的起伏着。 “母亲,为何又提起这样的话?”南宫晟满心无奈,但是却又不得不轻声安慰着。 他对着不远处的乔清欢使了个眼色,乔清欢立刻就会意,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水进来,小心翼翼的递到了徐老夫人的跟前,轻声劝慰道:“老夫人便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了。” 徐老夫人轻哼了一声,她轻蔑的挑了挑眉,说道:“我怎么会为那样的女人气坏身子!” 说完,她便端起茶水抿了一口,似乎这才冷静了一些,便看向南宫晟说道:“儿啊,你怎么会看上那样的姑娘?我前些日子在周国也是打听了一圈的,比她水灵的姑娘可多了去了,儿子又何必只执着于她呢?” 南宫晟这段时间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这样的话了,再听指挥觉得十分的头疼,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还没说话,就被徐老夫人瞪了一眼。 他也是没有办法,对自己母亲,劝也劝不住,朔夜说不听,南宫晟便只能每次都含含糊糊的推辞过去。 但是看徐老夫人这一次的架势,只怕是没那么容易推辞过去了。 “母亲。”南宫晟沉吟了片刻,他整理了一下措辞,这才看向徐老夫人,沉声说道:“母亲,抱歉让你受到这样的对待,但是请您放心,我一定会安排妥当的,但是也请您不要再劝了。” 南宫晟黑眸微微泛着冷意,他唇角抿起,看起来十分的坚决。 徐老夫人幽幽的叹了口气,南宫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什么性格她再清楚不过,这认定了的东西就打死都不可能变,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儿啊,也不是娘逼你。”徐老夫人走到南宫晟身边,轻声叹着气说道:“你爹身子不好的事情你也知道,贸贸然从大齐长途跋涉到大周,身子更是不好。” 褚冥砚唇角抿得更深,他没有说话,面色略微有些动摇。 “这段时间老头子估计也是知道了自己命不久矣,满心都念着你什么时候能够带个儿媳妇回来。”徐老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着说着,眼睛里都泛起泪光来,“我们南宫家就你这么一个独苗,你爹口口声声念着的都是孙子,难道你要让你爹抱憾而终么?!” “母亲!”听到这里,南宫晟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喊了一句,他眉头紧紧皱起,连声说道:“周国有一个医术特别好的大夫,我明日便去将那大夫请过来,爹不会有事情的。” 徐老夫人却是摇了摇头,面上露出几分怅然之色来,“你我也都清楚,年纪到了,除非那神医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你爹……只怕是……” 徐老夫人没继续说下去,但是南宫晟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面上动摇之色更深,双拳也紧紧握起,略带些挣扎不定。 “儿啊,娘不是在逼你,只是这件事情,可等不得啊……”徐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她扬起温柔又心疼的笑容来,将自己的小心思都埋在了最深处。 “娘倒是有个主意,只是不知道晟儿你愿不愿意。”徐老夫人面上带笑,她轻轻扬起唇,说道。 南宫晟立刻看向徐老夫人,他面色一派深沉让人看不分明他的真实情绪。 徐老夫人毕竟是南宫晟的亲生母亲,她也不担心南宫晟会发怒,只是轻声说道:“晟儿,娘知道你喜欢那姑娘,虽然娘看不上她,但是也定然不会阻挡你的。只是那姑娘性子太烈,若是不采取一些手段,只怕是没办法让她低头。” 徐老夫人说着,忽然顿了顿,直到南宫晟向着她看过来的时候,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女子贞洁十分重要,你爹也想要个孙子,若是你真的占了她的身子,也不怕她不肯从。” 徐老夫人理直气壮的说着,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所说的有什么不对,这样的确是让一个女人最快屈服于生活的办法。 只是她却还是低估了顾云歌,顾云歌是死过一次的人,自然和别人不一样。 第二百九十章:冲动 徐老夫人会这么提议,当然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里面。 若是顾云歌婚前失身,到时候没了贞洁,在定亲的时候就算是她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那正妻的位置就绝对不可能被顾云歌占了。 到时候顾云歌怀了孩子,也只能做一个妾氏,等到南宫晟对顾云歌的新鲜感去了,徐老夫人便可以为他娶一门乖巧的正妻,到那时候,顾云歌便就没法嚣张了。 徐老夫人算计的挺好,南宫晟听到这个主意,只觉得十分的荒唐。 当初南宫晟便是一时冲动,为了这件事情而失去了一只眼睛,难道现在这个竟然成为了唯一的出路? 南宫晟心底里略有些抗拒,但是也有些动摇,他正摇摆不定的时候,一道线报却在这时候传了过来。 书房门被敲响的时候,南宫晟还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在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他才是,除非……是出了什么急事。 南宫晟眉头皱了皱,他朝着徐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徐老夫人本来还想再说两句,但是也知道南宫晟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她不方便在场,便又不死心的叮嘱了两句,这才向外走去。 徐老太太出门之后,南宫晟的手下这才阔步走了进来。 他走进来的时候,也没忘记将身后的门小心翼翼的关了上来,直到走到南宫晟的跟前,这才拱了拱手,说道:“主子。” 若是顾云歌在这里的话,便能够看得出来这人便是那长相平平无奇的车夫。 这便是南宫晟的私人势力了,也正是靠着这些隐藏的势力,他才能够成功的从大齐逃出来,并且被大周的皇帝所接纳。 顾云歌从来都不知道南宫晟的这些势力,她上一世的时候,对南宫晟在政治上面的事情全然不知,就算有心想要了解,却都被南宫晟冷冷的挡了回去。 “展翼,将面具摘了吧。”南宫晟眉头皱了皱,说道:“看着碍眼。” 展翼拱了拱手,他动作飞快,手指抚到耳边,找到人皮面具的边缘,轻轻一拉,便露出他原本的模样来。 他本来的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的出挑,若是他就这么混在人群之中,定然会被人一眼就看到。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眸子,总是带了些贵气逼人的感觉,看着就不像是一个车夫。 “下次要让清欢做一个新的人皮面具了。”展翼剑眉拧起,他看起来对自己戴上人皮面具的样子也十分的不满意。 南宫晟手下人的人皮面具都是乔清欢所做的,乔清欢是易容的能手,做出来的面具是惟妙惟肖,让人看不出一点异常来。 “嗯,这个面具也不能再用了。”南宫晟自然是知道当初在城门处发生的一切事情,这张面具的脸自然是已经被牢记下去的,当然不能让人发现异常来。 “主子,这次来是为了褚冥砚的消息而来的。”展翼嗯了一声,他将那面具收了起来,便说明了自己这一次的来意。 听到褚冥砚的名字,南宫晟瞳孔猛地一缩,他抿着唇,面上露出些许阴沉来,一双满是厉色的眸子看着展翼,示意让展翼继续说下去。 “主子,我们留在关西那边的人来了线报,说褚冥砚似乎已经动身往关西来了,平西王楚霂炎已经着手迎接了。”展翼立刻拱了拱手,他垂下头,面带严肃的说道:“主子,我们安插在关西那边的人手可要撤回来?” 那部分人马本来是早就要撤回来的,但是想到没被发现的时候暂时能够将那边的动静知晓一二,便能方便一些。 只是若是褚冥砚来了,情况便又不一样了,褚冥砚手下也有一支秘密的力量,他为人素来谨慎,来关西也定然是为了顾云歌的行踪。 那么他过来了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关西的人都排除一遍,到那时候,南宫晟的人手定然会暴露出来,所以展翼才会这么问。 南宫晟定然也能想明白其中的关节,他面色阴沉,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没想到,褚冥砚竟然能够为了顾云歌做到这种地步,他当然知道离开了京城来到关西,甚至有可能直接到周国对于褚冥砚来说意味着什么。 南宫晟扪心自问,他为了情这一字,做不到这种地步。情爱之说,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些消遣罢了,就算是对顾云歌,他也只是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已。 但是褚冥砚的事情,却让他有了危机感,若是有朝一日褚冥砚得到确切的消息,前来寻找顾云歌,那时候南宫晟便会再一次输的一塌糊涂。 想到这里,南宫晟面上阴沉之色更深,他手指紧紧握了起来,忽尔想到方才徐老夫人说的那件事情,刚才的动摇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我知道了,你去让人都撤回来吧。”南宫晟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看了展翼一眼,又对着门外朗声唤道:“清欢。” 乔清欢一直在这宅子之中,知道展翼来了之后便一直在书房外面候着,一听见南宫晟的喊声,便立刻走了进来。 她双眸如同一汪春水一般温柔至极,对着南宫晟盈盈行了个礼,问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南宫晟完全不解风情,他甚至都没有看乔清欢一眼,只是皱着眉头吩咐道:“你为展翼做一副新的人皮面具,我还有些事情。” 话罢,他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乔清欢和展翼都是他最为倚重的手下,所以也并不怕这两人在书房里会做出什么事情。 乔清欢看着南宫晟匆匆离开的背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眼瞧着他离开的方向分明就是往顾云歌宅子里的方向走过去的。 乔清欢略有些不甘心的轻轻咬了咬红唇,她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心中满是不甘心,半响竟然也没发现自己身边人略带些黯然的眼神。 她自认自己没有哪里比不上那顾云歌,甚至可以说对南宫晟的帮助更大,可是南宫晟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过。 难道……只是因为她的出身吗? 第二百九十一章:帮助 想到这里,乔清欢的眼神便黯淡了几分,她垂下眼睑,让自己不再去看南宫晟的背影。 “清欢,下次再做人皮面具的时候就不要做这种了。”展翼轻轻咳了一声,企图吸引一下乔清欢的注意力,他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却也只能这么生硬的转移话题。 乔清欢对南宫晟的感情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展翼也一直看在眼里,却渐渐的对这个姑娘上了心。 乔清欢能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容易,她当年被人卖到青楼,偶然间被南宫晟救了下来,从此便丢了一颗心出去。 后来,她为了能够在南宫晟身边站稳脚跟,历经磨难,练就了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更是能够做出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 最开始的时候,展翼也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过执拗,时不时的便帮她一把,谁知道帮着帮着,竟然就这么上了心。 乔清欢对展翼的心思完全不知情,她敛起眉眼,便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我知道的。”面对展翼,乔清欢便显得冷淡有些。应该说,面对除了南宫晟以外的所有人,她便显得格外的冷清。 展翼也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他挠了挠后脑勺,低声说道:“主子应该是去了顾姑娘那边……” 他话没说完,便停了下来,飞快的意识到自己说出了话,他有些难堪的搓了搓手,嘴笨的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挽救。 乔清欢诧异的瞥了展翼一眼,没想到展翼竟然会说这句话,她想到刚才南宫晟受到刺激的模样,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南宫晟有没有将徐老夫人的话听进去……想到这里,乔清欢紧紧咬着牙,双手也攥成拳头,她抬起眼,看向展翼,凝声说道:“展翼,能帮我件事情吗?” 展翼先是一愣,随后知道这是自己的心上人在找自己帮忙,面上便露出喜色来,他故作矜持的点了点头,转脸看向乔清欢,嘴角还未完全扬起来,便听见乔清欢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去帮我把主子拖上片刻,我去同顾姑娘说几句话。”乔清欢如水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光彩,她满是希翼的看着展翼。 这件事情对于展翼来说,确实有些为难了,但是展翼却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他沉默了半响,乔清欢眸中的希翼慢慢的灭了下来。 “是我强求了,若是为难的话便……” “只有半刻钟。”乔清欢话没说话,展翼硬邦邦的话便扔了出来,他面上带了丝不苟言笑,眉宇间满是深沉,黑眸之中带了几分让人看不分明的神色。 乔清欢来不及多想,她方才沮丧的面色立刻转为兴奋,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一把握住了展翼厚实的右手,说道:“我这便去找顾姑娘,你可一定要帮我拖住主子!” 话罢,她松开展翼的手,大步向着门外走出去,动作轻快的像是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展翼呆呆的站在原地,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鼻翼间似乎还有乔清欢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愣了半响,右手猛然间攥起,像是要攥住什么东西一般,迈开步子向着南宫晟方才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这段插曲顾云歌是不清楚的,她成日里闷在这间屋子里,看不到出路,也不知道外界的信息。 但是她可以肯定,大周这边虽然风平浪静,但是大齐那边肯定不会平静,只是不知道到底掀起了什么样的波浪罢了。 顾云歌幽幽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拨弄了一下茶杯里的茶叶,看着茶叶在茶杯之中打着转儿,怎么都出不去。 “顾小姐当真是有闲情逸致。”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顾云歌抬眼看去,便看见翠儿端着一些吃食缓步走过来。 翠儿面上带着祥和的笑意,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警惕的站起身来,看向来人,问道:“你是谁?” 翠儿轻轻笑了笑,她将吃食放了下来,转身将门窗都紧紧的关了起来,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哦,这才回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对着顾云歌说道:“顾姑娘,清欢无意冒犯,只是事发突然,我必须要同顾姑娘知会一声。” 顾云歌微微放下心来,但依旧警惕的看着乔清欢,并没有说话。她一早便知道乔清欢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只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次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顾云歌也知道乔清欢一心爱慕着南宫晟,那么这样,乔清欢对自己肯定就不会有什么好心思,这番突然前来,说不定就是要杀人灭口也有可能。 “顾姑娘不必紧张。”乔清欢轻轻抿着唇笑了笑,若是这笑放在她本来面貌上定然是风情万种,只是放在翠儿的脸上,便显得格外的怪异。 “清欢的时间不多,这次来也是为了提醒顾姑娘一件事情。”乔清欢眼神略微沉了沉,她咬着牙,犹豫不过一瞬间,便开口说道:“摄政王殿下正出发赶往关西,而主子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乔清欢三言两语的就将事情解释清楚了,她眸中孕育着风暴,紧紧的盯着顾云歌不放。 顾云歌并非是愚钝之人,乔清欢话一说完,她就明白了乔清欢的意思。 南宫晟定然是因为这件事情受了一些刺激,具体会发酵成什么样子,却不得而知,但是绝对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乔清欢为什么要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呢? 顾云歌狐疑的看了乔清欢一眼,但是乔清欢却没有多说了,她略带些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敛起眉眼,低声说道:“我不过也是为了我自己罢了。” 话罢,她翩然向外走了出去,步履很急,她说的也没错,似乎是真的没多少时间了。 顾云歌心中有如鼓擂,她站在原地,半响不知道应该用什么反应来面对。 乔清欢这是来给她提醒的,只是到底用什么办法来应对,却还是只能靠她自己。 但是……她孤身一人,又能用什么办法来面对南宫晟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缓兵之计 顾云歌心底里渐渐的沉了下来,她忽尔又想到乔清欢方才说的,褚冥砚已经到了关西,关西便是周国与齐国的接壤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得知了什么消息…… 但是,顾云歌也知道,褚冥砚离开京城到关西去意味着什么,那便意味着他放弃了自己手中的权力,放下一切来了这边。 褚冥砚都这么做了,顾云歌却还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顾云歌又振作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运转着,想着等会的应对之法。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方才还被关上的门便被一掌拍了开来,南宫晟一脸冷色,一身玄色衣袍,站在门口。 他大步走进来,眉头忽然皱了皱,问道:“方才有人来过了?” 顾云歌心中一紧,但面上却分毫不显,她转身坐在梳妆镜前,不去看南宫晟,只是轻声说道:“翠儿方才来送过吃食。” 桌上摆着的吃食还没凉透,但是也看得出来是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模样。 南宫晟眸子一瞬间便沉了下来,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伸手用力的拉过了顾云歌的身子,动作毫不留情面的紧紧捏住顾云歌的下巴,咬着牙说道:“褚冥砚已经到了关西,你是不是很高兴?” 顾云歌眉头皱起,若是方才乔清欢没有过来,她可能还会有些紧张,但现在,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抬起眼镇定自若的看向南宫晟,没有丝毫慌张之意,却也不说话,眼神澄净。 殊不知,这样的眼神却让南宫晟更为恼怒,他手指一紧,黑眸之中满是怒火,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顾云歌,你还是不死心是吗?” 顾云歌微微抿了抿唇,她敏锐的察觉到南宫晟现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她眸子微微眯了眯,直视看着南宫晟满是火光的眸子,沉声说道:“你不必自己胡思乱想,他来关西也可能只是为了公事罢了。” 南宫晟听到这话,他冷笑了一声,这说辞,给谁说也都不会相信,南宫晟也不是什么傻子,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顾云歌看他的表情,便心知不对,她心下微微沉了沉,趁着南宫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指轻轻的摸上了梳妆台。 南宫晟怒从心起,他冷笑着看向顾云歌,声音带了些阴沉的说道:“你也不必妄想了,既然来了大周,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逃出去。” 南宫晟的话说得决绝,他面上露出几分狠戾之色来。他似乎在原地怔楞良久,忽然猛地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摸上顾云歌的衣带。 顾云歌一直关注着南宫晟的动作,在南宫晟伸出手的那一瞬间,她立刻将梳妆台上放着的簪子拿了起来,抵在自己的喉咙上,眸色微厉,满是决绝。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顾云歌早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带了这样的心思,倒也显得无所畏惧了。 她也没想将簪子对准南宫晟,南宫晟虽然伤了一只眼睛,但毕竟还是武艺高强的人,顾云歌不必褚冥砚,想要伤到南宫晟并没有那么容易。 南宫晟见到顾云歌这般模样,起初还有些不信,他刚伸出手,就看见那尖利的簪子探进去了一些,一丝丝殷红的鲜血渗了出来。 南宫晟眼眸一暗,他双手停在半空中,也知道了顾云歌的决心,便不再向前。 两人这般僵持着,南宫晟眸色暗沉,他眉头紧皱,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顾云歌脑中迅速运转着,她轻轻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声音带了几分颤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给我一个晚上想一下。” 南宫晟抬眼看向她,明显是不信任的模样。 顾云歌丝毫不意外,她额头上冒出汗来,声音却坚定的继续说了下去:“这一切都是我未曾想到过的,我也知道,来到大周之后再想回到大齐已经不可能了。” 南宫晟眸子闪烁了一下,他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打量,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你是如何打算?” 他方才是一直在思考,若是得不到,倒不如毁掉算了,左右留着也无用,只不过心底里却还是有些舍不得罢了。 顾云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她一点都不敢高估自己在南宫晟心底里的地位,也只能靠赌。 南宫晟的本性有多么凉薄她是知道的,上一世就算是同顾云溪在一起,他也不一定是真心喜欢顾云溪的,不过是贪其美色,又或者是需要那时候的侯府的地位罢了。 顾云歌知道,她自己也不过是南宫晟用来证明自己比褚冥砚强一些罢了。 “到大周也已经有一月有余,我也已经想清楚了,只是却还不能做好心理准备,你给我一个安静些的晚上,让我好好思考思考。”顾云歌沉稳的说着,她眯了眯眼睛,手指尖一点都不敢放松,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南宫晟制住,到时候便没有任何的筹码来谈别的了。 “这么多个夜里,还不够你安静思考?”南宫晟倒是没有被顾云歌说服,他黑眸冷厉,面色深沉,声音都带了几分冷意。 顾云歌全然不顾南宫晟的冷脸,她忽然垂下眼睑,说道:“我现在是何等境地你自然是再清楚不过,有哪一个晚上你没有派人紧紧的看守着这里?” 南宫晟沉默了,他盯着顾云歌,不知道到底相信顾云歌的说辞没有。 顾云歌看不分明他的真是情绪,便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我日夜都在担忧,却从没想过要妥协什么,但现在我也看开了不少。” 说着,顾云歌忽然垂下头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了凄怆,她声音很轻,那轻轻的笑声落在南宫晟的耳里,却掀起轩然大波。 他脑中飞快的浮现过一篇苍茫的白色,在那白色上有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血迹,白雪覆盖之下的那双满是恨意的黑眸已经了无声息,却直直的盯着他,仿佛要看进他心底里一般。 南宫晟后退了一步,他伸手捂住额头,脑中的画面便飘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顾云歌清亮的黑眸。 第二百九十三章:谋划逃跑 顾云歌不知道南宫晟忽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她看他略有些仓皇的模样,心中思绪转了一圈,试探着轻声说道:“我不想……再一次……” 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她不想……再一次死在南宫晟手里。 虽然没说完,南宫晟却莫名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他似乎有些站立不稳,向后退了一步,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复顾云歌。 他别过头,不敢和顾云歌的眼睛有所对视,良久,他才低声说道:“这是最后期限了。” 话罢,他转过身,脚步略有些仓皇,也不顾顾云歌是怎么回复,便大步向外走了出去。 一直到南宫晟的背影撤出了房间之后,顾云歌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手指僵硬的收了回来,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簪子收了回来。 喉咙略带些沙哑,疼得厉害,刚才为了震慑南宫晟而弄破的伤口现在还正疼。 等到现在放松了下来,她才惊觉后背凉了一片,汗水早就浸湿了衣襟,风吹过来,便觉得凉飕飕的。 但到底,也为她自己争取到了时间,顾云歌垂下头,看着布条上的血迹,唇边笑容越发的苦涩。 远水救不了近火,也不过是一晚上的时间,她还能想到什么对策? 难道真的要就这么妥协吗?顾云歌眸色猛然间坚定起来,妥协?上一世便是一再的妥协,所以才会落了那样的下场,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她不会再重演,就算是死,也不甘心再妥协。 顾云歌听着外面的院子里的脚步声慢慢远去,应该是这里服侍的下人都离开了,但也仅限这个院子里而已,别的地方一定还是被围得像个铁桶一样,让人插翅难飞。 若不是方才乔清欢过来提了个醒,只怕是顾云歌什么防备都没有,现在也更不可能争取到这最后的时间了。 乔清欢?顾云歌忽然想起她方才送过来的那一盘吃食。 顾云歌迅速走到桌边,过了这么久,吃食早就已经凉透了。乔清欢送过来的是一笼包子和一碗清粥,粥倒是还带了几分热气,只是包子已经凉透了,就显得硬邦邦的。 顾云歌伸出手,将包子逐个捏了捏,忽的眼睛一亮,这包子里果然有东西! “果然!”顾云歌笑声呢喃了一句,外面天色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没有多少时间能给她再去想别的事情了,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若是乔清欢真的帮她一把,她也一定会铭记在心。 顾云歌仔仔细细四下瞧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人在了之后,她这才将包子掰开,便看见里面裹着一张小纸条,纸条上不过寥寥几个字,只是记录了外面是守卫最宽松的时候。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将纸条上面的内容铭记在心之后,便将纸条凑到蜡烛旁边,将纸条燃烧殆尽,不留下丝毫痕迹。 这座小宅子里,南宫晟用上了不少守卫,就算是深夜里,也有两班守卫交替着看管着。 但是乔清欢作为这宅子之中的管家,对这里面的漏洞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子时三刻的时候,正是深夜,在大家最困倦的时候,也到了守卫交替换班的时候。 这时候的人是最为松懈的,顾云歌只要放手一搏,将自己装扮成丫鬟的模样,从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突围出去,便能够逃之夭夭了。 顾云歌在衣柜里翻翻找找,之前翠儿是和她同吃同住的,倒也留了几件衣裳在这边,顾云歌和翠儿身量差不多,将衣裳换上之后,倒也合身。 准备好了之后,顾云歌便看向一旁的沙漏。 这沙漏似乎还是什么稀罕玩意儿,能够计时,顾云歌不怎么出门,便要来了这东西,正好能够准确的知道时间,等到了子时,她就可以偷偷的从窗边摸出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顾云歌心下紧张不已,她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那便是死路一条,乔清欢帮她也不过是为了她自己。 她喜欢南宫晟,而顾云歌便是对乔清欢最不利的威胁,所以乔清欢才会上心帮她一把。 但是如果顾云歌死掉了,这威胁便也不复存在,乔清欢自然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帮助顾云歌。 说到底,也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才会出手的。 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再次确认了一下时间,子时已经到了,她将蜡烛吹灭,又将床幔都拉下来,床上被子裹成一团,隐隐约约做出一个人影的模样,再小心翼翼的将窗子打开,从窗边钻了出去。 期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窗外的风略带些凉意,四周一片宁静,偶尔只能听见些许虫鸣鸟叫的声音。 顾云歌借助着树影的遮掩,缓缓的从草丛里穿行而过。 她院子里有一道后门,平时很少有人在这边来,她也看过了,那侧门基本上没有被打开过,更没有什么人在这边看管着。 顾云歌小心翼翼的走到那侧门边,虽说之前没有人在这边看管,但是顾云歌还是只将侧门开了一道缝,向外看过去。 不过一眼,顾云歌便看见侧门边有一个人懒洋洋的站在那里,他甚至还在打着哈欠,虽说并不怎么上心,但是顾云歌就这么走出去便一定会惊动别人! 顾云歌深吸口气,她眉头皱了皱,这应该是南宫晟发现了这里的漏洞,想着今天夜里顾云歌这里没有人看管,便临时调过来一个人,至少顾云歌一旦跑了,便立刻能惊动。 顾云歌眉宇低沉,她小心翼翼的从门缝向外看过去,那人虽然一直在打哈欠,但似乎没有要离开这地方的样子。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急切,她必须得在子时三刻之前到这宅子的大门口,不然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出不去了。 门口站着的那小厮缩了缩脖子,似乎是待不下去了,他看了看时间,见似乎也已经差不多了,便探头探脑的瞧瞧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顾云歌双眸圆瞪,她小心翼翼的盯着那人的行踪,在确认那人彻底离开了之后,她找准时机,迈开步子就像门口走出去。 她刚踏出一只脚,另外一只脚却被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救人还是逃跑? 顾云歌一瞬间险些尖叫出声,凉风吹着,但她一瞬间却冒出汗来,顾云歌强行咽下喉中的尖叫声,她动作极快,迅速将门关上,转身收回自己已经迈出去一半的脚,转身紧紧靠着门板,低头看向那只还抓在她脚腕上的手。 那双手十分修长,手指上满是鲜血,甚至有些都蹭到了顾云歌的裙摆上,她顺着手臂看过去,便看见方才隐藏在草丛中,和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 他蒙着脸,黑眸略带了些稚气,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只是眼神却澄亮,在黑夜之中微微泛着狼性的光芒,他黑衣上沾染着不少鲜血,应该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他狭长的眸子紧紧盯着顾云歌,手指也捏住不放松,求生的意愿十分强烈。 顾云歌稍微犹豫了一下,她伸手将那人的手指轻轻掰开,那人面上露出痛楚之色,或许是看出顾云歌没有救人的打算,也不为难,便松开了自己的手指。 他眸中有看破生死的淡然,在顾云歌凝声看他的时候,便轻声说道:“麻烦姑娘了,若是姑娘不方便的话,便当做没看到吧。” 少年的声音十分沙哑,明显是他刻意压制了,或许是不想暴露身份吧。 他伤的很重,说话的时候,唇边还有鲜血溢出来,他右手捂在自己的胸口上,顾云歌看过去,一眼就看到胸口上插着的刀片。 匕首还反射着冷冷的光芒,顾云歌抿了抿唇,略有些犹豫的看了他一眼。 若是他死缠着自己,自己倒也能毫无负担的就将他甩开,她不是圣母,却也无法看到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可是现在,她到底应该逃走还是救人一命?…… 男人灿若星辰的眸子慢慢合了上去,似乎是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他唇角边的血迹已经有些干涸,看起来狼狈,面色却依旧冷凝,却又有些淡然。 顾云歌一咬牙,她虽不知这人是谁,但是看对方的眼神,应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何况,逃跑还有机会,若是将人扔在这里,只怕是这人一条小命绝对就没了。 她弯下腰,缓缓的将那人扶了起来,那人虽然神智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但迷糊之中,也知道顾云歌是来帮他的,便也顺从着顾云歌的力道,站了起来,缓步向着屋内走过去。 屋子里一丝光亮也没有,乌云将方才还有些亮光的明月牢牢的遮蔽住,便让屋子里显得更加黑暗。 顾云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让自己的眼睛适应了这光线之后,这才将架着的男人往地上一放。 少年迷迷糊糊之间,也知道顾云歌是为了自己好,他眯了眯眼睛,喉咙微微动了动,便吐出两个字:“谢谢。” 这次他没有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声音竟然还十分的清秀,虽然从蒙面的黑布之中透出来还略有些沉闷,但少年嗓音清朗的质感却透露得一清二楚。 顾云歌略有些诧异,他听起来似乎和顾清玄年纪差不多,但是竟然就已经做了杀手? 想到顾清玄,顾云歌眸子一暗,她手指捏上刀柄,声音极轻的说道:“我要将刀取出来了,你切莫声张,若是将人引过来了,可别连累我。” 她嘴里说的话毫不留情面,动作却十分轻柔,她说着,忽尔又顿了顿,这才说道:“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想到我弟弟罢了。” 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是被风一吹便能散开一般,少年却听清楚了,他眼眸闪了闪,什么都没说。 那匕首插得很深,周围还有细细密密的刀剑的伤口,不知道少年做了什么事情,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她眉头轻轻皱了皱,一咬牙,说道:“我拿出来了。” 少年是个沉闷的性子,也没有说话,顾云歌不等他反应,便将那匕首用力的向外一拉,鲜血立刻淋漓的涌了出来,少年却像是没有痛感一般,不过是眉头轻轻皱了皱,一句痛呼声都没有发出来。 顾云歌更为诧异,她找出一瓶金疮药,为少年敷上,这是上好的金疮药,那伤口倒是渐渐的止了血。 顾云歌手法并不熟练的将他的伤口包扎起来,一边包扎,一边小声问道:“小小年纪,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疼吗?” 那少年眸中泛起丝丝涟漪,他轻轻摇了摇头,带着少年独有的质感的嗓音再次轻轻响起:“不疼。” 他看了一眼自己还在流着血的伤口,表情似乎是司空见惯一般,并没有丝毫的奇怪。顾云歌暗暗咋舌,这少年年纪轻轻,怎么会对伤口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为了防止少年在这时候昏迷过去,顾云歌有一搭没一搭的同少年说着话,她声音很轻,缓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出来之后,少年却半响没有回答,顾云歌看了他一眼,便看出他神色之间的犹豫之色。 顾云歌心中了然,这少年应该是哪里的杀手,名字应该也是不能够随意透露的。少年现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若是顾云歌想要去掀开他的面巾的话,也是完全可以的。 但是顾云歌没有这么做,不过是路人而已,而且对方身份不明,若是看见了他的脸,他要反咬自己一口就不好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顾云歌以为少年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声音嘶哑,坚定而又缓慢的吐出两个字:“十七。” “什么?”顾云歌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十七便是少年的名字。 她沉默了一下,抬眼镇重其事的看向少年,问道:“这是代号吗?” 少年摇了摇头,说道:“这便是我的名字,大家都是这么喊我的。” 顾云歌为他包扎伤口的手指顿了顿,犹豫着问道:“没有姓氏?” 少年眼眸黯了黯,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孤儿。” 不过一句,顾云歌便明白了,她略带些歉意的看了十七一眼,说道:“抱歉。” 第二百九十五章:给你名字 少年被蒙面布蒙住的唇角微微往上扬了扬,他摇了摇头,说道:“不必。” 一时之间竟然也陷入了沉默之中,顾云歌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的指尖,沉默的处理着伤口。 少年身上不止有这么一处伤口,新伤和旧伤交织在一起,便化成了十分可怖的伤口。 “恩人的名字是什么?”猝不及防之间,少年清朗的声音在顾云歌耳边响了起来,“若是他日能再次相遇,十七定然会报答恩人救命之恩。” 顾云歌坦然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角便还有两个小酒窝,其实算起来,少年不过比她小了一两岁,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比对方成熟不少。 或许是有着上一世的经历在,顾云歌总有种沧桑的感觉在。 “不必问我名字了。” 顾云歌将少年身上新伤旧伤都处理好了之后,这才抬起眼,轻声说了一句。 少年直起身子,却又拉扯到了伤口,他眉头皱了皱,顾云歌立刻又将他按了下去,说道:“我姓顾,若是还有缘再相见的话,我便给你一个名字,总归不是没有家的孩子。” 顾云歌心里知道,再想见到这孩子只怕是很难了,但是她却还是说了。 少年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顾云歌这才发觉自己唐突了,不过是初次见面的人,竟然就说了这般如此唐突的话,她站起身来,有些尴尬的拍了拍衣摆上的灰,正准备让少年不必当真的时候,少年清朗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 “顾姑娘说的可一定要当真。”少年眸子闪闪亮亮的看着顾云歌,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十七铭记在心!” 顾云歌看他的模样,忍俊不禁的勾起唇笑了笑,这孩子虽然是个杀手模样的人,但是心性还算是比较纯良,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按照年岁来算,我应当年长你几岁,你便唤我姐姐罢。” 少年这次却没有一口答应下来,他眸光闪烁的别到了一边,似乎有些疲惫的合了起来。 顾云歌也不强求,她轻轻叹了口气,从一旁搬出一床被子轻轻盖在少年身上,再看向一旁的沙漏,子时三刻刚过,她已经没有机会离开了。 “咚咚咚。” 在这时候,顾云歌的门却忽然被敲响了,顾云歌神色一厉,她猛地回头看向十七,动作迅速的用被子裹住十七,往床底塞了进去。 “先委屈你一下了十七。”也不等十七回应,顾云歌就已经将人塞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顾云歌便将自己塞进被子之中,做出一副睡得惺忪的模样,声音慵懒的问道:“发生什么了?” 敲门的声音一顿,似乎是没想到顾云歌竟然还在这里一般,好一会儿,才朗声说道:“夫人,深夜打扰了,只是看夫人这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 顾云歌心下一阵疑惑,她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飞快的过了一遍,忽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 都是南宫晟布下局啊!南宫晟明知道乔清欢做的一切,却就这么任由乔清欢布置一切,甚至创造时机让自己逃跑。 如果自己一旦在子时三刻跑了,外面等待自己的一定是天罗地网,他是在考验自己! 说到底,南宫晟还是不相信顾云歌的投诚,所以才会布局考验一番。顾云歌越想越心凉,若不是突然遇见了十七,只怕她就上当了! “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顾云歌声音微冷,她眸中迸出怒火,手指紧紧抓住被子的边沿。难怪她这一切都这么顺利,后门口那边的人正好就擅自离开了,还好……她没踏出那一步,不然等待她的便是死路一条了! 南宫晟倒是好算计,不过这样倒也好,至少能够让南宫晟稍微松懈些许,缓兵之计竟然也就这么奏效了。 只是……不知道南宫晟到底会信任她到哪种地步,看来,她若是想要逃跑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打扰了,属下这就离开。” 门外的人在确认顾云歌的声音之后,便不再纠缠,顾云歌听见了零零散散的脚步声离开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伏在门口听了许久,确定外面没有人之后,这才将藏在床底的十七拉了出来。 经过方才一番,十七好不容易止血的伤口又裂了开来,包扎在他伤口处的白色布帛上面满是鲜红的血迹,或许是十七已经新人了顾云歌,就这么沉沉的昏迷了过去。 顾云歌吃力的将十七扶到床上,又为他换了一次药,又摸了摸十七的额头,确认他没有发烧之后,这才歇了下来。 这么一折腾就到了半夜,她疲惫不堪的捏了捏眉心,床已经被十七霸占了,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撑着自己的脑袋开始打瞌睡。 再次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床上已经没了人的身影,顾云歌身上披上了一件薄薄的毛毯,她伸手摸了摸被窝,被窝早就已经凉透了,十七已经走了很久了。 十七走的时候,也顺路将房间里沾染了血迹的东西都收拾得一干二净,若不是空气中还弥留着些许血腥的味道,顾云歌可能以为他都没有来过。 顾云歌轻轻叹了口气,轻轻嘀咕着说道:“这孩子,走的时候居然也不说一声,说不定……也能带我离开呢……” 但是顾云歌知道,十七应该不可能带她走。 十七的伤很重,自己逃走都有些困难,再带上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只怕是拖累。 他会这么早离开,估摸着也是看到天亮了,不想连累顾云歌,就收拾了自己的踪迹,悄声离开。 顾云歌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将室内淡淡的血腥气息散去,昨天她见了十七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才行,左右她也没有将自己的名字透露出去。 正值清晨,窗外花香正浓,随着风飘进来,似乎将人的心都洗涤了一般,屋子里的血腥气味也散的差不多了,顾云歌靠在窗边,满腹思绪,在这时候,门却一把被推开,南宫晟的身影显露在门口。 他面上带了厉色,唇角轻扬,看起来倒是有几分轻快。顾云歌深吸口气,回过头看向南宫晟,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二百九十六章:曲意逢迎 “昨天夜里休息得如何?”南宫晟勾着唇角,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的模样,他十分平和的走到顾云歌对面,随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却发觉茶水已经凉了许久,便皱了皱眉头,将杯子放在一旁,轻声开口问了一句。 顾云歌面色平静的看着南宫晟,低声回复了一声:“还不错,只是半夜里有几只虫子扰人清梦。” 南宫晟眯了眯眼睛,他当然知道顾云歌话里指的是什么,只不过双方都没有挑明罢了。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却都心怀鬼胎,互不相让,最后还是南宫晟率先开口说话了,他勾着唇,唇边带了几分恍若是宠溺一般的笑意,说道:“昨天说的事情,你都想好了么?” 顾云歌垂下眼睑,不再同南宫晟对视,她沉默了片刻,在南宫晟逐渐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经想通了。” 南宫晟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是笃定了顾云歌会这么说一般,他昂了昂下巴,示意让顾云歌继续说下去。 “既来之,则安之,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顾云歌做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她说完之后,才抬眼看向南宫晟,模样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真诚。 经过昨天夜里的事情,南宫晟对顾云歌说的话也柔和了几分,十七十分敏锐,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他做这种事情应该也不少,完全没有给顾云歌留下任何的麻烦。 所以南宫晟全然没有发现十七的踪迹,只以为顾云歌是真的想通了,不打算离开,他寻思着,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便可以对顾云歌放松一些。 这么想着,南宫晟便伸出手,想握住顾云歌的手臂,然而顾云歌却在这时候转过身,面对着南宫晟轻轻一笑。 她眼眸纯净,笑颜如花,带了说不出的灵动,南宫晟的手顿了顿,顾云歌一闪身,便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南宫晟的手。 她轻轻歪了歪脑袋,面容蓦地就生动了起来,同前两天的死气沉沉不同,现在看起来真诚了不少。 她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躲过了南宫晟的手指,兀自声音轻快的说道:“古语云,奔者为妾,我虽说没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但嫁于你,却也是不能吃亏的。” 顾云歌不是不会伪装,她只是懒得伪装,现在她倒是有了些计划,也能在南宫晟的面前将自己完完全全的伪装起来。 她对南宫晟的了解很深,南宫晟的一些小表情,顾云歌都能看出来。 听见嫁于你这几个字之后,他眉毛轻轻挑了挑,眸中露出满意之色来,再往后听下去,南宫晟也没有露出丝毫不虞之色来。 顾云歌说的倒也是对的,南宫晟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想通了便好,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南宫晟在周国也已经站稳脚跟,得了周王的信任,顾云歌的要求若是不过分,他也是可以满足的。 “我的要求也不难,第一,在婚前不可失了德行,虽说周国和齐国的礼节不一样,但是我毕竟还是大齐的人,在婚前失德,我无法接受。”顾云歌声音坚定,她向着南宫晟的方向瞥了一眼,见南宫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唇角便勾了勾。 如此一来,她的人身安全倒也算是有保障了。 “还有什么,便一次说了吧。”南宫晟觉得顾云歌的要求并不过分,也是站在要大婚的角度想的,故而便爽快的同意了。 顾云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亮光,但被她飞快的隐藏了去,她唇角轻扬,笑意盎然的看着南宫晟,说道:“这其二,便是我要一个盛大的婚礼,让众人都知道,我便是你南宫晟的夫人。” 这是上一世,顾云歌最想要的,只是这一世,顾云歌却当做伪装来同南宫晟讲了出来,来讨得他的信任,真是何其可笑。 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在嫁给南宫晟了之后,便龟缩在将军府,几乎不怎么出门,努力做南宫晟心目中的娴静的大小姐。 久而久之,大家都并不知道将军夫人便是顾家小姐了,反而,顾云溪在这时候大放异彩,更是讨得了南宫晟的欢心。 听到这话,南宫晟眉毛一扬,果然大喜,他扬起唇,拊掌朗声笑了几声,朗声说道:“好,好!我这便让人去办。” “等等,慢着。”顾云歌心底里却忽然浮起一个主意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看向南宫晟,故意做出并不高兴的模样来,说道:“大婚的事情,有些东西,我也需要自己去买!” “不行。”南宫晟下意识的反驳了,他眉头紧紧皱起,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些许审视,冷声说道:“你若是需要什么东西,告诉我,我让人将东西送过来。” 顾云歌皱着眉头,她垂下头,做出娇羞的模样,声音也细若蚊吟,说道:“按照大齐的礼节,嫁妆是要自己绣的……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我自己去便好。” 话罢,她又抬起眼看向南宫晟,轻轻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南宫晟沉默了一下,他没回答顾云歌的话,其实也不必说,南宫晟自然是还不相信顾云歌的。 “这件事情过几日再说吧,既然你已经想通了,日后便不要再同母亲有冲突了。”南宫晟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他眉头轻轻皱了皱,轻声说道。 顾云歌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急于一时,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转过身,柳眉轻轻一挑,做出些许兴致勃勃的模样,说道:“将翠儿叫过来,我也有些事情吩咐。” 南宫晟点了点头,他心底里恍若是落下了一块石头一般,招了招手,翠儿和乔清欢便一同从外面走了进来。 乔清欢将头死死的垂着,明显也是知道自己昨日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被南宫晟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好在南宫晟并没有怪罪什么。 “歌儿,你有什么需要的,便同清欢说一声即可。”南宫晟若有若无的瞥了乔清欢一眼,眼神之中带了些许警告,但最终还是没有对乔清欢责怪什么,只是轻描淡写的同顾云歌说了一句。 第二百九十七章:出去的机会 乔清欢似乎是松了口气,她神情复杂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昨天也算得上是她无意之中险些让顾云歌栽了个跟头,但好在顾云歌发觉了,并没有傻乎乎的跳进去,只是……日后乔清欢子啊面对顾云歌的时候,便没那么有底气了。 顾云歌轻笑着点了点头,她笑眯眯的弯起眸子,扭头看向乔清欢,轻声问道:“翠儿昨日送过来的包子都凉透了,我咬了一口,觉得有些难吃,便没怎么吃,你将东西收回去吧。” 她虽然是对翠儿说的话,但说话的时候却一直是看着乔清欢的,乔清欢后背发凉,她肩膀轻轻耸了耸,一脸紧张,连头都不敢抬。 顾云歌这也只是在对乔清欢稍加报复罢了,顺便也撇清自己,在南宫晟面前表明自己是不想逃跑的心意。 她和乔清欢之间并没有什么联手,所以,做事情倒也不必留情面,而且,按照顾云歌对南宫晟的了解,南宫晟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处罚自己得力的手下的,不过,就只是冷一冷乔清欢,就足够让乔清欢十分难受了。 “是。”翠儿疑惑的抬起眼看了顾云歌一眼,昨天她并没有来送过吃食,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立刻垂下头,利落的应了一句,去一旁收拾着桌子。 南宫晟向着那边瞥了一眼,也并没有仔细看,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看见在最外层的包子上有一个浅浅的缺口,缺口明显是牙齿咬过的,和顾云歌的说法倒是对应上了。 翠儿手脚很利落,拎着食盒便走了出去,南宫晟再一次带着警告之意看了乔清欢一眼,这才对着顾云歌轻轻笑了笑,说道:“我这便去知会众人一声,你且放心,我南宫晟的大婚定然不会委屈了你去。” 顾云歌勾了勾唇报以一笑,心里却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开心,只是南宫晟在兴头上,倒也并没有发现。他转过身,背着手急匆匆的向外走去,应当是想迅速将这件事情办完。 南宫晟离开之后,顾云歌眼神便沉了下来,她也并不顾及乔清欢还在这里,一转身,便坐在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微凉,她不由得眉头便皱得更紧。 室内便陷入了难熬的沉默之中,顾云歌倒是悠然自得,并不着急,紧张的是乔清欢。 “昨日你为何不走?”乔清欢艳丽的眉眼之间满是紧张,她红唇紧紧抿起,最终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连声问道。 顾云歌扬了扬眉,她放下手中的茶杯,面上带了几分冷笑,扭头看向乔清欢的时候,终于是冷笑出声,晾着乔清欢好一会儿,才说道:“走去何处?去送死吗?” 她话说得直白,乔清欢脸色便白了一层,她虽说是无意的,但也险些害死了顾云歌,这一层,是她理亏。 “这一次,是我疏忽了。”乔清欢沉默许久,才略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 顾云歌冷眼斜睨了她一眼,并不再相信她的说辞:“放心吧,没有下一次了。” 顾云歌明白,昨天应该是南宫晟设下的一个局,但是这也让她恍然醒悟过来,这座宅子里的人,都是在南宫晟的监控之下的,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除了她自己。 所以,在乔清欢面前,她也不能再泄露过多,若是乔清欢恼羞成怒去同南宫晟告状,顾云歌也是有办法应对的。 只是,这样的麻烦能省则省,而且,乔清欢也是个聪明的人,她不会做这种蠢事才是。 果然,乔清欢面色变换不已,但最后果然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压下心中本来想说的话,最后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似乎是香葱顾云歌脸上看出什么一般,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垂下头,不再同顾云歌说这件事情,反而是说道:“是我唐突了,夫人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吩咐吧。”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挥了挥手,说道:“若是有事情,我会找你过来的,你先下去吧,我想休息休息。” 昨天夜里兵荒马乱的,她把床让给了小十七,自己也没怎么休息好,一早上起来却又同南宫晟打了一场硬仗,整个人都累得不行。 乔清欢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而南宫晟走出去之后,却是叫来了展翼,昨天展翼可也是他计划里的一环啊。 展翼一早便得知了顾云歌小院之中发生的事情,他焦心不已,担心南宫晟会惩罚乔清欢。 现在一得到南宫晟的召唤,一进书房,便立刻单膝下跪,朗声喊道:“主子,一切都是展翼的错,请主子不要错怪他人!” 南宫晟被他的举动气笑了,他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展翼面前,沉声说道:“何错之有?这个他人,又是谁人?” 他心中对展翼和乔清欢做下来的事情十分清楚,但是两人都是自己的得力手下,这种时候,装糊涂才是正确的权衡之道。 果然,展翼诧异的抬起头,接触到南宫晟温和的眼神,心下感动不已,他立刻对着南宫晟用力的一抱拳,朗声说道:“谢主子!” 南宫晟勾了勾唇,他伸出手,顺势将展翼托了起来,说道:“褚冥砚那边,随时盯着,有什么动向便来告诉我。” “褚冥砚已经快到了关西,平西王也正在为他准备欢迎宴,只是属下听闻,京城之中这段日子却不是很太平。”展翼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将自己这段时间收集来的情报汇报给了南宫晟。 南宫晟闻言,并没有多少诧异,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褚冥砚离开京城之后,还在京城的小皇帝定然会坐不住,会大肆出手消灭褚冥砚的势力,褚冥砚不再,这样明里暗里打压下去,等褚冥砚回来了,也只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而这一切,以褚冥砚心思缜密的程度,在他离开京城的那一瞬间定然都已经想到了有什么后果。南宫晟也是通透之人,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得知褚冥砚离开京城,奔赴关西的时候会那么震惊。 第二百九十八章:出府 <![cdata[从那次的事情之后,顾云歌便对南宫晟的态度好上了不少,南宫晟先前本因顾云歌的冷淡而颇有些烦躁和不悦,如今见顾云歌竟像转变了性子一般的温柔,便心中大喜,认真信了顾云歌说想要明媒正娶的借口,这段时日便都在加紧筹备着两人的婚事。 顾云歌以此博得了南宫晟的信任,但南宫晟的母亲却对顾云歌心存怀疑,自顾云歌入府以来便处处不给她好脸色,她本就心有愤怒,可如今见自己的儿子竟当真相信顾云歌那明显是缓兵之计的借口,不由得更加的恼怒,多次劝说南宫晟将顾云歌这样没有女子教养的丫头赶出府去,却没料到南宫晟如今一心都在顾云歌的身上,完全听不进去。 南宫晟的脾气徐老夫人再清楚不过,心知他打定了的主意是任何人也没有办法改变的,也只好忍下了心中对顾云歌的愤怒,不再同南宫晟说到此事。 顾云歌借此机会再次同南宫晟请求出府的机会,南宫晟心想自顾云歌入府以来他怕她逃走便将她软禁在府中,想来也是闷坏了她,再加之如今顾云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愿意嫁与他,且如今这是在周国,就算顾云歌想要逃走也没有任何人能够救她…… 南宫晟心中如此想,便犹豫了片刻后答应了顾云歌想要出府的请求,并派人跟在她身边保护。 顾云歌知晓,这名义上是派人贴身保护她的安全,实则是让下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不得有任何能够逃跑的机会。 顾云歌虽以此来换得了一时的安全,可她心中清楚明了,南宫晟此时正欣喜,迫不及待的要安排好二人的婚宴,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逃出将军府便是堪比登天之难。 顾云歌心中焦急,表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这日出府到街上走走便是想要寻找能够逃跑的机会,可奈何南宫晟的侍卫展翼和分到顾云歌身边伺候的丫鬟翠儿一直跟随在她的身后,顾云歌只好放弃借这次出府的机会逃跑,逃离将军府的计划只能从长计议,南宫晟那边也只能再想些办法拖延下去。 周国邺城的大街小巷虽不比齐国的繁闹和嘈杂,但素以文化为著的风气却令周国的氛围别有一番韵味。 街道上叫卖的小商贩比不上齐国的多,大多都是低调古韵的小店,顾云歌已有好些时日没有迈出过屋子,如今虽说依旧身陷困境,但在这街道上走走却也是好一阵身心舒畅。 南宫晟虽心中警惕害怕顾云歌借机逃跑,却也没有大张旗鼓的派大批人手跟随在顾云歌身边,只让在将军府贴身伺候顾云歌的丫鬟翠儿和他的护卫展翼跟在她的身边。 顾云歌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监视,想要逃跑却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可如今顾云歌依旧没有想到法子,想到如此顾云歌不由得有一些焦虑,正出神之际便听见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杂闹声。 “老子可是出了钱的!你这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还想拿了老子的钱就反悔?!” 一道极难听嘶哑的声音在这阵喧闹声中格外的刺耳,说话之人言语粗俗,顾云歌听了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间,抬起头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便看见前方人群拥挤,可隐约看见那说话之人便站在人群的中心。 顾云歌更加用力的蹙紧眉间,身边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正交头接耳的朝人群中走去。 “你放开我!求求你们救救我……”人群中心传来一道柔弱的声音,语气中都带着慌张无措的哭腔,顾云歌不由得握了握拳头快步朝那处走过去。 还未待顾云歌走进人群中心便又听见方才那个言语粗俗的男子又开口说道:“救你?!你给老子看看这儿有谁敢救你!老子出了钱买下你,就算是你把衙门的人找来老子也不怕!” 男子说着便嗤笑一声,语气轻浮的调笑引来了他身旁的手下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顾云歌走到人群外围,透过缝隙看见了被无数围观百姓围住的中心正跪着一位年幼的小姑娘,她的身边摆着被一块十分破旧的白布盖着的席子,而她身后放着的牌子上赫然写着“卖身葬父”四个并不好看的黑字。 小姑娘身着一件已经洗的有些发白却很干净的衣裳,一顶麻布戴在头上,很是稚嫩的脸上却能看出清秀俏丽的五官,而此时她跪坐在地上正被方才那言语粗俗的男子用力的拉扯着,男子身旁的几个贼眉鼠眼看似手下的混混见老大一时竟没能拉起这看着弱不禁风的小丫头,也不由得上前试图将小姑娘拉起来。 小姑娘死死的咬着嘴唇抓着一旁的台阶,带泪的脸上有着明显的惶恐和抗拒,一条纤细的胳膊被那男子毫不手软的用力抓着,额角已经吃痛的起了一层细汗,却依旧抓紧台阶不肯松手。 顾云歌见此不由得更深的蹙起眉间,四周满满的围着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有的面色冷漠如这是极其常见的事情一般,有的面带不忍却不敢上前阻止这些恶霸,甚至有的脸上带着看戏般的笑容,就如同那男子身边的手下一般,嗤笑的嘴脸令人作呕。 虽说顾云歌并未亲眼所见全过程,但此刻却也全都看明白了。 从小姑娘身后摆放的牌子便能看出小姑娘的父亲刚刚去世,由于家境困难并不能给父亲下葬,所以便到大街上来卖身葬父,可却没想到被这几个恶霸盯上想要强行将小姑娘拖走。 顾云歌看着周围的百姓皆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愈渐冷了下来,正要推开人群走上前时便听见一直跟随在她身后贴身保护的展翼冷淡的开口提醒道:“顾姑娘,这不过是民间最常见的纷争。” 展翼之意便是提醒顾云歌不要上前管这件事情,顾云歌的眉间顿时蹙得更紧。 ]]> 第二百九十九章:救人 <![cdata[展翼是南宫晟身边的影卫,所以顾云歌见到他的机会并不多,但这个展翼总是一副面无表情令人心生畏惧的模样,而此次出府南宫晟安排到顾云歌身边进行保护的人竟是他这也让顾云歌有些意外。 而且,顾云歌能察觉得出来,展翼对她有些敌意。 顾云歌并未回头都能想到展翼定然是用那样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脸说出这番话,顿时更加冷下了脸色,目光不转的看着那跪坐在地上奋力抓在台阶想要逃脱的小姑娘,冷冷的开口说道:“最常见的纷争?!虽说我出府的机会不多,但我清楚的看到这就是欺压民女的恶行!” 顾云歌冷冷的说完便要走过去,复又听见展翼语气更加冷漠了几分的答道:“难道顾姑娘不晓得适者生存这个道理吗?就算是今日姑娘好心救下了这位受恶霸欺凌的女子,那日后同样还会有不少这样的女子经历如此遭遇,难道顾姑娘觉得自己能够将每一个这样的可怜人都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吗?” 展翼的语气愈发的冷淡,不带一丝感情的说出此番话,更令顾云歌深深的觉得发寒,不由得用力的攥紧拳头。 正当顾云歌不想理会这样没有一丝善心的人,准备走向快要被那几个混子从地上拉起来的小姑娘时,又听见身后展翼隐隐有丝嘲讽的开口道:“属下劝顾姑娘还是不要去管这等闲事,将军本准许姑娘出府散心,且派属下随身保护姑娘安全,想必也是不想姑娘在外惹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事,若是姑娘执意要出手多管闲事,属下虽不能干涉,但若将军责怪下来,姑娘自当掂量清楚……” 展翼为人冷漠至极,唯一的柔软也只对乔清欢,因的那日是乔清欢因为顾云歌受了牵连,,他心中本就对顾云歌生厌,如今见她又要出手管这等闲事,更是不屑,言语之间都多了几分嗤笑。 顾云歌听罢不由冷笑一声,竟不再因他的话而感到愤怒,只觉得格外的嘲讽。 顾云歌缓缓转过身子,第一次正视着展翼,只见他脸上浮现的那抹嗤笑还未褪去,在对上顾云歌的视线时却微微一顿,但很快却恢复如常,瞬间收起了脸上的表情,却移开了视线。 “你们将军准许我出府散心,但并未限制我的行动,我今日要救下这位姑娘也是我的自由,不论将军是否会因此动怒我也要救她。”顾云歌面无表情的说到此处,微微眯起双眼缓缓勾起了一个极淡的笑容,笑意却丝毫未达眼底便冰冻在脸上,讥诮的说道:“展护卫素来视我为眼中钉,今日怎的如此替我着想,这让小女甚感惶恐……” 展翼听到此处脸色不由得狠狠一僵,他并未掩藏自己对顾云歌的厌意,但却没料到顾云歌竟直言不讳,被点破的展翼却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顾云歌并未给展翼做声的机会,冷笑一声收起脸上的表情,径直朝人群中心走去。 “救、救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我并没有要接受他给我的钱……”小姑娘还在拼命挣扎着,心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定是不能和这些五大三粗的男子相比,惶恐的看向围在四周的百姓们,抽泣的说道。 “哈哈!”只听那言语粗俗的男子听了小姑娘的哀求后大笑一声,鄙夷的说道:“你们这些卖身葬父的人还能有接不接受这一说?!既然要卖身,那么给了你钱的便是你的主子!我还没见过你这种挑主人的狗!若不是老子见你长得水灵,给你钱已经是老子大发慈悲了!你这臭丫头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男人说罢便加重了手劲,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一吃痛不由得闷哼一声,一个脱力便被男子从地上给拽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并未消停,还边要拖着小姑娘离开。 “住手!”这才走进人群中的顾云歌冷声喝道,看着周围百姓面色冷漠不由更加的感到心寒,收紧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一步步朝人群中心走去。 那男子一听竟有人敢出手管他的闲事,不由得一愣,立刻用力的蹙起眉头,面色不悦的朝声音的来源看去,却在看清朝自己走来之人的样貌时呼吸一窒,脸上的不耐还未褪去便被惊艳之色代替,一双细小的眼睛里露出了错愕,呆滞的看着顾云歌,看起来十分可笑。 顾云歌并未理会那男子的错愕和愣怔,缓缓走近停在离他四五步的距离外面无表情的冷声开口说道:“放开这位姑娘!” 那男子方才还一脸怒火的想看看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家伙敢管他的闲事,却没料到竟是如此一个如花美眷的小娘子,顿时色心又起,勾起一抹猥琐的笑容朝顾云歌的方向微微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挑的开口道:“哟……我当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来管老子的闲事,没想到还是个小娘子……” 男子边笑着边走近顾云歌,而他的手却并未放开抓紧的小姑娘,顾云歌见他凑近不由得更深的蹙起眉间,冷着脸后退了一步。 “我在这邺城之中还从未见过如此样貌的小娘子,敢问小娘子是哪家人?你没听过老子的名号吗?”男子说着抬起右手便要伸向顾云歌的脸,却被顾云歌面无表情的打开,一双凤眸冷冷的瞪着他。 那男子没料到如此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娘子脾气竟如此冲,顿时也恼了起来,冷下脸正要发作却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语气却是十分的恐惧和小心。 “姑娘,这人可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万万惹不得的……这小姑娘被他看上也是她命苦,你就别去管这等闲事了,小心惹祸上身了……”顾云歌身旁的一位弓着脊背的老人家小心翼翼的劝说道。 ]]> 第三百章:逼展翼出手 <![cdata[顾云歌朝着那老人家看了一眼,她知道老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对这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的小姑娘的悲惨境遇却都如此默然,顾云歌却有些难以想象。 她出门的时候,南宫晟也给了些散碎的银两,虽说并不多,但是打发这些地痞流氓却是已经足够了的。 顾云歌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不顾展翼的冷脸,也忽略了那地痞流氓投过来的不怀好意的眼神,她径直冲到人群之中,掏出一锭碎银子,放在那蒙着白布的死者身边。 小姑娘满脸泪痕,抬起眼来看着顾云歌,似乎是还有些不知所措。 顾云歌放下银子之后,对着死者双手合十,轻轻鞠了一躬。她本来不信鬼神之说,但是自己身上就已经发生过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所以与其信其无,不如信其有。 “谢谢恩人!”小八也是个伶俐的,她在经过短暂的仓皇之后,便立刻对着顾云歌重重的磕了两个头,嘴里也不住的念叨着。 顾云歌轻轻叹了口气,她将小姑娘扶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死者为大。” “小娘子倒是有胆量。”方才那人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忽略了,他嘴角抽了抽,立刻走到顾云歌身边,用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顾云歌一番,又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狞笑一声,说道:“今日爷倒是有些福气了,一妻一妾,成人之美。” 顾云歌抬起眼看向那眼神令人作呕的男人,眼神十分淡定。她并不清楚展翼的武功如何,但是既然是南宫晟的影卫,武功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虽然说他现在抱着手站在一旁,一副不想管闲事的模样,但是顾云歌也有办法让他出手。 展翼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他身上也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周围人不自觉的离他远了一些,那地痞流氓在走向顾云歌的时候,却见到展翼没有丝毫要动作的意思,胆子便也大了一些。 那小姑娘见到那流氓却又开始调戏顾云歌了,她手中还拿着顾云歌的银两,仓皇无措的在顾云歌脸上看了看,忽然一伸手,将银两塞回到顾云歌手里,结结巴巴的说道:“恩人的好意,小八心领了,但是小八不能连累恩人!” 虽然大周民风开放,但是同地痞流氓挂上勾的姑娘,名声始终是不好听的。 顾云歌笑着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眼角泪痕未干,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 顾云歌心下轻轻叹了一句,这小姑娘心地也善良,只是落到这样的境地,周围的人竟然都只是冷漠的围观一番,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帮助的。 “无妨。”顾云歌又将银两推到小姑娘那边,这才转过身,泛着冷意的水眸便看向那男人,她勾着唇,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拿着银两赶紧离开这里,另外一个,滚开这里。” 顾云歌的声音十分的平静,却莫名带上了一种让人不能忽视的气势在。 那男人听见顾云歌的话,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大笑起来,他捧腹大笑,仿佛顾云歌说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一般。 “小娘子,你这话是说反了吧?”男人笑了好一会儿,笑容慢慢变得狰狞,他向着顾云歌的方向逼近,冷笑着说道:“那爷也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乖乖跟爷走,第二,爷就在这里把你办了!”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她撇过眼睛看了展翼一眼,展翼依旧是冷眼旁观,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打算,她心下微定,便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来。 “带我走?”顾云歌皱着眉头摩挲着下巴思索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真的在考虑这个问题,她刻意重复了走这个字,展翼的神色终于不再是淡然无波了。 顾云歌小计谋得逞,她扬起眉,抬起眼看向那流氓,露出一丝微笑来,竟然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说道:“好啊,若是你能带走我的话。” 那流氓面上一喜,他喜不自胜的伸手就想拉过顾云歌,却没发现展翼的脸色慢慢的就变了。 “恩人!不可啊!”小八的声音因为焦急都带上了哭腔,她一双眼睛都哭得通红,像个小兔子似的,落在顾云歌的眼里反而多了几分可爱的意味。 “不必担心。”顾云歌给小八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她推开小八捏在自己手腕处的手指,说道:“这样,你带走我,放了她,这笔买卖,应该也算是划算的吧?” 男人摸着下巴色眯眯的打量着顾云歌,美人当前,让他放过这还没长开的小姑娘,他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不顾周围围观人群诧异的眼神,拨开众人就向着外面走过去,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向那男人,问道:“你家住何处,还不快带我去?” 那男人搓了搓手,一双色眯眯的小眼睛流连在顾云歌身上,都不肯放开,他大步向着顾云歌走过来,连声说道:“出了城门不远处便是了。” 顾云歌心下一喜,出了这大周的城门,可能性便很多了,她扔了一个挑衅的眼神给展翼,一转身,仿佛是生怕男人反悔一般,说道:“那还不快带我去?” “夫人,不可啊!”一直到顾云歌走出好几步,翠儿才反应过来,她焦急的喊了一句,又迅速转过身看向展翼,连声说道:“展护卫,若是真的让夫人走了,你我可都担待不起!” 展翼眼神一厉,他一咬牙,最终却还是足尖一点,身形飞快的向前掠过去,便落在了那男人身边。 男人刚刚还沉浸在即将有美人在怀的喜悦当中,猝不及防之间,有个人落在了自己身边,他定睛一看,便看见是刚才自己颇为忌惮的那个男人,他被展翼的气势一震,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上。 但是紧接着,他又想到自己身后还有不少兄弟,便又挺直了胸膛,鼓足了勇气吼道:“你是何人?” ]]> 第三百零一章:孤女小八 展翼本来就在气头上,听到那流氓这样的问话,他冷笑一声,只是转脸看向顾云歌,冷声说道:“顾姑娘可不要玩得过火了。” 顾云歌一挑眉,淡然闲适的看着展翼,同样毫不留情面的回复道:“展护卫不是说不会管了吗?这般作为又是做什么?” 展翼抿着唇没说话,那流氓得到顾云歌的支持,似乎也有了勇气,他不自觉的附和了顾云歌的话,问道:“对啊,兄台这是作何?” “你可是要带走她?”展翼眯着眼睛,带了几分危险的看着那五大三粗的男人,问了一句。 男人立刻点了点头,正准备放出几句狠话让这不知好歹的宵小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的时候,眼前的景色忽然一花,胸口一痛,他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展翼的动作,便被展翼一脚踹在胸口,飞出老远。 他捂着胸口,面色痛楚,用力的咳嗽了两声,喉咙间甚至都能尝到几丝腥甜之意,他怒发冲冠,对自己还愣子啊原地的小弟怒吼了一声:“还愣着干嘛?给我打!” 顾云歌在他发话的那一瞬间便退到一旁安安静静的站着,翠儿连忙走到顾云歌身边,一步不肯离开,生怕顾云歌又像是刚才那样,一言不合就要跟着别人走了! 而展翼已经和那几个地痞流氓打成一团,虽然对面人多,但是很明显,展翼占了上风,只是却一时被缠住了。 顾云歌幽幽的叹了口气,感慨道:“你说说,这是何必呢?” 她是对着翠儿说的,但是翠儿支支吾吾说了两声,却没接顾云歌的话。 顾云歌也没理会,她并没有理会那边战得正酣的几个人,转身走到已经吓坏了的小姑娘跟前,她缓缓的蹲下,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柔声问道:“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 小姑娘年纪尚小,会做出卖身葬父的选择本来就已经鼓足了勇气,没想到竟然又遇到这样的事情,这会儿被顾云歌劝慰了一句,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 顾云歌心里泛起些许柔意,她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抽抽噎噎的,但是总算是止住了哭泣,她擦了擦自己的眼角,说道:“我叫小八……” “你起来吧,我们一同去葬了你的父亲。”顾云歌心下怜惜之意更深,她伸出手,将小八扶了起来,说道, 小八连连点头,她跪在顾云歌面前,连声说道:“小八谢谢小姐的救命之恩,日后小姐让小八做牛做马,小八定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顾云歌抿着唇,没有回答小八的话,她将小八扶起来,却是转移了话题,说道:“你母亲可在世?” 小八听到这句话,起来的动作也僵了僵,不过一瞬,很快她就恢复自然。她站起身之后,局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八没有母亲……” 顾云歌沉默了一瞬,最后露出了抱歉之色,小姑娘从小就没了母亲,现在又没了父亲,就这么一个孤女,若是没人庇佑,只怕是在这世道之中也很难活下去。 “小姐不必觉得抱歉,小八很小的时候,家中受了天灾,一家人都失散了,好在后来遇见了父亲,父亲养育小八长大成人,小八一直十分感激。”小八说着,声音又哽咽了,她声音细细的,十分惹人垂怜:“只是现在,父亲尸骨未寒,小八没本事,连给父亲下葬都做不到。” 顾云歌掏出帕子,轻轻擦拭了小八脸上的泪痕,在这时候,展翼已经解决了那边的人,顾云歌回头看过去,就看见方才还嚣张的几个人这会儿都躺在地上,一个个都鼻青脸肿的,哎呦哎呦的呻吟着。 顾云歌略带些怜悯的看着那些人,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说道:“方才说过了,两个选择,要么拿了钱走出去,要么就滚开,你们非要选择滚开。” 为首的那个男人听到这话,只觉得胸口一窒,险些就喷出一口鲜血出来,他死死盯着顾云歌的背影,心里发苦,早知道……就不去招惹别人了。 “小八本来打算将父亲葬在哪里?”顾云歌嘲讽完了那几个人之后,转身就看向小八,问了一句。 小八咬着下唇,略带些怯意的看了展翼一眼,小孩子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她能够察觉到展翼并不喜欢自己。 “父亲是猎户,这一辈子都在山里没出来过,我便想把他葬在山里。”小八细声细气的回答了一声,顾云歌点了点头,她顺从着小八的意思,用自己的钱帮她父亲操办了一个简单的葬礼。 在墓碑终于立起来的时候,小八也泣不成声,她工工整整的在墓碑前磕了个头,又念念不舍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几乎要哭出来。 顾云歌也能理解这样的心情,上一世顾望之离开自己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心情,就仿佛天都塌了一般,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 “小姐,时候不早了,再不回去,将军该催促了。”翠儿看着天边即将落下来的太阳,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句。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在自己身上搜刮了一番,掏出一袋散碎的银两,递到小八手边,说道:“小八,你我就只能在此别过了,我方才已经帮你联系了一个住处,你应该也有自己能够营生的手艺,若是没有,这些银子也够你去学一门手艺了。” 大周对女子并不苛刻,女子出来经商的事情也不少见,小八有了这些银两,在这里活下来倒也是绰绰有余了。 没想到小八听到这话,却普通一声就给顾云歌跪了下来,她抓住顾云歌的裙摆,连连摇头,说道:“还请小姐不要抛下小八,我既然已经决定了卖身葬父,小姐既然给了小八银两,那便是小八的再造父母,小八一定要跟着小姐的。” 她说的情真意切,是真的想为顾云歌做些事情,但是顾云歌面上却露出些许难为之色来。 第三百零二章:意外的人 若这是在大齐,顾云歌倒也挺愿意将小八带回去,小八手脚伶俐,脑子也灵活,只是她如今也寄人篱下,自身都难保,并不想让小八也卷进来。 她摇了摇头,说道:“小八,我也有自己为难的地方,这便是在最好的安排了,你在府外,若是得了空,我会来看你的。” 小八眼泪汪汪的看着顾云歌,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小姐,小八明白了。” 顾云歌将她扶了起来,唇边露出几丝笑意来,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住的地方我是知道的,若是还有机会,我会去寻你的。” 小八点了点头,两人就在此别过,小八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往顾云歌说的地方离开了。 一直到小八的背影消失得再也看不见了,顾云歌这才抬起眼看了一眼天边的红霞,好不容易争取得来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浪费了,她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展翼,眉头便皱了起来。 展翼盯得紧,一路上她根本没找到任何逃跑的时机,南宫晟的动作也很快,婚期越来越近,到时候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小姐,再不回去的话,主子会生气的。”翠儿凑到顾云歌身边,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顾云歌挑了挑眉,面上带了几分任性,她勾着唇,瞥了翠儿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向着一家铺子走过去。 铺子里卖的是绸缎,翠儿面上焦急,但是却还是不得不跟着走了进去。 顾云歌心里门儿清,自己这次若是不找机会,下次想出来应该有难度,她却还没想到应该怎么突围。 这家绸缎店人不多,太阳落山,正是到了打烊的时候,这会儿看见还有人进来,也不得不扬起笑脸硬着头皮上来接待。 顾云歌左边摸摸右边摸摸,没有要买的意思,她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那座宅子太闷,她实在是不想回去。 “这位公子,小店已经要打烊了,公子若是没别的事情,就先离开吧。” 顾云歌还没被赶走,在另外一边却先闹腾了起来,顾云歌好奇的向着那边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略带些瘦小的身影,背对着顾云歌,大摇大摆的坐在别人的货架边,向着一个方向看过去,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位公子……”那掌柜的一脸苦涩,他又喊了一句,才让那人回过神来。 今天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来的一个个竟然都不买东西,就在店里看来看去,害得他打烊都不方便! 顾云歌遇到同道中人,觉得有些逗,她兴致勃勃的看着那边,看着看着,却忽然发觉那道背影有点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 这里是大周,并不是大齐,顾云歌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大周,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人呢? “我说掌柜的,你便是这么待客的?你且放心,我定会买你这里的东西的,只要你……”那人站起身来,十分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襟,“他”清了清嗓子,刻意粗着声音说道。 但是很明显,这是个女孩子。 她身量娇小,虽然刻意粗粝着嗓子,却还是能听得出来,这是女人的声音。 那掌柜的明显也听出来了,但是却还是只能和那位“公子”继续演下去,他苦着脸,打量了一下这人的衣着,明白这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一张脸便都皱了起来。 那娇小的身影似乎是被掌柜的烦的没办法,嘟囔了两句身边,一转身随手拿起一匹布擦了擦手,对着掌柜的说道:“给我把这批布包起来,本公子说话算话,一定会买你店里的布匹的。” 掌柜的方才还皱成一团的脸立刻舒展开来,他弓着腰,满脸笑的看着那娇小的身影,满是谄媚的说道:“这是上好的布匹,这钱……” 那人不耐烦的转过身来,她紧紧的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的伸手进了自己的袖袋里,然而在下一刻,她面上的不耐烦便转化为尴尬。 她干笑一声,伸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的说道:“咳咳,这批布本公子看着不太合适,明日再买吧。” 她转过身来之后,顾云歌才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她脸很小,眉宇之间自有一种英气在,在笔挺小巧的鼻梁下面,却歪歪扭扭的贴着一道十分滑稽的胡子,那双眼睛十分灵动的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主意。 顾云歌却一下愣住了,这个姑娘,她竟然真的认识…… 楚青萝怎么会在这里?她不应该在大齐吗? “你没钱?”听到这话,那掌柜的立刻就变脸不干了,他插着腰,中气十足的对着楚青萝怒吼了一声。 楚青萝虽然底气不足,但还是梗着脖子喊了回去:“谁说本公子没钱?若是本公子愿意,多的是姑娘给本公子付钱!” 她一边说着,黑漆漆的眼珠子却还在滴溜溜的转着,似乎是在思考怎么逃跑。 顾云歌看出来了,那掌柜的当然也看出来的,他怒不可揭,冷笑一声,一旁的帮工便围了两个过来,堵住了楚青萝所有的去路,他挽起袖子,插着腰说道:“公子方才擦手用的这批布是二两银子,是最为珍贵的冰丝蝉,公子可赔得起?” 楚青萝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掌柜的,怒吼道:“二两银子!你宰猪啊?” 那掌柜的摆明了欺负楚青萝不过是一个人,他冷冷看着楚青萝,一副楚青萝不交出银子就不肯善罢甘休的模样。 楚青萝显然是也有些急了,顾云歌忍俊不禁,她将这场闹剧围观到底,这才从货架后面现身出来,楚青萝四处乱飘的眼神立刻就落在了顾云歌身上,她先是一阵震惊,但也来不及多想,便伸出手指,指向顾云歌那边,蹙着嗓子喊道:“看,一会儿那位姑娘会替我付钱的!” 楚青萝应该也有所顾忌,没有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她双眸圆瞪,拼命的给顾云歌使眼色,连带着那一撇小胡子一抖一抖,模样十分的滑稽。 第三百零三章:暗传消息 顾云歌很容易便领会到了楚青萝的意思,她忍俊不禁的抿着唇轻轻笑了笑,转身看向翠儿,问道:“你可有将军府的腰牌?” 翠儿忐忑不安的点了点头,她忍不住开口说道:“小姐,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管了吧?” 在她看来,这一路上,顾云歌管的闲事太多了。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并没有理会她的阻挠,这次的闲事,她可一定得管! 楚青萝便是平西王之女,她若是稍微有些关心的话,便知道顾云歌现在的处境,她也是聪明的人,一定会帮顾云歌将消息传达到的。 顾云歌接过翠儿哆哆嗦嗦递过来的腰牌,她勾着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先是对着楚青萝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随即便开口说道:“我见这位公子也十分有缘,今日他的东西,便由我来付吧。” 掌柜的横过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他冷笑了一声,却并不认为顾云歌有这个能耐能帮楚青萝付钱,毕竟她方才也是在这里摸摸看看了许久,也没有要买的意思,一看便知道是个穷酸户! 楚青萝笑得有些不自然,她略带些深意的打量了展翼片刻,在展翼察觉之前,又迅速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了什么,也装作是和顾云歌第一次相见的模样,对着她拱了拱手,问道:“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助,不知姑娘如今住在哪里?楚某日后定然将钱还回去。” 顾云歌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看楚青萝的打扮,好像是偷偷的从关西那边偷跑过来的,她势单力薄,展翼在这里,将军府也在不远处,自然是救不了顾云歌的。 所以,只要能将顾云歌具体的位置传回关西,向平西王求助一番,顾云歌逃脱的机会倒是能够稍微大一点。 顾云歌心下有些紧张,她伸手将翠儿的腰牌露了出来,作势是让掌柜的看,实际上却是让楚青萝看个清楚。 那掌柜的看见这腰牌,脸色立刻就变了,他方才的盛气凌人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又是谄媚的笑意,对着顾云歌笑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将军府的人,不知道姑娘需要什么?本店虽然不大,但是上好的布匹也是有的。” 楚青萝因为掌柜的变脸速度之快而暗暗咋舌,她翻了个白眼,冷声说道:“那本公子的那匹布,可是还要二两银子?” 那掌柜的连连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顾云歌挑了挑眉,她十分隐讳的同楚青萝交换了一个眼神,轻轻咳了咳,这才轻声说道:“掌柜的,方才那位公子的布匹送到将军府吧。” 说着,顾云歌又顿了顿,刻意放缓了说话的速度,一字一顿的说道:“是送到将军府的别院,从这条街直走下去,右拐不远处就能看见一座没有牌匾的宅子,那里便是了,记住,我要红色的。”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他立刻命人将那处地方记了下来,而静静站在一旁的顾云歌也立刻将那地方记了下来,她本想找机会和顾云歌说上几句,却发现只要自己一近身,顾云歌身边那个冷着脸的护卫就立刻警惕的看了过来,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小的斗胆问一句,姑娘可是即将嫁入将军府的南姑娘?”那掌柜的笑得满脸褶子,弓着腰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顾云歌心下一沉,这段时间,她不知道南宫晟做了些什么,但是南宫晟也曾经说过,她会用另外一个身份,活在大周,不会有人发现她便是曾经的顾云歌,这个南姑娘,应该便是南宫晟给她的另外一个身份吧。 顾云歌强扯了一下唇角,她轻轻点了点头,这才瞥了楚青萝一眼,果然看见楚青萝满面震惊,还好她没有冲动的直接冲过来,估计也大约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既然本公子的钱由这位姑娘付了,我也还有些事情要办,便先离开了。”楚青萝知道事情紧急,她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转身急匆匆的向外走去。 见楚青萝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顾云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小心翼翼的向着展翼的方向看过去,见展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一脸嫌弃,认为顾云歌又在多管闲事。 顾云歌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她只希望楚青萝的动作能够快一些,平西王那边也能快一些,眼看着婚期越来越近,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想逃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夫人,天色不早了……”翠儿再一次十分担忧的提醒了一句,她怕回去晚了,会被南宫晟怪罪。 顾云歌当然是不怕南宫晟的,左右她也已经破罐破摔,若是南宫晟想怪罪,那就怪好了,她本就没打算在他身边长留。 “掌柜的,可别忘记了将那布匹送去那处别院。”顾云歌勾着唇笑了笑,确认楚青萝的背影走远了之后,她这才又给掌柜的叮嘱了一句,才转身向着翠儿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松快的说道:“我们回去吧。” 翠儿这才如释重负的放开了自己,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将军府的腰牌收好,这才跟在顾云歌身后,向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 展翼若有所思的向着楚青萝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只是这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到,他紧紧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方才顾云歌的多管闲事是不是意有所指。 想了好一会儿,却只能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在他心里,顾云歌就是这么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然方才也不会为了那从未见过的小姑娘而去招惹那些地痞流氓。 这么想着,展翼便也释然了,他大步跟上顾云歌的脚步,想到方才在那绸缎铺子里看见的布匹,觉得那布匹倒是同乔清欢十分的相配,什么时候得抽空过来买上一匹,送给乔清欢。 一行人回到别院的时候,南宫晟已经在顾云歌的房间等候了一会儿,他看到顾云歌回来之后,便放下手中的事情,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轻声说道:“今日出门做了些什么?” 第三百零四章:情报送到 顾云歌嘴角耷拉下来,做出一副很累的模样,她伸手抚了抚额头,绕开南宫晟,轻声说道:“我买了些布匹,估摸着一会儿就送过来了。” 说完,她便绕到了南宫晟背后,靠在窗边,低声说道:“大周也是个繁华的地方呢。” 南宫晟给展翼使了个眼色,展翼拱了拱手,便走了出去,在外间等到南宫晟。南宫晟回过头,他勾着唇轻轻笑了笑,说道:“日后你也会慢慢习惯的,今日你也累了,便先好好休息吧。” 顾云歌含含糊糊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她知道褚冥砚要去问展翼今天发生的事情了,便也不阻拦,朝着内室走进去。 她应该没有什么破绽被发现,现在也只能等着楚青萝把消息带到关西了。 顾云歌住的地方和南宫晟住的地方并不在一起,之前没有知道这座宅子里住的是什么人,只能看到南宫晟进进出出,也就今天看见顾云歌出门。 大抵所有人都以为是南宫晟在这里金屋藏娇吧,但是那被藏起来的娇娇心情如何,便不在众人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南宫晟走出去之后,便看见恭恭敬敬等候在外的展翼,他眉头轻轻皱了皱,问道:“今日出去可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展翼如实将这一整天下来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将顾云歌在绸缎店发生的事情也只是省略着说了一遍,故而也没有引起南宫晟的注意。 南宫晟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唇角扬了扬,轻声说道:“褚冥砚那边可有消息?” “回主子,今日褚冥砚刚刚抵达关系,我们留在关西的人手也都已经撤了出来,剩下的情报链也被褚冥砚发现。”展翼皱着眉头,正经至极的汇报了出来。 褚冥砚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主仆二人都清楚,如果这是在大齐的地盘,南宫晟想要将顾云歌这般禁锢在一方小宅子之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褚冥砚的眼线遍布大齐,有可能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老叟都是他的眼线,让人防不胜防,而就为了一个女人,他却放弃了在京城的势力。 南宫晟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关注,他如今身在大周,且不说褚冥砚不可能知道顾云歌的具体方位,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可能强抢。 大周不比大齐,他褚冥砚可不可能只手遮天。 褚冥砚在了解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这府邸,继续忙着婚礼的筹备去了。 顾云歌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十分的安分,偶尔徐老夫人会过来找茬,她也都暂避其锋芒,韬光养晦,关西离这里并不是特别的远,楚青萝快马加鞭的话,也应该能够将消息带过去了。 顾云歌猜的不错,楚青萝在见到顾云歌之后,立刻就将自己的丫鬟留在了大周,自己则快马加鞭向着关西而去。 这件事太重要,她必须得亲自去说才行,若是耽误了,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 在楚青萝的快马加鞭之下,本应该用三天的路程,竟只用了一天半就到了,她回来的那天,褚冥砚刚好将潜伏在关西的眼线清理干净。 楚霂炎一边需要接待褚冥砚,一边又派人到处找楚青萝,忙得焦头烂额,正愁眉苦脸叹着气的时候,楚青萝居然自己回来了,他诧异不已,立刻让人将楚青萝带过来。 楚青萝的性格他是知道的,这次离家出走是蓄谋已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回来? 楚青萝的母亲在生楚青萝的时候,伤了身子,而楚霂炎夫妻二人十分恩爱,并没有纳妾的意思,所以一直以来,楚霂炎一直只有楚青萝这么一个孩子。 楚霂炎一直十分的疼爱楚青萝,将她送去京城的时候还被夫人数落了好一番,好不容易用了法子让楚青萝回来了,谁又知道这孩子竟然就这么任性的离家出走了! “爹爹!”隔得老远,楚霂炎就听见楚青萝的喊声,他坐在桌前,端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打定了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楚青萝。 楚青萝一路小跑着,如同一阵风一般,火速的跑到书房,看见自家老爹一脸正色的坐在书桌前,她小口小口的喘着气,擦了擦额头间的汗,瞪圆了眼睛凑上前,脸上问道:“爹爹,摄政王殿下在吗?” 楚霂炎听言,眉头便皱了起来。自家宝贝女儿千里迢迢这么急切的赶回来,竟然是为了摄政王? 不过一句话,十分宝贝女儿的楚霂炎便想了很多,他从来没见过自家女儿这么急切的模样,难不成……楚青萝死听说了摄政王殿下来了关西,所以改变了主意,不离家出走了,所以回到家里? 难不成……楚青萝是喜欢上摄政王了? 楚霂炎的思绪一下子蔓延的比较长,他眉间紧紧锁起,摄政王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从线报来看,楚青萝同摄政王殿下应该没有交集才是啊…… 但是只要是想到有这种可能,楚霂炎便觉得十分的不愉快,自家宝贝女儿,怎么能就这么喜欢上别人呢?而且这个别人还是订过婚的男人! “青萝,那摄政王殿下可是已经有了婚约的,皇上亲自赐婚……”楚霂炎想的有些多,他皱着眉头将楚青萝拉到跟前,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楚青萝有没有受过伤,看到楚青萝安然无恙,只是面色有些急切罢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自家女儿出去没受委屈,便一切都好了,若是受了委屈,楚霂炎一定第一个将欺负楚青萝的人狠狠教训一顿。 “我知道啊!”楚霂炎话还没说完,楚青萝便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她焦急得额头都渗出汗珠,语速极快的说道:“同摄政王殿下定下婚约的姑娘名唤顾云歌,我在京中的时候,同我相交甚好,却遇了些意外,摄政王殿下这番前来应该也是为了寻找她,我也是有关于她的消息要告诉摄政王!” 楚青萝连气都不喘,一口气迅速的说完这一长串话,她圆瞪着眼睛,双眸之中满是焦急。 第三百零五章:褚冥砚发怒 听到这话,楚霂炎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他看向门外,朗声喊道:“叶隐,去将摄政王殿下叫过来吧,就说有要事相商。” 楚青萝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褚冥砚,她转了转眼珠子,一转身,连声说道:“爹爹,我同叶隐哥哥一同前往!” 她刚迈出两步,就被楚霂炎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楚霂炎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急冲冲的女儿,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连声说道:“你这性子啊,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你叶隐哥哥武艺高强,若是带上你,反倒会拖慢他的脚步了。” 楚青萝撇了撇嘴,但是也安静了下来。楚霂炎说的不错,她若是跟过去了,反倒是累赘。 褚冥砚到了关系之后,住处也是楚霂炎安排的,同平西王府住的并不远,叶隐过去没多久便回来了,褚冥砚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就跟了过来,两人武功都不弱,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的,所以,楚青萝倒也没等多久。 “见过摄政王殿下!” 当褚冥砚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楚青萝立刻站起身来,到底还是按捺着性子给褚冥砚行了个礼。 褚冥砚从夜色中走出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来,他眉宇间满是沉意,狭长又动人心魄的黑眸中闪烁着微光,在朦胧的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精致。 楚青萝不由得愣了一下,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没有看见过褚冥砚揭开面具的模样,只是听顾云歌说过,那面具下的一张脸应该不会像是房间传闻的那般丑陋,但是她也没想过,面具下隐藏的竟然是这样一张极为精致的脸! “不必多礼。”褚冥砚眉眼深沉,他醇厚的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急切,一双黑眸便看向了楚青萝,其中带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楚青萝从方才的心悸之中脱离开来,她深吸口气,立刻将顾云歌所在的地方尽数说了一遍,她一字不差的描述了遇见顾云歌时候的场景,说完之后,便满脸希翼的看向褚冥砚,连声说道:“歌儿现在情况定然十分不好,我看她不管做什么,身边都有人跟着,殿下可一定要帮帮歌儿才行!” 褚冥砚面上仿佛是蒙了一层雾气一般,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是没回答楚青萝的问题,反而是问道:“你说……那掌柜的唤歌儿为南姑娘,要嫁给将军?” 楚青萝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褚冥砚忽然冷笑了一声。楚青萝圆瞪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之间骇的说不出话来。 褚冥砚通身沾染着肃杀之气,他黑眸之中仿佛在孕育着风暴一般,全然不宁静,纵然是不了解褚冥砚的人,也知道他如今发怒了。 楚青萝从来没有见过褚冥砚发怒,她遇见摄政王的时候,褚冥砚都是戴着面具,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的模样,而今也很明显,她知道褚冥砚是真的将顾云歌放在了心上。 “南宫晟胆子倒是不小。”褚冥砚不过是冷笑了一声,便站起身来,他眉眼微微垂下来,又恢复了最初的那副模样,仿佛刚才楚青萝看见的都是假象一般。 “殿下若是要去周国,便带我一起去吧!”楚青萝听到这话,便按捺不住,急急的说道。 她虽然为了顾云歌才跑回来,但是之前离家出走也是有理由的,在找到那个人之前,她必须先去周国一趟。 “青萝!不要胡闹!”楚青萝话刚说完,楚霂炎便皱着眉头连声制止了楚青萝,周国是个危险的地方,并不在楚霂炎的势力范围之内,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都不能保护楚青萝! “爹爹!”楚青萝还想说上两句,却被楚霂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楚霂炎眉头紧锁,转头低低的向着叶隐吩咐了一句:“将青萝带回房间去。” 叶隐棱角分明的面上露出些许无奈之色来,他走到楚青萝身边,轻声说道:“青萝,师父在气头上,你不必着急……” 楚青萝愤愤不平的噘着嘴,她狠狠瞪了楚霂炎一眼,又用力的哼了一声,这才大步向外走出去,叶隐连忙跟了上去。 楚霂炎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丫头怕是又要去找她娘亲告状了。 “让摄政王殿下见笑了。”楚霂炎回过神来,他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若是殿下决定要去大周的话,便带上叶隐吧,叶隐时常在周国办事,对那边应该会熟悉一些。” 褚冥砚余怒未消,他轻轻点了点头,黑眸阴沉得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他对周国并不是特别熟,熟悉的也只有周国布兵打仗的手法罢了,便也没有拒绝楚霂炎的好意,只是轻声说道:“多谢平西王的好意了,事出紧急,本王也不能再次多逗留。” 楚霂炎点点头表示理解,他正准备开口让褚冥砚天色亮一些再走的时候,褚冥砚却忽然斩钉截铁的开口说道:“夜也算不上深,本王现在就准备出发了,这段时间叨扰平西王了。” 楚霂炎噎了一下,他清咳了一声,咽下自己方才准备说的话。他没想到褚冥砚竟然这么急,这倒是也说明了,那位姑娘在褚冥砚心里的地位只怕是不一般啊…… “师父,属下已经将小姐送回去了。”正好在这时候,叶隐也已经回来了,他面上有些不自然,垂着头对着楚霂炎汇报了一声。 楚霂炎还在思考褚冥砚的事情,故而也没有发现叶隐的不对劲,他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走到叶隐身边,轻声问道:“她娘呢?” “师娘已经休息了。”叶隐垂首,对这样的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他低声回了一声,刚才有些不自然的脸色才算是恢复正常。 楚霂炎听到这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说道:“青萝这孩子,是玩疯了心!我一定得好好教训教训才行!” 第三百零六章:被转移了 叶隐看着楚霂炎愤愤不平的脸色,生生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这句话楚霂炎说过很多次,然而每一次都被师娘飞快的镇压了下去,连一句怨言都没有。叶隐心下幽幽的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样,楚青萝也不会养成这般吴法天的性格。 楚霂炎收回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这才想到正事,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沉着脸吩咐道:“摄政王殿下一会儿便要出发去周国,你对周国比较熟悉,且去收拾收拾,带些人手同摄政王一同前去吧。” “是!”叶隐拱了拱手,连声应了下来,他眉眼微微下垂,其中隐藏着一抹极深的无奈之意。 褚冥砚出发的时候,夜色也已经渐渐的深沉了下来,为了掩人耳目,叶隐带的人也不多,只带了两个随从,而褚冥砚带的人更少,他的人手都隐藏在暗处,所以看起来倒是孑然一身。 一路上,一行人都没有停留的向着周国的方向赶过去,走到一半的时候,才算是停下来修整了一下。 叶隐避开褚冥砚,转身一把拉过躲在自己身后包的严严实实的随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我带了你出来,你可不能轻举妄动,听我安排!” 那随从拉了拉面巾,露出一对滴溜溜黑黢黢的眼睛来,她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又警惕的看了褚冥砚那边一眼,这才像是做贼一样,低声说道:“我知道的,一旦找到他我就会回去,绝对不耽误!爹爹怪罪下来,我担着便是!” 叶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和楚青萝都没有察觉到,叶隐那双黑眸之中满是宠溺。 楚青萝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向着一旁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问道:“有吃的么?这一路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可没把我憋死!” 叶隐立刻从行囊里掏出个干馍馍,馍馍被放在叶隐胸膛边,还透露着热乎的气息,也还软乎乎的,楚青萝饿得不行,看见吃的时候眼睛一亮,一把将馍馍抢过来,毫不客气的一口咬下去,吃的太急,竟然一口噎住了。 叶隐手忙脚乱的将水递给了楚青萝,又拍了拍楚青萝的后背,楚青萝这才缓过来。她递给叶隐一个讨好的笑容,轻轻说道:“叶隐哥哥,我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若是要走了,你一定要喊醒我啊!” 叶隐点了点头,他话不多,找到了一堆干稻草,尽量让楚青萝休息的地方舒适一些,看着楚青萝慢慢闭上眼睛睡得香甜之后,这才放下心里,找到一处水源,将水囊补充满了之后,又去问向褚冥砚道:“前面有一处泉水,清凉甘甜,殿下可要去补些水?” 褚冥砚轻轻摇了摇头,他若有所指的看了楚青萝休息的地方一眼,没头没脑的说道:“平西王不会怪罪么?” 叶隐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楚青萝应该是已经被褚冥砚发现了。他也没想能够瞒过褚冥砚,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怪罪下来,我顶着便是。” 他是孤儿,被楚霂炎收为徒弟之后便一直在平西王府,也是和楚青萝自小一起长大,似乎让着楚青萝,为楚青萝遮风挡雨已经成了习惯。 他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楚青萝,所以他的心思也从来没有在外人面前表露过。 褚冥砚不过是随意问了一句,得到了叶隐的回答之后,便不再多说。 休整不过是一会儿,很快,一行人便继续踏上了去周国的路程。 日夜兼程,没过多久,便到了邺城。 褚冥砚到达邺城的时候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本来就是独自前来,并不代表大齐,所以,也没必要和大周的皇帝说。 褚冥砚一到大周之后,立刻就按照楚青萝的说法,寻找到了那处别院。 别院果然和顾云歌当时描述的一样,没有牌匾,周围十分的荒芜,看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叶隐本来还想去敲门,褚冥砚却一言不发,他足尖轻点,便从一旁的墙边踏了进去。 叶隐一惊,他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便也跟着褚冥砚直接进了别院。 他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有多么不对劲。 别院之中,一个人都没有,四处都整洁,却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连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顾云歌却也不在这里。 “怎么会……”叶隐随意推开一个房间的门,门内空无一人,明显,这里已经是一处废弃的宅子了。 褚冥砚黑眸深沉,他薄唇抿起一个严肃的弧度,整个人通身都充斥着煞气,他冷笑一声,制止了叶隐还在四处寻找的动作,低声说道:“不必找了,歌儿已经不在这里了。” 叶隐疑惑的回过头来看,他沉吟了一下,没说话。楚青萝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她那么急匆匆的赶回去,肯定是得到确切的消息的,但是现在…… 褚冥砚阴沉的黑眸垂了垂,他唇角扬起一丝冷笑,凝声说道:“南宫晟倒是有些聪明,看样子,歌儿刚被转移没多久,但肯定还在邺城,想找到她,并不难。” 叶隐沉默了,他点了点头,说道:“殿下,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不急在这一时的。” 褚冥砚最后环视了一圈这宅子,轻轻嗯了一身,转身便从正门口走了出去。 叶隐也立刻跟了上去,他们一同向外走远了去,而在暗处,一个隐藏着的身影在这几个人离开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向着将军府的方向飞掠过去。 褚冥砚猜的不错,南宫晟在得知褚冥砚在向着周国赶过来之后,立刻就将顾云歌转移到另外一处别院,那处别院里,他父亲也还在那边修养,也留了个人手在这边看着,一旦有变动,他立刻就能够得到消息。 褚冥砚在周国毫无根基,所以要搜寻起来也比较困难,好在周国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他便是大齐的摄政王,不然,应当是没有一个人会欢迎他的。 第三百零七章:决心 身为大齐的摄政王,曾经让大周吃了不少暗亏,在行兵布阵上面,大周没有一次能赢过这位年轻的摄政王,可以说,褚冥砚算得上是大周所有人的公敌。 但是还好,褚冥砚往日里都以面具示人,就算是在大齐,知道他面具底下真实面目的人也占少数。 而在顾云歌这边,顾云歌一早便发现了不对劲,这宅子里的人似乎每日都在减少,平时见到翠儿的时候,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直到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顾云歌才知道南宫晟要将她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顾云歌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和楚青萝之间的联系被南宫晟知道了,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不会。 若是被南宫晟知道了,南宫晟就不应该只是将她转移到别的地方了,而且很明显,这是南宫晟一时之间做出来的决定,因为南宫老爷子也在这边养病。 将顾云歌和南宫老爷子放在一起,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南小姐,这边。”翠儿对着宅子已经是轻车熟路了,这座宅子比起顾云歌之前住的地方大上不少,下人们行色匆匆,但是四处都十分的安静,应当是为了不打扰南宫老爷子的修养。 顾云歌上一世嫁过来的时候,南宫老爷子就已经过世了,她也有些拿不准,这老爷子的性格是如何。 但是住到这边来了,难免就会要和徐老夫人打交道,只怕那老夫人又会对顾云歌刁难一番。 果然,顾云歌刚走了没几步,远远一道身影便婷婷袅袅的走近了过来,来人面上带着标致的笑容,明显是冲着顾云歌来的,她迈着小碎步走了过来,艳丽的眉眼轻轻扬了扬,对着顾云歌笑道:“南姑娘,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子啊正厅候着了呢,您跟我去一趟吧。” 来人正是乔清欢,乔清欢这段时间估计也是在这座宅子里忙着的,所以顾云歌也有段时间没见到乔清欢。 顾云歌倒是觉得奇怪,南宫晟前几天已经将婚约定了下来,乔清欢难道不急吗? 但是乔清欢竟然就这么蛰伏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主意。 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没理乔清欢,反而转过脸看向翠儿,轻声问道:“翠儿,南宫可有说过我一定要去见老夫人?” 翠儿向来没什么话语权,结结巴巴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乔清欢算不上好的脸色,面上一片焦急。 她虽然一直在顾云歌身边服侍,但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南宫晟有什么决定,她怎么可能知道? 顾云歌也不过是装模作样的问一句,她歪了歪脑袋,笑意盎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觉着,老夫人应该不是很想见到我才是。” 她勾着唇,笑得轻蔑,若无其事的看了乔清欢一眼,毫不留情面的嘲讽道:“乔管家唤我过去,是自己的意思呢,还是老夫人的意思呢?” 老夫人对顾云歌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她若是主动去找顾云歌过去,不是给她自己找不痛快吗? 乔清欢笑容僵了僵,她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恼怒之意,她浅浅淡淡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依旧是轻声笑道:“南姑娘不相信的话,也罢,我本就只是过来提醒一声,若是让老夫人不高兴了,南姑娘可就要自己担待了。” 顾云歌眯了眯眸子,她疑惑的看了乔清欢一眼,摸着自己的下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极为费解的事情,十分疑惑的嘀嘀咕咕的说道:“这倒是奇怪了,按照乔管家的说法,老夫人见到我便会高兴了?我可不会这么觉得。左右都是不高兴,我也是不想去找不痛快的。” 乔清欢被顾云歌的话噎的没话说,她双眸圆瞪,狠狠的瞪了顾云歌一眼,连最基础的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一言不发,转身就离开了这里,不再同顾云歌纠缠。 顾云歌略带些牵强的扯了扯唇角,心底里也没有多高兴,她迈开步子,正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却忽然察觉到一道十分锐利的眼神向着她射过来。 她心下一凛,循着那道目光看过去,就看见若无其事的展翼。 展翼身边没有别人,他抱着自己的剑,一个人冷着脸站在那里,眼神却时不时朝着乔清欢离开的方向瞟过去,如果不是南宫晟下达了命令,只怕是立刻会抛下顾云歌走到乔清欢身边去。 顾云歌心下恍然大悟,她之前还觉得奇怪,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展翼,为何从第一次见到展翼起,展翼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原来……症结竟然在乔清欢身上。 “走吧。”顾云歌装作并没有看出展翼的心思的模样,转身离开了这里,她扬了扬眉,对着翠儿轻声吩咐了一句,便大步向前走过去。 翠儿立刻跟了上去,展翼再次看了一次乔清欢离开的方向,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到了新的环境下,顾云歌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她开始思考起南宫晟这么做的用意来。 思来想去,她却觉得只有一个可能,或许……是褚冥砚来了,给南宫晟带来了一些危机感。 褚冥砚曾经出手伤了南宫晟的眼睛不说,还是造成南宫晟从大齐逃到大周这种境况的罪魁祸首,他给南宫晟带来的压力自然是不用言喻的。 但这也只是顾云歌的猜想罢了,算算日子,褚冥砚应该没这么快就来才是。 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有些偏僻,她得想办法自己逃出去,若是褚冥砚出手了,那可能就要演变成大齐和大周两个国家之间的矛盾,这是顾云歌不想看到的。 这么想着,顾云歌心下便打定了主意,她得再去那件绸缎铺子一趟,若是楚青萝也来了,说不定可以带些消息给楚青萝。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这样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第三百零八章:试探 顾云歌正想着的时候,紧紧闭上的房间门却被敲响了,顾云歌还没出声,那道木门就被一把推开,她皱着眉头回头看去,就看见南宫晟一脸阴沉,大步走了进来。 顾云歌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知道南宫晟现在心情应该不好,她垂了垂眼睛,装作不知的模样轻声问道:“为何要来这个地方?” 南宫晟细细看着顾云歌的脸色,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皱着眉头,沉声说道:“原本的宅子我盘出去了,总归你嫁给我之后也是要同我的父母一起住的,可以提前适应适应。” 顾云歌不知道南宫晟得了什么消息,便只能猜测着说道:“我倒是觉得之前的那处宅子挺不错的,你母亲看我不顺眼,只怕是多生争端……” 顾云歌话音刚落,褚冥砚面上便露出些许不满来,他打断顾云歌的话,满是不虞的说道:“那日后也是你的母亲,孝敬公婆,这也是你应该做的。” 顾云歌心中冷笑了一声,但是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上一世的时候,褚冥砚便是这么说的,所以在后宅的时候,顾云歌虽说是将军府的主母,但实际上完全没有实权,所有的权力都被南宫晟的母亲牢牢把握着,一直到顾云歌都死了的时候,南宫晟的母亲也依旧没有放下这些权力。 所谓的将军府的主母,也不过是看着光鲜亮丽罢了,实际上,不如不当。 “我明白的。”顾云歌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扬起小脸看着南宫晟笑起来,她轻声笑道:“我的性格你也知道,若是徐老夫人不过分,我不会做别的事情的。” 南宫晟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顾云歌的说辞。 “对了,我这几日还想出府一趟,前些日子救了一个小姑娘,我想去看看她,顺便再买两匹布。”顾云歌装作无意的提了一句,她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刻意,只说自己是想去看望小八。 南宫晟的眉头皱得更深,他狐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似乎是在思考顾云歌是不是真的想要去看望小八。 顾云歌见南宫晟犹豫了,她置气一般皱起眉头看向旁边,她坐了下来,不再看南宫晟,说道:“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你还是不相信我不成?” 南宫晟却还是有些犹豫,他眉头轻轻皱起,不过是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说道:“可以,但是还是要让展翼陪同着。” 顾云歌点点头,这才露出笑容来,她歪着脑袋看向南宫晟,轻声说道:“嫁衣我也绣好了一大半了,还缺些边边角角,待到绣好了我便给你瞧瞧。” 听到这话,南宫晟喜出望外,他方才的阴沉之色终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惬意的喜悦,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也去准备准备些别的。” 他说完,却是没有走,还在顾云歌的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顾云歌心下有些紧张,担心着是不是她暴露了什么,但是她还是十分镇定的该做什么便做什么,没一会儿,南宫晟便离开了。 嫁衣什么的,其实也不过是顾云歌骗人的,她根本就没有着手开始绣嫁衣,不过是也为了缓和南宫晟的情绪才说的。 她并不甘心就这么嫁给南宫晟,嫁衣什么的,这一辈子就一次,她不显再重蹈覆辙,再次落入那样的下场之中。 南宫晟刚走没多久,顾云歌便忽然发觉门口有一个朦朦胧胧的人影走过来走过去,她心下一惊,看外面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现在还有谁会过来? 她不动声色的走到门边,将自己准备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还没有完全收好,门就被一把推了开来。 乔清欢带着笑容的脸露了出来,她仿佛不记得白天两人起冲突的事情一般,带着浅笑,走了进来,还顺便为顾云歌关上了门。 “乔管家?”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不动声色的将还没收拾好的东西都收了起来,转过眼睛看向乔清欢,轻轻眯了眯眼睛,问道:“乔管家有什么事情吗?” 乔清欢面上带着浅笑,她看了看顾云歌手里的东西,没回答顾云歌的问题,反而是轻声问道:“南姑娘这是在做绣活儿?” 顾云歌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她眯了眯眼睛,声音沉了几分,“是啊,婚期将至,还是有很多东西要准备的。” 这句话成功戳到乔清欢的痛处,她险些维持不下去自己的笑脸,僵硬了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的问道:“南姑娘真的打算嫁给将军?” 顾云歌一挑眉,十分自然的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的。我早已想通,你也不必在此挑拨。” 乔清欢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云歌相信,南宫晟应该也是知道的,但是也并不介意,有这么一层关系在,他反倒是觉得乔清欢应该不会背叛。 “竟是这么容易想通的事情,南姑娘前段时间还在别扭什么呢?”乔清欢咬着牙,面上笑容僵硬至极,但是却还是要笑着同顾云歌说话,看起来十分的奇怪。 顾云歌略带些慵懒的双眸直直的向着乔清欢看过去,她微微挑眉,问道:“毕竟那时候,我姓顾。” 而现在,她姓南,连身份都已经被完完全全的改掉了,她还有什么力量去反抗呢? 顾云歌的话没说明白,但是乔清欢也是个聪明人,她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 乔清欢略带些嘲讽的勾了勾唇,她扬起下巴,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便带了几分不屑:“本以为南姑娘是有血性之人,没想到是我看错了。” 没等顾云歌反应,她便咄咄逼人的说道:“上次的事情,是清欢疏忽了,清欢低估了将军的能力,但是下一次绝不会这般,主要的还是看南姑娘到底打算如何了。” 顾云歌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却是没说话,她若有所思的看着乔清欢,眼神有些晦涩,让人看不清楚。 “顾姑娘可知道将军为何要忽然将你带到这里来?”乔清欢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她俏丽的面庞看起来像是罂粟花一般,美艳致命,却又带了无尽的诱惑。 第三百零九章:乔清欢的提议 顾云歌看着乔清欢,没有说话。 室内的香炉缓缓升腾起来一阵阵清香的味道,在这种时候却莫名增添了不少紧张的感觉。 乔清欢本来也不是想让顾云歌回答什么,她自顾自的说道:“大齐的摄政王殿下千里迢迢来到大周,到大周之后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我们原本的那座宅子那里去查探一番,这种情意,确实让清欢咋舌。” 听到褚冥砚的消息,顾云歌手指一紧,她胸膛剧烈的起伏了一下,最深处的情绪不由得便泄露了出来。 虽说不过是一瞬间的泄露,但是被一直仔细观察着顾云歌面色的乔清欢抓个正着,乔清欢唇角弧度更深,她声音很轻,仿佛被风一吹就能消散一般,低声说道:“顾姑娘觉得,若是千里迢迢赶过来的摄政王殿下发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找的人竟然即将嫁给别人,他会是什么心情呢?” 顾云歌眉眼沉了下来,她虽然相信褚冥砚,但是却也不能断定褚冥砚是怎么想的,若是被褚冥砚误会……她并不想见到这样的结果。 而且,褚冥砚一旦出手,这件事情便会上升到大周和大齐的战争层面上,战争总是劳民伤财的,如今大齐内政不稳,元气大伤,还不一定打得过大周。 顾云歌手指紧紧握了起来,她想得出神,指甲陷入了手掌心却仿佛不知道疼一般。 “顾姑娘,清欢便言尽于此,若是顾姑娘需要清欢的帮忙,清欢绝对会出手相助。”乔清欢见自己一番话打动了顾云歌,笑意便更深,她胸有成竹的轻声说着,笃定了顾云歌一定会妥协。 顾云歌脊背僵硬了好一会儿,她仿佛忘记了这里还有乔清欢这个人一般,兀自陷入了沉思之中。 蜡烛的灯光微微摇曳着,窗子没关,猛然一阵凉风吹进来,带着仿佛能够将那蜡烛扑灭的气势。 火光摇曳了一下,最后却还是顽强的继续亮了下去,顾云歌仿佛恍然之间被惊醒了一般,她双眸猛然之间亮了起来,手指微松,转过脸就看向了乔清欢,带着坚毅的一字一顿的说道:“乔管家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顾云歌幽幽的说着,她看着乔清欢面上的笑容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便勾着唇,继续笑道:“我心意已定,别人怎么想,便不是我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乔清欢双眸圆瞪,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不敢置信,她不敢相信顾云歌竟然是真心的想要留下来的,忽然听到这让她惊悚的消息,一时之间一句话都说不出。 顾云歌黑眸微微眯了眯,她勾着唇轻笑了声,说道:“时间不早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还请乔管家先走吧。” 顾云歌看着一旁摇曳不停的蜡烛,下了逐客令。 乔清欢还没缓过神来,她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红唇,似乎有些发怒,她瞪着眼睛,看着顾云歌,轻哼了一声,怒喝道:“我是好心帮你,上次是我疏忽了,只是没想到,到底是我高看你了!” 乔清欢说完,转身怒气冲冲的向着门外冲出去,走的时候还将顾云歌房间的门用力一摔,发出砰的一声响。 顾云歌无奈的看着乔清欢的背影,她心下轻叹,不禁轻轻摇了摇头。 方才她是真的动了想和乔清欢合作的心思,但是乔清欢到底还是南宫晟的人,值不值得信任,还是得打上一个问号。 而且,有些事情,不能在这里说的太明白。 不过,乔清欢倒是帮了顾云歌一个大忙,至少顾云歌是知道,褚冥砚是真的抛下所有的一切到了大周了。 知道这个消息,顾云歌心下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可能是在南宫晟这里压抑得太久,这个消息便像是一抹甘泉一般,灌注进她的心中,格外甘甜。 “小姐,发生什么事情了?”翠儿听到这声响,急急忙忙的就走了过来,她满脸担忧,怕顾云歌和乔清欢起冲突,她随时准备着去将南宫晟叫过来。 顾云歌眉眼淡然,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摇头说道:“无事,乔管家同我有些分歧,并不是什么大事。” 翠儿疑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她本来想劝一些顾云歌不要这般同人起冲突,可是她却还是将这些话咽了下去。顾云歌来这座宅子的时间不久,却已经树立了不少敌人,这样下去,对她日后并不是十分的有利。 一旦南宫晟厌弃顾云歌了,等待她的是什么,她们心里应该都明白。 顾云歌看了翠儿一眼,便看出来翠儿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又懒洋洋的打了开个哈欠,说道:“翠儿准备准备,明日同我一起去绸缎铺子,顺便去看看小八。” 翠儿连声应了下来,室内便又恢复了宁静,没过多久,顾云歌屋子里的蜡烛便被彻底扑灭了。 翌日一早,顾云歌便醒了过来,她将昨日里被乔清欢打断的绣活收了个尾,便妥善的收到了自己的袖袋之中。 刚做完这一切,翠儿便轻轻敲了敲门,在门外低声说道:“小姐,到时间可以出府了。” “进来吧。”顾云歌勾着唇,轻声吩咐了一声,稍加梳妆之后,便出了房门。 房间外,展翼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看见顾云歌过来之后,似乎是冷哼了一声。 顾云歌疑惑的向着展翼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一段时间都是展翼跟在她身边,虽然展翼一直看她不顺眼,但是也一直不咸不淡的,倒也鲜少这般直白的将他嫌弃的情绪表露出来。 “不知好歹。”顾云歌走近了展翼身边,她清楚的听见展翼冷声喝了一句,她抬眼看向展翼的时候,展翼就已经抱着剑向门外走了过去,仿佛方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顾云歌心里了然了,昨天乔清欢来的事情应该被展翼知道了,自古以来,便是情这一字,能让素来严肃的人变了本心。 第三百一十章:留下暗号 顾云歌没有理会展翼,不管展翼怎么想,他也不会对顾云歌有什么影响,左右不过是出门的时候,看一会儿冷脸罢了。 大周的集市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顾云歌首先去的地方便是那间绸缎铺子。 若是楚青萝也跟过来了的话,说不定会再次到这间绸缎铺子来,所以顾云歌也做了些准备。 她伸手在自己袖袋里捏了捏,这才大步走到绸缎铺子里。 可能是上次来的时候,是即将要打烊的时候,所以绸缎铺子的人不多,而这会儿正是人多的时候,绸缎铺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看着十分热闹。 掌柜的也忙得不可开交,也没发现顾云歌这个时候来了,顾云歌挤到人群中去,展翼见里面大多都是贵女,便也不好挤进来,只是抱着剑如同一个煞神一样站在门口。 倒是翠儿,兢兢业业的跟在顾云歌身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人。 顾云歌随手拿起一匹布,她装模作样的仔细端详这批布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是在打量着周围的人。 结果也注定是让她失望的,楚青萝并没有到这家绸缎铺子来,顾云歌动作极为隐蔽的将袖袋里的东西塞到这批布里,她手指轻轻摸了摸这匹布,转过身,向着掌柜的走了过去。 掌柜的焦头烂额的算着账,一直到顾云歌走到他跟前了,他才发现顾云歌的存在,他立刻扬起笑脸,连声说道:“南姑娘今日怎么来了?” 顾云歌将布匹放在柜台上,手指轻轻在柜台上敲了敲,唇角轻轻扬起,装作是搭话一般看着掌柜的,问道:“那天我离开之后,那位公子可还有过来?” 那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那位公子看着面生,应该不是本地人,南姑娘可是找她有什么事情?”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她目光转向那匹布,掌柜的立刻伶俐的接过了话茬,问道:“南姑娘的眼光真不错,这匹布正是小店新进的布匹,南姑娘可是要买一匹?” “这样吧,这匹布我先预定了,若是那位公子来了,你便将东西交给她,上次他买的布匹应该也没有带走,你便一同交给她吧。”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从袖袋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 掌柜的一看见银子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他忙不迭放下手中的事情,连声应了下来,正准备将布匹拿走的时候,本来还安安静静的待在一旁的翠儿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小姐,这批布我先瞧一瞧吧。”翠儿好歹也是南宫晟的人,敏锐的察觉到似乎有些不对劲,她扭头递给展翼一个眼色,伸手坚定的按在了那匹布上。 顾云歌瞥她一眼,面上带了几分冷意,掌柜的面上有些为难,他小心翼翼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算是征求了一下顾云歌的意见,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他才将那布匹递到了翠儿的手里。 翠儿立刻接过来,她皱着眉头将布匹完完全全的抖开,一寸一寸的仔仔细细的看着,看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看出来。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的一把从翠儿的手里将布匹拿了回来,她动作算不上轻柔的将布匹卷起来,挑着眉冷笑着说:“翠儿可是发现了什么?” 翠儿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她垂下眼睑,不再接顾云歌的话,接下来便也什么都没说。 刚才闹得这么一出,周围倒是有不少人好奇的向着这边看过来,毕竟会来这个绸缎店里的人,也非富即贵,很少会这般粗鲁的直接检查布匹。 翠儿接收到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眼神,面上发红,她垂着头,略有些羞愧的站在顾云歌身后,终于算是不再置喙。 顾云歌冷笑着将布匹递给掌柜的,掌柜的也已经察觉到了这主仆二人之间的异常,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拿着银子唯唯诺诺的将布匹收了起来。 “迅速离开。” 顾云歌正准备再说上两句的时候,耳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她回头看去,展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他手中还紧紧捏着剑,眉眼略有些凌厉的看向一个方向。 展翼面色看起来有些镇重,他手指捏在剑柄上,似乎随时都准备拔出剑大战一场一般。 顾云歌见状,心下一凛,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立刻顺着展翼的眼神看过去。 他看向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常,是一个小商贩抱着些糖人,周围围了一圈的小朋友,顾云歌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出来。 糖人香腻的味道甚至都能传过来,那商贩年纪不小,周围的小孩子更是不可能有什么杀伤力。顾云歌疑惑的看向展翼,不知道展翼在紧张什么。 但是看着展翼似乎是若是顾云歌不走的话,便会出手强行带走自己的模样,顾云歌还是点了点头,转身大步向着绸缎铺子外面迈了出去。 展翼再一次环顾了一下四周,他面色之间满是警惕,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腰间,若是一旦有异常情况,他便会通知别的影卫到这里。 这是邺城,南宫晟的府邸离这里并不远,只要展翼通知一声,立刻就会有人赶过来,并不会出什么意外。 作为一个影卫,展翼的感觉是相当敏锐的,自从踏进绸缎铺子开始,展翼便察觉到一直有一道十分阴晦的眼神落在顾云歌身上。 他对危险的感知十分敏锐,那道眼神并不只是窥探钱财那么简单,展翼找了一圈,并没有可疑的人,但是最后为了防患于未然,他还是只能让顾云歌提前离开这里。 展翼脚步飞快,他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顾云歌和翠儿紧紧的跟在他身后,走得太快,两人都有些微喘起来。 翠儿自然是不会发表什么意见,顾云歌便开始不满起来,她也猜测到了,展翼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而这异常或许同褚冥砚有关。 她慢下脚步,沉声喝道:“这是做什么?今日难得出来一趟,不是为了同你在这里瞎跑的!” 第三百一十一章:看望小八 展翼带着顾云歌走的路并不是向着回府的方向走的,反而绕老绕去,一路上的景色越来越荒芜偏僻,顾云歌心生不满,便停了下来不愿意走了。 听到顾云歌的话,展翼也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再次四处查探了一番,确定了那道阴晦的眼神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之后,这才冷笑了一声,说道:“今日还早,你又在急什么?” 他说话向来带着刺,说完这个之后,这才冷硬的开口说:“不远处便是之前那孤女的住处了。” 顾云歌这才发现这条路真的是通向小八住处的地方,她微微一愣,却依旧是气呼呼的瞪了展翼一眼,倒是没说话,认了认路,这才大步流星的向着小八住的地方走过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却在思索着,方才也不知道展翼到底是发觉了什么。 定然是有事情发生了,不然展翼不会那么急切的一定要离开那绸缎铺子,或许……是褚冥砚来了之后,了解到顾云歌和楚青萝便是这个地方相遇的,所以便派了人手前来盯着。 顾云歌暗自猜测着,她眉头紧紧皱起来,若真的是这样,她留下的那匹布应该能够被楚青萝发现,现在只希望,楚青萝能发现那匹布上的玄机吧。 她只塞了一道十分小的布块进去,布块的颜色同她交给掌柜的布块颜色相差无几,融合在一起几乎看不出来,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一定知道那布块上面绣的是什么东西。 顾云歌猜测的倒是没错,展翼察觉到的便是褚冥砚派过来的人,那人本来是想一边通知褚冥砚,一边一直跟着顾云歌的,可是展翼太过机警,他知道自己再跟下去只怕是会露馅,无奈之下便只能退了下去。 当然,顾云歌留下来的线索最后还是被他们带了回去,交了上去让人研究。 顾云歌如今对褚冥砚的境况一无所知,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顾云歌也不知道。 “顾姐姐!” 顾云歌兀自沉思的时候,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打断了顾云歌的胡思乱想。 小八站在不远处,她背着一个背篓,老远看到顾云歌走过来了,满脸惊喜的小跑着向着顾云歌跑过来。 这里位置略微有些偏僻,不远处便是一处比较小的灌木林,周围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穿着简朴,这样便让顾云歌一行人显得格外的明显。 顾云歌一行人不过来这里站了一会儿,一旁便有不少人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不过到底还是顾忌着展翼像个冷面煞神一样在旁边站着,不敢上前来打探。 “小八。”顾云歌忽略了周围人形形色色的眼神,她唇角轻轻勾了勾,迈开步子就向着小八走了过去。 小八已经不复之前那般颓然,她清秀的小脸上已经恢复了红润,衣衫虽然是洗的发白的料子,但看起来十分的整洁。 小八兴致勃勃的向着顾云歌走过来,她气喘吁吁的停在了顾云歌的眼前,轻轻笑了一声,说道:“顾姐姐,你终于来了!” 顾云歌唇角轻轻向上扬起,她笑容之中多了几分真诚,伸手摸了摸小八的脑袋,轻声说道:“我不在的这几天可还有人来找你麻烦?” 小八面色红润,她连忙摇了摇头,声音清越的说道:“顾姐姐,那次在街上的事情这一带的人都知道了,后来那群人去查了顾姐姐的身份,便……便也不敢再来打扰我了。” 小八说着,舌头打了个结,刚才对顾云歌的亲近之意也收敛了起来,她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别扭额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顾姐姐,别人都说让我对你不可以太过放肆,不然会引来灾祸,不过小八觉得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抬起眼瞥了顾云歌一眼,黑黢黢的眼珠子里满是怯意。 顾云歌心口一热,她面上带笑,轻轻伸手揉了揉小八的头发,低声说道:“小八带我去住的地方瞧一瞧吧。上次给你的盘缠可还够用?” 小八连连点头,她将背篓向上掂了掂,笑颜如花的看向顾云歌,在前面带着路。 周围的人好奇的打量着顾云歌一行人,顾云歌也只是全当没看到。 小八住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转过一个巷口便到了,顾云歌老远就看见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子在那边围成一团,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干什么呢!”小八一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她涨红了脸,对着那群小孩子怒吼了一声。 那群小孩子见到小八过来了,嘻嘻哈哈的就哄散开来,顾云歌这才看见,那门口的地上被写写画画,看起来一团糟。 “这群小孩子,真是拿他们没办法。”小八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一句,她用沙子将地面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盖住,这才转过身打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她一边开着门,一边对顾云歌解释道:“这群小孩子大多都是流民,成日里聚众在这边,坑蒙拐骗,官府的人都管不了。” 顾云歌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巷子口还有一个小孩子探头探脑的向着这边看过来,看见顾云歌看到自己,那小孩子飞快的跑开了。 “顾姐姐,这里略微有些简陋,你可别嫌弃。”小八笑得腼腆,她搬来几个木制的椅子,用干净的布擦了一遍又一遍,这才端到顾云歌面前来,小心翼翼的说道:“顾姐姐和哥哥姐姐们都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那椅子看起来不是特别的牢固,坐上去吱吱呀呀的响,就像是随时都会倒下来一般。 顾云歌倒是不介意,她坐了下来,翠儿见顾云歌坐下来便也没有怨言的坐在了另外一边,只有展翼,他皱着眉头,面色冷凝,双手环起,十分嫌弃的看了那摇摇晃晃的板凳一眼,转身从小木屋里走了出去,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十分的嫌弃。 第三百一十二章:给小八留的东西 小八看见展翼的举动,面色一白,她抿着唇,笑容略微带了几分尴尬,有些讪讪的站起来,说道:“顾姐姐,我这里实在是太简陋了,不如……” “不必。”顾云歌想都没有想便回绝了小八的提议,她瞥了外面展翼的背影一眼,轻轻哼了一声,讽刺道:“有些人就是比较矫情,不必理会。” 展翼是习武之人,虽然顾云歌的声音很轻,但是还是被站在门外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他愤愤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就要发怒了一般。 但是最后他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向着旁边走远了一些。 顾云歌勾了勾唇,翠儿一直规规矩矩的坐在旁边,也不看顾云歌做了什么,但是让她离开也不可能。 “小八最近在做些什么吗?”顾云歌勾着唇,她拉过小八的手,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对着小八轻声问道。 小八兴致勃勃的将一直背着忘记取下来的背篓放在顾云歌面前,圆圆的小脸上嵌着两个小酒窝,看着十分可爱。 “姐姐,你看,之前爹爹便教给我怎么做糖葫芦,旁边的灌木林里正好有山楂树,我便每日做些糖葫芦,管营生是够了的。”小八从背篓里挑出一个又圆又红的山楂,她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这才递到顾云歌面前,一双幽黑的眼睛里满是希翼。 顾云歌接过来,轻轻尝了一口,山楂又酸又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味道竟然相当的可口又开胃。 知道小八也已经有自己能够营生的办法,顾云歌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三下五除二的将一颗山楂吃了个精光,鼓着腮帮子伸出手拍了拍小八的肩膀,笑道:“挺好的,小八。” 说完,她又从怀里掏出一些散碎的银两,递到小八眼前,轻声说道:“这不过是一些散碎的银两,不足挂齿,你先拿着用。” 小八闻言,连连摇头,她瞪圆了眼睛,连声说道:“顾姐姐,不行的!” 她将顾云歌的手推了回去,连声说道:“顾姐姐已经帮了我大忙了,这银子小八不能收!小八现在能够有稳定的居所,能够有赚钱的手段的,还能让爹爹安葬,都是顾姐姐帮的忙,小八不能再受顾姐姐的恩惠了!” 顾云歌看着小八眼睛里的执拗,只能将那银两又收了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面色祥和的摸了摸小八的脑袋,说道:“顾姐姐也不能一直帮助你,所以,如果你现在有难处一定要同我说才行,知道吗?” 小八连连点头,说道:“不用的顾姐姐,小八已经很知足了!” 顾云歌不再强求,她点了点头,起身便准备离开,小八立刻起身打算过来相送,却被顾云歌制止了。 她心底里是对小八起了些许的恻隐之心,这样一个孤女,却能够有这般欣欣向荣的心态,也是十分的不容易,顾云歌觉着,在她能够还帮小八的时候,便尽力帮一帮吧。 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小八来说,她后半生的轨迹就被改动了。 顾云歌走出去的时候,眉眼之间莫名染上了些许愁绪,展翼百无聊赖的在外面站在,见人终于出来了,他还冷哼一声,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没有要等顾云歌的意思。 小八扶在门口,看着顾云歌婷婷丽丽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口,这才慢慢的关上了自己的那道破旧的木门。 她小心翼翼的摊开掌心,掌心上安安静静的躺着一块白娟,小八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点起了蜡烛,看向绢上的字。 那字迹清秀,是用针线绣上去的,小八看着看着,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绢是方才顾云歌方才塞给她的,小八当时有些诧异,准备问的时候,却看到顾云歌深沉的眼神,她便聪明的将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顾云歌没有来的那段时间,她也偷偷摸摸的去大厅了一番,很容易便打听了出来顾云歌的身份,别人都说她姓南,是即将嫁给将军的人,但是那时候顾云歌却对小八说的是她姓顾。 小八虽然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别的什么,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子的。 小八一目十行的将纸上面的字都看完了之后,这才将那道绢都收了起来,她眼睛里迸发出坚毅来,顾云歌是她的救命恩人,顾云歌既然向她求助了,她一定要帮上忙! 一直到离开了小八的屋子之后,顾云歌一颗狂跳的心才平静下来,她心里紧张,但是面上却丝毫不显,只是轻轻的瞥了展翼一眼,什么都没说。 她本来不想将小八也牵扯进来,只是现在是实在没了办法,便只能赌一把了。小八为人聪明伶俐,顾云歌在这里没有什么熟识的人,她的交际圈被南宫晟牢牢控制的,南宫晟不认识的不了解的,也只有小八和十七两个人。 十七神龙见尾不见首,顾云歌觉着,再次见到十七的可能性比较小,便主动的找到了小八。 十七武功不弱,上次伤的比较重,应该要休养一段时间,等他修养好了,顾云歌却也不一定还留在这里了。 “小姐,可是要回府了?” 翠儿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她小心翼翼抬起眼看了顾云歌一眼,问了一句。 顾云歌轻轻嗯了一声,展翼还在大步向着前面走着,没有要等待顾云歌两个人的意思。 巷子口略微有些狭窄,日上三竿,中午的时候太阳是最毒辣的时候,这小巷子里却莫名带了一些阴凉的感觉。 顾云歌也不管展翼,从巷子口里走了出去,眼前的景象便开阔了不少,她一眼就看见方才在小八家门口看见的那几个小孩子。 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干什么,顾云歌听小八的描述知道这几个小孩子的杀伤力,她眉头皱了皱,打算绕开这几个人从旁边走过去。 没想到那几个方才还绕成一圈的小孩子忽然散了开来,嘻嘻哈哈的四处乱窜,有几个直直的冲着顾云歌的方向跑过来,顾云歌被撞得一个趔趄,险些就摔倒在地。 第三百一十三章:耳坠子被偷 翠儿站在顾云歌身边,眼疾手快,她立刻伸手扶住了顾云歌,满是担忧的问道:“小姐没事吧?” 顾云歌小腹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再看向罪魁祸首,那小孩子还满面嬉笑,嘻嘻哈哈的模样没有一点自己撞到人的知觉。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翠儿见顾云歌没事情,便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那几个小孩子,怒声喝道。 那几个小孩子嘻嘻哈哈的跑远了开来,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觉得愧疚。 顾云歌轻轻揉了揉方才被撞到的地方,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眉间紧锁,柳叶眉蹩起,朝着那几个小孩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如何,她总觉得这几个小孩子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朝着她来的。顾云歌神色一凛,她忽然将手伸进自己的袖袋之中。 她这次出门带的东西不多,只有些散碎的银两和褚冥砚在及笄礼上给她的那个耳坠子。 褚冥砚说了,那个耳坠子是他母亲的东西,所以顾云歌一直十分珍藏,将东西妥善保管在了一个香囊之中,一般都随身携带在身边,隐藏得极好,就连南宫晟都不知道这个耳坠子的存在。 但是现在,袖袋里空空如也,那几两碎银子丢了也就罢了,只是跟着那银子一起丢了的却还有那耳坠子! 顾云歌脸色巨变,她紧紧咬着牙,眸中闪烁着怒火,大步向着那几个小孩子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小姐,可是丢了什么东西?”翠儿见到顾云歌的脸色不对劲,她立刻跟了上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方才已经远远领先在两人之前的展翼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眯了眯眼睛,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紧紧咬着牙关,她深吸一口气,冷声说道:“我的东西丢了,应该是方才那几个小孩子偷的。” 她一边大步走着,一边又走回了那个巷子口里面。 顾云歌没有让展翼帮忙,若是展翼现在出手,当然能很快就将东西追回来,可是她知道,就算自己让展翼帮忙,展翼也定然只会冷嘲热讽。 果然,展翼悠哉悠哉的走在顾云歌身后,他面上带着那种看好戏一般的神情,挑着眉看着顾云歌,似乎在等带顾云歌求自己一般。 然而顾云歌却只是自顾自的走着,展翼眉头皱了皱,觉得自己有些被忽略了,他轻轻咳了一声,十分冷硬的说道:“你求我,我便会帮你。” 顾云歌冷笑着看他一眼,没说话,但是脚下步伐却不停。她本来就没想要展翼帮忙,展翼这么说倒是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展翼看出了顾云歌眼睛里的嘲讽之意,他有些恼怒,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的翠儿却连忙开口说道:“展护卫,时候不早了,若是再不回去的话,只怕将军会怪罪的。” 展翼冷哼了一声,他勾着唇,笑容满是无所谓,并没有将翠儿的话放在心上,反而是阴阳怪气的说道:“依我看,不过是些散银两罢了,丢了便丢了,又不重要。” 顾云歌咬了咬下唇,并没有说话,她四下里仔仔细细的到处搜寻着,却一无所获。 那几个小孩子明显对这里已经十分的熟悉了,所以一旦得手,便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八之前还说,这些个小孩子经常流窜在这一带,坑蒙拐骗,顾云歌却因的他们还只是小孩子,就放松了警惕心。 定然是顾云歌一行人的穿着引起了那几个小孩子的注意力,顾云歌心下焦急不已,那个耳坠子……是她最后珍藏的东西了,一定要找回来,不然她都无颜去见褚冥砚。 翠儿看着顾云歌的架势,很明显的是不找到那丢掉的东西便不肯罢休的模样,她扭头看向展翼,展翼却若无其事的转开了目光,摆明了不想帮忙。 翠儿无奈至极,她也只能跺了跺脚,自己帮顾云歌到处寻找了起来。 这里的人大多都是难民,人多口杂,顾云歌像是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偏偏展翼还在一旁冷嘲热讽,时不时便说上一句:“放弃吧,那几个小孩子只怕是早就跑远了,这会儿说不定都已经去分赃了。” 顾云歌咬着牙,她双眸之中隐着怒火,回过头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展翼,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弃?我顾云歌什么时候这么轻易的就放弃过?” 展翼被她这么一盯,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没说出话来。等到他想好了反击的说辞的时候,顾云歌就已经转过脸,又进入了新一轮的寻找之中。 “姑娘可是在找这个?” 顾云歌正毫无头绪的四处乱找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因着这日头还有些烈,顾云歌被晒得双颊通红,满头大汗,她猛地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书生打扮,面若冠玉的男人静静的站在那里。 男人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容,如玉一般的修长手指轻轻摊开,一个较小的香囊便静静的躺在他的手掌心。 顾云歌瞳孔微缩,她立刻走上前,从男人掌心将那香囊拿了起来,隔着香囊感受了一下,确定里面的耳坠子还在之后,她这才满是感激的看向男人,连声谢道:“多谢公子!” 展翼慢吞吞的跟了上来,似乎对东西找到了十分的不爽,他眉头紧紧的皱起,仔细打量着来人。 来人一身白袍,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白色的发带轻轻束起来。他看起来干净整洁,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男人面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他收回自己的手指,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手掌心,轻声问道:“不必介怀,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展翼轻轻皱了皱眉头,这个男人给他一种十分危险的感觉,可是明明他看起来不过是一个书生,甚至让人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这危险的意味到底从何而来? 展翼的动作比脑子快,他迅速的走到一旁,双手又捏在了剑柄上,眸子里满是敌意的看着男人。 第三百一十四章:傅公子 展翼感受到的顾云歌也感受到了,她看到展翼的动作,眼神略微暗了暗,却还是勾着唇,看着男人轻声笑道:“这东西对我十分的重要,所以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这男人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她跟前,却给她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同褚冥砚不一样,褚冥砚通身气势凌厉,而这个男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沐春风。 但是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却是最为危险,顾云歌心里警惕了起来,这一切太过巧合,她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香囊收了起来,问道:“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公子?” “我姓傅。”男人折起折扇,对着顾云歌轻轻拱了拱手,行为举止之间没有丝毫别的意味,仿佛同顾云歌真的只是萍水相逢一般。 顾云歌还是略有些狐疑的打量了男人一番,这才给他轻轻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傅公子,今日也不方便,若有来日,小女子一定报答傅公子的恩情。” 傅公子摆了摆手,他唇边笑容的弧度一直没减,一双深邃的黑眸泛着睿智的光芒,被这平和的眼神盯着,让人却生不起厌恶之意来。 “这里是难民聚集的地方,姑娘看起来似乎不是大周的人,怎么会来这里?”傅公子推拒了顾云歌的谢意,他勾着唇,笑意祥和,让人很容易就能生出好感来。 “过来看望一个朋友罢了。”顾云歌抿着唇轻笑,她在打量傅公子的时候,那傅公子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 顾云歌顿了顿,无视了展翼想要离开的情绪,对着傅公子轻轻笑了笑,她眸光闪烁了一下,问道:“那傅公子又为何来此呢?” 傅公子看起来并不是难民,他衣着极为讲究,纵然只是一袭简简单单那的白袍,袖口处却也有细细密密的花纹,绣工极为缜密,绝非是普通人家穿的衣服。 傅公子倒是大大方方的让顾云歌打量,他笑容依旧是如沐春风,听见顾云歌的问题,似乎有几分感伤的说道:“难民总归是有可怜之处的,我总想着,能帮上一把便帮一把。” 说到这里,他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身后轻轻招了招手,皱着眉头冷声喊了一声:“过来,给南姑娘道歉!” 顾云歌微微一愣,一时之间没明白傅公子的意思,一直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傅公子身后走出来,那道身影面上满是委屈,这会儿被拎出来,便有些局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声音细若蚊吟的说道:“对不起……” 傅公子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似乎对着小孩子的道歉是恶犯不满意,小孩子畏畏缩缩的看了傅公子一眼,声音带了几分,他垂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朗声道:“对不起!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听到他中气十足的道歉之后,傅公子这才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孩子的脑袋,回过头来看着顾云歌,面色之间似乎带了几分无奈的问道:“抱歉,这些小孩子都是难民,没有人教导,平时会调皮一些,我已经尽力管教了。” 顾云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也明白了几分,这人倒是心善……别人对这些难民小孩子是十分鄙夷,大多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这些孩子缺乏管教,不分是非,所以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而傅公子则是会管教一二,那小孩子看着畏惧傅公子,但更多的是尊敬,说明他对傅公子还是认同的。 在这个时候,顾云歌才放下戒心,她勾了勾唇,忍不住开口称赞道:“傅公子是心善之人,希望这些孩子日后能回归正途吧。” 傅公子轻轻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不由得感慨道:“这些孩子是穷怕了,所以对所有人都充满戒心,想要指引他们也并非易事,傅某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站着的展翼便十分不虞的咳了一声。顾云歌眉眼沉了沉,心头也升起一些火气来。 方才让展翼帮她,他幸灾乐祸看热闹也就罢了,现在好不容易碰见个投缘的,不过说了两句,他反倒先不耐烦起来了! 顾云歌咬了咬牙,她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别人她的不好,她都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还回来,她一定要找个时机让展翼吃个闷亏! “南姑娘若是还有别的事情的话,便先回去吧。”傅公子也是敏锐的人,他察觉到展翼的不虞,便笑得温润,轻声说道。 顾云歌再一次听见他唤自己为南姑娘,她心底里涌起疑惑来,傅公子怎么会知道她是谁?虽然只是化名,但是顾云歌却还是好奇。 “傅公子竟是知道我是谁?”顾云歌心底里疑惑,也不掩饰,便直直的问了出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轻声问道。 傅公子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松动,他依旧笑得如沐春风,一袭白袍纤尘不染,看上去让人很容易就生出好感来。 “将军府近些日子有喜事,这邺城之中已经是人尽皆知,傅某知道也并不奇怪。”傅公子笑得云淡风轻,他眉眼低垂,声音平稳,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让人信服。 听到这话,顾云歌眉眼之间便染上了一丝阴沉,虽然稍纵即逝,但是她知道,肯定被傅公子发现了。 这个男人是个聪明的人,虽然发现了,但是什么都没说,他薄唇微微抿起,勾起一丝丝笑意,转过眼看向展翼,黑眸深沉,笑道:“这位小兄弟也不必急躁,南姑娘看着是懂礼之人,也不必多加苛刻。” 展翼看着那黑若沉墨的黑眸,直觉却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他眉头紧紧皱起,并不是很客气的说道:“将军府的事情,哪里是你能置喙的?” “展翼!”展翼话音刚落,顾云歌便喝了一声,她眉眼之间满是不赞同的看着展翼,只觉得展翼太过于鲁莽了。 傅公子却并不生气,他笑容不变,收回看着展翼的眼神,对着顾云歌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轻声笑道:“傅某也还有些事情,便先走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教训展翼 顾云歌也对着傅公子行了个礼,她看着傅公子带着那个小孩子,一大一小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巷子口,这才沉着脸回过头看向展翼。 “怎么?”展翼轻轻扬了扬眉,他冷哼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个男人罢了,你即将要嫁给将军,这般水性杨花……” “我问你一个问题。”顾云歌听到这话,气极反笑,在这种时候,她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却带了无尽的冷意。 展翼被她声音里的冷意震慑得微微愣了一下,他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顾云歌抢了先。 顾云歌抬起眼,唇角轻轻向上扬了扬,明显带了些讥诮的意味在,“你说,若是我将乔管家来找我合作的事情如实告诉将军,将军会怎么想?” 展翼瞳孔微缩,他没想到顾云歌居然会说起乔清欢,却还是冷硬着脸,沉着嗓音冷哼道:“那又如何,和我并无关系。况且,将军又怎么会相信?” 顾云歌轻轻挑了挑眉,她勾着唇,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知道乔管家曾经给过我一个纸条,那纸条上面的字迹娟秀,应该是女子所写,只是不知道这字给将军看见了会如何。” 翠儿在一旁,已经骇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什么表情出来,她震惊的看着二人,也不敢插话进来,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展翼听到她这么说,才算是真的正视了起来,他双眸直直的盯着顾云歌,双眸之中涌动的仿佛是杀意。 顾云歌却丝毫不惧怕,她毫不畏缩的看了回去,还闲适的勾着唇,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日后你应该怎么做你也明白,我不会为难你,只希望你也不要为难我。” 展翼抿着唇,面色十分不虞,他死死盯着顾云歌,像是要将顾云歌生吞活剥了一般。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她转过身,对展翼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转身对着翠儿说道:“回去吧。” 说完,她也不再耽误时间,大步向着前面的巷子口走出去,翠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慑的愣在原地,竟没有跟上去。 展翼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他回过头,眉眼低沉,看着翠儿,一字一顿咬着牙说道:“方才她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往外传!” 他语气生硬,满是威胁。顾云歌他是奈不何,但是这个小丫鬟他还是有办法对付的! 翠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她额头间不断渗出汗来,不住的保证道:“展护卫放心,方才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还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这种消息听听便好,若是真的透露出一个字,只怕是会惹来杀身之祸。 顾云歌走出几步,见翠儿没跟上来,她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就看见展翼威胁翠儿的场景,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展翼一眼,等展翼说完了,这才开口唤道:“跟上,回府吧。” 翠儿快要被展翼要杀人一般的眼神吓破胆子,这会儿听见顾云歌的呼唤,立刻松了口气,她小跑着到顾云歌身边,脸手指都是哆嗦的。 这一路上,展翼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虽然说是阴沉着脸,但是也终于没有像是之前那样冷嘲热讽了,顾云歌放下心来,早知道这一招对展翼管用,她早就用了。 她只是没想到乔清欢在展翼的心里占的位置居然那么大,那纸条什么的,其实早就已经被销毁了,她现在说出来也只是为了吓唬吓唬展翼罢了,展翼的态度实在是让她十分的不满,如果不是真的忍不下去了,她也不会这么做。 顾云歌回去的地方自然不是去的将军府,而是去的别院,别院里,徐老夫人和南宫老爷子都住在这里,但是自从顾云歌搬过来之后,实际上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徐老夫人或许是想要让顾云歌像是伺候公婆一样伺候她,但是都被顾云歌毫不客气的推辞了,她又拉不下脸来见顾云歌,倒也让顾云歌乐得清闲。 这次回别院的时候,大门紧闭,周围四处穿梭着的下人一个个连一句话都不敢说,讳莫若深的模样让顾云歌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劲,这处别院有些大,仆人也多,顾云歌待在这里的时间也不短,平日里从来没有见到这般紧张的氛围。 在进入宅子之后,展翼的身影便消失了,他一般只有在顾云歌要出门的时候才会跟着,平时的时候应该还有南宫晟交给他别的任务要做。 顾云歌并没有管这紧张的氛围,她下意识的觉得这种氛围和她无关才是,而翠儿被刚才忽然得知的消息吓了吓,这会儿也没恢复正常。 两人正向着小院子里走的时候,一个丫鬟却急急忙忙的跑到顾云歌跟前,她先是行了个礼,便垂着头,语速极快的说道:“南姑娘,将军请你去正院那边一趟。” 南宫晟? 顾云歌微微愣了愣,南宫晟一般若是要找她,都是会自己来她院子里,而且,正院可是南宫老爷子的住处。 这丫鬟顾云歌看着也眼熟,南宫晟几次来的时候,身边都是这丫鬟服侍着的,应该是南宫晟的贴身丫鬟。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轻声问道:“是什么事情?若不是大事我便不去了。” 那丫鬟垂着头,行为举止都进退有度,她飞快的抬眼看了顾云歌一眼,眉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她顿了顿,这才说道:“南姑娘还是去一趟吧,事出紧急,将军这会儿也在正院里等着呢。” 顾云歌心下一阵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她刚回府的时候就要她过去?她沉吟片刻,这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前面带路吧。” 那丫鬟是了解顾云歌的任性的,她连徐老夫人都敢不恭敬,更何况是对她这么一个丫鬟?听到这话,她似乎是松了口气,转身步履匆忙的向着正院的方向走过去,似乎是真的十分紧急的事情一般。 第三百一十六章:南宫老爷子病发 顾云歌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跟着这丫鬟向着主院的方向走着,见到来来往往的人都行色匆匆,满面紧张,顿时觉得更为疑惑。 主院并不远,说起来顾云歌到这宅子里这么久,但实际上却还是没有去过主院的,她的活动范围仅限于自己的院子里,主院是徐老夫人和南宫老爷子的院子,徐老夫人一向不喜欢顾云歌,顾云歌也不想凑上去自找不痛快。 “南姑娘,就是这里了。”那丫鬟走到一座雕花木门前,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次啊回过头对着顾云歌轻声说道。 顾云歌刚走近了,里面的人便走了出来,南宫晟一袭青色长袍,他眉头紧紧皱起,渲染了一股十分烦闷的意味来。 “云歌。”南宫晟仅露出一只眼睛,但是眼里却满满都是沉闷,他沉着眉,看着顾云歌轻轻喊了一句。 屋内一派兵荒马乱,不时还能听见徐老夫人冲破天际的哭喊声,顾云歌心中疑惑更深,她面上却是一片淡然,只是抬起眼向着南宫晟身后轻轻瞥了一眼,问道:“这么急的把我叫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徐老夫人的身体不好,若是气着她了我可不管。” “你今日来过正院么?”南宫晟的眼神有些深沉,他冷着脸,声音里有隐藏不住的阴森之意。 顾云歌思索了一下,却也没想到南宫晟为什么要突然问这样的话,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从搬过来起,我便没有来过正院。” 南宫晟沉默了下来,他阴鸷的眼神在顾云歌身上打着转,似乎是在思考她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她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出来,神情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 “我父亲病倒了。”南宫晟只是简短的说了一句,更深层次的话却是没有告诉顾云歌。 南宫老爷子的病发不是那么简单,是一时之间气急攻心,所以才晕厥了过去,不知道是谁将南宫晟来大周的真正原因尽数告诉了南宫老爷子,老爷子一辈子刚正不阿,听到这些事情,气急败坏,所以才会病发。 而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顾云歌,证明是顾云歌告诉南宫老爷子的。南宫晟也仔细想了想,顾云歌若是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南宫老爷子,南宫老爷子身子骨不好是大家众所周知的事情,说不定,顾云歌就是想趁着这一片混乱的时候逃跑。 南宫晟觉得这很合理,所以才会将顾云歌叫过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他才安心。 “所以你怀疑是我?”顾云歌轻而易举的就猜到了南宫晟的想法,她柳叶眉轻轻往上一扬,唇角一勾,便露出一道讥诮的弧度来。 如果不是有所怀疑,南宫晟的态度也不会是这样,也不会这么急急忙忙的就把她叫过来。但是现在,顾云歌只觉得好笑,她是想逃跑,但是她的心肠没有阴狠到要用南宫老爷子的性命逃跑! 南宫晟没有说话,面上的表情却是默认了,这府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手下,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去将事情告诉给南宫老爷子,除了顾云歌。 况且,褚冥砚来到周国之后,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他告知了周国皇帝此事,周国皇帝却一直含糊其辞,没有按照之前同南宫晟商议好的,出手将褚冥砚消灭,南宫晟也是聪慧之人,他能够看出来,周国的皇帝怕是对褚冥砚这个人才动心了。 周国文臣不少,为首的少年丞相更是为这个国家出谋划策了不少,可以说的上是头等功臣,但是在武将上面,周国却十分有欠缺,所以同大齐交战的时候,才会胜少败多。 周国皇帝极其的想要摆脱这种现状,所以才连叛国的南宫晟都能够接受,南宫晟在行兵打仗上面的才能虽然比不上褚冥砚,但是比起周国别的武将已经是好上了不少。 但是现在,周国的皇帝却是更贪心了,他将目光瞄向了褚冥砚,希望能够将褚冥砚也招揽过来,所以才会对南宫晟含糊其辞。 这让南宫晟危机感更重,若是褚冥砚有意思以后的要归顺周国的心思,想必周国的皇帝会毫不犹豫的扔掉他这颗棋子,所以,除去褚冥砚是他现在的头等任务。 但是一想到褚冥砚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就在他府上,他心里便有一种异样的快感,所以,让他放开顾云歌,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顾云歌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心里也明白南宫晟对自己这诡异的占有欲并不是因为爱,具体是因为什么她也不知道,但是有些底线,她都不会去触碰的。 现在被怀疑,顾云歌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轻轻垂下眉眼,唇角扬起的笑容之中带了丝丝嘲讽,在南宫晟的沉默之中却忽然笑出声来。 她笑容满是讽刺之意,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冷声说道:“我不觉得奇怪,我是外来人,这种事情自然是第一个就会怀疑我,而他们,都是你的人。” 顾云歌说着,又顿了顿,她细细打量了一下南宫晟的脸色,眼神略微沉了沉,便继续说道:“我无时无刻的都被你的人在监视着,你若是怀疑,随时问问便是了,我就算有这个想法,却也没有这个能耐将事实告诉南宫老爷子,更何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人命。” 顾云歌声音清冷,仿佛是从冰里透出来的一般,她一双黑濯石一般的眸子紧紧的盯着南宫晟,唇角笑意满是讥讽。 南宫晟看她这幅自嘲的模样,心中竟然涌起丝丝愧疚来,他张了张唇,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声音却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晟儿!你可不要听她胡说啊!”徐老夫人从门内扑了出来,她面上依稀还能看得到泪痕,伸出手一把拉住南宫晟的手臂,咬牙切齿的哭喊道:“一定是她!就是因为她,我们南宫家才会家宅不宁,她就是个丧门星啊!” 第三百一十七章:胡搅蛮缠 徐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看着顾云歌,仿佛顾云歌就是什么物而不舍的仇人一样。 听到她的话,顾云歌反而出奇的冷静了下来,没做过的事情,她也是不会承认的,现在只等南宫晟会怎么决定了。 她心里也明白,南宫晟是绝对不可能因为徐老夫人的一番话就真的将她放走了,若是真的有一天厌弃了她,那等待顾云歌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母亲,事情还没有查明白,父亲还没醒过来,这一切都说不准的。”南宫晟眉宇之间的烦闷更深,他伸手轻轻拍着徐老夫人的后背,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探个清楚,母亲不用太过着急。” 说着,南宫晟又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他抿了抿唇,沉声说道:“父亲的病我会找最好的大夫过来,父亲一定会没事的。” 顾云歌面上满是漫不经心,仿佛南宫晟和徐老夫人讨论的人不是她一般,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却开始思索起来,到底是谁这么细密的布置下来,将一切都告诉南宫老爷子,又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顾云歌。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一定是十分熟悉顾云歌和南宫家的人,这么想着,顾云歌心底里却忽然有了一个人选,乔清欢。 能成功完成这一切的人,也只有乔清欢了。 顾云歌眉眼一凛,乔清欢不再这里,但是顾云歌知道,她一定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这里的事情,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这才抬起眼看向徐老夫人。 顾云歌唇角轻勾,笑容得体,她黑眸微微眯起,对着徐老夫人轻声说道:“老夫人,我这人素来听不得别人污蔑,且不说别的,我连正院的大门往哪边开的都不知道,又怎么会轻车熟路的过来告诉南宫老爷子呢?” 顾云歌说着,忽尔又顿了顿,她唇角笑容不减,黑色的瞳仁之中却带了丝丝冷意,“徐老夫人也应该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谁如此有心做了这些事情,而不是趁此机会想要除我。” 徐老夫人被她的话说得微微一怔,她枯槁的手指捏着南宫晟的手臂,眼神一紧,但是很快还是毫不留情的冷声吼道:“你对我就是这么说话的吗?你这是什么态度,晟儿,你瞧瞧,这还要查什么?我身子康健的都能被她气出病根来,更何况是你的父亲!” 徐老夫人就是一口要定了一定是顾云歌害的南宫老爷子现在卧病在床,晕厥不醒的,她听不进去别的话,就这么死死咬着顾云歌不放。 不过所幸,顾云歌方才说的话也不是说给徐老夫人听的,这府中真正做主的人可不是徐老夫人,而是徐老夫人攥着的那颗救命稻草,南宫晟。 南宫晟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明白了顾云歌话里的意思,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安抚着自己的母亲,说道:“母亲,还是先将事情查清楚吧,这件事情的疑点太多,不可以就这么下了定论。” 徐老夫人张了张嘴,似乎是还想说什么,但是正好这时候,正院的院子门口,一群丫鬟下人拥簇着一个白胡子老者,大步流星的向着房间里走过来。 南宫晟眼睛一亮,立刻也迎了上去,他对着老者拱了拱手,低声说道:“没想到皇上竟然让您亲自过来了一趟,臣着实是感激不尽。” 顾云歌并不认识来人,她看着南宫晟的态度,就知道这应该是大周宫中比较有名望的太医了。 果然,那白胡子老者连忙推拒了南宫晟的拱手礼,连声说道:“南宫将军,使不得,南宫将军还是带我去看看,您的父亲如何了吧。” 这会儿徐老夫人便也没有空去理会顾云歌了,她立刻走到白胡子老者身边,跟着他们一起走到了内室。 顾云歌在外室站着,周围的人大多都急急忙忙满脸担忧,倒是显得她格外的闲适了,她勾了勾唇,转过身不慌不忙的坐在了桌子边,还悠然自得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细细的品了起来。 等到这一阵子兵荒马乱结束了之后,南宫晟再回过来看顾云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悠然自得的情景,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冷声说道:“你跟我过来。” 顾云歌听着内室的动静小了一些,应该是南宫老爷子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下来,她放下茶杯,乖乖的跟着南宫晟走到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 徐老夫人方才还在内室陪在南宫老爷子的身边的,见状也立刻跟了过来。 “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南宫晟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顾云歌的手腕,他眉头紧紧皱起,手指也微微用了些力道,冷声问道。 顾云歌却看都不看南宫晟,一眼,她垂下眼睑,面上一片淡漠,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到底是不是,将军心里不是也已经有了答案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顾云歌话音刚落,徐老夫人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她一副胡搅蛮缠的样子,一定要在这时候解决顾云歌。 顾云歌抬眼冷冷瞥了徐老夫人一眼,她红唇微微抿了抿,并没有说话。 “母亲,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解决的。”南宫晟轻轻叹了口气,他扶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徐老夫人,低声说道。 徐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她恨铁不成刚的瞪了南宫晟一眼,咬着牙说道:“你啊,就是被这妖孽给眯了眼睛!听母亲的话,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人,她只会让我们南宫家的后宅天翻地覆,你怎么就这般执迷不悟呢?” 顾云歌勾着唇,仿佛徐老夫人嘴里说的那个妖孽的女人并不是她一般,她一双幽暗无波的眼睛盯着南宫晟,似乎是在仔细打量南宫晟会怎么抉择一般。 南宫晟薄唇微微抿起,被夹在中间的感觉并不好受,他看着自家母亲的表情,便知道徐老夫人这是要铁了心将这件事情加在顾云歌的头上了,就算最后查出了真相,徐老夫人也不会信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又见十七 南宫晟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挣扎,他伸手扶住了徐老夫人的手臂,迅速的就做出了选择,他薄唇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抬起眼看向顾云歌,冷声说道:“这是第一次,我便也不重罚了,这段时间你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思反思吧。” 这虽然不是徐老夫人想要的结果,但是南宫晟也已经做出了些许的让步,顾云歌心中冷笑不已,她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南宫晟可是孝子,徐老夫人对他来说是不可割舍的人,是养育他长大的人。 而自己,却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谁重谁轻,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顾云歌满是嘲讽的眼神盯着南宫晟看了一会儿,她没有为自己辩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接受了这个决定。 翠儿鼓着腮帮子,似乎还有些愤愤不平,但是她人微言轻,并不能做出什么改变来,她只能怯怯的看了南宫晟一眼,便跟上顾云歌回去的脚步。 一直到顾云歌的身影消失了之后,南宫晟却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他眉头紧紧皱起,面上神色有几分犹豫和恍然。 不知道为什么,顾云歌没有哭闹,反而十分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决定,就像是她早就已经料到会这样一般,但是这样反而让南宫晟心里更为不平静。 他其实也想过要给顾云歌一个良好的生活的,只是……像是顾云歌想的那样,在他心中,到底还是母亲要重要一些。 徐老夫人得到了较为妥善的解决方法,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南宫晟的手背,说道:“晟儿,听母亲的话,不会错的。” 她抬起眼来,却看到南宫晟还呆呆愣愣的向着顾云歌离开的方向看过去,面上便不由得露出几分不满来,她皱了皱眉头,说道:“这天底下的女人多了去了,晟儿,你也不缺她一个,又何必要看她脸色?” 徐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下定了决心,顾云歌绝对不能够做她的儿媳妇儿,她要挑选出一个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儿来才行,长相模样都不重要,重要的hi品行要良好才行。 像是顾云歌这样不孝敬公婆,不尊敬夫君,更是万万不可能的。 徐老夫人和南宫晟怎么想的,顾云歌已经没时间在乎了,她回到房间之后,便安安静静的待了下来。 她今天已经将消息递了出去,也做出了周密的计划。 大婚当日,她乘坐的花轿是要绕城一圈,南宫晟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大婚一事,但是这却正好给顾云歌逃跑的时间了。 顾云歌只需要在某个特定的地点,让褚冥砚的人手等候在那里,届时她找借口从花轿里走下来,一旦同褚冥砚的人手会和,她便立刻离开大周,回到大齐。 她如今住的地方守卫太严密,想要突围并不简单,等到坐上花轿之后,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的手的可能性才会大一些。 但是,风险还是很高,顾云歌不能确定,到时候能不能成功,不管能不能,她都想试一试,不愿意就这么认命了。 “小姐,吃些东西吧。”翠儿经过方才那一出,对顾云歌的心情忽然便多了几分理解,她端着一个食盒走进来,食盒里面的吃食微微泛着冷,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厨房里说就剩这么些吃食了,小姐讲究将就吧。” 顾云歌瞥了一眼,哪里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勾着唇冷笑出声,不过是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罢了,不值得让她生气。 “放在桌上吧。”顾云歌轻轻答应了一声,也没回头看翠儿,她坐在窗边,看向窗外,窗外有一大片的竹林,郁郁葱葱的,十分好看。 “小姐可别忘了吃一些。”翠儿又叮嘱了一句,见顾云歌没有反应,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走了出去。 顾云歌现在却是在想着别的事情,她的行动范围本来就狭小,现在又被限制在这里,褚冥砚那边有什么动静她都不得而知,只能听天由命了。 顾云歌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了放着食盒的桌子,食盒里放着两个馒头和一碗冷粥,让人看了就没胃口。 这府里的人别的本事没有,阴奉阳违的本事倒是挺厉害。顾云歌将东西又都放了回去,眯着眼睛安静的坐在一旁发呆。 这徐老夫人容不下她,倒也是好事,能拖上一天便是一天,总归,不要嫁给南宫晟便是好事。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期间翠儿进来将蜡烛点燃,又看了眼食盒,发现顾云歌什么都没吃,她似乎是想劝上一句,但是看了一眼顾云歌的脸色,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蜡烛的灯光微微摇曳着,凉风从窗子的缝隙之中渗进来,顾云歌抱紧了手臂,这才算是站起身来,准备切将窗子关紧。 或许是她起身起来的太急,再加上又没怎么吃东西,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险些向后栽倒过去。 顾云歌下意识的伸出手扶向一旁,意外的却摸到一道有力的手臂,那道有力的臂弯轻轻的将顾云歌扶稳了,动作之间带了些许小心翼翼。 顾云歌却心下一个咯噔,她眼前还是漆黑一片,模模糊糊好一会儿才看清楚面前的情景。 明明她站起身的时候,眼前是空无一人的,现在又怎么会有人在这里?顾云歌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见的是一道蒙着面的黑影。 露出来的一双幽黑眼睛看着还有些眼熟,那眼睛里的担忧不似作伪。 她眉头皱了皱,还没回想起来,就听见少年独有的清朗声音在顾云歌耳边响了起来:“你没事吧?” 顾云歌的记忆终于回归,这少年,不是那天重伤的黑衣人十七吗?他怎么又回来了? 不过看清楚是十七之后,顾云歌便微微放下了心,她轻轻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没事,有些脱力罢了。” 十七稳而有力的将顾云歌扶在一旁坐下了,又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关了,这才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云歌,声音里带了些许喜悦的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顾濯 十七的黑眸之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其中似乎有些希翼,顾云歌看着他的眼睛,这才想起来上次他离开的时候,似乎说过,若是还能再次见面,似乎要给十七一个名字。 “上次走的急,我也没有问你的名字。”十七没纠结方才的话题,他清爽的声音里带了些许笑意,一双澄澈的黑眸看着顾云歌,开口轻声问了一句。 “顾云歌。”顾云歌轻声将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她看着十七的眼神里带了几分笑意,她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没机会再见十七了,没想到,十七居然自己找上来了。 上次看到十七的时候,顾云歌便知道,十七的伤势很重,她也想过十七会不会找过来,但是一想到自己换过一次地方,十七受伤又很重,顾云歌便觉得应该没可能。 顾云歌的思绪不过在一瞬间,她勾着唇,唇边笑容很轻,说道:“我虚长你几岁,你便唤我顾姐姐吧。” 小八年纪倒是和十七相仿,性格却大不相同,十七武艺虽然高强,但是性子却还良善,甚至有些不谙世事。 或许是在之前的日子里,十七一直都是沉心与武艺的原因吧。但是顾云歌却觉得,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简单。十七偶尔流露出来的杀气,并不像是一个沉心武艺,闭门不出的人会有的,反而像是从狼窝之中厮杀出来,带了一种沉暮又冷厉的气质。 在褚冥砚身上,曾经也出现过这样的气势,不过只是一瞬间,褚冥砚在她面前的时候,大多都是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势,所以顾云歌也只能窥见冰山一角。 听到顾云歌的话,十七面上飞快的闪过一丝别扭之意,他犹豫不过一瞬间,便迅速的下定了决心,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便先叫你小鸽子吧,小鸽子不错!” 十七见过不少鸽子,但是大多都是信鸽,信鸽乖巧又伶俐,却失了不少灵气。他偶然一次在山林里见过野鸽子,纯白的鸽子展翅飞翔的时候,充满了坚毅又十分的漂亮。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和顾云歌很相像。 顾云歌不由得哑然失笑,上次两人分开的时候,还说给十七一个名字,但是她还没取出来,十七就给自己取了个外号。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一不再纠结在这名号的问题上,她抬起眼看着十七,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虽说她和十七不过是萍水相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觉得十七不会害她,或许是十七的眼神澄澈,虽然偶有暗芒闪过,但是都无伤大雅。 “上次离开之后,我便找人打探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将军府的宅子,我还去过那别院一趟,只是那时候你已经搬走了,我便找人问了问,才知道你在这里,便过来看看你了。”十七说的轻松,但是顾云歌却知道,要问出顾云歌所在的地方,只怕是不简单,这十七背后的势力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你的伤势好的如何了?”顾云歌抛开脑中的想法,左右她被困在这里,若是过不久能够逃跑的话,就要离开大周,若是跑不掉的话,等待她的也估计就是死路一条,再想见到十七,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倒不如现在将他当做朋友闲聊上几句。 十七下意识的伸手捂了捂胸膛,他垂下眼睑,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可要离开这里?我今日便带你离开!” 十七并不是一个很会撒谎的人,他拙劣的谎言一眼就被顾云歌看出来了。上次的时候,十七重伤,奄奄一息,怎么可能就这几天就养好了伤势。 他自己躲开南宫晟的侍卫们来到这里应都不容易,更别提带走顾云歌了。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没说话,就看见十七黑眸之中流露出几丝失望来,他懊恼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是我太急切了,现在外面守卫正严实,但是你也不用担心,我可以带你走的。” “不用了。”顾云歌依旧是摇了摇头,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看着十七轻轻笑了笑,说道:“上次的事情过去不久,你伤势应该还没好全,又怎么可能带我离开?南宫晟虽然是从大齐过来的,根基并不是很稳,但是想躲开他层层的监视,可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顾云歌的话,十七慢慢的将脑袋耷拉下来,看起来更为失望,他就像是一只急需爱抚的狗狗一般,垂头丧气的模样莫名多了几分可爱。 “我知道你不是自己想留在这里的,若是拼一拼,带你离开我是可以做到的。”十七垂头丧气的说着,本来清爽的嗓音之中略有些郁闷,从蒙面的面巾之中散出来,沾染上了厚重的沉闷之意。 “我知道你是好心。”顾云歌唇角扬了扬,看见十七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刻意的抬高了语调,语气轻快的说道:“但是若是出去了,这邺城之中却也还有不少南宫晟的人手,到时候他大肆搜寻,我们做的也是无用功罢了。” 十七终于也不再反驳,他垂着头,更为失望,面色之间满是可惜,但是他也知道顾云歌说的是对的,在有绝对把握之前,还是不敢动手。 顾云歌见十七的情绪始终没有高涨起来,她转了转眼珠子,忽然想起名字的事情,便迅速轻笑着转移了话题说道:“上次你离开的时候,我说过若是有缘还能够再见面的话,我便给你取个名字。” 听到顾云歌的话,十七的耳朵动了动,他慢悠悠的抬起头来,一双杏色的瞳仁里情绪有些复杂,他歪了歪脑袋,却见到顾云歌半响没了下文,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已经想好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眉眼柔和,抚摸着十七黑发的动作便轻柔了一些,她勾着唇笑了笑,轻声说道:“我已经想过了,你同我姓,姓顾,名为濯。” 第三百二十章:差点被发现 “顾濯……”十七不由自主的跟着顾云歌轻轻念了一遍,他垂下脑袋,细细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忽尔眼睛一亮,抬起眼来,看着顾云歌重重的点了点头,朗声笑道:“好,我今后便有名字了!” “十七,我希望你日后能够忘却从前一切不好的事情,从今天开始,有新的人生。”顾云歌唇角轻扬,她声音和缓的说着。 她不知道十七有什么样子的从前,但是她知道,那从前一定是不堪回想的,她希望十七能够洗去一身的纤尘,能一直这么开朗的过下去。 十七已经全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名字,他没听见顾云歌自顾自的念叨,却听见顾云歌喊自己十七,便微微皱了皱眉头,十分不满的说道:“小鸽子,你如今也应该喊我顾濯了。” 顾云歌哭笑不得,她反过来倒被十七教训了,但是看见十七接受了自己的名字,她心下也比较欣慰,便轻轻点了点头,又重复的唤道:“顾濯。” 顾濯这才算是心满意足,他似乎是咧开嘴傻笑着,乐呵的连话都没说,站起身来在房间里左右踱着步子,嘴里念念叨叨的都是自己的名字。 果然还是个孩子。顾云歌笑意真切了几分,她看着顾濯孩子气的举动,唇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心里忽然松快了不少。 这样不用去想别的侍寝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自从来大周之后,顾云歌需要想的事情太多了,南宫晟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她就要细细揣摩,怕他喜怒无常的又反了悔。 而这段时间,梦魇也越来越多,她每日都能梦见上一世,上一世自己惨死的模样,就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一样。 顾云歌目光渐渐飘远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顾濯自顾自的开心了一会儿,回头看见顾云歌陷入了沉思,便不去打扰顾云歌,在房间里百无聊赖的转悠着。 他目光忽然放在了桌上摆着的食盒上,食盒里的吃食简陋,简直就是不将顾云歌当主子看待,他目光慢慢沉了下来,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找到一块用油纸布包裹着的东西,献宝似的走到顾云歌面前,双眸亮晶晶的说道:“你尝尝!” 顾云歌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清醒过来,她垂下眼睛看向顾濯手里的油纸包,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顾濯见顾云歌没有抵触的心思,他这才将手中的油纸包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拨开,一边拨开一边说道:“这是桂花糕,我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呢!可好吃了,邺城里不少人都喜欢吃这桂花糕!” 油纸包被拨开之后,便露出里面形状被压瘪的桂花糕,虽然形状已经不成个样子了,但是香味却慢慢的散发了出来。 顾云歌本来不觉得饿的,现在闻见这味道,竟然也有些饿了,她轻轻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桂花糕的香味很浓厚,虽然已经放了有一会儿了,但是估计一直被顾濯放在胸口小心翼翼的保护着,所以味道还没消散,入口极化,顺着喉咙滑下去,一寸一寸的抚平了顾云歌的饥饿,让人只觉得唇齿留香。 “怎么样?好吃吗?”顾濯期待的看着顾云歌,他捧着桂花糕,亮晶晶的杏眼里满是光芒,一副就等着顾云歌点头的模样。 顾云歌如他所愿,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唇角的笑容一直没有减下来过,这会儿吃到好吃的,便轻声笑道:“好吃!” 顾濯一听见这话,立刻将一整个油纸包都掏了出来,塞到顾云歌那边,十分大气的说道:“好吃的话就多吃些,我下回还给你买!” 顾云歌也不推辞,将桂花糕收了下来,又递了一块递给顾濯,轻声说道:“你也吃几块吧。” 顾濯微微一愣,面上的喜色便更深,他兴致勃勃的垂下头,居然就着顾云歌的手一口将桂花糕咬了下去,狼吞虎咽的模样都不知道有没有尝出味道来。 顾云歌像是触电一样收回自己的手,她眉头皱了皱,却见顾濯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她便只以为自己是想多了,顾濯还是小孩子心性,这应当没什么。 “下次自己吃了。”但是顾云歌还是板着脸说了一句,换来顾濯忙不迭的点头。 顾濯自己拿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嘴里,腮帮子都鼓起来,像一只小仓鼠一样。 他胸膛里的心就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扑通扑通的跳着,他又怕顾云歌被发现,便塞了满嘴的桂花糕,不敢说话。还好面巾遮着脸,顾云歌看不见他的脸,他只觉得脸上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小姐,这么晚了,要休息吗?” 气氛沉静了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翠儿呼唤的声音,顾云歌微微一愣,她看向沙漏,这才惊觉现在居然已经这么晚了。 翠儿在外面喊了一声,没听见顾云歌的回复,觉得有些怪异,她走到门边,轻轻敲了敲又唤道:“小姐,我进来了哦?” 话罢,她也没等顾云歌回答,就推开门走了进来,走进来之后,她一眼就看见趴在窗边向外面眺望着的顾云歌,她不动声色的四下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独特的香味,似乎并不是她早上的时候燃起来的香料,反而像是食物的味道? 顾云歌心扑通扑通的跳着,面上却一片淡然,她回过头看,看着翠儿,面色冷凝,低声说道:“我也累了,休息吧。” 翠儿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应了一句是,便将方才端进来的热水端到顾云歌身边,这才又走了出去。 一直到翠儿将门紧紧的关上了,顾云歌才松了口气,她立刻又走到窗边,窗外夜色苍茫,黑黢黢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顾云歌对着虚空之中摇了摇手,就算是对顾濯告别了。 方才翠儿进来的时候,还好顾濯反应极快,飞速的窜到窗边,从窗边走了出去,顾云歌只来得及将那桂花糕塞进怀里,还好是在夜晚,灯光朦胧,翠儿并没有发现异常。 第三百二十一章:老爷子问话 只是顾濯离开之后,空气之中桂花糕甜腻的香味却残留了下来,这个顾云歌实在是没有办法,便只能任由翠儿去了。 翠儿应该是已经闻出来了的,只是没有发现这到底是什么的香味,倒是让顾云歌放下了心。 顾云歌将窗户打开,再次掏出已经所剩无几的桂花糕,唇角微微上扬,她不再耽误时间,迅速的将桂花糕吃完了之后,又等到空气之中桂花的香味彻底散开了之后,这才去将窗户关掉了,熄灯就寝。 这样的日子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南宫晟也没有要将顾云歌放出来的意思,而且,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这段时间很少到宅子里来,更是基本上没有来看过顾云歌。 顾濯在那天夜里造访了一次之后,便也再没有来过,顾云歌敏锐的察觉到,或许不是顾濯不想来,而是她身边的守卫的人数似乎又增加了,南宫晟又增派了人手过来,将顾云歌的院子看管的严严实实,基本上没有能够下手的地方。 但是这几日的吃食却也都是一些残羹冷炙,南宫晟毕竟是个男人,能顾忌到顾云歌逃不逃跑的事情,这后宅之中的吃食他却是鲜少关注。 顾云歌倒也不在乎,上一世她吃的苦头比这些残羹冷炙要苦得多得多,现在她只想努力活下去。 眼看着距离婚期越来越近,这样的情况却一点都没有要改变的意思,顾云歌心里便有些着急了。 若是大婚的流程变了,那么之前规划的东西就全部都要变了。 然而在这时候,本来病重的南宫老爷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终于醒了过来,他醒过来之后,南宫晟立刻就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赶了回来。 老爷子还在气头上,根本就不愿意见南宫晟,南宫晟一进内室,老爷子便喘着粗气,一副就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南宫晟虽然有意想要问一问老爷子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些东西,但是为了老爷子的身体着想,最后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老爷子好不容易醒过来,要是再刺激到了,只怕就药石无医了。那大夫也已经嘱咐过了,万万不可以让老爷子再受到刺激,再这么来一次,只怕是那个大夫都没有办法救回来了。 南宫晟自然是满口听从,让徐老夫人和下人们一起尽心尽力的照顾着老爷子。 老爷子的心绪这才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在这时候,他却点名道姓的说要见顾云歌。 徐老夫人起初还不愿意,将这个消息遮遮掩掩的不愿意告诉南宫晟,但是南宫老爷子到底是比徐老夫人道高一丈的,他和徐老夫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很快就看出了徐老夫人的小心思,他叹了口气,劝道:“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小姑娘,别人小姑娘到底也是无辜的人,我瞧着,她并不适合做我们南宫家的儿媳妇儿,你去将她叫过来,我来解决这件事情吧。” 徐老夫人面上一喜,但是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她攥着手帕,连声问道:“老头子,晟儿也不知道被那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可执拗了,你打算怎么做?” “晟儿的性子我们都知道,从他那里下手应该是不可能的了,便只能从那姑娘身上下手了吧。”南宫老爷子缓缓闭上了浑浊的双眼,不打算再和徐老夫人解释,他扬了扬手,说道:“你去叫过来便是。” 徐老夫人这才应了下来,去和南宫晟说了这件事情。南宫晟听到南宫老爷子要叫顾云歌过来,心下怪异不已,他打小便对自己的父亲尊敬有加,现在又捉摸不透自己的父亲到底要做些什么,便只能让人去将顾云歌叫了过来。 顾云歌过来的时候,也是十分的茫然,她同南宫老爷子从来没有见过面,就连上一世的时候,她嫁到将军府的时候老爷子也没撑下去,已经去世了,所以,她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性格。 但是现在的情况,她也只能过去看一看。顾云歌打起了精神,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走向主院的时候,脑中不停的回转着各种情况。 这是顾云歌第二次来主院这边,上一次也是因为老爷子,这第二次竟然还是因为他。 南宫晟站在内室没扣,远远的向着里面眺望着,很明显,老爷子并不允许南宫晟进去,所以南宫晟就只能这么站在外面看情况。 顾云歌心下沉吟片刻,这才走到南宫晟身边,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一旁的翠儿便开口说道:“将军,南小姐到了。” 南宫晟眉头沉了下来,他皱了皱眉头,看向顾云歌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威胁,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虞:“我父亲唤你进去,你说话的时候,可要注意一些。” 顾云歌疑惑的看了南宫晟一眼,她没对南宫晟的威胁做出任何的答复,眼神落在了南宫晟身后紧紧关着门的内室之中。 “让她进来吧。”或许是听见了门外的动静,门内便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那道声音有气无力的,很明显是病久了的老人才会有的声音。 南宫晟抿着唇,对着门内恭恭敬敬的说道:“父亲,她已经到了。” 话罢,他转过眼睛看向顾云歌,给顾云歌使了个眼色,示意让顾云歌进去见一见老爷子。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缓缓的推开内室的门,木门发出悠长的吱呀一声,病榻上的老人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神向着这边瞥了一眼,眼神之中的情绪十分的复杂,让顾云歌捉摸不透。 徐老夫人就坐在床边,一旁还有几个小丫鬟在悉心服侍着老爷子,那几个丫鬟听见有人进来,动作没有一丝的停留,只有徐老夫人抬了抬眼睛,恶狠狠的瞪了顾云歌一眼。 南宫老爷子没有发话,顾云歌也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好,她双手乖顺的垂了下来,缓步走到一旁,垂下眼睑,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第三百二十二章:柳暗花明 徐老夫人在这个时候还是沉得住气的,她锐利的眼神不住的在顾云歌的身上穿梭着,仿佛在咬牙切齿的憎恨着顾云歌一般。 室内一瞬间便陷入了难熬的寂静之中,南宫老爷子不说话,周围便没有人敢说话,顾云歌不知道南宫老爷子要做什么,自然是不可能自己主动的挑起话茬,她垂着眼睑,眉头轻轻皱起,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老爷子的吩咐。 “你们都下去吧。”老爷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仿佛现在才发现顾云歌来了一般,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苍老的声音便随之响了起来。 那几个丫鬟微微愣了愣,俱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 站在一旁的徐老夫人立刻就急了,她站起身来,平定了一下情绪,却还是显得有些急急忙忙的说道:“这怎么行?老头子,你有什么话还不能和我说吗?” 南宫老爷子看了徐老夫人一眼,他面上的皱纹都显得格外的深沉,他没回到徐老夫人的话,只是沉着声音喝道:“出去!” 或许是牵动了心绪,他说完之后,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徐老夫人不敢再违抗他的命令,她不能对南宫老爷子怎么样,锐利的眼神便向着顾云歌看过来。 顾云歌依旧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尽量缩小这自己的存在感,然而这是注定失败了,徐老夫人气势汹汹的向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她眸色锐利,像是要将顾云歌生吞活剥了一般,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老头子有什么事情,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顾云歌垂下眼睑,依旧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徐老夫人的威胁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徐老夫人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般,气得她胸闷,她又一次狠狠瞪了顾云歌一眼,这才怒气冲冲的带着那几个丫鬟离开了房间里。 内室便只剩了顾云歌和南宫老爷子两个人,南宫老爷子又沉默了下来,他微微阖着眼睛,脑袋一点一点,白发轻轻飘扬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顾云歌在一旁站了有一会儿,便觉得双脚有些发麻,她悄悄的垫了垫脚,这时候南宫老爷子却猛然之间将眼神转了过来。 他面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勉强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若是站的累了,便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顾云歌细细打量着南宫老爷子,确定他说的话不似作伪之后,这才恭恭敬敬的坐在了一旁的原木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身上的气势并不凌厉,却给她一种十分沉闷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恭敬了起来。 “父亲,有什么事情你同我说便好了,又何必……” 也不知道徐老夫人出去之后是怎么和南宫晟说的,顾云歌在里面刚坐了一会儿,南宫晟便按捺不住,推开门走了进来,他话说到一般,南宫老爷子的面色就沉了下来。 “孽子!你还有脸见我!”南宫老爷子微微直起身子,他喉咙嘶哑的怒喝了一声,紧接着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南宫晟见状,也只能立刻从门口退了出去,他站在门外,一咬牙,对着门内说道:“父亲,孩儿也已经知错了,父亲身体要紧啊!” 南宫晟话里满是担忧,顾云歌也听得出来,他是真的担心南宫老爷子。 南宫晟别的地方虽然能够为人诟病,但是在孝道上面,他却是做的很好的,所以南宫老爷子才能这般。 听到南宫晟的话,南宫老爷子沉静了一下,他似乎也因为南宫晟的话而有所动容,在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下定决心,一咬牙,对着外面怒喝道:“孽子!你去当你大周的大官吧!我南宫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孽子!” 他说完之后,又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再次吼道:“你给我滚!滚去办你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今日他一定要单独的和顾云歌探上一探。 南宫晟听到这话,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转身向着乔清欢吩咐道:“注意看管着,一旦发生什么事情便立刻来通知我。” 南宫晟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他本来就还有公事在身,便也不能再浪费下去,再加上南宫老爷子对他抵抗的情绪太过强烈,他便只能转身向着外面走过去,离开了这座宅子,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乔清欢应了一声,她看着南宫晟的背影慢慢的离开了之后,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便安安静静的候在门外。 徐老夫人等了一会儿,精神也有些不济,这段时间照顾老爷子的事情都是她在做的,所以也十分的累,现在老爷子终于醒过来了,她也撑不下去,乔清欢好说歹说,才劝了徐老夫人去休息。 门外是什么情况顾云歌并不知道,她坐在距离南宫老爷子的床不远的地方,南宫老爷子面上每一个微小的表情她都能够看清楚。 但是他一直没有说话,顾云歌心下便开始有些忐忑了起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垂着头,手指也不自觉的开始绞着自己的衣摆。 “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你本名是姓顾?”在经过长久的沉默之后,南宫老爷子似乎是养好了精力,他轻轻抬了抬眼睛,看向顾云歌轻声问了一句。 顾云歌显得略微有些局促,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接着说下去。 南宫老爷子身子动了动,似乎是想坐起身来,顾云歌立刻站起身来,她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南宫老爷子扶起来,又在他身后递了个枕头,让他靠着舒服一些。 “倒是个手脚麻利的,可惜啊……”南宫老爷子坐起来之后,忽然轻轻感慨了一声,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是晟儿对不起你。” 没等顾云歌说话,他便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又问道:“听我儿说,你们大婚在即,你可是真的甘愿嫁给我儿的?” 南宫老爷子浑浊的眼睛微微低了下来,他眉头紧锁,没有看向顾云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顾云歌心神一震,半响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第三百二十三章:逃离 顾云歌紧紧抿着唇,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是愿意的。” 南宫老爷子抬起眼睛懒懒散散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忽尔冷冷笑了笑,他摇了摇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云歌,说道:“我要听实话。” 顾云歌心下有些诧异,她不知道南宫老爷子是什么意思,若是说实话,定然是不愿意的。她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抬起眼睛,定定的看着南宫老爷子,说道:“若是实话,我当然是不愿意的。我身为侯府嫡女,在大齐已经同摄政王定下婚约,两情相悦,又为何要辗转来到大周嫁给脚跟都未站稳的南宫晟?” 顾云歌的话说得直白,南宫老爷子瞠目结舌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咧开嘴笑起来,他笑得十分的惬意,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意味不明的说道:“小女娃倒是挺有胆量,若现在不是这么个情况,我定然会让晟儿好好争取一番。” 顾云歌垂下眼睛,眸中带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情绪,左右都已经说出口了,她还怕什么? “小女娃,不必担心,我家晟儿是什么性格我是知道的。”南宫老爷子敏锐的察觉到了顾云歌的隐忧,他可能是用了太多的力气,现在说上一句话就要大喘口气,“晟儿的脾气随了我,像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将你掳来定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 南宫老爷子说着,还自嘲了一番,他轻轻摇了摇头,又咳了两声。 顾云歌不知道应该作何回答,她只能轻轻的摇了摇头,补充的说道:“我不知道。” “你也不必骗我了,我知道你自然是不甘愿嫁给晟儿的。”南宫老爷子的声音轻了下来,他态度就像是拉着家常一般,说出来的话却让顾云歌心惊肉跳,“生日投递叛国已经是犯了一次大错,作为他的父亲,我不能让他再错下去。” 说着,南宫老爷子顿了顿,抬起眼睛皱着眉头看着顾云歌,一字一顿的说道:“所以,你若是想要离开这宅子,我可以帮你一把。” 顾云歌心下一阵激荡,她立刻垂下眸,来掩饰自己剧烈变化的情绪,好一会儿都没想到要怎么回复。 南宫老爷子或许是看出了顾云歌的不信任,他咧开嘴笑了笑,轻轻咳了一声之后才说道:“你大可放心,我老爷子额身体自己还是清楚的,也活不了多久了,能在死之前拉晟儿一把,老爷子我就满足了,只希望姑娘日后不要太恨晟儿,若是晟儿真的……深陷泥潭了,还望姑娘伸出援手帮上一把。” 南宫老爷子说着,却并不带什么希望。南宫晟都这么对顾云歌了,顾云歌应该说什么都不会再帮南宫晟了吧。 顾云歌细细打量着南宫老爷子的神色,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她心下有些动摇,却想到之前已经布置好了的东西,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准备拒绝南宫老爷子。 “我之前听说了,晟儿似乎是打算给你一场隆重的婚礼,但是后来碍于什么压力,似乎是改变了主意,正准备一切从简,你若是打算在这上面做文章,那还是作罢吧。”南宫老爷子似乎是看出了顾云歌准备拒绝的心思,他仿佛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却成功的戳中了顾云歌的软肋。 顾云歌面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些许紧张来,她眉头皱了皱,看向老爷子的眼神里带了几分打量,内心却也在剧烈的挣扎着。 这件事情上顾云歌也有所察觉,况且老爷子也没有必要骗她,他说的都是对的,那压力便是来源于褚冥砚。 “若是这件事情真的成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穿喜服吧?”南宫老爷子见顾云歌有所动摇,便又慢悠悠的添了一句,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是有些惋惜。 顾云歌垂下眼睑,胸膛里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的狂跳着,她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最后猛地抬起头,站起身来,看向南宫老爷子,凝声说道:“老爷子能帮我离开这里吗?若是能够离开这里,我日后定然会好好谢谢老爷子!” 听到顾云歌答应了,南宫老爷子面上露出些许笑容来,他伸出手,手指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是十分坚定的让顾云歌坐回到了椅子上,他枯槁的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若是要跑,就趁现在吧。” 顾云歌双眸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南宫老爷子,她本以为还要从长计议,没想到竟然现在就能离开么? “晟儿的性格我最了解,若是我长久的同你交谈,晟儿定然会起疑心,再周密的计划也有疏漏的时候,倒不如率性而为,出其不意反而更难以捉摸。”南宫老爷子的声音越发的弱了下来,他似乎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强撑着和顾云歌说话。 顾云歌抿了抿唇,看着南宫老爷子的神色带了几分深思,说得倒是容易,若是不周密计划一番,在这被困得像是铁桶一样的院子里怎么可能出的去? 顾云歌的质疑被南宫老爷子看的一清二楚,他并不生气,只是从身后拿出一个薄如蝉翼的东西,顾云歌没见过这种东西,面上便浮起一丝疑惑来。 南宫老爷子招了招手,示意让顾云歌靠近一些,他又一次咳了咳,缓声说道:“这是之前,乔管家给我的一个人皮面具,用起来倒是挺方便的,虽然不能长久的用下去,但是提供你离开的时间,却是绰绰有余的。” 人皮面具!顾云歌瞳孔微缩,她之前没见过这种东西,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能够用上了,而且还是乔清欢拿出来的?顾云歌走上前,细细的看了一眼那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很薄,南宫老爷子指点了一下,顾云歌便知道要怎么带上去了。 她捏着人皮面具对着铜镜一步一步的沾了上去,最后睁开眼睛的时候,铜镜里面便是另外一个人了。 顾云歌没有过问为什么这道人皮面具用在她这里如此合身,其实这个问题方才南宫老爷子也回答了,这是乔清欢的功劳。 第三百二十四章:被拦住 若说这府上最想要顾云歌离开的人,并不是南宫老爷子,而是乔清欢。难怪南宫老爷子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这道人皮面具做的惟妙惟肖,就算是熟悉顾云歌的人,只怕是都认不出来。 镜子里面的脸是全然陌生的脸,这让顾云歌还有些不习惯,她尝试着做了一下表情,很容易便发现在做出大一些的表情的时候,人皮面具还是有些不自然。 “这道人皮面具用上了之后,便只能用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它便会自然的脱落,我也只能尽力帮你拖延一段时间,之后的事情,便只能靠你自己了。”南宫老爷子看着已经换了一张脸的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一旁的柜子,说道:“柜子里有一套衣服,你换好了之后,便拿着腰牌和茶水从那边离开吧。” 顾云歌也不推辞,她站起身来,走到南宫老爷子的跟前,用力的给南宫老爷子鞠了个躬,斩钉截铁的说道:“多谢!” 南宫老爷子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伸手虚扶了顾云歌一把,说道:“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晟儿罢了,晟儿已经错过一回了,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错再错啊……” 顾云歌垂下眼睑,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南宫晟能成才倒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南宫老爷子对他的教育应该是十分到位的,只是……没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子。 南宫老爷子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让顾云歌离开了,顾云歌也不再多言,她绕到衣柜后面,将衣柜之中丫鬟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拿起茶水的托盘,垂着头便从侧门走了出去。 这道侧门出来之后,是一片花丛,花丛里被收拾出了一条小路,直直的通向湖边,倒是十分的僻静。 应该是从前南宫老爷子无聊的时候,便会在这里散散步,倒也几乎没什么人打扰,顾云歌很容易的就拐了个弯,从主院里走了出去。 虽说顾云歌对主院并不是很熟悉,但是出府的路却是已经铭记在心,她垂着头,将茶水送到茶水间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扭头就走。 茶水间很多人,但是并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丫鬟。顾云歌尽量都挑偏僻没有人烟的路,她小心翼翼的走着,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一听见有异常便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走。 这么谨慎的一路走过来,竟然也没有人发现顾云歌是个外来丫鬟。有了南宫老爷子给的腰牌,顾云歌便可以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现在众人都以为她还在和南宫老爷子说话,也没人想到南宫老爷子会选择帮助顾云歌,就连顾云歌自己都没想到,她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从南宫晟的府上逃出来的。 顾云歌本来想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偷偷的从南宫晟府上走出去的,她时间不多,只有两个时辰,南宫晟一旦发现了,肯定就会动用一切的手段来追捕她,她还没有机会去和褚冥砚的人说上一声,就只能先向邺城的郊外跑出去,等找到机会了,再去和褚冥砚会和。 然而,在这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在顾云歌背后响了起来。 “你,过来一下。” 顾云歌的脚步顿了顿,一时半龟儿也没有回过头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听出来这道声音是乔清欢的。 南宫老爷子也说过,她脸上带着的人皮面具也是乔清欢拿过来的,所以说这府上还能够认出来顾云歌的,应该也就只有乔清欢了。 乔清欢见顾云歌许久都没回头,她想了想,忽然迈开步子向着顾云歌走过去。 听着后背传来的脚步声,纵然素来淡然的顾云歌,面上也不免染上了些许的焦灼,她一咬牙,垂着头转过身来,对着乔清欢轻轻行了个礼,蹙着嗓子喊道:“见过乔管家。” “大齐的礼倒是行的挺标致的。”乔清欢似乎是没看出来顾云歌脸上的面具,她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却让顾云歌心中更为捉摸不透乔清欢的意思。 大周和大齐的民风全然不相同,所以,行礼的礼节也完全不一样,顾云歌这般做法,倒是略微显得有些突兀。 她垂下眼睑,暗自懊恼着自己的疏忽,还没想出比较好的办法的时候,就听见乔清欢轻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只是看看罢了。” 顾云歌抿了抿唇,她心里明白,乔清欢大抵是已经认出来她了,她别开眼睛,没有看岳绮罗的眼神,也不说话,安静的等待着乔清欢要做什么。 左右乔清欢也已经认出她了,她到底打算如何,顾云歌也不知道。 乔清欢之前说要同顾云歌合作,但是被顾云歌拒绝了,当时看着乔清欢似乎还有些气急败坏,若是现在乔清欢要揭穿她的话,她也没有别的办法。 乔清欢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忽然轻轻点了点头,她嗤笑了一声,问道:“你方才从老爷那边出来,老爷可有给你什么东西?” 顾云歌依旧是垂着眉眼,听到乔清欢的话,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许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说道:“是有一样东西。” 若是乔清欢说的是人皮面具,自然是在她这里,还在她脸上带着的呢。 周围有人看到乔清欢抓住一个小丫鬟说了这么久,有些好奇的向着这边看过来,但也就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 乔清欢作为府内的管家,要将这府中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所以调教一个小丫鬟自然是正常的。 “那你可知道,那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顾云歌没有理会错乔清欢的意思,她说完之后,乔清欢的面色松动了几分,顾云歌看不到她具体的神色,但是从略略松快了几分的声音里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她略加沉吟,乔清欢这般打哑谜大概就是为了说明一下,她脸上这人皮面具是乔清欢送过来的,顾云歌明白过来之后,便轻轻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乔管家的东西。” 第三百二十五章:指点 “哼。”乔清欢听到这话,便冷哼了一声,她微微昂起下巴,露出些许桀骜之色来,良久,才轻声说道:“当初是你不接受我的帮助,但现在你还是接受了,你可记着,你始终欠着我乔清欢几分。” 顾云歌抿了抿唇,没说话,心下却是认同的。若是没有人皮面具,她肯定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大摇大摆的走出去。 “这府上最熟悉我的易容术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展翼,一个便是将军。”乔清欢再次压低了声音,她严肃了脸色,看起来就像是在训斥顾云歌一般,她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众人的眼线,一边低声说道:“展翼那边我已经解决了,你出去的时候可万万要注意不要被将军发现了,否则,你我都活不下来。” 顾云歌连连点头,表示她记住了。乔清欢算得上是和南宫老爷子一起做这件事情,老爷子是南宫晟的父亲,也已经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南宫晟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所以担着风险的只有顾云歌和乔清欢两个人。 乔清欢本来可以独善其身,全然做一个局外人,但是她还是选择出手了,顾云歌心下是感激的,但是现在却没有办法表露出来。 “你往正门那边出去,出去之后径直向南走,一直走便能看到城门,出去了之后那边是混乱之地,虽说危险,但是就不会被将军发现了。”乔清欢说完之后,便整了整自己的衣摆,仿佛方才指点顾云歌的人不是她一般。 她轻轻拂了拂手,说道:“去吧,交代你的事情尽早完成。” 乔清欢眸色深沉,她最后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忽然转过身,向着一旁大步走过去。 顾云歌垂在身侧的拳头终于放松下来,她对着乔清欢的背影行了个礼,转身就匆匆忙忙的向着正门的方向走过去。 一路上却也在揣摩刚才乔清欢说的话,混乱之地她是知道的,那里是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地方,一般会去那里的人都是穷凶恶极之人。 那里不受法律保护,各国的手却也伸不进去,一般是最为混乱的,顾云歌这么一个弱女子进了那边,估计也只有被瓜分干净的份。 混乱之地也有一个十分神秘的城主,众人都不知道城主是谁,但是他能够让那块地方混乱之中却也能够井井有条,并且不被任何一个国家吞并,他的手段也是十分的了得的。 但是乔清欢说的也不错,大齐的边境和邺城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现在往大齐赶肯定是来不及的,若是去混乱之地,或许还能让她不被南宫晟发现,但是去了混乱之地,她的安全却并不能够保证。 这是个两难的选择,顾云歌心事重重,一直到走到正门的时候,她都还在想着这件事情。 正门看守的护卫见到顾云歌过来了,虽说是个眼生的丫鬟,但是身上有南宫老爷子的腰牌,顾云歌也随意找了个借口,说是南宫老爷子那边要抓药,那些护卫也不敢再阻拦,立刻就放行了。 出了府上之后,顾云歌一直紧紧提起来的心才算是微微放下来了一些,她深吸口气,向着南边,步履匆忙的走了过去。 思考了许久,她还是决定去混乱之地,她这才出来也带了不少的银子,若是到了混乱之地,能够用银子收买一个人,让他去通知褚冥砚,事情就会好办许多。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顾云歌也不知道南宫老爷子能够支撑多久,南宫晟什么时候会找过来。 顾云歌掂了掂荷包里的银两,去租了一匹马,向着混乱之地的方向狂奔而去。 然而在她离开南宫晟府上不久,南宫晟便回来了,他心里还惦记着南宫老爷子的病情,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去找南宫老爷子。 老爷子似乎松动了一些,终于是愿意见南宫晟了。 然而,在这时候,一个不速之客却来到了这处别庄上,褚冥砚一身玄色长袍,他面色深沉,大摇大摆的站在门口,薄唇微微抿起,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却给人带来无尽的压力。 褚冥砚现在对顾云歌已经离开的消息却是一无所知,小八找到他们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些晚了,他拿到顾云歌传来的消息之后,却并没有打算按照顾云歌的计划去做。 顾云歌的计划容错性太差,而且,未免有些太小瞧他褚冥砚了。 他只要知道了顾云歌在哪里,便敢只身上门去找人,这点胆量,褚冥砚当然是有的。 况且,他一点都不想看到顾云歌为别的人穿上红装,他能够想象得到,顾云歌穿上嫁妆的模样会有多么的明艳动人,她第一次穿嫁妆的模样,怎么能够是给南宫晟? 褚冥砚的占有欲有多强,连他自己都不能够估量,他得知了顾云歌的消息之后,险些就冲动得直接到了南宫晟的府上,但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想了许多。 他从前所做出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规划的,都是确定了一定会做成才会去做,而在顾云歌的事情上,他更是不能够冒险。 这么想着,褚冥砚才将自己的冲动按捺了下来,他眉眼深沉,看来,还是要从周国的皇帝下手才行。 他同大周的皇帝也算是打过交道,但是大多都是在战场上,他也曾经作为使臣来过大周一趟,那时候大周的皇帝便流露出想要和亲的意思,只是因为褚冥砚态度冷淡,最后就只能作罢。 看来,这件事情还是有些棘手。褚冥砚手中还握着顾云歌让小八传过来的布绢,他再次看了一眼那小小一块布绢上刺绣着的字迹,忽然猛地将手指收拢了起来,将布绢收起来之后,他才叫过来叶隐,叶隐对大周到底是熟悉一些的,有些事情,同叶隐商量正好合适。 叶隐来的时候看起来还有些失魂落魄的,他笑容都带了些勉强,但是在公事上面并没有出什么差错。 楚青萝来了大周之后,不过是安分了几日,之前同叶隐保证的事情便烟消云散,又开始不安分了起来,前几日更是直接从他们这里跑了出去。 叶隐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手脚,竟然没能够阻止楚青萝,楚青萝跑了之后,在大周却也不能大肆寻找,叶隐近些日子便也是因为这件事情烦心。 但他还是记得公事的,在褚冥砚叫他过来之后,便打起精神,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殿下可是有何要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主动出击 小八送过来的纸条上面的内容,叶隐是已经看过了的,他并不知道褚冥砚是什么打算,但是他也清楚,褚冥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褚冥砚面上的神情淡淡,仿佛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有多少影响一般,他一双黑得如同墨一般的眸子深邃无比,让人看不分明他最深处的情绪。 他背着手,走到叶隐身边,眉头轻轻皱了皱,问道:“可有打听到什么?” 叶隐察觉到从褚冥砚那边传过来的极具压迫力的气势,他便知道,褚冥砚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 叶隐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思绪,他整理了一下措辞,低声说道:“已经打听到了,南宫晟到了大周之后,便被大周的皇帝重用,但是大周的皇帝似乎还别有所图,至于具体是什么目的,似乎是和殿下您有关。” 或许是褚冥砚通身弥漫着的气势太过强烈,叶隐便不自觉的用上了尊称,他垂下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大周的皇帝有什么企图他并不知道,但是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从啦没有怕过什么。 但是若是大周皇帝最终的企图在他身上的话,这么算起来,倒是是他连累了顾云歌了。 褚冥砚不过是思量了一会儿,便抬起眼,声音沉稳而又坚定的说道:“明日去歌儿那边,将歌儿带回来。” 今日他还需要作出一些筹划,他来大周是隐姓埋名,左右也没有多少人见过他真正的模样,大齐众人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骇人的鬼面上,将鬼面摘下来之后,倒是真的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听见褚冥砚的话,叶隐瞳孔猛地一缩,他震惊不已的看着褚冥砚,连声说道:“殿下,这……” 现在可是大周的底盘,可以说南宫晟在这里的势力比起褚冥砚要大得多,褚冥砚就这么贸贸然的想要去抢人,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似乎是看出了叶隐的心思,褚冥砚侧过眼睛看了叶隐一眼,他精致的眉眼忽然轻轻挑了挑,眼神却穿过了叶隐,似乎是想到了顾云歌,其中便沁满了柔和。 “若不是还要做些准备,我打算今日就去。”褚冥砚低沉醇厚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转过身,坐在书房的桌子后面,唇角轻轻向上扬了扬,模样却十分的坚决。 叶隐知道,这位摄政王殿下素来是有注意的,他没有办法劝说,便轻轻点了点头,朗声说道:“若是殿下有用得到叶隐的地方,尽请吩咐。” 褚冥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抬眼看向叶隐的时候,忽然有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你且放宽心,我会派人去找一找楚姑娘的。” 叶隐身子一震,他这次是真心实意的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的说道:“青萝是我带她出来的,大周危机重重,她武功并不高强,等到我回到关西的时候,定然是要将青萝带回去的,否则,都没有办法对师父交代。”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然,叶隐这才收回手,说道:“劳烦摄政王殿下费心了。” 话罢,他才转身大步向着外面走出去。 所以,天色尚早,褚冥砚布置好了一切,便来到了这里。 南宫晟起初并不知道是褚冥砚,门房上的人来报的时候,他只以为是有人胆大包天的来闹事,等他怒气冲冲的冲到了门口,看见孑然而立的褚冥砚的时候,面色不由得也阴沉了下来。 他可还记得,他的眼睛便是被褚冥砚给伤了的,那可是终身不能够痊愈的伤!他瞎了一只眼睛,所以他也要夺走褚冥砚觉得珍贵的东西! “不知贵客来我府上有何要事?”虽然说对褚冥砚十分的抱有敌意,但是南宫晟却还是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他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我府上并不欢迎你。” 褚冥砚背着手,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整个人却像是一道风景一般。南宫晟的这座宅子正处于闹市中心,周围的人或许是见褚冥砚气度非凡,都好奇的围过来了。 不少大周的少女们脸颊飘红,对着褚冥砚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这样却让南宫晟更为的恼怒。 每次和褚冥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风华总是能够被褚冥砚压下去,褚冥砚却还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南宫将军,别来无恙。”褚冥砚倒是没有丝毫的不虞,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脸有多么吸引人,就是为了不被人议论,所以从前的他才会给自己戴上一层面具。 面具戴在脸上之后,就让他和别人之间有了一层阻碍,能够让他觉得安全不少,但是顾云歌的一番话,最终还是让他心甘情愿的摘下了面具。 南宫晟听见褚冥砚的话,他冷冷笑了一声,冷哼道:“我可不觉得我同摄政王殿下有什么交情,就算是有,那也是你伤我之仇罢了!” 摄政王! 南宫晟的话一出,周围的围观人群看向褚冥砚的眼神便变了。 说起摄政王,自然是大齐的摄政王最有名气,而南宫晟便是从大齐出来的,认识大齐的摄政王倒也不奇怪。 只是让众人诧异的是,从前大齐的摄政王都带着一个骇人的面具,不少人都觉得面具之下定然是一张丑陋无比的脸,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伦的年轻人? 南宫晟仿佛是并不知道自己的话带来了什么样的影响一般,他满是敌意的看着褚冥砚,心里却清楚的明白褚冥砚此次前来是为了什么。 第三百二十七章:进宫的邀请 被揭穿了身份,褚冥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他不再收敛自己的气势,一股威震天下的气势从他周身悄然的散发出来,他深邃的黑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冷光,面上却丝毫不显。 他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弧度,声音之中带了几分冷意,说道:“南宫将军千里迢迢的将我的未婚妻带到大周来,难道南宫将军觉得合乎情理?” 褚冥砚毫不顾忌的将事情都挑破了,他唇角的冷意更深,看着南宫晟的眼神之中满是冰寒。 南宫晟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摊开在阳光下,他露出来的一只眼睛微微一眯,下意识的反驳道:“我并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在说什么。” 他皱着眉头,沉吟了片刻,才说道:“若是摄政王殿下的未婚妻失踪了,又为何会找到本将军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挺直了脊梁,仿佛说的理直气壮一般。周围不少人都被南宫晟的这幅模样给骗了,有个人壮着胆子,大声的喊道:“殿下,你的未婚妻指不定是红杏出墙,跟着野男人跑了呢,又何必来为难我们大周的将军呢!” 在众人的心里,南宫晟既然是已经归顺了大周,那便是大周的人了,而褚冥砚却是大周的克星,在战场上屡屡击败大周,所以众人的心自然是向着南宫晟一些。 这道话音刚落,周围便哄笑开来,褚冥砚眉头微微皱了皱,他缓缓转过眼睛,眼神凌厉的向着方才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人看着褚冥砚凌厉的眼神,笑声忽然就止在了喉咙之中,他笑着笑着,后背忽然就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后便生生的将笑声咽了下去。 不过是一眼,所有人却都像是在地狱里走过一圈一般,人群之中已经没有人再敢笑,看着褚冥砚的眼神里也带了几分惊恐。 这位鬼面阎王,果然是不简单,传闻里说的并不错,不过是一眼,就让人喉咙发紧,后背发凉。 褚冥砚不过是浅浅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十分闲适的勾着唇,说道:“在或是不在,将军让我找一找便知道了。” 他说完,叶隐和他的影卫便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边,大有一种若是南宫晟不放行,他便会直接硬闯的架势。 而南宫晟身边,自然也有自己的下手,展翼抱着剑站在他的身侧,模样颇有些紧张的看着褚冥砚那边。 他身为习武之人,自然也能够看出来对面的人的武艺,且不说褚冥砚,就算是褚冥砚身边的那个人,他的武艺都不如那个人。 展翼能够看出来,南宫晟自然是也能够看出来的,周围的百姓因为褚冥砚的这幅做派,都有些不满起来,他们窃窃私语的说着,却没有一个人敢带头对褚冥砚说些什么。 方才那一眼还让众人都心有余悸,故而没有人敢做出头鸟。 “你敢!”南宫晟胸膛里一股怒气便涌了上来,他又想到这是大周的地盘,并不是大齐,便生起一种勇气来,对着褚冥砚怒吼了一声。 若是在大齐被压上一头也就罢了,现在在大周,他褚冥砚并不是只手遮天的摄政王,凭什么这么命令他? 褚冥砚早就料到南宫晟会这么说,他双手背在身后,墨色的长发被一缕发带的轻轻扎起来,这会儿清风一吹,鬓间的发丝便微微飘动着,给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他手指微微动了动,轻轻向前面一挥,他身边的影卫便向着将军府的方向慢慢的逼近了过去。 然而南宫晟的手下却也没有害怕的人,他们俱都拔出了长剑,做好了准备应对接下来的战斗。 恶战一触即发,在这时候,一辆花样繁复的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里面的人掀开车帘,见到两人的手下都已经快要打起来了,便大惊失色的从车上跳了下来,因为动作太过猛烈,脑袋上顶着的发冠都歪掉了。 那人穿着太监的官服,连发冠都来不及去扶一下,便匆匆忙忙的跑到两人中间,连声说道:“摄政王殿下,南宫将军,这可万万不可啊!” 南宫晟见到有人过来,眉头轻轻皱了皱,他抬起眼看了来人一眼,面上的不耐烦便立刻的消失了下去。 “高公公,你怎么来了?”南宫晟身子没动,他心里却隐隐的松了一口气,便低声说道。 褚冥砚见状,他黑眸微微眯了眯,对河身后的人轻轻挥了挥手,方才箭弩拔张的气氛清咳之间便消失不见。 那高公公这才松了口气,他现在才有时间去扶了扶自己的发冠,走到两人中间,面对着褚冥砚,低声说道:“摄政王殿下,皇上听闻您到了大周,便传了口谕下来,请摄政王殿下去宫中叙叙旧。” 说完,他凑近了褚冥砚,压低了声音说道:“届时,摄政王殿下想要的自然是能够达到的。” 他说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南宫晟一眼,他可以压低了声音,就是不想让南宫晟听见,还好,南宫晟隔得远,纵然他武功好耳力好,但是也只能隐隐约约的听见一点点,但是语不成句,并不知道高公公说的具体是什么。 褚冥砚眼神黯了黯,他没想到达州的额皇帝竟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没打算和南宫晟兵刃相接,这样只会徒增伤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总的来说,他这般做派,也是为了引过来大周皇帝罢了。 听到高公公的话,褚冥砚唇角微微勾了勾,他轻轻眯了眯眸子,冷声说道:“若是没能见到人,我又怎么会到宫里去?” “褚冥砚,你不要欺人太甚!”褚冥砚这句话并没有刻意的避开南宫晟说,南宫晟一听到这句话,便按捺不下去了,他深吸一口气,冷声吼了一声。 褚冥砚不慌不忙的回看了过去,毫不客气的说道:“本王就是欺了,你又能奈我何?” 第三百二十八章:扑空 褚冥砚的话说得毫不留情,他话里霸道之意显露无疑,但是偏偏他又有这种底气,让南宫晟哑口无言,就连高公公,也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角的汗意。 高公公擦完汗之后,却还是得打圆场,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褚冥砚,低声说道:“殿下请息怒,洒家去同南宫将军商量商量,但是先说好了,若是殿下在这座宅子之中没有找到您想找到的人,作为交换,便得同洒家一起去宫里一趟。” 褚冥砚眼眸黯了黯,他猜得到这其中应当有异,但是却还是点了点头,若是他们再一次将顾云歌给带走了,或许在皇宫里还能找得到踪迹。 高公公如释重负,他小跑着走到南宫晟身边,轻声说道:“便让摄政王殿下搜一搜这间屋子吧,左右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南宫晟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意,他本来因为高公公是大周皇帝身边的太监还敬重了几分,但是现在,他却是摆明了态度要让自己退步,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可知他想找的人便在我府上,若是将人带走了,你可担待的起?” 高公公被这般双重夹击,他手一抖,连忙掏出手帕又擦了擦汗,说道:“将军请放心,那位姑娘已经被皇上派人接走了,这会儿应该在往皇宫里赶……” 南宫晟现在才算是明白了过来,难怪高公公这般有恃无恐,原来是已经将人带走了去,他忍不住冷笑出声,说道:“难怪……既然如此,要搜便搜吧。” 他胸膛间已经满是怒意,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大周的皇帝这般有恃无恐,还不是捏准了南宫晟没有退路,只能依仗着大周生存下去? 高公公也立刻眉开眼笑的应了下来,他连连点头,说道:“多谢南宫将军谅解了。” 话罢,他立刻小跑着跑到褚冥砚跟前,面上的笑容带了几分谄媚,说道:“殿下,该谈的东西已经谈妥了,殿下要搜的话,现在便去搜吧。”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迈开步子,向着府邸之内大步的走了进去,路过南宫晟身边的时候,脚步却忽然顿了顿,南宫晟便听见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南宫将军,日后这小人的事情,还是莫要为之吧。” 话罢,他也没有理会南宫晟是什么样的表情,便大步的向着里面走了进去,他身后跟着的手下也大摇大摆的向着门内走了进去。 展翼听到这话,险些就冲动的拔出刀就冲了上去,南宫晟手臂一伸,便挡住了展翼的动作。他对心在的局势看的一清二楚,他大势已去,现在不是和褚冥砚争斗的时候,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大周的皇帝。 过了这么久,他本来以为大周的皇帝应该是已经信任了他的,没想到……帝王之心,果然是不能够妄加揣测的。 南宫晟的府上地方并不大,褚冥砚的人手将府上的每一寸地方都搜过一遍,恨不得掘地三尺,却并没有找到顾云歌的身影,只是在顾云歌原本住着的房间里找到了她曾经写的字,和留下来的布料。 高公公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看到众人都搜完了之后,他便尖利着嗓子凑了过来,扬高了嗓子说道:“殿下,你可是已经看清楚了?” 褚冥砚眸色略有些深沉,他眉头紧紧皱了皱,看着高公公胸有成竹的脸色,良久才轻轻点了点头。 顾云歌不在这府上,虽然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或许和大周的那位皇帝有关。 “那还劳烦殿下随洒家去宫里一趟。”高公公满脸笑容,他笑意满是谄媚,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 褚冥砚瞥了高公公一眼,便率先迈开步子离开了南宫晟的府邸之中,期间,两人都像是南宫晟不存在一般。 高公公立刻摆了摆手,朗声喊了一声,说道:“还不快为摄政王殿下备好马车?!” 一辆早就安排好了的马车立刻就过来了,褚冥砚也不推辞,便坐上了马车,高公公看着那辆马车向着皇宫的方向慢慢行驶过去,面色终于放松了下来,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他总算是完成了…… 南宫晟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旁边,他双拳紧紧攥起,额头之间青筋暴露,浑身肌肉紧绷,见到高公公就要这么走,他立刻走上前,对着高公公说道:“不知道高公公可否告诉我一声,皇上什么时候会将人带回来呢?” 高公公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怜悯不过是一闪而过便被他隐了下去,他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笑着说道:“南宫将军请放心,那位姑娘不过是诱饵罢了,皇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会将人带回来的。” 说完,他便像是逃什么似的大步向着马车边走过去,不顾南宫晟那恍若是要杀人一般的眼光。 话是这么说,两个人其实都十分的清楚,南宫晟还想让人回到将军府,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他这算是彻彻底底的将南宫晟利用了一次。 大周的皇帝倒是好计谋,铺了这么长的线,就为了钓一条大鱼出来。南宫晟心里却隐隐约约清楚,这条线应该不是大周的皇帝铺的,而是那位他素未谋面的少年丞相,南宫晟也听说了不少那人的事迹,能将人心算计到这种地步,南宫晟也只能想到那个人了。 高公公看着南宫晟站在那里似乎是想了些什么,最后还是转身回了自己的府上,他这才算是松了口气,正准备上马车的时候,从斜里却忽然窜出来一个人,那人面色有些难看,一看见高公公,便冷声说道:“公公,鸽子不见了。” 高公公听言,脸色大变,这鸽子是他们之间的暗语,就是指的那至关重要的那个人,那个人可是计划之中十分重要的一环,如果人不见了的话,接下来的事情便都无法进行下去! 他脑中思绪纷飞,面上的表情也难看了起来,对着来人压低了声音怒喝道:“还不快去找!” 第三百二十九章:被追捕 那人得了命令,飞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准备消失不见,却又被高公公喊住了,高公公面上满是焦急,他沉吟了一下,连声说道:“多召集些人手,一定要在摄政王出宫之前,找到她!” 那人重重的应了一声,便朗声说道:“属下这就去!” 话罢,他身影飞快的就消失不见,高公公面上满是忐忑,他在原地转了好一会儿,忽然一咬牙,立刻上了马车,对着车夫连声吩咐道:“以最快的速度回宫去!” 然而这些事情,顾云歌都是并不知道的,她离开了南宫晟的府上之后,便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向着混乱之地狂奔而去,两个时辰飞快的过去了,却离混乱之地还有一段的距离,顾云歌脸上贴的人皮面具已经开始起皱,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诡异。 马儿跑了太久,也开始撂挑子不干了,顾云歌本来还想驱着马儿继续走下去,但是马儿却不听使唤,他前蹄高高的扬了起来,顾云歌一时没坐稳,便从马儿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还好这里是一处草丛,顾云歌就势滚了一圈,她喉咙里涌起一阵腥甜的意味,她一咬牙,又咽了下去。 滚下来的时候,脚腕重重的撞到了一处石头上,应当是要修整一下才能继续走了,顾云歌一瘸一拐的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给马儿吃了些草喝了些水,顺路也把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她不过是稍作休憩,身后却是传来了一阵喧闹声,顾云歌擦了擦面上挂着的水珠,她抬起眼向着来人看去,却看到一群身着官兵服装的人,正在一家一户的搜索着。 顾云歌心下一咯噔,她面上一紧,连马儿都不管了,迅速一闪身,躲进了一处破庙里。 破庙里空无一人,四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顾云歌四处找了找,却也没找到什么藏身的地方,她迅速抓起一把草木灰,往自己脸上一抹,直到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才作罢,她看着自己的衣服,又将草木灰往身上抹去,将衣摆撕成碎布,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像是乞丐一般,这才收手。 方才看那些官兵的衣着,似乎并不是南宫晟府上的人,反而像是只属于大周皇帝管辖的禁卫军,顾云歌在大周待久了,也听说了不少事情,故而还是被她认出来了。 她不禁有些疑惑起来,她又往外看了一眼,官兵的动作大多都训练有素,一家一户的寻找着,却也没有伤害到百姓。 南宫晟竟然能够动用只属于大周皇帝的禁卫军,他在大周的地位,竟然已经这么高了?顾云歌心惊不已,眼看着那些官兵们越来越近,她也只能将自己的脸都用脏东西糊住,只露出两只黑黢黢的眼睛来。 这也算是急中生智吧,她若是现在骑马逃跑,反而会引起那些官兵的注意力,她的马儿自然是比不上禁卫军的速度,再加上她脚上还有伤,所以便只能先躲起来。 只是这也躲不了多久的,再过不久,那些禁卫军便会搜到这里来,顾云歌现在也只能祈祷,那些人不要认出来她吧…… 顾云歌缩在破庙的角落之中,她现在的模样狼狈不已,发髻凌乱,头发上还沾了一些稻草,脸上满是泥土和灰尘,衣服也破破烂烂,看着就是一个小乞丐。她又刻意的缩成一团,和她本来的身形便也不一样了。 顾云歌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跳加快,破庙里还算安静,倒是让她的信条显得格外的响亮。 顾云歌深吸了一口气,她强压下自己心中的紧张,眸中露出些许坚毅来,成败如何,只能听天由命了,她完全不想回到南宫晟的府上去! “这里……不过是一座破庙,一个人去搜便可以了。”顾云歌正紧张的时候,一道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里,她迅速用稻草遮盖住自己,小心翼翼的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可能是外面觉得这里不过是一座破庙,并不值得去搜一般,便只有一道十分轻盈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顾云歌一颗心被高高的扬了起来,她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将自己缩在稻草后面,希望进来的人不会发现他。 进来的人百无聊赖的四处翻找了一下,脚步声却是离顾云歌越来越近,顾云歌藏身的地方便在那佛像之后,只要那人绕过来,一眼就能够看见她。 那人走到佛像跟前,一无所获,似乎是就打算离开的样子,顾云歌刚松了口气,便又听见那脚步急促了起来,她身上用来遮挡用的稻草一把被掀了开来,她被稻草遮挡住的眼睛忽然接触到亮光,费力的睁开眼,却直直的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琥珀色眸子。 那人看见这里有个人,似乎有些愣神,他微微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顾云歌会躲在这里。 顾云歌心下紧张不已,这双眼睛她隐约感觉得到有些熟悉,是认识她的人,可是她在记忆之中搜寻了片刻,却并不记得自己在哪里有见过这张脸。 这人的脸棱角分明,眉宇之间却还是有些稚气,但整个人看起来还是俊朗非凡,若是顾云歌曾经见过,应该一定会记得才多。而且看他的眼神,很明显是认出来顾云歌了。 “里面有人吗?”外面的人似乎是见这人耽误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便开口问了一句,顾云歌清楚的听见有脚步声向着这边走过来,她心下一片绝望,若是现在被发现了,她是真的没有办法躲开了。 那人澄亮的眸子又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若是顾云歌没有看错的话,那瞳仁之中似乎隐藏着有……喜意? 顾云歌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那人将稻草又一次小心翼翼的铺在了顾云歌身上,将顾云歌遮挡的严严实实了之后,这才对着外面喊了一声道:“不过是一个破庙罢了,没有人。” 外面的人应该是十分信任他的话的,听见这话便轻轻点了点头,脚步声再一次消失不见。 第三百三十章:获救 顾云歌心下疑惑不已,她感受到男人在一旁盯着看了许久,直到确定顾云歌不会被人发现之后,这才俯下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在这里等我。” 他声音之中还含有少年的清朗之意,顾云歌脑中隐隐约约有一个猜想,却是有些不敢置信,那张脸她不认识,也不敢妄加猜测,但是又想到那神乎其技的易容术,顾云歌却又有些不肯定起来。 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官兵的搜索,她也知道现在跑出去就只有被发现的一条路,刚才那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是她又想不到到底在哪里见过,最后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就在这间破庙之中等着。 左右她脚已经崴了,官兵既然已经查到了这里,她肯定还是跑不远的,倒不如就在这里等一等,搏一搏,说不定真的能够有转机。 稻草的缝隙之中缓缓的泄露出些许阳光来,阳光最后慢慢变成红色的夕阳,最后归于平静,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顾云歌腹中空空,脑子也有些晕晕沉沉的。 白日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本来就受了些伤,她的精神一直紧绷着,现在自然是累到极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忽然响起了极为细小的脚步声,她立刻就打起精神,方才的昏昏欲睡在顷刻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迅速化为警觉。 她竖起耳朵,小心翼翼的听着门口的动静。来人的目的很明确,直直的就向着顾云歌这边跑了过来。 他一把将稻草掀了开来,确定顾云歌还在这里之后,便松了口气,黑暗之中,顾云歌听见他略带些惊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鸽子,还好是我找到你的!” 顾云歌神色怔楞了一下,随即她唇角便往上一扬,露出笑容来。 当他现在没有掩饰自己的声线的时候,顾云歌才认出来眼前的人,顾云歌猜测的没错,这就是顾濯。 说起来,她和顾濯不过是见过两次,而那两次顾濯都没有露脸的,都是用黑面巾将脸蒙住了,所以顾云歌觉得熟悉,却并不知道到底在哪里见过。 顾云歌之前也想过他可能是顾濯,只是前两次见面让顾云歌以为,顾濯是鲜少在人前露面的影卫,没想到他竟然是禁卫军。 顾濯小心翼翼的将顾云歌身上的稻草拂了开来,他先是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这才露出笑容来,对着顾云歌说道:“小鸽子,现在周围没有人了,你放心吧。不过发生什么了?怎么大家都在找你?” 顾云歌想要从佛像后面钻出来,她的脚刚落地,一阵钻心的痛楚便袭击了过来,她面色一紧,强行将即将脱口而出的痛呼咽了下去,还是勉强笑着看着顾濯,问道:“你可有办法带我离开这里?” 顾濯很敏锐的捕捉到了顾云歌面上的痛楚之意,他迅速蹲了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顾云歌脚踝上的伤,他面色沉了沉,连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说来话长,一时之间也难以解释。” 顾濯却一脸执拗,他澄澈的眸子盯着顾云歌不放,衣服顾云歌不说清楚他便不罢休的模样,无奈之下,顾云歌只能又坐了下来,她放低了声音,说道:“你也知道,我本是大齐的人,被南宫晟带到大周并非是我自愿,今日找到一个逃跑的机会,便逃了出来,没想到南宫晟竟是有这样大的动静。” 顾濯听完之后,却是沉默了,他垂下眸子,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顾云歌,面色严肃,声音也沉了几分:“若只是南宫将军,定然不是现在这样的动静。” 说着,他似乎有些犹豫,最后却还是一咬牙,开口说道:“能调动禁卫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皇帝陛下,一个便是丞相大人,据我所知,今日调动禁卫军的是皇帝陛下,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但是牵扯了陛下,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顾濯这算是在顾云歌面前摊牌了,他的身份实际上有些复杂,还有一重身份会去执行一些秘密的任务,所以那天才会遇到顾云歌。 他的身份,是高于禁卫军的,但是今日听说了要去寻找顾云歌之后,便自动请命,混进了禁卫军的队列之中,没想到,竟真的让他找到了。 顾濯却又觉得庆幸,还好是他找到的,若是让别人看见了,现在顾云歌只怕是不会安然的待在这破庙之中了。 “我知道了。”顾云歌没有对顾濯的身份表示出什么,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若是是大周的皇帝也参与进来了,她倒是并不觉得异常了,毕竟这是在邺城,想要在邺城之中寻找一个人,大周的皇帝还是做得到的。 “现在外面风声正紧,城门已经全部封闭,排查的十分的严格。”顾濯见顾云歌没有深究自己的身份,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他咧开嘴,方才的严肃便瓦解了,露出还带了些孩子气的笑容来,说道:“若是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先去我那边。” 顾云歌抬起眼,略有些犹豫,她本来是想去混乱之地的,不过两相对比的话,还是顾濯那边安全一些,但是……顾濯毕竟也是大周的人。 顾濯似乎是看出了顾云歌的疑虑,他耷拉着脑袋,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却还是开口解释道:“现在从邺城出去的路已经被封死了,小鸽子去我那里,我自然有办法将小鸽子藏起来,等这一阵子的风声过去了,再将你送到大周去。” 说着,他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小鸽子不信任我倒也是正常的,但是小鸽子曾经救过我一命,一命换一命,认罚我也认了。” 顾云歌有些于心不忍,她看着顾濯满是失望的脸,最后还是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在他满是希翼的眼神之中,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三百三十一章:丞相府 顾濯面上这才露出些许喜意来,他咧开嘴,笑容伤带了几分傻气,又挠了挠脑袋,忽然想起顾云歌的脚上,便蹲了下来,用宽厚的背部对着顾云歌,声线之中带了几分沉稳道:“你的脚受伤了,我瞧着要用药酒揉开了才行,我先背你过去吧。” 顾云歌将顾濯当做弟弟看,倒是没什么芥蒂,她在顾濯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这才趴到了顾濯的背上。 顾濯看着是少年模样,但是后背却十分宽厚,在顾云歌趴稳了之后,顾濯这才轻声说道:“小鸽子,可抓稳了。” 话音刚落,顾濯足尖轻点,便飞快的从破庙之中窜了出去。 外面夜色深沉,月明星疏,看着明日里倒是个好天气,但是顾云歌心里明白,明日里却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日子。 或许是怕背上背着的顾云歌觉得颠簸了,顾濯的动作带了几分小心翼翼,他身形飞快,在夜色之中飞快的穿梭着。 顾云歌甚至都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只能听见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带了几分凶猛的意味。 到现在,顾云歌才真切的感受到顾濯的武艺高强,但是他武艺这般高强,那日又怎么会伤成那样?奄奄一息的模样让顾云歌现在还记忆犹新。 顾云歌知道,像是他们这样子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到最后一定会给自己留给退路,逃命的法子一定很多,伤成了那样子,就算是逃出来了,活下来的几率也十分的小。 顾濯可并不知道顾云歌在想些什么,他稳稳的停在了一座没有牌匾的宅子跟前,宅子门口的设计倒是十分的恢弘,看着便知道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 “小鸽子,就是这里了。”顾濯轻轻的将顾云歌放了下来,他声音里满是柔和,看着府邸的大门,轻轻吹了个口哨,没一会儿,大门便悄然打开一条缝。 顾濯现在就没有再背着顾云歌了,他搀扶着顾云歌,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阶梯,走到门前,才轻轻伸出手,将门推开了之后,便迈步走了进去。 推开门之后,顾云歌才发现这座宅子的奇妙,门内和门外竟然是两种天地,门外冷冷清清,像是无人居住一般,门内的景致却十分的漂亮,一进门就能看见一条宽阔的道路,再一拐弯,就看见一处泉水,泉水竟然还是活泉,清澈见底,汩汩的冒着泡。 顾云歌没想到顾濯住的地方竟然是在这种宅子之中,她很容易就明白过来,这宅子应该不是顾濯的,而是他背后的主子的。 既然是这样,那定然还会有别的人来来往往,她被发现的风险便变大了。 “这是哪里?”顾云歌沉吟了片刻,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顾濯小心翼翼的带着顾云歌向着一个方向拐过去,听见顾云歌的问题,这才开口说道:“我住的地方是自成一派的小院子,平时不会有人过去,那里也只有我一个人住。” 顾濯说着,便穿过了一片竹林,竹林之外,便是一桩小小的木屋,顾濯在木屋跟前停了下来,他面上带了几分局促,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这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是我练功的地方,所以比较简陋,小鸽子就先忍耐几日吧。” 顾云歌面上却是一片淡然,走了有些远,她面上略微有些发白,声音也带了几分发喘,说道:“不必,你能带我过来,我便十分感激了。” 走了这么久,顾云歌也确定了这里足够偏僻,她这才算是隐隐放下心来,这里景致也不错,在这里把伤养好,便离开这里。 这一次,她不会去混乱之地了,直接奔着大周的地盘走去,若是知道褚冥砚住的地方便好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倒是可以先找到褚冥砚再说。 顾濯见顾云歌没有一丝抗拒的神色,面上便露出些许笑容来,他轻轻推开了木屋的门,门内的东西一目了然的露出来了。 木屋里十分的干净,进屋便是几张简陋的板凳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茶壶,在一旁拉起了一道帘子,帘子后背隐隐悦悦能够看到一张被子都叠的整整齐齐的床。 而再在一旁,却铺了一块方形的垫子和一个人形木头人,顾濯面上发窘,他立刻走上前,将那块垫子和几个木头人收了起来,背在身后,这才对着顾云歌说道:“这是我平日里练功的地方,着实是有些简陋了。” 顾云歌环顾了一下四周,却是露出些许笑容来,她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不会,这种环境正好合适。” 她走到窗边,推开窗,窗外是一片竹林,竹林之中隐约能看到几个木桩子,顾云歌猜想那应该也是顾濯练功所用的。 看了一会儿之后,顾云歌才回过头来,看着顾濯轻声笑道:“不必担心,这里景色朴质,正和我的口味,我很喜欢。” 顾濯挠了挠后脑勺,他还是一副对着环境十分不满的模样,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搀扶着顾云歌,掀开帘子,走到内室里。 平时是他在住也就罢了,顾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但是现在顾云歌来了,顾濯就觉得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这样简陋的环境,配上顾云歌实在是不行。 顾濯已经在心里下定了决心,过几日要给这地方添置一些东西才行! 他一边想着,一边将床上的被单裹了起来,又从小柜子之中拿出一床崭新的被单,看着顾云歌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些都是新的,药酒也在那个柜子里,你先好好休息,现在到了我要去当值的时间了,竹林里你可以去逛逛,但是不要再往外跑了。” 顾云歌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记住了,她歪了歪脑袋,面色有几分疑惑,问道:“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当值?我住这里了,你夜里去哪里休息?” 顾濯微微一愣,他心里涌起一丝丝暖意来,看着顾云歌微微一笑,说道:“不用担心,我也风餐露宿习惯了,随意找个客栈住上几天便可以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傅公子 这也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顾濯用力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他仔仔细细的观察周围有没有人之后,这才闪身离开了这里。 顾云歌知道,顾濯做的事情应该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事情,危险异常,她也只希望自己的叮嘱能够让顾濯小心一些,若是再出现上次那种情况,便没有人能够救顾濯了。 她一直看着顾濯的身影飞快的小事在视线之中,这才紧紧的关上了木屋的门,转身进了内室之后,这才脱了鞋袜,拿过药酒。 白日里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顾云歌摔得不轻,这会儿脚踝处已经肿起很高,青紫一片,轻轻一碰,便是一股钻心的疼。 顾濯留下来的药酒闻起来略微有些涩意,顾云歌一咬牙,她轻轻的给自己的脚踝上着药酒,在揉开的时候,一阵一阵的痛意传过来,顾云歌也只能咬着牙硬撑。 药酒的凉意透过肌肤传了进来,渐渐的也就不那么痛了,将药酒擦完之后,顾云歌也浑身疲乏,这里环境并不是很好,顾云歌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有热水,便在不远处的活泉里打了些泉水,随意的擦洗了一下便作罢。 她白日里为了躲避官兵,把自己浑身都弄得脏兮兮的,可是现在也没有别的衣服能换了,也只能将就着穿一穿。 现在的顾云歌,除了面上白净一些,别的地方都脏兮兮的,她叹了口气,和衣躺在床上,或许是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顾云歌竟然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进入了梦乡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顾濯似乎都十分的忙碌,顾云歌都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只是定时定点门外都会出现一些吃的,顾云歌的脚伤也好了许多,她便开始思量着要怎么离开大周。 如顾濯所说,这小木屋里平时基本上没有人来,甚至连经过的人都没有,顾云歌还是处于一个十分安全的环境之中,只是她却也完全同外界失去了联系,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是她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褚冥砚便找上门来,那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了。 “十七应当是住在这边的。” 这日里,顾云歌正百无聊赖的向着窗外探望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顾云歌心下一惊,她听见了十七的名字,是有人过来找顾濯了吗? 那道温润的声音似乎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便大步的向着这座小木屋这边靠拢了过来,顾云歌正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木屋的门却已经被推了开来。 “十七……” 来人本来淡然温润的声音在见到顾云歌之后,便略微带了几分诧异,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措辞,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知姑娘是?……” 顾云歌浑身都是僵硬的,她深吸了口气,却还是不敢回头,只是故意蹙着嗓子说道:“小女子前些日子遇险,幸而被少侠救了下来,便在此处养伤,若有叨扰,小女子很快便会离开。” 说完之后,顾云歌满心紧张,她不知道那人会不会相信,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僵硬。 那人声音极其的轻微,但是顾云歌却清楚的知道他还没有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笑道:“没想到十七也是这般侠义心肠。” 那人向前走了两步,顾云歌又迅速退了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他不由得有些疑惑的问道:“姑娘不必紧张,既然是十七的客人,傅某自然是不会为难于你的。” 傅某?顾云歌猛然之间捕捉到这两个字,她忽然之间想到之前见过的傅公子,那位公子的声音倒是和来人十分相似。 顾云歌一咬牙,这木屋里只有这么大,她迟早是都要暴露的,倒不如就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若是是之前遇到的那位傅公子,那位傅公子是心善之人,说不定还有几分转机。 这么想着,顾云歌猛然转过身,她垂着头,飞快的抬起眼看了一眼,入目便是一道如沐春风的微笑,她胸膛里的心脏因为紧张不住的跳着,但是她还是一咬牙,说道:“没想到又能够见到傅公子,倒是小女子同傅公子的缘分了。” 傅公子似乎是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云歌,他温润的黑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并没有表露出对顾云歌的敌意,反而是轻笑了一声,说道:“当真是缘分了。” 说着,他忽然后退了一步,对着顾云歌轻轻拱了拱手,问道:“上次走的匆忙,没来得及问姑娘的名字,在下傅容景,不知姑娘真名是?” 他绝口不提现在外面还在四处寻找顾云歌的事情,反而是云淡风轻的说着。 然而,听到他的名字,顾云歌瞳孔微缩,她呼吸一滞,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傅容景,这个名字她在大周听过许多次,但是从来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不就是大周那位传奇丞相吗? 少年丞相,足智多谋,心地良善,年少成名,被大周的百姓奉若神明,顾云歌想不知道他都难。难怪第一次见的时候,傅容景并不告诉她自己的姓名,毕竟以他的身份,一旦出现了,那可是会引起骚动的。 顾云歌停滞了一瞬间,一直到傅容景探寻的目光投了过来,她才反应了过来,她垂下眼睑,轻声说道:“小女姓顾,名为云歌。” 也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羊入虎口,大周的皇帝正在大力寻找于她,而她却同大周皇帝的左右手撞上了,傅容景作为当朝丞相,定然是和皇帝同仇敌忾的,顾云歌心下黯然,想离开大周,为何就这般困难。 傅容景似乎是看出了顾云歌的想法,他微微一笑,说道:“顾姑娘不是南姑娘,便不必担心过多,既然是十七的客人,有困难我定然会帮上一帮的。” 第三百三十三章:柳暗花明 他没有问顾云歌为什么会和顾濯认识,也没有问顾云歌是什么缘由会来到这里,却直接就给出了支持的态度来。 顾云歌心中一惊,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看向傅容景,傅容景却依旧只是站在原地,他白袍纤尘不染,面上带着丝丝笑意,这般模样让人莫名便能够生出好感来。 但是在弄清楚傅容景话中真假之前,顾云歌还是不敢轻信于他,她沉默片刻,忽尔开口问道:“如今我在大周是什么情况,丞相大人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现在我要做的事情,却是同丞相大人要做的事情截然相反,丞相大人难道还会帮我?” “顾姑娘却是说错了。”傅容景薄唇微微抿了抿,笑容便加深了几分,他轻轻勾着唇,说道:“那是皇上的目的,并不是傅某的。” 听到这话,顾云歌手指微微动了动,内心略微有些动摇,但依旧戒备的看着傅容景。说实话,傅容景若是现在想要将她送到南宫晟或者皇帝的面前,顾云歌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的。 “傅某做事情,不过是要一句问心无愧罢了。”傅容景脊背挺直,面上笑意风流,他似乎是呢喃一般,低低的说了一句,顾云歌却是听清楚了。 问心无愧?他觉得怎么样才是有愧呢? 顾云歌还没有想明白,不远处便飞快的掠过来一道身影,顾濯一脸焦急,面上染了一层薄汗,明显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他看到傅容景的时候,也是惊了惊,最后满脸担忧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却还是单膝跪在了傅容景身前,说道:“见过主子,都是属下擅作主张,属下甘愿受罚。” 说着,他又抬起眼看了顾云歌一眼,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顿了顿,继续斩钉截铁的说道:“恳求主子放她一命!” 傅容景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顾云歌却觉得他似乎是饶有兴趣的看了顾濯一眼,但是他飞快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顾濯扶了起来,声线十分温柔的说道:“不必担心,你本是善心,这一次,我倒是觉得十七做对了。” 傅容景的声音里带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魔力,十七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忐忑不安,他心中满是不安,手指也紧紧的握成拳,满是对顾云歌的愧疚。 是他把顾云歌带到这里来的,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傅容景竟然会突然到这里来,他本来想等外面风头过去了之后,便亲自带着顾云歌离开邺城的,心在只怕不会那么简单了。 顾云歌也知道顾濯在愧疚什么,她垂下眼睑,面色略微有些发白,却也无能为力。 看着两人的模样,傅容景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他一边笑着,一边轻轻摇了摇头,轻笑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方才我也说过了,顾姑娘这个忙,我会帮的。” 顾濯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震,他瞪圆了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容景一眼,眸中满是希翼,以傅容景的势力,想要将顾云歌送出去那定然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是,前提是要傅容景肯出手帮忙。 傅容景在屋子里踱了几步,他似乎是沉思了片刻,忽而转过身看向顾云歌,面色和熙,却让人始终看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几日正是皇上搜寻得正严的时候,就算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将顾姑娘送走的,顾姑娘且在府上住下,过几日再离开这里吧。” 顾濯见傅容景的想法和自己一样,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他松了口气,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句,又连声说道:“十七谢过主子!” 顾云歌心下虽然还是有疑虑,但是既然傅容景要助她一臂之力,她也乐得接受,左右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在南宫晟那边那么久都熬过去了,还怕这短短几日不成? 傅容景点了点头,他轻轻摆了摆手,在这木屋之中环顾了一圈,似乎是看见木屋中简陋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这木屋实在是简陋,顾姑娘暂且住到后院之中去吧,我会找个丫鬟照料顾姑娘的饮食起居。” 顾濯眼睛一亮,他一开始也嫌这里太过简陋了,顾云歌一个姑娘家的住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没等顾云歌开口拒绝,他就连连点头,抢在顾云歌之前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 “如此,便劳烦丞相大人了。”顾云歌对顾濯的猴急也是无可奈何,她也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顾濯迅速的将顾云歌本来就不多的东西收拾好了,他满脸带着松快的笑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云歌,仿佛在为顾云歌高兴。 看到顾濯的模样,顾云歌心里也松快了不少,这位傅公子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人,她倒是可以尝试着去信任一下他了。 傅容景果然说到做到,他让下人们在后院之中收拾了一间小院子出来,院子不大,但是比起十七先前的木屋,却已经是大了不少了,他还拨过来一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名字叫荔月,荔月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丞相府上的家生子。 到了新的住处,顾云歌的一颗心才算是落回实处,至少傅容景没有将她送到皇宫之中去,倒也算是一种柳暗花明吧,她本来以为自己落在傅容景的手上,就没有逃出生天的机会了。 还好,傅容景还算是正人君子,他整个人都看起来十分的祥和,为人出事都十分的周到,让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再加上他又是个心地良善的人,顾云歌听过不少说法,大多都会提起他会亲自去赈灾的事情。 难怪大周的百姓会如此尊敬傅容景,傅容景都可以算得上是大周的保护神一般的存在了。 然而在大齐,褚冥砚是同样的存在,却只得了一个鬼面阎王的称号,其实这也和褚冥砚平日里不轻易示人有关,他就算是在人面前,也不会给人像是傅容景这般如沐春风一般的感觉。 第三百三十四章:遇见熟人 总结下来,还是褚冥砚平日里的形象太过不近人情,就算他战功累累,众人对他的却也只有敬畏。 想到褚冥砚,顾云歌面上却又带了几分担忧,她本来和褚冥砚约好了的计划现在已经全盘变了,不知道褚冥砚现在在什么地方,她在丞相府藏的很好,待过不了多久,应该就可以先行回国了。 顾云歌这么想着,倒是决定先找褚冥砚说上一声,她不方便出门,顾濯最近又似乎是执行什么任务去了。 傅容景一直没有要惩罚顾濯的意思,但是顾濯是个实心肠的孩子,傅容景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去了,他反而会浑身不自在,他便自行请命,去执行了一件困扰傅容景已久的任务。 至于具体是什么任务,顾云歌便也不清楚了,她找不到别人,便只能从傅容景派过来的荔月下手了。 荔月是个十分安静的小姑娘,一般是顾云歌问起了,她便会认认真真的回答,可是也不会主动找顾云歌搭话。 顾云歌将荔月叫了过来,她并不露怯,从容的垂首站在原地,轻声问道:“顾小姐有什么吩咐么?” “荔月是丞相府的家生子吗?”顾云歌并没有直说她的意图,反而是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她勾着唇,轻声问道。 荔月轻轻点了点头,也不多说。顾云歌略微沉吟了一下,荔月性子有些闷,她想了一会儿,才拐弯抹角的说道:“荔月可知道大齐的摄政王殿下来到大周的事情?” “荔月曾经听说过,可是并没有过多留意。”荔月不慌不忙的回答了一句,不过是一句,就阻断了顾云歌想要问问情况的念头。 顾云歌噎了一下,她又想了想,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荔月可有法子同摄政王联系上?” 荔月听见这话,倒是有了别样的动静,她诧异的抬起眼看了顾云歌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荔月人微言轻,不过是丞相府的丫鬟而已,若是让我去联系摄政王殿下,着实是有些为难了。” 她难得的话多了一次,说着忽而顿了顿,又意味不明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低声说道:“顾小姐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便等丞相大人来了之后,便同丞相大人说上一声吧。” 荔月说完,便垂着头,又沉默了下来,顾云歌知道荔月说的也没错,她不过是一个丫鬟,想要联系上褚冥砚着实不简单。 顾云歌却又忽然想起了小八,之前让小八去联系褚冥砚,也不知道小八最后到底联系上了没有,又是用什么方法联系上的。 想到这里,顾云歌只觉得脑子纷纷杂杂的,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说道:“是我唐突了。” 傅容景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想再给傅容景增添麻烦,联系褚冥砚的事情,还是找机会再联系吧。 顾云歌轻轻揉了揉额头,她端起桌上微凉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忽然觉得胃口全无。 只要一天还在大周,她的心一天就安静不下来,等到下一次傅容景过来的时候,她也可以问问傅容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大周了。 顾云歌挥散脑中纷纷杂杂的想法,准备去内室眯上一会儿休息休息的时候,院子里却忽然传来一道气势汹汹的脚步声。 脚步声比较轻,听着像是女孩子的脚步声,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还没开门,就听见门外的人气势汹汹的喊道:“出来!我们比一比!敢勾搭容景,看我把你打得满地找牙!” 女声因为愤怒而有些变音,顾云歌隐隐觉得熟悉,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但是她却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傅容景后院的女人过来找茬来了,没想到傅容景竟然……好这一口?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并不是傅容景带回来养着的小妾,自然是并不畏惧的。 门外的叫嚣声又响了起来,顾云歌着实是十分的无语,她缓步走到门边,对着准备出门解决的荔月摆了摆手,轻轻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女孩子的声音洪亮又中气十足,顾云歌听了觉得有些熟悉,她倒是想要一探究竟。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伸手一把将门拉开了,她方才没有仔细的去注意门外的情况,那位姑娘这会儿竟然毫不顾忌的在撞门! 她也没料到顾云歌会在这时候突然开门,身子就直直的冲了进来,一时没停住,一个趔趄就冲了进来,她腹部重重的撞在桌角上,不由得闷哼一声,痛的龇牙咧嘴,眼眶都是红的。 进来的姑娘一身红衣,气势凌人,她一咬牙,瞪着眼睛扭过头就向着顾云歌看过来,一时之间,两人都惊叫出声。 “云歌?” “青萝?!” 冲进来的人居然是楚青萝?! 顾云歌想过许多种可能,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楚青萝冲了进来,她双眸圆瞪,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句,她立刻走上前,细心的查看着楚青萝方才被撞到的地方,连声问道:“可有撞伤?你也不注意一些,冲这么急干什么?” 楚青萝想到自己方才的行径,脸一红,她立刻推开顾云歌的手,连腰间的疼痛都不觉得了,结结巴巴的说道:“没事……我只是不小心……”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云歌还是不放心,她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楚青萝的脸色,这才开口问道。 这可是傅容景的丞相府,上次和楚青萝相见的时候,还是在那绸缎铺子的时候,虽说在大周见过楚青萝,但是怎么也不可能在丞相府见到她啊! 而且楚青萝方才的模样,明显是在吃醋,难不成……楚青萝嫁给傅容景了?这可是大事情!平西王的女儿嫁给大周的丞相,齐文轩怎么可能同意这件婚事? 顾云歌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只有这么一个可能性最高,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问道:“青萝,你不会……嫁给丞相大人了吧?” 楚青萝面上更红,像是染了一层红艳艳的胭脂一般,她含羞带怯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素来大方的她也变得扭扭妮妮,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我倒是想嫁呢……” 第三百三十五章:楚青萝的境遇 幽静的房间里,楚青萝含羞带怯的声音便格外的明显,一旁的荔月面色有些异样,她疑惑的看着二人,似乎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认识的。 听见楚青萝毫不遮掩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倒是让顾云歌微微一怔,但是随即也就释然了,傅容景也是人中龙凤,模样更是生的俊俏,会被楚青萝看中倒也是人之常事,只是,楚青萝身为平西王之子,同傅容景的立场,应当是势不两立的,怎么可能有所交集?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上次遇见你的时候,似乎是从家中偷偷跑出来的?”顾云歌心下疑惑,便问了出来,她面色之间满是不解,怎么都没办法想到楚青萝是怎么同傅容景遇上的。 楚青萝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笑了笑,她抿着唇,小女儿姿态毕露无疑,在忸怩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开口轻声解释道:“前些日子我同家中置气,便想说离家远一些,没想到就跑到了大周边境,在那里遇见了傅容景……” 她说着,面上红晕久久的消散不去,似乎是害羞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说道:“后来我被我爹爹找到了,就离开了大周,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傅容景的姓名,一直到我再次出来的时候,去那边问了问,才知道他也已经回到邺城了。” “然后我便瞒着家里到了邺城,上次来的时候没找到,这次竟让我知道了他竟然就是大周的丞相!”楚青萝眼睛亮晶晶的,其中光华璀璨,她唇角笑容都洋溢着幸福,看着顾云歌说道:“歌儿,你说着是不是一种缘分?” 听楚青萝讲完了之后,顾云歌才算是明白了楚青萝的经过,原来是一见倾心,这丫头就这么傻乎乎的追上门来了啊,也不怕傅容景是坏人。 但凡傅容景有什么别样的想法,楚青萝便都会十分的危险。 “光是我顾着说了,云歌你呢?”楚青萝自顾自的笑了一会儿,这才昂起头来,看向顾云歌,连声问道:“这次来大周的时候,我是同摄政王殿下一起过来的,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四处找你呢,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听到褚冥砚的消息,顾云歌心中还是猛地一紧,她清咳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明明两个人都在大周,想见上一面竟然这么难。 “我找了机会从南宫晟府上逃了出来,只是没想到南宫晟的动作那么快,大周的皇帝竟然也配合南宫晟派了禁卫军追捕,后来我遇上了一个熟人救了我一次,再后来辗转之下就来到这里,是丞相大人收留了我。”顾云歌缓缓的将发生的事情都描述了一遍,她声音轻柔,面上也带着笑。 “那你可有受伤?”楚青萝闻言,立刻就急了,她皱起眉头连声询问道。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逃走的时候,我租了匹烈马,没想到那马儿不听话,将我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些轻伤,很快便会好的。” 楚青萝这才放下心来,她嘿嘿一下,挠了挠后脑勺,面上满是娇羞,看着顾云歌轻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傅公子果然是个好人!”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对于这种已经陷入了一见倾心之中的人,是不能同她们多计较什么的。 楚青萝抿着唇轻轻笑了一会儿,这才喜滋滋的看向顾云歌,问道:“那你打算何时离开?若是不急着离开,便同我子啊这府上做个伴也是好的。” 她说着,又泄了气,趴在桌上,满脸忧愁的说道:“这几日闷在府上,我可无聊了,又不敢离开,怕一旦离开了,傅公子就不让我回来了……” 她说着说着,又止住了话茬,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顾云歌现在才算是明白过来,敢情楚青萝在丞相府上的“做客”,是不请自来啊……她哭笑不得的看着卓清瑶,说道:“我伤得不重,等伤好了之后……” 她话还没说完,一道温润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 “不知在聊些什么?竟让二位姑娘如此开心,可否也让傅某瞧一瞧?” 一听到这声音,楚青萝立刻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她满脸兴奋的看着门外,连声说道:“容景,你怎么来了!” 她冲到门口,凑到傅容景的身边,想要和傅容景亲密一些。 傅容景面上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是却不动声色的往一旁靠了靠,同楚青萝拉开了一些距离。 顾云歌在心底里幽幽的叹了口气,看这架势,似乎是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啊……可惜了楚青萝的一片真心了。 傅容景拉开了同楚青萝之间的距离之后,面上的表情这才算是自然了一些,他勾着唇轻轻笑着,并没有回到楚青萝的问题,反而问道:“楚姑娘在傅某这里也待了一段时日了,打算何时离开?” 楚青萝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傅容景知道和她绕弯子是没有用的,所以他便直截了当的说道。 楚青萝面上的笑容立刻就僵了,她有些尴尬的讪笑了两声,又偷偷抬起眼瞥了顾云歌一眼,这才说道:“你瞧,我最好的闺蜜也到你这里来了,这便是我们之间的缘分,怎么说也要让我陪一陪她不是吗?”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完全没想到楚青萝会用自己当借口,看起来楚青萝已经是借口用尽了,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傅容景看着是个十分好说话的人,但实际上,他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会改变的。 听到楚青萝的话,他眉头轻轻皱了皱,不动声色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开口问道:“你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顾云歌还没说话,楚青萝便抢先回答道:“在大齐的时候,我便和歌儿认识了,是后来回了关……回了家,我才和云歌失散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 楚青萝对在这里遇见顾云歌还是有些惊喜,她嘿嘿笑着,同顾云歌对视了一眼,便将眼神放在了傅容景身上。 傅容景唇角笑意不变,眼神却是黯了黯,原来……是这样。 第三百三十六章:做戏 傅容景最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楚青萝的身份,只是一次偶然对楚青萝施于援手楚青萝却就这么赖在了丞相府上,他也无可奈何,楚青萝是个没皮没脸的,偏偏他又碍于身份,不能对楚青萝说什么重话,就这么一直耗了下去。 没想到……楚青萝竟然是大齐的人。顾云歌的身份他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若是楚青萝是和顾云歌在大齐认识的,那肯定就是大齐贵女圈的人,看样子,身份还不小。 傅容景又想到楚青萝方才改口的那个字,关?他心下便了然,没想到,平西王的女儿竟这般误打误撞的来到了自己的府上。 傅容景的思绪不过在一瞬间就纷飞了很多圈,但是他迅速就猜出了楚青萝的身份,面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对楚青萝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只是没有在要楚青萝离开的这件事情上纠缠了。 楚青萝面上带了几分失望,但很快又恢复过来,起码她用了这么显而易见的借口,傅容景也没有要赶她走的意思不是吗? 楚青萝向来是个主动的人,在傅容景和顾云歌都沉默下来之后,她立刻就凑上前去,十分亲密的对着傅容景絮絮叨叨的说着,其中大多都是对傅容景的敬仰。 看着楚青萝这般已经深深先进去的模样,顾云歌不由得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傅容景绝对不是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的,他作为少年丞相,年纪轻轻就从贫寒举子爬到了这么一个众人敬仰的位置,其能力和谋略定然是不简单的。 只是现在,顾云歌也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傅容景是个十分会掩饰自己的人,他看似十分的真诚,可是面上表现出来的,却不一定就是他心中所想的。 若是有选择,顾云歌一定不会同这一类人打交道,这类人心思太深,猜来猜去实在是太累了。 而楚青萝偏偏又是个心思十分单纯的人,想了些什么都写在脸上了,偏偏她又喜欢上了傅容景,这以后会如何……顾云歌也猜不到,但是傅容景注定不会是楚青萝的良配。 顾云歌的满腹忧愁完全没有被楚青萝察觉,自从傅容景出现之后,楚青萝的所有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傅容景身上,并没有空去理会顾云歌。 傅容景不过是待了片刻,就从楚青萝那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套了出来,楚青萝倒是不觉得,顾云歌却是越听月心惊。 将所有的事情都了解了之后,傅容景便笑着起身离开,楚青萝恋恋不舍的起身相送,她本就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一旦爱上了便十分的热烈,顾云歌心里也明白这一点,只是心中却在隐隐担心,她害怕楚青萝最后会受伤…… 傅容景走了之后,楚青萝面色也悻悻然起来,她待了一会儿便待不住了,又兴冲冲的冲出去了,顾云歌本想在问一问有关于褚冥砚的事情,最后因为楚青萝的急匆匆,还是什么都没问。 顾云歌也只能安心将脚伤养好,等到有时间了再去找一找楚青萝,问一问她顾云歌想知道的事情。 然而现在,褚冥砚却到了大周的皇宫之中,他对顾云歌去了丞相府的事情一无所知,到了皇宫里之后,却是受到了大周的皇帝周梧泽的礼遇。 周梧泽年纪也不大,算起来应当是和褚冥砚相仿,褚冥砚一直走到大殿前,却被大殿前面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那侍卫对着褚冥砚用力的拱了拱手,沉声说道:“摄政王殿下,兵器不可入殿。” 褚冥砚黑眸微微眯了眯,他眸子一转,就看向了那个拦住他的侍卫,没有说话,射出来的眼神却是略微沉了沉。 卸甲才能进?这不是明摆着让褚冥砚去送死?褚冥砚沉吟片刻,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忽尔对着那侍卫轻轻点了点头,在那侍卫以为褚冥砚要将身上的兵器都卸下来的时候,他却忽然转过身,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不进去了吧。” 话罢,他做出一副要走的架势,一群侍卫面面相觑,对褚冥砚的动作猝不及防,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不应该拦。 “褚兄,不可。”褚冥砚不过刚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满是劝阻之意的声音。 那道声音迅速向着褚冥砚靠拢着,虽然不明显,但是声音里却带了几丝咬牙切齿之意。 褚冥砚唇边勾出一丝冷笑,这本是大周的皇帝邀请他来到大周,但是大周的皇帝却是迫不及待的给了一个下马威,是想看看他是怎么应对吗? 褚冥砚对这些阴谋诡计向来是不喜欢的,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怕过,他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姿挺拔,器宇轩昂的人满脸带着笑容,正急急忙忙的向着他这边走过来。 来人便是大周的皇帝周梧泽,他面上带了几分歉意,走过来之后,先是转头看向一旁的那个侍卫,面色便严肃了起来,他微微皱着眉头,冷声说道:“褚兄可是朕的贵客,自然可以有特例的,你等怎的如此不知变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侍卫是为周梧泽工作的,但是现在周梧泽怪罪了下来,他也只能猛然跪了下来,连声说道:“属下知罪,请皇上恕罪!” 周梧泽依旧是那副严肃的模样,听见侍卫告罪之后,他面色才算是柔和了两分,这才说道:“不知者无罪,你也是不知情。” 他伸手将那侍卫扶了起来,说道:“下一回注意些便是。” 这本来就只是做个样子给褚冥砚看看的,周梧泽向来注重民心,当然是不会去真的惩罚那侍卫,不过是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就能让这侍卫感恩戴德,周梧泽何乐而不为呢? 做完这一切之后,周梧泽这才转脸看向褚冥砚,轻声说道:“褚兄,朕的宫人待人不周到,还请褚兄见谅。” 褚冥砚全程只是冷眼旁观着,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听见周梧泽这么说,他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不知皇上能否谈一谈正事?” 第三百三十七章:入宫 褚冥砚说完之后,周梧泽的脸色略微有些难看,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扬起唇轻轻笑了笑,伸手指向了大殿之内,连声说道:“这件事情还是去大殿内谈一谈比较好,褚兄觉得如何?” 褚冥砚手指在腰间的佩剑上捏了捏,这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由着一旁走过来的太监将褚冥砚引了进去。 大殿之内,周梧泽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上好的酒宴,还有几个妖娆的舞女在大殿正中不知疲倦的舞蹈着,褚冥砚眸色微沉,他仍由太监引他坐了下来,这才看向周梧泽,没有说话。 周梧泽现在倒也不说话了,他坐在高座之上,手指之中捏着一个精致的琉璃杯子,双眸微眯,似乎是在欣赏着舞蹈,竟就将褚冥砚晾在了一遍。 褚冥砚心下不虞,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转过眼看向了那些舞女,深邃的黑眸之中却微微流露出些许嫌弃之意来。 “褚兄,这舞女可是大周最为优秀的舞女们,褚兄觉得如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梧泽终于开口说话了,他浅浅的嗅了嗅杯中的美酒,面色沉醉,像是还没喝酒,人却已经醉了一般。 对于周梧泽的问题,褚冥砚却是不可置否,他收回自己的眼神,对那舞女没有一丝火热的眼神。 周梧泽心中了然,看来这舞女是不能打动褚冥砚了,他眸中闪过一丝暗光,忽然一挥手,音乐声便戛然而止,那些舞女们都训练有素的收起了自己的动作,规规矩矩的从大殿两侧退了下去。 一直到这大殿之中刺鼻的脂粉香味都散干净了之后,褚冥砚这才抬起眼,看着周梧泽,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我要找的人,皇上可知道在哪里?” 周梧泽轻轻一笑,却是避轻就重的避开了褚冥砚的问题,他笑着问道:“褚兄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这舞女,美酒,佳宴都如何?” 褚冥砚轻轻执起酒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却是并不入喉,过后,他才轻声评判道:“酒是好酒,别的,不过尔尔。” 褚冥砚的声音很轻,却带了无尽的笃定之意,他黑眸微微眯起,看也没看周梧泽。 既然周梧泽对这个问题十分的执着,那他就给周梧泽一个答案,只是这个答案注定不知周梧泽想要的答案。 “我大周天杰地灵,人才众多,土地肥沃,这美酒是精心酿造而成的,褚兄果然好眼光。”周梧泽在经过短暂的难堪之后,迅速回过神来,他眉眼之间压了一层不虞,但是还是按捺着性子说道。 褚冥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周梧泽的话,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和周梧泽这般打太极下去,他眯了眯黑眸,神色带了几分压迫,问道:“那皇上是否可以回答我方才的问题了?” 周梧泽见褚冥砚完全不顺着自己的话题走下去,面色更为难看,他面色不过沉了一瞬间,但是很快就变成满是笑意,说道:“褚兄要找的人自然是在这皇宫之中的,朕定然会对她礼待,褚兄不必担心。” 说完之后,他也不给褚冥砚说话的机会,反而是说道:“褚兄也赞同了大周天杰地灵的说法,那褚兄觉得,留在大周如何?” 他不想在顾云歌的话题上过多纠缠,他怕说多错多,算周梧泽现在看起来十分的有底气,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褚冥砚要找的人根本就不在皇宫之中,就连周梧泽也不能确定她在哪里,也只能派了人去寻找,一定要在褚冥砚找到那人之前先找到她! 周梧泽掩饰的很好,褚冥砚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他知道,这是周梧泽在拿顾云歌同他谈条件了,只是这个条件,却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他微微抿着唇,眸色之中流露出些许不赞同来,但是也没有一口否定周梧泽的话——顾云歌还在周梧泽的手里,他暂时还不能够轻举妄动。 “褚兄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周梧泽以为褚冥砚这是有所动摇了,他勾起唇,笑容良善,循序渐进的又说道:“朕听闻,大齐皇帝现在可是十分的容不下褚兄,可能再过不久,褚兄现在的地位便都化为灰烬了啊。” 周梧泽眸中含笑,他声音极为清缓,让人听着不会觉得反感,他仔仔细细的盯着褚冥砚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来,他便只有继续说道:“褚兄是知道的,论国力,大周比大齐是要强上一些的,近几年大齐忙于内斗的时候,大周却已经迅速发展到一个让人不敢置信的地步。” “而大齐能给褚兄的,大周都能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无上荣耀,我大周也能给,而且,还能给的便是众人的尊敬!”周梧泽说着,忽然顿了顿,他勾着唇,面上满是自信的说道:“朕知道,大齐皇帝对褚兄充满猜忌,但是在大周朕绝不会如此,褚兄想要找的人现今也在朕这里,褚兄何不来大周助朕一臂之力?助我大周一统天下呢!” 周梧泽说完,他已经站起了身子,眸中的野心展露无意,他满是自信的看着褚冥砚,不再说话。 褚冥砚在大齐的境况周梧泽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走这一步棋子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然大齐容不下这样的人才,他大周却是能够包容的下! 他信心满满的看向褚冥砚,却敏锐的发现褚冥砚黑眸之中似乎是飞快的闪过了一丝情绪,似乎是……讥诮? 褚冥砚眸中的暗光一闪而过,他迅速垂下眼睑,唇角微微上扬,看向自己手中的酒杯,似乎是在思考一般,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一件完全没可能的事情。 大齐的皇室比大周的皇室存在的时间要久许多,大齐鼎盛过,也衰败过,而在先皇时期,更是经过了一次篡位。 其中的秘辛,却都是周梧泽这么一个年轻的帝皇,不能够了解的,也因为那些秘辛,褚冥砚是不可能离开大齐,归顺大周的。。 第三百三十八章:处理南宫晟 褚冥砚看着酒杯,思绪却是飞远了,他忽尔又想起那段最幸福却又痛苦的时光,面色忽然便晦暗不明起来。 他垂下眼睑,手中紧紧捏着的酒杯就像是不堪重负,要碎掉了一般,杯中的酒水剧烈的震荡着,直到有几滴溅到了褚冥砚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轻轻擦拭了一下手指上的酒水,这才抬起眼,看向周梧泽,不慌不忙的说道:“在谈论这件事情之前,我们是不是应该谈一谈南宫将军的事情?” 在大齐的时候,碍于齐文轩,他一直没能解决南宫晟,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境地,他不是什么怜悯心很重的人,借刀杀人,除去的也是不利于自己的人,他还是愿意去做的。 没想到褚冥砚会突然提起南宫晟,周梧泽的面色略微有些不正常,他方才的气势在顷刻之间便收敛了,又变成了那个最为惜才的帝王,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十分的寒心,“至于南宫晟的事情,褚兄也不必担心太多,朕本就不打算留下他,为了褚兄,这不过都是小事罢了。” 他唇角笑意深沉,却又问道:“褚兄想要的,难道就只是这一件事情么?” 褚冥砚沉吟片刻,他没有点头,反而是说道:“待到这件事情处理了之后,我见到我想见的人之后,我便会考虑考虑这件事情。” 周梧泽面上露出笑意来,他立刻点了点头,连声说道:“褚兄不必担心,朕会将所有的事情办好的。” 周梧泽没听出褚冥砚话中的陷阱,他满心以为只要解决了南宫晟之后,就能够招揽褚冥砚,他满心欢喜,连眸子之中都满是笑意,然而,褚冥砚说的却是等这些事情结束了之后,他才会考虑考虑方才周梧泽所说的事情。 至于考虑之后,到底加入不加入,那便全靠褚冥砚一张嘴了。 南宫晟对于周梧泽来说,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是一个引褚冥砚出来的棋子,他右眼已废,更是被大齐的皇帝都厌弃了,大齐的皇帝都看不上的人,他周梧泽更是看不上。 打一开始,周梧泽就没有打算要重用南宫晟,这块踏脚石,也是时候可以解决了。 周梧泽想了想,这才又看向褚冥砚,问道:“褚兄来到大周之后,是在哪里住下的?” “客栈。”褚冥砚缓缓吐出两个字,他面色如常,坐在原地,十分的淡然,却自有一种不容人忽视的霸气在。 周梧泽闻言,面上立刻露出些许惋惜来,他从高座之上走下来,拉近了和褚冥砚之间的距离,连声说道:“住客栈实在是太委屈褚兄了!” “在下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褚冥砚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以大齐摄政王的身份过来,连那标志性的面具都没带,他本就已经打算了隐姓埋名。 然而褚冥砚这么说,周梧泽却是想了更多,他以为褚冥砚是不想带着大齐摄政王的身份来到大周,不过这也没关系,周梧泽想要的也不是那样的虚名,而是褚冥砚的才能。 本来日渐衰败的大齐在褚冥砚的手下都能够起死为生,更何况蒸蒸日上的大周?有褚冥砚的支持,大周只可能会进步的更加快,周梧泽一统天下的梦,也终于不是美梦了,可是有可能实现的了。 周梧泽不过是畅想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他转过眼睛看向褚冥砚,问道:“褚兄不如住进皇宫如何?朕已经让宫人收拾好了一间宫殿,在皇宫里,褚兄也可以更好的了解大周。” 周梧泽本来以为褚冥砚会拒绝,他本来还想劝说两句,转眼看向褚冥砚的时候,却看见褚冥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也可。” 周梧泽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立刻挥手,高公公便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他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对着褚冥砚躬了躬身子,说道:“殿下,就让洒家带您去住的地方吧。” 褚冥砚也站起身,他回过头对着周梧泽拱了拱手,纵然只是这么一个极为简单的动作的,被褚冥砚做出来便显得格外的器宇轩昂,他微微勾了勾唇,说道:“多谢皇上的照料。” 话罢,他转身就跟着高公公离开了大殿之中,这也算是让周梧泽微微安了安心。 褚冥砚跟着高公公走了几步,高公公似乎是不敢同褚冥砚多加接触一般,他步履极快,恨不得迅速逃离这里。 “高公公服侍在皇上身边有多久了?”没想到,褚冥砚却偏偏开口对着高公公问了一句。 高公公身子一抖,他拿出帕子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禀殿下,奴才自小便跟在皇上身边的。”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黑眸深邃,让人看不分明,高公公不知道褚冥砚问这句话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便也只能继续向着宫殿的方向走过去。 住的地方离方才的大殿不远,很明显,周梧泽是将公众极为碧丽辉煌的大殿之一收拾了出来,给褚冥砚居住。 大殿门口便能看得出来十分的金碧辉煌,其中已经有不少宫女太监们在忙碌着了,高公公走到这里了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看向褚冥砚,说道:“殿下,这便是您住的地方了,有什么事情大可吩咐宫人们去做,洒家便先离开了。” 高公公在周梧泽身边待的时间很长,平时都是被高高捧着,几乎是很少这么恭敬的对一个人说话,除了周梧泽。 但是周梧泽也吩咐过,若是褚冥砚真的到了大周,那必定是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傅容景也比不上褚冥砚的地位。 毕竟,大周的武力实在是太弱了,急需要一个对兵法打仗十分擅长的人来帮助大周。到时候,傅容景安内,褚冥砚征战,那周梧泽何愁不能够一统天下? 褚冥砚挥了挥手,高公公这才如蒙大赦一般从殿内走了出去,竟然是想要留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第三百三十九章:离开 等到高公公走了之后,褚冥砚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宫殿,一时之间心绪万千。 他到皇宫之后,便没有带上叶隐,毕竟叶隐是平西王的人,他并不方便让叶隐参与到这件事情之中。 所以他就吩咐了叶隐在宫外等候,只带了自己的暗卫,等到他安顿下来了,再找时间去通知叶隐。 方才周梧泽说过,他想找的人就在这皇宫之中,他住在皇宫里,正好可以便利自己,让自己的暗卫在这里搜寻一番,若是能够找到顾云歌,就直接将人带走,便也省了许多的麻烦。 正是因为这种原因,褚冥砚才会在皇宫之中住了下来,但是,在皇宫之中,便同外界的联系少了不少。 然而现在,还在丞相府上的顾云歌有心想要联系上褚冥砚,却始终找不到时机,她只能慢慢的养伤。 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这次的伤好得慢了许多,她本来就只是些皮外伤,若是在往日,不过两三日便能够大好,可现在却已经过了好几日,脚腕上的伤本来在那小木屋之中就已经快好了的,最近却有恶化了,还是一碰就生疼。 顾云歌心中存了疑惑,她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药上面,她心中对傅容景还是存有疑惑的,莫不是……傅容景根本就没打算治好她?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停了药,没想到停了药之后,她脚腕上的伤竟然一日好过一日,就快要大好了。 顾云歌心下震惊不已,她看荔月的眼神都有些变了,若这真的是傅容景的吩咐,那傅容景将她带到丞相府之中住下来的意图,就要好好思量一下了。 “小鸽子!” 顾云歌正思虑的时候,窗边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顾云歌向着门外的荔月看了一眼,荔月还在打扫卫生,她起身刚将门关好了,窗子便被一把打开,一道健朗的身子便从窗子里跳了进来。 果然是顾濯。 在大周能这样行径,这么叫顾云歌的,就只有顾濯一个人了,顾云歌从门边走过来,她唇边带着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怎的不直接从正门进来?” 有门不走,偏要翻窗,只怕是顾濯都翻成习惯了吧。 顾濯嘿嘿一下,没有解释,他抓起桌上的茶壶,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狼吞虎咽的模样就像是刚放出来一样。 顾云歌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这才有时间好好打量打量顾濯。 顾濯棱角分明的脸依旧是那般,但是本来白皙的皮肤却是晒黑了一些,动作之间从衣领里,还是能露出些许的白皙。 晒黑了倒是给他带了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了,顾云歌伸手轻笑着摸了摸顾濯毛茸茸的脑袋,轻声笑道:“这段时间可是一直在外面奔波?都晒黑了?” 顾濯自己可能还没有觉得自己晒黑了,被顾云歌这么一提,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又嘿嘿一笑,犹犹豫豫的问道:“那小鸽子是喜欢黑一点的呢,还是我以前的呢?” 他抬起眼睛,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顾云歌,似乎十分的期待顾云歌的回答。 顾云歌放在顾濯脑袋上的手指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顾濯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不由得打趣道:“大家都说女为悦己者容,顾濯你也这般注重容貌,莫不是一个扭扭妮妮的大姑娘不成?” “才不是!”顾濯听到这话,虽然知道顾云歌是在打趣,但是他也是不敢了,猛地站起身来,双眸圆瞪着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我只是觉得晒黑一些才比较有男子气概,小鸽子便不会将我当做是小孩子了!”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两世为人,两世的年纪加起来都能当顾濯的母亲了,现在这般对顾濯,也是将顾濯当做弟弟来看,就算顾濯年纪再大,在她眼里,也始终是个调皮的小孩子。 但是这些话,顾云歌没有对顾濯说,她只是抿着唇轻笑着,顺着顾濯的话说道:“好好好,晒黑了也好看,濯儿是顶天立地男子汉,自然不是大姑娘。” 顾濯这才算是心满意足,他坐下来,又转过脸看向顾云歌,面色之间带了几分犹豫,却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十分轻松的说道:“这次来这里,是来同小鸽子告别的。” “怎么又要走?”顾云歌呼吸一滞,虽然顾濯说的十分的轻松,但是从他不自然的脸色,顾云歌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次告别没有顾濯说的那么简单,她眉头皱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刚执行过任务回来了,难道也不休息休息吗?” 顾濯轻轻的摇了摇头,声音也沉了几分,方才的嬉皮笑脸都消失不见,他薄唇紧紧抿了起来,看着顾云歌低声说道:“这一次……不一样的。” 他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有某种复杂的情绪在闪烁着,但是又满是坚毅,顾云歌看的心惊,她立刻伸手攥住了顾濯的手臂,连声问道:“不可以不去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始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好像真的同以前不一样,下意识的,她不想让顾濯去。 顾濯看到顾云歌紧张的模样,却是忽然咧开嘴笑了,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这试一次历练,也是对我的考验,我必须要去。” 只有通过了这一次的历练,他才能够好好的保护对于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 他从前就听前辈教导过,不可以有过于重要的人,特别是不会武功的人,那些人都是累赘,只会变成他们这种人的弱点。 那时候顾濯觉得,他肯定不会有,他在这世界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是现在,他好像有了一个致命的软肋,但是……甘之若饴。 顾濯忽然猛地站起身来,他眉眼柔和,有一种看开了之后的情绪,他轻轻推开顾云歌捏在自己的手臂上的手指,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眉头紧皱,眸中神色有些复杂。顾濯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将顾云歌抱进了怀里,他虽然年纪比顾云歌小,但是身量却已经高出顾云歌不少。他抱的有些紧,顾云歌正想推开的时候,就听见顾濯就像是发誓一般,附在顾云歌的耳边说道:“小鸽子,我一定会回来的,等我……等我回来啊。” 第三百四十章:询问 他就像是在了却这尘世之中最后的牵挂一般,顾云歌一时之间竟然都忘了推开顾濯,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眼睛看向顾濯,连声问道:“这次历练到底是什么,你同我说实话,若是太危险了,我同你去找傅公子求求情,你便不要去了!。” 顾濯面色如常,他猛地一下松开了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琥珀色的眸子之中带上了些许决绝,他沉静的看着顾云歌,说道:“是我主动要去的。” 说完,他又恢复了一贯笑嘻嘻的模样,看着顾云歌嘿嘿一笑,说道:“小鸽子不必担心,不过是一次历练罢了。” 说完,他手指微微动了动,最后忽然伸出手,快若疾风的在顾云歌的脑袋上摸了一把,又生怕是被顾云歌训斥一般,迅速的从窗边钻了出去。 那迫不及待的模样让顾云歌哭笑不得,她有心想要找顾濯问个清楚,可是当把身子往窗外探出去的时候,顾濯的额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心里蒙的一层阴影却怎么都挥散不开。或许是直觉在作怪,她总觉得,顾濯这次的历练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松…… “小姐,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荔月许是听见了窗子被砰的一下关上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便过来问一问情况,顾云歌也正好有事情要找荔月,她打开门,面上蒙着一层冷淡之意,对着荔月轻轻招了招手,说道:“荔月,你过来一下,我有事情要问你。” 这荔月,比起之前在南宫晟府上遇到的翠儿要难对付得多的多,翠儿好歹只是胆小,但是偶尔还是会对顾云歌表示出几分关心的,荔月就像是没有感情一般,对顾云歌不闻不问,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而且有时候顾云歌问起傅容景的事情,她也闭口不谈。 顾云歌现在对外界的事情全然不知,她不方便离开这间小院子,也只能等着楚青萝过来通一通消息,然而楚青萝这个没心没肺的,一颗心全扑在了傅容景身上。 然而就是这样,顾云歌更加担心,她已经决定了,要找个时间提醒提醒楚青萝才是。 楚青萝信与不信是她的事情,但是她提醒了,至少也尽力了。 荔月抬起眼睛看了看已经落了下去的太阳,轻声说道:“顾姑娘,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有什么事情便明日再说吧。” 顾云歌眉眼一凛,她眸色泛冷,声音里带了几分毋庸置疑的说道:“怎么?傅公子让你过来便是让你来指使我来了?” 听到这话,荔月立刻垂下眼睛,连声说道:“奴婢不敢。” 说完,她才迈着小步子慢慢走进来,先是在屋子里点上了油灯,又将窗子支了起来,这才看向顾云歌,问道:“顾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云歌知道,她现在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的蛮横无理了,但是左右她也不会在这里长久的住下去,也没必要太过顾忌什么。 顾云歌坐了下来,她垂下眼睑看向了荔月,方才冷若冰霜的声音也放松了下来,她声音柔了柔,轻声说道:“荔月,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不是骄横之人,不会为难于你,只是有几个问题想问问。” 说的不会为难,但实际上那几个问题便是能够让荔月十分为难的存在,但是顾云歌一定要探个究竟,她没等荔月回话,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我知道丞相大人在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极其受到皇上的重用,我要打听的却是丞相大人的一支府兵。” 荔月眉头跳了跳,她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抬起眼看向顾云歌,正思考着应该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将这番拷问含糊过去,就听见顾云歌十分冷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支府兵以数字命名,应该平时是以执行秘密任务为主,你可知道他们最近是去了什么历练?” 顾云歌还想着方才顾濯的事情,她眉头紧紧皱起,顾濯怎么都不和她说,她也只能过来问一问了。 虽然不知道荔月到底知不知道顾濯的事情,但是顾云歌还是抱了希望问一问。 没想到,她话音刚落,荔月的脸色便猛然一变,她似乎是极为惧怕一般,结结巴巴的说道:“顾姑娘……怎,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顾云歌知道顾濯的存在应该是比较重大的秘密,但是她没想到不过是稍微提一提,就让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荔月都大惊失色,那顾濯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垂了垂眼睑,含糊其辞的说道:“不过是偶然得知罢了,我对大周并不算了解,所以才问你。” 荔月垂下头,看她额头都渗出汗来,似乎是真的怕极了一般,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道:“顾姑娘有一处却是说错了,那并不是丞相大人的府兵,也不是一只队伍。” 说着,荔月的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顾姑娘恕罪,更多的事情,奴婢实在是不能告诉顾姑娘了。” 顾云歌现在才明白过来,她惊讶的地方似乎并不在于顾云歌知道这支神秘的力量,而是她知道顾濯他们会去历练。 果然是秘密的历练么?荔月看样子是知情的,但是她守口如瓶,顾云歌应该没可能从她这里打听到顾濯的消息了。 顾云歌太阳穴猛地一跳,她总觉得,顾濯此行一去,会遇到些什么。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色之间有几分疲乏,希望是她多想了,顾濯武艺高强,他说了还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荔月死还有几分惊魂未定,她苍白着脸,好一会儿声音才平复回来,这才对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说道:“顾姑娘,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便先告退了。” 话罢,她僵硬着身子,转身就准备离开顾云歌的房间,却被顾云歌喊住了。 “慢着。” 第三百四十一章:冲突 顾云歌知道从荔月那边问不出有关顾濯的消息了,她只能将想要离开的荔月先叫住了,然而又顿了顿,准备问一问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问题。 荔月看起来似乎并不是普通的丫鬟,她能够知道顾濯的事情,而且似乎还是知道十分多的内情。 荔月本来已经向着门外迈出去脚步了,被顾云歌这么一喊,又生生收回了自己的脚步,她转过身来,却不看顾云歌的眼睛,只是恭恭敬敬的问道:“顾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她面上泛白还没有消退,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惊魂未定。 顾云歌心下的疑惑更深,到底为什么……荔月竟然吓成这样子?她眉头轻轻皱了皱,暂时按压下心中的疑惑,抬起眼看着荔月问道:“最近丞相大人可有时间?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同丞相大人告个别,多谢丞相大人这段时间对我的照料。” 荔月恢复了镇定之后,整个人倒是从容了下来,她可能是早就预料到顾云歌要提离开的事情,听见这话,便缓缓摇了摇头,坚定而又不容置喙的说道:“大人吩咐过了,一定要让姑娘的伤好了之后,他会亲自送姑娘离开的,顾姑娘不必着急。” 顾云歌心底一沉,看来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她眉头紧紧皱起,她的伤被药物害的久久没有痊愈,而傅容景又这般一拖再拖,他将自己留下来,是真的想要帮她,还是有别的企图? 顾云歌心中的异样感越来越浓,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看着荔月的眼神里也泛着冷,但是她也知道,荔月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荔月当然是只听傅容景的命令,她会这么含糊其辞一拖再拖,定然也是有命令下来,她才会这般。 “也罢,丞相大人只怕是贵人多忘事,他忙碌于朝堂上的事情,我的事情也不敢让丞相大人过多费心,便麻烦荔月去告诉丞相大人一声,逃跑的事情,便让我一个人去吧。”顾云歌还是强扯出笑容来,想和荔月谈最后一个条件。 荔月却是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她声音柔和,但是其中透露的意思却让顾云歌避无可避,“顾姑娘还是就在这里好好养伤吧,等到顾姑娘的伤好了,大人会有安排的。” 顾云歌猛地站起身来,她满脸怒容,看着荔月冷声说道:“你看,我的伤又怎么还没好全?早就已经完全痊愈了好吗?为何要一拖再拖?!” 荔月垂下眼睑,对顾云歌的怒容视而不见,她敛起眼睑,轻声说道:“顾姑娘说什么拖不拖的?奴婢当真是听不明白了。” 顾云歌冷笑了一声,荔月倒是和她装起傻来了?她眸子眯了眯,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大大咧咧又轻快的声音。 不用多想,顾云歌就知道是楚青萝来了,自从她来到丞相府之后,会来这边的也只有楚青萝一个人,她每次来的时候都是还未见人,先听见她的声音,看起来无忧无虑的,让顾云歌倒是羡慕不已。 顾云歌面上的疲惫之色就隐了下去,她眉头微微皱起,不再看荔月,而是强扯出笑容看向门口。 “云歌,怎的还不出来迎接我!”楚青萝大大咧咧的迈开步子酒从门口走了进来,她完全没察觉荔月和顾云歌之间诡异的气氛,反而是笑道:“你们二人在这屋子里偷偷摸摸商量些什么呢?” “顾姑娘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奴婢便先离开了。”荔月看到楚青萝走进来之后,这才垂下眼睑,对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说完之后,也不等顾云歌回话,转身就向着门外走出去。 楚青萝好奇的看向荔月的背影,等到荔月从门口走出去了之后,她这才问向顾云歌:“方才说了些什么?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楚青萝向来是个比较后知后觉的人,但是她不懂就问,她瞪着一双乌黑灵动的黑眸,好奇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扯出笑来,只觉得心下疲乏不已,她勾起唇轻轻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重要的事情。” 楚青萝却是不信,她面上有些不高兴,故意轻哼着说道:“按照你我的关系,有什么事情还要瞒着我不成?” “这段时间你同傅公子的进展如何了?”顾云歌着实不想回答楚青萝的问题,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还在佯装生气的楚青萝的脸颊,轻声问道。 楚青萝是个单纯的人,很容易就被顾云歌转移了话题,她面上露出些许挫败来,说道:“没什么特别的进展,傅容景真是个榆木脑袋,对我还是那般不冷不热,但是有时候又似乎有上心,云歌,你来帮我分析分析,他到底喜不喜欢我?” 顾云歌哑然,没有回答楚青萝的问题,喜不喜欢这个问题,是十分的显而易见的,但是顾云歌却是不能够直说。 楚青萝也没只玩个顾云歌会说出个所以然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若是他不喜欢我了,又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府上呢?但若是他喜欢我,为什么又对我如此冷淡……” 说着,楚青萝又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满脸忧愁,歪着脑袋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这人的心思啊,可真难猜测,猜来猜去,怎么都猜不到,歌儿平日里也猜测摄政王的心思吗?我瞧着摄政王的心思莫测,似乎是更难猜测了。” 顾云歌微微一愣,随即脸上一红,她清咳了一声,说道:“切莫胡说了,若是需要猜来猜去的,那定然不是真的感情吧。” 楚青萝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顾云歌,是想听顾云歌继续说下去。 顾云歌说着,又顿了顿,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在这个时候就提醒提醒楚青萝,若是等到楚青萝陷得太深了,再想从泥潭之中爬出来,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自古以来,情这一字便是最为伤人,她不想看到楚青萝因为傅容景而失了笑容。 第三百四十二章:不信任 “青萝,你可是真的喜欢傅公子?”顾云歌抿了抿唇,她皱着眉头,满脸严肃的问了一句,楚青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喜欢傅容景的这件事情,都已经闹得整个丞相府都知道了。 “我想说的事情虽然有些扫兴,但是……”顾云歌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但是我们是好友,我必须给你提个醒。” “傅容景并不是像是表面上那般和善,你的一颗心给出去了七分,最后的三分切记不要给出去了。”顾云歌的话说得真切,她眉头紧皱,也没有看楚青萝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本来就是你自己的选择,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以继续喜欢着他,但是……” “你的意思是……容景不是个好人?”顾云歌话还没说话,就被楚青萝抢去了话茬,她声音沉了下来,冷声问了一句。 顾云歌心说不好,她抬起眼一看,就看见楚青萝方才脸上的笑容已经隐了下去,她眸中似乎闪烁着怒火,对顾云歌方才的话很是不赞同。 顾云歌知道,她能才想到的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青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不过是让你对他稍微防备一二罢了,他不是那般简单的人,若真是良人,我定然会嘱咐你,但是傅容景,他不是,他太复杂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楚青萝先前还耐心的听完了,可是到了后来还是没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她双眸圆瞪,怒气冲冲的用力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冷声说道:“傅容景若非良人,在大周又怎么会有那么高的声望?” “我同他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也被他救过一次,你根本就不够了解他,就这么妄加评论一个人,云歌,你从前不会这般的!”楚青萝一字一顿的说了个清楚,看得出来,她对顾云歌的说法十分的不满,更是对顾云歌的话完全听不下去,更别提信任顾云歌了。 顾云歌沉默了一下,从前她不是这般,是因为和楚青萝并不是好友,而现在,她将楚青萝的事情放在了心上,所以才会提醒一二,然而,楚青萝并不领情。 “左右不过几句话罢了,我言尽于此,青萝,剩下的事情也只能你自己去判断了。”楚青萝有多么的执拗,顾云歌是知道的,她轻轻的叹了口气,不再多劝,便轻声说道。 没想到楚青萝依旧一副气愤异常的模样,她看着顾云歌冷笑了一声,说道:“云歌现在吃穿用度,可都是用的丞相府的,傅容景心善,更是承诺了要将你带出去,没想到云歌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这种白眼狼的行为,实在是让我不齿!” 楚青萝怒气冲冲的从座位上离开,转身就想走,她美眸之中满是怒气,刚走出两步,似乎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口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云歌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容景帮了你,你却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今日的话我就当你没有说过,只是下一次可不要让我听见这种话了!” 楚青萝说完,便怒气冲冲的从门口冲了出去,她脾气本来就不小,走的时候还用力的甩了甩门板,发出砰的一声,荔月听见这声音,从自己的房间里探出脑袋来,疑惑的看着这二人。 平时楚青萝过来的时候,和顾云歌表现得都是十分要好的样子,怎么就说吵起来就吵起来了呢? 顾云歌心下烦闷不已,她长叹了口气,看着楚青萝的背影,思绪万千。 她没想到楚青萝对这件事情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说到底,还是楚青萝对她的信任还不够吧,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是楚青萝的好友了。 今天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让顾云歌甚至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整个人烦闷不已,眼角余光又看见从自己房间里探出头来的荔月,不由得更为烦闷。 她在原地怔了一会儿,忽然生出了不想待在这院子里的心思来,她迈步向外走去,刚走了几步,荔月就在她身后喊道:“顾姑娘要去哪里?” 顾云歌心下烦闷,语气便不算好,她眸子微微眯了眯,冷声说道:“不过是在府上随处逛一逛罢了,这你也要跟着吗?” 荔月听出了顾云歌语气之中的讥诮,她沉默了一下,最后轻轻摇了摇头,叮嘱道:“夜色有些深了,主子一定要小心一些。” 这府上的下人不少,顾云歌想出府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可以第一时间喊一声,旁边就会有人过来的。 见荔月不再阻拦,顾云歌这才漫无目的的向外走出去。 因为来的时候脚伤又加重了一些,所以顾云歌实际上基本上没有将这座宅子逛完过,她对宅子并不了解,荔月也是放任她的模样。 这样反而让顾云歌觉得自在了许多,她从院子里出来之后,一条路便向前蔓延而去,也不知道是通向哪里,左右顾云歌也没有事情,她便顺着那条路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在脚踝处传来丝丝刺痛的时候,眼前的小路便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小溪。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在丞相的府上,顾云歌可能就以为这是在荒郊野外的某个风景宜人的地方了,夜色很黑,远远看过去,小溪静静的流淌着,而离顾云歌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拱桥,拱桥旁还有一处亭子。 清澈的小溪上有朦朦胧胧的厌恶,天上圆圆的月亮倒映下来,引起波光粼粼的亮光。 顾云歌向前走了几步,走到拱桥上,因为这宜人的景色,心情略微放松了一些。 她靠在亭子边,感受到清亮的水雾涌上来,她缓缓的舒展了眉头,却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风带着凉意,顾云歌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或许是因为风的原因,雾忽然就变大了一些,笼罩住整个亭子,让这个本来平静的地方忽然就显得有些诡异。 第三百四十三章:笛声 顾云歌伸出手抱了抱自己的手臂,她恍然从宜人的景色之中惊醒,回过头看去,却一片雾色什么都看不清。 她努力的瞪大眼睛,伸出手挥散着,又怕滑落到小溪之中,就只能摸着亭子的柱子一步一步慢慢向着拱桥的方向挪过去。 这地方太诡异了,她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只是雾气太大,顾云歌有些难以分辨回院子的方向,她走了好几圈,却发现自己原来还是在原地打转,她心下有些焦急,气息也开始不稳起来。 正在这时候,一道清澈高昂的笛声忽然穿过浓雾,直直的向着顾云歌的耳朵里袭过来。 笛声高昂优雅,却又带了几分忧愁的意味,顾云歌不由得怔了怔,会是谁在吹笛子? 顾云歌压不下自己心中的好奇心,有嫡子的声音引导,她的路倒是好走了许多,她摸着亭子的柱子,向着笛子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笛子的声音依旧悠扬又动听,其中似乎是饱含了无限的感情,顾云歌不过是向前走了几步,就出了亭子,出了亭子之后,她就发现方才遮挡住眼睛的浓雾在顷刻之间就消失不见,再回头看过去,发现浓雾遮挡的范围不过是在那个亭子而已。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惊叹,这里莫不是布下了什么阵法不成,那些雾气怎么就只往亭子里面涌?还好那笛子的声音将她引了出来,若是一直待在那亭子里,只怕是要等天亮去了。 那笛子吹了一曲之后,便停了下来,接下来顾云歌听到的便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细细查找了一番,竟然从树丛之中找到一条极为不明显的小路。 小路不知道通向哪里,顾云歌不过是犹豫了一瞬间,便一咬牙,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小路初进去的时候还略显狭窄,不过走了一会儿之后,那条扬长小路便宽阔了不少,至少枝枝叶叶不会再挂到顾云歌的裙摆。 走到一半的时候,笛子的声音便彻底消失了,顾云歌在树丛之中走着,最后终于看到了微弱的亮光,似乎是月光的,她向前大跨了一步,还没站稳身子,喉间便抵上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她呼吸一滞,瞳孔一缩,一动也不敢动,也看不清楚身后的人是谁。 顾云歌本来以为这是在丞相府,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难不成……她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走出府了? “这位少侠,我不过是路过此地……”顾云歌尽量放柔了声音,她向着抵在自己喉间的冰冷东西看了一眼,竟发现那东西是一支玉制的笛子。 方才吹笛子的人便是他么? 顾云歌思绪纷飞,身后的人听见顾云歌的声音手指似乎是顿了顿,最后忽然收回了自己的手指,顾云歌立刻向前大跨一步,远离了那人之后,这才回头看去,这一看,她才发现,方才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傅容景。 傅容景面上的冷漠还没消散,他素来温和的眉眼就像是蒙了一层冰一样,他唇角轻轻扬起,莫名染上了一种妖媚的感觉。 “顾小姐还是不要在府上四处闲逛才是。”在顾云歌愣神的时候,傅容景却是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方才露出来的冰山一角在顷刻间终于回归正常,又换上了满脸温和的笑容。 顾云歌得以窥见傅容景真实性格的冰山一角,不免有些心惊,她镇定了一会儿,这才微微扬起唇,问道:“不知道是丞相大人在此地,是云歌打扰了。” 她轻轻福了福身子,先声制人,若是在傅容景面上看见不快之色,她便会十分识趣的离开这里。 傅容景的身影似乎是顿了顿,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既然来了,便不用说什么打扰不打扰。” 话罢,他便迈步向着一旁走过去,他身姿挺拔,行走之间带了一种极为有韵味的气质,让人瞧了只觉得十分的舒适。 也不知道这样的气度是如何养成的,来到丞相府之后,顾云歌也曾经听楚青萝讲过不少关于傅容景的事情。 傅容景本是孤儿,后因才华出众,被员外家的收养了,随后便一步一步的往上爬了上来。 顾云歌起初并不知道傅容景是被收养的孩子,这件事情在大周似乎也没几个人知道,也不知道楚青萝是如何得知的。 想到楚青萝,顾云歌心下沉了沉,今日还是她唐突了,等得了空,还是去找楚青萝道个歉罢了,不论如何,这也都是楚青萝自己的选择,她既然已经选择了,那就要自己面对选择带来的后果,这件事情,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顾姑娘在想些什么?”顾云歌正兀自沉思的时候,耳边传来傅容景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向着傅容景的方向看过去。 傅容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不远处的石凳上面,他墨色的黑发被微风吹过,略微有些凌乱,其中有几丝发丝轻轻拂过他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之下,有种别样的美感。 这会儿他微微斜过身子,弯起手肘撑住自己的脑袋,斜过头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看过来,唇角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笑容。 月光撒下来,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一种光辉夺目的感觉,他黑眸深邃,恍若是无限宽广的星空一般,能将人的目光牢牢的吸引过去,恍然之间,竟美得不像是真人一般。 顾云歌忽尔能够理解楚青萝为何会对傅容景一见钟情了,他这幅皮囊,就能够吸引到很多人了。 顾云歌轻轻晃了晃脑袋,将脑中纷杂的思绪都甩出去,这才开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她缓缓的向着傅容景的方向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这地方就像是丞相府的一个秘境的存在一样,平日里白天的时候顾云歌还没来过,虽说夜里会显得有些阴森,但是景致却是十分漂亮的。 顾云歌四处打量着,她眼睛在适应了黑暗之后,倒也看得比较清楚,她忽然瞥见不远处又一处摇曳不定的火光,看起来像是……蜡烛?难不成……是鬼火? 第三百四十四章:祭奠 顾云歌心下一惊,立刻定睛向着火光的方向看过去,傅容景似乎是看出了她在看什么,便忽然开口解释道:“那里是蜡烛罢了,顾姑娘不必担心。” 听到傅容景的解释,顾云歌又眯起眼睛向着那边看了好几眼,火光的摇曳看起来似乎像是蜡烛,只是……谁这么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点蜡烛? 这里也没有被人,也只有傅容景一个人了,顾云歌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她毫不客气的大步走到傅容景对面,坐在了石凳上,刚坐下来,傅容景便开口问道。 “顾姑娘日后出行还是带着丫鬟为好,这外面被设了阵法,若是平日里我不在这里,顾姑娘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傅容景的声音里泛着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云歌打扰了他的事情才这样子的。 顾云歌有些底气不足,想到方才还在楚青萝面前说了傅容景的坏话的,她缩了缩脖子,轻轻的点了点头,解释道:“我不过是在这里呆了太久,有些憋闷,便想一个人出来走一走罢了,若是打扰到了丞相大人,还请丞相大人见谅。” 顾云歌说着,又顿了顿,她迅速的转移了话题,说道:“如今我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丞相府倒是还没有逛过……” 她话还没说完,一阵风却忽然吹了过来,将方才顾云歌以为的“鬼火”一下子就扑灭了,傅容景似乎是没听懂顾云歌的暗示,又或者是没放在心上,很明显,他更紧张那几根蜡烛。 在那阵风吹过来的一瞬间,傅容景便站起身来,将顾云歌的话置之脑后,迅速大步向着蜡烛那边走过去。 顾云歌哈不知道那边是什么东西,她略微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但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她还是大步跟着傅容景走了过去。 反正她现在对傅容景来说应该还是个有用的棋子,这里的环境略有些阴森,一个人待在原地还不如跟着傅容景一起过去瞧瞧,说不定还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傅容景踏上去的是一片浅浅的草地,草地松软,还带着些许雾气凝成的露水,踩上去虽然舒服,但是很容易就湿了鞋子。 顾云歌走了几步就察觉到了,她抬眼看向傅容景,傅容景却是置若罔闻,他唇边笑容隐藏了起来,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两颗黑宝石一般,闪烁着暗暗的光芒。 那几点“鬼火”的地方很快就到了,顾云歌远远就看见傅容景蹲下身子,又吹燃了火折子,又将蜡烛点燃了,她再细细打量了一番,这才发现,这蜡烛背后,竟然是一座墓碑。 墓碑上面没有字,后面也没有冢,只有光秃秃的一个碑立在这里,碑前有些吃食喝蜡烛,还有刚刚烧过东西的痕迹。 很明显,是傅容景之前在这里祭奠这座墓碑的主人。 这座墓碑里藏的是谁?可是顾云歌看着并没有冢,那尸骨也并没有葬在这里。 不过按照风水来说,这里也是一个风水宝地,依山傍水,葬在这里的人投胎定能投个好人家,傅容景也是花了心思去挑选的。 顾云歌细细打量了一下无字碑之后,这才回过头看向傅容景,傅容景脸上的神情淡漠,他薄唇轻轻抿起,一双黑眸紧盯着那座无字碑毫不放松,黑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云歌敏锐的察觉到,那丝情绪里似乎有悲恸的意思?这里是傅容景的什么人? 顾云歌心下好奇心更深,但是她知道,现在也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 “回去吧。”傅容景看了一会儿,忽然淡淡的开口说道,他瞥了顾云歌一眼,那标志性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天色不早,顾姑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为好。” 话罢,他又踏着方才的草丛大步向着石凳子的方向走过去,顾云歌了跟在了傅容景的身后,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那蜡烛微弱的火光在风中顽强的摇晃着,虽然若,但是却一直坚强的没有熄灭。 顾云歌是知道这个说法的,这点在坟前的蜡烛是长明灯,为鬼魂引路用的,每当忌日的时候,还活在世上的亲人担心鬼魂找不到回家的路,便会点上一整夜的蜡烛,只是现在风有些大,这蜡烛很容易被熄灭。 “顾姑娘可是好奇这里是谁?”傅容景向前走了几步,却忽然停了下来,他仿佛是有了倾诉的欲望,忽然开口说道。 顾云歌本来就在往身后看,傅容景猝不及防的停了下来,她险些也没刹住车,直直的撞在了傅容景的后背上。 还好她反应的还算快,在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迅速就停了下来,抬起眼看向傅容景。 傅容景没有转过身,依旧背对着顾云歌,所以顾云歌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察觉到傅容景声音之中淡淡的惆怅之意。 “见到这般情景,一般都会十分的好奇吧。”顾云歌踟蹰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也是常人,也十分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丞相大人在此这般祭奠。” 顾云歌直白的将自己的好奇表现了出来,她直勾勾的看着傅容景,想要一探究竟。 傅容景低低的笑了两声,他抬起眼,眼神看向了那蜡烛摇曳的地方,那边雾气将那块无字碑诶遮挡住了,也只有蜡烛的存在证明着方才顾云歌看到的是真的。 他沉默许久,在顾云歌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说道:“那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说了一句话之后,又沉默了下来,顾云歌却是震惊不已,亲人?傅容景不是孤儿吗?收养他的员外据说现在身体健朗,在家乡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并没有跟傅容景来到邺城。 若不是员外,那也就只有一个可能,傅容景……不是孤儿?他还有别的亲人? 顾云歌心下惊疑不定,这虽然不是什么十分劲爆的东西,但是这一定是傅容景心中最为隐秘的东西,没想到他竟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了自己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妹妹? “很久之前,在我还小的时候,我还有个妹妹,妹妹小我几岁,我同她相依为命。”傅容景没等顾云歌回话,便自顾自的讲述了起来,“她年纪虽小,但是乖巧懂事,有时候我找不到吃的,她饿肚子了也不哭不闹,还会反过来安慰我。” “后来,我所在的地方出了天灾,洪水将我和妹妹住的屋子全部冲垮,那时候妹妹还在屋子里睡觉。”傅容景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后悔,他几乎是咬着牙将话说了完整:“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在家中。” 顾云歌静静的看着傅容景略有些悔恨的脸色,没有说话,她知道,像是傅容景这般情绪不外露的人,流露出这般浓厚的感情来,就证明了他当时的感情有多么浓厚。 “等洪水结束了之后,我去找过妹妹,只是却是并没有她的踪迹,只是却一无所获。”傅容景的情绪似乎是平静了许多,他垂下眼睑,双拳已经紧紧握起,薄唇紧抿,眸色并不是很平静。 这件事情一直梗在他心中多年,他也后悔至极,当初若不是自己一定要妹妹在家中好好休息,说不定她也能发现端倪,早些逃跑,说不定……现在还活着。 顾云歌心下怜悯,傅容景的遭遇倒是让她想到了一个人,只是傅容景应该也已经大范围寻找过,他妹妹,或许是真的已经不在了吧。 在天灾之下,毫无防备的活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丞相大人请节哀,不知丞相大人是在哪里出的事情?”顾云歌虽然觉得应该不会那么巧合,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之前她在小八那里也了解过,小八卖身葬父,葬的也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是山上的一个猎户,她曾经从洪灾之中逃命,还好被猎户所救,又举目无亲,便认了他做父亲。 倒是和傅容景的经历能够对的上,算算年纪,小八比傅容景也小上几岁,但是小八也没有说过她曾经还有一个哥哥,所以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真的这么巧合。 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傅容景现在也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丞相,若是他放出消息,不知道会有多少在洪灾之中同哥哥失散的女人找上门来,到时候只会徒增忧愁。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傅容景才一直没有放出消息找人吧,也或许是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妹妹不可能活下来。 毕竟那时候就连傅容景能活下来都是侥幸,更何况比他小上几岁,没有全然没有自保之力的妹妹呢? “是在宁远县。”傅容景缓声说话的声音将顾云歌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出来,她听到宁远县几个字,面上便露出几分诧异来。 当初小八说过,她便是从宁远县之中逃生出来的,就算不是傅容景的妹妹,那应该也是傅容景的老乡? 她犹豫了一下,这件事情她本来不用理会的,可是想到或许这样能够帮助小八找到唯一的亲人,让小八从贫困之中脱离,她还是开口说道:“丞相大人方才所说,倒是让我想到了曾经偶遇到的一个人。” 傅容景抬了抬眼,没有说话,很明显并不是十分的相信。 他也曾经大肆寻找过,只是希望越大,等到落空的时候,失望便越大,等到后来,希望终于被磨灭,这才有了这座无字碑。 “来大周之后,我偶然遇见了一个姑娘,那位姑娘同丞相大人的遭遇相似,都是从宁乡县逃生出来的,我瞧着她如今不过十五左右,比起丞相大人正好小上几岁。”顾云歌缓声说着,她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傅容景的脸色。 本来还并不当一回事的傅容景在听到宁乡县的时候,面上便微微变了变,又听见十五岁左右他身子微微向前倾,一双黑眸微微眯起,略有些凌厉的看向顾云歌,说道:“在当时的宁乡县之中,并没有同我妹妹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知道宁乡县的人也并不多……” 顾云歌面上一惊,难不成真让她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小八若真的是傅容景的妹妹,她也是当真为小八高兴。 看着傅容景对自己的妹妹似乎还抱有愧疚,若是真的是小八,他对小八应该不会差。 顾云歌这么想着,便开口说道:“若是丞相大人不介意,我便带你去找一找,那地方便在我们初识的……” 顾云歌话还没说完,傅容景就缓缓的摇了摇头,拒绝了顾云歌的提议,她清楚的看见傅容景的黑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信任,心便沉了下来。 “不必如此麻烦,顾姑娘告诉我在何处,我派人去寻找一番便是。”傅容景唇角微微扬起,方才失控的模样便消失不见,她的笑容如沐春风,却是摆明了对顾云歌的不信任。 “这件事情本就不应该抱有太大的希望,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傅某只是不想让顾姑娘失望罢了。”傅容景黑眸深邃,缓缓的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只是这理由,顾云歌却是半分都不相信的。失望,她能失望什么?不过是不想让顾云歌出府同外界接触罢了。 想到这里,顾云歌心下又沉了沉,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傅容景只怕是没有要让她离开的打算。 他到底是什么意图,顾云歌却是不知道,之前进丞相府的时候,皇上似乎还在四处寻找于她,只是傅容景却也没有要将她带到皇上面前的打算。 傅容景到底是怎么想到,顾云歌实在是看不透,她眸子沉了沉,方才为小八或许能找到亲人的兴奋在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是暂时没有挑明这件事情。 她忽然站起身,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淡,“若是丞相大人觉得我会失望,那便按照丞相所说的话,不论结果如何,还请丞相大人告知一声。” 顾云歌黑眸冷凝,她转过身,看向那蜡烛的火光,心中却更为深沉,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怎么都没办法沉下去,沉甸甸的让人心慌不已。 她只是想回到大周而已,为何就这么难? 第三百四十六章:南宫晟定罪 顾云歌说完,便向前走了几步,刚走出几步,她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看向傅容景,问道:“不知我来时的路可能回去?” 傅容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也明白自己的意图已经被顾云歌察觉到了,但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起身相送,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从那条路一路走下去便好,切勿被路上的美景迷了眼睛,顾姑娘放心,不会再出事的。” 顾云歌得到了傅容景肯定的答复,这才大步向前走去,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对策,若是傅容景不是真心相助,她想离开,只怕是真的没那么简单。 果然,沿着来时的路再走回去,一路上倒是也没出现什么浓雾的事情,顾云歌一条路走了出去,一直穿出了那条小小的灌木丛小路,这才到了正常的丞相府的路上。 她回头看去,灌木丛遮掩住的小鹿似乎更加不明显了,也不知道傅容景到底是设下了什么样的阵法,若是真的困到了里面,常人只怕是很难出来。 顾云歌刚走出来没多久,一旁便传来了灯笼的亮光和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她循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了荔月提着灯笼,一脸焦急的四处寻找着,一直到看到顾云歌的踪影,她才松了口气。 她走上前来,在顾云歌跟前站定,微微垂下眼睑,低声说道:“顾姑娘可让奴婢好找,下次顾姑娘出门,可还是带着奴婢一起吧。” 顾云歌拿不准她这是知道不知道自己去见了傅容景,那处地方应该不是这府上所有人都能知道的,顾云歌也算是误打误撞的进去了,还险些被困在了里面。 她看着荔月的脸色,荔月应当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应该不会这般淡然。 “回去吧。” 这一日着实算是过得兵荒马乱,顾云歌轻轻捏了捏太阳穴,开始想念起惊蛰和敛秋来。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自己一旦烦闷了,太阳穴隐隐作疼的时候,惊蛰就会帮着按捏一番,惊蛰的手艺不错,能让顾云歌放松不少。 也不知道她离开大周这么久,侯府里怎么样了,顾望之身体是不是还好,顾清玄的学业如何了,顾云溪似乎是进了宫,有没有对侯府有所刁难。 如今褚冥砚也不在大周,有些事情只怕是做起来就很难了。 荔月听到顾云歌的吩咐,轻轻点了点头,她并没有要和顾云歌亲近的意思,提着灯走在前面,小心翼翼的为顾云歌照亮着前面的路。 这一路上,终于是没有什么风波,直接就回到了顾云歌所住的宅子之中。 只是因为白日发生的事情,顾云歌睡得有些不安稳,不仅仅是因为楚青萝的事情,还因为傅容景,小八的事情。 她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傅容景并不是真的要帮她逃跑,傅容景也没有这个义务帮助她离开大周,只是当得知真相的时候,却还是有些吃惊。 而小八,她确实真心希望小八便是傅容景的妹妹的,若是真的,小八日后的生活,也算是有保障了,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只是……就如同傅容景所说的,希望太多,等到落空的时候,只怕失望也会越大。 皇宫。 皇宫之中,褚冥砚住下来之后,便一直在皇宫之中搜寻着蛛丝马迹,他知道若是周梧泽将顾云歌藏了起来,定然是将人藏在了十分隐蔽的地方,可是在皇宫之中找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且,在他屡屡提出要见上顾云歌一面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被周梧泽用别的事情搪塞过去了。 这不由得让褚冥砚心中起了疑虑,若是顾云歌不再皇宫之中,她还能在哪里? 然而周梧泽虽说加紧了搜寻的力度,但是却一无所获。若不是在第一时间将城门全部封锁,周梧泽可能就真的以为顾云歌已经离开了大周,回到了大齐了。 既然顾云歌还在大周,他就是不急的,这大周的国土都是他周梧泽的,他还怕找不到人? 只是周梧泽却是万万没想到,最终导致他找不到人的,却是自己最信任的臣子。 周梧泽暂时便将精力都放在了南宫晟的事情上,南宫晟来到周国之后,也树敌不少,他一透露出想要除去南宫晟的意思,便有不少大臣蠢蠢欲动,想要借此机会将南宫晟一举消灭。 周梧泽等待到了一个最好的时机,将南宫晟的府上翻了个底朝天,找出周梧泽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就地给南宫晟一个谋逆的罪名。 当天朝堂上,周梧泽根本就没有给南宫晟一丝一毫辩解的机会,只是大发雷霆,朝堂上的臣子见到周梧泽坚决的态度,便没有人敢为南宫晟说上一句话。 当然,看笑话的人也不少,当初南宫晟被周梧泽“请”到周国的时候,是何等的客气,何等的风光,一时之间,竟然隐约有能够和丞相抗衡,但是现在的下场,却不得不让人唏嘘。 从事情发生开始,傅容景就是一直以冷眼旁观的态度,也不过问皇上的决定,也不为南宫晟求情。 之前还有人以为南宫晟能够动摇丞相的地位,还为傅容景好一番着急,当时傅容景不过是一笑置之。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笑谈罢了,从始至终,傅容景就没有将南宫晟放在眼里过。 只是不知道,现在在皇宫里的那位,若是和丞相对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朝堂上的风波过去了之后,南宫晟便就这么定下了罪名,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周梧泽为了讨好褚冥砚,一鼓作气的连处斩的日子都定了下来,日子定的很近,也防止有什么变化出现。 南宫晟身边的护卫也不少,周梧泽子啊处置南宫晟之前,必须先好好的处理那些护卫,免得到时候引起暴乱,让百姓不安。 这番动荡对于褚冥砚倒是没什么影响,解决南宫晟本来就是他顺手为之,虽然不能亲手解决,但是借刀杀人倒是更能够一劳永逸,何乐而不为? 第三百四十七章:小八的感谢 在辗转难眠一夜之后,顾云歌一夜都没有休息好,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难免有些精神不济,她轻轻揉了揉眉心,掀开内室的帘子,就看见荔月已经候在了外面。 接下来的几日里,顾云歌倒是陷入了平静之中,楚青萝不来找她,她便失去了很多乐趣,毕竟她所在的地方没有几个人真的愿意找上门来了。 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云歌倒也平静了下来。 在这异常的宁静之中,倒是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日头正好,大周的环境同大齐不一样,大周的春秋较短,夏冬较长,若是放在大齐,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秋天才是,只是在大周却依旧燥热不已。 不知不觉,顾云歌来到大周也已经有半年有余了,若是没有这场意外,她应该已经嫁给了褚冥砚,在大齐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这会儿,顾云歌闲来无事,便摘了几朵花,在树荫下染些花蜜出来。 花蜜沾在手上,让她纤细的手指伤都是各种颜色,正闲情逸致的时候,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顾云歌抬眼看过去,远远就看见一群丫鬟仆人拥簇着傅容景走了过来,傅容景身后还跟着一位华衣少女,隔得有些远,阳光又有些刺眼,顾云歌也没看清楚那华衣少女的长相,只是觉得有些异常的熟悉感。 傅容景怎么会突然这么大阵仗到她这里来?是终于想通了准备将她送到皇上那里去么? 花蜜沾在手上显得有些黏,顾云歌看着手中色彩斑斓的花蜜,猛的一下站起身,她直起腰板,接过荔月手中松软的毛巾,轻轻擦拭着手指,眉眼之间俱是冷意。 傅容景的脚步倒是不急不缓的,他身后的华衣少女似乎有些急切,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走到了顾云歌的院门口。 “顾姐姐!”她走近了之后,便立刻开口兴奋的唤了一声,声音之中是掩藏不住的激动。 “小八?”顾云歌眸中的冷意在顷刻间便消散了干净,她略有些震惊的抬起头看向华衣少女,小八的脸这才出现在她的面前。 小八换了一身衣服,又将黑发挽了起来,这般打扮打扮,倒是显得精神了不少。 她本来就是个美人坯子,换上一身质地极好贵气十足的衣裳,虽然脂粉未施,但是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看了不少。 直到现在小八浑身都拾掇了干净,顾云歌才发现,小八眉眼之间竟是真的和傅容景有几分相像。 难不成……小八真的是傅容景的妹妹?顾云歌因为这个想法而愣住了,这实在是一个巧合,她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没想到,竟然真的希望成真? 傅容景素来温和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小八向前大跨了一步,却因为并不熟悉穿这些宽大裙摆的衣服,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摆,险些摔倒在地。 一直密切关注小八的傅容景立刻伸手稳稳扶住了小八,他声音温和,其中还隐含了几分无奈的宠溺:“小八,小心着些,不必着急的。” 顾云歌看见傅容景的反应,才算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她还是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但很快面上就扬起笑容来。 她是真的为小八高兴,最起码,小八也有一个落脚之地了,在傅容景的庇佑之下,这京中定然没有人敢欺负于她。 “顾姐姐果然是小八的福星!”小八走到顾云歌跟前,她欢天喜地的说完之后,面色便镇定了起来,她别过眼睛看了傅容景一眼,垂下眼睑,声音也带了几分哽咽的说道:“若不是顾姐姐,小八怎么也想不到,当朝丞相竟然就是我的哥哥。” 傅容景面上闪过几丝怜惜,他在找到小八之后,便第一时间去调查了有关小八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了小八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也知道了她所受到的磨难。 傅容景只觉得后悔,若是当初搜寻的时候再认真一些,他就不会仍由小八在别处受那么多苦,最后若不是顾云歌搭救,只怕是小八现在就没命了。 “小八,你有何必同我见外。”顾云歌看也没看傅容景一眼,她勾着唇,唇角笑意真诚,低声说道:“这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我不过是瞎参合了一下罢了。” 小八声音却越发的哽咽,她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在顾云歌失去了踪影之后,小八的日子却越发的不太平了起来,那里本来就是贫民窟,是十分混乱的地方,先前那些小混混又想过来占便宜,好在小八为人机智,躲过去了几次,只是长久的躲下去却也不是办法。 也是还好傅容景在这时候带人找过来了,若是再晚一步,小八只怕是也支撑不下去了。傅容景派人将那些地痞流氓都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又将小八带了回来。 小八在傅容景面前表现得素来乖巧,重逢了之后,虽然喜极而泣哭了一场,但是在提起曾经吃过的苦头时,也不过一眼带过。 但是现在,小八却有些绷不住了,她忽然将脑袋靠在顾云歌的肩膀上,一下一下的抽噎着,最后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就像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一般。 一旁安静站着的傅容景面上没了笑容,他薄唇紧抿,似乎在忍耐什么,最后却只能伸出手,放在小八背后一下一下的拍着。 他动作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小八一般,却也不敢打扰小八,哭也是一种宣泄途径,若是哭不出来,那才是到了穷途末路,油尽灯枯的时候。 顾云歌僵硬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她知道小八这是憋了很久的,但是她手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花蜜,现在摸上小八的脑袋或者哪里,只怕能把对面刚拾掇干净的衣服又弄成一团花。 她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用轻柔的声音一句一句的安慰着小八。 第三百四十八章:求情(一) 小八痛哭过一场之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她直起身子,看到顾云歌右肩处都已经是湿掉的痕迹,更是害羞起来。 她扭头看向傅容景,声音细细小小的说道:“哥哥帮我送顾姐姐一套衣服吧,我……不是故意的……” 小八缩着脖子,又害羞却一定要说出来的模样十分惹人怜爱,顾云歌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八脸色更红,她垂下头,也不再说话。倒是傅容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好,都依你。” 不必多说,顾云歌也看得出来,傅容景是个好哥哥,她放下心来,本来还有些隐隐的担心,现在那些担心倒是都烟消云散了。 听到傅容景的答复,小八这才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她抬起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傅容景一眼,这才说道:“哥哥,我想和顾姐姐单独聊一聊天。” “小八,你昨天夜里也没休息好,先回去休息休息,顾姑娘在这里会住上一段时间,日后还是有时间的,可以吗?”傅容景的声音是难得的柔和,他柔声柔气的劝着,仿佛是生怕吓到小八一般。 他和小八太久没见,两人之间的陌生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掉的,更何况如今他所在的地位,又很容易就和小八产生陌生感,这是他并不想见到的。 “不要,我现在就想和顾姐姐一起。”小八却出乎意料的固执了起来,她鼓着腮帮子,皱着眉头,鼓足了勇气抬起眼看着傅容景。 无奈之下,傅容景只能点了点头,他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小八极为轻微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你还是小七哥哥吗?”小八抬眼看着傅容景,眸中盛满了期待,看的让人心一软。 傅容景的一颗心瞬间就软了下来,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坚定的说道:“小八,我是不会变的,这一次我一点会保护好你的。” 小八这才笑起来,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又对着傅容景招了招手,说道:“那哥哥先去忙吧,我和顾姐姐说上几句便可以了。” 小八出生的时候,父母就相继离世,被洪灾冲散的时候,那时候她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却牢牢记住了傅容景当时的小名和自己的小名。 小八是家里大大小小第八个人口,而傅容景则是第七个,所以才会取了这样的小名。 一直到又遇到了傅容景,小八才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她的父亲姓江,她的大名叫做江知景。 小八觉得,这是个很美的名字,从前她总是羡慕别人大家闺秀能有那么好听的名字,现在她自己也有了。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家人了,小八觉得,现在应该就是她最幸福的时候了。 傅容景听见小八的话,神色之间略微带了几分无奈,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却是转过眼睛看向顾云歌说道:“这件事情是顾姑娘的功劳,傅某铭记在心,舍妹还小,还请顾姑娘多多担待。” 顾云歌自然是点了点头,或许和小八在一起的时候,她倒是能够知道外面一些事情。 楚青萝也是偷偷从家里出来的,她成日里躲在丞相府里,怕一出去就被平西王的人找到了,说起来这也算是难为楚青萝了,平日里这么一个闹腾的人,竟然能够憋上这么长一段时间,或许,这便是爱的作用吧。 傅容景见顾云歌点头之后,又转过脸看向小八,低声叮嘱了几句什么,这才屏退了左右,离开的时候朝着这边十分担心的看了一眼。 顾云歌哭笑不得,傅容景这是还将小八当做小孩子来看待,倒是给他添上了几分活人气息,前些日子顾云歌看他总是笑意盎然,如沐春风的模样,恍若不是活人一般。 傅容景走了之后,小八便又有些拘谨了起来,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她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垂下头去。 或许是刚哭过,小八的眼睛还红通通的,显得更加的惹人怜爱,顾云歌心下一软,她抬起眼看向越来越辣的日头,伸手将小八拉了拉,说道:“有什么事情,我们去内室再谈罢。” 小八,或许现在应该叫江知景,她轻轻点了点头,乖巧的跟在顾云歌身后,同她一起走近了内室。 刚才那一番让荔月也知道了江知景的身份,她一言不发的跟在两人身后,却没有跟进内室,只是在门口守着,既然傅容景都纵容了江知景和顾云歌单独相处,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又有什么能耐能够阻止呢? 进入内室之后,顾云歌拉着江知景坐了下来,她上下打量着已经打扮过的江知景,唇角不自觉的便向上扬了扬,说道:“正所谓是人靠衣装啊,小八打扮起来也好看了不少。” 说着,她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小八问道:“小八的名字是什么?” 她也不傻,小八这个名字肯定是小名,若是小八有了大名,她也不方便一直这么唤下去,显得十分的失礼。 “江知景。”江知景声音极低,她轻声细语的说道:“知晓的知,景色的景。” 说着,她又抬起头来,满是期盼的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顾姐姐还是叫我小八吧,我也听习惯了。” “这倒是个好名字。”顾云歌轻声笑了笑,她对江知景的请求也点了点头,说道:“小八是小名,叫着也亲切。” 江知景也笑起来,她心下松了口气,知道顾云歌这是没有将自己隔阂在外,她微微昂起头,在这内室之中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回过头来问向顾云歌道:“顾姐姐怎么还在大周?” 之前她就知道顾云歌要离开大周,邺城里也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将军府的夫人不见了,正派人到处寻找,江知景曾经帮顾云歌递过东西,所以还是知道顾云歌想回到大齐的想法的。 虽说丞相府的环境也还不错,但是到底是比不上在自己家那么自在,江知景想到自己见到傅容景的时候的狂喜,忽尔就想到,顾云歌应该也是十分想念自己的家人的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求情(二) 内室里带有淡淡的花香味道,窗子被支起来,略有些热的微风从外面吹进来,听到江知景的问话,顾云歌心下却是一片郁结。 她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荔月端着一壶茶水推开门走了进来,她动作熟练的为二人斟上两杯茶水。 一时之间,内室之中便茶香四溢,很明显,这并不是顾云歌往日里经常喝的茶水,想不到竟是沾了江知景的光了。 荔月斟完茶水之后,便将茶壶放在了桌上,她转身轻轻的又走了出去,又为二人将门带上了。 等到荔月将门关上了之后,顾云歌这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眸子微微眯了眯,唇边的笑容也带了几分苦涩之意,这才说道:“我本是想离开的,从将军府离开之后,我受了些伤,又误打误撞的来到这里暂时还没有别的办法离开。” 江知景并不知道顾云歌还滞留在大周,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傅容景,她瞪着大眼睛,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还好顾姐姐是离开了将军府,若是顾姐姐还在将军府,现在只怕是会被牵连了去。” “牵连?”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心下猛然一跳,忽然伸出手抓住江知景的手臂,说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来到丞相府之后,她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能够询问的人便是荔月,然而荔月向来守口如瓶,外面的事情,她当真是一概不知。 江知景黑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她歪了歪脑袋,说道:“顾姐姐还不知道此事吗?这件事情最近在邺城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谁也没想到,南宫将军不过是刚从大齐叛逃到大周来,现在却又想要谋逆。” 她明显是十分不理解,撇了撇嘴歪着脑袋疑惑的说道:“南宫将军应该不是什么愚笨的人才是,又怎么会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他身在邺城,公然谋逆,可不就是在老虎嘴里拔牙齿么?” 江知景不理解,但是顾云歌却是明白了过来,南宫晟这一次应该是“被谋逆”了,不过是政治争斗罢了,南宫晟作为一个棋子,现在没有用处了,就被大周的皇帝过河拆桥,弃之如履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顾云歌心神有些不宁,她眉头皱了皱,强行镇定下来,这才看向江知景,说道:“那可是已经定下罪名了?” 江知景点了点头,说道:“已经定了下来,说是满门抄斩,若是顾姐姐现在还在将军府,定然也会受到牵连的。” 满门抄斩……顾云歌想起南宫老爷子,南宫老爷子本就是半截身子入了黄土的人,没想到在临死之前却还是要这样被折辱一遭。 南宫老爷子也算得上是忠肝义胆,他也曾经帮过顾云歌,若不是南宫老爷子,顾云歌现在可能还深陷于将军府。 “小八,我想求你一件事情。”顾云歌神色郑重,她红唇微微眯起,一双黑眸深邃,一瞬不转的看着江知景。 江知景被她忽然正经起来的模样吓到,似乎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顾姐姐是小八的救命恩人,有什么事情直说变好了。” “虽然这件事情有些唐突,但是我知道丞相大人位高权重,我虽然曾经困在将军府一段时间,但是其中却也有人施与援手,我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知道能不能让丞相大人去求求情,救一救南宫老爷子和将军府的管家乔清欢姑娘。”顾云歌一口气说完,与其说是在求小八,倒不如说是在求傅容景。 看得出来,傅容景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虽不知道他要将顾云歌留在这里是什么原因,但是既然顾云歌帮傅容景找到了小八,那这个忙他就一定会帮。 左右也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忙,对于傅容景来说,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罢了。 而且,不知道为何,顾云歌却直觉这件事情和褚冥砚有关,若不是褚冥砚的手笔,或许他也在背后推波助澜推了一把。 江知景不过是略加犹豫,便轻轻点了点头,她抿了抿唇,说道:“这件事情我会去转告给哥哥的,只是哥哥答应不答应我便不知道了。” 江知景说着,忽然又顿了顿,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姐姐的事情,我也会去找哥哥说一说的。姐姐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会去求哥哥帮姐姐诶回到大齐的。” 江知景想的不多,她没怎么想顾云歌既然能够离开将军府,又为什么会在傅容景这里滞留了下来。 若是能够离开,顾云歌只怕是早就离开了丞相府了。 顾云歌唇角泛起一丝苦笑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从窗子边向外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关注这边之后,又将本来支起来的窗户关上了,这才看向江知景,说道:“既然小八提起了这件事情,我也不用隐瞒多少了。” “刚来丞相府的时候,我本以为丞相大人很快就会让我离开,没想到这么一拖就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是什么痴傻之人,到现在也算是明白过来,若是没有主子的吩咐,下人怎么可能每次都对离开这件事情顾左右而言他。” 顾云歌没有明说,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十分的清晰了,方才傅容景送小八过来的时候,也说了,顾云歌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但是这段时间是自愿还是强制,就不得而知了。 江知景听完之后,起初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但她也是聪明人,很容易就听出了顾云歌的话中之意,她圆瞪着眼睛,吃惊至极的看着顾云歌,惊声说道:“怎么可能……” 虽说还有些不敢置信,但是江知景也察觉出异常来,顾云歌千方百计的从将军府里逃了出来,又怎么会只是来到丞相府,整日里这样无所事事呢? 一想到有可能是傅容景阻挠了顾云歌,江知景就沉默了下来,傅容景这么做,就一定有他的目的,但是这个目的,却是和顾云歌的目的相冲突的,一边是亲生哥哥,一边却是救过自己的姐姐,江知景一时之间陷入了挣扎之中。 第三百五十章:援手 顾云歌是能够理解江知景的挣扎的,就算江知景选择站在傅容景那边,顾云歌也不会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兄妹二人是有血缘关系的,顾云歌对他们兄妹二人来说,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只觉得前路暗无天日,一丝光亮都看不到。 傅容景工于心计,顾云歌若是想用计离开,只怕是没那么容易。而顾云歌又同外界失去了联系,想要联系褚冥砚,用武力突破重围却也是十分的困难的。 想到这里,顾云歌又想到了什么,她抬起眼看着还在挣扎之中的江知景,问道:“小八可否再去找一次上回我让你找的那人?我也不想让小八为难,只是我也想回到我自己的家,同家人团聚……” 她语气恳切,声音里带了些许愁绪,让江知景不由得更为愧疚。她现在和哥哥欢聚一堂,却要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在这里煎熬,实在是没良心! 这么想着,江知景便下定了决心,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顾姐姐上次让我找的人便是摄政王殿下吧?原谅小八自私,不能够去找摄政王殿下。” “虽然哥哥做错了事情,但是小八却还是不想看到有人对他不利。” 小八眸中露出愧疚之意,她咬了咬下唇,垂头丧气的模样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精神。 听了江知景的话,顾云歌才明白过来,从南宫晟的下场就可以看出来,褚冥砚不是那么心慈手软之人,若是现在贸贸然去联系了褚冥砚,若是褚冥砚对傅容景不利,那时候小八好不容易盼来的安稳环境也就没了。 顾云歌明白过后,也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了理解,她红唇微微抿了抿,说不失望,却是假的。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她还能怎么离开? “顾姐姐,虽然小八比较笨,能帮上的不多,但是姐姐若是有办法离开,随时可以告诉小八,小八一定会帮忙!”在这时候,江知景斩钉截铁的声音在顾云歌耳边响了起来,她挺直了腰板,不再挣扎,而是坚定的看着顾云歌,说道:“顾姐姐帮了我许多,这一次也应该让小八帮一帮顾姐姐了!” 顾云歌心中五味杂陈,她红唇轻轻抿起,看着江知景坚定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好。 江知景性子比较单纯,听她的话也不用在心里转上好几圈考量里面真是的意思,她说了会帮顾云歌,就一定会帮。 顾云歌只是没想到,在自己的亲哥哥和顾云歌之间,江知景竟然选择了顾云歌,江知景素来是个明辨是非的,顾云歌到现在,才算是微微放下心来。 或许有了江知景的帮助,有些事情便能够容易许多了。 “好,那我就先谢谢小八了,待我回到大周之后,一定会写信给小八的。”顾云歌勾着唇,笑意真诚,或许,当初救下小八是没有错的。 佛语有云,善有善报,你在之前种下的因,一定在某个时候结出果,而江知景的支持,或许便是顾云歌的果吧。 江知景也勾着唇笑了笑,她腼腆的笑容之中,却隐含又几分担心,顾云歌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到底能不能够安全的回到大周,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两人都各有所思,一时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顾云歌缓缓端起桌上还是温热着的茶水,轻轻抿了抿,茶水清香的味道在舌蕾炸开,给满是担忧的心虚增添了几分放松。 正在这宁静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张扬的声音,顾云歌刚反应过来,门就被推了开来。 “歌儿在里面做什么呢?”楚青萝一边推开门,一边轻轻喊了一声。 她面上还挂着明媚的笑容,仿佛之前同顾云歌的争执并不存在一般,大步向着顾云歌走过来,伸出手便一把拉住了顾云歌的手腕,轻声笑道:“这段时间没来找歌儿,可是无聊死我了!” 楚青萝的笑容倒是一如既往的明媚,她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了顾云歌身上,转过脸,这才看见了江知景。 突然有陌生人过来,江知景还有些猝不及防,她满脸通红,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站起身来,呐呐的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楚青萝消息灵通,她眸子一亮,看着江知景轻轻笑了笑,笑容明媚,她松开顾云歌的手臂,走到江知景跟前,轻声笑道:“这便是容景的妹妹吧?” 这件事情在傅容景将江知景带回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传开了,楚青萝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也就只有顾云歌,在江知景被带过来之后才知道消息。 “你说的不错,姓江,名知景,她胆子小,你可别吓到人家小姑娘。”既然楚青萝将之前的事情当做全然没发生过,顾云歌也就随着她装傻充愣了,她勾着唇,轻轻介绍道。 “我有那么吓人吗?!”楚青萝撅起嘴,故意做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她本就生的好看,纵然做出这模样,也只觉得滑稽。 江知景不由得抿着唇轻轻笑了出来,她看着楚青萝,轻声说道:“这位姐姐是顾姐姐的好友吗?” 她才刚来傅容景的府上,很多事情也还不是很清楚。 楚青萝闻言,嬉皮笑脸的凑到江知景的身边,她嘿嘿一笑,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仅是歌儿的好友,还是你未来的嫂子哦~” 她毫不害臊,嬉皮笑脸的胡说八道,顾云歌一时之间也被她逗笑了。楚青萝倒是完全不在意名声什么的,若是这么传了出去,在大齐还怎么嫁人? 不过也罢,她早就已经认定了傅容景,看她这架势,似乎是不嫁给傅容景也不罢休一般。 楚青萝这般爽朗的模样,倒是让江知景闹了个大红脸,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红唇微微张了张,似乎是在犹豫着应该叫楚青萝叫什么。 第三百五十一章:道歉 顾云歌哭笑不得,楚青萝是个能忽悠的,江知景偏偏又是个十分实诚的,她立刻阻挡在两人之间,声音里带了笑,说道:“小八唤这位叫楚姐姐就好,她和我年纪相仿,估摸着在丞相府还要住上一段时间,小八日后也可以去寻她。” 顾云歌这番话是憋着笑说出来的,她若是不挡一挡,只怕是江知景这实诚的孩子是真的要叫楚青萝叫嫂子了,那时候可就闹出笑话了。 没有如愿以偿的听见嫂子两个字,楚青萝略微有些失望,但是她很快就打起精神来,看着江知景笑道:“知景,你且放心,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同楚姐姐讲,姐姐一定帮你将他揍得落花流水!” 顾云歌哭笑不得,她轻轻拍了拍楚青萝的肩膀,说道:“好了好了,小八也是刚回来,昨天也没休息好,先让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顾云歌出面,楚青萝才算是放过了江知景,江知景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也灰分的无所适从,她垂着眼睛,面上红成一片,就像是一只小兔子一般,战战兢兢的模样分外惹人怜爱。 听到顾云歌的话,江知景立刻连声应和道:“楚姐姐,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她同顾云歌递了一个眼色之后,这才向着外面走出去。 她现在实际上还处于一种十分兴奋的状态,没有想要去休息的意思,不过现在时候还早,她刚好可以去找傅容景将方才顾云歌交代的事情办了。 楚青萝自然不可能去拦着江知景去休息,她还是知道分寸的,那句嫂子也不过是调侃两句罢了,这会儿她轻轻点了点头,看着江知景笑道:“知景好好休息,等楚姐姐有空了,便去找你谈谈心。” 江知景这才放心的离开了顾云歌的小院子里,她脚步一拐,却是向着傅容景的书房迈步走过去了。 “歌儿,我知错了。” 等到江知景一离开了之后,楚青萝立刻态度极为陈恳的站在顾云歌的跟前,她微微抿了抿唇,轻声说道:“上次是我泰冲动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陷进去的人始终是盲目的。” 楚青萝说着,唇角的笑容便染上了几丝苦涩,她面上的笑容也不像是最开始那般的明朗,反而是愁容满面。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几日回去之后,我也好好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过来道歉,上次是我的话说得太严重,我也明白过来,容景没有要帮你离开大周的意思。” 楚青萝是个直肠子的人,她在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就去找了傅容景,问过傅容景打算什么时候送顾云歌离开,在得到含糊其辞的回答的时候,楚青萝就大概知道了傅容景估计是没有要帮助顾云歌送走的打算了,她也隐约明白过来,顾云歌说的是对的。 傅容景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那么温润如玉翩翩君子,但是那又如何呢?她已经喜欢上了,再想从其中挣脱出来,却并不简单了。 情之一字,让人欢喜让人愁,有时候让人觉得自己攀上云端,又有时候能让人觉得坠入地狱。 楚青萝表情复杂,顾云歌心里便也释然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两世为人,也不知道比楚青萝大了多少,现在竟然还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了起来。 “没事,那日也是我的话说得太急了。”顾云歌缓声说道,她勾着唇笑了笑,可以让声音听起来松快一些,她歪着脑袋,轻声说道:“你若是觉得听起来不痛快了,打我一顿便是,可不许再像上次那般说气话了。” 楚青萝被逗得噗嗤一声的笑出了声,她装模作样的扬起粉粉嫩嫩的小拳头,摩拳擦掌的似乎要看看从哪里下手一般,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小身板,恐怕是受不住我这一拳头的呢,我怕一拳头下去,摄政王殿下来找我麻烦可就不好了。” 顾云歌面上一红,她伸出手轻轻的在楚青萝的腰肢上捏了一把,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轻哼着说道:“采集日不见,你尽是胡说八道了!” 楚青萝怕痒,她被闹得咯咯直笑,最后还是忍不住告饶道:“云歌云歌,别闹了我知道错了。” 顾云歌这才算是停手,不过是闹腾了一会儿,顾云歌身上连薄汗都出来了,她拉着楚青萝坐了下来,说道:“好了好了,不闹了,这天头热,不过是将将闹了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汗,休息一会儿吧。”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茶水给楚青萝,茶杯里的茶水苏日安已经凉了,但是茶壶里的却还是冒着热气。 这也是沾了小八的光,用的上好的茶叶,茶水刚倒出来便茶香四溢,闻着便觉得清香扑鼻,也知道这是好茶水了。 楚青萝却是不管什么茶水的好坏,她也有些渴了,端起茶杯便是一通牛饮,喝完之后这次察觉出味道来,看着手里的茶杯瞪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茶水,倒是好喝的紧,云歌可还有?我带些送给爹爹去。” 顾云歌放下茶壶,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这可是沾了小八的光彩有点饿茶水,别处应该没有。” “不过大周本就是盛产茶水,刚来的时候我在一座茶楼喝过茶,那时候便惊叹了一番。”顾云歌轻声细语的说着,她眉眼祥和,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完全不着急一般。 但是楚青萝却是有些着急了,虽说她没怎么出过丞相府,但是也知道现在外面褚冥砚和叶隐一定是找疯了,她又害怕现在去找叶隐就被抓回去,所以才一直耽误到了现在。 “歌儿难道一点都不急吗?”楚青萝皱着眉头瞪着眼睛,她一把放下茶杯,神色看起来颇有些急躁的说道。 顾云歌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急又有什么用?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离开这丞相府,离开大周,可是……急又有什么用呢?” 第三百五十二章:拒绝好意 窗外的蝉鸣声十分的聒噪,险些能够掩盖过顾云歌说话的声音,顾云歌垂下眼睑,她微微眯了眯眸子,说完之后,便沉默了。 楚青萝听到这样的说辞,也沉默了下来,顾云歌说的也不错,她在大周势单力薄,对傅容景不了解,对丞相府不了解,根本没有一个能够突破点让她逃跑。 急也没有用,急只会让她的心情更加的烦躁罢了。 “歌儿,我帮你离开丞相府吧!”楚青萝思来想去良久,怎么也没想到突破点,她忽然猛地拍了拍桌子,说道:“你不能这样得过且过下去了,我一定要帮你离开这丞相府。” 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在镇重其事的思考要怎么帮助顾云歌离开丞相府一般。 让楚青萝帮忙?顾云歌脑中飞快的闪过这个念头,又被她掩盖了下去,楚青萝现在对傅容景的执念太过,让她帮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办事情也并不是特别的严密,若是想要逃跑,那可就是不能够出一丝一毫的差错的,若是楚青萝在这个时候走错了一步,造成的后果不堪设想。 思来想去,顾云歌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青萝,若是我需要你的话,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她也没有一言拒绝,而是为自己留了条后路,如果真的有办法能够离开丞相府,又需要楚青萝的帮忙的话,她一定不会和楚青萝客气的。 楚青萝义正言辞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她轻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那歌儿,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是需要我的时候,可一定要来找我,我一定不会推脱的!” 说完,她便站起身来,对着顾云歌挥了挥手,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便先回去了,这件事情一定要从长计议,歌儿你放心,回大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她说的信誓旦旦,说完之后,便转身坏块的离开了顾云歌的院子里,顾云歌到底还是捉摸不准她到底有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只是……现在还是不要告诉楚青萝为好,楚青萝做事情还不是特别的谨慎,就怕她一个不小心便将计划透露了出去,那所有的计划便都是白话而已。 江知景从顾云歌的院子之中离开了之后,本是想回到自己房间的脚步一转,就走向了傅容景的书房的方向。 本来江知景也应该是要好好休息休息的,她从被找回来之后,便一直兵荒马乱的,昨日一整夜没有休息,今日一早又去见了顾云歌。 但奇怪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累,反而十分的亢奋,或许是同傅容景相遇太过兴奋,这样兴奋的感觉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傅容景书房边没什么人,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护卫在这里守护着,估计那些护卫也得了吩咐,江知景过来的时候一路畅通无阻,基本上没什么人拦她。 一直走到了书房门口,守在书房门口的那个护卫先是对着江知景拱手朗声问了一句好,随后才问道:“小姐可是要找丞相大人?” 江知景点了点头,她好奇的向着护卫身后看了一眼,问道:“哥哥还在处理公务吗?” 那毫无诶轻轻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书房里便传来傅容景温和的声音。 傅容景的声音醒来澄澈,他刻意放柔了声音说话的时候,最能抚慰人心,他没有过来帮江知景开门,只是轻声说道:“知景,进来吧。” 那护卫得到傅容景的吩咐,也不敢再阻拦,他立刻让开了身子,对着江知景说道:“小姐进去吧。” 江知景点了点头,她转过头看向那护卫,歪了歪脑袋露出笑容来,说道:“谢谢。” 那护卫面上似乎有些红,但是没怎么表现出来,一直等到江知景走进去了之后,他才缓缓松了口气。这小姐和丞相模样相似,笑起来的模样竟这般震慑人心…… 江知景没来过傅容景的书房,走进去之后,她便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傅容景的书房四处都整理得井井有条的,墙壁上一副字画也没有,书架上却是摆满了各种书籍,只有那案几上略微显得有些凌乱,那都是傅容景公务要用的东西。 “怎么过来了?”见江知景走了尖利,傅容景面上便露出温暖的笑容来,他唇角一样,轻轻迈开步子走到江知景身边,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江知景的脑袋,问道。 他的书房平日里基本上没有人来过,这里也算得上是一处禁地,就连吃食喝的,都是傅容景自己亲自拿进来,从来不让人靠近半步。 外面看似没有森严的戒备,实际上四周都已经被严密看管起来了,若是有不长眼的干偷偷摸摸进书房,那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这一个字。 江知景并不知道这些,她唇角的笑容还没有消散,将傅容景的书房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看着傅容景笑道:“哥哥的书房好生单调,当真是只有书了。” 傅容景没说话,只是满是纵容的看着江知景,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妹妹,他能多给一份疼爱,便是多一分。 “好了哥哥,我也是有正事来找你的。”江知景四下打量了好一会儿,这才正了脸色,她将身子为我向前倾,站在傅容景的跟前,十分严肃的说道。 傅容景看着江知景严肃的小脸,心中只觉得十分的逗乐,他素来不变的温和笑容也带了几分真意,他抬起眼睛,问道:“哦?是什么事情?” “方才我去同顾姐姐说体己话儿的时候,无意中告诉了顾姐姐南宫将军的事情,顾姐姐求了我帮南宫老爷子求求情,我便求到哥哥这里来了。”江知景心下也有些紧张,她咬了咬下唇,并不能确定傅容景会不会同意她的请求。 “顾姑娘所求?”傅容景眉头轻轻皱了皱,他能猜出来,江知景所求的一定和顾云歌有关,没想到竟然是顾云歌让她来求自己有关南宫晟的事情? 南宫晟可以说是让她陷入到现在的境地的罪魁祸首,顾云歌竟然会为他求情? 第三百五十三章:求助 书房之内一时之间就陷入了沉默之中,傅容景没说话,江知景又琢磨不透傅容景的意思,便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容景,咬着下唇没敢说话。 “倒是有趣。”傅容景沉吟了好一会儿,忽然勾起了唇,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吐出两个字。 江知景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她歪着脑袋看着傅容景,问道:“哥哥可是答应了么?顾姑娘对我有大恩,哥哥便帮她一回吧。” 傅容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笑意柔和,轻声说道:“顾姑娘帮哥哥找回了小八,这恩情自然是会报的,不过是一件小事,我明日上朝便去说道说道,可是只有南宫老爷子和那姓乔的管家二人?” 江知景连连点头,她扬起大大的笑脸,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哥哥会答应的!” 说完,她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方才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吞吞吐吐的看向傅容景,一脸的欲言又止。 傅容景很容易就看出来了江知景有话想说,她扬了扬眉,轻声问道:“小八是我唯一的妹妹,同我还有什么犹豫的?有什么话便直说吧,不必犹豫什么。” 江知景这才微微放下了犹豫,她咬了咬下唇轻声问道:“哥哥,顾姐姐一直想回大齐,她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在傅容景面前,江知景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她皱起眉头,眉眼里满是忧愁,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容景,低声说了一句。 傅容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问,他眉眼淡然,却也不松口,只是轻声劝道:“小八放心,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让顾姑娘回去的。” 江知景嘴唇动了动,想问一问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时机,可是到了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她垂下脑袋,垂头丧气的问道:“那哥哥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吗?” 傅容景呼吸一滞,他一贯温和的笑容险些就维持不住了,他转过头,看着江知景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深意,好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小八,我如今身处朝堂之中,有些事情注定身不由己,不论对错,只求自保。” 江知景抬起眼看着傅容景,眼神之中还有些懵懂,似乎是并不太明白傅容景所说的话,她撇了撇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轻声说道:“小八不想要荣华富贵,只想和哥哥平平安安,只要平安,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是开心的。” 温婉的声音在书房里回荡着,傅容景的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他喉头微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却沉默了许久。 江知景抬眼看着傅容景,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也没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她心下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说道:“哥哥,我今天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 傅容景依旧是没回话,江知景有些失望,她刚走出一步,忽然听见身后傅容景极为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她回过头去,疑惑的问道:“哥哥方才说了什么?” 傅容景唇角扬起笑容,他轻轻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没什么,小八好好休息吧。” 江知景将信将疑的走出去,一直走出很久,她也没再听见傅容景的声音,而她身后的傅容景,在江知景的背影彻底离开之后,这才坐回到案几前,他看着桌上的公案,微微的叹了口气,兀自的呢喃道:“小八,不往上爬的话,就只有被人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我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江知景再次到顾云歌这里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过了好几天的事情了,她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熟悉一下丞相府,丞相府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起码要先为帮助顾云歌离开铺路,而且顾云歌交给她的事情她还没有办完。 江知景没有来,顾云歌也没有主动去,她住的地方和小八还是有一定的距离的,过去的话也并不是很方便。 楚青萝倒是常常来,只是来到时候也基本上没说什么多余的,大多只是拉一拉家常,顾云歌心下明白,或许是上次的事情在楚青萝心中还是梗着一颗刺,拔不拔都难受。 顾云歌倒是也不在意,她还是按照往日的态度面对楚青萝,只是却是并不会在她面前提起有关傅容景的事情了。 这日日头正好,刚过晌午的时候,江知景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她一身粉色的连衣裙,梳着少女髻,同顾云歌第一次见江知景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一脸的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碍于荔月在一旁,最后还是先坐了下来,说道:“顾姐姐,这些日子我有些忙,便没来常常看望顾姐姐,顾姐姐可不要介意才是。”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她勾起唇,轻轻笑了一声,又伸出手捏了捏江知景的手指,这才说道:“怎么会?小八现在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说完,她便微微偏过头,看向荔月,声音便沉了几分,吩咐道:“你去泡些茶水来,小八来了,可不能用别的东西糊弄了。” 或许是那日里顾云歌一个人出去乱晃,晃到了傅容景那边,让荔月受到了些许惩罚,这段时间以来,荔月对顾云歌的不耐烦几乎已经是表现在了脸上。 但是现在有江知景在场,荔月自然不可能多说什么,她只能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轻轻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是之后,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顾云歌看着荔月的背影离开了之后,她起身将门关了个严实,这才转过身对着江知景轻声说道:“小八今日这么急切,可是有什么急事?” 江知景连连点头,她抿了抿唇,连声说道:“姐姐上次让我办的事情,我已经求了哥哥帮忙了,哥哥也答应了,今日……也是行刑的日子,午时三刻一过,我便去打听了一下,似乎是……出了些意外。” #####国庆快乐~今天加更一章么么哒 第三百五十四章:痴情人 意外? 不过是两个同这件事情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只要傅容景开口了,只要当今皇上有点城府,就不会那么直白的拒绝傅容景的要求吧? 顾云歌眉头微微皱了皱,她抬眼看向江知景,问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顾姐姐前些日子让救的人是南宫老爷子和乔姑娘,南宫老爷子本就重病,在这件事情刚发生没多久的时候……便病故了。”江知景声音有些沉重,她面上又浮起一丝疑惑来,这才看向顾云歌轻声说道:“不过有些奇怪,我听哥哥说,老爷子死的时候一直在说什么恕罪,我不明白,但是我觉得顾姐姐可能明白。” 顾云歌沉默了下来,她隐约能够明白,南宫晟她不予评论,这样的下场或许是他自找的,但是南宫老爷子,却是一个十分有气节的人啊……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垂下眼睑,有些遗憾的说道:“我离开南宫府上的时候,南宫老爷子便就已经是病重了,他应当也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吧。” 江知景轻轻点了点头,她也叹了口气,被顾云歌的神情感染上了,莫名觉得也有些沉重,她抿了抿唇,这才继续说道:“还有便是乔姑娘,在哥哥派人去探监并且将乔姑娘带出来的时候,乔姑娘却拒绝了。” 拒绝?!这倒是顾云歌完全没想到的事情了,她眸子猛地一瞪,不由得惊声道:“怎么会拒绝?” 江知景看着顾云歌,似乎是有些犹豫,她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但是最后,乔姑娘却还是得救了的。” “那位乔姑娘或许……是喜欢南宫将军吧,宁愿陪着他一起死,也不愿意独自离开。”江知景估计也是听到的小道消息,她模样有些唏嘘,说道:“当真是是个痴情人啊。” 这样的人,连死都不怕,只怕自己的爱人离开了自己。 顾云歌也跟着有些唏嘘,她没想到乔清欢对南宫晟的感情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她轻轻点了点头,勾着唇笑了笑,说道:“这一点我应该早就想到的,只是被我忽略了,不过你方才说,乔姑娘还是被救走了?” 江知景点了点头,解释道:“不是我们救的。” “乔姑娘上了刑场之后,便有人胆大包天,劫了法场,乔姑娘可能起初还不是特别愿意走,却被那人强行带走了。”江知景说着,又歪了歪脑袋,皱着眉头好好想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那人姐姐应该也是认识的,上次姐姐带人去贫民窑那边,便带的是那个护卫。” 听到江知景的话,顾云歌瞬间就心下了然。 居然是展翼…… 虽然她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听江知景的话,他都能够听得出来当时的情况定然是十万火急,法场哪里是那么好劫的。 更何况,大周的皇帝下了这样的判决书,定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预防南宫晟的手下会在法场的时候暴起,所以法场那边的兵力一定不少。 乔清欢的武功不高,展翼能够将一个不想出来的人救出来,定然也是赌上了性命的。 都是痴情人啊……连命都不要的痴情人。 顾云歌轻声叹了口气,将脑中的万千思绪都平息了下来,便将这件事情抛在脑后了。 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展翼和乔清欢二人自然是不可能在大周生存了,也希望展翼能够好好对待乔清欢吧,虽说展翼那家伙有些坦言,但是他对待乔清欢却是付出了一片真心的。 在这件事情上,顾云歌也已经仁义尽致了,她如今身陷囹圄,也没办法去顾得上别人了。 “谢谢小八了,这件事情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我也已经十分满足了。”顾云歌看着江知景明亮又幽黑的双眸,微微笑了笑,她伸手摸了摸江知景的黑发,轻声说道。 这也算是了却了她最后的一桩心事。 江知景看起来却还是有些懊悔,她撇了撇嘴,说道:“这件事情我还是没有办好,我应该求哥哥再多多关注一二的。” “不碍事,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是仁义至尽了。”顾云歌轻轻笑了笑,她摇了摇头,说道。 江知景这才十分纠结的点了点头,她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满意,这纠结的小模样倒是逗乐了顾云歌。 室内沉默了一下,江知景好一会儿才从懊恼之中抽身出来,她抬起眼看着顾云歌,声音软绵绵的说道:“顾姐姐可想好……” 话还没说完,荔月的声音便从门口传了过来,她轻轻拍了拍门,似乎是想推门进来,但是因为顾云歌将门从里面插上了,所以没能推开。 “小姐,顾姑娘,茶来了。” 顾云歌皱了皱眉头,她和江知景对视了一眼,这才站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了之后,她伸手动作极快的接过放着茶壶和茶杯的托盘,满脸笑容的看着荔月说道:“我和小八还有些话要说,你也不必在这里服侍了,先去别的地方吧。” 荔月有些狐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却是没有应下来,江知景从顾云歌身后探出脑袋来,她也满面笑容,说道:“那边劳烦荔月姐姐去帮我们买一些芙蓉糕来,我一定要芙蓉轩的芙蓉糕,我前些日子尝过一次,可好吃了,当时便一直惦记着要给顾姐姐尝尝。” “是……”江知景开口,荔月这才应了下来。 说到底,她还是只当江知景和傅容景是她正经的主子,顾云歌说的话,都当做是耳旁风刮过,可听可不听的。 顾云歌神色冷了几分,不过也很快就恢复正常,小八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她看着荔月慢慢走远的背影之后,立刻伸手抢过顾云歌手上的托盘,轻笑道:“顾姐姐进来吧。” 她笑容还是一派纯真,傅容景的丞相府中本来就没什么勾心斗角,她也受到很好的保护,这后宅之中的阴私,倒是不怎么知道。 若是不知道那是最好的,江知景能够这般一直单纯下去,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商议离开 顾云歌当然没有让江知景接过托盘,她轻笑着,却拒绝的毋庸置疑,轻声说道:“接下来的事情可还是要继续麻烦你的,这些小事,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动作迅速的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又给江知景倒了杯茶。 江知景略微有些局促,她想伸出手自己来倒茶,最后还是只能呐呐的收回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谢谢顾姐姐。” 这一次,荔月拿过来的茶水果然是上好的茶叶,再炮制一下,立刻便显得茶香四溢,格外好闻,顾云歌动作熟练,将茶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口,便露出极为满意的神色来。 江知景还瞪着黑眸好奇的看着顾云歌,她也轻轻品了一口,唇角一样,便露出笑来,她也是喝过劣质茶叶的,两相比较,差别十分明显,这茶叶便显得格外的清冽。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这才有些按捺不住看向顾云歌,问道:“顾姐姐可有想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江知景虽然没直说,但是顾云歌也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关于顾云歌离开的事情,她也有了些想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够实现。 顾云歌勾了勾唇,又将茶杯放了回去,说道:“略有想法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够派上用场。” “顾姐姐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江知景也放下茶杯,她一脸真诚,信誓旦旦的说着。 顾云歌不过是稍加犹豫便释然了,她轻轻点了点头,最后还是说出了她的担心:“我知道你的好意,只是这件事情到底会连累到你……” 虽说现在看起来傅容景对江知景还是十分上心的,但是傅容景对江知景容忍的底线在哪里,顾云歌却是不知道的。 “不必担心我的顾姐姐。”江知景却是一派开朗,她挥了挥手,轻声笑道:“我和哥哥毕竟是血肉至亲,血浓于水,哥哥不会如何的。” 顾云歌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看傅容景对江知景平日里的关心不似作伪,平日里江知景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府上的下人们对她也是恭敬有加,可以说,这府上除了傅容景,第二个能拿主意的人便是江知景了。 顾云歌这才点了点头,她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忧愁,这才开口说道:“小八平日里可是不喜欢带丫鬟?” 江知景点了点头,她撇了撇嘴,眉头轻轻皱了皱,似乎有些不开心的说道:“我打小便自由惯了,不喜欢身边有丫鬟跟着,若不是哥哥安排的,我也不想要丫鬟伺候着。” 她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丫鬟也都不容易,我平日里不带她们,也让她们自由一些。” 顾云歌心中了然,江知景在卖身葬父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要为奴为仆的准备了,对这方面的龌龊事情定然也了解了不少。 只有贫苦人家才最了解民间疾苦,江知景大概便是这般吧。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面上露出笑容来,勾着唇轻轻笑道:“这倒是方便了我们的行动。” 说着,她顿了顿,在想如何将计划都和江知景说出来。 江知景好奇的抬起眼睛看着顾云歌,她双眼亮晶晶的,声音小小的惊叹道:“顾姐姐这么快就想到好主意了吗?” 顾云歌和傅容景都是江知景重要的人,帮助顾云歌离开,也是江知景能够想到的能够两全的最好的办法了,大不了哥哥怪罪下来,她便少吃几顿吧,左右还没回来的时候,也没少饿肚子,这点小事情,江知景还是忍得过去的。 “嗯,三日后,你带一个丫鬟来我这里,将荔月支开之后,再把你的丫鬟打发出去,我便扮成你的丫鬟的模样,随你一同出府。”顾云歌轻轻应了一声,她神色之间涌出严肃之色来,她身子向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说完之后,江知景面上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她歪着脑袋仔细思考着,思考着这个主意的可行性,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府上也有不少人见过我的丫鬟和顾姐姐的,若是到时候被认出来了,那可如何是好?” 顾云歌担忧的便是这个问题,她不是乔清欢,没有那样出神入化的易容,到时候也只能小心着些,避开别人的眼线。 顾云歌院子里的丫鬟不多,只要离开这后院,到丞相府的大门口,到时候便没有几个侍卫认识顾云歌了,毕竟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侍卫也没时间去关注江知景的丫鬟是长什么模样。 “顾姐姐,便按你说的办吧!”江知景不过是思考了一会儿,便镇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她双眸圆瞪,模样娇俏,轻声说道:“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三日之后哥哥正好是去述职的时候,那日也没那么快回来,到时候我们动作快一些便是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唇角终于露出一抹放松的笑意,看着江知景轻声说道:“小八,谢谢你。” 江知景唇角一翘,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来,她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个小小的酒窝,让她整个人便显得更加的甜美,她伸手搭在顾云歌的手指上,说道:“顾姐姐不必同我这般客气,顾姐姐是我的恩人,如今……我能帮顾姐姐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江知景面上露出些许歉意来,毕竟造成顾云歌现状的人便是自己的哥哥,但是如果没有这样的状况,江知景也不可能和傅容景相遇,或许这便是因果吧…… “顾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到时候我会带着衣服过来的,今日我便不打扰顾姐姐休息了。”江知景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她笑容依旧甜美,似乎是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志在必得一般。 顾云歌放下心来,她也站起身,准备将江知景送出去,在这时候,却忽然听见门口有一阵响动,似乎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 第三百五十六章:隐患 顾云歌心下一紧,她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转过脸同江知景对视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眼里的紧张。 若是外面有人听见了二人的计划,到时候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顾云歌心下扑通扑通的跳着,她和江知景都没有说话,两人轻手轻脚的向着门口的方向走过去。 从影子来看,门外没什么影子,方才那道声音也十分的轻微,如果不是两个人都是警觉的人,可能就都忽略过去了。 顾云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抿了抿唇,走到门边,忽然猛地将门一把拉了开来。 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个粗使丫鬟远远的走过来走过去,似乎是没有人来过这里的模样,顾云歌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在门边转了转,又伸手招来一个小丫鬟。 那小丫鬟手中拎着一桶水,忽然被顾云歌叫了一声,似乎还有些吃惊,她四下看了看,确定顾云歌是在叫自己之后,这才满脸笑容的走了上来,问道:“顾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顾云歌面色柔和,她唇边噙着轻柔的笑意,眸中也露出柔和的光来,很容易便让人生出好感,她轻声笑道:“你方才可是一直在这院子里?” 那丫鬟连连点头,她眼神看向江知景,笑容又谄媚了几分,连连问道:“方才奴婢一直在这边打水呢,没有离开过院子。” “那你可有看到有什么人刚才靠近了房间?”没等顾云歌开口问,江知景便率先沉着脸问道。 她虎着脸的模样倒是还有几分威慑力,让那小丫鬟身子一颤,声音也不由得有些结巴了起来。 “奴婢……奴婢方才没……没看到有人,只有荔月姐姐进去了便出来了……” 江知景微微放下心来,只以为这是虚惊一场,她松了口气,挥了挥手,随手给了些赏银,那小丫鬟便欢天喜地的离开了。 “顾姐姐不用多想了,方才指不定是有什么野猫过来了呢,过几日我再来找顾姐姐,顾姐姐今日好好休息吧。”江知景转身看向顾云歌,她唇角轻轻扬起,轻声说道。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虽说还没放心,但是面上却也已经露出和熙的笑容来。 送走了江知景之后,顾云歌便又回到了房间门口。 院子里的丫鬟各做各的,大多都井然有序,若是有人突兀的出现在这里,定然是会被人发现的。 难道方才真的是只野猫?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她垂首在门边细细打量了一番,却忽然在门缝边捕捉到一抹俏丽的红色。 她呼吸一滞,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立刻伸手捡起那道红色的东西。 那是女孩子身上的东西,是一个小小的玉佩,玉佩十分精致,用的也是上好的玉料,雕工也是上好的,顾云歌将玉佩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竟意外的发现了玉佩上雕着一个小小的字。 是楚字。 难道是楚青萝的玉佩?那方才是楚青萝听见了她和江知景的计划吗?若是楚青萝,顾云歌倒是微微放下心来,怎么说,楚青萝也还是向着顾云歌的。 若是听见的是别人,那这个计划,便不能用了。 “顾姑娘,小姐已经离开了吗?”荔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顾云歌这才回过神来。 她手中紧紧攥着那个玉佩,转过身看向荔月,眉眼之间还有些深沉之意。 荔月向着屋内看了看,确定了江知景不在之后,眉头便轻轻皱了皱,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她将手中还温热着的糕点递给顾云歌,说道:“方才小姐让奴婢买的东西也已经买好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对上顾云歌,荔月的态度便冷淡了许多,她不咸不淡的笑着,将东西递上来的时候,忽然瞥见顾云歌手中的玉佩,便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来,但那神色不过是一瞬间,紧接着,她便又恢复到候命的模样。 顾云歌眼神在手中的玉佩和荔月的神情之间穿梭了一下,她接过糕点之后,不过是踌躇了一会儿,便问道:“荔月看见这玉佩似乎是有些吃惊?” 荔月轻轻点了点头,估计是觉得说了这件事情也无伤大雅,便轻声说道:“奴婢方才回来的时候,碰见楚姑娘了,楚姑娘一路上似乎是在找东西,奴婢便问了问,楚姑娘说是在找玉佩,玉佩上挂着红色的络子,和顾姑娘手中拿着的这个玉佩倒是有些相似。” 顾云歌心中了然,她已经确定了这便是楚青萝掉下的了,不过……是什么时候掉的却还是有待考量,她强拉起唇角,轻轻笑了笑,说道:“青萝总是那样粗心大意,这是我方才捡到的,等下次青萝来了,我便还给她。” 荔月轻轻的应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顾云歌拿着糕点和玉佩走进了内室,她眸色一沉,若是楚青萝听见了她和江知景的话,只希望楚青萝不要说出去才是…… 她紧紧攥着玉佩,好一会儿,才松开手,将玉佩放进了袖口之中,等到下次遇见楚青萝,再好好问问吧。 但是接下来三日,楚青萝却是都没有来顾云歌这里,这也还算是平常,平日里的时候虽说楚青萝常来,但是她玩心一旦起来了,可就立刻将顾云歌抛之脑后了。 没找到还玉佩的时机,顾云歌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只能暂时将玉佩保管起来,若是这次成功回到了大齐,她也能找到机会让人将这玉佩交给平西王的。 三日之期一晃眼就到了,顾云歌刚用过早膳,江知景便带着一个丫鬟过来了。 那丫鬟看着十分的眼生,江知景来的时候,很少带丫鬟过来,顾云歌依稀记得,似乎只有江知景第一次来的时候,这个丫鬟在身边。 但是当时注意力都放在江知景身上了,顾云歌印象倒是不深刻。 江知景面上一派从容,只是步履也有些慌乱,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这也算得上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表现也已经十分不错了。 第三百五十七章:失败 江知景轻轻咳了一声,她伸手拿过身边丫鬟的包裹,动作还有些不自然。 随后,她大步走到内室,伸手拉住了顾云歌的手,将小包裹递到顾云歌的手上,笑容算是自然了几分,便轻声笑道:“顾姐姐,天气也渐渐转凉了,我前几日去找人做了几件衣裳,顾姐姐看看喜不喜欢。” 顾云歌心下了然,这便是丫鬟的衣服了,她敛起眸子,勾着唇笑了笑,说道:“小八有心了,我自然是欢喜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就走进了内室,顾云歌拉着显得有些不自然的江知景做了下来之后,这才看向身后的荔月,说道:“荔月,你去问问厨房煲的汤好了没有,你去瞧着,那可是给小八的汤,可不能出了差错。” 顾云歌知道,若是她自己的事情,荔月肯定是不会上心的,但是一旦牵扯到江知景,荔月便会上心一二。 果然,听见是给江知景煲的汤,荔月便轻轻福了福身子,连声应了下来,她没有疑虑什么,反正这里还有别人在,周围的护卫不少,她不担心会让人不见了去。 这么想着,荔月便转身离开了内室之中。 等到荔月离开了之后,江知景又装模作样的和顾云歌聊了几句家常,都是些不重要的事情,她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忽然转头看向身后的丫鬟,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和顾姐姐聊一会儿也回去了,不用你们跟着了。” 那丫鬟有些疑惑的看了江知景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忽然要自己离开,但是她还是没有问出来,只是行了个礼,轻轻点了点头应了一声,便从正门离开了。 看着那丫鬟的背影走远了之后,顾云歌立刻站起身子来,她动作极快,打开包裹,从包裹之中找到和方才那丫鬟一模一样的衣服,开始换起来。 那丫鬟的发髻也并不简单,她一边换着衣服,一边说道:“一会儿我们便从窗边爬出去,那窗子虽然窄,但是你我爬出去还是够的,方才你的丫鬟从正门走了,我们再离开只怕是会让人起疑。” 江知景点了点头,她神色之间也有些紧张,好一会儿,才说道:“顾姐姐,我们快着些吧,哥哥今日应该到晌午才会回来,我们一定要在晌午的时候,离开这里才行。” 顾云歌点了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了,方才支开人就用了些时间,现在离晌午,时间也不多了。 荔月去监督着煲汤,也不过只用几个时辰罢了,这一次若是顾云歌离开了丞相府,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大周,路上不能有任何的耽误了。 说话的功夫,顾云歌就已经换好了衣服,整理好了发髻,她身量和方才那丫鬟差不多,她又拿起粉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妆点之下,一眼竟然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人就是顾云歌。 做完这一切之后,顾云歌这才微微垂下头,她略显局促的站在江知景身边,看着倒是和普通丫鬟没有异样。 江知景重重的点了点头,觉得现在应该是不可能被人认出来了的,她瞪圆了双眼,率先从窗边爬了出去。 她的养父是猎户,小八的身手也不差,也没让顾云歌帮忙就已经完好无损的站在了外面,她整理了一下衣角,正想帮一下顾云歌的时候,却发现顾云歌已经从窗边稳稳的跳了下来。 江知景难免有些惊奇,她也听过不少人对大齐女子的点评,其中大多都是说大齐的美人大多弱柳扶风,贵女们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在家中学习琴棋书画,但是她遇见的两个大齐女子,似乎都不是这样。 楚青萝便不说了,顾云歌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倒也不至于弱柳扶风。 “愣着做什么,抓紧时间吧。”顾云歌不知道江知景心中的惊讶,她轻轻拍了拍江知景的肩膀,便垂下脑袋,安安静静的站在江知景的身边,做出恭敬又知礼的模样,若是不刻意去看,可能真的就忽略了顾云歌了。 江知景也不再发愣,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露出严肃的神色来,拍了拍衣角,便大步向着前面走了过去。 从顾云歌的院子拐出去的时候,也遇到了不少人,顾云歌察觉到江知景身子都僵硬了起来,若是现在有人找她搭话,她一定会露馅。 还好周围的人见到是江知景,倒也没有几个人上来搭话,纷纷给江知景让开路,让江知景离开了。 作为这个宅子主人的妹妹,江知景自然是有自由出府的权力的,大周对女子的限制也不是那么深,女子在外叫卖货物,四处闲逛的事情也常有,这也更便利了顾云歌这个计划。 二人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出了后院,那守着院门的护卫一看到是江知景,也不敢有所阻拦,立刻就放行了。 走出后院之后,江知景便觉得事情成了一半,明显是放松了不少,她唇角露出笑容来,偷偷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瞥了一眼,勾起唇笑起来,露出两个可爱的小虎牙。 顾云歌回以一笑,便又乖乖的埋下了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始终觉得有些不踏实,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顺利了,就好像……有人刻意吩咐过,若是江知景要出去的话,便不要阻拦一般。 就算平日里江知景要出门,也不会有这么顺利的。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是已经走到这里了,她也不可能突然提出要回头了。 又走了几步,刚来的时候,顾云歌还记得周围的景致不错,但是现在,她完全没有要欣赏的兴致。 她眉头轻轻皱起,不远处便是大门,大门边还有看门的守卫,一脸严肃的守在门口。 江知景正了正神色,她秀气的眉毛微微拧起,走上前同那守卫说道:“今日我要出门逛一逛,将门打开吧。” 那守卫回头看了一眼,见到是江知景,立刻连声应了下来,他走上前,将门打了开来。 门外热闹的光景就在眼前,顾云歌只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一直跳着,然而就在这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八这是要去哪里?” 第三百五十八章:促膝长谈 在这府上,会这么叫江知景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顾云歌,一个是傅容景。 一听到这个声音,顾云歌的心便凉了下来,她微微咬了咬下唇,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是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也只能死死垂着头,竭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被人发现。 傅容景明显不是刚处理完公务回来的模样,他只身一人,面上挂着温润的笑容,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仿佛能够看穿人心一般,顾云歌不过是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件事情应该是已经暴露了。 “哥哥不是去宫中了么?”江知景圆瞪着眸子,她吃惊至极,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傅容景倒是十分的淡然,他勾着唇,对江知景异常的反应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轻声笑道:“今日里事情不多,我想着许久没来看小八,便提前回来了。” 江知景的脸在一瞬间便变得惨白,毫无血色,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之中都带了几分结巴:“哥哥……我只是想出门随意逛一逛的……” 傅容景仿佛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他笑容宠溺,伸手轻轻摸了摸江知景的黑发,甚至还在打趣着说道:“小八想出去便出去吧,不用这么紧张做什么,哥哥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江知景没有说话,她抿了抿唇,眼神却不自觉的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看过去。 她本来就没什么经验,本来最开始的时候,都十分的顺利的,但是这会儿突然出了意外,她就没办法应对了。 江知景已经做得这么明显了,傅容景却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他笑容宠溺,又抬起眼看了看天边的云,说道:“小八,今日我看着天气也不是很好,指不定一会儿要下雨了,若是要出门的话,还是下一日吧。” 江知景犹犹豫豫的抬起眼看了江知景一眼,她又偷偷往顾云歌那边看了一眼,好一会儿,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深吸一口气,正要拒绝的时候,顾云歌却忽然伸出手,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 江知景要说的话便梗在了喉头,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忽尔感受到顾云歌的手指在她身后轻轻写了一个什么字,细细品了品,似乎是……回? 江知景还有些茫然,不知道为什么顾云歌就要这么离开,但是她还是乖乖的听从了顾云歌的意思,她垂头丧气的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知道了,哥哥。” 顾云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傅容景虽然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但是他的意思已经十分的明显,他已经看穿了这样的小把戏,提出让江知景回去,也是给江知景一个台阶下。 傅容景到底还是爱护着江知景的,他不愿意在江知景面前露出自己的另外一面,所以才这么迂回的警告了一番。 警告的对象,却是顾云歌,他眼神凌厉,一双黑眸如剑一般,射过来的方向却是顾云歌这边。 他在警告顾云歌不应该将江知景牵扯进来,在了解了傅容景的意思之后,顾云歌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她跟在江知景的身后,一直走到了顾云歌原本的院子里。 两人出去的时间并不长,这会儿荔月还没有回来,江知景迅速将衣服换了回来,傅容景也没有跟上来。 江知景将门关上之后,立刻转眼看向顾云歌,她满脸不解的问道:“哥哥方才应该是没有发现异样,顾姐姐怎么还是选择回来?” 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眉眼之间带了几分落寞,却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小八当真觉得你哥哥没有发现异样?” 说着,她顿了顿,看着小八疑惑不解的眼神,轻声解释道:“丞相大人是何等聪慧的人,他平日里在这时候应当还在处理公务,这是疑点之一。就算提前从宫中回来了,偶然之间同小八撞上了,那也不应该是他只身一人,这是疑点之二。” 仅仅是这两点,顾云歌就能够确定傅容景是已经知道了顾云歌两人的计划的,他只是不想在自己部下面前拂了江知景的面子,这一深层次的原因,顾云歌却是没说。 江知景似乎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她眉头紧紧皱起,歪着脑袋低声说道:“那哥哥方才为什么不揭穿我……” 说完,她又像是响起了什么似的,声音便弱了下来,她沉默了下来,神色有些动容,很明显,是已经明白了傅容景的深意。 想通了这一层,江知景的面上便露出一层歉意来,她抿了抿唇,张唇似乎是想说什么,道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云歌明白她在想什么,她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将江知景紧紧握起来的手指用力的掰了开来,说道:“你今天做的很好,只是……时机还不对,我们再找下一次机会吧。” 下一次机会……说是这么说,但是机会却是渺茫的。 “你先回去休息吧。”顾云歌察觉到小八手掌心里满是汗意,知道方才小八也是十分紧张的,她强挤出一丝笑意,站起身来,轻声说道。 小八也只能点了点头,她垂头丧气,转头向外走了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顾姐姐,下次若是用得上我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客气啊!” “我知道的。”顾云歌笑容真诚了几分,她送江知景走了出去。 等到江知景的背影消失不见了之后,她这才回过头,却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偷偷摸摸的向着这边看过来的楚青萝。 见到顾云歌发现了自己,楚青萝立刻掩耳盗铃一般又向着书后面藏了过去,顾云歌叹了口气,对着那边轻声说道:“过来吧。” “云歌……”楚青萝这才偷偷摸摸的探出一个脑袋来,她眼眶通红,声音也满是颤抖的喊了一声,忽然便迈开步子,大步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跑了过来。 第三百五十九章:前因后果 楚青萝素来大方,这个时候却耸着肩膀,一脸无精打采,她眼眶都是红的,仿佛就要哭出来一般。 顾云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楚青萝的肩膀,笑道:“怎么了?可是有谁欺负你了?” 她心中其实大约也知道楚青萝是因为什么事情,但是……她还是没办法真的怪楚青萝。 “对不起云歌,都是我的错……”楚青萝声音之中都满是哽咽,她满脸歉意,垂着脑袋,都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 顾云歌转过脸,向着一旁看过去,周围有些丫鬟看见楚青萝的模样,都好奇的扭过头看过来,估摸着都是在好奇楚青萝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要哭出来。 顾云歌立刻走上前,她伸出手,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情,我们去房间里说吧。” 楚青萝强止住泪水,她粉红色的唇瓣微微抿起,垂着头依旧是满脸的愧疚,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听从了顾云歌的话。 两人这才一起走到内室之中,也不知道楚青萝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她只知道这次计划的暴露,和楚青萝脱不了干系。 内室里依旧是空无一人,方才浓郁的茶香味道还没有三过去,充斥在室内,闻起来颇有些沁人心脾。 顾云歌一只手拉着一脸颓然的楚青萝,一边坐了下来,荔月不在,桌上茶水已经凉透了,她也没什么辈的东西招待,便只能开口说道:“青萝今天来得突然,我也没别的什么东西。” 说着,她伸手在楚青萝的眼睛下面轻轻的抚了一把,似乎是想要拂去楚青萝眼眶的通红一般。 做完这个之后,顾云歌这才说道:“青萝,你我之间本不应该有隐瞒或者别的什么,有什么事情,你便直说吧。” 楚青萝双手紧紧攥起,她红唇轻轻向下瞥着,咬着牙好一会儿只重复着说对不起,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云歌一直耐心的等待着,她黑眸里染上了几分深意,楚青萝一直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不焦急,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楚青萝的解释。 好一会儿,楚青萝才算是不再犹豫了,她眉头紧紧皱起,又怯怯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说道:“云歌,这都是我的错……” 说完,她才一咬牙,将事情都从头说了出来。 那日顾云歌和江知景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躲在门后的人便是楚青萝,楚青萝本只是因为好奇所以才躲在门后偷听的,没想到两人竟然在商量离开的事情。 楚青萝以为顾云歌还在同自己置气,这么大的事情,不和她商量,反而和江知景商量,这么一想,楚青萝便有些生气。 在她看来,江知景虽然是傅容景的妹妹,但是也是后面才来的,要是论起来,楚青萝同顾云歌可是在大齐就认识了的,怎么可能比不过后面才来的江知景? 一想到这里,楚青萝心中便别扭不已,她将两人的计划都听了去,但是为了古韵好,也是没打算要将这件事情说出去的,只是心里生着闷气罢了。 听见两人商议好了事情准备离开了,楚青萝怕自己偷听被发现,便慌慌张张的跑了去,却不小心将自己从小便带着的玉佩掉在了门口,她本来也没发现,就兀自从顾云歌的院子里抄了近路,进了小花园里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没想到,在路上既然遇见了傅容景,平日里楚青萝也难得见上傅容景一面,所以一旦见到了,楚青萝一般都会是十分热情的迎上去,只是这一次,楚青萝也没什么心情。 她因着方才在顾云歌那边的事情还有些无精打采的,只是打了个招呼便没什么精神的准备离开。 这却让傅容景察觉到了些许异样,傅容景难得的主动同楚青萝搭话,他用一贯温柔的笑容面对着楚青萝,问道:“楚姑娘可是有什么心事?” 楚青萝下意识的就想掩饰一二,她垂着脑袋,无精打采的回答道:“没有。” 她回答的简短,连纠缠的意思都没有,这样反而让傅容景觉得更加的奇怪。 傅容景的疑惑是从来不会表露在脸上了,他向前走了几步,同楚青萝比肩一起走着,走了两步,这才轻轻问道:“若是府上的丫鬟下人们对楚姑娘不好了,楚姑娘可以同傅某说上一声,傅某绝不姑息这样的行为。” 楚青萝这才察觉到她和傅容景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近,她扭头就看见傅容景面上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他声音又温柔,听了便让人觉得十分的信赖。 就是因为这般,楚青萝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便放下了心防,她本就喜欢傅容景,在傅容景的刻意接近下,很容易就被傅容景套了话。 “丞相府上的丫鬟下人们都教导的十分好,今日我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楚青萝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容景不必知道的。” 傅容景勾了勾唇,他轻轻笑了笑,笑意盎然的偏头看向楚青萝,忽然向前迈开一步,拦住了楚青萝要离开的脚步,轻声说道:“楚姑娘这话便不妥了,既然我让楚姑娘住在了丞相府上,自然让对楚姑娘就要负责一二,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然而现在傅某也已经知道了,自然是不可能放任不管了。” 楚青萝恍然之间听见了负责两个字,她双眸圆瞪,面上便升腾起一丝红晕来,只是她理解的负责和傅容景说的负责,却并不是同一种。 她犹犹豫豫的咬了咬下唇,这才看向傅容景,低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我去找云歌的时候,却发现云歌和知景在商量事情,若是往日……这样的大事云歌是一定会找我商量的。” 楚青萝也没有明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她眉头紧紧皱起,埋着头轻轻叹口气,说道:“我知道知景回来之后和云歌关系越来越好,只是她们二人之间却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一般,这日后只怕就是没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找我……就连要离开了都不同我说上一声……” 第三百六十章:原谅 楚青萝有了倾诉的欲望,便一口气将事情都说完了,她说完之后,本来还没有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却忽然发现傅容景没有说话,她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她猛然抬起头来,面上露出些许惶恐的尴尬来。 “方才那些事情容景随便听听便是了,都是我胡说的。”楚青萝咽了咽口水,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手心也猛地渗出汗来。 她本来就没有要阻拦顾云歌离开的意思,却不小心在傅容景的面前说漏了嘴……她猛然间想起来,若是这样的话,最开始顾云歌没有找她商量这件事情,说不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若是因为她的缘故,让顾云歌和江知景的计划功亏一篑,楚青萝才是要后悔死了,她缩了缩脖子,抬起眼便露出些许哀求之色来:“容景,你可不可以不要阻拦了?” 傅容景眸色深邃,他面上笑容却没变,依旧那般的柔和又如沐春风,但是却并没有答应楚青萝的请求,反而只是十分的温柔的说道:“楚姑娘今日也有些累了。” 听完楚青萝的叙述,顾云歌这才算是明白过来,自己今日的计划为什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但是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因为所有的事情,本来就是在傅容景的掌控之中的,傅容景一早就知道了她们所有的计划,却一直等到最后一刻才出现。 她就像是傅容景手中的一只蚂蚁一般,以为自己胸有成竹能够远离这座五指山,没想到转悠了半天,也一直没有转出这一亩三分地。 楚青萝说完之后,面上已经满是泪意,泪水从她脸上划过,留下一道一道的湿痕。 顾云歌隐约能够理解楚青萝现在的心情,可是这个计划就这么功亏一篑,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方才还放在楚青萝的肩膀上的手指便僵了起来,好半响都没有说话,内室只回荡着楚青萝的抽噎声。 楚青萝抽噎着,她用袖口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往日里素来开朗的黑眸被泪水洗过,蒙上一层雾气,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的可怜兮兮。 “云歌,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你若是生气了,便揍我一顿出出气,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楚青萝黑眸仿佛是被水洗过一般,她伸出手猛地攥住顾云歌的袖口,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顾云歌,小心翼翼的说道。 平日里楚青萝都是一副趾气高扬气势凌人的模样,顾云歌哪里见过她这般可怜的模样,她心头一软,便只能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你本来也就是无心之过,这也不能全怪你。” 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傅容景心机太深,楚青萝哪里是傅容景的对手? 看得出来,这一次楚青萝是真的愧疚狠了,她咬着下唇,纠结至极。 顾云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擦了擦搭在楚青萝面上的泪痕,柔声说道:“罢了,事情都过去了,这段时间也是我没有注意到你的感受,日后我也会注意一二的。” 顾云歌垂下眼睑,她抿了抿唇,声音也低了下来,“或许这也是天意吧,这次虽然失败了,等日后,再找机会便是了。” 楚青萝重重的点了点头,她生怕顾云歌怪自己一般,连忙紧紧的攥住顾云歌的手,说道:“歌儿,下次,你让我玩帮你吧!” 听到这话,顾云歌却是有些犹豫了,若是别的倒是还好,她也不能够保证楚青萝下一次会不会……又将事情告诉傅容景。 楚青萝似乎是看出了顾云歌在想什么,她抿着唇,垂头丧气的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或许已经不信任我了,只是……我也想助你一臂之力罢了,你放心,这一次一定不会有什么差错的。” 楚青萝都这么说了,顾云歌也不再犹豫,她点了点头,说道:“青萝,这一次,我相信你。” 楚青萝这才抬起头来,她双眸亮晶晶的,满是希翼的看向顾云歌,似乎是对顾云歌的同意充满了期待一般。 顾云歌唇边扯出笑容来,她轻轻笑了一声,面色柔和,伸手轻轻摸了摸楚青萝的脑袋,轻声说道:“青萝,你我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有些事情我本来是愿意同你直说的,只是说的话不好听,你可能也不乐意听,所以……我便没有说。” 楚青萝面色也有些别扭,她知道顾云歌在说什么,他略微有些难堪的垂下头,心下也满是愧疚之意。 顾云歌说着,又顿了顿,她唇边笑容依旧和熙,手指轻轻的将楚青萝额头上的碎发抚到耳后,这才说道:“左右我当你是朋友,所以才会应和你,你不喜欢听,我便不说了,这次的计划没有告诉你,一是担心你性子直爽,会不小心将事情都告诉了傅容景,二是我已经卷了很多人进来了,不想再……” 顾云歌话没说完,楚青萝却是猛然抬起眼睛,她双眸圆瞪,忽然猛地摇了摇头,说道:“云歌,哪里用说卷不卷进来的,我楚青萝上心的朋友不多,你便是那唯一的一个,如今朋友有难我自然会帮,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我绝对不会这样子了。” 楚青萝斩钉截铁的说完,她红唇微微撅起,一双黑眸满是执拗的看着顾云歌,她到底还是愧疚的,所以作为补偿,她也一定要在顾云歌离开丞相府的这件事情上,帮上一把。 成功将顾云歌送出丞相府,楚青萝才能够安心。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她声音轻了下来,沉默了良久,才说道:“那青萝你呢?你还是留在丞相府吗?” 这一次的事情上,可以算得上是傅容景利用了楚青萝,这利用之事有第一次,便肯定还会有第二次,而且楚青萝的身份敏感,作为平西王之女,傅容景能够利用的地方太多了。 楚青萝眸色有些暗淡,她扯了扯唇角,笑容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说道:“云歌,我还是会留在这里……” 第三百六十一章:意外来访 顾云歌微微一愣,但随后也能明白为什么楚青萝执意要留在丞相府,她心中喟叹,但是也没有制止,只是点头轻笑道:“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 楚青萝也咧开嘴笑来,她脸颊边还挂着泪水,笑起来的模样便露出些许滑稽来,她歪着脑袋,轻笑了一声,说道:“若是见不到了,云歌可不要忘了我才是啊。我还想……再争取最后一次,若是还是不行,可能会放弃吧。” 顾云歌点头,她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怜惜,但是也没有再劝。 这都是楚青萝自己的选择,经过这么一出,楚青萝肯定也已经明确了傅容景的性子,只是……前路如何,到底都是未知的。 顾云歌忽然便想到了褚冥砚,她只希望回到大周之后,不要有太多波折了,她只想和褚冥砚一起安安稳稳的度过这下半生,生几个孩子,有一方小院子,便足够了。 “你先回去吧。”顾云歌甩了甩脑袋,将自己脑中越跑越远的思绪清空了,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找找出路,到底要怎么才能离开这丞相府…… 离开家里也这么久了,说不想家自然是不可能的。顾云歌也满心担忧,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家中是否会有什么变化,顾望之和顾清玄一定是担心坏了吧…… 顾云歌站起身来,准备送楚青萝离开,她刚站起身,内室的门便被轻轻敲响了,没等顾云歌说话,门外的人便推门走进来了。 进来的人是荔月,荔月看见楚青萝通红的眼眶,还有些诧异,她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便对着楚青萝轻轻行了个礼,这才看向顾云歌说道:“奴婢已经将那汤煲好了,小姐可要现在喝?”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去送给小八吧。” 荔月连连应了下来,转身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她虽然不知道楚青萝为何眼眶通红,但是这件事情到底也是有些异常的,还是和主子说上一声为好。 顾云歌当然不知道荔月是怎么想的,她将自己替楚青萝保管好的玉佩从怀里掏了出来,说道:“你若是有空,便去替我找一找摄政王殿下,让我知道知道些消息吧。” 这一次楚青萝再没有推辞,她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又满脸愧疚的说道:“虽说找到摄政王殿下之后,我可能也要回府了,只是我从府上逃出来比你从这里离开却是容易许多的。” 说完,她便略有些疲惫的笑了笑,转身走出两步,对着顾云歌挥了挥手。 顾云歌目送着楚青萝的背影慢慢离开了之后,这才转身走回内室。 内室桌上的三个茶杯并不算是整齐,一杯江知景的,一杯她自己的,一杯是楚青萝的。 今日也可以算得上是发生了不少的事情,顾云歌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的疼,她现在唯一疑惑的便是傅容景的意图,傅容景将她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图? 顾云歌思来想去也没想出她对傅容景的用处,她还不知道大周皇帝对褚冥砚招安的事情,若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往傅容景想要阻止这场招安的方向猜一猜。 然而若是真的想阻止,便不会将顾云歌困在这里了,直接将顾云歌送回大周,这样的阻止更为有效。 顾云歌百思不得其解,几日下来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然而翌日一早,她这里却迎来了一个稀客。 傅容景一身白衣,看起来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他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柔和又动人,来的时候似乎是怕打扰到顾云歌,还在门外候了许久,这才敲门。 听到敲门声的时候,顾云歌还在整理自己的妆容,她还疑惑到底是谁会在这个时候来,还没回话,却忽然间听见傅容景的声音。 她心下一紧,想到昨日里发生的事情,傅容景莫不是来找她清点昨日里发生的事情了? 顾云歌用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的神情,她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淡然起来,这才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一把将门拉开之后,看着门外笑意温和的傅容景,说道:“丞相大人在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傅容景平日里鲜少踏足她那里,然而在这十分敏感的时候,傅容景却是过来了,这让顾云歌有些不安。 傅容景倒是没什么负担,他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之中带了几分危险之意,却是对着顾云歌拱了拱手,说道:“顾姑娘在傅某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她抿着唇没说话,不知道傅容景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顾云歌侧过身子,让傅容景从门边走了进来,这次她没有关门,反而是将门大大的敞开,转过身便率先坐在了桌边,轻声笑道:“丞相大人的府上景致都不错,住的也还算是舒心。” 傅容景既然对昨日里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顾云歌也乐意和他一起绕哑谜。 傅容景沉默了片刻,他这才迈开步子走到顾云歌对面坐了下来,拿起茶壶似乎是想倒上一杯,却忽然发现这茶壶里的水已经是凉透了的。 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是想说很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的将茶杯放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既然舒心,那边在我府上多住几日吧。” 他仿佛是没有察觉到顾云歌急切的想要离开的心理,反而是轻笑着说着。 顾云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暗光,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却是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虽说舒心,但到底是不如自己家中舒心的,丞相大人也才刚刚和小八久别重逢,自然是知道离开家人独自在外是什么感觉。” 傅容景似乎是被顾云歌的话噎了一下,提起到江知景的时候,傅容景的黑眸便暗了几分,他手指轻轻的在桌面上敲击着,虽说是在笑着,只是那笑容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顾姑娘说的是,只是顾姑娘若是想要走,同我说上一声便是了。小八性子单纯,同她说她反而是会多想,顾姑娘,这样的事情可不好做啊。” 第三百六十二章:顾濯中毒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满是厉色的黑眸紧紧盯着顾云歌。 顾云歌是个聪明人,虽然傅容景没有说明白,但是她也听出了傅容景话语之间的警告之意。 他这是不想将江知景带入到这纷纷杂杂的事情之中,不得不说,江知景真的是个好哥哥,只是他所希望的,顾云歌却没有办法答应。 这府上唯一能帮她的人,大抵也只有江知景了,江知景受傅容景的信任,也是一心一意的帮助顾云歌,她的作用太大,顾云歌没办法答应傅容景。 况且,造成这一切的人本来就是傅容景,他若是真的想保护好江知景的话,不做这样的事情不就好了,现在反而过来警告她这个受害者,当真是可笑。 “丞相大人说笑了,我本来就是将小八当做亲生妹妹来看待,我想做的事情,不会对她有伤害,真的能够伤害到小八的,其实是丞相大人。”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眸子,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傅容景最担心的地方。 顾云歌让江知景做的事情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最能够伤到江知景的,却是傅容景的态度,所以说傅容景的警告却是毫无用处,不过是在担心之下出的昏招罢了。 听到顾云歌的话,傅容景却是沉默了下来,他眉眼之间染上了几分淡漠之意,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也冷了几分。 他不再说话,只是忽尔站起身来,轻轻向着顾云歌拱了拱手,不再提及方才的话题。 “既然看到顾姑娘过得还不错,在下便先告辞了。”说完,他便迈开步子向着门外走了出去。 窗外艳阳高照,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刮起了风,风掀起傅容景的长发,他手背在身后,让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寂寥。 顾云歌远远的看着,忽然便生出些感慨来。她本来还担心傅容景对江知景的好是表面,但是没想到,傅容景能够在背后为江知景这么好。 接下来的几日里,顾云歌便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江知景和楚青萝都没有来,而荔月明显也是得到了什么吩咐,将她看管的更严,她偶尔想要调走荔月的时候,却都被荔月推拖过去了。 毕竟江知景不在的时候,顾云歌说话的分量自然是不足。 顾云歌估摸着江知景是被傅容景限制了,不能过来,而楚青萝则是出府寻找褚冥砚去了,也不知道楚青萝那边进度到底如何。 一时之间,顾云歌也没有找到别的突破口,就只能暂时这么平静的过下去了。然而,这样诡异的宁静却是一个意外的客人给打破了。 夜里寒露正重的时候,夜色很浓,窗外树影重重,顾云歌卸下了一天的劳累,准备就寝的时候,窗边忽然便有了极为轻微的动静。 顾云歌微微一愣,忽尔就想起了顾濯,之前顾濯还没走的时候,来顾云歌这边来看望的时候便是一直翻窗,有时候在顾云歌没有注意的时候翻进来,很容易就会被顾云歌给误会成是坏人。 所以到了后来,顾云歌便和顾濯约定好了,日后若是顾濯有事情找她了,便在窗边敲三下,只是这个约定还没有用上,顾濯便远行历练去了。 窗子响了第一下的时候,顾云歌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是顾濯,他……能够这么快回来吗? 当时听顾濯的语气里,说是凶多吉少了,这段时间里,顾云歌也会有所担心,但是担心也是无济于事,她甚至都不知道顾濯到底是去做什么了。 “咚……咚……咚……” 窗边清晰却又缓慢的响起了三下敲击的声音,敲完三下之后,声音便消失了。 顾云歌心下一惊,她立刻站起身来,先是检查了一下门锁,这才走到窗边,用力的将窗户拉了开来。 刚拉开窗子,一道身影便重重的倒在了她的身上。 顾云歌连忙扶住那道身影,她伸手架住他高大的身子,抬起眼看向来人的脸。 顾濯棱角分明的脸露了出来,他唇色惨白,清澈的眸子在这时候却是紧紧的闭了起来,在见到顾云歌之后,唇角却是勾起了一抹释然的笑意。 他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顾云歌的身上,顾云歌吃力的架起他向着椅子边走过去,她伸出手,摸到顾濯的后背,却骇然的摸到一片黏糊糊的湿意。 她惊骇不已,颤颤巍巍的将手指收回来,就看见手指尖已经染上了一大片黑紫色的血液。 这血的颜色当然是不正常的,顾濯中了毒? 顾云歌屏住呼吸,她立刻让顾濯坐了下来,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顾濯的脸,咬着牙喊道:“顾濯,你醒醒,不许睡过去,醒醒!” 顾濯明显已经有些神智不清了,猛然间被拍醒,他挣开眸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染着嗜血一般的光芒,就像是方才刚刚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一般。 在看到眼前的人是顾云歌之后,他浑身的肌肉瞬间就放松了下来,眸子之中的嗜血神色在这时候也消失不见,只是眼底里却还是有一层挥散不去的淡漠。 他强扯出一丝笑容,气息已经近乎消失了一般,虚弱至极的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小鸽子,我遵守约定,回来了。” “你中毒了?!这都是怎么回事!”顾云歌伸手,想要捂住顾濯后背上的伤口,但是黑红色的血液却是源源不断的涌出来,顾云歌的补救都是无济于事。 顾濯满面的云淡风轻,他淡漠的看了看顾云歌手指上黑红色的血液,却是勾着唇畅快的笑出声来,然而笑到一半,却又拉到了伤口,他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若不是顾濯现在还受着伤,顾云歌恨不得就要伸手给顾濯一拳了,她紧紧皱着眉头,面色之间满是严厉,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濯少年独有的沙哑声音响了起来。 “小鸽子这是在关心我吗?”他说完,又清咳了一声,本就失了血色的嘴唇更是完全没了颜色,他眸色温柔如水,在看了顾云歌一眼之后,又是淡漠无比的看了一眼那源源不断的黑红色血液,说道:“不碍事的,不过伤口还是要包扎的。” 第三百六十三章:致命伤口 “不行!”顾云歌虽然不通医理,但是一些基本的知识她还是知道的,如今顾濯身上的毒素都还没有清楚干净,现在就将伤口包扎起来,那可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 顾濯缓缓地摇了摇头,本来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就显得格外的艰难,他勾起唇轻轻笑着,笑容之间满是欣慰的说道:“不用担心,这种小毒,可还伤不了我的身子。” 最多……不过是会有些痛罢了。 顾云歌将信将疑的看了顾濯一眼,还是有些不信顾濯的话。 但是顾濯却是坚定了自己的说辞,他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小鸽子放心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而且……我比谁都想活下去。” 顾濯的微笑显得越发的虚弱了,仿佛他随时都维持不下去这样的笑容一般。 顾云歌有些无力的咬了咬下唇,最后决定还是听从顾濯的,她紧紧咬着牙,从自己的柜子里找到一些干净的纱布和治疗普通伤口的药,小心翼翼的洒在了顾濯的伤口上,然后再给顾濯包扎。 算起来,这已经是顾云歌第二次为顾濯包扎伤口了,她动作也还算得上是比较熟练,但是这次用的药却是没有之前的好,就算是包扎了伤口之后,那黑红色的血液却还是源源不断的留下来,很快就浸湿了包扎所用的布块。 “这可怎么办!”顾云歌又将布块拆了开来,重新上了一次药粉,但是作用却也并不是特别的大,她死死咬着牙,看着顾濯若无其事的笑容,心头火起偏偏又无处发泄,只能胡乱的瞪了顾濯一眼。 “包起来便好了,这些伤,很快就能痊愈的。”顾濯声音很轻,他摊开身子靠在椅子上,转过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一边说着眼皮子却是越来越重,不住的向下掉。 顾云歌见状,却也不敢让顾濯睡过去,她又伸手拍了拍顾濯的脸,皱着眉头焦急不已的连声喊道:“顾濯,醒醒,不要在这里睡了!” 顾濯晃了晃脑袋,他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顾云歌却是没听清,只能伸手继续轻轻的拍了拍顾濯,顾濯还是没有要清醒的意思。 他唇色依旧惨白,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现在睡着了的模样倒是十分的安详,他是一点都没有对顾云歌有所防备,所以才会睡得这般安详。 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她将床上的被子拿了过来,盖在了顾濯的身上,又翻过身去查看了一下顾濯的伤口。 奇怪的是,方才还源源不断冒着黑红色血的伤口,这时候也正常了。 血液的颜色变成红色,也不再不停的冒着血,看起来血似乎是已经止住了。 顾濯的痊愈能力竟然这么好的吗?顾云歌有些震惊,她记得上次的时候,似乎还没有这样子才是。 床上的被子被顾云歌拿来盖在了顾濯的身上,顾云歌这里也没有另外一床杯子,因着顾濯这十分危险的情况,她暂时也不敢就这么安心的睡过去,便搬了个凳子,就守在顾濯的身边。 昏黄的蜡烛灯光在内室之中摇曳着,顾云歌趴了一会儿,便又起身看了看顾濯身上的伤口,伤口已经完全不再冒血了,她这才又给顾濯换了一次药,这次伤口没有再流血,布料上也没有任何的血迹了,她这才安下心来。 顾云歌松了口气,又拿了毛巾,将毛巾沾了些水之后,轻轻的给顾濯擦拭着脸。 顾濯也不知道到底是去了哪里,一张本来白净俊朗的脸上满是血污,用毛巾擦干净之后,这才算是顺眼了许多。 擦拭到一半,顾云歌却忽然发现了一道不同寻常的伤口,因为顾濯一直是趴着的,他将衣领竖的很高,所以顾云歌一时半会儿没发现。 现在顾云歌帮顾濯擦脸的时候,便将竖着老高的衣领又理了理,这才发现,衣领之后竟然是一道骇人的伤口。 伤口从下巴处一直蔓延到肩颈间,看那疤痕,似乎也是新伤,若是再深一点,只怕是能够要了顾濯的命! 顾云歌这才算是理解到了,顾濯觉得他现在的伤是小伤,毕竟比起他脖子上的伤,方才那处伤口当真是小伤。 这可是致命的伤口!伤在这样的地方,难道不是一集就能毙命吗?顾濯也一定是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又回来了,顾云歌甚至都有些难以想象当时顾濯是怎么撑下来的。 顾云歌眼眶有些微热,她深吸口气,将毛巾放了下来,又给顾濯将衣领竖起来,既然顾濯遮起来了,或许就是不想将这道伤口赤裸裸的放在被人面前吧。 也不知道……这次历练到底是去了哪里,竟然又弄了一身的伤痕回来。 顾濯的武功真的不低了,虽说不知道他和褚冥砚比起来如何,但是也是绝对比南宫晟要强的许多的。 这次历练回来之后,顾云歌隐约能感觉到顾濯身上有些地方和从前不同了,但是她也不是武林中人,让她说出到底是什么地方,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濯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蒙蒙又亮光,顾云歌挂了重重的黑眼圈,她忙里忙外,这会儿又起身去倒了杯冷茶,甚至都来不及细细去品便一口咽了下去,给她自己醒醒神。 她眼底满是青黑,面色憔悴而又疲倦,这一个晚上她都没怎么休息,一直在照顾顾濯。 “小鸽子。”顾濯看见顾云歌喝的是冷茶,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他轻轻喊了一声,便想要起身站起来,却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便疼得嘶了一声。 “你别动!”顾云歌立刻将手中的东西放了下来,她大步走到顾濯身边,满是埋怨的说道“你伤口本来就严重,不要随便动,伤口会咧开的。” 顾濯伸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容带了几分傻气,他嘿嘿笑了笑,说道:“小鸽子,这点小伤口,不碍事的。” 在顾云歌面前,顾濯向来就不会掩饰,他有些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衣领,确定衣领还将那道伤口遮掩着之后,这才又笑起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江知景来访 顾云歌将顾濯的动作全部收在眼底,但是既然顾濯不想说,她就也没有问。 方才顾濯睡着的时候,顾云歌也不敢离开这个屋子,她怕荔月一不小心闯进来,若是被发现了顾濯,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 现在顾濯总算是醒了过来,顾云歌直起身子,用力的舒展了一下身子,这一夜给她折腾得一宿没睡,看到顾濯醒过来才算是放下心来。 她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看着顾濯说道:“你现在这里等一会儿吧,若是一会儿有人来便躲起来,我出去拿些吃食,一会儿就回来。” “小鸽子,你先休息一下吧。”顾濯却是没听从顾云歌的话,他站起身来,一把将顾云歌拉着坐了下来,说道:“我去拿些吃的。” “那怎么行,你的伤——”顾云歌立刻就拒绝了,顾濯现在的身份明显是见不得光的,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告诉顾云歌,但是顾云歌之前问荔月的时候,荔月的反应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他现在的身份,怎么去找吃的?再加上他身上的伤,远远没有顾云歌去找来的方便。 顾濯挠了挠后脑勺,他站在原地转了个圈,又轻轻摊开手,说道:“你瞧瞧,我这已经没什么事了。” 他面色虽然还泛着白,但是行走之间的问题确实不大,顾云歌诧异于他的恢复速度,但是也还是拗不过顾濯,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顾濯身上的衣服也都沾染着血污,顾云歌这里也没有什么衣服能够给顾濯换上,她看着顾濯的模样,有些无奈的轻笑了一声,又问道:“你打算就穿着这件衣服四处乱晃吗?” 顾濯向来不怎么注重衣着,衣服的舒适度不重要,只要能够蔽体就行,现在若不是顾云歌提起来,他甚至都没觉得自己这件衣服有什么不妥。 顾云歌看着天边熹微,第一缕光已经洒了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挥了挥手,说道:“也罢,你先去吧,我找找有没有能够给你换的衣服,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顾濯点点头,他笑容明朗,低声说道:“不必,我去之前那间屋子换身衣服便是,你且放心吧,这府上的一草一木我都很熟悉的。” 顾云歌想了想觉得顾濯说的也不错,顾濯本就是丞相府的人,对丞相府当然是熟悉的,他武艺不错,不过是找些吃的东西,虽说受了伤但是总归是在自己主子的府上。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放下心来,她轻轻点了点头,顾濯便风一阵的从窗边钻了出去,顾云歌走到窗边向外看去。 窗外能看到树枝在随着微风缓缓的颤抖着,第一缕阳光慢慢的洒在树枝上,让这一方小小景色竟显出别样的静谧感觉来。 只是刚刚从窗边钻出去的顾濯却已经不见踪影,他身形太快,刚出去就消失不见,顾云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里,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便只能收回自己的眼神,将窗户缓缓的合上了。 这边刚合上窗子没多久,顾云歌刚将昨天夜里帮顾濯包扎的布料收拾好,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 顾云歌看了看天边的太阳,现在时间应该还早才是,荔月一般在这个时候都不会打扰顾云歌的,这么一大清早的能是谁? “顾姐姐……”顾云歌愣了一会儿没开门,门口便响起了一道极其轻微的呼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顾云歌却是听出来来人是谁。 “小八?”顾云歌立刻打开门,门外的江知景弓着身子,时不时小心翼翼的四处查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让顾云歌忍俊不禁,却又有些惊讶的问道:“快进来,怎么现在过来了?” 江知景步伐极轻,她动作灵活的从门边钻了进来,确定外面没有人发现自己之后,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说道:“顾姐姐,我可算是找到机会到你这里来了。” 她现在终于能够直起身子来,面上也扬起爽朗的笑容来,她歪了歪脑袋,忽然耸了耸鼻子,问道:“顾姐姐房间里怎么有一股血腥味道?顾姐姐可是受伤了?” 顾云歌干咳了一声,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大事,不是我受伤了。” 江知景见顾云歌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她看了看已经开着的窗户,说道:“味道可要早些散去才好,不然被荔月发现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便坐了下来,抬起眼睛看向顾云歌,又说道:“顾姐姐这几日可有想到什么别的法子?这几日里哥哥都不让我来你这边,上次的事情一定是被发现了!” 江知景一边说着,面上一边露出几丝懊悔的神情来,她比较后知后觉,本来还对顾云歌的说法将信将疑,没想到回去之后,立刻就被限制了起来,她才明白顾云歌说的倒是一点都没错的。 那天的计划肯定是已经被傅容景发现了的,所以傅容景才会限制了她这么多天没有让她来找顾云歌。 虽说江知景人没有过来,但是也是去打听了别的事情的,知道楚青萝最近出府比较频繁,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江知景便猜想是不是顾云歌去委托了什么,楚青萝才会主动出府。 所以,江知景也不能安坐在自己的房间之中,便一大清早的就偷偷摸摸的找了过来。 “法子倒是暂时还没有想好,这些日子也没找到别的出路。”顾云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左右傅容景已经暴露了,便也不再掩饰自己,将顾云歌看管得严严实实的,顾云歌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暂时安分了下来。 江知景面上闪过一丝沮丧,她垂着脑袋,说道:“顾姐姐,也是我太没用……” 她话还没说完,顾云歌面上却是浮现出不赞同的神色来,她轻轻皱着眉头,说道:“别这么说,小八已经帮了我很多东西了,如果小八都没用,我还能算什么呢?” 第三百六十五章:计划 听到这话,江知景才微微昂起脑袋,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道:“罢了罢了,顾姐姐也不要太沮丧了,我一定会帮助顾姐姐离开这里的。” 她话音刚落,窗户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动声,顾云歌这才想起来,顾濯这会儿可是出去找东西吃了,若是算算时间,这会儿应该是正好回来了。 她心下一惊,立刻有些不自然的站起身来,准备走到窗边掩饰一二。 只是还没等她走过去,窗户却猛然一松,紧接着,一道高大的身影便从窗边钻了进来。 江知景双眸圆瞪,看着这一幕吓得半响说不出化来,她身子猛地向后一靠,若不是看见顾云歌和来人是认识的,可能就要尖叫出声了。 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她转过身看向顾濯,声音之中带了几分严肃道:“你进来之前怎么不敲一敲窗户?” 且不说这样的举动对顾云歌有多危险,就算是对顾濯也是有危险的啊,若是现在在里面的人不是江知景,而是傅容景,顾濯的下场绝对不是能够安安稳稳待在这里了。 顾濯捧着手里松软的糕点,琥珀色的澄澈眸子瞪得圆圆的,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我察觉到里面有人,又听见你们说的话……才敢直接推窗进来的。” 见顾濯这般模样,顾云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下次可一定要按照我们约定的来了,不要擅作主张。” 顾濯生怕惹了顾云歌生气,他连连点头,脸上又带了几分爽朗的笑容来,伸出手,露出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包,说道:“小鸽子,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顾云歌苦笑着接过糕点,放在了桌上,这才对着江知景说道:“这是顾濯,我以前偶然认识的。” 说完之后,顾云歌又看向顾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江知景,只是顾濯并不在意江知景的身份罢了。 她没有明说身份,江知景便也不问,她乖巧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还有些惊魂未定又带些好奇的向着顾濯那边看过去。 顾濯出去一趟便换了一身衣裳,现在他穿着一身普通的麻布衣裳,身上的血污早就已经洗了干净,纵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身衣裳,却依旧衬得他面容俊朗,身材颀长。 似乎是察觉到江知景的打量,顾濯抬起眼睛敏锐的向着江知景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在看到是顾云歌的熟人之后,琥珀色的眸子之中的冰寒便消散开来,对着江知景露出一道浅浅淡淡的笑容来。 江知景立刻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很明显还是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有些惊魂未定。 顾濯一口一口十分认真的将自己手中的糕点吃完之后,这才看向顾云歌,眉目之间便染上了一些严肃的说道:“小鸽子,我方才听说……逃跑的事情?” 他刚才听见江知景和顾云歌两个人的谈话才忍不住走进来的,本来是打算就等两人说完之后再进来,但是又想着等两人说完之后这糕点都凉了。 再加上……逃跑的事情,听到这两个字,顾濯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嗯。”顾云歌揉了揉眉心,她面色有些疲惫,轻轻的应了一声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顾濯面色深沉,他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很容易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他眸色微沉,看着顾云歌低声下了定语:“可是因为主子?” 主子?一旁的江知景却是竖起了耳朵,她心中更为疑惑,这来历不明的人虽说看起来武艺高强,但是神秘兮兮身份不明,而且……还叫傅容景叫主子? 江知景将这些疑惑都埋在心底,她一言未发,只是继续听着二人说着话。 顾云歌轻轻的点了点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是的,前些日子我和小八商量着要逃离这里,结果被识破了,这段时间甚至都牵连到了小八。” 顾云歌简短的将前阵子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顾濯,这些事情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顾濯听完之后,却是半响都没说话,他面色严肃,眸色微沉,不知道在想了什么,良久才低声说道:“抱歉,小鸽子,这都是我的责任,是我将你带过来的,我一定要将你带出去。” 说完顾濯眸子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舍,顾云歌离开,便意味着他以后几乎不可能再见到顾云歌了。 顾云歌下意识的就想摇头,顾濯和江知景不一样,顾濯只是傅容景的手下,若是犯了错,很可能受到各种惩罚,但是江知景是傅容景的亲生妹妹,两个人的待遇便是完全不一样的。 若是将太多人都牵扯进来了,最后造成的后果却也是顾云歌不可能控制得住的。 “小鸽子,不要拒绝我,这是我的责任,最后也应该让我帮你。”顾濯说的毋庸置疑,他唇角微微向上扬,笑容带了几分和熙,“能够帮上小鸽子,我也很开心的。” 顾云歌呼吸一滞,想拒绝的话便梗在了喉咙里,她眉头不自觉的便皱了起来,开始思考起来。 顾濯加入的话,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助力,只是这其中要冒险的太多了,顾濯伤势还没好…… 似乎是看出来顾云歌在想什么,顾濯飞快的将凳子挪到了桌子便,他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道亮光,那道亮光倏然之间便消失不见,留下的便是一派沉稳。 他身子微微向前倾,压低了声音说道:“小鸽子,我能够帮你送到府外去,只是出城的事情,还是要你自己来打算。”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出府之后,事情便好办了许多,只要楚青萝能够联系上褚冥砚,就算联系不上,联系到褚冥砚的下属也能好办很多了。 她点完头之后,又皱着眉头问道:“这丞相府看着一派繁荣,后院住的都是女眷,看起来守卫似乎不严,实际上危机重重,顾濯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第三百六十六章:新计划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一瞬不转的盯着顾濯不放,室内便陷入了沉静之中。 天边已经大亮了,门外也已经有些小丫鬟走动的声音响了起来。 顾云歌昨天夜里一宿没睡,这会儿也算得上是强打起精神和两人商量这些事情。 顾濯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但是看到顾云歌疲倦的神色,最后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他才皱着眉头说道:“你先好好休息吧,我的伤好的很快的,一周之后,还需要找个人将主子缠上片刻才行。” 顾濯话音刚落,一旁一直安静听着的江知景便抬了抬眼睛,看向二人,自告奋勇的说道:“若只是缠上片刻的话,我应该可以。” 顾濯心中似乎自有他的计划,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具体的计划我还得再考虑考虑,你先好好休息吧。” 江知景来的时候便看出来顾云歌脸上的疲惫之意,她也适时的站起身来,又用来时候的东西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滴溜溜的到处转着,闷闷的说道:“我也不打扰顾姐姐了,若是顾姐姐有什么事情便找我就是了。” 顾云歌愣愣的看着江知景,可能是因为太过困倦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那你先回去吧。” 江知景点点头,她又朝着顾濯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略微有些晦涩,随即便蹑手蹑脚的向着门口走过去,将门打开一个缝,确定外面没有人在看这边之后,便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往外跑出去。 顾濯看着江知景小心翼翼的背影,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向前探了探,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江知景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可是有什么事情想说?” 顾云歌注意到了这一幕,她疑惑的抬起眼看着略微有些尴尬的挠着后脑勺的顾濯,问道。 顾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本来是想说我可以带她离开的……” 以顾濯的身手,避开这些不会武功的丫鬟的眼线还是容易的,比起江知景自己偷偷摸摸离开要来得容易的多,只是江知景走得太快,顾濯都还没来得及说。 听到这话,顾云歌不由得莞尔一笑,她轻轻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说道:“这糕点倒是挺好吃的。” 果腹的感觉因为清香的糕点而消减了不少,连带着疲惫的身子都舒服了不少,顾云歌满足的喟叹了一声,她唇角向上扬了扬,又看向顾濯,问道:“所以,你所说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顾濯看起来似乎不是很想说,他执拗的抿着唇,又挠了挠后脑勺,说道:“小鸽子,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的,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离开的前一天才算是时间到了?”顾云歌的问题来的迅猛,她几乎是不留情面的问了出来,语气之间都带了几分严肃。 顾濯似乎是被顾云歌戳中了心中的想法,被问得微微一愣,但是他紧接着便连连摇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口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顾姑娘,起身用早膳了。”荔月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顾濯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了起来,他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因为荔月来了,便只能紧紧皱着眉头,身形忽然暴起,卷起桌上的糕点,向着窗外飞掠而去。 室内立刻变得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就像是没有人来过一般。 荔月一向是不经过顾云歌同意便推门而入,她见到已经换过衣服的顾云歌的时候还有些发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说道:“顾姑娘今日起的倒是挺早,也不唤奴婢一声。”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打来的热水放在了一旁,自己则垂手站在一旁,说道:“顾姑娘先洗漱吧,洗漱过后,奴婢这就去吧早膳拿过来。”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昨天夜里我没有休息好,你不要打扰我了。” 室内的空气还算是清醒,隐约还带有一种异样的香气,荔月倒是并没有将这香气当做一回事,既然顾云歌让她不要打扰,她便点了点头,又行了个礼,说道:“顾姑娘若是还有事情的话,便唤奴婢,奴婢就在外面候着。”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伸出手缓缓的捏了捏眉心,对着荔月重重的挥了挥手,荔月便转身走了出去,却是将那热水留了下来。 昨天夜里因为照顾顾濯,一夜都没休息好,顾云歌确实有些累了,她拿起毛巾小心翼翼的擦了擦脸,又走到窗边,推开窗向外看了一眼。 顾濯都不知道已经跑到哪里去了,床边的糕点却还是温热的,他就是在逃避顾云歌方才的问题。 顾云歌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顾濯的身手很快,他若是想藏起来,顾云歌是肯定找不到的。 这忙活了一天,顾云歌也有些累了,她脑袋刚枕上枕头,便陷入了梦乡之中。 顾云歌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睁开眼,便看见抱着剑坐在床边打盹的顾濯。 这阵声音来的极为迅猛,顾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惊醒,他下意识的伸手捏住剑柄,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是利剑一般向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身形也极为快速的掠到了房梁之上,一双眼睛却像是鹰一般盯着门口,仿佛只要外面是什么会伤害到人的人,就会随时暴起。 “云歌,是我。” 顾云歌也迅速清醒了过来,她刚坐起身子,就听见楚青萝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她方才还紧绷着的身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也只来得及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衣,便走到门口,将门上的栓拿了下来。 楚青萝依旧是一身俏丽的红衣,她似乎十分的急切,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面上因为跑动还涌起一阵红晕。 第三百六十七章:联系不上 荔月也站在她身边,做出来的动作似乎是在阻拦,但是没能拦住。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太阳正好,顾云歌这一觉醒来,竟然是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了,她侧过身子,看着楚青萝,说道:“进来再说吧。”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荔月,说道:“你先去给楚姑娘泡些茶水,屋子里的茶水都已经凉了。” 荔月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顾云歌这才拉着楚青萝走进房间之中。 顾濯上了房梁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他就一直盯着顾云歌和楚青萝二人,手指还一直按在剑柄上。 “云歌,我这几日都去外面找了找。”楚青萝刚进房间,便迫不及待的说道。 顾云歌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四下看了几眼,不动声色的向着顾濯看了一眼,顾濯微微点了点头,表明周围没有别的人,现在说话是安全的之后,顾云歌这才说道:“不要急,慢慢说。” “摄政王殿下这次来的时候是从我爹那边过来的,所以我爹的徒弟也一起来了,我出府之后也顺利的见到了他。”楚青萝一口气说完之后,便重重的喘了口气,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水之后便一口喝了下去,也没管这茶水是凉的还是热的。 顾云歌一颗心被高高提起来,既然顺利的见到了褚冥砚身边的人,那见到褚冥砚应该也不困难吧? 楚青萝擦了擦嘴,这才继续说了下去,她眉头皱起,声音之间也有些纠结的说道:“只是我却是还没有联系到摄政王殿下。我听叶隐哥哥说,大周的皇帝陛下说云歌在宫中,摄政王便亲自去了宫中小住着了,叶隐哥哥也难联系到。” 顾云歌一颗心又重重的落了下来,她身子向后靠了靠,面上飞快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振作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在上方顾濯沉稳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那若是小鸽子有机会出府,可有足够的人手来接应?” 顾濯的问题一针见血,但却让楚青萝大吃一惊,她圆瞪着眼睛,身子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猛地一缩,慌慌张张的喊道:“谁!谁在那边!” 楚青萝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她四下张望着,却没看到人影,又想起方才声音的来源方向,便猛地抬起头向着房梁上看过去。 她也没细细考虑顾濯方才话语里的意思,这会儿见到有个人在顾云歌屋子里的房梁上,便猛地站起身来,从身侧抽出一柄较为细小的短剑,冲着顾濯张牙舞爪的挥舞着:“你是什么嗯?来这里有什么目的!给本姑娘从房梁上下来!” 顾云歌担心她声音太大,连忙站起身来拉了拉楚青萝的衣角,说道:“青萝,那是我认识的人,不要紧张。” 说完,她又看向还在房梁上蹲着的顾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说道:“顾濯,你先下来吧,细细说道说道。” 顾濯却是没听话,他眸中满是厉色,转过眼睛便看向了门口,冷声说道:“有人过来了。” 似乎是在印证他说的话一般,荔月的声音便从外面响了起来,她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却看见顾云歌和楚青萝都还站在原地,便略有些惊讶的说道:“顾姑娘和楚姑娘怎么还站着?” 楚青萝有些别扭的坐了下来,眼神却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往顾濯的方向看过去。 好在荔月并没有发现,她放下茶杯,为两人倒满了茶水之后,这才走了出去。 等到荔月的脚步声慢慢离开了之后,顾濯的声音这才又响了起来:“我方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他这话是在问楚青萝,楚青萝微微一愣,回道:“你方才问了什么?” 她刚才因为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而吓出一声冷汗,根本就没听清楚顾濯方才话里的内容。 “你先下来说话。”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捏了捏一直抬着的脖子,便轻声说道。 顾濯这才从房梁上跳下来,他轻轻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抬起下巴看着楚青萝,说道:“我说,若是小鸽子出府了,可有人手能够护她出城?” 他声音里还有少年独特的质地,语气里还有几分无奈,背着手站在原地,斜过眼睛看向这边的模样,显得有些桀骜。 楚青萝有些不服气的站起身来,她伸出手,似乎是想用力的拍一拍桌子,又怕外面的人听见,便毫无威慑力的轻轻拍了拍,看着顾濯说道:“这是自然!丞相府的守卫抬眼,叶隐哥哥毕竟是大周的人,不能直接闯进来,不然就直接来丞相府抢人了!” 听到这话,顾濯唇角微微勾起一边,他挑起眉朝着楚青萝看了一眼,便飞快的收回自己的眼神,略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小姑娘,丞相府可比你想的要危险的多。” 被一个看起来明显比自己小的少年唤作小姑娘,楚青萝立刻就不服气起来,她挺直了胸膛,怒目看着顾濯,说道:“你才小姑娘!” 然而,就算她挺直了胸膛,却依旧发现自己比顾濯矮上一个头,这人一矮,气势便都矮了下去,楚青萝气鼓鼓的看着顾濯,气得跺了跺脚,却没什么办法。 顾云歌被两人吵得头疼,她两世为人,顾濯和楚青萝对她来说,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在必要的时候,她还是很愿意帮一下两个人的,而现在,却是这两个人撞在一起帮助她。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好好说话。”顾云歌坐在原地,她紧紧皱着眉头,板起脸看向两个人,凝声说道:“你们都是我重要的人,这般吵起来没什么意义。” 不过是一句,顾濯便被安抚了,他就像是被顺过毛的巨型犬一样,耷拉着耳朵露出清朗的笑容,看着顾云歌重重的点了点头,笑容之中带了几分憨厚的说道:“小鸽子,我听你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没那么简单 楚青萝见状,也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她下巴微微昂起,却还是很记仇的冷声说道:“叶隐哥哥武功高强,比起你这么一个小毛孩,肯定是强得多的!” 顾濯不可置否的扬了扬眉,眉眼之中满满都是对楚青萝的话的不在意,楚青萝就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面,也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说过两次出丞相府的事情,可是……你自己也说,丞相府不像是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实际上是危机四伏,你如何让我出丞相府?”顾云歌深吸了口气,见两人终于不再吵了,她才揉着眉心问道。 顾濯犹豫了一下,便笑得一派轻松,他笑容爽朗,声音轻快的说道:“我在这丞相府里住了十五年,丞相府里大大小小的机关早就已经摸得一清二楚,待我伤好全了,带小鸽子偷偷摸摸的出去倒也不难。” 说完,他也不等顾云歌反驳,便继续说道:“更何况,主子那边有人拖延着,纵然时间很短,却也已经够我们离开了。” 他虽然说得十分的轻快,但是眉宇里有一抹散不去的沉重,顾云歌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她眸子眯了眯,沉声问道:“事情会这么简单?” 顾濯抬起眼,却直直的撞进了顾云歌满是审视的黑眸之中,他略微有些不自然的转过眼睛,看着天花板,佯装自信的说道:“本来就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只是你我都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的楚青萝还有些不明所以,她只明白顾濯有办法将顾云歌带出丞相府,便急匆匆的站起身来,说道:“既然这样,那还不快行动?我这便去联系叶隐哥哥,让他调动出些人手过来!” 顾云歌沉默着看了楚青萝一眼,她手指缓缓捏起,沉着声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同意。” 顾濯和楚青萝都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顾云歌黑眸微微眯起,她唇角反而扬了扬,说道:“顾濯,你若是不同我说实话,我便不会同意。” 顾濯脸一白,他仿佛瞬间失去了血色一般,惨白的唇哆嗦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楚青萝好奇的看着两个人,她看一眼顾濯,又看一眼顾云歌,察觉到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说。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她手指紧紧攥起来,事情绝对不会像顾濯说的那么简单,顾濯到底……隐瞒了什么? “那我还联系叶隐哥哥吗……”却是楚青萝的声音打断了这难熬的沉默,因为这紧张的气氛,她声音也弱了下来,只敢小心翼翼的看着二人说道。 顾濯猛地抬起眼,他剑眉紧紧拧起,一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却是满是坚毅的说道:“联系!” 听到这话,楚青萝便连连点头,她不想再在这难熬的气氛之中夹缝生存了,听到这话之后便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向着外面走去,只是没走两步,却被顾云歌轻轻拉住了袖口。 顾云歌正想出声制止楚青萝的时候,顾濯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 “小鸽子,你让她去联系吧,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便是了。” 听到这话,顾云歌下意识的就松开了楚青萝的袖口,楚青萝的个性本来就受不住这样严肃的场面,顾云歌刚松开她的袖口,她便一溜烟的向着外面跑了出去,满心向着同叶隐联系去。 顾云歌略微有些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但是现在主要的事情不在顾云歌的身上,而是在顾濯的身上。 她立刻走到门边,向着外面四下看了一眼,这才将门关了起来,回过头来,就看见顾濯正站在窗边,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翻出去。 “别躲了,我迟早是要知道的,道还不如你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顾云歌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窗户打开一条缝,纠结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却还是只能板着脸冷声说道。 顾濯被顾云歌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立刻就将窗户关了起来,看着顾云歌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小鸽子……我只是有些不想提这么严肃的话题。” “既然要走出这一步,这话题就一定会提起来的不是吗?”顾云歌大步走到顾濯身边,她绕到顾濯背后,看了一眼他背后的伤口。 伤口已经彻底不流血了,似乎也已经结了淡淡的痂,顾云歌心下有些疑惑,第一次遇见顾濯的时候,顾濯的伤似乎没有好的这么快。 难道是这次的伤没有上次的重?可是当吃顾濯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却是比上一次严重不少,更何况,还中了毒。 顾濯似乎是看出来顾云歌在想什么,他略微有些不自然的遮挡住自己的伤疤,一溜烟的小跑到桌子便坐了下来,沉声问道:“那伤口已经没什么事情了,过几天带你离开的时候绝对没问题。” “奇怪,怎么会好的这么快?”顾云歌自顾自的嘀咕了一句,但很快就将这个问题抛在脑后。 伤口好得快是好事情,或许是这次的药膏比以前用的药要好一些呢。 她大步走回来,坐在顾濯对面,一双黑眸沉静如水的盯着顾濯,说道:“现在你可以老老实实的将事情交代了吧?” 见到顾云歌不再纠结原本伤口的问题,顾濯这才松了口气,他不自然的别过脸,说道:“事情就是我方才说的那样,我的计划也是方才我说的那样。”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她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声音却是轻了下来,似乎是呢喃一般的问道:“你是说,你就打算用武力强行冲出去了?” 顾濯十分真诚的点了点头,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解释道:“这对我来说……应该不难的。” 顾濯当真是个不会说谎的人,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住的看向一旁,极为不自然的模样让顾云歌很容易就戳破了他的谎言。 第三百六十九章:谈心 “难道这偌大的丞相府,竟然没有人能拦得住你?”顾云歌冷笑了一声,她忽然觉得有些愤怒,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顾濯却还是不和她说实话。 “小鸽子,你不要生气。”顾濯的声音轻了下来,他伸出手似乎是想碰一碰顾云歌的肩膀,最后却还是只能无力的耷拉下来。 “好吧,也不是完全没人能挡得住,只是能挡得住的那个人……不会拦我。”顾濯垂下脑袋,连呼吸声都轻了下来,他轻轻抿着唇,低声说道。 顾云歌没有说话,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顾濯不放,示意让顾濯继续说下去。 顾濯顿了顿,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主子的府上,有一股十分隐秘的势力,这股势力里面人不多,但是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大多数时候这股势力的人都不在府上,是轮流着在府上值班的。” “我便是这势力之中的一员,我是雾字辈,第十七号,而现在在府上的是雾字辈的一号,也是我的师父。”顾濯说着,声音便渐渐低了下来。 顾云歌也沉默了下来,她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也曾经听说过,像是这种隐秘暗卫的选拔,定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顾濯却是从这里面出来的,难怪最初见面的时候,顾濯会说他没有名字。 他有的,只是代号罢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咬了咬下唇,说道:“你的师父……会失望么?” 她不知道他的师父到底是如何教人的,但是顾濯的品质确实十分的不错,那么顾濯的师父应该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顾濯点了点头,本来将这些事情告诉顾云歌就已经是不应该了,他似乎是不是特别想仔细说自己师父的事情,便别过头,说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选择要离开这里的。” 顾云歌没有问为什么,她垂下眼睑,却是敏锐的捕捉到离开这两个字,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立刻开口问道:“离开?你方才说的,想要进入这个势力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那么离开,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顾濯听到这话,身体似乎是僵硬了一下,紧接着,他便垂着脑袋,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有。” “顾濯,有没有人说过你是真的不会撒谎?”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是真的关心你才会问个明白,若是和我不相干的人,我恨不得立刻让人带我离开了。” 听到这话,顾濯才鼓起勇气抬起眼睛,他唇角忽然勾了勾,笑容带了几分自嘲的说道:“小鸽子到底还是聪明的,离开是有惩罚的。” 顾云歌心头一紧,她抿着唇,继续听顾濯看过去。 “不过是追杀罢了,若是我同小鸽子一起逃到了大周,小鸽子可愿意保护我?”顾濯方才的自嘲在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他笑容爽朗,甚至带了几分期盼。 顾云歌用力的点了点头,她轻轻勾着唇说道:“当然是可以的!到了大周,事情便会容易很多。” 傅容景的势力再大,也伸手不到大周那边去,更何况到了大周,还有褚冥砚的势力在,想要保下顾濯应该并不困难。 想到这里,顾云歌心头上压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她整个人都松快了下来,面上也露出些许笑意,说道:“那便按照你说的来实施吧。” 顾濯用力的点了点头,他勾着唇,眉眼间满是笑意,“那我便去找主子的妹妹,告诉她具体的时间。” 顾云歌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交给顾濯去办,顾云歌还是十分的放心的,若是到时候阻拦的人只有顾濯的师父,应该不会那么困难吧。 顾濯这才转过身,然而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他面上的笑容便猛地消散了开来,剩下的却是一脸的凝重,又带了些许坚毅与不舍。 顾濯离开之后,顾云歌心下隐隐还有些不安,但是却被她忽略了过去,若是这次真的能够离开的话,她一定要好好护住顾濯。 时间过得很快,顾濯的伤也好得很快,他挑的日子是傅容景每年都会消失一天不在府上的一天,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什么去了,顾濯却是知道的。 那天是江知景的生辰,往年傅容景都会花上一天去祭奠,而这次江知景却是已经回来了,傅容景本来是想大摆宴席,却被江知景借口只想和傅容景一起简简单单的度过生辰拒绝了。 傅容景一向是对江知景百依百顺,这次自然是也不例外的,处理完公务,夜色正深的时候,傅容景陪着江知景,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正是这个时候,顾濯却是带着顾云歌准备离开了。 楚青萝已经联系好了叶隐,叶隐就在离丞相府不远的地方,只要顾濯能够成功的将顾云歌带走,便能够接应到。 “小鸽子,到我背上来。”顾濯微微弯了弯身子,将宽厚的背露在了顾云歌的面前。 顾云歌的双手空空,她只带上了那个装着耳坠子的香囊,也不忸怩便爬上了顾濯的背。 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带什么,倒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准备好了吗?”顾濯清爽的声音在此刻却显得格外的沉稳,他眸子眯了眯,不过是说话的功夫,就已经背着顾云歌,绕开了所有人的眼线,窜到了房顶上。 两人穿的都是夜行衣,与这苍茫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很容易便能够避开众人的眼线,这院子里还有些丫鬟正在忙碌着,没有人注意到两个人。 顾濯的武功似乎是精进了不少,就算是带着顾云歌在房顶上穿梭行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吃力的感觉,顾云歌趴在他的背上,却觉得十分的平稳,她抬起眼看向不断后退的景致,却因为速度太快夜色太黑,什么都看不清。 第三百七十章:雾一 耳边换来呼呼呼的风声,顾云歌抬起眼看了一眼,面上的肌肤就被风刮得有些疼,她立刻又埋下头,不再多看。 她心中有如鼓擂,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够顺利的从丞相府离开,希望……一切真的能够如同顾濯所说的那般顺利吧。 顾濯一眼步伐,他剑眉微微拧起,身形暴掠,不过是一瞬间,就窜出老远。 他身影颀长,通身弥漫着淡淡的杀气,露出来的眼睛之中,满是决绝的坚毅。 也不知道抛出多远,顾濯的身影忽然便停了下来,他足尖轻点,在屋顶上站定了之后,便轻轻的将顾云歌放了下来。 顾云歌感受到耳边的风声猛然间便消失了,她疑惑的抬起眼,还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便听见顾濯略微有些发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果然还是来了。” 顾濯的声线不像是以前同顾云歌说话那般清朗,从面巾里透出来的声音带了丝丝嘶哑。 听到顾濯的话,顾云歌心中猛地一缩,她从顾濯背后露出个脑袋来,向着对面的人影看过去。 对面的人同样穿着一身夜行衣,一张黑色的面巾将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略有些浑浊的满是厉色的眸子来,他紧紧盯着顾濯,良久,才开口说道:“你果然还是要走。” 那人声音已经完全嘶哑了,就像是一个枯朽的老者一般,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顾濯伸出手,将顾云歌紧紧的护在了身后,他眉眼之间满满都是沉重,做出防护的姿态来,却是没有说话。 对面那人见状,却是嗤笑了一声,他忽然猛地将手中的剑放回到剑鞘之中,说道:“你的那几招,还是我教给你的,没想到现在你却用这几招来对付我了,当真是可笑。” 这番话终于让顾云歌听了个明白,若是她猜的不错,对面站着的那人便是顾濯的师父雾一,看起来雾一和顾濯之间似乎还颇有渊源,而顾濯……竟是做好了同自己师父决一死战的准备? 顾云歌惊骇交加,她圆瞪着眸子,怒目看向顾濯,顾濯到底还是没有说实话! “师父教导之恩,十七不敢忘记。”顾濯声音微沉,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动作之间的防备却是一点都没有撤过去。 “十七,你是这一批暗卫之中最为优秀的,你辛辛苦苦经过那历练,竟然是为了在这时候离开吗?”雾一的声音有些语重心长,他满是惋惜,说到一半,又顿了顿,说道:“你知道,我们就算是离开了这府上,也是不可能像正常人一般正常生活的。” 顾濯的手指微微缩了缩,他深吸了口气,忽然勾了勾唇角,说道:“不过是追杀罢了,我不畏惧。” 雾一呼吸一滞,他看着被顾濯藏在身后的顾云歌,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开口说道:“你什么都没对她说对吗?” 说什么?顾云歌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更为浓厚,她抬起眼疑惑的看向顾濯,却只见到顾濯眸色深沉,其中闪烁着的情绪让顾云歌看不明白。 “罢了,你也知道离开会是什么后果,你做好承担这些的准备了吗?”雾一似乎是有些累了,他一直没有抽出剑,看起来对顾濯似乎是并没有什么敌意的。 “雾一师父,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后果什么的,我早就已经做好承担的准备了。”顾濯声音斩钉截铁,却听得顾云歌一阵心惊肉跳。 难道需要承担的不只是追杀那么简单?她眉头紧锁,一双眸子紧紧盯着顾濯不放,希望顾濯能够说实话。 然而一直到最后,顾濯却是什么都没说,甚至看都没有看顾云歌一眼,只是一直紧紧的盯着对面的雾一。 雾一听到顾濯的回答,沉默良久,他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儿,才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即又笑出声,他伸出一只手,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忽然伸出手向着自己的右胸狠狠的拍了一掌。 这么一掌下去,他气息立刻便萎靡了下来,顾濯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露出一丝惊讶来,他惊讶的看着雾一的举动,不自觉的喊出了声:“师父——” 雾一似乎是勾着唇笑了笑,只是面巾挡住了他所有的情绪,让人完全看不真切。 “十七,这是为师最后能够帮你的了,你要想清楚,此行一去,便阻断了你所有的退路了。”雾一的声音之中也略带些虚弱,他看着顾濯,眸子微微眯了眯,却是忽然侧过身子,给二人让开了路。 顾濯深深的看了雾一一眼,他忽然单膝跪了下来,对着雾一的方向重重的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多谢师父!” 顾云歌远远看着,便看见雾一的眸子之中涌起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他轻轻点了点头,转过身便向着远方飞掠过去,越来越远的声音如梦如幻一般的飘了过来。 “十七,你的时间不多了,虽说我放过了你,主子却肯定不会放过的,快走吧。” 顾濯听到这话,立刻就站起身子来,他没有要和顾云歌解释的意思,只是又一把将顾云歌背了起来,身形暴动,向着丞相府外飞掠而去。 顾云歌趴在顾濯的后背上,她眉头紧紧皱起,看着顾濯冷声发问道:“你若是离开了,是不是还有别的代价?” 顾濯的侧脸看起来满是坚毅,他眸色复杂,具体的神情却是被面巾遮挡住了,让顾云歌看不分明。 顾云歌只能隐隐约约的察觉到顾濯似乎是勾着唇轻轻笑了一声,便轻声说道:“没有,小鸽子,不必多想了。” 他的声音被肆掠的风声吹散,让顾云歌有些听不真切,她还想再问,顾濯手臂却是猛地一紧,他剑眉紧紧皱起,声音也冷了几分道:“准备好离开了。” 话音刚落,顾云歌还没做好什么准备的时候,他却忽然又加了速,顾云歌吓了一跳,不自觉的便紧紧抓住了顾濯的衣服,她刚张嘴,风便都灌了进来,让她一句话都发布出来,如此便也没有别的办法,顾云歌只能先伏在顾濯的身后,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在再问一句。 第三百七十一章:以死相逼 傅容景那边,这日里是江知景的生辰,江知景也知道顾云歌的计划,这一整日里,她都心神不宁,直到傅容景夜里如约到了江知景这边,同她一起过生辰的时候,江知景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傅容景当真是个极其温柔的人,夜里月光皎洁,江知景便让人将酒水糕点都搬到了院子里,同傅容景一齐赏月的时候,时不时聊一聊过往发生的事情。 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江知景在说,傅容景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然而,这样静谧的氛围到底还是被打破了,江知景说起自己以前碰上的趣事,正说得兴起的时候,从屋顶之上忽然掠下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捂着自己的胸口,看起来似乎是受伤了。 江知景双眸圆瞪,被这个突如其来冲出来的人吓了一跳,她的尖叫声在喉咙中哽住,就看见傅容景毫无诧异的看着那人,冷声说道:“什么事情?” 江知景震惊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落在了傅容景的身上,虽说她到丞相府上这么久,也没有见过傅容景在朝堂上冷漠的模样,傅容景对她一向都是温柔的,包容的,什么时候这般冷漠的说话过。 接收到江知景的眼神,傅容景才想起来这时候还在和江知景赏月,他立刻收起自己方才冷漠的神情,微微勾起唇,递给江知景一个满是暖意的笑容,这才站起身,似乎是不想让江知景听见,准备去一旁同那黑衣人商量事情。 江知景的思绪转的极快,她很快就明白过来,那黑衣人要说的事情应该就是顾云歌的事情了。 她一颗心猛跳不已,心中十分紧张,手指也不自觉的攥了起来,想到顾云歌的交代,她手指便猛然松开,眼神一转,便向着傅容景那边看过去。 不知道那黑衣人说了句什么,傅容景微微点了点头,面色一冷,那黑衣人便单膝跪在了地上,傅容景迈开步子,似乎就要离开。 江知景迈开步子,向着前面冲过去,她深吸了口气,一双眸子圆瞪着,却是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傅容景的面前,说道:“哥哥,今日可是我的生辰,你要去哪里?” 傅容景勾着唇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来,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江知景的头发,说道:“哥哥去办件差事,很快就回来的。” 江知景心中明白,这所谓的差事就是顾云歌的事情,她眸中涌出一丝丝失望来,她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几分:“若是我不让哥哥去呢?……” “小八乖,不要闹了。”傅容景笑容微微一僵,他眸子微微眯了眯,泛起一阵危险的光,但是唇角却依旧是勾着的。 “哥哥,为什么就是不能放顾姐姐走?”江知景本来就不是什么擅长兜圈子的人,她黑眸之中满是不解的光芒,藏在袖口之中的手却是紧紧的攥了起来。 “小八,你还小,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傅容景面上的笑容终于消散了去,他通身都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却还是耐着性子同江知景周旋着。 听到这话,江知景却是忽然笑了,她歪着脑袋,笑容之中满是失望,好一会儿,才说道:“哥哥,或许有些事情,我是不明白,但是是非分明,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只知道顾姐姐曾经救过我一命,所以哥哥……” 说到这里,江知景却是忽然顿了顿,她伸出手,露出一只藏在袖口里的手,那只素白的手上,赫然竟捏着一把光亮的匕首。 那匕首泛着冷光,在这皎洁的月光下便显得格外的危险,江知景面容一派冷漠,她捏着匕首,忽然便将那泛着冷光的匕首递上了自己细腻的咽喉上。 “小八!”素来淡然无波的傅容景子啊这时候也失去了一贯的冷静,他眉头紧紧皱起,声音也无法再保持从容,声线微微抬高,利喝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快将匕首放下来!” 江知景却是不听从,她手指攥得很紧,甚至微微有些发白,她勾着唇笑了笑,面色之间满是惨白,那匕首抵在她细腻的脖子上,就仿佛微微一动就能割断喉管,命丧黄泉一般,显得格外的危险,但是江知景却是毫不在意,她只是轻轻笑着说道:“哥哥,对不起,小八答应了顾姐姐,会让顾姐姐离开的。” 傅容景白皙俊朗的面容上也涌起一股怒气来,他不是不重视江知景,相反,江知景可以算得上是他在这世上最为重视的人了,而今江知景却是选择……阻拦他。 他眸子微微沉了沉,面上虽然不显,但是心下却是紧张不已,他喉咙动了动,同江知景对峙了许久,却还是败下阵来:“小八,我知道了,你先把刀放下来。” 江知景却没有因为傅容景的蚊子游戏而有所动摇,她站的笔直,再次发问道:“哥哥可是答应让顾姐姐离开?” 傅容景抿着唇,没说话,江知景有些急切,她向前走了一步,正准备说话的时候,握着匕首的手臂忽然一麻,险些就握不住那匕首,紧接着,傅容景便飞快的伸出手握住了那泛着冷光的匕首。 匕首十分的锋利,鲜血立刻就从他掌心流了出来,江知景震惊的圆瞪着双眸,她伸手还想将匕首夺过来,张了张唇,正准备说什么,那黑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江知景背后,他伸出手干净利落的给了江知景一个手刀,江知景的身子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傅容景立刻伸出手将江知景的身子接住了,他身边立刻走出来一个丫鬟,他低声吩咐道:“将小姐带回去休息。” 他面上深沉如水,却对自己受伤的伤口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只是一派冷漠的看着雾一吩咐道:“同我前去将人带回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追兵 雾一立刻领命,他看着傅容景手上的伤口,微微犹豫了一阵之后,才开口问道:“主子的伤可要包扎包扎?” 傅容景垂头看了眼自己还留着血的伤口,轻轻摇了摇头,他面上一阵淡漠,率先迈开步子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雾一知道,傅容景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阻拦,就连江知景都不能,更何况是别人。 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转身跟上了傅容景的脚步,他那个小徒弟……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江知景为二人争取到的时间不多,但是却也足够让顾濯从丞相府赶出去。 顾云歌还不知道已经有追兵追上来的事情,但是顾濯却是知道的,虽说雾一放他们离开了,但是雾一身上有职责,肯定还是会第一时间就去找傅容景复命的,傅容景的动作肯定会很快,他需要更快才可以。 但是……顾濯到底是背着顾云歌离开的,速度还是会受到一定的影响,他只能尽全力加快自己的速度,飞快的向着外面窜过去。 离开丞相府之后,他也完全不停留,向着和叶隐约定好的方向飞掠过去,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到连顾云歌都能够听得清楚了,顾云歌从顾濯的背后抬起头来,她瞳孔微微缩了缩,看着顾濯坚毅的模样,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濯对这些追兵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很明显,他早就一聊到会有这么多人,只是没有告诉顾云歌罢了。 本来皎洁的月光在这时候已经被乌云遮蔽住了,让这夜色便显得更加的浓厚,仿佛能够将人吞噬进去一般。 也不知道那些追兵是如何知道顾云歌和顾濯离开的方向的,顾濯一路上毫无停留,却还是被他们抓准了方向,几乎是前后脚的跟在了顾濯身后。 顾云歌一颗心在胸膛里扑通扑通的胡乱跳着,她紧张不已的看着顾濯,有心想问上两句,但是周围的风声太大,她一张嘴冷风便灌进来,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要到了。”顾濯声音却是很稳,他似乎是用了丹田之气,说出来的声音丝毫不会散,而是沉稳的传进了顾云歌的耳朵里。 顾云歌探出眼睛看了一眼,她和叶隐等人约定的是一片树丛之中,那里地形较为复杂,就算是大周本地人也不一定能够绕的清楚,也就是因为这样,倒是便利了顾云歌的逃离。 叶隐已经等在了那里,顾濯身后背着顾云歌,他刚落地,便一个转身,将顾云歌稳稳的放在了地上,又转身,直直的面对着傅容景派来的追兵。 傅容景虽说派人过来了,只是他自己还是没有过来的,他应当是会来的比较慢,叶隐看着追过来的人,面上也沉了几分。 他立刻走到已经报过得严严实实的顾云歌身边,沉声说道:“顾小姐,在下平西王麾下叶隐,属下一定会将顾小姐安全的护送回去的。”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眼神却是看向了挡在众人前面的顾濯,她眸子微微冷了冷,忽然之间便迈开步子,向着顾濯的方向大步走过去,叶隐不明所以的伸了伸手,似乎是想阻挡,但是又想到了什么,便没有说话。 “顾濯,你同我们一起走。”顾云歌伸手紧紧拉住顾濯的衣摆,她心中忽然便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虽然不知道这不安是什么,但是带着顾濯一起走总归是没错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顾濯勾了勾唇角,他动作比顾云歌快上不少,忽然便伸手将顾云歌向着后面轻轻推了推,叶隐立刻扶了一把,顾云歌才不至于摔倒。 “你……”顾云歌双眸圆瞪,看着顾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正中心,四面八方都有人保护着,可以算得上是最安全的位置了。 不过是短短的说了几句话,那些追兵便都气势汹汹的追了上来。 也不知道傅容景派了多少人过来,顾云歌目光所及之处也只能看的清楚黑压压的一片。 来的追兵都穿上了盔甲,冷冷的兵器泛着光,让人望而却步。 他们很快便追了上来,却是不出手,只是距离顾云歌等人一段距离,就那么不远不近的跟着,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一般。 顾云歌心里发慌,叶隐带过来的人手自然是比不上丞相府里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的,再加上队伍里还有完全不会武功的顾云歌,逃离的速度自然是满上了许多。 这场拉锯战在完全没有声音的情况下进行着,顾濯将顾云歌推到叶隐身边之后,便自行走到队伍最后面断后,若是后面的人突然加快速度跟上来的话,第一个受伤的人便是顾濯。 前面带路的人也是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这座山并没有人知道路,就算是后面紧紧跟着的追兵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月光被乌云遮蔽住,给众人的行走又增添了不少难度,顾云歌走在队伍中间,几乎是被叶隐搀扶着跌跌撞撞的毫无目的的往前跑着。 叶隐等人本来是规划好了路线,但是后面的追兵咬得太紧,他们不得不在这树丛之中四处绕着弯子,可是天色太黑,绕着绕着,竟找不到来时候的路了。 顾云歌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的光景,心中有如鼓擂,她甚至都能听见身后追兵脚踏草地的声音,足以说明现在的距离有多么近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队伍最前面的人却是忽然停了下来,搀扶着顾云歌的叶隐眉头紧紧拧起,他声音很冷,朝着前面喝道:“怎么停了?” 顾云歌也抬起眼睛向着前面看过去,就看见前面的人自主的给众人让开了一条路。 一直到让开路之后,顾云歌才发现,他们竟然是已经走到了一道悬崖便,悬崖十分的陡峭,向下看过去,便能看见一层一层的雾气,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 第三百七十三章:他的牺牲 在树影的遮挡之下,天色又黑,一行人竟然都没有发现这已经是走到了绝路,顾云歌脸色煞白,她下意识的向着顾濯的方向看了一眼。 少年的脸色却是出乎意料的沉稳,他大步走向前,虽说没有意料到这里还有一道悬崖,但是也不是没有出路的。 那悬崖旁边,还有一道特别现在的小路,小路只够一个人通过,稍有不慎就会摔落悬崖,粉身碎骨。 所以,若是要从那里通过的话,怕是也不容易,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后的追兵却也已经追上来了。 顾云歌同顾濯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之意,她神色一凛,看着那边的小路,冷声说道:“从那边下去。” 叶隐连忙点了点头,他正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那群追兵却是齐齐在他们身后站定,没有要继续攻击上来的动作。 他们已经是走进了绝路,想要从那条小路离开并不容易。那些追兵们中间忽然分出一道小路来,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正中不慌不忙的走了出来。 那人俊朗温润的脸上带着丝丝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脚步之中满是闲适,他姿态悠闲,一双黑眸却是直直的看向了顾云歌。 “顾姑娘竟是要和傅某倒戈相见,傅某心中觉得很是伤心啊。”夜风呼呼的吹着,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傅容景站在不远处,清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他话里说着伤心,面上却是没有一点伤心的意思,反而是带了丝丝的残忍,让顾云歌不由得有些战栗。 顾云歌红唇抿了抿,她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双手微微捏了捏,还没说话,就听见顾濯忽然站出来,抽出身后一直背着的剑,直直的指向了傅容景。 他没有说话,但是动作之间的意味却是十分的明显了。 傅容景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小动作而震慑到,他眼睑低垂,夜风将他的黑发轻轻扬起,吹散在风中,让他整个人便看起来更加的晦暗。 叶隐自然是知道顾濯的意思的,他也紧随其后,抽出剑,沉稳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本以为傅大人高风亮节,没想竟然也会做出这般为难一个女子的事情。” 他将顾云歌护在身后,意思也十分的明显,想将顾云歌带回去,是没有条件可以谈的。 傅容景见到他们已经将剑抽出来的模样,却是闲适的勾了勾唇,他黑眸深邃,手中的折扇忽然便展了开来,轻轻的扇着。 他幽幽的看了顾濯一眼,眼神略有些以为不明,却是依旧笑着说道:“十七,你当真选择如此?” 顾濯面色似乎是略微有些动容,他剑眉轻轻皱起,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期间,顾濯一句话都没有和顾云歌说,他执着剑的手十分的稳,连颤都没有颤一下。 众人这般对峙了好一会儿,傅容景却是又看了叶隐,说道:“阁下千里迢迢从大周赶过来,傅某本来应该好好招待一二的,可是阁下却是带走了傅某的人,若是阁下愿意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明知道叶隐不会听从傅容景的,傅容景却还是这般说了一声,他折扇轻轻摇着,额前的碎发随着这一阵一阵的清风微微动着,却是衬得他的面色更加的晦暗。 叶隐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也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人,也并非愚笨,傅容景这番话,也只是被他当做是挑衅罢了。 他手指紧紧攥起那把剑,声音也沉了下来:“何必废话,若是这里不能离开,那我们便杀出一条血路!” 说完,他回过头看向顾云歌,说道:“顾姑娘在这里待上片刻,可要万事小心。” 叶隐又吩咐了身边两个手下护在顾云歌这边,这才一脸暗色的冲上已经打成一团的战斗之中。 顾云歌现在也只恨自己身为一个女儿身,自小也没练过什么武功,在这混乱的战局之中帮不上任何的忙,反而还会造成累赘。 傅容景远远的站在那边,他也没有亲自出手,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柄折扇依旧不慌不忙的摇着,似乎是十分的胸有成竹一般。 不过,在顾云歌的记忆里,傅容景似乎是没有出手过的,他会不会武功也还是一个未知数。 战局一时之间焦灼了起来,两边互不相让,叶隐带来的人都是有血肉有胆气的义士,打起架来都是豁出命的打法,而傅容景那边则是训练有素,谁也不让谁,哪边都没有露出弱点来。 顾濯心里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只怕是没有结果,他向着眼前凶狠的扬着刀砍过来的人毫不留情的一击毙命,又飞快的躲过身后人扬过来的刀剑,足尖一点,便向着叶隐的方向靠拢了过去。 叶隐也在寻找着破局的时机,这般打下去的话,他们始终是赶不上傅容景那边的人的,虽然现在不见疲态,但是这里毕竟是傅容景的地盘,他人多势众,叶隐不可能硬从这严密的包围圈之中突围的,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悬崖那边的小路了。 只是那小路太过危险,若是不是无路可去的话,叶隐不想轻易的去尝试。 叶隐皱着眉头,仔仔细细的思考着,却是半响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有些走神,却正好被对手抓到了时机,剑光一闪,就向着叶隐的方向刺过来。 叶隐没有防备,又躲闪不及,眼看着那剑尖就要刺到叶隐的胸口的时候,从斜里忽然便探出一柄剑来。 那柄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轻而易举的将那即将刺到叶隐胸口的剑挑了开来。 那柄剑只是将叶隐胸口的衣服挑出了一个洞,叶隐却也已经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他迅速转了个身,脱离了那人的攻击范围之中,也不敢再走神,向着为自己解围的人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顾濯一身黑衣,满面冰霜的走了过来。 第三百七十四章: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顾濯将顾云歌带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别的时间自我介绍,叶隐响了半响,也没想到应该叫顾濯叫什么,最后他只能凑拢了过去,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了,小兄弟。” 顾濯轻轻的点了点头,他虽然蒙着面,但是眉宇之间还留有少年的稚气,只是在那稚气之中,却还是隐藏着一丝丝的杀意。 “你带着小鸽子突围出去吧。”顾濯放心的将后背交给了叶隐,他声音很轻,但是叶隐却是听得一清二楚,“这般打下去,不仅是小鸽子逃不掉,你我都难离开了。” 叶隐闻言,眉头轻轻皱了皱,他下意识的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意外的看见顾云歌也正直勾勾的向着这边看过来。 她黑眸深邃如同这浩瀚的星空,在那一瞬间就仿佛能够洞穿人心一般,让人打心底里泛起寒意。 不过那种异样的感觉不过是在一瞬间,再向着她那边看过去的时候,顾云歌也恢复了最初的模样,只是那眼神之中却又一种然人看不分明的情绪。 “只是这样,只怕是很难突围。”叶隐说话的功夫,他手中的长剑便又解决了一个人。 他也想突围出去,只是傅容景那边的人太多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能够离开这里。 顾濯面上忽然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他眼神决绝,忽然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巾,露出那张明净白皙的脸,他一咬牙,冷声说道:“你带着小鸽子从那边的小路走,我断后!” 他说的斩钉截铁,没有给叶隐一点反驳的机会,叶隐刚张嘴喊了一句小兄弟,顾濯却已经冲到了人群之中,他几乎是不要命一般,牵制住了不少的人,叶隐见状,知道自己已经是拦不住这位小兄弟了。 他沉着顾濯牵制住不少人之后,这才迅速走到顾云歌身边,小心翼翼的护住了顾云歌,轻声说道:“顾姑娘,你随我们先从这里离开吧。”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朝着叶隐身后看过去,就看见顾濯浴血奋战的身影,她咬了咬下唇,毫不犹豫的拒绝道:“顾濯呢?他是不是要去当英雄了?我不同意!” 叶隐对顾云歌的问话哑口无言,傅容景的人已经攻过来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再给他们犹豫了,他只能对着顾云歌深深的鞠了一躬,说道:“顾姑娘,得罪了。” 话罢,他忽然一伸手,在顾云歌的身上点了两下,顾云歌瞬间便动弹不得,他动作很快,便将顾云歌扛在了肩膀上,身形便暴动起来,向着不远处的那条小路暴掠过去。 傅容景那边也已经察觉到了这边的意图,他眸色微微沉了沉,其中却隐约有些许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顾濯竟然会为了顾云歌做到这种地步一般。 他沉吟片刻,这才发布了命令道:“追上去,拦住他们,不要让人跑了!” 得到命令的人动作便更快,想要脱离顾濯的钳制,但是顾濯偏偏就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他几乎是不要命的去拦,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将众人都紧紧的拦了下来。 不过是短短片刻,顾濯的身上已经多了不少的伤口,他的夜行衣紧紧的黏在身上,上面已经被鲜血染透了,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顾云歌虽说不能动,但是眼睛却还是看得见的,她看着顾濯不要命的模样,眼眶酸涩,恨不得冲上去制止顾濯的动作。 她现在也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顾濯早就已经打算好了的,从头到尾,顾濯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准备离开这里,从头到尾,他就没有想要和顾云歌一起离开的打算。 这边确实胶着住了,也给了叶隐带着顾云歌离开的时间,虽说这道小路十分的狭窄,但是对于叶隐来说,却也只是如履平地一般。 顾濯看着渐渐远去的背影,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他身形已经几乎站不稳,可是一旦想到顾云歌还没有完全的离开,便又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用身子挡住了所有想要向那边追过去的人。 若是叶隐的人在这里想要和傅容景硬抗的话,能活下来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在有一个人不要命的抵抗之下,想要撤离却是并不难,他能够理解顾濯的苦心,在这种时候,只有迅速离开才算是对顾濯的安慰。 顾云歌身子动弹不得,她徒劳的瞪着双眼,竭力的想要继续看着顾濯的方向,视线却很快就被浓雾给遮挡住了,紧接着,那刀剑的声音便也听不见了。 她眼眶通红,胸膛仿佛是被刀片搅过去一般,眼角也渗出一道晶莹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道声音都发不出来。 顾云歌心中满是懊悔,她早就应该想到的,若是早就想到的话,应该就能够制止住顾濯了,又何必让顾濯……白白的送了命! 悔恨交加之间,顾云歌泪水便止不住的流下来,她双手紧紧的攥成拳,面上一阵一阵的悔恨,这样复杂的情绪夹杂在一起,一齐向着她心头袭过来,她身子本来就不是特别的好,一时之间竟然眼前一黑,就这么晕了过去。 在顾云歌的身影彻底消失了之后,顾濯的负隅抵抗终于也弱了下来,他似乎已经是放弃了抵抗,双拳不敌四手之下,被一直逼到了悬崖的边缘。 他面上却是笑着的,虽然面容已经被血污所沾染,但是一双黑眸却是亮的惊人。 他就像是得到了玩具的小孩子一般,笑得一派满足,在众人的包围之下,身子微微摇晃了一下,最后只能用那柄剑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傅容景也知道,现在应该是追不上顾云歌了,他拨开人群,缓步走到了顾濯的身边,素来淡然无波的面容上也染上了几分冰冷。 他看着已经无力支撑的顾濯一眼,忽然便冷笑了一声,说道:“十七,没想到最后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 第三百七十五章:死无全尸 顾濯抬起眼睛看了傅容景一眼,他通身被血污沾染,就连乌黑的头发也凝结成一块,同傅容景纤尘不染的模样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而他却毫不畏惧,只是勾着唇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应该早就预料到了……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不是吗?” 傅容景面色微微有动容,但很快便又变得刀枪不入,他黑眸微微眯起,模样似乎有些气恼,好一会儿,才冷声说道:“你现在若是还想回来,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 顾濯方才明亮的黑眸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他唇角笑意凉薄,看着傅容景,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冷声说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你注定不能如愿了。” 说完之后,他手中的动作更快,又朝着已经消失不见的顾云歌的身影那边看了一眼,唇角一样,笑容便格外的灿烂,他知道自己今天怕是难逃一劫了,便也放弃了抵抗,慢慢向着后面退过去。 然而他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一颗小石子滑下去,立刻便失去了踪影。 一直关注着这动静的傅容景这才缓缓向前走了一步,他深邃的黑眸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却还是对着手下冷声吩咐道:“抓活的。” 顾濯喉咙微微动了动,他看着傅容景近乎是冷峻的脸色,神情也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他遮挡脸用的面巾已经被他不知道扔到了哪里,这会儿这般笑起来,却是让人心里瘆得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濯现在是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他身前是一众追兵,身后是万丈悬崖,已经无路可逃,可就是在这种时候,他偏偏是笑了起来。 顾濯喉咙似乎已经是嘶哑了,他抬起眼看着天,喉咙里便发出一串喑哑的笑容来,他忽然拔出支撑着身子的剑,抬起手便指向了天,素来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之中满是认真的神色。 他唇角轻扬,墨色的发丝随着风轻扬,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云里钻了出来,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莫名便沾染上了一种悲壮的感觉。 “我的命,便交给老天决定吧。” 顾濯手中剑直直的指向天,他声音很轻,话音一落下,身子便直直的向着身后的悬崖坠落下去。 离他较近的人立刻伸出手想要将人拉住,却只抓住一缕破碎的衣角,傅容景在短暂的怔楞之后,迅速就向前迈出一步,看向那黑漆漆仿佛能够将人吞噬进去的万丈深渊。 顾濯的身影早就已经被那深渊的阴云给遮挡住了,正值深夜,山里雾气极重,白日里都看不清这山底下到底是什么,更何况是在夜里。 “给我搜。”傅容景温润的面色在此刻烟消云散,他精致得不似真人的脸上此刻满是冰霜,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冷声吩咐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身边的护卫立刻应了下来,傅容景不再看向那深渊之中,而是向着顾云歌离开的方向看过去,眸中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风暴,黑得骇人。 他双手微微捏了捏,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过身问道:“小八怎么样了?” 他身边的人便正好是雾一,雾一垂下眼睑,他立刻拱了拱手,说道:“回主子,小姐已经休息了,属下命人点了些安神的熏香,让小姐好好休息着。” 傅容景的脸色这才放松了下来,他向前走出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暗光,回过头又问道:“那楚姑娘可是还在府上?” 雾一点了点头,说道:“楚姑娘看起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主子可是要将人解决掉?” 雾一并不知道楚青萝的身份,他以为楚青萝的存在只是因为顾云歌罢了,而现在顾云歌已经离开了,楚青萝后续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他伸出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一双眼里满是冷漠,仿佛这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一般。 傅容景却是勾起唇笑了笑,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好生款待着。” 说完,他也不解释,便大步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回去。 雾一得了吩咐,也没有要问为什么的打算,只是点了点头,身影便又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像他这样的暗卫,始终是见不得光的,雾十七从前也是如此,若是这次……他还能活下来的话,应该能够脱离那样的身份吧。 只是,方才他身受重伤,直直的坠落深渊,只怕是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想到这里,雾一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作为一个暗卫,他见了太多的死,毕竟,他自己便是从死人堆里,踏着别人的尸体走出来的。 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了,她刚清醒的时候,双眸还有些涣散,感受到自己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上,马车颠簸着向前赶路,让顾云歌身子略微有些不适。 她看着从马车帘子之中泄露出的一丝丝光线,好一会儿意识才回笼,她眼睛干涩至极,胸口的郁结之气久久没有散过去,一想到离开的时候,顾濯的笑容,她眼眶便泛起一阵一阵的酸意。 那真是个傻子……真傻…… 顾云歌动了动手指,她浑身绵软,使不上一点力气,喉咙也像是被火烧了一般的疼,可是就是这样,也比不上她心中针锥似的疼。 算起来,她和顾濯也只是萍水相逢,不过是初见时她顺手救了顾濯一命罢了,而现在,却是让别人用命来还,也只是还她一个自由的机会罢了。 顾云歌坐起身子来,她手指攥紧了又松开,最后抿了抿苍白的唇,伸手撩开帘子,面上一派冷凝。 赶车的人是叶隐,叶隐也不放心别人来赶车,他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车,走的也都是一些不为人知的小路,而这期间,顾云歌却是一直都没醒。 第三百七十六章:抵达关西 “顾姑娘,你醒了?”叶隐立刻拉了拉缰绳,让马车的速度减慢了一些,他看着脸色苍白的顾云歌,眸色之中透露出些许担心来,说道:“顾姑娘且好好休息休息,在马车里有吃食和水,等到到了关西,我便请个大夫来给顾姑娘诊治一番。” 顾云歌面色没变,她神情就仿佛是僵住了一般,一双黑眸却是坚定的看向叶隐,她红唇微张,缓缓吐出几个字:“顾濯呢?” 叶隐微微一愣,他面色之间闪过一丝不自然来,虽说已经料到顾云歌会问这样的问题,但是这般直白的被质问,叶隐还是有些不自然。 他扬起马鞭,让马儿拉着马车慢慢的走着,顾云歌才不至于失了平衡,他干咳了一声,说道:“顾姑娘可是说的那位小兄弟?那位小兄弟……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的,顾姑娘且好好休息着吧。” 叶隐一边说着,却是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他心里知道,顾濯不可能追的上来了,他带着顾云歌离开之后,当机立断立刻找了一早就准备好的马车,连夜里赶路过来的。 在他离开的时候,那小兄弟便抱上了赴死的决心,一个人若是真的想死,是拦不住的。 顾云歌神色动都没动,她泛着惨白的面色又蒙上了一层灰败,张了张唇如同不会说别的话一般,重复道:“顾濯呢?” 叶隐扬起来的马鞭便僵住了,他回过头,看着顾云歌执拗的神色,张了张嘴似乎是想劝慰,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顾云歌看着叶隐的脸色,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明白,顾濯应该是回不来了,她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言语在这时候却显得格外的匮乏。 她手指紧紧的抓住马车的帘子,一双眸子里空洞洞的,让人看了骇人的慌。 “顾姑娘节哀吧,我后来也让人去打听了一下,那位小兄弟后来坠崖了,生死不明。”叶隐看着顾云歌苍白的脸色,神情之间略微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说道:“小兄弟最大的心愿便是顾姑娘离开大周,若是顾姑娘身子却坏了,小兄弟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安息的。” 听到安息这两个字,顾云歌方才空洞的眼神猛然锐利起来,她近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嘶吼道:“他没死!他一定没死!” 顾濯一定还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带着那样灿烂清朗的笑容等着她,只要她去找,一定找得到的! 虽说是用尽了全力喊出声,但实际上喊出来的声音却是并不大,顾云歌惨白的额角上青筋爆出,她眸中闪烁着晶莹的亮光,却还是被她生生的忍了回去。 顾濯还没死,她不相信顾濯就这么死了!顾云歌后退了两步,她忽然觉得喉咙一甜,舌尖便尝到一丝腥甜的味道,她张了张嘴,用力的喘息着,却猛地咳了一声。 一丝腥红的血迹随着她摊开手,明晃晃的突显在手心,叶隐见了这丝血迹之后,大惊失色,他也顾不得解释什么了,立刻伸手,将已经要倒下去的顾云歌扶了扶。 只是一边扶着顾云歌,一边还要操纵着马匹着实有些为难了,叶隐正准备叫过来一个手下的时候,顾云歌忽然伸出手阻止了他的动作,她眸色之中满是坚毅,在阻止了叶隐之后,便眼神空洞的转身向着马车里走了过去。 叶隐不敢在耽误,他也不敢再多劝什么,只能用力的扬了扬马鞭,迅速的赶着马向着关西那边赶过去。 这可是摄政王殿下放在心尖尖上的人,若是在他这里出了什么事情,他可真的担待不起。 顾云歌回到马车内之后,便全身无力的靠在了马车壁上,她微微阖上眼,仿佛还能看见顾濯的笑一般,她手指紧紧的攥起来,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却也毫无知觉。 方才叶隐说的话不错,顾濯是拼了命让她活下来的,她若是这般消耗自己的身子,却是辜负了顾濯的一番好意。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颤抖着手指向前探了过去,摸上了那糕点。 若是按照常理来说,她昏迷了一整天,应该已经饿到了极致,然而她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能感受到胸膛间一股郁结之气久久的消散不开来,更是察觉不到饿。 纵然不饿,她却还像是恶鬼投胎一般,伸手将那块糕点塞进了嘴里,连嚼都没有嚼,就咽了下去,她狼吞虎咽的吃着,仿佛像是饿久了的难民一般。 这般大口大口的吃着,眼泪却是从眼眶里慢慢的滚落了下来,她仿佛没有发现一般,只是用手背用力的摸了一把,继续大口大口的喝着茶水和糕点。 一直到嘴里已经被这些东西塞满,完全塞不下了之后,顾云歌这才停手,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只觉得疲惫不堪,她向着马车壁上靠拢了过去,慢慢阖上眼睛,便意识全无。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顾云歌已经被换了一身衣裳,她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鹅绒被子,保暖又轻盈。 她心里知道,现在应该是到大齐了,她手指动了动,挣扎了好久才坐起身来,眼神泛着空洞的看向前面。 打水进来准备给顾云歌擦脸的小丫鬟,一进门就看到顾云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模样,不由得吓了一跳,她手中的水盆一抖,盆里的水便撒了些出来。 顾云歌的脖子缓缓的向着那个小丫鬟那边扭了过去,她面色冷漠,一双黑眸更是不带一丝情感。 那小丫鬟被吓了一跳,她后退了两步,立刻将那水盆放在了一旁,紧接着便脚步急匆匆的向外走了出去。 顾云歌见人走了出去,又收回眼睛来,她手指动了动,却感觉到了似乎有些束缚,她锤头看了一眼,就看见手掌心上包扎着一股轻纱。 她轻轻得将那轻纱掀了开来,里面深深的指甲印便露了出来,应该是她在马车上的时候不自觉的捏出来的,竟然是见了血。顾云歌不由得自嘲的笑了笑,那时候她竟然是一点痛都没有察觉到。 第三百七十七章:顾濯的过往 “顾姑娘,这个可不能拆啊。”顾云歌一个人不过是呆呆坐了一会儿,门外便有人走了进来,她抬起眼看过去,就看见一个面目慈善的貌美妇人走了进来。 那妇人面上满是关切,迈着步子向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过来便小心翼翼的将顾云歌手上的轻纱接了过来,似乎是准备帮顾云歌换一换药。 方才那小丫鬟立刻跟上来,低声对着美妇人说道:“夫人,这样的事情便让奴婢来吧。” 顾云歌大约也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美妇人便是楚青萝的娘,平西王妃。 她立刻收回自己的手指,压低了声音说道:“王妃娘娘,这点小事云歌自己来便好。” 可能是在马车上颠簸太过,她又一直没怎么说话喝水,这会儿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便嘶哑得厉害,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眉宇之间便闪过一丝痛苦之意。 平西王妃见状,又强行将顾云歌的手指拉了过来,她眉宇之间满是祥和,接过那小丫鬟手中的小瓷瓶,声音柔和的说道:“不过是一点小事,我又不是什么矜贵的人,有什么做不得的。” 她动作轻柔,一边为顾云歌上药,一边声音温和,絮絮叨叨的说道:“你是青萝的闺中好友,青萝的性格我知道,能忍受她那样任性的性子的人并不多,所以她朋友定然也不多。你同青萝交好的时候,定然是忍受了不少。” 顾云歌连忙摇了摇头,“王妃娘娘,一直以来都是青萝在帮我,青萝为人仗义,能同她交好,是我的荣幸,又谈何什么忍受呢?” 平西王妃动作顿了顿,也没表露出什么异常来,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顾姑娘,上药的时候可能会有些疼,你且忍着些。” 平西王妃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小心翼翼的将药粉擦在顾云歌的伤口上,在抬眼看向顾云歌的时候,却发现顾云歌至始至终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神情之间闪过一丝诧异,紧接着便是涌起一股浓浓的怜惜,她动作很快,就又将顾云歌手掌心上的伤口包扎好了。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将药放在了一边,让那小丫鬟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原位,这才看向顾云歌。 平西王妃是个十分温柔的人,她伸手轻轻将顾云歌额前的碎发抚到耳后,忽尔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苦命的孩子,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是你受苦了。” 顾云歌惨白的唇紧紧的抿了起来,她垂下眼睑,心底里有一块化不开的阴影。 纵然再不想接受现实,她也只能接受顾濯不会再回来的这件事实了。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平西王妃的声线温柔,让顾云歌莫名就想起了她的母亲,穆婉柔还在的时候,也会用这样柔软的手指轻轻摸过她的额头,也会用这样温柔的声音缓缓的同她说着话。 只是她现在,却不想谈论这些事情,她别过头,看着床边的纹路出神。 “我知道,你现在并不想说这些事情。”平西王妃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她又叹了口气,忽然变浮起一丝苦笑来,“你的性子,竟和青萝是有些相像的,难怪你们二人能够这般交好。” 听到这话,顾云歌神色略微有些动容,她微微抿了抿唇,这才回过头看向平西王妃。 这次顾云歌回来的时候,楚青萝也是出了很大的力气的,可是为了傅容景,她还是选择留在了大周。 为人父母,平西王妃心里定然是苦涩的,顾云歌知道,平西王和平西王妃只有楚青萝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都是捧在手心里,生怕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楚青萝才会有那般骄纵的性子。 但是现在,楚青萝一心的想要去大周,在大周的范围里,就算是平西王也护不了楚青萝,明知道前路凶险,平西王妃却无能为力,心里应该也是苦涩的吧。 顾云歌张了张唇,有心想要劝慰一二,但是却发现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这都是楚青萝自己的选择,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的。 两人都不说话,室内便陷入了沉静之中,然而这沉静的时刻十分的短,门外便响起来一道洪亮的嗓音。 “大夫,这边请。” 这道声音刚落下不久,门便被推了开来,平西王妃平复了一下自己的神色,她恢复了淡然,唇角一扬,神色间满是雍容华贵,一转身就看向门边。 那推开门的人顾云歌倒是认识,便是叶隐,而他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男人一丝不苟的束着发冠,发鬓之间看能看见一丝丝的白色,但是面容上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俊朗。 这应该便是平西王楚霂炎了,这是顾云歌第一次见到楚霂炎,看楚青萝的模样便知道,平西王夫妻二人模样定然也不会差了去。 顾云歌立刻动了动,准备下来给平西王行个礼,她身子刚动了动,便被平西王妃抓了个正着。 平西王妃满脸的笑意,她立刻伸手搭在了顾云歌的肩膀上,制止了顾云歌的动作,轻声说道:“不必多礼,你身子还没好,好好歇着吧。” 顾云歌拗不过平西王妃,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又坐了回去,她向着平西王的方向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嘶哑的说道:“多谢平西王。” 楚霂炎素来是不不拘小节的人,他用力的挥了挥手,中气十足的说道:“不必多礼。” 说完,他又看向了身边须发皆白的大夫,连声说道:“徐大夫再帮这位姑娘看看吧。” 那大夫捋了捋胡子,平西王妃立刻走到平西王身边,给那大夫让开位置,那大夫伸手搭在了顾云歌的手腕上,试探着顾云歌的脉象。 顾云歌眉目沉静,已经完全没有了在马车上的悲痛之意,但是就是这异样的沉静,却让人觉得格外的不正常。 那大夫把脉过后,便起身看向了楚霂炎,拱了拱手,说道:“王爷,这位姑娘的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忧思过度,心中郁气淤积,阻塞了心脉,日后只需放宽心静养上一段时间便可。” 第三百七十八章:顾濯的过往(二) 听到这话,平西王妃眸中闪烁着叹息,她转过头满是怜惜的看着顾云歌,幽幽的叹了口气。 顾云歌神色间略微有些不自然,她微微别过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已经掩饰的很好了,以为能够骗过自己,也能够骗过所有人,但是自己的身体却是没有办法骗过去的。 楚霂炎立刻点了点头,连声问道:“那徐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快些好起来?” 他话音刚落,平西王妃便嗔怪着向楚霂炎看了一眼,她伸手拧了拧楚霂炎结实的手臂,小声的嘀咕道:“声音小一些,没听见方才大夫说了要静养么?” 楚霂炎素来大嗓门惯了,若不是平西王妃提起,他可能真的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在接收到平西王妃嗔怪的眼神之后,楚霂炎立刻十分识时务的认错,他伸手将平西王妃的手指包裹在自己的手掌里,声音也轻了下来,说道:“絮儿,我晓得的。” 周围一干人等早就已经习惯了楚霂炎这般没皮没脸,都目不斜视,连一丝惊讶都没有。 倒是让顾云歌有些惊讶,她是知道楚霂炎和平西王妃应该是十分恩爱的,只是没想到楚霂炎竟然是对自己的妻子包容到了这个地步。 “咳咳。”那大夫可并不是平西王府上的人,他略微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又对着楚霂炎拱了拱手,说道:“王爷,忧思过度这类的病症老夫着实是无能为力,这只能靠这位姑娘自己了。” 楚霂炎也是听叶隐说过在大齐发生的事情的,听到大夫的话之后,楚霂炎便沉默了下来,他慢慢的挥了挥手,对着那大夫轻声说道:“有劳徐大夫了。” 说完之后,他便招手让人给了赏钱,将徐大夫送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楚霂炎这才看向顾云歌,他英朗的剑眉微微拧起,也不拐弯抹角,直接的说道:“顾姑娘,方才那位大夫所说的话你也都听到了,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身子要紧。” 顾云歌眼神略微有些暗淡了下来,她轻轻的点了点头,神情之间倏然闪过一丝犹豫之后,这才一咬牙,说道:“王爷,小女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楚霂炎眉头舒展开来,他点了点头,说道:“顾姑娘请说,若是我能够办得到的,我绝对不会推脱。” 顾云歌猛地从床上走了下来,她弯给楚霂炎弯下膝盖,就准备给楚霂炎跪下来,楚霂炎被顾云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是他反应极快,迅速伸出手紧紧的将顾云歌的动作制止了。 “顾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直说便可,这样的大礼,楚某受不起啊!” 楚霂炎说完,叶隐立刻也伸出手来帮助楚霂炎扶住顾云歌,他声音低了几分,劝道:“顾姑娘且放心吧,师父最为侠义心肠,若是事情不过分,师父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顾云歌自然是抵不过两个人的力气,她只能站起身来,她抬起眼看向楚霂炎,眸光略有闪烁,唇色却是依旧闪烁,她抿了抿唇,这才说道:“不知王爷可否让人去那山崖间寻上一番……若是……若是顾濯还活着,说不定也能够找得到!” 她满脸希翼,让人不忍心拒绝,楚霂炎没想到顾云歌所求竟然是这件事情,他不由得微微一愣。 若是按照叶隐所说,那位名为顾濯的小兄弟不过是一个暗卫罢了,竟然真的值得让顾云歌不惜跪下来求他? 楚霂炎沉吟片刻,他思虑良久,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这段时间顾姑娘一直都在昏迷之中,可能不太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说着,他向着叶隐使了个眼色,叶隐立刻接过话茬,解释道:“那天顾姑娘离开之后,大周丞相便在那山崖处大肆寻找,若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应该便是在寻找那位小兄弟,我也派人打探了一番,知道那位丞相并没有找到那位小兄弟。” 说着,叶隐又顿了顿,这才说道:“那位小兄弟如今还是生死未卜,音讯全无,但是在这种时候,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 顾云歌瞳仁猛地缩了缩,她没想到傅容景竟然会派人大肆寻找顾濯的身影,这是……完全不给顾濯活路啊! 叶隐说的不错,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是最好的消息。若是顾濯真的有踪迹露出来,那一定是落在了傅容景的手上,傅容景会怎么对待顾濯,顾云歌不敢想象。 顾云歌面色一白,她恍恍惚惚的坐了下来,神情一阵木然。 周围的人都不忍看,楚霂炎别过眼睛,看向平西王妃,说道:“絮儿,你今日操劳已久,便同我一起先回去吧,” 平西王妃身子一直不是很好,她面上便露出疲惫之色来,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叶隐吩咐道:“隐儿,你好生照顾着顾姑娘。” 叶隐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楚霂炎夫妻二人这才离开了这件屋子。 他们没有要送顾云歌回京城的意思,褚冥砚现在还在大周,他们可以稍微等一等,等到褚冥砚回到关系,二人也能够团聚。 顾云歌被丫鬟搀扶着坐了下来,她轻轻抿了抿茶水,一直被灼得生疼的喉咙才算是好了许多。 她眸色又沉静了下来,看着别人的时候,就如同一汪死水一般,泛不起任何的涟漪。 “顾姑娘不必太过伤心,小兄弟本领不俗,出了这样的事情,定然还有他保命的法子的。” 叶隐被吩咐了要照顾顾云歌,见到顾云歌这般也不好就离开,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了一句。 顾云歌苦笑了一番,她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十七真的有什么别的报名的办法的话,我也就不会认识他了。” 初识的时候,十七便带着一身的伤来到她身边,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够让这个少年不背负那么多,却让他带着更多的伤离开。 第三百七十九章:残酷的竞争 “十七?”叶隐却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他面上浮起几丝疑惑来,便问了出来。 在之前的时候,顾云歌都是叫顾濯的,若是数字的话,他心底里倒是隐约有个猜想了。 顾云歌看了叶隐一眼,叶隐却对这个问题分外执着一般,她笑容苦涩,轻轻点了点头,也不隐瞒,说道:“十七从前应当是傅容景的暗卫罢,他代号雾,名十七,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带我离开丞相府的时候才没有人阻拦。” 说完之后,她恍然似乎是觉得轻松了不少,抬起眼看向叶隐的时候,却发现叶隐面上浮现一阵一阵的震惊。 “竟然是雾十七……”叶隐似乎是认识顾濯一般,他声音很轻,轻轻呢喃了一句。 虽然声音很小,顾云歌却是听了清楚,她疑惑的抬起眼,看向顾濯,问道:“叶将军可是知道十七?” 叶隐面上闪过一丝犹豫,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说道:“代号为雾的暗卫我之前一直都有所耳闻,只是却不知道那位小兄弟竟是其中一员。” 顾云歌心头跳了跳,她立刻开口问道:“叶将军可否能告诉我那暗卫的事情?” 顾濯身上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告诉她,她很想知道,但是现在,想从顾濯的嘴里听见却是很难了。 叶隐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实际上,有关于这支暗势力我知道的也并不多,也是在一个极其偶然的情况下得知的,丞相府上有的暗卫应该不止这一支,只是最为出众的却是代号为雾的这一支,这一支暗卫的选拔是出奇的严格,这么久以来,其实也只有雾一一个人罢了。” 叶隐明显是研究过的,他眉头轻轻皱了皱,面上闪过一丝疑惑来,说道:“雾一已经执行过许多任务了,可是这几年来便沉淀下去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去做什么了,没想到竟又出了一个雾十七。” 一个雾一就让众人闻风丧胆,更何况又来了一个,而且很明显,这个雾十七和别人也不一样。 顾云歌一颗心高高的提了起来,她双手不自觉的攥了起来,聚精会神的看着叶隐,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雾暗卫的选拔严苛之说并非是空穴来风,据我所知,那选拔极为残忍。”叶隐说着,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件事情从头说出来,但是他看到顾云歌坚毅的眼神,便还是轻声说道:“首先是从孤儿之中找到一群年龄相仿的习武之才,然后让他们一起习武,培养感情,最后的历练却是将他们关在一起,自相残杀,能够走出来的那个人,却还不能加入雾暗卫。” 叶隐的声音很低,声线里满是肃杀之意,顾云歌神情略微有些发愣,她喉咙微微动了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仅仅是听叶隐说,顾云歌都能听出来那其中的残酷,这对人性的考验,就算是最后活着走出来的人,也保守煎熬。 顾云歌终于明白,顾濯为什么从来都不肯对她说起过往的事情,因为那些事情对于顾濯来说,都是不堪的过往。 见顾云歌的神情有些不对了,叶隐便止住了话茬,不再说下去,他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却又听见顾云歌坚毅的说道:“继续说下去。” 叶隐没想到顾云歌竟然表露出对这件事情极大的兴趣,他想了想,便也释然,叶隐停顿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这才开口说道:“这样的一股势力,虽然人不多,但是能够走出来的人一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之前也有过昙花一现的雾字辈,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都不过是出现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叶隐说着,又抬起眼瞥了顾云歌一眼,他神情间有些不忍心,但是还是沉着声音,继续说道:“我也是听闻,听闻雾字辈的暗卫因为十分重要,所以每个人都被下了蛊虫。” 听到蛊虫两个字,顾云歌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这种东西素来邪恶,是被大齐所禁止的,但是这种从外域传过来的巫术,顾云歌却是听过的。 蛊虫也分成很多种类,这下给暗卫,让暗卫能够忠心耿耿的蛊虫,定然不是什么蛊虫。顾云歌咬了咬牙,继续说道:“你继续说下去吧。”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便带上了几分颤抖,就连纤细的手指都不自觉的攥了起来,看起来极为用力一般。 叶隐想了想,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秘辛之事,若是顾云歌真的有心想知道,也定然能够很快就知道的,这么想着,他便沉吟片刻,说道:“那蛊虫十分阴毒,分为母蛊和子蛊,子蛊在被下蛊的人身体里,平日里被下蛊的人都是自由的,但是一旦他背叛了主人,得不到蛊虫安抚的药物,就会痛苦万分。” 叶隐说着,似乎有些感慨,他微微眯了眯眸子,说道:“到底是什么样的痛苦,叶某也不得而知,但是叶某听闻,那样的痛楚就像是能够将人挫骨扬灰一般,所以一般人被下了这样的蛊虫,是不会轻易背叛的。” 顾云歌一言不发的听完了叶隐所有的话,她眸子也渐渐的低了下来,或许是顾濯一早就没有要和顾云歌离开的打算,就算是到了大周,他身体里的蛊虫得不到解决,让顾云歌看见他痛苦的模样,只会让他更加烦恼。 或许顾濯就是这么想的,顾云歌猜了个准,她手指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方才包好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叶隐鼻尖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他眼尖,立刻就发现了顾云歌手上的伤口,便连声说道:“顾姑娘,叶某将这些事情都如实的告诉给顾姑娘,目的不是让顾姑娘自暴自弃。” 他站起身来,垂下眼睑,眉目之间满是郑重的对着顾云歌说道:“叶某这番话是为了告知顾姑娘,那位小兄弟为顾姑娘承担了多少,若是顾姑娘现在自暴自弃,才算是辜负了那位小兄弟的良苦用心!” 第三百八十章:振作起来 听到叶隐这番话,顾云歌本来灰暗下来的眸子慢慢的亮了起来,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对叶隐所说的话哑口无言,没有办法辩解。 叶隐说的不错,若是她现在再这般颓废下去,才算是辜负了顾濯,她得好好活下去,等到回到了大周,见到了褚冥砚,才能派人去找寻一番。 或许叶隐说的不错,顾濯有自己保命的法子,傅容景都找不到顾濯,说不定就是顾濯自己躲起来了,只要顾云歌愿意找,说不定就能找到的! 叶隐见到顾云歌面上的表情一寸一寸的凉了起来,这才算是慢慢的放下心来,他松了口气,连声说道:“顾姑娘若是想开了,我也就放心了,青萝曾经再三交代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帮助顾姑娘,这次总算是完成了青萝的叮嘱了。” 叶隐面上浮现出丝丝的释然来,他眉目想和,丝毫没有因为楚青萝为了傅容景而留在那里而又什么芥蒂。 顾云歌这才看出点不一般来,叶隐似乎对楚青萝的感情也不太一般啊,难怪……就算是这么危险的事情,只要是楚青萝开口了,叶隐便答应了。 顾云歌心下默然,楚青萝也是个执拗的人,她认定了傅容景之后,就算是傅容景对她始终是不冷不热的,她也不愿意从丞相府回来。 顾云歌心下叹了口气,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将叶隐说的话都听进去了,这才说道:“我都明白的,只是还有些……不能够接受现实罢了。” 顾云歌声音极轻,让人甚至有些听不分明,叶隐武功很好,自然是听清楚了顾云歌在说些什么的,他面上露出些笑容来,对着顾云歌说道:“既然顾小姐都已经想明白了,那便是好事,顾小姐可以先回去,我这便吩咐下人们拿些吃的过来。” 顾云歌唇角扯出一道极为难看的笑容来,但也总算不是木然着脸色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叶将军,我已经麻烦叶将军很多了,怎么还能劳烦你这些小事情。” 叶隐是楚霂炎的手下,也算是有个不小的官职,顾云歌虽说从前不认识,但是若是副将,叫将军总归是没错的。 从前她还当叶隐不过是个小侍卫,没想到别人官职不小,却还是能够保持这种平常心态,实在是很难得。 叶隐微微一笑,缓缓的摇了摇头否定了顾云歌的说法,也不言语,便大步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等到叶隐离开之后,顾云歌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不见,她柳眉轻轻皱起,想起方才叶隐所说的话,她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顾濯的国王,竟然是那样子的,难怪顾濯一直都不愿意同她多说历练的事情,难怪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那么多,所有的疑惑在现在都得到了接到,可是顾云歌却觉得,这些疑惑的答案却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顾濯回来,只要顾濯回来…… 顾云歌只觉得心力憔悴,她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只能扶着眼前的桌子,才堪堪站直了身子。 顾云歌伸出手轻轻抚了抚额头,她深邃的黑眸微微眯了眯,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她不能这样耽误下去了,她还要回到大齐,去堪堪顾清玄和顾望之过得如何,只希望她不在的时候,不要再出什么变故。 在关西休养了一阵子之后,顾云歌身子也好了不少,她虽然还会因为顾濯的事情神思忧伤,但是比起之前的状况,已经好上不少了。 她知道,她现在耽误不起,家中是什么情况她还不得而知,每次问起叶隐的时候,叶隐总是那般支支吾吾的,这让顾云歌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始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这里的人都不说,她也只能暂时将这种不安放下来,好好的养自己的身子。 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之后,顾云歌便迫不及待的要回到京城了,她从未离家这么远,也没有离开京城这么久过。 只是在这段时间里,顾云歌一直没有得到褚冥砚的消息,虽说关西和邺城离得不是很远,但是邺城毕竟是大周的地方,消息要想传过来,并不容易。 顾云歌决定不再等待褚冥砚的消息了,她身子样的差不多了之后,便启程准备往自己家中赶过去。 京城离关西也有些远,顾云歌准备离开的时候,平西王和平西王妃都有意想要挽留,但是还是拗不过顾云歌,便为顾云歌精心安排了一辆马车,也派叶隐再次前往大周,琢磨着应该如何联系联系褚冥砚。 而寻找顾濯的事情,也一直都没有放下来,叶隐向顾云歌承诺了,一旦有了顾濯的消息,便立刻联系顾云歌。 得到了叶隐的承诺,顾云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安心离开。 而褚冥砚这边,却是对顾云歌这边的消息完全不知道的,他身在大周的皇宫之中,同外界完全隔离开来,但是也留了暗势力在外面,一旦有什么动静,那暗势力的人便会立刻找到褚冥砚,通知褚冥砚。 叶隐也是知道这暗势力的存在的,他从来不是什么多问的人,知道有暗势力,便将接头的地方记了下来,等到需要的时候便去寻找一番,只是那暗队的人,却从来没有在接头的地方出现过。 叶隐只以为是褚冥砚在宫中突然出了什么变故,便将街头的人撤了开了,也没多想。 只是这样的话,叶隐想要联系到褚冥砚却更难了。 然而在宫外四处寻找门路想要联系褚冥砚的时候,宫中的褚冥砚却是对着件事情一无所知,他在宫中完全没有发现顾云歌的踪影之后,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最后决定亲自去找周梧泽说道说道。 他是已经看出来了,周梧泽这是一直在拖延时间,或许……顾云歌并不在这大周的宫中。 第三百八十一章:暗算 一想到这个可能,褚冥砚就无法安坐下去,他不敢想象,在自己耽误的这段时间里顾云歌经历了些什么。 这么想着,褚冥砚便主动找到了周梧泽。 来到皇宫之后,基本上都是周梧泽主动来找褚冥砚,但是实际上说的话也都大同小异,无非是劝降褚冥砚。 但是不论周梧泽怎么说,褚冥砚都不为所动。 这其中牵扯到的东西太多,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劝降能够解决的,褚冥砚也想过,若是顾云歌真的成为了周梧泽的筹码会如何,到那时候,或许绝对的武力才是解决办法。 谁说他就一定要正人君子?真正正人君子高风亮节的人,早就死在了朝堂上那些阴谋诡计明争暗斗之中了。 褚冥砚来的时候,周梧泽还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他近些日子看起来是十分的忙碌,至于在忙些什么,褚冥砚也不知道。 他对大周的政务并不感兴趣,只想要找到顾云歌,然后同顾云歌过上安稳的生活。 从前他父亲没能够给他母亲的,他都要如数给顾云歌。 “褚兄怎么来了?”周梧泽对褚冥砚的到访还有些惊讶,惊讶之中也有些惊喜,他立刻从龙椅上站起身来,看着出褚冥砚微微一笑,立刻应了过来,说道。 褚冥砚眉目之间是一如既往的凌厉之色,他眉头轻轻皱起,大步走到周梧泽跟前站定,一双深邃又凌厉的黑眸便紧紧的盯着周梧泽不放。 他微微抿了抿唇,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本王来大周的时间也不短了,不知道皇上何时才能让本王看见本王想见到的人?” 周梧泽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这般直白,她面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瞬间,伸出去的手臂都绷紧了。 但是周梧泽好歹也是一国之主,这些微小的情绪便很容易就被他掩饰了下去,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垂下眼睑,看着褚冥砚微微一笑,说道:“褚兄不必急切,朕只是想为你们二人的见面稍微安排安排才是。” 他说的真切,仿佛是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一般,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这句话他已经听过不少次了,每一次周梧泽的说辞都一模一样。 他眸子微微眯了眯,周梧泽想就这么拖住他? 褚冥砚忽而冷笑了一声,说道:“皇上莫不是真的以为本王便是这么好骗的人吧?” 周梧泽面色沉了沉,他心中明白,现在只怕是瞒不住了,但他还是立刻摇了摇头,说道:“褚兄不必着急,朕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会在这样的小事情上面骗褚兄?” 周梧泽面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但实际上心中一惊是焦急万分,他眉宇间隐约闪过一丝阴郁之色,不过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褚冥砚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自己的眼神,却是冷冷的笑了一声,如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便直直的向着周梧泽冲过去。 周梧泽后背立刻冒出冷汗来,他才想起褚冥砚的性格,虽然只是传闻,但是在他了解到的所有的事情之中,褚冥砚什么时候吃过亏? 周梧泽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他眸子四下滴溜溜的转着,一时半会儿却没想到好的主意来应对褚冥砚。 就在这时候,门外急匆匆的走进来一个太监,那太监抬头看了褚冥砚和周梧泽一眼,便胆战心惊的垂下头去,说道:“皇上,宴会厅的人还等着呢,您不去瞧瞧吗?” 来的太监褚冥砚倒是正好认识,他眉头微微沉了下来,朝着那位高公公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的情绪还有些意味不明。 高公公身子一哆嗦,他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是他到底是周梧泽身边的太监总管,平日里大风大浪见得多,这会儿也轻而易举的将话都说了出来。 周梧泽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朝着高公公的方向看了一眼,良久,面上便露出一丝笑容来,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高周若是不提,朕都忘了这件事情了。” 高周便是高公公的全名,现在他也算得上是位高权重,除了周梧泽,也没有人敢这么叫他。 高公公神色间似乎是松了口气,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间的汗水,这才说道:“皇上先去瞧一瞧吧。” 周梧泽轻轻点了点头,他转过身,看向褚冥砚,似乎是有些无奈的摊开手,说道:“褚兄,朕忘了今日里笠云长公主办了场宴会,这会儿也正等着朕呢,这件事情便暂且放放吧。” 说着,周梧泽又顿了顿,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眸子微微眯了眯,又开口说道:“若是褚兄当真这般急切的话,可以去朕寝宫那边等候片刻,朕去去便来。” 他露出极为和善的笑容来,想要褚冥砚相信他所说的话都是真的,褚冥砚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到底相信了他说的话没有。 周梧泽被他看得心里发慌,额头上也不住的冒出汗来,明明过去的时间不长,周梧泽却感觉度秒如年,在他以为自己要露馅的时候,褚冥砚却是微微点了点头,轻轻的应了下来。 周梧泽这才放下心来,他笑容加深,转身看向高周,说道:“高周,你将褚兄带过去,记住,可万万不能怠慢了。” 高周弓着腰,一副恭敬的样子,听到周梧泽的话,他连连点了点头,说道:“是。” 高周这才转过脸看向褚冥砚,他神情之间还有几分畏惧,小心翼翼的说道:“还请王爷随洒家来这边。” 周梧泽向后退了一步,他面上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一直带着笑容看着高周将褚冥砚慢慢带走了去。 褚冥砚察觉到有异样,他倒是想看看周梧泽到底想做些什么,现在倒不如将计就计,若是能够通过这一次知道顾云歌所在的地方的话,那便再好不过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柳儿 两房人各怀鬼胎,各自都有自己的目的,但是却都不说个明白,互相去猜。 高周尽职尽责的将褚冥砚带到了周梧泽的寝宫外室。 寝宫是一个极为私人的地方,周梧泽自然不会傻得让褚冥砚直接的就进了他的寝宫。 在寝宫之外,还有一处接待人的地方,而周梧泽让褚冥砚前去的,便是那处外室。 这里毕竟是大周的皇宫,也可以说是大周最为繁华的地方,高周将褚冥砚带到外室之后,便停下了脚步,他朝着褚冥砚微微弯下身子,声音依旧尖利的说道:“王爷在此等候片刻,奴才让人送些吃食过来,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这些丫鬟便可。”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黑眸深邃,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高周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这才转身急匆匆的离开了。 一直到高周离开之后,褚冥砚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纵然只是寝宫的外室,但是也是招待人的地方,这里装饰得极为精美,房间正中有一道桌子,桌上放了几个茶杯,但是茶壶里却并没有水。 在房间的另外一边,有一道屏风,屏风绣的是五禽,一针一线都十分的精妙,看着便让人赏心悦目。 在门口处站了几个小丫鬟,小丫鬟目不斜视,眼神都不向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一眼,明显是已经训练有素了。 将这里的情况全都摸了一遍之后,褚冥砚这才缓缓的坐在了桌前,他看向门口,门口的丫鬟都没有向这里看过来,褚冥砚这才转过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轻轻碰了碰手中的扳指。 褚冥砚黑眸如同墨一般,深沉得让人不敢去看,他喉间微动,轻声说道:“去搜一搜。” 没有人听见他说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同谁说话,但是在虚空之中,一道破空声若有若无的传了出来,若不是这里太过于安静,极有可能就被忽略了过去。 说完之后,褚冥砚这才安坐在原地,他模样闲适,一点都不像是身处别人的地盘上。 正等待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极为轻柔的脚步声,脚步声步履虚浮,不像是会武功的人,褚冥砚眉头轻轻皱了皱,却是没有回过头去看。 “王爷,您的茶水。” 紧接着,一道轻柔妩媚的女声便传了过来,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指便缓缓的伸到了他的跟前,将茶水放了下来。 褚冥砚目光微沉,他抬眼看去,就看见一肤白貌美的女子眉目含情,含情脉脉的看着褚冥砚。 她纤细的手指中拿着一个茶壶,这会儿正缓缓的将茶水注入到茶杯之中,翠绿的茶壶被她捏在手上,衬得她的肌肤像是白玉一般白皙。 褚冥砚放下手中的茶杯,他缓缓扭过头,却是没有理会来人。 来人也并不介意褚冥砚的冷淡,或者说,她对这样的冷淡早就有所预料,她勾着唇,微微一笑,将装满了茶水的精致茶杯放在桌上,却是沉默了下来。 她笑起来的时候便更显风情万种,一颦一笑都足以动人心魄,恍然一看,便觉得她就如同是那话本里勾人心魄的妖精一般,直教人看一眼便被勾了魂。 然而褚冥砚却完全不为所动,他一丝注意力都没有分给来人,眉目冷淡,甚至都没有打算要同来人说话,更没有打算接过来人手中的茶水。 受到这样冷淡的对待,那女子也丝毫不气馁,她唇角扬起的弧度更深,反倒是不依不挠的深沉手中的茶杯,笑道:“王爷就这般不给奴家面子?难道……王爷不想知道顾姑娘的下落?” 听到顾姑娘三个字,褚冥砚总算是有了反应,他抬了抬眼,朝着女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薄唇轻轻抿起,眉眼之中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芒。 女人见这番话终于是打动了褚冥砚,她红唇轻抿,又将手中的茶水向前探了探,说道:“若是想知道,王爷还是先将这杯茶喝了,奴家同你细细道来。” 褚冥砚面色冷硬,他定定的看着女人的脸色,似乎是想要看出什么来,最后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可是皇上派你过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接过了女人手中的茶杯,在动作之间,女人似乎是无意一般,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褚冥砚的手。 褚冥砚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他按捺下自己想要抽身离开的心思,只能耐着性子问了下去。 女人见褚冥砚似乎是没有抗拒之色,面上便不由得写露出几丝得意来,她扬唇浅笑,缓缓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听见褚冥砚毫不留情的嗤笑道:“没想到堂堂大周皇帝不敢来见本王,派过来的却是这种绣花枕头,当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女人面上的精致妆容有一瞬间的裂痕,她手指紧了紧,又飞快的放了开来,仿佛是对方才褚冥砚所说的话并不介意一般,依旧是摆出最为诱惑人的笑脸,声音听了也让人觉得酥麻不已:“王爷说的什么话,皇上现在正忙着宴会的事情,一时走不开,这才让奴家来陪王爷解解闷,没想到却被王爷误解了,让奴家好生伤心呢。” 女人说着,便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来,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她不过是打趣的说了一句,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神色,转而说道:“王爷唤奴家柳儿便可,再不喝茶水的话,可就要凉了呢。” 柳儿再一次提醒了褚冥砚那茶水的事情,褚冥砚这才将注意力放回到茶水之上,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茶杯,茶水茶香味四溢,是上好的茶叶,翠绿的茶杯之中茶水的颜色显得十分的澄澈,但是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却让他心下疑惑更深。 他垂下眼睑,将目光放在茶水之上,忽然伸出手,向后递过去,柳儿一脸惊骇的看着不知道从哪里跃出来的一个黑衣人,恭恭敬敬的接过褚冥砚手中的茶水,经过一番检验过后,才递回到了褚冥砚手中。 第三百八十三章 **** 柳儿面上的惊骇不过是一瞬间便消失了下去,她看着接过茶水的褚冥砚,又是抿着唇儿轻轻一笑,说道:“王爷还担心奴家在这茶水里下毒不成?” 褚冥砚没有说话,他下巴微微昂起,确定了茶水之中没有添加什么别的东西之后,这才将茶水拿起来,看着柳儿冷声说道:“你可是知道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柳儿秀眉舒展开来,她轻轻点了点头,唇边笑意盎然,身子微微向前倾,姿势极为诱惑的说道:“奴家自然是知道的,摄政王若是同奴家喝上几杯,奴家便告诉你。” 她眼角眉梢都是风情,说完之后,又扬起手轻轻抚了抚额间的秀发,轻声说道:“莫不是王爷这点面子都不给奴家吧?” 褚冥砚沉吟许久,他察觉有异,但是茶水里他也让人看过了,并没有异样,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够问出顾云歌的下落才是最重要的。 褚冥砚手掌微动,他端起茶杯毫不犹豫的一饮而尽,便将已经空掉的茶杯用力的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方才在柳儿面前暴露了他的暗势力,不过他本来就已经打算不再掩饰了,起码这一次,他一定要得到顾云歌的下落。 出经验喝完之后,眼神便变得格外的凌厉,他黑眸微微眯起,直直的看向了柳儿的眼睛,身姿挺拔,带了种不容忽视的霸气,他眉间形成一道褶皱,眉头轻轻皱起,冷声说道:“现在不知姑娘可否告知我想知道的事情了?” 他方才拿着茶杯的右手微动,不知道从哪里露出一柄精致的袖中刀来,他面上虽然是带着浅笑的,但是笑容之中却满是威胁之意。 他向来是个习惯把握住主动权的人,如果不是为了顾云歌的安危,他早就会将这一套拿出来了。 柳儿目光触及到锋利的刀尖,她瞳孔一缩,面上便一闪而过意思惊慌之色,褚冥砚看得出来,她还在强装镇定,他眉间轻皱,将那袖中刀忽然猛地插在了桌面上,锋利的刀尖深深的埋入梨花木桌子,桌面上瞬间便露出一道深刻的裂痕来。 褚冥砚面色淡然从容,他垂下眼睑,缓缓的将桌上的刀尖拔出来,冷声说道:“抱歉,一时失手罢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样子却是完全不像是失手的模样。 柳儿明显被他偶然间露出来的凶狠吓了一跳,她舔了舔略微有些干燥的红唇,微微张了张嘴,却发现喉间干涩的什么话都讲不出来。 她停顿了片刻,目光又转向了褚冥砚手中的袖中刀,好一会儿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王爷何必动怒。” 她说完之后,方才略微有些苍白的面色便回归正常,红唇一扬,面色之间满是魅惑,她忽然伸出手指,缓缓的伸向了褚冥砚握着刀柄的那只手,一双如水的眸子含着春水,声音之中满是诱惑之意。 褚冥砚下意识的就像拿开自己的右手,他眉眼一厉,便想让手中的袖中刀微微一用力,没想到刚准备动作,便察觉到一股异样传过来。 他手指竟然没了力气,褚冥砚迅速气沉丹田,调动自己的内力,却发现丹田内绵软一片,浑身都使不上力气。 他抬起眼,眸色阴沉,现在若是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他便是真的傻了,难怪方才那女人执着的一定要他喝完这杯茶。 可是……那杯茶不是已经被人检验过了的吗?竟然还是有异常? 柳儿明显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有所察觉,她纤细的手指缓缓的缠上了褚冥砚的手指,唇角含笑,轻而易举的便从褚冥砚的手中将那柄袖中刀抽了出来。 她唇角轻轻抿起,笑容极具诱惑力的说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在这皇宫之中,还是不要舞刀弄枪的好,会被误会的。” 她满目春意,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褚冥砚身后,笑容更深,轻声笑道:“王爷且好好休息休息吧,便让奴婢好好服侍王爷……” 她一边说着,一边声音越来越轻,手指也顺着褚冥砚的胸膛慢慢下滑,她动作之间,能勾起人心底里最深处的浴火。 褚冥砚察觉到从心底里升腾起一阵热火来,他手指紧紧握起,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白皙的面容之上满是怒火。 柳儿仿佛是没有发现褚冥砚的怒火一般,她神情悠然,缓缓的脱下了自己火红色的外衫,她里衣之中蒙着一层轻纱,窈窕的身段在轻纱之中若隐若现,分外有人,褚冥砚额头间青筋暴起,他攥起手指,冷声喝道:“你可知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 柳儿的动作微微一顿,她唇角一撇,看着褚冥砚的神情之中便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说道:“难道奴家服侍了王爷,王爷还能弃于不顾不成?若是让人知道了,王爷可知道别人会有什么想法?” 她声线之中满是愉悦,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褚冥砚的脸颊,眸中便涌起一股痴迷之色来。 这个机会,是她好不容易争取儿俩的,她知道会有危险,但是还是来了,若是能够真的得了褚冥砚的垂怜,那便是她莫大的福气了,她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顺利。 这么想着,柳儿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她伸出肃静的手指,伸手缓缓的解开了褚冥砚的腰带,将他外袍解了开来,露出其中的里衣。 她整个人都恍若是没有骨头一般,紧紧的依附在褚冥砚的身上,丰满的胸部也极具诱惑力的在他后背上摩擦,带起一阵一阵的战栗。 柳儿十分的自信,就算是常人,都不可能抵抗的了她的诱惑,更何况是现在身中春药的褚冥砚?她看着褚冥砚紧紧攥起的手指,似乎是打算逼出这迷药,不由得笑着说道:“王爷不必白费心思了,这迷药可是大周皇宫里独有的,若是能够这般轻而易举的就破开,奴家又怎么会这般自信呢?” 第三百八十四章:抽剑向前 柳儿说话的功夫,褚冥砚的外衫便被她脱了下来,她紧紧的贴在褚冥砚的后背上,两人之间只隔了一件薄薄的里衣,连温度都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褚冥砚心下一阵怒意,柳儿伸手探向了他里衣的衣带,正准备动作的时候,方才一直闭着眼的褚冥砚却猛然睁开了眼睛,他眼神之中一片清明,一丝欲色都没有,他紧紧攥起来的手指猛地一松,伸手便捏住了柳儿的脖子。 猝不及防之间,柳儿向后踉跄了一下,她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惊恐的看着褚冥砚,方才诱惑人心的模样终于在这时候消失不见,留下的是满面惊恐和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柳儿结结巴巴的呢喃了一句,她感受到喉咙间的手越来越紧,对面的人明显是动了杀意。 褚冥砚眸色之中满是肃杀之意,他趁着眼睛,不带一丝感情的看向柳儿,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他手掌紧紧的掐住柳儿的脖子,仿佛是微微一动,柳儿就会命丧黄泉一般。 “告诉我,我要找的人在哪里?” 褚冥砚声音极冷,他冷声喝了一句,有如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阎罗一般,让人从心底里便蔓延出无限的恐惧,提不起一丝一毫反抗的心思。 柳儿见到褚冥砚这般模样,她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好一会儿都只能结结巴巴的说道:“王爷……王爷恕罪……奴家……奴家只是凤命行事……奴家什么都不知道啊……” 她吓得腿软,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褚冥砚眉眼之间闪过一丝嫌恶,知道在这女人这里应当是问不出什么来,他手指一紧,柳儿求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她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褚冥砚松开手,她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连眼睛都没有闭上,便失去了生息。 可能是门外的人已经得到了很么吩咐,纵然听见内室里砰的一声倒地的巨响,却也没有人过来,连来开门的人都没有。 褚冥砚将柳儿扔到递上去之后,便回过神来,不慌不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他眉眼之间满是冷意,即将衣服整理好之后,便随手拿起了一把剑,将冰冷的剑从剑鞘里抽出来之后,这才一把推开木门,带着满身的煞气向外走去。 门外的丫鬟们见到褚冥砚提着剑,有看见门内有个人倒在冰凉的地板上,都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褚冥砚环顾了一下四周,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之中同样惊惶的高公公。 他眉眼低沉,拎着剑便向着高公公所在的方向直直的走过去。 高公公一脸慌张,他心里明白,褚冥砚的目标便是自己,可是现在的情况他也已经避无可避,只能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弓着身子慌慌张张的说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这里可是皇宫之中,皇上一会儿便来了,您怎可这般刀刃相见!” 高公公向后看了一眼,一眼就看见在屋内不知死活的柳儿,他心下知道事情已经暴露了,脸色不由得变得更加的惨白。 褚冥砚看见他的模样心中便明白了过来,他毫不客气的拨开人群,走到高周的跟前,伸出剑便架在了高周的脖子上,他瞳仁之中泛着森冷的黑意,声音更是冷凝:“高公公难道没有什么要和我说一说的吗?” 高周垂着头,抖如糠筛,他甚至都不敢看褚冥砚的眼睛,一想到还在内室生死不明的柳儿他就胆战心惊。 他怎么就忘了褚冥砚身为大齐摄政王,素来是个胆大妄为的主子,他既然敢杀了柳儿,那他这么个太监更是不在话下。 这么想着,高周的腿一哆嗦,便跪在了地上,他哆哆嗦嗦的说道:“摄政王殿下息怒,这些不过是给摄政王的试探罢了……皇上……” 他说的结结巴巴,半响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为自己开脱,也只能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解释出来。 褚冥砚刀尖向下,走过来的时候在地上磨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他见到高周的模样,神色更冷,忽然一伸手,便将锋利的剑抵在了高州的脖子上,冷声问道:“你主子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甚至都已经不想再尊称为皇上,而是直接说了你主子,明显是已经豁出去了并不介意周梧泽会怎么想。 高周脖子上被冰冷的刀尖抵着,吓得他一哆嗦,一动也不敢动,他定定的看着紧紧抵住自己的剑,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结结巴巴的说道:“殿下,奴才……奴才也只是个传话的人啊……” 褚冥砚见他还在推脱,手中的剑紧了紧,他深邃的黑眸之中满是让人承受不起的怒火,又冷声说道:“本王不想再说第二遍,你主子在哪里?” 高公公听到褚冥砚的话,只觉得一股凉意从上而下的投过来,让他心底里发苦,他跪趴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皇上在御书房……” 高公公话音刚落,褚冥砚便挽了一个剑花,却只是挑破了他的衣领,并没有伤到他半根毫毛,见到高公公吓得魂不附体的模样,褚冥砚冷笑了一声,转身拎着剑便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过去。 他是去过御书房的,在皇宫也算是待了几日,趁着高公公还在惊吓之中的时候,褚冥砚便拎着剑迈着大步向前走过去。 直到现在,皇宫之中的禁卫军才算是反应了过来,朝着褚冥砚的方向聚拢了去,但是没有得到命令,没有人敢率先出手。 褚冥砚就这么一人一剑,穿过重重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御书房走了过去。 御书房的周围十分的安静,眼瞧着褚冥砚都已经快要到御书房的地方来了,而禁卫军还是没得到周梧泽的指令,为首的那位禁卫军一咬牙,捏着兵器,冷声吩咐道:“拦住他!” 第三百八十五章:浴血 禁卫军们听见了为首之人的吩咐,立刻将褚冥砚团团围住,褚冥砚愣着眸子看了众人一眼,他环顾四周,周围密密麻麻的都是人,有惧怕的,也有镇定的,褚冥砚忽然勾了勾唇,冷声说道:“怎么?一起来?” 那禁卫军统领感觉受到了侮辱,他紧紧的捏着剑,纵然褚冥砚威名在外,但现在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那统领一咬牙,便喝道:“上!不能让他伤害到皇上!你们……”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接下来的话便都被梗在了喉咙之中,一把锋利的宝剑便直直的落在了他的鼻尖,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把剑尖冰冷的温度,他甚至还没看清楚褚冥砚的动作,就发现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统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力的张着嘴,瞠目结舌的看着抵在自己鼻尖的剑,额头上也慢慢渗出汗来。 褚冥砚手臂十分的稳当,落在那统领眼里却觉得格外的惊骇,他汗水顺着脸滑落下来,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褚冥砚眸色深邃,他看着那禁卫军统领,忽然冷笑了一声,也没有理会他的问话,只是突然手腕微动,那把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拎着那统领的后领,锋利的剑刃让他不敢再放肆,他这才冷声说道:“干什么?我方才便说过,不要阻拦,我不过是为了见到你们主子问个问题罢了。” 他刀刃又靠近了那人的脖颈一些,眼神之中的压迫力更深。 那统领咬了咬牙,自己毕竟危在旦夕,他只能用力的咬着牙说道:“都让开。” 周围的禁卫军互相看了看,最后也只能听从了那统领的话,给褚冥砚让出一条路来。 褚冥砚的目的并不是同这些禁卫军纠缠,他眼神一厉,手中动作飞快,收起剑便将那统领用力的推了一把,在那群禁卫军乱成一团的时候,他足尖轻点,一闪身,身影便消失不见。 那统领看着褚冥砚飞快的消失不见,额头间不由得又留下汗来,方才是他太张狂了,没有人知道褚冥砚武功的定点在哪里,他是真的……很强,让人完全不敢有所轻视。 那统领咬了咬牙,冷声喊道:“保护皇上!” 禁卫军们这才如梦初醒,立刻向着御书房的方向冲过去。 但是褚冥砚的动作比他们快上许多,他反应极快,趁着那群禁卫军还在混乱之中的时候,迅速抽身从那里离开,一闪身便进入了御书房之中。 与此同时,他却也觉得有些奇怪,这里毕竟是在皇宫之中,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将那些禁卫军甩开?不过这疑惑很快便消散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周梧泽,好好问一问。 褚冥砚自然是不知道,近些日子宫中的中坚力量都被周梧泽派出去大肆寻找顾云歌的下落,一切都是在隐瞒着褚冥砚的情况进行的。 在确定了这个计划之后,周梧泽便一直在御书房等候着消息,他听见外面乱糟糟的一片,便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抬起眼向外看去,就看见褚冥砚一身玄色衣服纤尘不染,看起来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让人胆寒不已。 “褚兄这么会过来?”周梧泽下意识的便问出了声,说完之后,他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是话已出口便不能收回,她只能顿了顿,然后说道:“朕本来打算忙完了之后便去找寻褚兄呢,没曾想褚兄竟然等不及就先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摆出最为温和的笑容,仿佛对方才褚冥砚发生的事情全然不知一般。 只是在他身后,有几道暗影却是神不知鬼不觉似的缓缓的靠拢了过来,围在周梧泽身边呈现保护的姿态。 周梧泽面上虽然是带着笑的,但是心下却一片紧张,他明白褚冥砚这次来要做什么,虽说这是在他的底盘,他却还是有些底气不足。 褚冥砚手中提着剑,他黑眸四下扫了扫,一眼就看出了那几个暗卫所在的地方,他将剑提起来,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些剑身,发出清脆的鸣声,他唇角轻扬,面上带了几分冷笑,说道:“方才还说在忙宴会的事情,没想到忙着忙着竟就忙到书房来了。” 他说完之后,又抬了抬眼,笑容更冷,这才继续说道:“皇上打算这样欺瞒到什么时候?” 褚冥砚双眸之中满是厉色,让周梧泽骇的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在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之后,周梧泽又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脚步,他手指攥成拳,深吸了口气,说道:“褚兄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 周梧泽就这么打算装傻到底,他眉头轻轻皱起,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来,轻声说道:“朕本来想等到事情了结了之后,便来解决王爷的事情的。” 他说完之后,或许是多了几分安全感,便垂下眼睑,向着自己影卫的方向靠了靠。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看见褚冥砚似乎是慢慢的伸了伸手,却猛地指向了方才那几个影卫所在的地方,与此同时,他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飞出几柄细小的暗器,保护着周梧泽的影卫门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周梧泽被这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双眸圆瞪,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的动作,好一会儿,才能发出声音来。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是想同我大齐宣战吗?”周梧泽都不敢回头去看,他不用看也能猜得到,那几个影卫现在是什么模样,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也放大了一些,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有底气一些。 褚冥砚毫不留情面的解决了那几个影卫之后,唇边便露出几分嗜血的笑意,他眸子微微眯了眯,听见不远处禁卫军盔甲摩擦的声音越来越近,身形一动,迅速的跳在了御书房的案几之上,而手中的剑,便按在周梧泽那脆弱的脖颈之间。 第三百八十六章:出宫 御书房内,安静得几乎能够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周梧泽的呼吸急促,一瞬不转的盯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剑。 他长这么大以来,从来都没有受到这样的屈辱,身为大周的皇帝,他去哪里不是为人所追捧的,什么时候就被人用剑抵在脖子上过。 他深深的咬了咬牙,心下定了决心,这皇宫之中的防守,到底还是太过于弱了。 褚冥砚通身的气势冷硬,他眉宇之间英气十足,却又显得格外的冷漠。 “告诉我,歌儿在哪里?”褚冥砚通身气势凌人,他屈膝在案几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梧泽。 他已经不想再坐以待毙下去,他很清楚的知道现在自己在做什么,但是时间过去那么久,纵然是傻子也能明白现在情况的不对劲,何况是他。 周梧泽咬着牙,他手心已经滑腻一片,弥漫出来的全是汗意,他看着褚冥砚幽黑深邃的眸子,整个人都陷入盲目的惊惶之中,他牙根都在发着颤。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褚冥砚这段时间没有展露出自己真正的威力,但是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褚冥砚不过是露出冰山一角,竟让人这般无法抵抗,直到现在,他或许能够明白为什么大齐的皇帝竟那般不理智的想要除去这位名震天下的摄政王了。 但是与此同时,他心下却也一片火热,如果他能够得到这样一位良将,想要一统天下,难道不是指日可待吗?! 在周梧泽还在浮想联翩的时候,褚冥砚的手指微微一动,那柄剑便贴近了周梧泽还温热着的血脉,仿佛只要他轻轻一动,周梧泽就会丧命一般。 周梧泽迅速回过神来,他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这种时候,他倒是显露出了些许帝王风范,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褚兄,是朕的失误,朕本想好好招待顾姑娘,没想到却让顾姑娘有所误解,这段时间,朕也四处寻找顾姑娘的踪迹,只是……” 周梧泽话没说完,褚冥砚滔天的怒火便袭击了过来,他伸出手,一把揪住了周梧泽的衣领,虽说他竭力的压制着声音之中的怒火,却还是让人胆寒不已:“于是你便欺瞒于我?” 周梧泽面上露出歉意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欲望,他的欲望所趋,在当时的环境下,这么做是最好的了。 褚冥砚忽然冷笑了一声,他从案几上跳下来,动作之间让周梧泽更加心惊胆战,害怕褚冥砚手中的剑刺破了他的皮肤。 褚冥砚心中自然是有分寸的,他黑眸深邃,绕到周梧泽的身后,声音泛着冷,低声说道:“你告诉他们,让我离开。” 现在御书房外到处都是禁卫军,褚冥砚心中清楚,他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虽说这次带了暗队的人来了,但是一旦用上了暗队的势力,便代表了大齐,他暂时还不能这样冒险。 周梧泽深吸了口气,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门外禁卫军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在经过短暂的挣扎之后,这才开口朗声对着外面唤道:“你们都让开,朕亲自送褚兄出宫。” 现在还不到和褚冥砚反目的时候,若是能够同褚冥砚交好,日后还有很多事情能够用得上他,更何况,现在褚冥砚手中那柄锋利的剑就抵在他的脖颈之间,也容不得他再这么犹豫下去了。 外面禁卫军的统领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由得都是一愣,方才褚冥砚来势汹汹的模样他们也都看见了,而现在听来,皇上怎么看起来并不怪罪褚冥砚一般? 那人不过是犹豫了一瞬间,便迅速收回自己的兵器,给里面的人让出一条路来,高公公见状,立刻唤过来一个小太监,准备了一辆舒适又简约的车辆。 外面的人完全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焦急的等候着。 本来平静的宫中因为这么一件事情瞬间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都焦急不已的勾着脑袋向御书房的方向看过去。 在众人的喧哗声之中,周梧泽一身尊贵的黄袍略微有些凌乱,他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倒是器宇轩昂的模样,只是褚冥砚紧紧贴在他的身后,一脸沉郁之色,看起来竟带了几分胁迫的意思。 周围的人自然是不敢多说,有人想要凑拢了去,周梧泽却是猛地一挥手,沉声喝道:“朕亲自送王爷出宫,不必多送。” 褚冥砚垂下眼睑,唇角若有若无的勾起,但是眼睛里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 周梧泽这般制止,自然是没有人再迎上来,众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只能听从了周梧泽的话,给二人让出一条路来,目送着二人缓缓的上了马车。 既然是给皇上准备的马车,马车之中定然不会简陋了去,马车里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四围还放了些冰块驱热。 上了马车之后,褚冥砚神色依旧镇定如常,周梧泽额头有冷汗冒出,他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也不敢回头,只能说道:“褚兄现在可消了些气?”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后腰上那冰冷又锋利的触感,似乎他稍不留神便会鲜血淋漓一般。 褚冥砚目不斜视,他宽大的袖口将手中的匕首遮挡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寒光来,他恍若是没听见周梧泽的话一般,通身气势冰寒。 马车缓缓的动作着,因为有着周梧泽的口谕,一路上根本就没有人阻拦,在离开宫门的那一刻,褚冥砚终于收起了手中的匕首。 周梧泽身子一松,只觉得浑身都酸软起来,出宫的路并不长,只是这一路上他都紧绷着,这会儿陡然一放松,便感觉浑身都酸疼的慌。 周梧泽这才回头看向褚冥砚,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什么,却正好瞧见褚冥砚深不见底的黑眸,紧接着,他脖颈间一痛,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褚冥砚干净利落的给了周梧泽一个手刀,他迅速叫停了赶车的马夫,足下动作更是飞快,朝着不远处轻掠过去,那车夫看见马车内周梧泽的情况,大惊失色,连忙将宫门口的侍卫叫了过来。 虽说宫中侍卫有意去追,只是褚冥砚动作太快,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褚冥砚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褚冥砚现在只觉得一刻都耽误不得,他已经在皇宫之中耽误了太久的时间,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顾云歌。 可是……大周这么大,就连周梧泽都没有找到的人,他能去哪里找呢?褚冥砚眉宇之间满是沉郁,他身形虽然是飞快,但是却没有一个准确的目的,只是漫无目的的飞掠而去,同时在邺城之中到处搜寻着。 他也还只是初来乍到,对这邺城并不熟悉,只能碰碰运气,没想到竟真让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女人穿着粉红色衣衫,窈窕的身段显得更加动人,她踌躇在一家饰品铺子跟前,周围还有一个模样显小,但是样貌却是很清秀的姑娘。 褚冥砚手指微微一动,在房顶上穿梭的动作便停了下来,他不顾周围人诧异又惊恐的眼神,身形微动,迅速从房顶上掠下来,停在那两位姑娘跟前,开口沉声唤道:“楚姑娘。” 第三百八十七章:离开大周 褚冥砚见到楚青萝诧异的神色,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周围的人见到这般俊俏的一个男人突然从天而降,都不由得围拢了过来,对着褚冥砚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大多数人自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更有甚者,竟然就认出了褚冥砚就是那日里堵在南宫晟门口的摄政王。 人群之中有人尖叫出声,引起一阵一阵的骚动,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他心中也明白,这里应该也不能再久留下去了。 他孑然而立,站在楚青萝跟前,冷声说道:“你可有歌儿的下落了?” 起初他知道顾云歌的下落,便是因着楚青萝,现在见到了便问上一问,说不定有收获。 没想到楚青萝听见褚冥砚说完这话之后,面上的神情更为震惊,她乌黑的双眸圆瞪着,红唇也微微张开,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殿下难道还不知道吗?歌儿已经先行回到大周了。” 褚冥砚这才算是明白了楚青萝在诧异什么,他薄唇轻轻抿起,凝声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楚青萝也连连点头,看褚冥砚的样子似乎是对这些事情还一无所知一般,她点头点到一半,忽然又响起来身边还有一个人。 这次出来可是和江知景一起出来的,她扭头看向江知景,面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来。 褚冥砚一早就看见楚青萝身边的小姑娘,他也曾经见过,这位小姑娘曾经将顾云歌的东西送过来的时候,她见过的。 只是为什么现在和楚青萝在一起,褚冥砚便不得而知了。 在褚冥砚眼神停留在江知景身上的时候,江知景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他。 上次去送消息的时候她没有来得及仔细看上两眼,只是垂着头将东西送到了便离开了,这会儿见到了,果然感慨对面那人一眼便能看出不平凡来。 她也不傻,会这般急切的询问顾云歌的下落的人自然是那传说中的摄政王殿下,她在顾云歌身边也算是待了一段时间,对于这些事情也稍稍打听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摄政王。江知景细细打量着褚冥砚,心中不免轻轻点了点头,她便知道顾云歌眼光一定不差,眼前这人气势很强,比起自家哥哥,是有过之。 褚冥砚并没有在意江知景的打量,他不过是浅浅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淡漠的眼神便落在了楚青萝身上。 楚青萝也知道这件事情在这里说也不方便,她面色之间露出几分镇重之色来,江知景向来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她抿着唇轻轻笑了笑,说道:“楚姐姐有什么事情便去吧,我在这里四处逛逛便是,一会儿楚姐姐可别忘了来寻我。” 楚青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心中也觉得熨帖了几分,现在褚冥砚的身份还是太过敏感,若是往江知景参与进来也并不是很方便,她眉头舒展开来,唇角一样,在江知景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知景你先逛着,我去去便来。” 江知景乖巧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很快就被一旁的饰品摊子吸引了注意力。 褚冥砚冷淡的瞥了一眼江知景的背影,他也不想再在这里被围观下去,若是时间久了,引来了周梧泽的手下怕是更麻烦了。 褚冥砚转过身,大步向着较为偏僻的地方走过去,楚青萝也小跑着紧紧跟在褚冥砚身后,周围的人见到没有热闹看了,便也都慢慢散了开来,繁华的街道之中终于又回归平静。 一直到脱离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后,褚冥砚才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上的从容淡定终于有些绷不住了,他声线极低,在提到顾云歌的事情的时候,不自觉的便带上了几分压迫之意道:“你方才说,歌儿在何处?” 楚青萝双眸澄澈,她歪着脑袋,声音之中也多了几分惊讶道:“前些日子我便让叶隐哥哥去寻了殿下告知歌儿的事情,后来叶隐哥哥说殿下在皇宫之中,联系不上,我便同歌儿一起想了法子让她先逃了出去,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大齐的路上了吧。” 楚青萝说完之后,褚冥砚脸色便一变,他眉头皱得更紧,薄唇也抿出一道坚毅的弧度。 出宫之前,他想过应该会有各种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顾云歌竟然还先他一步回去了大齐。 那小丫头……竟然还挺有本事。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黑眸深邃,面色上的情绪让人看不分明,楚青萝愣愣的看着褚冥砚,也没看出褚冥砚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想到现在还在往大齐赶过去的顾云歌,楚青萝不禁咬了咬牙,她抬起眼,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褚冥砚却忽然开口说话了。 褚冥砚就像是能够看清楚楚青萝的想法一般,他轻启唇道:“不必担心,本王自有打算。” 褚冥砚向来不是个会说大话的人,他所说的话向来十分具有说服力,楚青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将是傅容景将顾云歌禁锢起来的事实。 虽说她对顾云歌关心有加,可说到底心里还是向着傅容景一些的,有些不必要的冲突,能没有就没有才是最好。 褚冥砚眉头紧紧皱起,他看出楚青萝并不想说到底是谁阻止了顾云歌逃离,这其中的艰辛自然是不用多说。 既然楚青萝不想说,他也不必多问,微微的点了点头,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 既然顾云歌都不在大周了,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他动作飞快,便消失在了楚青萝的视线之中。 暗队也已经跟了上来,他却还没有时间去多问什么,便飞快的赶路向着大齐的方向赶过去。 而顾云歌这边,她坐着平西王准备的马车,一路向着京城的方向赶过去。 邺城发生了什么她暂时还一无所知,和褚冥砚像个太远,她只能先回到大周等待叶隐的消息再做打算。 第三百八十八章:被通缉 平西王也知道顾云歌回家心切,选的马车也是最为柔软的,几日来都是日夜兼程,向着大周的方向赶过去。 这样一刻不停的赶路下来,速度自然是十分快的,顾云歌也并不是什么十分讲究吃穿的人,平日里跟着马车夫随意吃一些干粮便应付了过去。这样下来,不过是几日,顾云歌的马车便到了京城的城门处。 距离京城这么近了,顾云歌总算是放下心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却敏锐的察觉到这四周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 京城作为大齐的中心地带,平日里自然总是人来人往,就算是在这京城城门处,也有不少再次落脚,等候着明日开城门的人。 现在正值黄昏时分,顾云歌的马车过来的时候,城门刚刚关闭不久,那车夫便停下了马车,在城门外等候,他回头看向顾云歌,说道:“顾姑娘,今日城门已关,只怕是进不了城了,还请顾姑娘在那边的驿站休息一晚,明日里一早便进城吧。”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掀开马车的帘子,伸出手递了些许散碎的银两过去,又抬起眼睛看向了京城紧紧关闭着的城门。 城门处关闭着的时候便显得十分的寂寥,上面一块牌匾被风吹过,留下一道道沧桑的痕迹,却显得格外的雄壮威武。 终于是到了熟悉的地方,顾云歌面上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却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若是往日里,这繁华的地带不会显得这般安静,只要是在往日里,纵然城门已经封锁了,这里一定还有不少人在驿站的地方,而现在,却总有种人心惶惶的感觉。 顾云歌心下一沉,她心中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是一时之间却也说不出来。 那车夫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在接过顾云歌的银两之后,便欢天喜地的往着驿站的方向跑过去,为顾云歌安顿住的地方去了。 顾云歌心下有些不安,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想了想,正准备将车夫找过来的时候,城门却忽然打了开来。 顾云歌抬眼看去,便看见一队穿着厚重的盔甲,一脸严肃,武装得严严实实的士兵走了出来,看起来不像是守城门的士兵。 顾云歌眉头微微皱了皱,她轻轻将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看向那边。 若是往日里,她说不定可以去找寻那队士兵的帮助,只是现在,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顾云歌透过车帘的缝隙向外看去,仔仔细细观察着那队官兵的一举一动。 那队官兵在外面晃悠了一会儿,似乎在寻找什么,没一会儿,便在城门口的告示栏处张贴了一张东西,隔得远,顾云歌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她心中的不安感觉越来越强烈。 那队官兵张贴完告示之后,又十分警惕的四处看了看,顾云歌的马车停在较为偏僻的地方,一时之间那队官兵竟然也没发现这里还停着一辆马车。 那队官兵贴完告示之后便离开了城门口,顾云歌看着那队官兵的背影渐渐的远去,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她朝着车夫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车夫没有回来之后,不过是稍加犹豫,她便下了马车,转身就向着那张贴告示的地方走过去。 张贴着告示的地方没多少人去看,这会儿进城的人少,在这里看告示的人更是不多,顾云歌的身影便显得格外的现言。 张贴告示的地方素来贴不了什么东西,都是皇宫里颁发下来的罪臣的画像,但是现在,却又两个画像在那小小的告示板上格外的显眼。 两张画像分别是一男一女的模样,女的面容姣好,柳叶眉,杏仁眼,唇角噙着浅笑,一派从容淡定的模样。 而男人却有两张画像,一张上面遮挡了极为骇人的鬼面,鬼面被画的栩栩如生,活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 而另外一张却露了脸,男人面容精致,纵然只是寥寥几笔够了了一下他的容貌,却让人觉得惊为天人。 看到这几张告示,顾云歌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唇瓣都有些颤抖起来,看着告示上的东西半响说不出话来。 那两张画像画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顾云歌和褚冥砚两个人,顾云歌紧紧咬着牙,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两张画像。 画像旁边还有一张写着字的告示,顾云歌立刻向着那张告示看过去,告示上面白纸黑字的写得十分的清楚,罪臣摄政王投递叛国,协同罪臣顾望之之女逃往大周,在此通缉此二人…… 顾云歌没有看完,便脑袋轰的一声响起一道闷雷,罪臣?通缉犯? 她和褚冥砚竟然被通缉了? 顾云歌心下一片慌乱,她瞳孔猛地一缩,又想起顾望之,顾望之还在京城之中,定然是被这件事情牵连了,也不知道顾望之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看着告示之上,顾望之的身份也变成了罪臣,那他现在人在何处?可是洗脱了罪名? 顾云歌心中满是后悔,她最不想的便是连累家人,可最后还是连累到了顾望之,可是谁也没能想到,当初南宫晟竟会鬼迷心窍做出这样的事情。 现在不仅仅是连累到了顾望之,连褚冥砚都连累到了。 顾云歌心中明白,褚冥砚离开大齐去大周的事情,便是一件触发点,如今皇帝和褚冥砚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齐文轩迫不及待的想要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归于手中,而有了这个触发的点,便正好能够让齐文轩借题发挥,将权力收回。 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顾云歌心中却是更加的焦急,若真的是这样,齐文轩绝对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顾云歌和褚冥砚,反而会更加的逼迫他们二人。 然而在顾云歌站在那告示之前思考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这位姑娘在这里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九章:险情 顾云歌身子一僵,她咬了咬牙,没有回过头来,她知道,自己现在一旦回过头来,便会被人发现。 眼前的告示板上白纸黑字的写的清清楚楚,而一旁的画像也十分的清晰,只要她身后的那人看见了,她就没有办法去辩解什么。 那人见顾云歌半响没有转过来,心中似乎有些好奇,他伸出手,想要搭在顾云歌的肩膀上,又开口说道:“这位姑娘,天色不早了,这里可是不太安全的。” 顾云歌身子猛地向后一缩,隔开了同那人之间的距离。 那人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可乐意一声,眼神一转,便看向了那告示板,他一眼就看见了告示板上张贴着的内容不由得疑惑的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摄政王殿下……” 他似乎是有些惊疑不定,咋顾云歌背后呢喃出声,声音之中满满都是不敢置信。 那人迅速收拾了自己的情绪,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又看向了愣在告示板之前的顾云歌,说道:“这位姑娘,这里不是就留之地,你还是先回吧……” 顾云歌深吸了口气,她垂下眼睑,不敢回头,说不定身后的人就贪图那告示上的钱财,官兵才刚走不久,她不敢冒这个险。 思绪之间,她身后那人似乎对顾云歌的所作所为更加疑惑,他捏了捏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顾云歌深吸了口气,她暂时还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险境,一时之间就这么僵持住了。 “温辰,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在这时候,一道温润又熟悉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听到这道声音,顾云歌心下猛然一松,这道声音她十分的熟悉,不过是一句话,她便轻而易举的人了出来。 她轻轻咬了咬牙,垂下眼睑,细碎的头发挡在额前,微微挡住她姣好的面容,她红唇轻轻抿起,猛然间转过身,看向来人。 在看到来人的脸的时候,顾云歌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露出一丝极为难看的笑容来,轻声唤道:“表哥……” 来人正是许久未见的曲青云,顾云歌离开大齐也有一段时间了,在还在大齐的时候,便和曲青云之间减少了联系,但是纵使是减少了联系,其中情谊确实没有减少的。 被曲青云唤作温辰的人一脸惊骇,她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结结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但是看起来也不像是要去举报顾云歌的样子。 “歌儿!”曲青云也是满脸惊讶,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大步走上前,又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看着顾云歌低声说道:“歌儿,你怎么回来了!” 他眼神一转,很容易就看见了顾云歌身后的告示板,面色便沉了下来,他微微眯了眯眸子,连声说道:“先跟我来这边,这里不安全。”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有曲青云在,她心里倒是安定了许多,起码可以问一问曲青云最近这段时间在大周发生的事情。 曲青云朝着温辰使了个脸色,温辰立刻会意,他应该是顾云歌贴身带着的小厮,这会儿小跑着向着旁边走过去,应该是为二人放风去了。 顾云歌走出两步,便看见在偏僻角落之中,车夫正四下看着,似乎在寻找顾云歌的踪影,他已经在驿站办好了住的地方,没想到现在一会来,却不见了顾云歌的踪迹。 顾云歌回过头,朝着曲青云微微笑了笑,她红唇轻轻明明,轻声说道:“表哥,我先去那边说上一声,片刻后便回来。” 曲青云点了点头,他眸色深沉,似乎有什么话想和顾云歌说,最后只嘱咐了几个字:“小心一些。” 顾云歌现在才算是镇定了下来,她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那车夫走了过去。 车夫看见顾云歌走过来,面上的紧张之色才算是消散了,他露出谄媚的笑容来,说道:“顾姑娘,我已经找好了住的地方了,顾姑娘可是要休息休息?”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纵然这车夫是楚霂炎的人,却也并不是特别值得信任,她微微眯着眸子,又掏出些许银子来,递给那车夫,说道:“不必,方才我遇见了一位故人,准备去同他叙叙旧,你去休息休息,明日里便可赶回关西了。” 那车夫见了白花花的银子,眼前一亮,他接过银子掂了掂,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忙不迭的应下来,转身驱着马车便离开了。 顾云歌这才向着曲青云的方向走过去,她心中还在担心着顾家的近况,面色之间也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曲青云看见了顾云歌的担忧之色,他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为顾云歌解决疑问,只是一马当先走在前,给顾云歌引着路,一边走一边说道:“本来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我在这外面置办了一处宅子,现在城门已关,我贸贸然带你进城的话只怕是会更显眼,歌儿你先在那里休息一日,明日一早我便带你进城。” 因着曲青云的回避,顾云歌心底里一沉,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曲青云才会这么坚定的要回避顾家的话题,她心事重重的跟在曲青云身后,一直来到了那处宅子,都没有说话。 这处宅子十分隐蔽,也不知道曲青云是用来做什么的,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全然没有去打量这处宅子的心思,连茶水都没来来得及喝上一口,她便急急忙忙的看向曲青云说道:“表哥,这段时间我不在京城之中,城里发生什么事情了?顾家还好么?玄儿呢?” 顾云歌一连串的冒出许多问题,她一双黑眸紧紧盯着曲青云,却敏锐的察觉到曲青云面色之上闪过一丝苦涩之意。 一定是顾家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曲青云不会这般! “表妹先不要急,你长途跋涉定然是累了,先好好休息休息。”曲青云给顾云歌倒了杯还温热着的茶水,他眉宇间满是沉色,十分生硬的转移着话题道:“歌儿到底是怎么会和摄政王殿下一同去了大周?现在又是如何回来的?” 第三百九十章:株连九族 顾云歌知道,现在再急也没有用,只能先将事情了解清楚了,才能做别的打算,她端起茶杯,温热的茶水渐渐暖了暖泛着凉意的手心,她眉头紧紧皱起,忽然抬起眼看向曲青云,说道:“是南宫晟将我掳去大周的,而摄政王也是为了救我才离开大齐。” 听到这话,曲青云面上诧异之色更深,他完全不知道顾云歌离开大周竟然是被掳走的。 当初顾云歌失踪的时候,褚冥砚确实是大肆寻找了一番,但是却没有为众人说明到底是在寻找些什么,估摸着也是为了顾云歌的名声着想。 正是因为如此,褚冥砚才会将这件事情瞒得严严实实的,众人只知道顾云歌及笄礼之后便抱病在家中养病,就连曲青云也只是察觉到顾望之那段时间略微有些憔悴,但是他也只以为是因为顾云歌的病情才会这般。 曲青云本来打算抽时间去看望一番,却被顾望之拒绝了,他虽然疑惑,但那毕竟是顾家的事情,他也不太方便掺和。 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被生生的瞒了下来,顾家每个人守口如瓶,而褚冥砚那边自然是更加不会多说了。 所以,顾云歌已经离开京城的事情,一直到这告示出来,众人才知道这件事情,曲青云面色严肃了起来,现在事情便变得格外复杂。 他端坐在原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顾云歌,声音之中满是沉稳的说道:“云歌,现在京中的情况十分复杂,你且先将在外发生的事情同我仔仔细细说上一遍,我才能想想办法应当如何应对。”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在大周发生的事情也不少,这么一通说下来,外边天就已经全黑了,温辰从外边走出来,见二人还在说着事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进来,看向曲青云问道:“大人,可要找夫人说上一声?” 曲青云微微一愣,他下意识的看向了顾云歌的脸色,却看见顾云歌面色平平,只是因为忽然听闻曲青云已经婚娶,略微有些惊讶罢了,他心下沉了沉,苦涩之意不过是一闪而过,便对着温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差人去同家里说上一声,告诉瑶儿有贵客回来了,他应当就能明白的。” 温辰连忙应了一声,他又向外看了看,便步履匆匆的去完成曲青云交代的事情了。 顾云歌现在才算是听明白了,她面上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曲青云,问道:“可是清瑶?” 天色已黑,曲青云起身去将烛火点燃,昏黄的烛光在他面上跳跃着,蒙上一层一层的暖意,他唇角不自觉向上扬了扬,声音之中也染上了柔和:“是的,我们大婚之际你没来,她还有些埋怨呢。” 顾云歌也勾着唇笑起来,卓清瑶和曲青云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是可惜了,他们大婚的时候自己没能赶过来。 将烛火点燃了之后,曲青云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他面色祥和,看向顾云歌低声问道:“云歌,那你知晓摄政王的下落么?”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些许苦涩来,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实在是不巧,我同摄政王在大周的时候错过了,一时之间没能联系到他,我便先回来了。” “那摄政王殿下应当也会很快就回来的吧。”曲青云轻轻点了点头,面上的沉重之色便放下了几分。 若是褚冥砚在京中,这件事情便要好办许多,褚冥砚的势力如今算得上是群龙无首,而齐文轩正是趁着这个时候迅速发展,更是想一口直接吞并。 可是众人都明白,这一口是不可能吃出个大胖子的,想要一口气吞并褚冥砚的势力,自然是不可能的,现在只是褚冥砚不在京中,没了指令那些人还不敢轻举妄动,等到褚冥砚回来了,事情自然好发展得多。 “表哥……”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坚毅,她咬着牙,素来柔和的眉目之间也满是坚毅的说道:“你且告诉我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方才瞧见了那告示,心中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 曲青云盯着顾云歌的脸色半响,他面上有些复杂之色,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纵然我不说,你也是迟早要知道的。” 曲青云手指略有些紧张的攥了起来,他察觉到之后,又将手指放在桌上,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沉重:“若是按照云歌方才所说,在及笄礼之后,云歌便不在京城之中,这之中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多。” “摄政王说是要演练,便调出了许多士兵,每日里挨家挨户的搜查着,至于在搜查着什么,大家却是并不知道的。”曲青云说着,又顿了顿,他眉宇之间的褶皱更深,似乎整理了一下措辞才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摄政王又抓了宋月璃,而顾云溪已经在宫中承欢,这让丞相以及皇上都十分的不虞。” 顾云溪?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又想到在及笄礼上顾云溪做的事情,她不免有些嘲讽,没想到齐文轩竟然真的宠幸了顾云溪,不过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龌龊,也值得深思。 “而后,摄政王便离开了京城,京城起初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然而皇上按捺不住,终于出手,他最先针对的便是……”曲青云面上闪过一丝为难,他犹豫一瞬,便缓缓吐出两个字:“顾家。” 顾云歌脑子一懵,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她却还是不敢置信,她张了张唇,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发现到了这种地步,她已经无可辩解。 曲青云叹了口气,他缓缓摇了摇头,说道:“那段日子我也四处周旋,可到底我势力太弱,还不够为姨父洗清冤屈。” 顾云歌咬着牙,她手指紧紧的扣在掌心之中,声音之中都带了些颤抖道:“那父亲和玄儿……如今在什么地方?” 第三百九十一章:下狱 “皇上以谋逆罪,将顾家一府上的人都下了大牢,我只来得及救出清玄,姨父现在应当在天牢之中……等候发落。”曲青云面上也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看得出来,这段时间他在其中运作不少,应该也是帮了不少的忙。 “那玄儿呢?”顾云歌已经顾不得别的,她急急忙忙的问道:“玄儿可还在京中?” 曲青云面上露出歉疚之色,他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下来,说道:“京中如今人人自危,将清玄留在京中太过危险,我便在这里置办了一处宅子,将清玄安置在了这里。” 顾云歌心里一沉,她方才来的时候,可是完全没看到顾清玄的影子,她红唇抿了抿,没有插话,继续听曲青云说下去。 “可谁知道,今日这告示颁发下来的时候,宫中派了一队官兵四处搜查,我这处宅子似乎也被搜到了,清玄机灵,倒是逃了出去,没有被抓,只是到底在何处,我却也不知道了。”曲青云说着,面上歉疚之意更深,他本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只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还没来得及,便出了事情。 顾云歌垂下眼睑,她咬着下唇,唇色一阵一阵的发白,她心头发痛,似乎又有什么要弥漫出来,却被她强咽了下去。 她知道,这件事情本来就不能怪曲青云,曲青云已经尽力在帮顾家了,只是皇上执意要做的事情,曲青云又怎么可能组织得了? 顾云歌抬起眼来,她眼眶已经通红一片,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脆弱之意,她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这段时间多谢表哥对玄儿的照顾了,虽然出了意外,但玄儿起码还是在外面,没有在大牢之中。” 曲青云见到顾云歌这模样,心下歉疚之意更深,他无声息的叹了口气,说道:“表妹可是已经有主意了?” 顾云歌沉默了片刻,在皇权面前,她到底还是没有任何的发言权,这件事情还是只能靠褚冥砚来解决才行,毕竟在这京中,褚冥砚还是十分有话语权的。 “我去联系摄政王。”顾云歌记得,褚冥砚曾经提起过一家店铺,那里似乎是他的情报处,他说过若是有事情要联系他,便去那里就可以了。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曲青云点了点头,顾云歌同他想的一样,这件事情谁都解决不了,只有褚冥砚出面才能够妥善的解决。 顾云歌一下子接受到这么大的事情,还有些疲惫,她面上露出疲惫之色来,伸手揉了揉额角,点头说道:“还得劳烦表哥照顾照顾父亲,父亲年事已高,这般牢狱之灾……不一定受得住……” 曲青云自然是连连点头,他面色沉静,轻声安慰道:“歌儿也不必担心,皇上现在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轻轻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这才说道:“表妹,我便先走了,明日一早便接你进城去。”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起身相送,满是真切的说道:“这件事情还要多亏了表哥,谢谢。” “不必。”曲青云面上挂着真切的笑容,他阻止了顾云歌要送出来的动作,低声说道:“表妹不必多礼,我不是那般忘恩负义的人,顾家在我艰难的时候帮我许多,如今顾家有难,我自然会帮上一把。” 顾云歌心下动容,她垂下眼睑,深深的对着曲青云行了个礼,曲青云无法阻挡,便也只能任由她去,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顾云歌嘱咐道:“歌儿今日夜里好好休息,明日里若是得了空,我便带你去见一见姨父。”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连忙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若是表哥为难的话便不必了,还是不要拖累了表哥。” 毕竟曲青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就算是为了卓清瑶着想,顾云歌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牵连到曲青云。 曲青云也是状元之才,年纪尚轻,若是在这件事情上栽了跟头,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曲青云死户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顾云歌,他又在这里踌躇了片刻,最后才转身离开。 毕竟孤男寡女,这大晚上的也不方便在一起,顾云歌一直目送着区青云的额身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之后,那高高扬起来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来。 这一夜下来,顾云歌也没有怎么休息好,毕竟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她没办法放下心来休息休息,辗转反侧一夜,好不容易刚睡过去,天却已经蒙蒙亮了。 顾云歌心中急切,在这地方也已经待不下去了,她急忙收拾了一下自己,等待着曲青云。 她现在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够只身进城,想要进城还是得依靠曲青云才行。 也没等多久,那扇破旧的小木门便被敲响了,曲青云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云歌可已经起了?城门已经开了,这会儿可以进城……” 曲青云话没说完,一直在等候着的顾云歌便立刻起身打开了门,将站在外面的曲青云迎了进来。 曲青云瞧见顾云歌眼底的青黑,便知道顾云歌昨天夜里到底还是没有休息好的,他心底里叹了口气,也没有办法去劝,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还能够安睡在这里。 “多谢表哥的照顾了。”顾云歌唇角向上,强扯出一道笑意来,她垂下眼睑,眸色深沉,心下却是一片黯然。 “歌儿跟我过来吧。”曲青云也不再多劝,他知道,在这种时候劝再多也都是没用的,还是要顾云歌想通了才行。 顾云歌点了点头,跟着曲青云向外走去,便看见温辰牵着一辆较为朴素的马车,在不远处的树荫下等候着。 “就要委屈歌儿与我同乘了,如今城门排查得很严,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曲青云声音清缓的解释了一句,他看向顾云歌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歉意,声音也轻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二章:回京 那边温辰还等候着,他手里牵着的也是好马,马儿正吃着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下来,倒是带了几分闲适的意思。 然而顾云歌现在可完全闲适不下来,她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看着曲青云,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又要谈什么委屈不委屈的,现在……我只想将家人都救出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罢了。” 这本就是顾云歌最初的念想,她一开始便不想卷进皇室的纷争之中,可是到底还是身不由己卷了进去。 曲青云面上多了几分怜惜,他带着顾云歌向着马车走近了,又扶着顾云歌上了马车,自己才上去了马车。 温辰待两人坐好了之后,便立刻赶着马车向城门的方向赶过去。 他心里也犯了些嘀咕,这段时间曲青云为了顾家的事情可算是忙前忙后了,而且他往日里同顾望之交好,也算是受了些牵连,可是看现在这模样,曲青云似乎什么都没说。 温辰心下叹了口气,到底是主子的事情,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方便参与,他牵动了缰绳,平稳的赶着马向前走去。 城门便在不远处,不过是大清早,城门处便派乐一条长长的队伍,顾云歌将车窗上的帘子掀起一条细小的缝隙,向外看过去,一眼便看见那告示处站了两个官兵,不少百姓们在那边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看到这景象,顾云歌立刻将车窗帘子放了下来,估摸着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便会闹得满城风雨,她得尽快去找褚冥砚说的那个人才行,只能尽快联系到褚冥砚,这件事情才能够了结。 曲青云官职应当不小,他的马车过来的时候,却依旧被拦了一下,温辰在外面同那人说了两句,那人却依旧不肯放行,曲青云眉头皱了皱,他掀开帘子,探出头去,皱着眉头看着那拦路的官兵,说道:“怎么,还担心我窝藏罪犯么?” 他身上柔和的气质全然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沉稳又毋庸置疑的气势,那官兵见马车里真的是曲青云本人,便也不敢再多说,他拱了拱手,垂下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曲大人恕罪,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那你现在看清了,可否让本官进城了?”曲青云眸子沉了沉,朗声问道。 那官兵立刻让开了路,放曲青云的马车通行。 马车重新动了起来,曲青云坐了回来,顾云歌心里沉甸甸的,闷得慌。 京城的戒备这般森严,为的不就是外面告示栏上面的事情。 马车平稳的继续行驶了下去,一直到走进了城门之后,顾云歌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她眸子沉了沉,压低了声音,开口向着曲青云说道:“表哥,如今京城之中形势正是最严峻的时候,估摸着我也没有什么机会去看一看父亲,这件事情还是暂且作罢吧。” 她心里自然是想去看望顾望之的,只是现在京中的情况十分严峻,她也是看见了的,她作为一个通缉犯,想要去看望顾望之,只怕还会连累曲青云。 现在在这京中,唯一能够靠的上的也就只有曲青云这么一个人了。 曲青云面上一苦,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顾云歌在顾虑什么,说到底,顾云歌也是为了他好。 而他现在也已经有了家室,做事情自然是不能像以前那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了,在做一件事情之前,必须得考虑后果,不然若是牵连到家中的人,那便得不偿失了。 曲青云的住宅距离城门处并不远,马车穿过蜿蜒曲折的小巷子,很快便到了一处宅子之前。 宅子门口十分的干净,可能是曲青云上任时间还短,也暂时还没有什么称谓。 或许是里面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马车刚停下来,那本来紧紧关着的门便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门内的人透过那条缝隙向着外面打量着。 曲青云似乎有些急切,他也顾不得扶顾云歌了,马车才刚刚停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迈开步子向着门口走过去。 门后的人见到曲青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立刻便将门拉了开来,曲青云大步迎上去,小心翼翼的扶着门后的人,声音柔和的说道:“不是说让你在家中好好歇息吗?” 顾云歌坐在马车之中,还没有看清楚外面的人的脸,不过她大概也猜得到,那人应该就是出来迎接曲青云的卓清瑶了。 看起来卓清瑶和曲青云倒是十分的恩爱,这样顾云歌倒也放下心来,她勾着唇笑了起来,确认周围没有别人之后,便伸出一只手,掀开了马车帘子,露出脑袋看向外面。 然而在看到外面的人的那一瞬间,顾云歌却满目惊讶,虽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人就是卓清瑶,顾云歌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卓清瑶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她眉目之间满是柔和,往日里跳脱的模样也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即将成为人母的沉稳。 是的,卓清瑶的腹部已经微微隆起,她纤细的手指放在腹部上,眸光之中闪烁着母性光辉,她有些艰难的挺着腰,被曲青云搀扶着的时候,满面都是幸福之意。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便出来看看。”卓清瑶声音柔和,她看着自己的腹部,笑得眉眼弯弯,说完之后,便抬起眼来,一边向着马车这边看过来,一边说道:“你不是说有贵客……”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从马车里钻出脑袋来的顾云歌,话茬便止住了,她红唇微张,黑色的瞳仁里泛着不敢置信的光芒,有迅速抬起脚似乎就想向着顾云歌这边大步走过来,却被曲青云拦住了。 顾云歌连忙从马车上跳下来,她大步朝着卓清瑶走过去,轻轻的搀扶住卓清瑶,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满目祥和,她同样小心翼翼的搀扶住卓清瑶,故意打趣道:“清瑶,你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怎的还是这般跳脱。” 第三百九十三章:怀孕 卓清瑶眼眶已经红成了一片,她张了张唇,有千言万语想和顾云歌说,可是话到嘴边,却好像一句都说不出来。 她张开手臂,伸出手将顾云歌紧紧的抱住,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哽咽道:“歌儿,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可担心死我了!” 顾云歌被她紧紧的抱住,也不敢动弹,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她,身边的曲青云也是满脸紧张,伸出手臂小心翼翼的护住卓清瑶,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瑶儿,且先进去吧,这在外面也不是很方便。”曲青云声音极轻,像是在哄孩子一般,轻轻的劝哄着卓清瑶。 卓清瑶轻轻撇了撇嘴,她用力的瞪了曲青云一眼,噘着嘴满是埋怨的说道:“你怎么不说一声是歌儿回来了,我也好准备准备!”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纵然有了身子,卓清瑶却还是这般性子没变,她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轻声说道:“昨日里我同表哥也是偶然间遇见的,正巧……碰上京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便在外逗留了一日。” 或许是想到了顾府发生的事情,卓清瑶眼神黯淡了一瞬间,她立刻垂下眼睑,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转过身偷偷抹了把眼睛,这才拉着顾云歌说道:“这些事情我们先进屋再说吧,外面人多口杂,若是被人听去了可就不好了。” 顾云歌笑着点了点头,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而且她还被通缉了,再在外面待下去只怕是也不安全。 卓清瑶也是刚刚才得知顾云歌被通缉的事情,她热情的将顾云歌迎了进来,又十分警惕的让身边的丫鬟在门口守着。 她嫁过来的时候正是特殊时期,带来的嫁妆并不多,陪嫁丫鬟也就那一个,这丫鬟顾云歌倒是见过,之前在卓清瑶府上见过一次,似乎是叫竹幽。 现在想起以前的事情,明明过去不久,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转眼,卓清瑶竟然也要变成有孩子的妇人了。 卓清瑶将顾云歌带到内室之后,曲青云才算是放下心来,他安顿好两个人,又看向顾云歌说道:“表妹,瑶儿有身子,你可要多担待一些。” 顾云歌自然是连连点头,怀孕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现在又正是艰难的时候,顾云歌自然是知晓分寸的。 反倒是卓清瑶有些不痛快了,她紧紧皱着眉头,朝着曲青云的方向瞪了一眼,嘀嘀咕咕的说道:“我哪里需要人照顾……反倒是歌儿……” 她没说完,便闭上了嘴巴,曲青云倒是十分有耐心,对卓清瑶这般耍小性子的模样十分的纵容,他耐心的又劝了几句,卓清瑶面上的不痛快之色这才算是消减了一些,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忙去吧,我和歌儿还要说一些体己话。” 卓清瑶便是典型的想一出是一出,曲青云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连声应了下来,又有些不放心的扶着卓清瑶坐了下来,这才转身向外走去。 顾云歌静静的在一旁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倒是熨帖了不少,看到二人夫妻之间和睦,曲青云对卓清瑶这般宠溺,顾云歌倒是放下心来。 “歌儿,你可知道摄政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等到曲青云离开之后,卓清瑶便一把抓住了顾云歌的手,她双眸圆瞪,急急忙忙的说道。 这么久没见,卓清瑶还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顾云歌唇角笑容有些沉重,她略微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 卓家往日里是站在明处支持褚冥砚的,这次褚冥砚的势力大受打击,卓家定然也不会好受,而曲青云现在也定然是夹缝中生存,能和卓清瑶有这般安静的生活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毕竟顾家和卓家都受挫,而曲青云同这两家之间的联系很深,若是有人想要坑他一把,也是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卓清瑶眉宇之间有一抹散不开的忧愁,她轻轻的探出一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道:“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这段时间里,京中四处都有官兵在搜查,她每日里龟缩在府中,却成天提心吊胆的担心着曲青云和卓家的安慰。 顾家的罪名很大,明显是被皇上强行扣了一顶大帽子,再这样下去,只怕卓家也不保。 她怀着身孕,每日里忧思过重,身子也渐渐的不如从前了,而曲青云这般小心翼翼,也是因着这个原因。 “瑶儿,不必担心,都会过去的。”顾云歌抿了抿唇,她忽然伸出手,拉起卓清瑶纤细的手指,又垂下眼睑,看向了她微微凸起的小腹,轻笑着说道:“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可不能这么任性,母亲若是不开心的话,你腹中的孩子可是能感受到的。” 卓清瑶顺着顾云歌的目光也看向了自己的小腹,她神情一瞬间便柔和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对着自己的肚子小声说道:“孩子,你可要记得这个声音,这是你干娘,等你出来了,可别忘了找干娘要礼物。” 她话音刚落,那本来浑圆的腹部忽然有一小块凸起,不过一瞬间,便又恢复原状。 “他听见了!他踢我了!”卓清瑶一脸惊喜,她摸着自己方才被踢到的地方,惊喜交加的看向顾云歌,喊道:“他肯定喜欢你呢!” 顾云歌也觉得十分的神奇,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亲眼目睹了胎动,也觉得惊奇,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卓清瑶的腹部,声音便不自觉的温柔了几分:“他或许真的能够听到吧。” 两个女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胎动乐不可支,卓清瑶温柔的抚摸着腹部,她笑着哼哼道:“歌儿,你瞧,这礼物你可跑不掉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胎动 顾云歌闻言,面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是自然,等这孩子出生了,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份大礼才是。” “娘子,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许是方才卓清瑶的惊喜的喊声太大,竟然被曲青云听见了,曲青云在门外敲了敲门,朝着里面喊了一句。 顾云歌和卓清瑶相视一笑,倒是有种心照不宣的味道,顾云歌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将门一把拉了开来,曲青云立刻毛毛躁躁的从外面探进脑袋,见卓清瑶没什么事情,反而比之前看起来开朗了一些,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表哥,现在时间不早了,趁着那告示才刚刚出来,我得出去一趟。”顾云歌曲青云对卓清瑶小心翼翼的呵护,面上笑意加深,她不再打扰二人,只是轻声开口说道。 然而没等曲青云说话,卓清瑶便抢过了她的话茬,说道:“不行,现在外面正乱着呢,这里还安全一些,歌儿你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什么事情让相公派人去办便是了。” 曲青云没说话,他面色严肃了起来,一脸关切的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她笑容依旧,声音却沉下了几分:“目前这混乱的状况只有等摄政王回来了才能解决,他曾经告诉我一个暗地里的地方,若是要联系他便去那里,只是别人去应当是没什么用的。” 曲青云心中了然,他没有出声相劝,毕竟这是摄政王的暗势力,自然是不能够这般轻而易举的暴露在曲青云面前。 “可是……”卓清瑶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止住了话茬,却被顾云歌止住了话茬。 顾云歌面上虽然是笑着的,但满满都是毋庸置疑,她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清瑶,你也不必劝我了,这件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若是要了结,也让我来了结吧。” 说到底,曲青云不过是被顾云歌的事情拖累到了罢了,就连褚冥砚会离开京城,也是因为顾云歌的原因。 顾云歌相信,只要褚冥砚回来了,一切便能够拨开浓雾见月明了。 卓清瑶红唇张了张,她有些闷闷不乐,但是心里也是知道顾云歌说的是对的,她只能沉闷的点了点头,万分担忧的对着顾云歌说道:“那你可要注意一些。” 说着,她又解下腰间的腰牌,说道:“这是府上的腰牌,若是有什么事情了,你可以看看能不能用。” 顾云歌这次倒是没有推辞了,她落落大方的接过腰牌,将腰牌收好,但是也没有打算要用。 现在街上应当四处都是通缉犯的告示,她一旦被发现了,便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若是用上了这腰牌,只怕对曲青云还是拖累。 曲青云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卓清瑶絮絮叨叨的嘱咐完了之后,他见到卓清瑶面上露出了些许疲惫之色,这才搀扶着卓清瑶坐了下来,竹幽在卓清瑶身后塞了一个软软的垫子,让卓清瑶靠的舒服了一些。 有竹幽伺候着,曲青云这才放开了卓清瑶,他走向门口,看了一眼卓清瑶,确定卓清瑶没有在听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表妹,你也不要有太大负担,这不是你的错。” 顾云歌抿着唇,没有说话,虽然是这么劝的,但是她心底里始终还是很自责,若是当时小心一点,或是早些回来,或许在京城之中便不会有这样烦心的事情了。 顾望之年纪不轻了,他早年的时候在战场上受了不少伤,也落下了不少病根,到了老年,竟然还生生受了这牢狱之灾,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只怕顾云歌会自责一辈子。 还有顾清玄也是,虽说他在外面,但是如今外面局势混乱,在外面也不会安全多少,等到以后,反而更难找到顾清玄。 曲青云看出了顾云歌心中的想法,他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说道:“既然你心意已经定下来了,便去换身衣服吧,也方便行事。” 顾云歌点了点头,曲青云招手叫过来一个丫鬟,吩咐了一句,那丫鬟转身就向外跑去,没一会儿便拿过来一件叠好了的衣服,递到了顾云歌跟前。 顾云歌看了一眼,衣服是棉麻制品,不是很好的质地,看起来十分的普通,衣服上还放着一顶轻纱制成的帷帽,正好可以遮住脸,也能将她的身份掩饰一二。 京城之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其中江湖儿女也不少,顾云歌的打扮也并不算特别的奇怪,若是没有人注意到她,蒙混过去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顾云歌感激的看了曲青云一眼,便跟着那丫鬟到了另外一间屋子,将衣裳换上了。 这衣裳是临时准备的,穿起来也并不是特别的合身,顾云歌用一条宽大的腰带将腰身收拢起来,这才显得好了一些,她又将帷帽戴上了,在脸上胡乱的勾勒了一下,将面部线条勾勒的更为英朗。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对着铜镜仔仔细细的瞧了半响,现在就算是摘下帷帽,和画像上也只有五成相像了,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这才将帷帽上的轻纱放了下来,向外走了出去。 她也没有和曲青云打招呼,径直的走向门口,刚准备走出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曲青云的声音。 “表妹,且等一下。” 顾云歌回过头去,便看见曲青云大步向着她走过来,她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开口问道:“可是还忘了什么事情?” 曲青云摇了摇头,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薄唇轻启,坚定的说道:“表妹,让我同你一起去吧,纵然摄政王回来了,日后我也不会背弃于他的。” 听到这话,顾云歌不由得愣在了原地,她红唇抿了抿,面色便深沉了下来,好一会儿,她才略有些沉重的摇了摇头,说道:“表哥,你不必如此的。” 曲青云这番表态可是就算是加入了摄政王的阵营了,她并不想要曲青云在这种特殊的时候表露态度。 第三百九十五章:险些被发现 曲青云心里一急,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顾云歌却勾起唇微微一笑,她掀开帷帽的轻纱,歪了歪脑袋,笑容难得的带了几分狡黠说道:“表哥,这朝政上的事情我不懂,表哥若是要讨论,还是等摄政王回来了同他讨论去吧,现在,我不同意你与我前去。” 说完,她也没等曲青云反应,又整理了一下衣摆,语速极快的说道:“清瑶还怀着身孕呢,表哥还是先好好照顾清瑶才是。” 或许是想到卓清瑶的月份越来越大了,曲青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他还是有些不放心,现在外边太过混乱,他双手握成拳,却对这无能为力。 顾云歌也不再同曲青云多说,再犹豫下去,只怕外面人会越来越多,到时候行事便越来越麻烦。 曲青云的住宅在较为偏僻的地方,两世为人,顾云歌在这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生活了几十年了,这京城之中的路线已经是十分熟悉了,她尽量挑一些比较偏僻的路走,但是褚冥砚所说的那家胭脂铺子处于闹市正中,离游湖的地方不远,素来都是最热闹的地方。 顾云歌也能够理解,在闹市正中,反而更能够收集情报,只是现在去人多的地方,被发现的可能性便越高。 闹市中心依旧是那般热闹,只是四处张贴着的告示却表明了现在的不同寻常,叫卖的人少了一些,夏季刚过,秋季凉爽,也有不少人在湖边吟诗作对,才子佳人好不动人。 顾云歌现在却没心思去看这些,她心下有些紧张,不住的小心翼翼的四下看着,确定没有人看向自己之后,这才快步向前走过去。 再过不久便是七巧节,这会儿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顾云歌小心翼翼的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之中,借着人群的遮掩躲避着官兵们的视线,一路毫不停留的到了那家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里面人不少,顾云歌忽然想起穆婉柔留下来的嫁妆铺子,不知道她离开了之后,沈碧纤怎么样了。 顾云歌垂下眼睑,定了定心神,那胭脂铺子的老板娘还是风情万种的靠在柜台边,别的事情都已经交给手下的伙计来做了,她便百无聊赖的四下张望着。 那次褚冥砚提起这件胭脂铺子之后,顾云歌便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平日里这位老板娘行事倒是比较高调,她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一些事情。 这位老板娘名为林烟罗,模样极为标志,但是手段也十分的剽悍,不知道多少不轨之人见到她生意红火,更是有不少人贪图她的美貌,却都被她剽悍的手段给下了回去。 而且,没有人知道这里竟然是褚冥砚的地方,在众人看来,这不过是一间比较特殊的胭脂铺子罢了,特殊在老板娘,而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异样。 顾云歌刚走出两步,就看见一个官兵迈开步子向着林烟罗的方向走过去,不知道在同林烟罗说着些什么。 顾云歌的脚步一顿,便从林烟罗的身边走了过去,她装作在看胭脂的模样,注意力却一直放在林烟罗和那官兵的身上。 那官兵面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对着林烟罗轻声说了几句什么,顾云歌隔得远,也听不太清说了些什么,她只看见林烟罗面上笑容不变,眸子深处却多了几分不耐烦。 她红唇轻启,气若幽兰,寥寥几语,那人面上的笑容立刻便僵硬住了,他面如菜色,气呼呼的似乎想发作,却还是生生忍住了。 顾云歌难免有些佩服这老板娘的手段,如今褚冥砚可不在京城之中,有什么事情便都是林烟罗自己解决的,她倒是能够解决得十分妥善。 正想的出神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利喝,她迅速回过神来,便看见那官兵气势汹汹,伸手指向这边,高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说的便是你!” 顾云歌心下一紧,那官兵脸色不善,但并不是已经发现了她的样子,只是方才在林烟罗那里吃了瘪,这会儿想抖抖微风罢了,而顾云歌,便是那个倒霉的被选中的。 “我方才便见你一直鬼鬼祟祟的,这会儿连爷的话也不听了?”那个官兵冷笑了一声,他脸色阴郁,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 林烟罗估计对这样的事情也司空见惯了,她斜靠在柜台边,没有说话,依旧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这官兵再猖狂,也不可能做些什么,不过是查一查身份罢了,若是心中没鬼,便也没事。 然而顾云歌心中有鬼,这会儿脊背都有些僵硬了,她咬着牙,故意让声音听起来粗了几分道:“官爷,小人不过是来买几匹布,回去做几件衣裳罢了。” 那官爷听到这话,只觉得十分的荒唐,他笑出声来,指着这里的货喝道:“你可瞧清楚了,这是卖什么的?” 他面上涌起丝丝犹疑之色来,又走近了几分,十分不满的说道:“将帷帽摘下来,别想在爷面前遮遮掩掩。” 顾云歌却没有回复他,她双拳紧握,转眼看向林烟罗,朗声说道:“老板娘,三尺二的布匹,这里有没有?” 林烟罗面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她眉宇之间多了几分严肃,没等那官爷说话,她便直起身子,婷婷袅袅的朝着那官兵走过去,她声音如同百灵鸟一般,清脆又动听,她素白的小手轻轻拉了拉那官兵,说道:“官爷,人家这店里可还要做生意呢,这段时间七巧节快到了,你可别吓到别人小姑娘。” 那官兵却并不听,他摸着下巴,狐疑的看着顾云歌,没有说话。 林烟罗见状,又轻轻笑了一声,那官兵的注意力瞬间便被这笑声吸引了过来,他转过脸看向林烟罗,心底里被这艳丽的笑容惊艳了一番,心尖都在泛着酥意。 第三百九十六章:解围 林烟罗笑得风情万种,她轻轻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声音之中也带了几分撒娇之意,对着那官兵说道:“官爷,我都在这,你怎的还盯着别人不放,烟罗可不依。” 官兵的注意力立刻被林烟罗吸引了去,他面上的笑容色眯眯的,一双细小的眼睛紧紧盯着林烟罗不放。 林烟罗转过身,挡住那官兵所有的视线,她抿着唇轻轻笑着,纤细的手指背在身后,对着顾云歌做了个手势,又看着那 官爷说道:“官爷,今天便算了吧,我这店里生意正好,若是别人看见你在这盘查都被吓走了可怎么办?官爷身上官威可不轻,那些平头百姓怎么敢过来呀。” 顾云歌也机灵,她迅速朝着林烟罗方才指过去的方向走过去,她四下看了看,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帷帽,确保帷帽不会被人碰掉了之后这才大步走开,迅速便离开了那官兵的视线。 林烟罗见到人走了之后,这才笑意盎然的回过头看着那官兵,官兵被林烟罗夸得心花怒放,便全然不记得方才要抖威风的事情了。 林烟罗不自觉的流露出几丝鄙夷,她微微昂了昂头,三言两语便将那官兵打发了。 方才顾云歌说的便是褚冥砚定下来的暗号,常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林烟罗虽然还不清楚顾云歌的身份,但是既然知道这暗号,有关褚冥砚的事情,她也不敢怠慢。 送走了那官兵之后,林烟罗面色便沉了下来,她交代了几个小厮几句,便转身向着顾云歌走的方向走过去。 林烟罗方才指着的方向是一道暗门,顾云歌藏在暗格之中,耐心又安静的等候着,也没等多久,便看见林烟罗婷婷袅袅的身影走了进来。 “让姑娘久等了。”林烟罗进来之后,面上的笑容便淡了下来,她眼神之中满是审视,紧紧的盯着顾云歌,冷声问道:“不知道姑娘现在是否可以坦诚相对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角落里,将蜡烛点燃了,暗格之中终于被照亮,摇曳的烛光却莫名沾染上了些许诡异的味道。 顾云歌定了定心神,她一咬牙,伸手将帷帽上的轻纱掀了开来,同时看向林烟罗,说道:“不知道林姑娘可有摄政王的消息?” 在见到顾云歌的脸的时候,林烟罗瞳孔猛地一缩,从她的神色之中,顾云歌看得出来,林烟罗是认识自己的,但是……她对自己似乎有一种弱音若无的敌意? 顾云歌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她抿了抿唇,只希望这敌意不会影响到顾云歌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顾姑娘同主子一同去的大周,顾姑娘难道不是最为清楚吗?”林烟罗面上笑容更淡,烛光摇曳在她艳丽的面容之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妖治。 顾云歌眼神一厉,她眯着眼睛看了林烟罗一眼,明白这是林烟罗在和自己打太极,她太阳穴突突的一直跳,跳的她脑仁都生疼。 她强压下心中的纷纷杂杂,看着林烟罗一字一顿的说道:“如今京中大乱,若是摄政王再不回来,只怕势力也会有损,况且,通缉犯这个罪名可不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背上。” “通缉犯?若我记得不错的话,顾姑娘现在也是通缉犯吧。”林烟罗嘲讽的勾起一边唇角,她嗤笑了一声,抬眼直勾勾的看向顾云歌。 顾云歌倒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她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又顿了顿,才说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我不会多说,所以现在,利益相关,老板娘是个聪明人,这其中的利害自然是能够看得清的。” 林烟罗呼吸一滞,她垂下眼睑,没有说话。顾云歌这番话说的不错,如今顾云歌和褚冥砚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分隔不开谁,帮助顾云歌也就是在帮助褚冥砚。 她神色之间闪过一丝不虞,在经过短暂的考虑之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略有些不虞的对着顾云歌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尽快通知主子的。” 得到了林烟罗肯定的答复,顾云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对着林烟罗拱了拱手,真心实意的说道:“那便多谢林姑娘了。” 话罢,她也不再逗留,转身从暗格之中走了出去,外面还是一派热闹的景象,顾云歌扶正了帷帽,垂下眼睑,迅速向外走了出去。 等到顾云歌离开之后,林烟罗呆呆的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轻轻将蜡烛熄灭,她眸子微微一眯,在暗格之中轻轻拍了拍,却又露出一道暗门来,暗门里有不少人,这里便是情报处的最核心的地方。 里面的人看见她走进去了之后,大都笑意盈盈的同她打了个招呼,林烟罗一一应了下来,径直向着最里面走了进去,她迅速拟了一封信件,一旁一个小童走上来,恭恭敬敬的问道:“林姐姐,可是要将这封信送给主子?” 林烟罗拿着信又看了一遍,她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忽然勾着唇笑了笑,将信放在小童手上,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三日之后再送。” 那小童不解的看了林烟罗一眼,但还是很快垂下头不再多问,将那信件收好便走了下去。 这情报素来最为讲究及时性,若是三日之后再到褚冥砚手中,这情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但是这么多年来,林烟罗向来是说一不二,小童不敢质问,只能听从。 林烟罗满意的眯着眼睛,她将这里一切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之后,这才转身离开,关上暗格的门,又懒懒散散的倚靠在柜台边,一切回归于常态。 顾云歌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切的,她只希望这个消息能够早点到褚冥砚手中,时间拖久了她也怕事情有变,而且如今顾望之和顾府一府上的人都在大牢之中,这一切的局势都在催促着顾云歌,不能再拖下去了。 第三百九十七章:问斩 京城的街上一向繁华,这会儿到了午膳的时候,一旁的酒店里人来人往,小二忙得不可开交,而另外一边的茶馆之中也不甘示弱,说书先生拿着惊堂木说得激情奋昂扬。 顾云歌匆匆扫过两眼,往日里觉得稀奇的景象现在也没时间去关注,这会儿也到了官兵们交接的时间,街上的守卫也宽松了不少,看得出来没有四处巡视的官兵,百姓们也都放松了下来。 顾云歌一边行色匆匆的走着,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情况,她尽量避开所有人,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街上四处都张贴着告示,大多都是在通缉顾云歌和褚冥砚,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却还有不少人在那边围着看着,顾云歌并没有要去看的心思,她步履极快,然而一串童音却忽然传了过来。 “娘亲,他为什么要斩首啊?” 听到斩首二字,顾云歌脚步不由得顿了顿,她心下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便席卷了上来,她停留了下来,仔仔细细的朝着那边听过去。 “因为他是坏人。”那带着孩子的妇人不怎么在意的解释了两句,小孩子却更加不理解了。 “娘,顾老爷是好人,他前阵子……” 然而,小孩子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那妇人给阻拦了,那妇人用力的瞪了那小孩子一眼,她四下看了看,生怕有人听见这句话,确定没人在看之后,她便虎着脸训斥道:“你这小孩子!让你不要瞎说话!” 小孩子嘴巴一撇,似乎就要哭出来,但是他也不敢再说话,乖乖的跟着自己娘亲离开了告示边。 而不远处的顾云歌却已经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方才母子二人的对话在她脑中串联起来,斩首……顾老爷… 这信息慢慢汇聚成一个清晰的线索,顾云歌连掩饰都来不及,她不敢置信的大步走到告示边,却发现原本的通缉令旁边已经又添上了一张新的告示,告示上不过是寥寥几个字,顾云歌不敢置信的将那一个个文字仔仔细细的看完,却如遭雷劈一般,不敢置信。 齐文轩竟然要做到如此地步!顾云歌还是不敢相信,她又仔仔细细的看向那告示上面,却发现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昔日顾侯爷叛国投敌,于三日后午时三刻问斩。 昔日的侯府已经被封了白条,一片冷冷清清的模样,就连路过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仿佛是生怕沾染上什么晦气。 侯府上下几十口人,都要在三天之后问斩,顾云歌将每一个字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身子却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了下去。 周围的人见她脸色不对,有好心的老婆婆连忙扶了一把,说道:“小姑娘,可当心些。” 顾云歌回头看她一眼,隔着轻纱,她也能看清楚这陌生人脸上的关切之意,她连谢意都忘了表达,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向着来时的方向走过去。 那老婆婆疑惑的看了顾云歌的背影一眼,但很快就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顾云歌心中一阵一阵的抽痛,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问斩?难道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顾望之的性子顾云歌是最为清楚的,他性子直,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齐文轩怎么忍心让这样的忠臣蒙冤,仅仅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 顾云歌手指紧紧的攥了起来,她尖利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到肉里却毫不自知,面上也满满都是失魂落魄。 从重生以来,顾望之便一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极为可靠的守在家中,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了,回到家里,顾望之也是会为顾云歌撑腰的。 然而,现在这座山轰然倒塌,能够为顾云歌撑腰的山轰然倒塌,顾云歌便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 顾望之的事情让顾云歌的脑子陷入了凝滞,她略显瘦弱的身影微微颤抖着,就仿佛随时会撑不下去一般。 或许是见到到了午膳的时候,曲青云见到顾云歌还没有回来,曲青云便派了人出来寻,这府上知道顾云歌来了的人也不多,曲青云将消息瞒得很紧,所以寻过来的人便是竹幽。 竹幽看到顾云歌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她连忙小跑到顾云歌跟前,将顾云歌稳稳的搀扶住,连声问道:“顾小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她又想到就算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应该也解决不了,便用力的搀扶着顾云歌,向着曲青云的府邸走过去。 顾云歌已经没了回复竹幽的消息,她内心一片荒芜,双眸却也是干涩的,她想流泪,却发现泪水就像是已经干涸了一般,连哭喊都喊不出来。 卓清瑶已经在家中让下人准备了些吃食,她让人准备的都是顾云歌最喜欢吃的东西,她已经从曲青云那边得知了顾云歌在大周发生的事情。 她一直都是相信顾云歌的,既然顾云歌是被掳去的,定然受了不少的苦,难怪现在看着瘦了很多。 在看到竹幽搀扶着顾云歌走过来的时候,卓清瑶吓了一跳,她双眸圆瞪,艰难的挺着肚子向着顾云歌迎了过来。 她喊了顾云歌一声,顾云歌却是没有任何反应的,她连忙撩开顾云歌帷帽上的轻纱,却看到顾云歌近乎是麻木的表情,不由得心中有些惊骇。 卓清瑶连忙伸出手拍了拍顾云歌的脸颊,连声喊道:“云歌,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了?” 顾云歌近乎麻木的转过脸,她素来灵动的黑眸也蒙上了一层灰败之色,看着卓清瑶,一言不发。 卓清瑶连忙将顾云歌的帷帽摘下来,她招了招手,让竹幽去将曲青云叫过来,竹幽本来还担心卓清瑶身子重,不想过去,可是被卓清瑶一瞪,她也只能连忙离开了。 这里的下人已经被卓清瑶屏退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卓清瑶焦急的唤着顾云歌的声音在院子之中回荡着。 第三百九十八章:绝望 然而顾云歌就像是失去了所有情感的提线木偶一般,她一直没有给卓清瑶一点回复,只是任由卓清瑶将她牵引到桌边坐了下来。 “不过是出去了一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卓清瑶一脸的焦急,她手掌交叠在一起,满脸担忧的看着顾云歌嘀咕道:“方才便说让相公一同前去,这下可好,出事了!” 曲青云听见这边出了事情,立刻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他来的很快,一来便看见了一脸焦急的看着顾云歌的卓清瑶。 他连忙走上前,见到顾云歌失魂落魄,面如死灰的模样,心下一沉,便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本来心中还抱着侥幸心理,毕竟那个告示是今日才出来的,说不定顾云歌出去一趟并没有看见那告示,然而现在,所有的侥幸心理便都被打破了。 “表妹……”曲青云声音沉了下来,他略微有些艰难的抿了抿唇,开口说道:“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没什么地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齐文轩打定了主意要顾望之死,顾望之能够活下来的几率很小,除非……劫法场。 然而曲青云这里的人武艺算不上精湛,别说劫法场了,可能连那被重重包围着的法场都进不去。 或许是听见了曲青云的话,顾云歌微微抬了抬眼,她眼眶通红,灰败的黑眸之中却是一点眼泪都没有,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所以现在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挽回吗?”顾云歌红唇张了张,开口声音却已经嘶哑,她这是在问曲青云,却也是在问她自己。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能挽回吗?就算褚冥砚回来了,那能救得了顾望之吗?难不成真的去劫法场?让人平白无故的担上劫狱的罪名? 齐文轩这一招棋倒是走得精妙,将顾云歌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卓清瑶坐在一旁,眼神在二人之间穿梭着,她一脸焦急,连声说道:“你们二人便不要再打哑谜了,可急死我了。” 曲青云眸色更沉,他看了卓清瑶一眼,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方才宫里下了通知,三日之后,顾家人午时三刻问斩。” “这怎么可能!”卓清瑶的第一反应也是不敢相信,她红唇微微张着,算是明白了顾云歌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她又看向曲青云,连声问道:“像个,这件事情可是真的?会不会是外面的人胡乱传的谣言?” 顾云歌一直垂着眼睑,没有对卓清瑶的话做出任何的反应,她眉眼之中侵染了浓重的忧伤,只是这么垂着头坐着,整个人却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曲青云微微摇了摇头,算是对卓清瑶的回答。 如今外面风声正紧,谁还敢胡乱传这种敏感的谣言?一个不慎,那可是沙头的下场啊! 卓清瑶面色一白,她满脸担忧的看向顾云歌,忽然一咬牙,站起身来便想急匆匆的向外走去,然而刚走出一步,却被曲青云小心翼翼的拉住了。 曲青云小心翼翼的护住卓清瑶的腹部,他眉头沉了沉,问道:“瑶儿要去哪里?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你便在家中待着,也安全。” 卓清瑶眉头紧紧皱起,她瘪了瘪嘴巴,声音之中都带了几声哭腔:“我去求爹爹,让爹爹帮一帮顾伯伯……” “清瑶,不用了。”然而,卓清瑶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云歌打断了,顾云歌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卓家现在定然也不好过,不要去麻烦卓伯伯了。” 当初卓家是在明里站了摄政王这边,现在定然是众人所针对的对象,说不定齐文轩走这么一招棋,就是为了将和顾家有关的人也拉下水。做清瑶已经帮了顾云歌很多了,顾云歌不能让卓家被拉下去。 “可是……”卓清瑶还想说什么,却被曲青云拦住了。 曲青云小心翼翼的将卓清瑶呵护在怀里,他到底还是理智的,这会儿便声音极尽温柔的解释道:“瑶儿乖,这件事情,我们都听表妹的。” 这其中的利益关系曲青云自然是知道的,他眉头紧紧皱起,面上难免满是担心的看向顾云歌,却见到顾云歌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如同一座泥塑一般。 她肩膀微微战栗着,手掌心已经有殷红的血液流到了裙摆上,可是她却像是全然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兀自的思考着什么。 她尖尖的下巴露出一小截,曲青云也能够清楚的看见她贝齿用力的要在嫣红的下唇上,咬的唇色泛着白。 顾云歌白皙的面颊两边还有一丝丝婴儿肥,现在却全然失去了血色,白的吓人,她瘦弱的身体直挺挺的坐着,仿佛风一吹就能够被吹倒了一般。 直到现在,曲青云才想起来,眼前的小姑娘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还未出阁的小姑娘。 不过是十几岁,哪里能够承受得了这么多。一直以来,顾云歌表现的态度都十分的老成,也十分的懂事,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罢了。 曲青云心中涌起了丝丝联系,但现在,他也已经没有了男女之情,留下的是对妹妹的怜惜。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了,这些事情都化为一个重重的包袱,紧紧的压在顾云歌的肩膀上,让她一刻都不能够喘息。 “歌儿,总会有办法的,你方才不是去找了摄政王殿下吗?说不定摄政王殿下会有什么主意呢。” 或许是听见了摄政王,顾云歌的脑袋微微动了动,她微微抬了抬眼睛,乌黑的瞳仁直直的看向曲青云,眸中终于绽放出丝丝光彩来。 “还有褚冥砚……”顾云歌神神叨叨的念叨着,她眉眼微微舒展开来,眸中的光亮越来越强烈,却始终只重复着这一句话。 第三百九十九章:猜疑 “云歌,你先吃些东西。”卓清瑶身为一个孕妇,本来就情感丰富一些,她眼眶红成一片,眸中隐约有晶莹,看起来比顾云歌还伤心一些。 她伸手将一碗清粥端到顾云歌的面前,连声说道:“你先吃些东西吧……你看,你都瘦了这么多了。” “若是顾大人回来了,看见了表妹瘦成这样,只怕是会心疼不已。”曲青云也跟着劝了两句。 顾云歌手指微微动了动,她缓缓伸出手,将那一碗清粥端了起来,盯着粥碗看了好一会儿,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卓清瑶准备的一桌子菜都是十分好吃的,也都是按照顾云歌平日里喜欢的菜色来的,闻起来更是香气扑鼻,若是往日里,顾云歌定然会胃口大开,致死现在,顾云歌却全然不想吃上一口。 她拿起那个白玉勺子在粥里轻轻叫了叫,粥的清香味道生疼起来,她胃中一阵翻滚,险些就呕了出来。 到底是想着卓清瑶和曲青云还在旁边,顾云歌硬生生的忍了下去,她喉咙微动,生生的将那清粥咽了下去,明明顺滑的小粥,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却让她喉咙生疼。 “罢了罢了。”卓清瑶猛地伸出手来,她几乎要哭出声来,她用力的将顾云歌手中的东西夺了过来,忽然开口吼道:“歌儿,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你要振作起来啊!” 顾云歌慢悠悠的抬起眼,却没说话,她看着卓清瑶愤怒又难过的表情,心中忽然一丝波澜也没有。 “瑶儿,让云歌好好休息,冷静一下吧。”曲青云看到顾云歌这般模样,反而更加担心了,他眉心褶皱更深,伸手轻轻拉了拉卓清瑶,柔声劝道。 卓清瑶本来也担心,她点了点头,便让竹幽带着顾云歌回已经收拾好的客房,自己则是急急忙忙的去请大夫过来帮顾云歌看看身子。 她心下一派忧愁,齐文轩这般斩尽杀绝的姿态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今日里是顾家,保不齐明日里便是卓家呢? 这京城之中……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安宁下来。 从楚青萝那处得到顾云歌已经独自赶回齐国的消息后,褚冥砚便快马加鞭的赶回齐国。 马不停蹄的接连赶了许久的路程,队伍中的暗卫虽个个皆是训练有素之人,但此番不做休息的赶路,到底也皆是满身疲倦。 褚冥砚左右望了望附近,道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林间依稀可听见清脆的鸟叫声。褚冥砚思索片刻,拉紧缰绳,身后与他一直保持着不远距离的尹飞麒见此顿时抬起手指挥身后的队伍停下。 褚冥砚此番前往周国身边只带着暗队这一支队伍,暗队头领尹飞麒跟随在褚冥砚身边多年。暗队是先皇留在褚冥砚身边的一支暗势力,连齐文轩都不知这支暗势力的存在。 尹飞麒武功高强,暗队上下皆对他恭敬有加。他作为跟在褚冥砚身边多年的心腹,深知褚冥砚的习惯,褚冥砚这细微的一个动作,他便立刻明了。 暗队中的暗卫个个训练有素,身手高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褚冥砚此番出行选择带着暗队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 暗队分为两个分队,贴身跟随褚冥砚的都是一些顶尖的高手,剩下的暗卫便隐于暗处保护。 “王爷,已经离开周国边境有一段距离了,此处四周森林繁茂,可稍作休息。”尹飞麒抓了抓缰绳靠近褚冥砚的身边,低声开口问道。 “嗯。”褚冥砚淡淡的应了一声。 尹飞麒立刻会意,手一紧缰绳,将马头调转过来望向身后的暗卫们沉声说道:“在此处休息片刻再赶路。” 整齐排列脸上皆戴着漆黑面具的暗卫齐齐俯首应道,虽说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却也撑不住这接连两日马不停蹄的赶路,听到王爷下了命令虽是浑身保持着警惕,但实际上则是松了一大口气。 褚冥砚沉默的望着远处不知是何方向,薄唇紧抿着不发一言。尹飞麒跟在褚冥砚身边多年,自当对褚冥砚的性格再了解不过,见他此时陷入沉思,便是不希望他人打扰,便转身要退下。 “飞麒,暗队是先皇留下的一支精英队伍,也是本王身边最为得力和信任的队伍。”褚冥砚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的树林,一阵微风吹过树林中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山林间不时传出清脆的鸟鸣声,显得格外空旷而静谧。 尹飞麒刚转过身子要退下便听见褚冥砚蓦地开了口,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冷意,尹飞麒不由得脚步一顿,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看向褚冥砚的背影,只见他微微一抬脚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落地时未发出一丝声响,显然是轻功极高。 “王爷为何突然如此说道?”尹飞麒见褚冥砚那神情紧绷的侧脸,不由得压下心中的疑惑,低声问道。 “暗队每隔五年便会重新挑选一批经过历练的精英来代替已经年长的暗卫,这其中若是不甚混进另有心思之人,这么想来也是藏得极深啊……”褚冥砚蓦地冷笑了一声,一双狭长幽黑的眼睛缓缓眯起,语气都渐渐冷了下来。 尹飞麒顿时便明白了褚冥砚话中的意思,沉着的心不由登地一跳,有些欲言又止的开口说道:“王爷您……您的意思是?” 褚冥砚缓缓转过身子,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意,紧抿着薄唇,方才嘴边那抹冷笑此时已经全然消失不见,只留下深深的冷意。 “本王在周国的食水都是经过暗卫检查过的,为何那日在周国皇宫之中还能疏忽被人下了药?”褚冥砚冷冷开口,语气不带一丝怒意却令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照王爷的意思是……暗队之中存在尖细?”尹飞麒思索片刻,想到当日若不是王爷用内力将体内的迷药给逼了出来,便是中了周梧泽的圈套,不由得眉心一敛,冷声说道:“负责王爷食水的是第二分队,王爷可是怀疑郭霖?” 第四百章:调查 褚冥砚神情冷漠的看了看尹飞麒,嘴角蓦地又勾起一抹冷笑,但笑意还未达眼底便冰冻在脸上,只听他又开口说道:“郭霖进入暗队的时间也不短了……” 尹飞麒微微蹙起眉间,郭霖此人性格孤僻,成日阴沉着脸不善言语,但第二分队的暗卫却对这个队长格外的服从。 郭霖武功高强,十年前年仅十余岁的他便从暗队选拔的历练之中脱颖而出,行事机警稳妥且心狠手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暗队分为三个分队,仅仅十年时间便能升为分队队长的郭霖,可以见得他的能力。 尹飞麒是褚冥砚身边除了沉央以外最为信任的手下,且一个在暗一个在明。他奉了先皇的命令,跟随在褚冥砚的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虽说尹飞麒对郭霖的行事作风并不认同,但郭霖身在暗队多年,此时若是怀疑到郭霖的头上,却也是令尹飞麒有些不敢置信的。 “郭霖虽说为人孤僻低调,但身在暗队的这些年来也是功劳屡屡,且负责王爷您食水的便是第二分队,此番出了这等事情郭霖便是被推在风口浪尖,郭霖行事谨慎精明,想必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此事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栽赃陷害?”暗队的三个分队分管的事务不同,且郭霖性格孤僻便命他管理情报传收事务,并不属于贴身暗中保护褚冥砚的分队。虽说尹飞麒掌管整个暗队,但他却对这个第二分队队长并不大了解。 褚冥砚听到此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恍若未闻般的神色令尹飞麒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不妥,顿时微微低了低头说道:“王爷,属下这便去调查此事。” “嗯。”褚冥砚沉默了许久,这才淡淡的应了一声。 尹飞麒见此便要转身退下,心中却有些疑惑不解,王爷城府极深心思极细,虽说此事郭霖的嫌疑最大,但这极有可能是栽赃陷害的罪名王爷不可能没有猜到,为何如此笃定暗队中的尖细就是郭霖呢? “那日青萝郡主命人向本王传递云歌下落的消息,本王却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此事的信息。”正当尹飞麒要转身退下的时候,褚冥砚那已然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又蓦地响了起来。 方才说道那日被下药时,虽说王爷周身气势冷厉,但却不见得有一点怒意,而此时说道那位顾姑娘时却见王爷登时冷下了脸。 “那时在王爷身边……”尹飞麒听见褚冥砚的语气先是一愣,复又才斟酌起褚冥砚话中的意思,不禁顿时停住了话语。 “那时跟在我身边的只有二队暗卫,青萝郡主要传递的消息无论如何都传不到本王身边,且能够让本王不知不觉被下了药的人,只可能是自己人。”褚冥砚淡淡的看着远处,如浮雕般棱角分明的侧脸紧绷着,冰冷的语气令人不由心生惧意。 在周国时褚冥砚派手下各处寻找顾云歌的下落,周梧泽的计谋被褚冥砚一眼看穿,顾云歌既然已经离开周国,为何他得不到一丝关于她的消息呢? 褚冥砚本就对此生了怀疑,但却不愿相信自己的暗队中竟会出现周国的尖细。褚冥砚对此心中有了顾虑,却没想到自己的食水竟会被人下了迷药,褚冥砚顿时明白了在周国接收不到消息不是巧合,而是暗队之中真的出现了内奸。再加上此后楚青萝出现给他带来的消息,告诉褚冥砚她已经派人给他多次传了消息,却没有任何回应,褚冥砚这才锁定了怀疑对象。 郭霖由于性格孤僻被分配至传收情报的第二分队,并未贴身保护褚冥砚的安全,褚冥砚对此人的了解也不深,但郭霖为行事正直,此时若是要让褚冥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便笃定郭霖便是那个内奸,褚冥砚自己也有些不愿。 尹飞麒已然明白了褚冥砚的怀疑,顿时会意的微微低头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属下明白了,属下这便暗中调查此事,定要抓出内奸。” 褚冥砚淡淡的应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远处幽静的树林。 暗卫们虽说马不停歇的接连赶了两日的路程,但个个儿皆是经过历练和重重筛选中脱颖而出的精英,身体素质更是毋庸置疑,稍作休息片刻便已经恢复精力。 尹飞麒计算了时间,明白褚冥砚心中记挂顾姑娘的安危,转过身子对着身后已经歇息足够的手下们说道:“启程。” 稍稍歇息过后便又马不停蹄的朝齐国京城赶去,一路快马加鞭的褚冥砚只恨不得立刻抵达顾云歌的身边,想知道她是否有受伤,是否安全的回到了齐国。 顾云歌被南宫晟带到周国的事情定然已经传到了齐文轩的耳中,齐国侯爷之女被通敌叛国的叛将带走,定然会在齐国引起轩然大波,齐文轩深受宋鹤书的蛊惑,指不定借此事大做文章,也不知顾云歌若是回到了齐国是否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褚冥砚想到此处,不由得用力的抓紧手中的缰绳,使出全身力气挥动马鞭,呼啸而过的风吹动着他如墨一般的发丝,紧绷着的侧脸如雕塑一般锋利。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只见前方便是一片昏暗看不见尽头的树林,若是再赶路下去,待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极有可能走不出这片树林。 褚冥砚稍作打算,便拉紧缰绳让骏马停了下来,尹飞麒见此也是立刻命身后的暗卫都停下步伐。 “在此扎营,明日再赶路。”褚冥砚面无表情的环顾了四周,高大的树木已经挡住了昏暗的天色,光线稀稀疏疏的透过枝叶散落在满是落叶的地面,四面皆是纵横交错生长的茂密大树,方才一进入这片树林,此时看不清楚天色,便已经有些不好分辨方向,褚冥砚淡淡的收回目光,冷声开口说道。 尹飞麒自然也是看出了这一点,便对身后的暗卫下了命令,在此处扎营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赶回齐国。 第四百零一章奸细(一) 夜色渐浓,树林中不时刮起阵阵微风,吹动着此处生起的处处火堆,有些刺眼的火焰随风摇曳,像是随时要被风熄灭一般。 褚冥砚坐在营帐中,桌上的油灯有些晃眼,听着营帐外传来的稀疏的鸟叫声和风吹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褚冥砚不由得放下手中林烟罗传来的情报,皆是些一沉不变的汇报,丝毫没有关于顾云歌已经回到齐国的信息,这让他心中的那丝不安更加了几分。 褚冥砚命林烟罗留在齐国,一有顾云歌的消息便立刻飞鸽传书,可楚青萝在周国时便已经告知他顾云歌一早便逃回了齐国,但为何到如今还没有丝毫的消息? 褚冥砚一想到如此,本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猛地突突直跳了起来,心烦意乱的他一把将手中的册子摔在了地上。就在这时,营帐前响起了尹飞麒的声音。 “王爷,查出奸细是何人了!”尹飞麒今日清晨听了褚冥砚的话后便着手去暗中调查了郭霖,竟真的找到了证据,急忙赶来禀报褚冥砚,却在营帐前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响,不由得微微一愣,却也想到王爷这是又为了顾姑娘的消息而担心着。 褚冥砚正用力的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只听见营帐外传来尹飞麒的通报声,手中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却有些没料到此事竟调查的如此之快。 “进。”褚冥砚微微一顿后便将按着太阳穴的手放了下来,低声应道。 尹飞麒推开营布走了进来,一脸肃穆的表情令褚冥砚微微眯起了双眼,只见尹飞麒大步走到褚冥砚的桌子前,二话不说便从衣袖中拿出了一块用白布包着的东西。 “王爷,证据已经在郭霖的房间内找到了。”尹飞麒将手中的白布拆开,将里面裹着的一张纸递到褚冥砚的面前,眉间紧蹙着开口冷声说道:“王爷,在郭霖的营帐中找到了此药包……” 尹飞麒的语气有一些难以言喻,面色沉重的模样令褚冥砚顿时冷下了脸色。 褚冥砚似是没有任何反应一般的看着尹飞麒手中的那包东西,沉默了良久后才接过白布中的那个药包,药包里还残留着些许药渣,褚冥砚缓缓眯起双眼,凑近鼻尖微微嗅了一嗅,神色顿时冷了下来,。 那日在周国被人暗中下在酒水里的迷药便是那传说中的“百香散”,虽说名为“百香散”,实际上却是一种无色无味,倒入酒水中便完全察觉不出的一种迷药,这“百香散”其中有一味材料是“冰寒,此”冰寒”是西域独有的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褚冥砚没料到周梧泽的手中竟有“百香散”,这才是他一时疏忽被奸细下了迷药的一部分缘由。 而尹飞麒在郭霖营帐中搜到的这包药渣,便是那“百香散”,褚冥砚的脸色愈渐阴沉,右手紧紧的捏住手中的药纸,一言不发却冷厉的心生畏惧。 “郭霖现在人在何处?”褚冥砚沉默良久,就在尹飞麒额间已经冒出了冷汗的时候,他蓦地开口说道,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尹飞麒微微抬起头,见褚冥砚已经手中的药纸攥在手中,微微张开便成了碎屑飘落在地上,不由得一顿,才回答道:“这片树林极为隐蔽,周国的人一时间不可能找到此处,暗卫也接连赶了几日的路程,此时都命他们在营中歇息,树林周围有安排部分人手把着风,郭霖也在营帐之中歇息……” 尹飞麒今日清晨奉了褚冥砚的命令暗中调查此事,暗队中存在奸细除了褚冥砚二人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尹飞麒在郭霖营帐内搜到了这包还未销毁的证据后便立刻禀报褚冥砚,此时的郭霖还并未察觉。 褚冥砚未发一言的看着地上飘落满地的纸屑,过了良久才冷声开口说道:“押他过来。” “是。”尹飞麒点了点头便退出了褚冥砚的营帐。 营帐内顿时又陷入了一片寂静,褚冥砚依旧将视线放在满地的碎纸屑上,他最为信任的暗队中出现了奸细对他来说无异于是一个莫大的心结。摄政王的威名远扬两个大国,褚冥砚的兵权对齐文轩和周梧泽来说无非都是一个莫大的隐患,褚冥砚从小便处于如此水深火热的形势之中,自当磨炼成城府极深的人。 只是出乎褚冥砚意料的是,这支先皇留下的暗队中竟能混进周梧泽的奸细,褚冥砚不由得对周梧泽更加警惕了几分。 郭霖在暗队中已有十年之久,凭借出色的带领能力和出神入化的武功已经升为了暗队二分队的队长,对暗队的情况所知甚多,更何况郭霖还是专门负责情报收集…… 在暗队中这样一个重要的角色竟然是周梧泽的人,这对褚冥砚日后的处境定是大为不利的。 而郭霖这样掌握两方重要情报的内奸,也定然是从小时便开始被培养历练,才会混入暗卫选拔之中,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了暗卫历练从而进入暗队。 不待褚冥砚细想,营帐外便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尹飞麒押着郭霖到了褚冥砚的营帐前,他一声令下,对着守卫在褚冥砚营帐四周的暗队沉声喝道:“众人听着,从未想到过暗队中有朝一日竟会混入敌国的奸细,而这个奸细竟逃过我的眼睛一步步当上二分队的队长!” 尹飞麒此话一出,暗卫皆是一脸哗然,妄是训练有素也不由得低声交头接耳了起来。 尹飞麒面色肃穆,冷厉的视线扫过一众脸色哗然的暗卫,最后将视线落在褚冥砚的帐帘上,微微清了清嗓子才沉声开口说道:“王爷,已将奸细押至帐前。” 褚冥砚在营帐中自然是将尹飞麒在帐外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顿时将思绪拉回,缓缓收紧拳头,却将攥紧的双手藏在衣袖之下,负手缓缓走出了营帐。 “王爷。”尹飞麒见褚冥砚掀开帐帘走出后便立刻低头恭敬的说道。 第四百零二章奸细(二) 褚冥砚一出现,方才还低声耳语的暗卫皆住了嘴,场面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四周只剩下风吹动树叶发出的声响。 郭霖的双手被拷在了身后,松散的发丝明显是经过了一番打斗,虽说郭霖的武功高强,但对于尹飞麒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 郭霖垂着头跪在地上,透过散落在脸颊两边的发丝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经过一番打斗留下的淤青,和嘴角尚未干透的血丝。 褚冥砚冷冷的垂下视线看着地上显得十分狼狈的郭霖,郭霖算得上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武功高强且带领能力强,第二分队的暗卫对他的服从便可知晓,虽说他性格孤僻冷漠,但却深的人心,这样的人才若是忠诚于褚冥砚,那定是他身边的得力助手。 但仔细一想,就因郭霖这份突出的能力,也才会成为周梧泽的卧底,能够隐藏在他褚冥砚身边这么多年。 褚冥砚想到此处,方才那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蓦地又生疼了起来,收在衣袖之下的双手不禁握的更紧,目光冷厉的看着郭霖沉声开口问道:“本王惜你是个人才,但这次为何露出如此马脚?” 跪在地上的郭霖本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但在听见褚冥砚的问话时不由得一怔,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褚冥砚,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张了张嘴却一时间没有发出声音,喉头微动过了片刻才开口问道:“你……你是如何发现的?” 郭霖性格骄傲冷僻,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就算是事情败露也不应是这副失了魂魄的模样,如此状态不由得令褚冥砚略有些讶然。 但在听到郭霖的疑问后,面色冰冷的褚冥砚不由得微微扯起了嘴角,扬起了一抹不带一丝温度的冷笑,但笑意还未达眼底便冰冻在脸上,沉声开口说道:“能逃过本王眼睛下药的人,到如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 褚冥砚说道此处,不由得微微一顿,语气更冷了几分,复又开口道:“除非是自己人动的手。” 郭霖神色愕然的脸上不由得僵硬了几分,咬了咬牙又问道:“……仅仅是察觉到有内鬼,为何会怀疑到我的头上?” “那日留在本王身边的只有第二分队,一队和三队都已经被本王派了出去寻找云歌的下落。”褚冥砚慢慢踱步走近郭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模样愈发狼狈的郭霖,冷哼一声后越过他的身边停了下来,背对着郭霖继续冷声说道:“而在第二分队能够接近本王身边的人,除了你之外并不多。” 郭霖的脸色越来越僵,却还咬紧牙关不死心的说道:“那也并不只有我一人,负责你食水之人也并不是我……” “仅是如此你的嫌疑已是最大,但本王念你是个人才,不会妄下定论。”褚冥砚冷冷的打断郭霖颤抖的声音,“青萝郡主在周国时多次想要与本王联系,告知本王云歌的消息,但却屡屡失败,本王一直在奇怪为何就此失去了任何有关云歌的消息,原来是在传递消息的这一处便出了差错……” 郭霖的脸色已经随着褚冥砚的话变得煞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正微弱的颤抖着,眼底的不可置信已经转为绝望。 而褚冥砚没有给他缓神的机会,继续冷声开口说道:“而青萝郡主想同本王的联系的时间,也正是在一、三分队离开周国的时候,当时本王身边的暗卫,只有你郭霖带领的第二分队!” 郭霖哑口无言,颓然的跪在地上,褚冥砚周身的气势此时已如罗刹般冷肃,他从未想过他褚冥砚最为信任的暗队中竟能出现奸细,而且竟混杂在其中已有十年之久。 褚冥砚想到如此,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更加的升了上来,冷厉的眼神却似有火光迸出,转过头冰冷的看着郭霖,沉声开口说道:“没有证据本王不会妄自判你死刑,对于手下,本王再信任不过,但这时候你郭霖已经得不到本王的信任,所有本王命飞麒暗中搜查你的营帐,却没有想到你竟如此马虎,证据没有及时销毁,这才让飞麒找到了那‘百香散’的药渣……” 褚冥砚的语气不由得有一丝讥诮,郭霖做事谨慎,本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这一次却是他致命的一次疏忽。 褚冥砚的话音方才一落,郭霖顿时便失了智一般的跪坐在地上,目光空洞的看着地面,任由嘴角那还未干透的血迹顺着下巴滴到了地上。 “本王念你郭霖是个人才,也正是因为你的才干,周梧泽才会安排你深入我的队伍,一般人是不可能在本王的眼皮底下潜伏如此多年。”褚冥砚冷冷的看着已经绝望的郭霖,缓缓眯起双眼,眼底闪过一丝令人畏惧的寒光,复又开口说道:“但这一次你露出了太多马脚,接连疏忽了两次,便将你苦心经营的这十年毁于一旦……” 郭霖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一般的看着地面,空洞的眼中看不清一点希望,已经全然放弃了挣扎,因为他知晓他已经无路可退。 褚冥砚冷厉的视线一直落在郭霖的脸上,就当他沉默之际,蓦地看见郭霖的脸颊极其微弱的动了动,褚冥砚的脸色顿时一沉,沉声喝道:“阻止他!他要服毒!” 一直站在一旁的尹飞麒自然也是察觉出了郭霖的动作,褚冥砚此话一出也是瞬间做出了反应,冲上前去便狠狠的捏住郭霖的两颊,令他不能再动弹。 但就算如此迅速也已经为时过晚,那藏在口中的毒药包已被郭霖咬破,不过一瞬郭霖的嘴边便流出了浓黑的血,可见毒药之剧烈。 如郭霖这般的卧底皆是经过训练,一旦暴露便不会留自己的性命。 褚冥砚也没想过能从郭霖的嘴里问出什么,见着不过眨眼之际郭霖的脸色已经变得漆黑,双眼顿时便翻了白,不过多时性命便会了结。 第四百零三章结果 尹飞麒见郭霖如此,立刻将手放在他脖颈的脉搏上,一摸已经没有了心跳,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蹙紧眉间看向褚冥砚摇了摇头。 不用尹飞麒把脉,褚冥砚也已然料到了郭霖早在被押至他帐前时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像郭霖这样的死侍,生死已不属于自己。 褚冥砚淡淡的收回视线,他对郭霖的死没有一点惊讶,反而可以说是早就料到了会如此,就算尹飞麒方才来得及阻止郭霖服毒,那也见不得能从郭霖口中问出任何机密,他这样的卧底,早已学习过千百种被俘虏后的死法。 尹飞麒却有些沉重,郭霖掌握了太多齐国的机密,他这些年来同周梧泽传递了多少信息众人可想而知,不由得狠狠的攥紧拳头咬紧牙关说道:“……王爷,这……” 褚冥砚微微抬手打断了尹飞麒的话,他明白尹飞麒的意思,但郭霖已死,就算他还活着,同样也是问不出任何线索。 褚冥砚冷冷的将视线落在倒在地上的郭霖,他的脸色已经由方才的漆黑转为了青色,嘴边的黑血顺着脸颊流向地上,在地上形成了一滩血迹,眼睛翻白的瞪着天空,死相颇有些触目惊心。 营帐外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就在此时呼的刮起了一阵冷风,褚冥砚淡淡的收回视线,转身便要走回营帐。 正当褚冥砚伸出手掀开帐帘时,身后传来一个暗卫的声音:“头,在郭队……郭霖的枕头底下找到了这个。” 褚冥砚抓着的帐帘的手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见暗卫将手中的东西递到尹飞麒的手中。 尹飞麒感受到了褚冥砚的视线,便拿着接过的东西走到褚冥砚的面前,边呈上前边说道:“王爷,是一块玉佩。” 褚冥砚淡淡的看着这块成色通透的玉佩却没有接过,这一看便是上好的翠玉。 尹飞麒见褚冥砚没有动作,便将玉佩拿到眼前细细的观察了起来,又开口说道:“王爷,这玉上并未刻字,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处,想来不是什么信物。” 褚冥砚沉默了良久,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过身去要走回营帐之中,就在要放下帐帘的那一刻,冷声开口说道:“这玉同他尸体一块处理吧。” 尹飞麒听后又看向地面上已经僵硬了的郭霖的尸体,冷哼一声后将玉佩丢在了他的脚边,转身冷冷的对着身后的手下说道:“将这罪犯处理了。” 尹飞麒说完便离开,只留下一众神色沉重的暗卫。 而此时守在褚冥砚帐外的暗卫皆是二分队,看着倒在血泊之中那死相极其难看的人,就是曾经自己最为信服的队长,而就在方才,郭霖成了暗队中的内鬼,这让二分队的暗卫皆是心情复杂。 郭霖的暴露虽说在回城途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但却丝毫不能影响褚冥砚回城的计划,此时他一心担忧顾云歌的安全,歇息一夜之后便立刻启程赶回京城。 在解决了奸细之后,褚冥砚才算是安下心来,若不是因为他,他本应该早就从大周的皇宫之中出来,回到大齐才是。 解决完最后的隐患,褚冥砚便马不停蹄的往大齐赶回来。 虽说大齐那边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但是他心中始终觉得不踏实,既然在暗队之中有这样碍事的家伙,在大齐定然也是危险的。 而且他离开了这么久,京城定然不会这般平静无波,现在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却让褚冥砚不得不向着最坏的方向想。 褚冥砚面色深沉如水,他扬起马鞭,刚准备扬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一声极其微弱的呼救声,他手臂顿了顿,不过是这短暂滞留的功夫,那呼救声便更加清晰了起来。 声音听着是个少年的声音,这里已经是临近京郊,又是通往大周的路,大齐和大周的关系素来紧张,平日里很少有人会走这条路。 不过这也是原因之一,更多的原因却是因为这条路上山贼横行,曾经齐文轩想过要解决山贼的问题,最后也只能铩羽而归。 是谁胆子这么大?时间不早了,竟然还敢在这条路上赶路? 褚冥砚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可他手中的马鞭却怎么都挥不下去。 他身侧的人或许是看出来了褚冥砚的心思,他停了下来,侧过眼看着褚冥砚询问道:“主子,可是要属下去解决?” “救命——” 或许是听见这边有马蹄的声音,呼救的人便拼命的向着这边跑过来,脚步声渐渐清晰,人慢慢靠拢,而那人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褚冥砚眉头轻轻皱了皱,他身边的人已经抽出了刀,随时准备防备着。 若是那人敢冲上前来,只怕也难逃死的下场。 然而在这时候,褚冥砚却忽然收起了剑,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微微一用力,便从马上飞身下来了。 “主子……” 他身边那人还想说什么,褚冥砚却挥了挥手,他眸色如同一潭古井一般,深邃无波,恍若能够让人陷入进去。 “将山贼解决掉。”褚冥砚极其简短的吩咐了一句,他没有解释为什么,只是自己大步朝着呼救之人走过去。 褚冥砚来的时候走的是小路,并不起眼,他迅速穿过灌木丛,眼前便露出一条官道来,只是官道上却并没有人。 呼救声又微弱了下来,倒是山贼的声音越来越清楚了,褚冥砚眉头皱得更深,他转过眼朝着尹飞麒的方向瞥了一眼,那边没有人,但是树木微动,一道黑影便一闪而过,跟在褚冥砚身边的人也立刻跟上去。 零零散散的山贼哪里比得上褚冥砚手中的侍卫,没一会儿,山贼们的惨叫声便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 褚冥砚眉眼之间满是冷峻,他薄唇微微抿起,带着一种极其严肃的意味,他放慢了步子,向前走了过去。 尹飞麒自然是不屑于解决这些零零散散的山贼的,他甚至都还没有出手,那些山贼便溃不成军,他冷漠的在这里扫了一圈,身影便又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第四百零四章:异常状况 褚冥砚拨开了眼前遮挡着视线的不知名植物,他向前迈出一步,便看见素来凶神恶煞的粗汉子们都在地上打着滚求饶,然而他手下没得到褚冥砚的吩咐,自然是不敢多说。 而在原本山贼们的包围圈之中却瘫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少年黑黢黢的眼睛之中满是惶恐,他紧紧抱着手中的包裹,脸上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泥土,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一个小乞丐一般。 或许是那少年本来就已经到了绝望的境地,现在忽然获救,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他灰败的眼神慢慢转向褚冥砚,在看到褚冥砚的脸的时候,眸中猛地簇起一丝火苗来。 “摄政王殿下!”少年向着褚冥砚的方向走了几步,却被他手下的侍卫制止了,他黑眸之中闪烁着熟悉的光芒。 看着这张同顾云歌极其相似的脸,褚冥砚蓦地心里一软,他眸色微微柔和了下来,立刻命人将少年放了开来,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柔和一些,说道:“顾清玄?你怎会在此?” 说起来,褚冥砚同顾清玄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是同顾云歌相关的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方才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便过来查探了一番,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顾清玄。 只是……顾清玄又怎么会如此狼狈?想到这里,褚冥砚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随手将腰间的水壶解开,递了上去,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清玄也是有些功夫的,他毫不费力的将水壶接了过来,他脸上脏兮兮的,也看不出眼眶的颜色,只能感受到他面上满是悲恸。 他对褚冥砚递过来的水壶并没有兴趣,都没有打开一下,便立刻走到褚冥砚眼前,沉声说道:“摄政王殿下,请您救救顾府,救救我们一家吧!” 他手指紧紧攥起,声音都带了些颤抖,但还是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说道:“摄政王离开不久,皇上便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指证父亲投敌卖国,直接将父亲关入了大牢之中!” 说完,他却见褚冥砚神色深沉,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顾清玄额头上青筋暴起,他被曲青云救出来之后,便住在曲青云准备的那处宅子之中,没想到却有官兵突然找过来,他慌不择路,随便收拾了行李便离开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同曲青云说上一声。 误打误撞的,顾清玄便到了京郊之处,他向着左右顾云歌也在大周,便壮着胆子往大周赶。他身上也有些功夫,这么久以来的勤学苦练,功夫并不弱,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没想到竟落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顾清玄紧紧咬着牙,他不知道褚冥砚到底是作何感想,他深吸一口气,眼睑低垂,一咬牙便弯下膝盖,准备跪下给求一求褚冥砚。 他刚露出这样的意思,却被一双手问问的托了起来,顾清玄诧异的抬起眼睛向着褚冥砚看过去,他还没回过神来,方才弯下去的膝盖便被褚冥砚一提溜,又直了起来,紧接着,他耳边便听见褚冥砚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件事情,便交给本王处理。” 褚冥砚说话的时候,眸色略微沉了几分,他没想到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京城便乱成了这般模样,齐文轩……着实是十分的胆大。 顾清玄满是诧异的看着褚冥砚精致却冷硬的面庞,虽然褚冥砚竭力柔和一点,但他通身气势没有收敛,带着一股煞气的模样便让人胆寒。 可是现在,顾清玄却觉得亲近了许多,他总算是明白过来顾云歌为何最终会选择同褚冥砚一起迈上这条注定满是荆棘的路,他也终于相信了,只要眼前这个男人有能力,就一定会护住他羽翼下的人。 顾清玄唇微微动了动,经历了这般变故,他像是一夜之间便长大了一般,眉宇之间的稚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稳,他深吸了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忽然垂下头,对着褚冥砚用力的拱了拱手,说道:“殿下,清玄能否跟在殿下身边,只有学好了功夫,有了本事,我才能保护得了姐姐,保护得了家人。” 褚冥砚狭长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他唇角勾起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他并不在意顾清玄身上脏兮兮的衣服,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却是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情等到京城的事情了结了再说吧,不过,你只需要保护好侯府的人即可,你姐姐,本王便能护住。” 顾清玄愣住了,听见褚冥砚这般直白的话,他略微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京中发生的事情十分紧急,褚冥砚也没有时间让顾清玄将自己整理一番,他让人带着顾清玄一起骑马,正准备启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影便飞快的赶了过来。 沉央满面焦急,他不住的抽着马鞭,在看见褚冥砚的时候,面上焦急却没有一丝减弱。 褚冥砚对自己的手下自然是十分了解的,他看到沉央的脸色便知道应当是有大事发生了。 沉央素来是个沉稳的人,纵然发生再大的事情,他也不可能这般惊慌失措,再联想到方才顾清玄说的事情,褚冥砚面上神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沉央马蹄溅起一阵一阵的尘土,他马都还没停稳,便跳了下来,迅速在褚冥砚面前单膝跪下,连声说道:“殿下,皇上前几日下旨,顾家罪孽深重,将在今日午时三刻满门抄斩!” “砰——” 沉央话音刚落,一旁顾清玄手中的包裹便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沉央,一时之间礼节也忘了,惊慌又震惊的喊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沉央这才发现一旁的马上还坐着一个顾清玄,他面色沉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也无声的回答了顾清玄的问题。 这件事情是真的,千真万确,若是在午时三刻之前不能赶回去的话,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云歌可在京中?”褚冥砚自然也清楚其中的利害,顾家这次本来就是被褚冥砚所牵连,齐文轩最终的目的本就是针对褚冥砚来的。 第四百零五章:顾清玄 沉央微微点了点头,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讲得一清二楚:“这随时三日之前颁布下来的圣旨,属下以为林烟罗会将这件事情告知殿下。” 接下来的话沉央也没有多说,他是直到今天才发现,三日前的消息林烟罗现在才派人去告知褚冥砚,只怕等那人将信送到的时候,一切就都晚了,所以他才亲自快马加鞭将消息带过来。 褚冥砚面上神色沉郁了几分,他没想到林烟罗竟然会这么大胆子,上次的教训也还没吃够吗? 他心中怒火翻腾,但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赶往京城。 “走。”褚冥砚面色沉郁得几乎像是被冻住了一般,他声音冷凝,只是短短的吩咐了一个字,他的马儿便一马当先的跑了过去。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他一定要在酿成惨剧之前,将所有的局势把握回来! 沉央也不犹豫,立刻跟了上去,一队人都染上了沉重的色彩,一言不发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赶过去。 而京城之中,如今也已经像是乱了套一般,顾家上下即将被全家问斩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顾云歌在曲青云家中,对这样的境况却是无能为力。 她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上位者一旦接触到了权力就会不想放手,这种在权力面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人心中只有无尽惶恐。 或许是为了引人出来,齐文轩命了监斩官一早便将犯人押解了出来,首先要在大街小巷之中游行一圈,这才押解向法场。 自从从大周回来之后,顾云歌身子便一直不见好,她面色惨白,却不顾曲青云和卓清瑶的劝阻,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衣服,混在人群之中。 看见素来威风凛凛顾望之被手铐铐住,脚镣束缚住,换上了一套囚服,身形佝偻的在囚车之中,顾云歌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顾望之确实曾经糊涂过,在宋月璃的事情上,他一度被蒙蔽了双眼,才导致了穆婉柔的去世,想必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一定也痛苦万分。 但是后来,对于顾云歌和顾清玄的关心,他是一个好父亲,现在却因为自己的女儿,在年纪大了的时候,还要受这样的折辱。 他本来精力满满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花白的头发凌乱的在风中飘扬着,挡住了他本来的表情,让人看不分明。 顾云歌心中抽痛不已,看到这样的景象,她终于忍不住,顾望之向来是个爱惜名声的人,让他这般游街,定然是生不如死。 游行的大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的声音,围观着的群众们都没有露出痛恨不已的表情来,只是默默的跟在囚车后面走着。 当初顾望之虽然是个闲散侯爷,但是在民间也是颇有威望的,当初他做了不少实质性的事情,让众人受惠不少,说他投递叛国,不少人都是不相信的,所以现在,大家也没有办法出声去指责谁,便只能跟在马车之后,沉默的走着。 顾云歌隐藏在人群之中,她眼眶已然通红,见顾望之佝偻着身子,花白的头发全然散乱,顾云歌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然而却被身后的曲青云用力的拉了一把。 曲青云本来就担心顾云歌,便跟了上来,这会儿看见顾云歌按捺不住,准备冲上前去,他便立刻伸出手拉了一把。 曲青云眉头紧紧皱起,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顾云歌红唇微张,她双眸已经红成一片,仿佛随时能够落下泪来,但她还是生生忍住了。 经过这么几天焦急的等待,她已经几乎完全绝望,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等到希望落空的时候,便满心绝望。 顾云歌便是这般,她知道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是又总觉得,褚冥砚应该不在那个别人的范畴之中。 顾云歌便是这么劝着自己,只是到了现在,她才能明白过来,或许别人真的靠不住了吧。 在刚刚重生的时候,顾云歌便告诫过自己,日后的事情一定得靠自己,可是遇到褚冥砚之后,她就仿佛是忘记了这个告诫一般。 顾云歌心下一片黯然,她机械一般的随着人群慢慢挪动着,顾望之的眼睛被花白的头发遮挡住,顾云歌也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但是顾云歌知道,顾望之现在定然是不好受。 大大小小的囚车载着顾家上下十几口,女眷流放,男嗣则当众问斩,这是完全不给顾家活路啊! 日头越来越烈,看管着囚车的人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押着囚车在京城之中转了一圈,便停留到了法场的地方。 法场这边平时很少人过来,大家都将这里当做不吉利的地方,这里确实也是,每个被押解到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劣迹斑斑的犯人,最后更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法场上的土地都泛着红,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现在洗都洗不干净了。 顾云歌站在人群之中,抬起眼睑向着法场上看过去,夏季本已经过去,这日里的天气却格外的反常,日头热辣辣的,每个人额头上都被晒出了薄汗。 顾云歌双颊被晒得通红,却也没有一丝一毫要走的意思,她在心中一点一点的默念着时间,看着日头,距离午时三刻也越来越近了。 顾望之被押解着慢慢走上了断头台,他步履蹒跚,脚链束缚着让他的步子越发的艰难。 他被押解着在断头台前站定,押解的官员毫不客气的在他膝盖上重重的打了一下,他身子便不受控制的跪了下去。 顾云歌看到这情景,眼泪瞬间就冒了出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手指却紧紧的攥了起来。 都是因为她……顾望之才会受到这样的对待。 顾望之始终垂着头,没有表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他仿佛是对这样的待遇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了,只是认命一般缓缓闭上了眼睛。走了出来,他 没等一会儿,监斩官便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官服,带着高高的帽子,面上没有一丝笑意,走到最高处的地方落座。 第四百零六章:暴露 这人顾云歌倒是认识,曾经和顾望之一样,都是中立派的官员,当初同顾望之的私交还不错,顾云歌在顾府也曾经见到过这位官员。 这位官员姓赵,若是顾云歌记得不错,应当是叫做赵瑜,没想到……现在竟变成了顾望之的监斩官。 赵瑜目不斜视的看向正前方,他也没有看被压在断头台上的顾望之,只是端坐在正上方,眸中却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顾云歌心下默然,赵瑜应当还是念旧的,只是……他现在应当已经投靠了保皇派,而监斩这件事情,或许便是为了投诚。 自古以来,监斩官的差事便没多少人愿意去做,这种事情费力不讨好,指不准还能被人恨上,这位赵瑜是个聪明人,自然是知道的。 顾云歌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她现在对这件事情也没有办法,或许是赵瑜为了自保,她也无法去谴责别人什么。 “咚咚咚——” 顾云歌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赵瑜,正看得入神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来重鼓锤响的声音。 她心下一紧,立刻抬眼看过去,便看见一个光着膀子的壮汉手臂肌肉紧绷,用力的锤响着一旁的大鼓,发出一声一声沉闷又嘹亮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这鼓声唤醒了,顾云歌一惊,她刚看了一眼,便听见一旁有一个嘹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就快到午时三刻了。” 说话的声音明显是个太监,那太监抬着眼睛看向赵瑜,他动作恭敬的将手中的令牌递给赵瑜,示意让赵瑜下令。 他总做虽然恭敬,但是声音之中却没有半点恭敬之意,反而带着威慑。 顾云歌瞧出来,知道那个太监可能是皇上派来监视的人,毕竟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没有个人监视着,若是赵瑜有血性一点,只怕可能会生出事端。 顾云歌心下叹了口气,眸子也沉了下来,看来……皇上想要斩首顾望之的意图,倒是十分的坚定了。 “本官知道了。”赵瑜面上闪过一丝不虞之色,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他垂下眼睑,伸出手接过那令牌,却是半响没有说话。 “赵大人,可快着些吧,不然误了时辰,皇上可要怪罪下来了。”见赵瑜不说话,那小太监又往前走了一步,他张口便是皇上,对赵瑜的催促之意便不用言说。 听到小太监的催促声,赵瑜轻轻的叹了口气,他的眼神这才落回实处,他先是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顾望之,眸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怜悯。 他又看向围观的百姓,在每一位百姓的面上穿梭着,没一会儿,他的眼神便直直的碰上了顾云歌的眼神。 顾云歌出来的时候没有太过于遮掩,她纵然同赵瑜的眼神碰撞上了,但是还是没有收回自己的眼神,反而是直勾勾的看过去。 赵瑜是认识顾云歌的,他猝不及防之间,竟然见到顾云歌还在这里,不由得身子向后一靠,露出惊愕的神色来。 他手指哆嗦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顾云歌现在可是通缉犯,赵瑜若是见了,却是没有声张,定然是看在往日的情分吧。 然而,顾云歌却是按捺不住了,眼看着赵瑜就要将手中的令牌扔下来,顾云歌猛然从人群之中站出身来。 “慢着!” 顾云歌向前迈出一步,她朗声喊道,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曲青云惊骇的看着顾云歌,他伸出去阻拦的手空落落的没有落在实处,也没能阻拦住顾云歌。 被压在断头台上的顾望之本来已经绝望不做多想,忽然听见了顾云歌的声音,猛然间抬起头来。 他一眼便看到站在人群之中的顾云歌,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大,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他唇都在哆嗦着,好一会儿,才怒吼道:“给我滚!!” 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顾家两个孩子,他已经不年轻了,被抓进来,就算是斩了头了,也不可惜,只要顾云歌和顾清玄还在…… 但是现在,顾云歌却自己找上门来了,现在京中四处都在通缉顾云歌,顾云歌一旦出现,那便是死路一条,所以顾望之第一反应,便是让顾云歌赶紧离开。 然而现在顾云歌已经走不了了,那小太监一看见顾云歌出来,立刻就尖利着嗓子喊道:“快,快把她抓起来!要活的!” 那小太监眼神一亮,顾云歌的通缉令可是有赏钱的,若是他抓到了那小丫头,皇上定然会对他另眼相看,接下来的日子里定然是吃香的喝辣的,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是自己撞上来了! 周围的侍卫立刻围拢了过来,顾云歌自从站出来的这一刻,顾云歌就没有打算安安全全的回去,她知道自己出来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为了顾望之,她甘愿如此! 顾云歌没有理会那小太监,她唇角勾起一道冷峻的弧度,向前迈出步子。 周围围过来的那些侍卫举着刀,刀剑正对着顾云歌,顾云歌向前走了一步,那刀尖便向前跟一步。 这里的人大多数是听那小太监的,听见小太监要抓活得的吩咐,一时之间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顾云歌直直的走上法场搭起来的太子上,她眉目之间竟若隐若现有几丝英气,她朝着赵瑜的方向作了个揖,朗声喊道:“赵大人,好久不见!” 赵瑜手中的令牌又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落到地上,他眉间的小山越来越沉重,好一会儿才斟酌着说道:“罪民顾云歌,你为何来此!” 顾云歌唇角笑意不减,她眸色深沉,冷声说道:“我既然前来,就没有要回去的打算。” 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向前走了一步,一直走到顾望之的身边,才被侍卫拦了下来。 顾望之喊完之后,似乎就失去了力气,他嘴唇一直在颤抖着,素来严厉的眸子之中满是浑浊。 走近了,顾云歌才看清楚顾望之狼狈的模样,他头发上都是稻草和泥污,或许是好几天没有洗过了,每一根发丝都凝结在一起,身上的血污和汗混在一起,散发着阵阵酸意。 顾云歌鼻尖一酸,差点就哭出来,她紧紧咬着牙,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将顾望之扶起来,但是被刀剑所向,她没有办法。 第四百零七章:送行 “走……走啊……”顾望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只是现在却没有人理会他,他心里涌起浓烈的不甘来,忽然手臂猛地一动,便开始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今日我来,是为了给我爹践行的。”顾云歌声音低了几分,她手指向身后挥了挥,阻止了想要走上来的曲青云。 她仿佛没有作为一个通缉犯的知觉,只是有恃无恐一般大步向前走着,丝毫不畏惧一旁锋利的刀剑,她眉眼冷峻,直直的看向了赵瑜。 她不知道赵瑜会不会同意,又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但是她现在,也只能豁出去了。 为了顾望之,她愿意这么赌一把!顾云歌挺直了胸膛,一步都不肯退让,说不定拖上一段时间,褚冥砚便派人过来了,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鲁莽了,可若是顾望之就这么去了,她也没了什么盼头了。 那小太监见顾云歌越走越近,也有些慌张,他伸出手指,急急忙忙的催促着赵瑜,嗓音尖利的喊道:“别耽误时间了,再耽误下去,午时三刻都要过去了!” 赵瑜眉头一紧,他手中的令牌却恍若是有千斤重,怎么都掷不出手,他紧紧抿着唇,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他还在犹豫着,看到顾云歌的时候,他便不能保持方才的果决,开始犹豫了起来。他这段时间以来,都劝慰自己,他这是为了将来,只有……只有这么做了,他才能存活下去,顾望之的牺牲是必要的。 可是在见到顾云歌的时候,他却又难免想到了自己背后的家人们,若是自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家人又是该如何的痛心疾首。 顾云歌清楚的看见赵瑜面上有所松动,她又向前走了一步,放大了声音喊道:“赵大人,我所求不过是为了给父亲践行罢了。” 说完,她又顿了顿,垂下眼睑声音也轻了下来:“待到为父亲送行之后,我不会抵抗赵大人的决策。” 顾望之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他在狱中受尽折磨,这会儿看起来竟然老得不成个样子。 “孽障!”顾望之怒吼了一声,便有些力竭,他剧烈的咳嗽着,鬓角边花白的头发都显得格外的沧桑。 顾云歌心下已经酸楚一片,她紧紧抿着唇,执拗的看向顾望之,一丝一毫的退步都不肯。 顾望之眼底里闪烁着晶莹,他在剧烈的咳嗽之后,便紧紧咬着牙,想向着顾云歌的方向爬过去,然而却被刽子手牢牢的制住,怎么都挣脱不开。 在面临自己的生死的时候,他全然能够置之度外,但是当看见顾云歌义无反顾的走上来的时候,却不能够看淡这一切,终于不能够淡然以对。 顾云歌轻轻扬起唇,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她看似在宽慰顾望之,可就是这般模样,却是让顾望之更加的难受,他嘴唇不住的颤抖着,喉咙里发出让人为之心酸不已的呜咽声,听着极其浑浊。 “赵大人,你还在犹豫什么!”那太监见赵瑜还在犹豫不决,难免有些急了,他用力的瞪着眼睛,若不是权限不够,他都恨不得自己亲自上前去将那块令牌掷出去了。 赵瑜抓着令牌的手指有些泛白,他心情也是剧烈的震荡着,他瞳孔微缩,忽然瞧见顾望之眼里的浑浊,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猛然缩回手指,将令牌放了回来,沉声喊道:“现在距离午时三刻还有些时候,顾氏云歌,你且尽快吧。” 那太监一听见这话,立刻又瞪着眼睛死死盯着赵瑜,他伸手虚抓了一把,似乎是想将那令牌抓到手中,赵瑜随意的躲了过去,面上并无惧怕之色。 “赵瑜,你这是要反了天了!通缉犯就在眼前,你却恍若未闻,竟还想为那嫌犯开脱!你到底有何居心?”那太监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赵瑜面上却是一片木然。 他斜过眼睛瞥了那太监一眼,面色微微泛着冷意,言语之中却依旧是坚持:“亦公公,这离午时三刻还有好一会儿,那嫌犯也说了,待到送行之后便会乖乖就范,亦公公何不成了别人的一片孝心?” 亦公公冷笑了一声,他眉眼之间尽是冷儿,咬着牙的模样仿佛是要将赵瑜给吞了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赵瑜,你可当心些,待到这事结束了我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了皇上去!” 本以为搬出皇上,那赵瑜应该会惧怕上几分,没想到那赵瑜轻飘飘的朝着亦公公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坚定的将手中的令牌收了回去,冷声对着下首对的侍卫们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今日既是皇上命我来监斩,这法场我说的话竟还不算数不成?” “你!”亦公公被这话气个仰倒,他方才搬出皇上来,现在赵瑜却将话原原本本的将他堵了回来,叫他如何不愤怒。 下首的侍卫们听得这话,都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这才犹犹豫豫的将手中的刀剑都收了起来,向后退了下去,只是眼睛却都紧盯着顾云歌,顾云歌现在想逃,却也是没有退路的。 顾云歌眉眼之间带了些许漫散的冷意,她唇角轻轻扬了扬,见周围的人收起了自己的刀剑,这才迈出一大步,走向了顾望之的地方。 顾望之却是有些生气,他别过脸,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顾云歌一眼。 “你又何苦来?”顾望之深深的叹了口气,他声音有些沙哑,或许是知道自己也已经命不久矣,本不愿意再将顾云歌也给牵连进来,只是顾云歌却依旧巴巴的跑了过来,这让他如何不恼? 当今皇上也是昏了头了,为了铲除异己也是不顾众人的看法,只顾铲除他人,却是逐渐失了民心。 那小太监看见这般情景,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怒目看向赵瑜,还没说话,却被赵瑜抢了白道:“亦公公,又何必将人往绝路上逼?” 赵瑜一双虎目紧盯着亦公公,其中带有些许悲哀,他眉头紧皱,只是这话,说的不仅是顾云歌,还是他自己,他也已经是被逼上了绝路了。 第四百零八章:心酸 顾云歌强忍住眼泪,她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来,又转到顾望之跟前,轻轻捋顺了顾望之苍老的头发。 顾望之的头发也已经是许久没有清理了,散发着些许酸臭之意,顾望之平日里素来喜好整洁,又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思及此,顾云歌心底里便一阵一阵的泛着酸,她放柔了声音,轻声说道:“父亲,女儿又怎么忍心让你在此受苦,你也是知道的,女儿虽不是什么有骨气的人,若是父亲因着这事情去了,我又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于世!” 归根结底,这件事情也是因她而起,最终让那火烧到了顾望之身上,这其中受伤害最深的,还是顾望之吧。 顾望之下颚紧绷着,留出一道绝情的弧度来,他铁了心不去看顾云歌,心里却已经是感伤一片,没想到顾家……最后竟然会落了个树倒猢狲散的境地。 顾云歌也算得上是能够了解顾望之一二,她看见顾望之这模样,便也明白了顾望之心中在想什么,心中难免也有些伤感。 她手指紧紧攥起,想说什么的时候,赵瑜却是往那沙漏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猛地扬起手,用力的挥了挥,说道:“时候已经到了,来人,将顾姑娘拉开。” 顾云歌心下一惊,她猛地回过头,见那沙漏已经所剩无几,周围的侍卫已经围了过来,顾云歌用力的挣扎着,她心底里的希望一寸一寸的灰暗了下来。 她不过也是一个闺中女子,哪里比得上这些常年混在军队之中的大老爷们,很容易便被扯了开来,就连手腕上,也被捏出了一阵一阵的淤青。 她哭嚎得声音都有些嘶哑,赵瑜心下有些不忍,但却还是硬下了心肠,将手中紧紧攥着的令牌,用力的掷到了地上去。 “不——” 顾云歌从来没有一刻是这般无力过,她声音已经哑得快要喊不出来,可到了这紧要关头,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 顾望之却像是已经看开了什么一般,他眉宇间尽是慷慨就义的模样,忽然挺直了腰板,被人押解在那断头台之上去,却丝毫不露怯意来。 顾云歌奋力的挣脱着周围人的钳制,还想要扑上去,然而这重重的桎梏哪里是她能够轻易的挣脱了的。 那虎背熊腰的刽子手端起旁人递过来的一碗烈酒,一口便喝干了去,喝完之后,便将那碗往旁边一扔,抬起了那被磨得锋利至极的大刀。 那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之下泛着冷冷的光,顾云歌心急躁不堪,一滴滴晶莹顺着她脸颊落下来,她眼眶通红,就连鼻头都急的通红不已。 那刽子手才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他对顾云歌的哭声充耳不闻,便将那大刀高高的扬了起来。 顾望之本也不抱任何希望了,他最后又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却略微带些祥和,他沉声吼道:“歌儿,你快走吧,去找殿下,殿下定能护你周全。” “若要恨,便只恨这苍天不公!我顾望之何曾做过什么祸害之事,那真正的祸害,却始终留了下来,便是如此,我顾望之就算是死,也是死不瞑目啊!” 他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天,愤怒却又无力的呼喊着。如今,他已经不能够做顾云歌的靠山了,也只希望他没有看错人,只希望殿下他待歌儿是真心的。 顾云歌挣扎不过那些官兵,那些人明显是已经将顾云歌当做是罪犯来看,一刻也不放松的将顾云歌紧紧盯着,让顾云歌也是插翅难逃。 曲青云站在人群之中,见到这般场景,双手也忍不住紧紧攥了起来,他紧紧咬着牙,却没有出声。 现在出声太过于不理智,他背后……有太多的顾忌,自然是不能够像顾云歌一般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冲上去。 “砰——” 顾云歌已然有些不敢再看,她哭得声音嘶哑,昏天暗地,眼看着那刀就要落下来的时候,一声巨响却忽然响了起来。 顾云歌瞪着酸涩的眼睛看过去,却看见那方才还嚣张跋扈举着刀就要砍下去的刽子手,已经直直的倒了下去,待他仰面倒在地上之后,他额头上才露出淡淡的血痕来。 那刽子手身躯庞大,身子又有些胖,倒下去发生的一声巨响,倒是让众人的都没反应过来,法场之中一时之间竟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顾云歌怔得连眼泪都忘了流,她微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不过是刹那之间发生的变故。 “放肆!” 正当众人愣着出神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自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那声音低沉又醇厚,远远的传过来,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不过是短短两个字,却带了些不怒而威的意味在,让所有人都生不起反抗之意。 顾云歌本已经灰暗的黑眸之中猛地闪过一道亮光来,她立刻回过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一身着玄色衣衫的男人骑在高头大马上,正朝着这边赶过来。 鲜衣怒马,马上之人面容精致,竟不像是在这人间一般,看到这般情景,顾云歌心中却是猛的松快了不少,她红唇紧紧抿起,喉中微微发出一阵无助的呜咽声。 恍若是劫后余生的声音一般。 那高头大马走近了,也终于让众人看清楚了来人的脸,赵瑜自然是一阵的大惊失色。 在顾云歌及笄礼之后,那摄政王便不再以面具示人,所以这座下也有不少人见过摄政王的真容,更何况,那画着褚冥砚画像的告示贴在大街小巷处处都是,让人也不得不知道。 赵瑜正想下令,却在这时候看清了来人的脸,他大惊失色,下意识的便想起身行礼,却忽然想起褚冥砚现今可是通缉犯,一时间便有些尴尬,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对待褚冥砚才好。 褚冥砚毕竟是把持了朝政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威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消除的,纵然只是一些余威,也够让众人吓一下了。 第四百零九章:姗姗来迟 褚冥砚沉着脸,他没等马儿停稳,便从马上跳了下来,对周围陡然的寂静恍若未闻,往日里他在的时候,哪里有人还敢这般放肆?他本没打算杀掉那刽子手,只是自己身边的暗卫一旦出手,便定然会见血。 褚冥砚向来不喜欢解释什么,他直直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那些个侍卫往日里也是在褚冥砚手下讨生活的,现在被褚冥砚凌厉的眼神一扫,便下意识的松开了对顾云歌的钳制。 顾云歌只觉得双腿都有些发软,她膝盖一松,险些就摔倒在地上,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稳稳的扶住了。 顾云歌抬头看去,便是褚冥砚沉稳的眼神,他动作轻柔,伸手轻轻的擦拭着顾云歌眼角的泪痕,声音也是难得的柔和醇厚:“别怕,我来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这个逆贼拿下!拿下者有赏!”在这沉静的时候,那高台之上忽然便响起了尖利又惊慌失措的喊声。 亦公公方才见到褚冥砚来了,慌慌张张的躲到了赵瑜的身后,又见到那刽子手死时候的惨状,自然更是害怕,躲着半响也不敢出来。 只是这会儿又见到褚冥砚没什么动静,又没带几个人,胆子又壮了起来,他从赵瑜身后探出个头来,因为惊慌声音都有些破音。 那些侍卫们听见亦公公的声音又有些犹豫起来了,看着褚冥砚不知道应该如何才好,又心思活泛的,更是蠢蠢欲动的又将兵器拿了起来,往着褚冥砚的方向看过来。 百姓们自然是不相信褚冥砚会做出这种背叛的事情的,但是却也不知道事情的原委,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讨论着,大多数人都将这事情当做了一场热闹,饶有兴致的看着。 褚冥砚冷峻的眼神在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方才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只觉得心下一寒,便不敢造次。 他没有打算为难这些人,伸手轻轻的在顾云歌乌黑的头发上摸了摸,算作是安抚,便一转头,朝着方才出声的亦公公看过去。 那亦公公本来还躲在赵瑜身后,这会儿见到褚冥砚冷若寒霜的眼神看过来,一下子吓得魂不附体,他双腿都有些发软,想起往日里褚冥砚的传闻,更是不住的哆嗦着。 “都愣着干什么?你们一个个的!赶明儿我都回了皇上去,让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声音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般戛然而止,不过,他也确实是扼住了喉咙。 从顾云歌所在的地方距离那亦公公的地方不过是几步之遥,对于褚冥砚这种习武之人来说,更是倏忽之间,他一闪身,便到了那亦公公跟前,从赵瑜身后将亦公公揪了出来,快如闪电一般的用力扼住了亦公公的喉咙。 纵然是做出了这般动作,褚冥砚表情却是毫无变化,他眉眼冷凝,一双深邃无波的黑眸则紧紧盯着亦公公,给人无尽的压力。 亦公公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只怕自己再说错一句话,褚冥砚便是让他丢了性命! 顾云歌捏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她身子摇摇晃晃的,经受了这么多天的焦虑,又受了不少的打击,身子本来就在早年的时候落了些病根,现在更是有些支撑不住,看着仿佛是风一吹,便能够倒下去似的。 顾云歌全神贯注的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过去,现在的情况也很棘手,不是说三言两语就能够解决的,虽说回来了,可是到底……也回来的有些晚了。 正当这时候,一双手却坚定的扶住了顾云歌,顾云歌回头看去,便看见一个模样脏兮兮的少年坚定的站在她身后,见到顾云歌看过来,便扯起唇角笑了笑,算作是安抚。 竟然是顾清玄! 顾云歌完全没有发现顾清玄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在褚冥砚来了之后,便无暇去关注别的事情,只全心关注着褚冥砚的动向。 说起来,顾云歌和顾清玄也有许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大半年里,顾清玄浸染已经蹿得老高,竟要高出顾云歌一个脑袋了。 见顾清玄这般脏兮兮的模样,顾云歌心底里酸涩,虽说顾清玄没入了大牢,但定然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 “姐姐,放心吧,此番定然能够化险为夷的!”或许是看出顾云歌的面色不对,顾清玄竟主动开口,小声的劝慰着顾云歌。 他声音之中也有掩藏不住的担忧,但在顾云歌面前,他也竭力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顾云歌轻微的点了点头,这才转头又看向褚冥砚那边。 褚冥砚拿住亦公公之后,亦公公便像是吓破了胆子一般,他不住的哆嗦着,满脸的菜色,看着褚冥砚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如何?可还想抓本王?”褚冥砚清清冷冷笑了一声,他声音之中的威胁之意毫无遮掩的流露出来,让那亦公公更是惊骇不已。 他本是宫里的小公公,平日里就连见上褚冥砚一面的机会都没有,这次误打误撞才有了这个机会,才能够在这法场之上飞扬跋扈,没想到竟撞上了这等煞星呢! “殿下饶命啊!饶命啊!”亦公公也并不是什么很有骨气的人,他连声告饶,点头哈腰的模样和方才全然不同。 褚冥砚面上露出些许嫌恶之意,他像是扔掉什么极为二心的东西一般,随手便将亦公公往旁边重重的抛开了来。 亦公公撞翻了一旁的桌子,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阵阵震耳发聩的响声来,他捂着胸口,咳嗽好一阵,才咳出一道血丝来。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方才那般的模样,整个人都看起来狼狈不已。 褚冥砚没有打算要亦公公的姓名,他不再看亦公公,只是轻轻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缓慢却又沉着的说道:“回去告诉齐文轩,若是当真有什么事情,冲着本王来便是!” 竟是直接的喊了齐文轩的名字! 在当今朝野之中,敢这么做的估计也只有褚冥砚一个人吧。 第四百一十章:震场 那亦公公面色之上也是一阵一阵的惊骇,他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却只见褚冥砚整理了一下衣摆,又朝着下首怒声道:“还不快放人?!” 这放任自然说的是顾望之了,众人本也还在惊骇之中,有回过神的,却迅速的被褚冥砚的手下给解决了,就是这样包里的手段,让众人也不敢再反抗,只能任由着褚冥砚大摇大摆的带着犯人离开了法场。 顾云歌始终被顾清玄牢牢的护住,看褚冥砚的眼神,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顾云歌说,只是碍于顾清玄一直在顾云歌左右,没找到合适的时机,便只能暂且作罢。 顾云歌之前是骑过马的,现在在马上也不觉得别扭,只是心情却还有些么有平复过来。 今日里发生的事情太过于惊心动魄,她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顾望之竟就这般容易的被救了出来,还是往日顾云歌最不敢想的劫法场! 顾云歌这才觉得了褚冥砚的能力,这个男人,就是有让人信服,让人信任的能力吧。 顾云歌不过是略一分神,马儿便已经走出老远,她看着沿途熟悉的景色,又瞧见周边百姓又是惧又是怕的神情,心中难免涌起些许伤怀。 虽说她离开京城的时间并不短,但是京城之中的变化也不大,这条路,看着倒是像是去摄政王府的路吧。 只是在齐文轩找了这个由头让褚冥砚和顾云歌成为了通缉犯之后,顾家和摄政王殿下便都被查封了,更是鲜少有人会过去,现在,摄政王府定然也是一派萧条的景象。 顾云歌猜测的也不错,隔了老远,顾云歌便瞧见了往日里威严的摄政王府门上贴了极为刺眼的白色封条,门口的石狮子都结了蜘蛛网,也不知道是有多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褚冥砚一马当先,他率先下了马,看见大门口的白色封条也不过是皱了皱眉头,便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他扭头看向顾云歌,见顾云歌正准备下马,立刻便伸出手准备将顾云歌扶下来,没想到从旁边先他一步,伸出一只手来,那只手飞快的将顾云歌扶了下来。 褚冥砚看过去,便看见顾清玄还泛着傻乎乎的笑容,他看起来倒像是并不知道这事情,只是不小心抢在了褚冥砚前面伸出了手罢了。 褚冥砚眉头皱得更深,他深沉的眼神在顾清玄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才算是收回眼神。 而这边,还小心翼翼的照料着自家姐姐的顾清玄却是莫名背后一寒,猛然之间接收到这般泛着寒意的眼神,他朝着那方向看过去,却只看见若无其事的褚冥砚。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褚冥砚救了顾望之,定然是个好人,只是刚才那眼神……是怎么回事呢? 顾云歌倒是看见了褚冥砚方才的行径,她心里泛着甜,也不免有些失笑,没想到素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殿下,竟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她微微摇了摇头,面上的笑容终于看起来不算那么勉强,又扭过头看向顾清玄,说道:“你去搀着父亲吧,我这里没事的。” 顾望之在大牢之中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他本就已经不是什么青年人了,也已经年迈,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顾清玄听到这话,也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那姐姐可要小心着些!” “这里这么多人,还能出什么意外不成?”顾云歌失笑,她轻轻勾着唇浅浅笑了笑。 看到这笑容,顾清玄才算是放下了心,他连忙应下了一声,这才转身朝着顾望之的方向走过去。 褚冥砚虽说威名在外,但是为人处世却是极为周到的,他早便派了人将顾望之伺候着,只是顾望之到底是受了番折腾,看起来有些恹恹的,不得开心。 虽说摄政王府已经被查封了,但是齐文轩也没有那个胆子真的将摄政王府搬空了去,只是里面的东西被搜的乱七八糟的,让人看不过眼。 褚冥砚看到这情景,眉头便皱得更深,他沉吟片刻,最后命人随意收拾了间房子出来,暂时落脚。 摄政王府很大,这乌泱泱人都挤进来,却是丝毫不显拥挤。 沉央进来之后,立刻命了人去烧热水,让顾清玄和顾望之整理整理,这二人都显得格外的狼狈,也应该拾掇拾掇。 只是摄政王府被查封许久,里面的丫鬟婆子自然也都是被打发了出去,也不知所踪,一时半会儿热水倒也好不了。 褚冥砚领着顾云歌一干人等到了正厅之中,正厅里的东西倒是保存的还算是比较完好,只是自然比不上顾云歌初次来摄政王府的时候。 待到众人坐定了之后,顾云歌这心才算是放下了半截,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便转到了褚冥砚身上,却不想褚冥砚这时候正好在看她,她不禁脸一红,便错开了目光。 “顾侯爷,是本王回来晚了。”褚冥砚虽然不是善于言辞的人,但这时候的沉默竟是他率先打破了去的,他微微眯了眯眼,朝着顾望之略带些歉意的说道。 这次的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而且他当初走的急,在京中的部署并不周全,谁知道齐文轩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他除去,连最后的意思脸面都不顾了。 顾望之浑浊的眸子转过来,他忽然站起身来,双手交叠,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用力的做了个揖,褚冥砚连忙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沉声说道:“侯爷何故行此大礼,晚辈担待不起。” 他现今也没自称本王了,自称起晚辈,倒是显得亲近了几分。 顾望之浑浊的眼眸之中暗光闪烁,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此番若不是殿下,顾某也只怕是凶多吉少,顾某也已经是垂垂老矣,这大半辈子下来,什么都经历过了,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一双儿女,只唯恐日后会有人对他们再三刁难,而顾某却又无力护之。” 第四百一十一章:回家 曾经顾望之还有个侯爷的头衔,起码还能够护住顾云歌和顾清玄,而如今他心里明白,官复原职又回到从前的光景自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却始终觉得亏待了这一双儿女。 这可是穆婉柔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念想了啊……他本就因为穆婉柔的事情满心悔意,若是连这一双儿女都护不住,那可是他真真儿没用了啊。 褚冥砚不过一眼,便知道了顾望之在担心什么,他毫不犹豫的微微点了点头,黑眸之中泛着真诚,目光却是略微往旁边转了转,落在了顾云歌身上,一字一顿的承诺道:“岳父请放心。” 不过是短短几个字,却叫顾望之满面的愁容微微舒展了开来,又让顾云歌满面绯红,顾望之本就担心因着这事情,从前已经谈好的婚事便不作数了,却没想褚冥砚从没有想过要改便什么。 顾望之微微露出笑容来,神色松快了些许,顾清玄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他见顾望之面色松快了些许,便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顾云歌方才的惊魂未定才算是好了些许,她定了定神,站起身来,走到顾望之身边,看着顾望之苍老的模样,心中又涌起一阵一阵的愧疚,不由得开口说道:“父亲不要担心,女儿姿势会照顾好自己的,而玄儿也定然是个有出息的,如今的当务之急,是父亲要好好照料自己的身子。” 顾望之没说话,他伸出颤颤巍巍又带着粗粝的手指,将顾云歌细嫩白皙的手指拉了过来,又盖在了褚冥砚的手上,顾云歌手指微微一颤,她耳根子都泛着红,却也明白了顾望之的意思,心中难免更为酸涩。 “父亲……”顾云歌开口喊了一声,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顾望之却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褚冥砚的眼睛倒是微微亮了亮,他看着安安静静的窝在自己掌心的细嫩手指,心念微动,便翻过手将顾云歌的手指紧紧的窝在了手掌心之中。 顾云歌又羞又臊,她抿了抿唇,向后挣了挣,却没挣脱开来,便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只是……可怜顾府上下的人口……”顾望之看着二人的模样,心中知晓褚冥砚是真心对待顾云歌,便觉十分欣慰,他忽尔又想起还关在大牢之中的人,又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褚冥砚将顾云歌的手指放在掌心之中,他还没接话,门口便传来了一阵极为嚣张的叫嚣声:“逆贼!还不快快出来!” 褚冥砚眉眼一冷,却是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不必担心。” 他心中本就窝着火,可还有那不识趣的来挑衅,可不就撞到枪口上了。 褚冥砚念念不舍的松开了顾云歌滑腻的手指,他微微弯了弯手指,在顾云歌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这才迈步向着外面走出去。 外面的人来势汹汹,顾云歌微微有些担忧,她向前一步,拉住褚冥砚的袖口,咬咬下唇,说道:“让我同你一同前去吧。” 褚冥砚眸色深沉,顾云歌本就摸不准他的心思,以为她不会同意,面上便露出些许失落之色来,没想到褚冥砚沉默半响之后,却是翻过手掌,将顾云歌的手指我在手心里,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跟着我便是。” 顾云歌这才松快了脸色,她安心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在褚冥砚的手掌心之中,跟着他飞快的朝着门口走去。 门口那不知死活的人还在不住的叫嚣着,放出来的狠话也是一句比一句难听,只是却始终没有胆子直接破门而入。 估摸着也是知道的,褚冥砚既然回来了,这摄政王的府邸自然不比从前,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怎么,还真的甘心当个缩头乌龟不成?快点给小爷出来,给小爷磕两个响头,小爷倒也在皇上跟前为你美言两句……” 顾云歌走出来之后,才按清楚外面的人到底是谁,倒也是个熟人,竟就是那个曾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用了恶毒计谋想要娶了卓清瑶的丞相家二公子。 这二公子也是个口无遮拦的,话说得越来越难听,说到一半,忽然看见那扇门忽然打开了,便连话也不敢说,急急忙忙的躲到了别人身后。 褚冥砚牵着顾云歌,也放慢了些脚步,让顾云歌恰好能够跟得上,他眉眼之间满是冷意,通身的气势没有再加以遮掩,更是凌人。 他慢慢踏步从阶梯上一步一步走下来,眸中冷意弥漫,一眼便看到那丞相家二公子,冷声喝道:“是何人再次大放厥词!” 那二公子也是个草包,这差事本不是好差事,齐文轩提起的时候,朝中没有一个人敢应下来的,也只有他以为褚冥砚大势已去,是一个能够逞威风的好机会,便连忙应了下来。 等到他爹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的将其中利害一一告诉了那二公子之后,他才知晓了其中的厉害,便越发的害怕了起来。 本刚来的时候还听了他爹的话,好声好气的说,却见到褚冥砚半响没出来,胆子便越发的大了起来。 “正是小爷我!”那二公子心里虽然怕,嘴上却还是没个把门的,平日里在那腌臜地方厮混惯了,更是养成了这般桀骜的姿态,却不想他正面对着的是谁。 褚冥砚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上神色便更冷了下来,他轻哼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带了极大的威慑力:“呵,你可知道,就算是你父亲在我面前这般,却也是不够格的?” 那二公子咽了口口水,他从人群里走出来,干咳一声,又大呼小叫的喊道:“有什么够格不够格?你还当自己是那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呢?现在你可是那万人唾弃的通缉犯!此次前来,便是小爷来捉拿你归案的!” 听到这话,就连顾云歌都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二公子果然是个草包,惯是个不会看眼色的,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生事 他话刚说完,褚冥砚的脸色立刻便厉了起来,只是他确实没有出手的,从斜里的屋檐之上却斜斜的飞过来一柄飞到,冲着那草包的命门直直的飞了过去,最终却只是险险的擦过他鬓间,割掉了一缕头发。 这丞相家二公子是个没武功的,他吓得魂不附体,立刻朝着那房檐上看过去,之间平时跟在褚冥砚身边的沉央正冷脸站在上面,手里还捏着一柄飞刀。 也不必多说,方才的事情的定然便是沉央所为,那草包险些吓得尿了裤子,嘴上却还是不饶人,他狼狈不堪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起身之后便用力的往旁边的侍卫身上踹了一脚,怒骂道:“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他好骂了一通才算是出了气,那被骂的侍卫应当是已经习惯了这般光景,便也只是承受着。 那二公子骂够了,这才回头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过去,却正好看见顾云歌偷笑又嘲讽的神情,想到当初在游湖的时候便是顾云歌坏了他的好事,心中恨极,伸出手便怒骂道:“你这小娼妇!竟还敢笑小爷,当心小爷去禀了皇上,给你治个不敬之罪!便将你充为军……” “啊……” 那二公子话都还没说完,便发出一阵惨叫声,他叫的凄惨,伸出来指着顾云歌鼻子的那只手被那么一拧,便发出一阵声音,很明显,这是活生生被拧断了去。 他面上露出惊惧之色,朝着褚冥砚看过去,却看到褚冥砚面上已经布满乌云,竟是比方才他大放厥词的时候还可怕。 他手腕还被褚冥砚用一只手捏住,一阵一阵扭曲的痛意从那里传过来,他不由得痛呼道:“你这逆贼!” 然而刚说完,褚冥砚便又用上了几分力,他喉咙里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叫声,额头上都流出汗来,顾云歌看了这情景,可是一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 这二公子实在是太过猖獗,这也都是他自找的,本就行为可恶,自然是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殿下,是我的错,我不过是随口说上了那么两句,殿下大人有大量……”那二公子起初还骂骂咧咧的,后来手臂上越发的痛了,便毫无骨气改了口,不住的同褚冥砚求饶。 褚冥砚是因着他的口无遮拦而有些恼了,他冷笑了一声,这才松开了手,只是他那手臂已经是折了的。 那二公子疼的额头上直冒汗,褚冥砚刚一松开他,他便立刻朝后面退过去,扶着自己的手臂对着身边的人怒吼道:“一群中看不中用的东西!皇上养了你们是让你们来吃白饭的吗?” 他刚吼完,手臂的疼痛便更甚,他哎哟哎哟的叫着,也没了要捉拿褚冥砚的心思,只是又吼道:“都是一群眼瞎的吗?看不到小爷我手臂都折了吗?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养了你们到底有什么用?还不快扶着小爷去找大夫去!” 他这就想走,褚冥砚可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他面色发冷,朝着身后的沉央使了个眼色,沉央便立刻会过意来,他上前一步,又故意在他那已经被折断的手臂上用力的捏着。 那二公子吃疼,本来想张口破骂,一抬头便看见是方才仍飞刀的小爷,便将梗在喉咙里的骂声生生咽了下去。 沉央也不是个会给这种人留情面的人,他微微眯了眯眸子,动作也迅速的将刀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说道:“带殿下去宫里。” 那二公子素来是个没骨气的,这会儿刀都架到脖子上了,自然是连忙应了下来,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埕亮的刀尖,生怕沉央一个用力便割破了他的喉管。 听到这话,顾云歌手指微微一紧,她满是担忧的朝着褚冥砚看过去,还没说话,褚冥砚却是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担心,这件事情也只能我亲自见到他了,才有办法解决。” 顾云歌虽然知道其中的缘由,可是心中却难免还是有些担心,她眉头紧紧的皱起,却见到褚冥砚面色坚定,便知道褚冥砚已经下定了决心,再劝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她只能微微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入了宫之后,可一定要万事小心,不管发生什么,安全为先。” 褚冥砚收到她这样的叮嘱,心里微微一暖,他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脸,朝着沉央吩咐道:“沉央,你也不必跟过去了,在府中好好照顾他们。” 沉央点头应下了,他收起了那埕亮的剑,满含浸膏的看了那二公子一眼,这才转身走到顾云歌身边,说道:“这外头风大,顾姑娘且回府等着吧。” 褚冥砚忽而又想起什么似的,他脚步微微一顿,眼睛猛然簇出一道亮光,转过头便看向顾云歌,薄唇轻轻抿了抿,这才低声说道:“歌儿,我还有一事要问你。” 顾云歌面上露出些许疑惑来,她歪了歪脑袋,忙上前一步问道:“可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忘了?” “此次前去,应当是不可能再过上从前那般的日子了,你可愿意……陪我做个富贵闲人?”褚冥砚刻意压低了声音,他唇线微微动了动,几乎是用传音的方法,将那些字一个一个的传到了顾云歌的耳朵里。 听到这话,顾云歌心下大惊,她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看着褚冥砚,却见到褚冥砚坚定的眼神,心跳便不觉加快了。 她曾经似乎是说过,只想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生,她也想过,只要同意了嫁给褚冥砚,同褚冥砚绑在一起,这一辈子便不可能平稳。 没想到……褚冥砚却是将她无意的一句话记在了心上……顾云歌心中思绪万千,她手指微动,忽然将头向前探过去,褚冥砚也极其配合的弯下腰来,沉央干咳了一声,便转过头去,看向一旁。 顾云歌附在褚冥砚耳边,她声音柔和,轻声说道:“只要殿下愿意,歌儿便愿意,纵然没了富贵日子,只要大家都在身边,歌儿便满足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做个富贵闲人 说完,她又侧了侧脸,在褚冥砚面颊上落下轻轻一吻。做完这等大胆的动作之后,顾云歌面上便浮起一阵红晕,她也不等褚冥砚说完,转头走了进去。 褚冥砚立在原地,面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面上轻轻碰了碰,唇角也不自觉勾了起来。 走到门内,顾云歌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回头看过去,便看见褚冥砚肩膀宽厚,毫不留情的挟持着那满脸菜色的二公子离开,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挡的。 顾云歌心下默默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先回去,焦急的等待着。 在那二公子的磨蹭之下,褚冥砚抵达皇宫已经是黄昏时分,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宫里?灯火通明的,四处都点着灯笼,看起来倒是一派繁荣景象。 而齐文轩却还在等待着消息,二公子去那么久已经是异常,他心里更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始终消散不去。 自从知道褚冥砚劫了法场之后,他便一直如临大敌,不敢有半刻放松,将二公子派了出去之后,便更是怎么都安心不下来。 他便留了丞相宋鹤书在宫中用晚膳,在御书房中商议着对策。 那宋鹤书也是官场老手了,见到齐文轩这般上不了台面的模样,心里不由得直长叹,可他也已经站了队,也只能尽全力辅佐一二。 本在这时候发难,宋鹤书也是不赞同的,在他看来,现在褚冥砚的权力还太过于大,不是那么容易便消减的,虽说前些日子褚冥砚没回来的时候,看似是取得了成功,可是一旦褚冥砚回来了,这一切的局面便都会逆转。 “丞相可有什么看法,宋二公子可能真的将逆贼捉拿归案?”齐文轩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然而宋鹤书却是沉默了下去。 他沉吟片刻,这才对着齐文轩拱了拱手,说道:“皇上,那褚冥砚向来是嚣张跋扈,小儿平日里又最是老实,只怕是降不住他啊。” 齐文轩想了想,觉得也是,那宋家老二平日里是最为荒唐,就连他也有所耳闻,让那样的草包去,想要抓到褚冥砚,自然是不可能。 宋鹤书眉头皱了皱,他垂下头,却是继续说道:“不过皇上,此等人物若是留下来,日后定然会成为皇上的心头大患,还是趁早来解决了好。” 齐文轩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解决,只是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他抬起眼看了宋鹤书一眼,正准备说些什么,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这里是平日里齐文轩和众位大臣议事的地方,素来是再安静不过,怎么可能会喧闹? 齐文轩心中那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眉心直跳,立刻站起身来,起身的时候却不小心将桌上的茶水带到地上来,发出清脆的鸣声。 宋鹤书素来是最会看人脸色的,他见齐文轩慌里慌张的模样,哪里不知道齐文轩在想些什么,便立刻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喊道:“这是在做什么?没见皇上正在议事吗?这般吵闹,你们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他话说完,却是没有人理会,宋鹤书面色当即便有些难看了,等了好一会儿,皇上身边贴身的公公才慌慌忙忙的走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宋鹤书说道:“丞相大人,摄政王殿下挟持了宋二公子刚闯进了宫门,这会儿正朝着这里过来呢。大家都是没见过这样事情的,难免有些怠慢了,还请……” 那大太监话还没说完,宋鹤书便飞快的转过身,朝着议事厅走了进去,议事厅之中,齐文轩的面上更是满脸的震惊之色。 方才那太监的声音也没有遮掩,他自然是将所有的事情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那褚冥砚竟然胆大包天到了这种地步,竟然只身冲进了皇宫,真的当他宫里没人不成? 而宋鹤书关心的却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他一开始便告诫了那宋二公子,去见了褚冥砚,说话什么的一定要万分小心,可谁知道他竟将这一切都当成了耳旁风! 二人暗藏着各自的心思,却是相顾无言,一句话都说不出,在这愣神的功夫,褚冥砚就已经单枪匹马杀到了这一世情。 议事厅这边的御林军自然是最终的,只是这些御林军往日里都是褚冥砚管教的,见褚冥砚过来,却也没有动作。 宋鹤书因为担心宋二公子,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急急忙忙的便朝着外面跑出去,一眼便看到已经奄奄一息,手臂还折了的宋二公子,他气急,转过头便对着齐文轩朗声道: “皇上!此等乱臣贼子,可万万不能姑息了去啊!若是这次真的让他得逞了,待到日后定然会增长了他的气焰!” 褚冥砚身上纤尘不染,他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齐文轩,面上略微有些许失望的颜色,只是旁人也看不分明。 往日里,褚冥砚也没少管教齐文轩,如今齐文轩这般明目张胆的同褚冥砚对着干还是头一回,齐文轩到底也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他深吸口气,皱着眉头,大声喊道:“御林军都去哪里了?给朕将这贼子抓入大牢!” 褚冥砚面上没一点惧色,他棱角分明的面上弥漫着冷色,听到这话,忽尔冷笑了一声,一松手,那宋二公子便像是一块破布一般朝着一旁飞了过去。 宋鹤书心疼不已,他的几个儿子里,平日里最疼爱的便是这宋二公子,所以才会让他养成了这娇狂的性子,平日里他可是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了,这会儿看见自己最疼爱的孩子奄奄一息,更是心疼不已。 他瞪圆了眼睛,转头朝着褚冥砚怒目而视,却看见褚冥砚不慌不忙的从袖口之中掏出一块玉佩一般的东西,只是那东西却是比玉佩大上许多,上面的花纹更是精致万分,一看便知道是块稀罕的东西。 宋鹤书瞳孔一缩,他立刻便认出来那是什么东西,一直以来,齐文轩便十分想从褚冥砚手中将那东西拿回来,没想到褚冥砚这时候竟然自己掏出来了吗? 第四百一十四章:虎符 齐文轩薄唇紧抿,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似乎是带了几分恨意,若不是先皇将那虎符尽数交给了褚冥砚,他如今也不必如此受人制肘! 他完全不能够理解父皇到底是如何想的,竟会将这江山交给一个异姓王来管理,并且还将虎符交给了他,这可不是让他权力滔天吗? “长久以来,你不是就想要这个吗?”褚冥砚冷笑了一声,他冷声说道。 齐文轩没有说话,若是有了这虎符,他日后哪里还怕褚冥砚! 而周围的御林军,见到这虎符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先皇曾经下过令,若见虎符,定然听之,足以见得这虎符的重要性了。 那虎符可是多少人肖想之物,这么多年来,齐文轩也一直明里暗里的打探着,都一无所获,现在终于见到了,让他怎么能不眼热? 褚冥砚自然是看出了齐文轩眼里的火热之色,他轻哼了一声,唇角又扬了扬,微微眯着眸子说道:“本王本打算,再过段时间便功成身退的,那万人肖想的位置,偏偏本王是没兴趣的。” 齐文轩手指紧紧攥起,他一言不发的听着褚冥砚说下去,心中却是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本王初见你的时候,你还小,心里也没那么多花花肠子,现在倒是长大了不少,只是……还不是个成熟的帝王之才。”褚冥砚声音微微放轻了些许,语调依然冷,齐文轩却是都将他的话听进去了。 “只是没想到,皇上竟是这般迫不及待。”褚冥砚说着,声音冷了下来,他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盯着齐文轩,黑眸里泛着深沉的冷意。 听到这里,齐文轩却是冷哼了一声,若不是褚冥砚只手遮天,他又怎么会急切至此? “若是皇上要这虎符的话,便拿去吧。”褚冥砚将手中那万众瞩目的虎符毫不在意的扬了扬,冷声说道:“从今以后,本王便做一个闲散王爷,乐得清闲。” 褚冥砚神色冷凝,这话确实出自真心的,既然齐文轩想要这权力,他便交了去,自己携手顾云歌一同去游历山川大陆,做个富贵闲人便是了。 他对权力并不热衷,若是有一点想法,这皇位早就轮不到让齐文轩来坐了。 “皇兄可是想好了?”齐文轩眼睛一亮,他急急的开口问了一句,随后便发现了自己行为之间的不妥,又说道:“先前的事情应当只是朕对皇兄的误会罢了。” 他心中自然还是有些不相信的,若真是同褚冥砚说的那般,这么多年以来,他又为何时时刻刻压着自己,让自己窒手窒脚,动弹不得? 这些年他自觉是受足了气,又趁着褚冥砚不在的时候发了一回威,不过是微微尝到了其中的滋味,他便不甘心就这么放手,想来,褚冥砚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的将手中的权力放下去? 齐文轩几乎是将心里的不信写在了脸上,褚冥砚自然是一眼便看了出来,他眉眼冷冽,唇角一勾,冷笑了一声,忽然便又将那虎符收到了袖口之中。 齐文轩面上立刻便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来,果然褚冥砚没那么好心,竟自己巴巴的将虎符送进宫来。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难道皇上要这些不相干的宵小们都听了去不成?”褚冥砚面上表情不变,他目光淡漠的扫过众人的脸,不论是谁,接触到他的眼神都是猛地一缩。 这阎王的名声,可不是白来的。 皇宫之中是素来的金碧辉煌,平日里宫女太监们忙活的声音不断,这会儿却是安静了下来。 这里的每一个景致都是褚冥砚所熟悉的,可如今,不过是远离了几日,这些东西便都极其陌生了起来。 或许……变的不是这些死物,而是人心吧。 褚冥砚说完之后,便沉默着等待着齐文轩的回答,他心里明白,齐文轩定然是抵抗不了这滔天权力的诱惑的,就算是现在,他也能够毫无压力的改口说话。 果然,齐文轩不过是犹豫一瞬间,见褚冥砚微微露出要反悔的模样来,便立刻上前一步,笑着说道:“还是皇兄想的周到,这里外人太多,也不便说话。” 他说完,复而又板起脸,朝着一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端些上好的茶水过来!若是让我知道了你们怠慢了皇兄,可仔细些你们的脑袋!” 齐文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一段话,他冷哼了一声,说完之后,便用力的拂了拂明黄色的袖口,大步朝着议事厅走了进去。 褚冥砚眸子微微眯了眯,他不慌不忙的跟在齐文轩身后,一齐走了进去,只留外面的宫女太监侍卫们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冒着汗听从齐文轩的吩咐。 这皇亲之间的矛盾,最终还是让他们这些下人们受苦啊。 宋鹤书本想找个机会给齐文轩添把油,毕竟褚冥砚将他儿子打成了这样,他心中恨极,更是想要报复一番。只是没想到,褚冥砚一来便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偏偏那底牌又是个让齐文轩无可抵抗的。 宋鹤书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那虎符便是齐文轩一直以来最想要的东西,他再怎么费口舌也不能改变齐文轩的想法了,这个闷亏,他倒是只能这么硬吃下去。 等到二人离开了之后,他便立刻走上前,迅速查看了一番宋二公子的伤势,宋二公子的手软软的侧在身边,已经是没了知觉。 宋鹤书又悔又急,倒是旁边有个有眼力见的小太监,立刻招手叫来了一辆马车,唤道:“送丞相大人和二公子回去,再派个太医过去,一定要快,可万万耽误不得!” 这大太监自然是一直跟在齐文轩身边的,他只说这是齐文轩吩咐下来的,倒是让宋鹤书心里好想了一些。 只是……这二公子的手想要恢复如初,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宋鹤书满面担忧的看着自己儿子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对褚冥砚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然而褚冥砚对这分子恨意却是并不在乎的,宋鹤书对他的恨意已经够多了,多一分少一分都已经无碍大事。 第四百一十五章:条件 议事厅内。 褚冥砚迈步走进议事厅之后,他便发现了些许不同。 曾经在齐文轩年纪尚幼的时候,这议事厅便一直是褚冥砚在用,其中的一概装扮都是按照褚冥砚喜欢的风格来铸造而成的,这不过是短短半年,齐文轩便迫不及待的将议事厅四处都重整了一番,只是在一些边角地方还看得出原本的影子。 倒是看起来更为奢华了,齐文轩这般动作,便是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他齐文轩才是这国家的主人。 褚冥砚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皱,他垂下眼睑,考虑到顾云歌还在摄政王府等待着消息,便也不再同齐文轩静默的卖关子,只是率先开口说道:“这虎符于本王无用,只是若要本王将虎符让出,却还有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齐文轩心中猛地一沉,他背过身,倒是并没有显露出来,只是轻声笑道:“皇兄何必如此客气,若有什么无伤大雅的条件,同朕说一声便是。” 只是他心中却已经有些不虞,果然,褚冥砚不可能这般清逸的就将这虎符让出来,若是提些刁钻的条件,只怕是他又要忍痛割肉了,不论如何,既然褚冥砚将这虎符拿了出来,他今日便一定要将虎符拿回来。 齐文轩的想法褚冥砚是能猜出个一二分的,只是现在二人虽说已经算的撕破了脸皮,但到底有些东西还是只能够看破不说破的。 褚冥砚转过身,便坐在了往日里为他单独预备的座位上。也不知道齐文轩到底是作何想法,竟然是还是将这座位留着的, 他坐下之后,又不慌不忙的垂首整了整衣摆,这才抬起头看向齐文轩,一字一顿的说道:“本王秉承先帝遗志,在皇上年幼的时候,协助皇上整理政务,倏忽之间,时间便过去了这么多年,却没想皇上也大了,心也大了,这虎符本不应该留在本王这里,这朝堂之事,本王也觉得有些乏了,不若皇上便应了本王,让本王去做个闲散王爷吧。” 褚冥砚说完之后,齐文轩面上明显的一怔,他 没想到这条件竟是这么简单,不仅简单,竟还是他求之不得的一件事情。 正在这时候,门外便有一个小太监进来奉茶,他凑到齐文轩耳边说了两句,交代了一下丞相的事情。 齐文轩自然是应了下来,褚冥砚端起茶杯,刮了刮茶沫子,细细的品尝了起来,并没有在意齐文轩和小太监的事情。 齐文轩眉头皱起,开始思量起来,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利大于弊的,只是他却有些不明白,褚冥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褚冥砚答应得干脆,反倒是让齐文轩起了疑心,他颇有些狐疑的打量着还在饮茶的褚冥砚,却见对方面上没有一丝异常,还是一贯的冷清。 “皇兄才干过人,有皇兄治理大齐的事务,也是大齐国民的福气,皇兄又为何会说这样的话?”齐文轩犹豫许久,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试探褚冥砚一番。 他不相信,褚冥砚竟然这般豁达,真的甘心将手中的权力拱手让出。 权力,本就能够让人上瘾,更何况,褚冥砚又当了那么多年的摄政王,难道就真的甘心做一个闲散王爷? 没想到,齐文轩这句话说完之后,褚冥砚面色却是瞬间便沉了下来,他品茶的动作立刻便停了下来,一伸手,那茶杯便重重的放在了一旁的案几之上,就连清香的茶水,都溢出了几滴。 他黑眸如墨一般,教人捉摸不透,这会儿染上了阴云,更是让人觉得心惊,他薄唇微动,勾出一抹极为细微的嘲讽笑意来,声音也是沉下了几分:“不必同我虚与委蛇,我素来行的端正,有一便不说二,只要你日后不再为难顾家,你我之间泾渭分明,你管制你的国家,我游历我的山水,井水不犯河水,日后如何,也同我无关。” 褚冥砚近乎是掷地有声的说完,他站起身来,迈开步子极具压迫力的朝着齐文轩的方向走过去。 齐文轩不由得跌坐在椅子上,他靠在软软的椅背上,后背一片凉意,却看到褚冥砚一把抽出放在一旁的宣纸,摊开放在案几之上,他不明所以的咽了口口水,开口问摁倒:“皇兄这是何意?” 褚冥砚却是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又将虎符掏了出来,摆放在案几之上,冷声说道:“拟旨吧。” 齐文轩虽然方才被惊骇了一下,可他也并不是什么傻子听见褚冥砚的话,又看见放在一旁的虎符,他便明白了过来,这是要他拟了圣旨,褚冥砚才会将虎符交上来。 齐文轩手指抓了抓龙椅,他一咬牙,直起身子来,就着还未完全凝固的墨,抬眼看向褚冥砚,问道:“皇兄且说,这旨意应该如何拟之?” “洗脱顾家的冤屈,本王做个闲散王爷便也罢了。”褚冥砚缓声说道,他也不用过多说明,齐文轩也应当知道怎么拟旨。 褚冥砚看着齐文轩将圣旨写好,盖上玉玺,他写了两份,一份交给那太监去宣旨,一份便交给了褚冥砚,那盖了玉玺的圣旨,可便没了转圜的余地的。 褚冥砚这才满意,那虎符还放在齐文轩桌上,褚冥砚将圣旨收好,转身便朝着宫外走了出去,外面的人见齐文轩没有再出声让拦住褚冥砚,有好奇的便抬起头壮着胆子看了一眼,大多数人都还是寻桂收据的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圣旨到手,褚冥砚倒是觉得轻松了不少,这本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却没想这却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平静的生活,现在应当便是触手可及了。 褚冥砚进宫的时候,时候便有些晚,待他回到摄政王府的时候,众人却没有一个歇下的。 顾望之年纪不小了,又受了这样子的牢狱之灾,本应该好好儿休息休息的,只是想到顾府一大家子人还在牢中,他便不能安心。 第四百一十六章:感谢 他也是在牢里走了一圈的,当然知道其中的险恶,只是可怜了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竟还被放到牢里去,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等着顾家平反的那一天吧。 褚冥砚会来的时候,王府之中一派灯火通明,沉央守在门口,一看见褚冥砚的马儿过来了,便立刻迎上来,牵着马儿便将褚冥砚迎了进来。 褚冥砚抬眼看向那块牌匾,牌匾上题字:摄政王府。这块牌匾也已经有些年头了,边边角角也已经有了磨痕,字迹却是褚冥砚自己的。 从字迹便可以看出来,那时候的褚冥砚尚且稚嫩,笔锋之间都没有现在的沉稳。他眸中微微闪过一道光,转头看向沉央,吩咐道:“沉央,明日里得空,便将这这块牌匾卸了吧。” “殿下,这是为何!”沉央大惊失色,他震惊的看向褚冥砚,虽说往日里他只做事,并不多言语,只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褚冥砚或许是心情好,竟耐心的回答了沉央,“去制出一块新的牌匾来,便叫……” 褚冥砚说着,又停顿了下来,自是不能够再用摄政王的称号了,他又想起齐文轩还并未给他封号,便暂时搁浅了下来,说道:“罢了,等到明日里圣旨下来了,再交代吧。” 沉央纵然有满腹疑问,却无法问出口,他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或许是听见了门口的动静,顾云歌随意的批了件衣裳便急匆匆的提着灯笼向着外面跑了出来。 灯笼的光一路摇曳着,照到门口褚冥砚安然无恙的站在门口同沉央说着话,顾云歌这才放心了下来。 褚冥砚自然是注意到了顾云歌的动静,他眸色柔和了下来,也顾不得喝沉央多说,迈开步子便向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 摇曳不定的灯笼将顾云歌白皙的小脸映衬得红扑扑的,她一路跑过来,还有些小喘着气,见到褚冥砚第一反应却是担心不已的四下查看着,还一边碎碎念的说道:“可是一切都好,皇上可有为难于你?” 褚冥砚心中一柔,他垂下眼睑,便撞进了顾云歌波光涟涟的眼睛里,他动作轻柔,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斗篷,盖在顾云歌身上,低声说道:“夜里露重。” 带着些许体温的斗篷披在身上,让顾云歌瞬间便觉得温暖了不少。斗篷上还有竹叶青的淡淡香味,淡雅清香,同褚冥砚平日里熏的味道相同,应是他平日里时常穿着的衣物。 她压住想要往上扬的唇角,确定褚冥砚没事情之后,这才提着灯笼往前走去。 褚冥砚自是迈开腿跟了上去,他唇角微微向上扬,或许是被摇曳的光给渲染了,那笑容看上去竟也带了几分暖意。 “父亲和玄儿都还在屋内候着呢。”顾云歌垂下眼睑,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轻声说了一句。 褚冥砚没接话,却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往前跨出一步,同顾云歌比肩。 走到那已经收拾妥当的内室之中,顾望之也已经得了消息,便立刻让顾清玄起身候着。 顾望之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期盼,他对着褚冥砚拱了拱手,说道:“恭迎殿下!” 褚冥砚立刻伸出手,将顾望之扶了起来,他没说话,只是从袖中掏出薄薄一张纸,递给了顾望之。 顾望之先是疑惑的看了褚冥砚一眼,便犹豫着将那薄薄的纸张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那短短几行字,那双苍老的手便颤抖了起来。 顾清玄见顾望之这模样,好奇的凑过脑袋看过去,面上便露出喜色来,他还没等顾望之先说话,先喜滋滋的开口道:“终于拨开乌云见月明了,父亲官复原职,顾家众人都得以放出,皇上还赏了许多,明日里那赏赐便同圣旨一起下来了!” 顾云歌面上也露出喜色来,她转过脸看向褚冥砚,却看见褚冥砚面色淡然,不显山不露水,她正想问,顾望之却开口了。 “怎的越发的没了规矩了!”顾望之转头便看向了顾清玄,他喝了一声之后,便将褚冥砚方才递过来的纸张细细叠了起来,便递给了褚冥砚,褚冥砚随手收了起来。 待到褚冥砚将那收起来了之后,顾望之忽然往前一拱手,起初是想要替顾家这一大家子人给褚冥砚镇重的跪上一次,却被褚冥砚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顾云歌也被顾望之的动作惊了一番,不过褚冥砚这番对于顾家也是大恩情,按理说却是要拜上一拜,只是又有着顾云歌的这一层关系,再拜倒也不合适。 顾望之心下也知道,褚冥砚定然不会让他跪下去的,他只能后退一步,重重的给褚冥砚鞠了一躬,朗声道:“殿下恩情,顾某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涌泉以报!” 褚冥砚向来是个少言语的人,他抿着唇,伸手将顾望之扶住之后,只是浅声道:“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顾望之心下叹了口气,又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褚冥砚面色淡然,端着的是一概风轻云淡,仿佛这也只是一件极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或许是察觉到顾云歌正在看他,他似是心有所感,转过眼睛,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暗光,又藏着些许笑意。 顾云歌面上微红,她立刻垂下眼睑,不再看向褚冥砚。 “夜已深了,侯爷和王爷便都先休息吧。”沉央将马拴好了之后,过来正好看见众人已经说完了话,他出声提醒了一句,这才将各有所思的众人都唤回了神。 顾望之拉着顾清玄,用力的给褚冥砚拱了拱手,顾云歌站在顾望之身后,也垂下眼睑给褚冥砚行了个礼,他们父子三人还没说话,便听见褚冥砚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侯爷便先好好歇息歇息吧,明日里一早,我便派人护送您回府,去将顾府众人都接回来。” 顾望之自然是应了下来,虽说经历了这么一场大难,是应该要好好休息,只是顾府的人没有被救出来,顾望之就始终没有办法安心。 第四百一十七章:回府 顾云歌也是如此,刚回到京中,还有太多事情没有解决了,她辗转反侧了一夜,第二日不过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便醒了过来。 侯府之中丫鬟并不多,所以也没有能够服侍顾云歌的人,褚冥砚本想随意买来两个丫鬟过来服侍顾云歌,顾云歌又想着不过是一夜,便拒绝了。 她随意又利落的为自己梳洗了一番,便听见院子外面一阵一阵的喧闹声传过来,顾云歌连忙掀开帘子走了出去,正好撞上正急匆匆的向外跑的顾清玄。 顾清玄见顾云歌也出来了,他便停住了脚步,他面上满是笑容,大步迈到顾云歌身边,兴冲冲的开口说道:“天不过是方才亮,姐姐怎么便起来了?” “我听见外边这般喧闹,怎么还睡得着,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顾云歌朝着门口的方向探着脑袋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既然顾清玄这般兴冲冲的模样,便应当不是什么坏事。 “也是,姐姐也可以好好准备准备,这一早,皇上便派了宫里的公公将圣旨颁下来了,这会儿还有轿子过来,将顾府的人都抬回去了呢!”顾清玄语气松快,带了种雨过天晴的喜悦。 顾云歌心下也松快了些许,她连忙抓住了顾清玄的手臂,问道:“顾府的人可都还好?” “我这会儿便正是打算向殿下请辞,回顾府去看望看望大家呢。”顾清玄笑容里也带了几分担忧,顾府里的丫鬟下人们都同他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来也有些感情了,何况老太太身子一向不大好,也不知道会如何。 顾云歌也点了点头,她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那我同你一同前去吧。” 顾清玄也不拒绝,姐弟二人便来到了正堂之中。 摄政王府里很大,昨日里急急忙忙的也只来得及收拾出一小半来,这正堂便是急忙收拾出来的,纵然还有很多地方的装饰品都已经被损坏了,却依旧不减起风范。 顾云歌和顾清玄到正堂的时候,顾望之已经在那里了,正和褚冥砚一起说着什么,顾云歌敲了敲门,提醒了二人一下才迈着步子走了进去。 她刚靠近了,便瞧见褚冥砚和顾望之一左一右的坐着,褚冥砚对着顾望之微微拱了拱手,说道:“接下来便要顾侯爷多费心力了操办。” 顾云歌猛然之间听到这么一句,有些疑惑的朝着顾望之看了一眼,接下来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操办的,居然还要褚冥砚一再叮嘱。 顾望之没有解答顾云歌的疑惑,他在顾云歌和顾清玄身上扫了两眼,便站起身来,轻轻笑了笑,说道:“既然圣旨都下来了,臣也没有再在这里叨扰殿下的理由了,多谢殿下这段时间对臣的照顾,滴水之恩,便应当涌泉相报,殿下之大恩,臣定会铭记在心。” 顾云歌也不言语,她垂下眼睑,眼神也不四下乱看,只是静静地听着两人对话。 顾家家教一向是不错的,顾望之既然在场,顾云歌便也不用多说,一众事务,交给顾望之和顾清玄两个顶梁柱处理便是了。 顾望之言辞恳切的同褚冥砚告别,褚冥砚自然是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又命沉央带一队人护送着他们三人回府,这才作罢。 顾云歌被人拥簇着走出去,也没来得及同褚冥砚说上一句话,她即将上回府的轿子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却看到门口的牌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摘了下来,光秃秃的,看着倒是有些不习惯。 顾云歌忽然又想起褚冥砚说的富贵闲人那说法,心中猛地一跳,她远远的朝着褚冥砚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被人影遮挡,什么也看不清楚。 回顾府的线路顾云歌还是很熟悉的,在路上的时候,她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外面还是一概的繁华,见到这轿子抬着人往顾府的方向看过去了,有好奇心重的便朝着这边好奇的指指点点,隐约之间,顾云歌便听见人们都在在议论顾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毕竟今日里一早,顾家所有被发放到大牢里面去的人便都用八抬大轿小心翼翼的抬了回来,也算是威风了一把,不少人言语之间还隐有艳羡,这般待遇,应当是皇上格外看中顾家,发现了错怪了顾家,便对顾家的补偿吧。 这种补偿,顾云歌宁愿不要。其中经受的磨难,又怎可与外人提起? 今日早上的圣旨还是德公公亲自颁过来的,或许是齐文轩为了显示他那假惺惺的重视,虽说顾家众人不抱希望,但是到底是骗过了所有百姓的眼睛。 顾云歌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之中胡思乱想着,没一会儿,轿子便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一道并不熟悉的声音:“顾小姐,已经到顾府了。” 本还在走神的顾云歌听到这话,立刻便精神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车帘,熟悉的景致便从车帘外映入眼帘。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终于是回到了顾府了。 顾清玄比顾云歌先到,他已经下了轿子,见顾云歌来了,便连忙凑过来,伸出手将顾云歌扶住,扶着她下了轿子,这才说道:“姐姐,我们先去给祖母请安吧,听父亲说,祖母走了这么一遭,身子更是有些不爽利了。” 听得这话,顾云歌心口微微一滞,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老太太曾经是有过错之处,但是人之将老,油尽灯枯,看了让人还是觉得唏嘘。 顾云歌心中轻叹了一声,她转身给了那些轿夫们些许赏钱之后,这才跟在顾清玄身后走了回去。 那些轿夫得了赏钱,自是欢天喜地的便回去交差了。 顾府应当是已经粗略收拾过了的,地上虽然有些许尘土,但是比起古语呢个想象中的已经要好上许多了。 顾云歌进门之后,便看见在不远处等候着的几个丫鬟小厮们,都十分关切的朝着这边看过来,见姐弟二人搀扶着回来了,也是惊蛰先起了个头冲了过来,那一干丫鬟们便都冲了过来,将二人拥簇在正中。 第四百一十八章:老夫人病重 “小姐身子可还好?在外可有吃苦?都怪奴婢当时没能护住小姐。”惊蛰跑到顾云歌身边,见顾云歌带了些许苍白的脸色,眼泪便稀里哗啦的掉了下来。 她细细的打量着顾云歌,见顾云歌身上没有别处的伤痕,心里却是更难过,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顾云歌心里一暖,她伸手将惊蛰的手拉了过来,轻声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们,现在算得上是雨过天晴了,你们在那吃人的地方也受了不少苦头。” 说着,她又侧过眼睛看向了敛秋,敛秋唇紧抿着,却不如惊蛰那般情绪外放,只是眼神之中却泛着更为深层的关切与愧疚。 她和惊蛰不同,惊蛰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她空有一身的武艺,在顾云歌被人掳走的时候,却毫无知觉,甚至连是谁都不知道,枉顾了褚冥砚将她送到顾云歌身边保护一二的心思。 在大牢里的折磨倒是算不上什么,只是她心底里的愧疚却一直在折磨着自己,这么久以来,也一直未曾睡过一个好觉。 顾云歌一眼便看出了敛秋在想什么,她唇角微微向上,扬起一道浅笑,又伸手将敛秋的手指抓过来,轻声说道:“你们二人也是一样的,我兄弟姐妹并不多,现也已经将你们当做了姐姐来看待,日后这样的事情,也是万不可能发生了。” 敛秋正自责的时候,忽然被拉过去,面上便闪过一丝惊诧之色,她唇抿得更紧,心中却隐隐松快了些许。 顾云歌这边说完话之后,顾清玄那边也已经说完话了,男孩子总归没有女孩子那般细腻的话要说,他只是粗略的同启明说了两句话,便算是结束了。 顾云歌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便看见霜华躲在顾清玄身后偷偷的抹着眼泪,面上也带了些许释然的笑容。 “走吧,我们先去祖母那边给祖母请安。”顾云歌拉了拉顾清玄,惊蛰也十分有眼力见的递了块帕子给霜华。 顾清玄本就不是个细心的,竟也没发现这异常,他心里还关心老夫人的病情,便连忙点了点头,转身便向着老夫人的院子走过去。 敛秋跟在顾云歌身边,惊蛰则先回到顾云歌的清歌苑收拾打点启明不便往女眷的内院过去,便也知得霜华随意的擦了把脸便跟过去。 顾云歌和顾清玄到老夫人院子里的时候,顾清玄已经在那里了,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那重重叠叠的纱幔之前等待着。 纱幔之中人影重重,也有一太医在帷幔之前为老夫人把脉,整个室内充斥着医药的香味,还时不时能够听见老夫人苍老的咳嗽声。 顾云歌心下沉重一片,她四下看着,见往日里老夫人房里精致的摆设在这时候也已经消失不见了,应该是抄家的时候一起被抄走了,现在看起来竟一片空洞洞的,比起从前普通下人的房间里的模样都不一样。 顾云歌心底里将这件事情暗暗的记了下来,等到回了清歌苑,她去搜罗些经书来送给老夫人,也算是给老夫人心里的慰藉吧。 “父亲,祖母可还好?”顾清玄是个性子急的人,虽说往日里老夫人对顾云歌颇有苛刻,但是对顾清玄却是打心底里的疼爱,他立刻凑到顾望之跟前,连声问道。 顾望之看着自己一双儿女担忧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却是没说话。 但两人都明白了,老夫人这明显是不大好了。 “哎,顾侯爷,我们这边说话吧。”大夫把过脉之后,面上表情略微有些沉重,他站起身来,抱起自己的医药箱,对着顾望之说道。 顾望之看太医的脸色都能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他心下一沉,便引着太医避开众人到一旁的偏殿之中。 顾云歌和顾清玄也连忙跟了上去,顾望之也看见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任由他们二人去了。 “太医,家母身子如何了?”刚在偏殿之中站定,顾望之便关切至极的问了出来。 他本来就孝顺,不然也不会顺着老太太的心意将宋月璃抬了进来,所以这会儿老夫人病了,他也是颇有些揪心。 “哎,侯爷,贵府老夫人身子本就不好,前些日子又受了些惊吓,更是有些熬不住了,老夫也只能尽量开些温补身子的药熬过一段时间……侯爷还是尽早准备后事吧。”那大夫也是实话实说,他摇了摇头,一脸的沉重。 顾望之只觉得脑中轰鸣一声,竟有些撑不住,向后退了两步,顾清玄眼疾手快,立刻将顾望之扶住了,他喉头哽咽,半响说不出话来,只能小声的木讷的说道:“父亲……会好的,会好的。” 他说的自然是希翼罢了,三人心中已经明白,老夫人年事已高,太医都已经那么说了,那便是真的没几日好日子了。 一时之间,室内的几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顾望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长叹出一口气,转头看向二人,说道:“这件事情,暂时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告诉你们祖母,这段时间多陪陪你们祖母吧。” 顾云歌和顾清玄自然是都应了下来,顾望之又叹了口气,他在狭小的屋子里踱着步子走过来走过去,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似的。 顾云歌抬起眉眼,顾清玄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深吸口气,压下自己心理那翻滚的情绪,对着顾望之说道:“父亲,我先去看看祖母。” 顾望之脚步顿了顿,他轻轻点了点头,背过身,又想起什么似的,眼神便放在了顾云歌身上,说道:“歌儿先留下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商量商量。” 顾云歌有些诧异,不知道顾望之有什么事情竟然是要支开顾清玄单独和她商量的,但她还是乖巧的垂下眼睑点头应下。 顾清玄虽说很好奇顾望之和顾云歌到底有什么话,但碍于顾望之,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掀开帷幔走了出去,去看望老太太去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大婚? 侧厅本就不大,周围不过是匆匆忙忙的收拾出了两个可以坐的地方,这会儿丫头婆子们都在老夫人那边,更是连杯茶水都没有。 顾云歌不知道顾望之要和自己说什么,但也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她双手安然的垂下,察觉到顾望之一直在焦躁不安的踱着步子,难免更是有些好奇。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望之才转过身,坐在了不远处的靠椅上,他叹了口气,朝着另外一边指了指,说道:“歌儿,你且先坐下吧。”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脚跟站得也有些发麻了,坐下来便舒服不少,她波光涟涟的眸子满是好奇的看向了顾望之,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父亲今日里找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顾望之沉吟了片刻,他肃着脸,让顾云歌心中也忐忑了起来,莫不是还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被她忽略了?她心中正忐忑不安着,便听见顾望之略微有些难以开口的说道:“歌儿,你祖母如今也不大好了,昨日里我在摄政王府也同殿下商议了一下你们的婚事。” 听到这话,顾云歌面上立刻便红成了一片,她垂着脑袋,甚至都不敢看顾望之的脑袋,手指也紧张的绞着面前的裙摆,咬着下唇不说话,继续听顾望之说下去。 若是往日里,这样的事情应该是顾云歌的母亲来说的,只是穆婉柔去的早,近日里事情又多,老太太身子也不爽利,便也只能让顾望之代劳,只是父女之间说到这种事情,难免还是有些难为情。 “若是你祖母去了,你便是戴孝之身,不能嫁娶,若是再拖下去,你年纪也大了,我的意思是,便在明年开春之前,请钦天监定个日子吧。”顾望之说出口之后,接下来的话便容易了些,他尽量放轻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都说清楚了去,毫不含糊。 这可是他女儿的终身大事,可是万不能有一点含糊的,若不是今日这老夫人的病情来的急,他还舍不得这么早便将顾云歌嫁出去。 顾云歌手中的裙摆已经被自己绞得不成形状,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声音也细若蚊吟的说道:“女儿全凭父亲做主。” 虽说已经早就做好了要嫁给褚冥砚的准备,可是这般恍然提起,顾云歌却还是有些难为情。 “如此……便好……”顾望之声音之中隐含着不舍之意,他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的时候,又叹了口气,说道:“殿下人品样貌俱都是极好的,我也相看过,日后……也能放心将你交给他了。” 他背对着顾云歌,后背略微有些佝偻,不似从前那般宽阔坚挺,经了这件事情之后,仿佛是老了十几岁一般,整个人都迅速的苍老了下来。 顾云歌看了这模样,心中酸涩,她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又微微屈膝,朝着顾望之行了个礼,说道:“父亲依旧是家中的顶梁柱,女儿往后,可少不了要依仗父亲的地方呢。若是日后夫婿对女儿不好,女儿便搬回来住,父亲可还容得下?” 顾望之身子一僵,他转过身来,眉眼之间已经满是怜爱,他唇勾了勾,笑道:“歌儿这说的是什么话。” 不过一句,便也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顾望之心中的不舍被冲淡了不少,他轻轻咳了一声,又怜爱的伸手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说道:“那我便让你叶姨娘去操办这件事情了,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你便同我来说明,不可自己憋着不说。” 顾云歌心里知道,他说的是宋月璃的事情,她连忙点了点头,便应了下来。宋月璃和叶姨娘也不一样,叶姨娘胆子小,不会做出那种损人害己的事情,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安稳,管理这顾家后院,是再合适不过了。 父女二人说完话之后,便一齐走了出去,顾云歌出去的时候,老太太刚折腾完睡下了,顾云歌也不便打扰,便仔细叮嘱了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好好照料着。 顾府百废待兴,顾望之自然是忙得很,他不过逗留了片刻便离开了,倒是顾清玄一直跟在顾云歌身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一直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顾清玄才终于忍不住,先是凑到敛秋跟前说了两句什么,而后才凑到顾云歌跟前,唤道:“姐姐。” 顾云歌没好气的看了顾清玄一眼,顾清玄就是个憋不住话的,她微微笑了笑,说道:“你我姐弟二人还有什么见外的,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顾清玄嘿嘿一笑,他挠了挠后脑勺,连忙亟不可待的问道:“姐姐,方才父亲找姐姐问了些什么?” 一想到顾望之方才说的话,顾云歌面上便是一阵红意,她抿着唇,唇角忍不住向上扬,又笑着瞪了顾清玄一眼,说道:“你去问父亲吧,估摸着你也快知道这件事情了。” 顾清玄还没会意,他疑惑不解,更加急切了,连声问道:“若是我敢去问父亲,方才便去问了,好姐姐,你便先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吧?我一日里不知道,便好奇的紧。” 顾清玄越发的追问下去,顾云歌面上便红成一片,倒是一旁的敛秋看不过眼了,虽她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看顾云歌的脸色,定然是不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事情。 她连忙将顾清玄拉了开来,好声好气的劝道:“少爷,小姐这才刚回府,休息也不是很好,你便让她先休息休息吧。” 听到敛秋的话,顾清玄这才算是察觉到了顾云歌面上的绯红,他连忙又凑了过来,关切不已的伸手拂过顾云歌的额头,连声问道:“姐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怎的脸上这般发烫?敛秋,你快去将那太医喊过来为姐姐看看身子。” 顾云歌看顾清玄这般紧张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她连忙摇了摇头,将顾清玄推到一旁去,轻声笑道:“好了好了,这件事情,到了时间你便会知道了,我身子也挺好,你也不必多问了。” 第四百二十章:宋沐漪的忧愁 听到顾云歌话语之中的意思,顾清玄也知道他应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他又担心顾云歌的身体,便也不再多问,只是嘱咐了敛秋让敛秋好好儿照顾顾云歌,这才算是作罢。 顾云歌这才通红着脸回到了清歌苑。 而褚冥砚这边,卸下了摄政王的头衔,齐文轩便封他为安宁王,还亲自给他换了个牌匾,面上看起来倒是光风霁月,这其中的龌蹉,自然是不用人多说了。 这两人面和心不和的事情已经是朝野众人都知道了,如今褚冥砚明着看像是被封为了安宁王,但实际上手中虎符交出去之后,自然是就大不如从前了。 褚冥砚没说,但是当顾望之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更是自责难安,心中难安,后又慰问了一番,便更加用心的操办二人大婚的事宜。 褚冥砚和顾云歌即将完婚的事情也传遍了整个大周,大周不少人都发来祝贺之意,齐文轩也对这件事情十分的关注,派钦天监算出一个最近的吉祥日子,便将婚期定了下来。 这段时间之内,顾云歌也便安安心心在家中待嫁,因为日子定的近了,便没有时间给她做准备了,也只能好好儿绣嫁衣,尽量赶在婚礼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 而叶姨娘也将往日里穆婉柔还剩下来的东西都一一清点了出来,又一一让顾云歌过目了,便都归到了顾云歌的嫁妆中去了。 顾望之可是一点都不愿意短了顾云歌的,虽说顾家如今大不如从前,可顾云歌出嫁,他也一定要尽力做出风风光光的样子来,且不说十里红妆,那嫁妆定然要足够丰厚,等到嫁过去了,才不会让人小瞧了去。 过了几日,顾清玄也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总算明白了过来那日里顾云歌到底是在为什么面色通红,他心里虽然不舍,但是到底还是为自己姐姐有了个好归宿而高兴的。 这段时间以来,他见褚冥砚为人正直,对顾云歌的好众人也都是看在眼里的,自然是没有理由再说一个不字,他也相信,顾云歌嫁给了褚冥砚,定然不会受委屈的。 这桩婚事也终于算得上是尘埃落定,就连齐文轩,也没了别的话可以阻拦,便只能暗骂新玥公主无用,任由他去了。 然而却还是有人见了顾云歌的好,心中便不甚舒服,为首的人便是那顾云溪。 顾云溪在顾云歌离开了大周之后,便过上了一阵好日子,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也算是获得了齐文轩的宠爱。 在她进宫之后,那正宫娘娘宋沐漪便也八抬大轿的娶了进来,那时候也是热闹非凡,只是顾云歌却无以得见那热闹的场景。 只是那宋沐漪素来是个没脑子的,自然是斗不过顾云溪的,她偏又不屑于像顾云溪那般用些诱惑的手段,端着皇后的架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溪将齐文轩一次又一次的拉了过去。 起初宋沐漪还会让顾云溪立规矩,可到了后来,顾云溪借口身子不大爽利,便也几乎不愿意去了。 宋沐漪更是气得发疯,但偏偏皇上也护着顾云溪,让宋沐漪气的发狂,偏偏又没有别的办法,也就只能和顾云溪在表面上保持着平和,暗地里却是在暗暗的较劲。 这宫墙之中,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也从来没有人将这种事情放在台面上讲过,大家都只是暗暗的较劲罢了,宋沐漪贵为皇后,自然是不可能为了这些事情同顾云溪做些什么,也只能暗暗的置气。 在背地里,宋沐漪也曾经找过自己娘家宋鹤书的帮助,只是宋鹤书却是觉得,顾云溪背后的人到底也是宋家,平日里对宋家讨好之意十分明显,这是一个助力,只让宋沐漪同顾云溪好好儿相处,日后有用得到的地方,便能作为一枚棋子。 后宫是女人的争斗场,但素来也与前朝政治息息相关,各方势力都对后宫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虎视眈眈,宋沐漪自小被教导的便是这样的理念,倒也还忍得下来。 宋鹤书便放心的将后宫都交给了宋沐漪,但实际上背地里也关注着顾云溪。 知道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大婚之事之后,宋鹤书又见到宋二公子成日里抱着被打折的手痛呼,便计上心头,到底不能让褚冥砚在将自己儿子重伤了之后,还能这般春风得意! 身为国舅母,丞相夫人陈兰颂自然是有特殊的权力的,比起别人,她更为容易去后宫中去,只要递个帖子进宫,在宫中的宋沐漪同意了便可以进宫去探望自己的女儿。 这也是齐文轩给宋鹤书特殊的对待,若是被人,还不能有这般待遇,宋鹤书在打定了主意之后,便同陈兰颂交代了一番,便放心的忙公务去了。 毕竟不是什么难事,吹一吹耳边风罢了,对于日夜同齐文轩同枕共眠的宋沐漪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难事才是。 陈兰颂是知道自己女儿在宫中的难处的,她难免暗骂宋月璃生出的个狐狸精,偏偏还祸害到了自己女儿,碍于宋鹤书的态度,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虽说她有这样特殊的权力,但是平日里没什么要紧事情也不敢随意进宫,怕惹了齐文轩厌烦,如今得了正经理由,陈兰颂又思念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忙不迭的递了帖子进宫。 宫里没过多久便回应了陈兰颂的帖子,命陈兰颂即刻便进宫探望皇后。 宋沐漪也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同自己母亲哭诉,两人见面之后,在经过一番俗礼之后,宋沐漪又屏退了服侍着的人,抹着眼泪同陈兰颂哭诉起来。 陈兰颂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的眼泪自然是心疼不已,方才碍于有人在场,也只能尊崇君臣之礼,对宋沐漪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肆。 现在众人都被屏退了出去,陈兰颂这才能够伸出手将宋沐漪抱住,她轻轻拍着宋沐漪的后背,心疼不已的轻声说道:“好孩子,你受苦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阴谋诡计 宋沐漪听得这话,泪水更加汹涌,往日里齐文轩被半道截过去的心酸苦楚便一齐涌了上来,若不是还记着自己现今身份不一般,只怕都放声哭了出来。 “母亲,我也不过是在你面前才会说上两句罢了,那狐狸精,如今是更加胆大妄为了,竟从我这里将皇上拉走了好几次!”宋沐漪咬着牙,眼里闪烁着愤恨的光,她修剪得极为径直的手指甲紧紧捏着一块粉色的帕子,像是要将那帕子拧断了一般。 陈兰颂见状,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她掏出帕子满是慈爱的为宋沐漪擦拭着眼泪,又轻声说道:“你说说,都已经贵为皇后了,却还是像个小孩子似的,你同她又计较些什么,一个狐媚子罢了,日后新人换旧人,皇上哪里还记得她?只要注意些子嗣便行了,尽早生个嫡子才是正途。” 陈兰颂一边说着,宋沐漪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方才哭过一场,她又怕被外人瞧见,便轻轻点了点头,又将自己身边的丫鬟喊了进来,一边让那丫鬟给她妆点着,一边说道:“母亲说的是,是我局限了。不过母亲今日里怎么递了帖子?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 那丫鬟是宋沐漪的心腹丫鬟,如今也是这椒房殿之中的大宫女,颇有些脸面,平日里宋沐漪说话也不会避讳着她。 陈兰颂见这般模样,眉头却是皱了皱,她朝着那宫女的方向看了一眼,身子向前倾了倾,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沐漪面上的哭痕也已经遮掩的差不多了,她没注意到陈兰颂的模样,又对着镜子瞧了瞧,这才扭头对着那丫鬟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本宫还有些话同母亲说一说。” 那丫鬟倒是极为规矩,轻轻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还为二人关上了门,并且笔直的站在门口守着,倒是十分的老实。 “你平日里便是这般也不避讳别人的吗?”陈兰颂严肃了脸色,她抓住宋沐漪的手,沉声问道。 “这丫头自幼便跟着我,母亲也知道,平日里她是最为老实的,所以我便防备得少了些。”宋沐漪点了点头,本还没察觉什么不对,却忽然觉得陈兰颂的眼神不对,她这才严肃了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自幼便佩服陈兰颂,丞相府后宅之中的妾氏不少,但是最终存活下来的,却只有他们这几个嫡子,陈兰颂丞相夫人的地位自然是牢不可破。 陈兰颂的阅历比起宋沐漪来说,多上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所以有些事情,宋沐漪也乐意去听陈兰颂的。 陈兰颂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满是狐疑的朝着门口看了一眼,沉默了良久,才轻轻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苦口婆心的劝道:“沐儿,你可要清楚,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宋沐漪乖巧的点了点头,自然是应了下来,心中却没有将这当做一回事情。 “对了,今日里前来,我也是有事情要同你说上一番的。”陈兰颂忽尔响起宋鹤书的嘱咐,便立刻说道,这才是正事,万万不能把宋鹤书的正事给耽误了。 听到这话,宋沐漪立刻正襟危坐起来,她自幼便是被当做皇后来教导的,更是清楚自己的位置是有多么重要,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想要这个位置,她也知道,宋鹤书并不是什么特别注重亲情的人,一旦她做事情不够妥当了,宋鹤书便会寻找到一个更为合适的“棋子”,来替代她的位置。 可不是,她家那庶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让她一刻都不能放松,若不是宋鹤书护着,那庶妹本应该早就被捏死了的。 想到这里,宋沐漪心中的愤恨便又深了一层,她抿着唇,听着陈兰颂说下去。 “你可知现安宁王即将大婚的事情?” 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众人自然是都知道的,宋沐漪虽然身处深宫之中,但是消息倒也灵通,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还没说话,便听见陈兰颂继续说道。 “那安宁王狡诈异常,说是卸下手中所有的权力交给皇上,可却还是有所隐瞒。”陈兰颂也知道宋沐漪定然是对着件事情知道的,便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道:“你父亲不愿意看到皇上被他蒙骗,但他因为你二哥同安宁王结怨,若是要贸贸然去劝说皇上,只怕是影响不大好,你便寻个合适的时机,将此事告知了皇上便是了。” 陈兰颂自然是模糊了很多事情没有说,这毕竟还是在皇宫之中,她也担心隔墙有耳,只能挑拣了重要的话说了。 宋沐漪虽说脑筋直了些,但并不是个蠢的,陈兰颂稍稍一提,宋沐漪便明白了过来,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握住陈兰颂的手,轻声笑道:“母亲放心吧,今日便是十五,按照惯例,初一十五皇上会来椒房殿的,我便也趁机说上两句。” 陈兰颂面上带了些笑意,她轻轻摸了摸宋沐漪的脑袋,又很快收回来,笑道:“记住,点到为止便可,不必咄咄逼人,你只需要让皇上知道,那安宁王手中还握着一股暗势力,并不像他说的那般老实便可。” “暗势力?”宋沐漪闻言,不由得圆瞪了眼睛,诧异的问道。 她自问接触皇家的事情也不少了,竟然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那暗势力的事情。 陈兰颂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你父亲无意之中得知的,那暗势力本应该是留给历代皇帝的,只是先皇却悄悄将这势力留给了那安宁王,名不正言不顺,皇上怎能姑息!”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宋沐漪便将其中的利弊都算了个一清二楚,她心跳剧烈,又微微张唇,轻声说道:“母亲,我会尽力的。” 帝王心素来难以揣测,而齐文轩向来多疑,宋沐漪便担心自己说了这事情之后,齐文轩会怀疑这消息的来源,从而对她也生疑起来。 第四百二十二章:暗恨 陈兰颂说完之后,便也不再多说,这件事情具体应当如何去说,便只能交给宋沐漪了,毕竟宋沐漪对宫里的事情熟悉一些。 陈兰颂交代了事情之后,也不便在宫中久留,宋沐漪又将服侍的宫女太监喊进来,招呼着让陈兰颂用了午膳才送她离开。 等到陈兰颂离开之后,宋沐漪便开始犹豫着应当如何同齐文轩说这件事情,思前想后,也没想出个好的法子来,眼瞧着天就快黑了,她也只能先放下来,让人打了灯笼去门口候着,自己则换了衣裳,端端正正的等候着。 可等来等去,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有人过来,宋沐漪看着时候也不早了,在椒房殿门口打着灯笼候着的小太监也已经打起了哈欠,她心中便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来,连忙催了身边的贴身宫女去问。 那宫女还没走远,德公公的身影便急匆匆的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德公公是齐文轩身边最为体面的大总管,宋沐漪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去,她立刻站起身来,走到德公公跟前,面上挂起了端庄的笑容,转身吩咐着下人道:“都是些没有眼力见的,还不快去给公公倒杯茶来?” “娘娘,不必了。”德公公连忙制止了宋沐漪的动作,他面上依旧是一派祥和,又弓着腰,满是恭敬的说道:“娘娘,溪贵人今日里身子不大爽利,皇上已经在溪贵人那里歇着了,便派洒家过来同皇后娘娘说上一声。” 德公公话中没有什么取笑之意,更不带丝毫嘲讽,只是过来通知一声罢了。 然而听得这话,宋沐漪面上却火辣辣的,一阵一阵的难堪,她早早的便准备了迎接圣驾,可谁知道……这皇上竟被顾云溪那狐媚子半路里截了过去! 宋沐漪手中一块完好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拧断了去,她面色都有些扭曲,却还是强挤出笑容来,笑着对德公公说道:“多谢德公公告知了,既然如此,本宫也便就寝了。” 再怎么样,德公公都是齐文轩身边的太监大总管,怎么都不能给他没脸了去,宋沐漪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她转过身,面上的笑容一瞬间便隐了下去,取而代之是一阵一阵的阴沉之意。 德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这其中的龌龊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他也不在宋沐漪这里多逗留,便只是匆匆忙忙的行了个礼,转身就向着顾云溪方向走过去。 皇上去了顾云溪的宫殿里就寝,他到底也还是要在皇上身边服侍着的,至于宋沐漪对顾云溪是怎么看,连皇上都不怎么管,他自然是更不会去管。 又或者,顾云溪和宋沐漪之间不对付的局面,正好是皇上想看到的。想到这里,德公公身子不由得抖了抖,跟在齐文轩身边这么多年,他越来越看不透齐文轩了。 宋沐漪目送着德公公离开之后,面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她眉眼之中俱是恨意,忽尔一恼怒,将桌上本预备着给皇上用的茶水瓷杯子一把扫落在地。 刚送走了德公公的映雪立刻走了过来,她是宋沐漪从家里带过来的丫鬟,对宋沐漪自然也是忠心耿耿,见宋沐漪正好气性起来了,便立刻将大殿的门给关上了,将别的小丫鬟都支了开来,这才走到宋沐漪这边,满是心疼的劝道:“娘娘又何必同她置气?保障身子才要紧。” “你让本宫如何能不气?!”宋沐漪用力的拍了拍一旁的桃木雕花桌子,她眸子里满是怒意,恨不得立刻就将顾云溪生吞活剥了一般,却只能强压着这股怒气,怒吼道:“皇上为了那狐狸精,竟是连祖宗定下来的规矩都不顾了,本宫如何能不气!” 她不仅心中气急,却又觉得惶恐,若是真的让顾云溪得了圣心,日后她这个皇后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 映雪垂头捡着已经碎掉的瓷器渣滓,听到这话,抬头看了宋沐漪一眼,又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您可是皇后娘娘,同那些以色侍人的狐媚子自然是不同的,您若是真的同她们计较,只怕是更失了自己的身份。” 听着映雪的话,宋沐漪慢慢冷静了些许,但是到底还是气急,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映雪见宋沐漪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些许,又站起身来,将那些瓷器的碎片包起来,彻底处理干净,满是无奈的劝道:“娘娘心中也是明白的,皇上如今也只是对她有些新鲜感罢了,等时间长了,这新鲜感便自然而然的没了,到时候她还不是任由娘娘揉搓?再者,若是让皇上听见娘娘今日里大发雷霆,还不知道要怎么想呢?” 宋沐漪面上略微有些动容,她咬了咬嫣红的下唇,面上露出些许憔悴之意来,转身看向映雪,揉捏着自己的眉心,轻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方才是本宫冲动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眼睛猛地睁开,眼神便转向了被映雪拿在手中的那一包碎片。映雪是个聪明人,自然是发现了宋沐漪的目光,她轻轻笑了笑,说道:“至于这瓷器,娘娘也不必担心,明日里便说是奴婢无意之中打碎了去便是了。” 宋沐漪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挥了挥手,说道:“去将这碎片扔了吧,记得好好警告警告那些图谋不轨的小人,明日里若是让本宫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仔细些他们的皮!” 宋沐漪端起了中宫娘娘的架势,映雪自然是应了下来,她这才转身去将门打了开来,招呼了几个小宫女为宋沐漪更衣就寝。 只是这一夜,宋沐漪却始终是没休息好的,只要一想到顾云溪,她心中的郁结之气便始终散不开来,又想起陈兰颂交代的事情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完成。 这么思来想去,便到了清晨时分,这宫里的妃子并不多,但祖宗规矩自然是不能少的,不过清早,便陆陆续续有妃嫔们到椒房殿来请安。 第四百二十三章:探望 宋沐漪起身之后,却见铜镜中的自己面上已经满是憔悴之色,她微微的叹了口气,命映雪给自己梳妆过后,这才去了正堂。 正堂之中,已经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坐着品茶了,见宋沐漪出来了,急急忙忙站起来,莺莺燕燕的行了个礼,其中不乏想看宋沐漪笑话的。 宋沐漪自然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她扬起最为端庄的笑容,看着众人轻声笑道:“妹妹们不必多礼,便放自在些吧。” 说话的时候,她又看见人群之中却是并没有顾云溪的踪影,她心中本来就憋着气,这会儿更是恼怒不已,但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她伸手端起一旁的茶水,轻轻拨了拨茶叶,这才在众妃子之中环顾了一圈,装作不经意的说道:“怎么不见溪贵人?” “娘娘,那溪贵人昨日里承欢,皇上免了她日间的请安,命她好好休息呢。”说话的是个娃娃脸的女人,女人圆圆的眼睛颇有些水润,看着十分可爱,可现在看上去,却是一派想看热闹的模样。 那女人便是素来和宋沐漪不对付的御史大夫之女,居于妃位,却心比天高,谁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看见宋沐漪吃瘪,自然是兴致勃勃的看热闹来了。 宋沐漪一咬牙,面上端庄的笑容便露出些许裂痕来,但很快便修复正常,她面不改色的将茶水放在一旁的黑木缕金桌上,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溪贵人也是应当好好休息了,如今皇上却还未有子嗣,妹妹们都应该努力才是。”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众人的面色却都微微的变了,宋沐漪唇角轻轻扬了扬,她眯着眼睛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脸色,心中更是冷笑。 不管如何,顾云溪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而已,就算是生下了孩子,也是没有权利自己抚养的,而就着她和丞相府的这一层关系,她的孩子完全可以交给宋沐漪抚养。 只是这孩子,还是从自己肚皮里出来的最为亲近,俗话说母凭子贵,宋沐漪还没蠢到要那样去增加顾云溪的势力。 这早间的请安素来是充斥着勾心斗角,宋沐漪倒也已经习惯了,等到众妃嫔都告退了之后,她对顾云溪的怒意便再也忍不住了,她眸中闪烁着某种莫名的光芒,在正堂之内坐了许久,忽然站起身来,对着映雪道:“听说溪贵人身子也不大爽利,本宫还是去看看为好。” 映雪张了张唇,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连忙招呼着几个小宫女,又命太监们将小轿子抬过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溪贵人的绿水阁去了。 绿水阁是个极为清净的地方,里面还有一处极为清雅的荷花池,只是现在并不是那个季节,便只剩了一池子的荷叶。 宋沐漪过来的时候,那边正如流水一般的将一口又一口的箱子往里搬着,不用去问,宋沐漪也知道那便是齐文轩给顾云溪的赏赐。 她手指紧紧握起,握成拳,面上却依旧挂着端庄的笑容,软轿在绿水阁殿门口停了下来,她也没有下轿子,只是映雪在外轻声喊道:“皇后娘娘听闻溪贵人身子不大爽利,特意带了些大补的东西过来看望看望,还不过来迎接?” 那门口招呼着那些赏赐的宫女穿着的也是大宫女的衣服,见这边一顶软轿过来了,也不敢含糊,连忙找了个小宫女进了殿内通报,自己则上前来,赔着笑在那顶软轿跟前磕了个头,说道:“竟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失远迎,只是小主身子不大爽利,皇上也下令让她好好儿修养,娘娘……” “放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映雪打断了去,映雪方才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厉色,她怒声喝道:“皇后娘娘难不成还会害了溪贵人不成?娘娘一片好心,竟被你这样的奴才给挡在外面,也就是皇后娘娘心善,若换成了别人,你这便是以下犯上的大罪!” 那丫鬟跪在地上,被映雪这番话说得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她偷偷的抬了抬眼睛,却被说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映雪,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不必同她置气。”宋沐漪很是满意映雪的处理方式,她微微勾了勾唇,这才出声说道:“看来溪妹妹的身子确实不大爽利了,本宫便去瞧瞧,若是严重了,可一定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才是。” 那跪在地上的宫女自然是没有权利能够阻拦宋沐漪的,她只能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宋沐漪的吩咐也不敢站起身来,瑟瑟发抖的看着宋沐漪的软轿慢慢的进了绿水阁。 绿水阁里。 顾云溪懒懒的靠在软塌上,轻纱笼罩着她娇嫩的肌肤,歪倒在软塌上的模样更是让她身子的线条显露无疑,显得极为诱人。 方才外面的喧哗声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却没有要出门去解决的打算,反而是又慵懒的伸出手指,拿起了一旁放着的已经剥好了的荔枝。 白白嫩嫩的荔枝肉格外诱人,她红唇轻启,贝齿便轻轻咬了上去,荔枝的清香味道立刻在舌蕾之上散发开来,顾云溪面上立刻便露出享受的表情来。 宋沐漪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情景,看着顾云溪手中捏着的荔枝,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这荔枝可是特供品,宫中也只有皇上和皇后那里有,没想皇上竟赏赐给了这小蹄子! 宋沐漪一咬牙,她沉默着没有说话,一旁站着的映雪见到顾云溪仿佛是并没有发现宋沐漪的模样,依旧在自顾自的品尝着荔枝,她福了福身子,给顾云溪行了个礼,朗声提醒道:“溪贵人吉祥,皇后娘娘听闻溪贵人身子不大爽利了,特意前来探望呢。” 顾云溪被这声音一惊,恍若是才发现宋沐漪的存在一般,她立刻放下手中的吃食,弱不禁风的咳嗽了一声,挣扎着便要起身给宋沐漪行礼。 第四百二十四章:对峙 宋沐漪紧紧咬着牙,纵然心里不虞,但面上却还是要装出一副大方的模样来,她连忙将还咳嗽着的顾云溪扶起来,咬着牙笑道:“妹妹既然在病中,这些虚礼便都免了吧。” 顾云溪也不推脱,她本就没有打算给宋沐漪行礼,这般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她直起身子来,薄薄的轻衫便那么搭在身上,露出白皙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让宋沐漪又是一阵暗恨。 宋沐漪也不是什么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是知道那红痕代表着什么的,她咬着牙,蓬勃的怒气几乎就要喷涌而出,但好歹最后也还是忍住了。 顾云溪伸手,又拿起了一颗荔枝放进红唇之中,借此掩饰了唇边那一抹淡淡的带了些许嘲讽的笑容,她挑起眉眼,看向宋沐漪,笑道:“娘娘可尝尝这荔枝,皇上昨日里高兴,便赏了些下来。” 宋沐漪笑容一僵,她眉头微微跳了跳,却还是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本宫那里也有些荔枝,既然是皇上赏赐的,妹妹便自行品尝吧。” 她语气之间难免带了几分不好的意味,顾云溪听见之后,面上笑容更深,她眼波流转,又似乎是神色恹恹一般,便不再软榻上歪着,直起身子来,看向宋沐漪道:“妾不过是前几日里受了些风寒罢了,没想皇上和皇后娘娘都那般关切,妾感激不尽……” 她一边说着,一边垂下了眼睑,只露出洁白又修长的脖颈,那脖颈之间还有点点暧昧的红痕,看的宋沐漪心中始终憋着气,却又无法释放。 两人说话的功夫,顾云溪殿里的宫女凝露就已经呈上了茶水,宋沐漪垂头细细品着茶,她抓着杯子沿的手指都泛着白,足以看出是多么的用力,她眸中似是隐藏着能吃人的光,但是在抬起头的一瞬间,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妹妹这里的茶倒是好茶,不过今日前来,我倒是不只是为了喝茶而来。”说着,宋沐漪便朝着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立刻会意。 她笑了笑,走到凝露身边,亲热的挽住了凝露的手臂,甜甜笑着说道:“妹妹,前几日里我见妹妹这里花样自己为好看,妹妹教教我怎么做的吧?”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只是借词罢了,凝露犹豫的看了顾云溪一眼,顾云溪面色不变,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凝露这才笑着应了下来。 两个丫鬟一起离开了内室之后,顾云溪才彻底坐了起来,动作之间可并不见什么恭敬之色,神色之间反而是带了几丝冷淡的说道:“不知道皇后娘娘是有什么要事,竟要来妾这里商议了。” 宋沐漪勾着唇轻笑,她声音不急不缓,“是关于溪贵人的嫡姐,顾云歌的事情。” 不过是短短一句话,却成功让顾云溪淡漠的眼神猛地一变,她抬起眼来,眼神晦暗的看着宋沐漪,沉默了许久,才恢复正常的轻笑着,漫不经心的说道:“娘娘可能不知道,妾已经同那家人断绝了关系,所以那顾云歌也并不是妾的嫡姐了。” 她随意竭力想要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那极为在意的眼神却是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想法,宋沐漪见状,唇角笑容便深了几层。 若要说着顾云溪最恨的人是谁,那绝对不是宋沐漪,而是那顾云歌。她现在只怕是恨不得剥了的顾云歌的皮,这件事情让顾云溪去做,倒是正好。 宋沐漪轻笑着垂下眼睑,她轻笑了一声,说道:“这样呀,听说那顾家小姐近日里同安宁王订了婚期,不日便要举行大婚了呢。听说那安宁王一表人才,曾经也是有权有势的人,如今朝中大多数人都要敬上几分。” 宋沐漪声音很轻,她一边说着,一边细细打量着顾云溪的反应。 顾云溪面上虽然没什么别的表情,但是手指却是越握越紧,明显是动了怒气,宋沐漪心中暗笑,她扬了扬眉,说道:“不过啊,前些日子那安宁王同皇上表了忠心,将手中虎符交了上来,可谁知道,他到底是个不安分的。” 宋沐漪轻轻叹了口气,就像是在拉家常一般极为随意的说道:“若是这件事情被皇上发现,那安宁王和未来的安宁王妃只怕是都不会好过啊。” 她看似像是真心为顾云歌惋惜一般,但眼角余光却是一直在打量着顾云溪的反应。 顾云溪面上神情沉静,她似乎是有些挣扎,好一会儿,却还是猛地一握拳,身子向前微倾过去,问道:“不知道娘娘说的是什么事情?” 宋沐漪四下看了看,看着顾云溪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来,顾云溪也是个人精,一看这也明白了,她轻笑了一声,说道:“放心吧姐姐,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姐姐还信不过我不成?” 听到顾云溪这番话,宋沐漪这才放下了心一般,她探过身子,凑到顾云溪耳边,轻声将暗卫的事情说了一通,言语之中尽是让顾云溪去劝说齐文轩的意思。 听了这话,顾云溪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昨天夜里宋沐漪本来便想将这件事情告知于齐文轩,没想到却被自己截了胡,这件事情本就不是一件容易开口的事情,正好便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自己。 可这烫手山芋,却正好是顾云溪想要的,这一次是顾云溪被利用了,可她也乐意在这件事情上被利用,只要是对顾云歌不利的,她都乐意去做! 顾云溪听完之后,眸子微微闪了闪,她红唇勾起,轻声笑道:“姐姐放心,这件事情妹妹一定会告诉皇上的,这般狼子野心的人,可不能让皇上被蒙蔽了去才是。” 听见顾云溪将事情应了下来,宋沐漪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同顾云溪随意的聊了两句,便达成了共识,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宋沐漪也没有什么过多的话要和顾云溪说,便离开了绿水阁,回到了椒房殿。 第四百二十五章:交颈相缠 顾云溪动作也极快,没几日,宋沐漪便收到家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宋鹤书夸赞宋沐漪这件事情完成的极为漂亮,宋沐漪听了这夸赞,一时之间五味杂陈,但她很快便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要先怀上一个嫡子才是。 这深宫之中发生的事情,顾云歌自然是一概不知,她如今也已经是待嫁的新娘子了,便在家中闭门谢客,一心一意的绣着嫁衣。 虽说时间有些赶,但是嫁衣到底还是已经绣好了的,距离大婚的时间也已经很快了,算起来,顾云歌在那次离开了摄政王府的时候,顾云歌便再也没有见过褚冥砚了,虽说京中各式各样的传闻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顾云歌也知道,这些传闻大多都是不可信的。 顾云歌暂且哈能忍住自己的思念之意,若实在是想的紧了,便拿出那珍藏起来的耳坠子看上一眼,便像是看见了褚冥砚宽厚颀长的身影一般,也能缓解许多。 这日里,顾云歌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便寻思着将那装着耳坠子的香囊换一个,那香囊跟着她走南闯北,中途还险些丢了一次,也被磨损出了不少的痕迹,顾云歌看着寒酸,正好有多余的布料,顾云歌便着手开始绣荷包。 荷包可以绣两个,顺便……还能送一个给褚冥砚。 她将耳坠子放在桌边,开始仔仔细细的绣着荷包,不时抬头看一眼那耳坠子,又垂下头咧开嘴傻笑一阵,才继续绣着。 一个荷包都还未完工,门口却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敛秋小心翼翼的声音便从外面传了进来。 “小姐,我……我进来了。” 顾云歌抬起眼,有些疑惑,敛秋什么时候进门都要这般客气了?但她还是轻轻应了一声道:“进来吧。” 得到答复,敛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将门推了开来,顾云歌眼睛都没抬一下,便轻声说道:“以后也不必如此客气,光天化日里,没别人在的话,直接进来便是。” 顾云歌也知道,敛秋是十分有分寸的丫头,若是真的有事情了,她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所以才会这么说。 然而说完之后,顾云歌却是没得到回复,她疑惑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却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朕背对着他,缓缓的将门关上了去。 方才还在想着的人此刻便出现在眼前,顾云歌不由得一瞬间便瞪大了眼睛,愣愣的坐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人精致又熟悉的眉眼。 “不过几日不见,便不认得了?”褚冥砚眉眼之间带了些许松快的笑意,他关好门之后,确认了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大步走到顾云歌身边,难得的调侃了一句。 顾云歌面上一红,她连忙站起身来,又羞又恼的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大婚之前不可见面吗?” 褚冥砚手指尖微微动了动,他伸出手便揽住了顾云歌纤细的腰肢,温热的呼吸洒在顾云歌耳边,带起了阵阵酥麻的痒,顾云歌刚挣扎了一下,耳边便传来褚冥砚低沉又醇厚的声音:“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他一字一句的说得极为清楚,那醇厚的声音却像是这世上最动听的乐章一般,让人瞬间便沉浸其中。 顾云歌面上通红,粉嫩嫩的看起来像是让人想要咬一口一般,她也不再挣扎了,却又意识到自己方才还在绣的荷包,便连忙往身后藏。 可她的动作哪里能快过褚冥砚,褚冥砚不费吹灰之力便从顾云歌手上拿过了那半成品,他目光触及桌上的耳坠子,心里便也明白了过来。 他细细看着荷包上的花样子,一扬眉,问道:“这上面绣的是何?” 顾云歌红唇紧闭,又羞又臊,怎么都不肯说,她脑袋几乎要完全的埋进去,褚冥砚看了好笑,又朝着荷包上看了两眼,见荷包上两只漂亮的动物交颈相缠,他眸子微微暗了暗,附在顾云歌耳边轻声问道:“可是鸳鸯?” 顾云歌心中微动,她指尖微颤,水润红唇轻启,轻声说道:“本打算绣两个荷包,可谁知还没绣好,就被你发现了去。”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顾云歌便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她抬眼,模样艳胜春花。 褚冥砚听得这话,心情大好,他剑眉微扬,扬起唇畔,正准备说话,门外却又猛地传来一阵敲门声。 褚冥砚面上带了几分不虞之意,但他还是规规矩矩的松开了顾云歌,便听见敛秋在外轻声喊了一声,说道:“小姐,老夫人那边派了罗婆子过来,说是老夫人让小姐去一趟呢。” 顾云歌连忙整理了神色,她整理了一下微微皱起的衣摆,又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犹豫片刻之后,才说道:“虽说应当不会许久,但是你还是……” 她还没说完,褚冥砚便轻轻摆了摆手,他在顾云歌闺房之中四下看了看,唇畔微微上扬,说道:“无妨,我等你。” 顾云歌心中羞臊,便也不管褚冥砚了,她点点头,飞快的转过身朝着门外走出去。 敛秋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顾云歌一个人出来,又担心额朝着里面看了一眼,见顾云歌递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神色,她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 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怎的都如此的大胆,这光天白日之下,敛秋忽然见到褚冥砚过来了,险些吓破了胆子,还好是她发现,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多生些事端。 “惊蛰同我一起去看看吧,敛秋好好守着院子。”顾云歌想了想,便吩咐了一声。 敛秋自然是明白这院子里要守些什么,她连忙点了点头,让顾云歌放心,顾云歌再一次整理了一下裙摆,这才带着惊蛰往老夫人的院子那边走过去。 老夫人这段时间里身子一直不大好,可以说一直是用汤药来续着命的,平日里顾云歌过去看的时候,她清醒的时候也很少。 第四百二十六章:你的凤命 老夫人的院子里还是一贯的清净,来来往往的人不多,小佛堂之中传出来求佛者特有的清香味道,顾云歌垂首跟在罗婆子身后走进院子里,院子里人也不多,只有几个看着面熟的婆子们在忙碌着。 “怎的才这么些人?”顾云歌见状,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虽说老夫人曾经对她并不是很好,但她也不至于这般小气。 罗婆子面上带了笑,却是四下看了看,这才说道:“小姐这是误会了,经了那件事情之后,老夫人便不让跟前有那么多丫鬟服侍,便遣散了一干丫鬟,留了几个用得得心应手的婆子了。” 顾云歌沉默了下来,估摸着老夫人也是知道自己应该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事情,或许便就是在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准备。 也好在顾云歌回来的早,老夫人撑住了,若是让老夫人就那么在大牢之中去了,只怕顾望之会后悔一辈子,老夫人也是死不能瞑目。 “老夫人,大小姐来了。” 罗婆子领着顾云歌走到了内室门口,隔着门板在外喊了一声,这才将顾云歌的思绪唤了回来。 顾云歌看向眼前紧闭着的门板,其中还有一层遮风的帷幔,将内室之中烘得极为的暖和,想必也是为了老夫人的病情着想。 “快让她进来吧。”门内先是咳嗽了两声,紧接着便传来老夫人苍老又疲惫的声音。 顾云歌朝着罗婆子点了点头,便迈开步子准备走进去,惊蛰紧随其后,准备走进去的时候,却被罗婆子一把拉住了。 “惊蛰丫头,你便同我这老婆子说上两句话罢。”罗婆子满面笑意的说道。 老夫人明显是想和顾云歌单独说上几句话,也不能让惊蛰进去了,惊蛰犹豫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便只身走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的门窗都紧闭着,室内暖烘烘的,不过是初秋,却让顾云歌生出几分汗意来,她蹑手蹑脚的掀开床幔,一眼便看见靠在床沿边的老夫人,老夫人正闭目养神着,她苍白的头发也没挽起,怀里抱了个汤婆子,比起往日便是少了几分凌厉。 “你坐下吧。”老夫人听见了顾云歌的动静,这才睁开了眼睛,她双眼浑浊,每说一句话都仿佛十分吃力一般,好一会儿才吐出四个字。 顾云歌立刻坐在床边,她乖巧的低垂眼睑,轻声问道:“祖母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这院子里服侍的人太少了,过几日我让叶姨娘送些人过来给祖母使……” 往日里最爱排面的老夫人听到这话,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她伸出粗粝枯槁的手,颤抖着想要摸上顾云歌的发髻,顾云歌却是微微一偏头,躲开了老夫人突如其来的慈爱。 老夫人也不恼,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她抬起眼看向床幔上简洁的花纹,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说道:“经过这一遭,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很多事情,往日……到底还是我做错了啊。” 顾云歌红唇紧抿,眸中迸出冷光来,不过一闪而过,她当然知道老夫人说的往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应该是穆婉柔的事情。 有关她母亲的事情,她怎么都不能够原谅。 “虽说这几日时常不清醒,但我也听了不少新鲜话,听说歌儿同摄政王殿下即将大婚了?”老夫人似乎也是没有指望顾云歌的原谅,她收回自己的手指,却忽然转移了话题。 顾云歌抬起眼,双眸毫无波动的看着老夫人,无声的点了点头,这才说道:“祖母倒是糊涂了,安宁王已经不是从前的摄政王殿下,虽说只是家人之间的闲话,可也还是要注意一些为好。” “我现在啊,却还想着那日里带你去庙里求的命理。”老夫人没在意顾云歌的纠正,她幽幽的叹了口气,忽然开口提起了旧事。 听她提起这件事情,顾云歌手指微微一紧,她呼吸一滞,被批做凤命,不管真假,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定然会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 “顾家也已经经不起太多的折腾了,歌儿,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爱戴望之,对玄儿也十分的关心。”老夫人停顿了一下,她斟酌片刻,又咳嗽了一声,这才艰难的说道:“你也应当为顾家想想,不要……再将顾家带入那漩涡之中了。” 老夫人素来是个信佛的人,对那批下来的凤命自然是深信不疑,她浑浊的眸子里簇起一丝光亮,不知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忽然伸手用力的攥住了顾云歌的手腕,压低了声音却又像是嘶吼一般,说道:“你便成全了顾家,只要你愿意,我便让望之去回了这门亲事,将你送进宫……” “我不愿意!”没等老夫人说完,顾云歌却是猛的站起身来,她水眸之中已经盛满愤怒,心里更是对老夫人方才那番话出奇的愤怒。 齐文轩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也已经有了几分认知了,老夫人经历了这一遭,偏偏还是看不破! 她深吸了口气,猛的将老夫人攥在她手腕上的手指甩了开来,声音也冷若冰寒道:“且不说那凤命之事,是真是假,纵然是真的,我也不愿入宫去!” 老夫人似乎还想说什么,顾云歌却抢在她之前,冷声说道:“况且,这样的牺牲,牺牲的便是我的下半辈子,却不一定能为顾家换来平安,老夫人,你谁都想过了,可有曾为我想过一星半点!” 她后退了一步,面上带了几分嘲讽之意,冷笑着说道:“但凡是为我想过一分,便不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 顾云歌也是气急了,她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冷下眼神看了老夫人一眼,说道:“婚事已定,入宫之事,绝无可能。” 说着,她又顿了顿,又斩钉截铁的说道:“况且,安宁王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人,他既然承诺了,便不会变的!” 什么凤命,便让这胡来的命格,见鬼去吧! 第四百二十七章:互相理解 老妇人听见她这话,自是气的又不住的咳嗽起来,她圆瞪着眼睛,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顾云歌会这么说,她气上心头,一口痰便梗在了喉头,让她半响说不出什么话来。 顾云歌看她苍老衰弱又无力的模样,确实没有半丝的同情,她愤怒地转过身,掀开帷幔便想着外面走出去。 外面的下人们一早便听见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争执的声音,但是没听到主子的传唤,没有人敢贸贸然就这么走进去。 一直到顾云歌走出来,惊蛰才满脸担忧地迎了上来,虽没说话,但忧心忡忡的看着顾云歌,又为顾云歌披上大氅。 顾云歌神色冷峻,也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随意的拿起了大氅,转身就看向了罗婆子,说道:“且去好好照料着老妇人,去讲温太医请过来,日后老妇人若是还唤我过来,便不必去找我了,随意找个借口你们自行解决吧。” 她一番话说得决绝,罗婆子一时之间大惊失色,她连忙走到顾云歌跟前,连声说道:“大小姐这是做什么?老妇人还病着,说了些胡话也是难免的,她年事已高,大小姐又何必同老夫人计较?” 顾云歌闻言,冷冷笑了一声,她转过身,目光冷凝的看了罗婆子一眼,并不说话,罗婆劝说的声音便渐渐的轻了下来,等到顾云歌的身影慢慢消失之后,她这才急匆匆地掀开了帷幔走了进去,却见到老夫人靠在床头垂泪自叹,老泪纵横,罗婆子不由得叹了口气,立刻上前不言不语的服侍着老夫人。 顾云歌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之后,浑身的刺才算是收了起来,她眉头紧紧皱起,面上带了些许的疲惫,一旁的惊蛰见四下没人,总算是好奇的问出声音来:“小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老夫人又为难你了?” 老夫人从前也是没少为难顾云歌,她骨子里本就是个重男轻女的,自然是将对穆婉柔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顾云歌的身上。 惊蛰又是一只跟在顾云歌身边的,对老夫人对顾云歌的态度自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打小里边总是为顾云歌委屈。 顾云歌垂下眼睑看了惊蛰一眼,惊蛰是她最为信任的丫鬟了,左右这里也没有外人,她便低沉着声音,说到:“老夫人想送我进宫。” 听到这话,惊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惊叫出声道:“老夫人怎么这般糊涂!” 她说完之后,便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之后,便凑近了说道:“小姐,这件事情可不是儿戏,不能听老夫人的,你要多为自己着想才是。” 顾云歌笑容有些无力,她轻轻点了点头,又拢了拢手中披着的大氅,缓步向前走去。 惊蛰素来是个唠叨的,她絮絮叨叨的在顾云歌耳边劝说着,顾云歌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她漫步走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惊蛰的絮叨声忽然便消失了。 她如梦初醒,猛的抬起头来,一边朝着惊蛰的方向看过去,一边喊道:“惊蛰……” 然而声音还没发出来,便被梗在了喉咙里,本来应该是惊蛰站着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所取代,那道身影也一言不发,静静的陪在顾云歌身边,直到顾云歌发现了,他才扬起唇畔轻笑着。 “你……你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道褚冥砚是跟了有多久,顾云歌却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也不敢看褚冥砚的眼睛,只能够结结巴巴的说着。 褚冥砚四下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惊蛰远远的为两人把着风,面上又是焦急又是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劝,担忧想着两人总归是要在一起的,犹豫不已的模样被人尽收眼底。 褚冥砚手指微动,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便靠近了顾云歌,唇角向上一扬,一个转身,便藏进了一旁的假山之中。 假山里的空间太狭小,顾云歌不得不整个人都被褚冥砚圈在怀里,她圆瞪着眼睛,没什么力气的推拒了一下,却摸到褚冥砚温热的胸膛,心下莫名便软了下来。 褚冥砚紧紧圈着顾云歌,他手指缓缓的从顾云歌黑发之中穿过,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顾云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方才的犹疑和心酸莫名的便沉淀了下来,她抵在褚冥砚胸膛之间的声音发着闷,率先打破了沉静,说道:“出去吧,若是太久,也怕被发现了。” 褚冥砚轻轻抚摸着顾云歌黑发的手指微微顿了顿,他缓缓的点了点头,胸腔一阵震动,清越的嗓音便从上传了出来:“你的担忧,我都明白。但是我也希望,你我之间能够互相理解。” 说着,他又顿了顿,似乎是在整理措辞一般,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命格之事,我早已知晓,但我要的并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命格,而是你。” 听到这话,顾云歌还来不及羞怯,便更为震惊起来,她抬起眼看着褚冥砚,却只能看见褚冥砚精致又线条流畅的下巴,她眉眼之间略微有些动容,好一会儿才想到问:“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当时在场之人不过就只有大师,老夫人和顾云歌三人罢了,老夫人自然不会说出去,褚冥砚是如何得知? 褚冥砚唇角笑容带了几分神秘,他微微挑眉,没有说话,却安抚性的拍了拍顾云歌的后背,说道:“左右你只需要明白,我对那位置毫无兴趣便是了。” 说着,他便拉着顾云歌走出了假山缝隙,又轻声说道:“此次前来,看到你我便放心,若是再逗留也恐有人生疑。” 顾云歌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走出来,她呆呆愣愣的看着褚冥砚,却忽然觉着额头一凉,柔软却略有些冰凉的薄唇便在她额间微微落下一吻。 方才的事情瞬间便被丢之脑后,顾云歌面上一红,她咬着下唇,连忙背过身子,连声说道:“你先走吧,这……这不合乎规矩!” 第四百二十八章:心心相映 顾云歌纤瘦的身子背对着褚冥砚,她咬着下唇,尽量让自己狂跳的心冷静下来,压抑着自己的声线,低声说道:“你方才所说,我心中也明白了……” 她咬着下唇,面上绯红之色久久没有消散,说到一半,却也没有再说下去。 见顾云歌这般羞怯的模样,褚冥砚心下也松快了不少,他扬了扬唇角,也没有再说话,悄无声息的便离开了那里。 待到顾云歌再回头看的时候,褚冥砚原本缩在的地方已经没了人影,仿佛只是顾云歌的错觉一般。 顾云歌伸手轻轻按压着自己方才狂跳不已的心脏,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唇角却不由得勾了起来,这算不算是……一种承诺呢? 她对那高位也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这样命格的断言却仿佛就是让她一定要去争夺那个位置一般,但实际上一想到顾云溪还在宫中,她便没了任何兴趣。 上辈子被顾云溪骗了一辈子,这辈子难道还想再凑上去共侍一夫不成? “小姐,可要回院子了?”惊蛰见褚冥砚已经离开了,走过来却又瞧见顾云歌这样一幅失魂落魄的模样,她难免有些担心的提醒了一句。 顾云歌这才回过神来,她朝着天边看了一眼,这会儿时间还早,这里离叶姨娘的院子也并不是很远,想着自从顾家人出狱之后,顾云歌便还没有去看望过叶姨娘和顾舒。 顾云歌之前曾经也想过打算为顾舒单独开一个院子出来,就当做出顾府的正经小姐,只是还没开始动作,就离开了大齐去了大周。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转了个方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色,这才轻声说道:“先去叶姨娘那边瞧一瞧吧。” 若说这府中最为繁忙的人是谁,也不一定就是顾望之了,应当也有叶姨娘一份,如今大婚之事办得如火如荼,顾望之又是个粗人,哪里做得好这样细致的活计,自然是都交给叶姨娘。 叶姨娘向来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虽说平白无故受了场牢狱之灾,可到底也不是因为顾云歌刻意造成的,况且顾云歌给了顾舒一个安稳的环境,她在这件事情上自然是尽心尽力。 叶姨娘的院子也不再是原本那破旧的小院,她也搬了出来,找到一个较为清净的院子,院子里伺候的人也不多,有些叶姨娘能够亲力亲为的事情便不让那些丫鬟婆子们做了。 顾云歌过来的时候,叶姨娘正好在看确认宴请宾客的帖子,这可是一个十分头疼的活计,她揉捏着太阳穴,模样看起来似乎颇有些苦恼。 “大小姐,这时候你怎么过来了?” 顾云歌刚走进院子,叶姨娘还没发现她,顾舒却先发现了她,她现在是顾府的小姐,但实际上也没什么架子,很多事情还是自己去做,和下人们也是打成一片。 但是在衣着打扮上,还是能够看得出来同别人的差别,顾云歌见顾舒这般也逍遥自在,便也不阻拦,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笑道:“舒儿,叫我姐姐便可以了。” 叶姨娘听见外面的响动,连忙站起身来,她从内间里撩开帘子走了出来,满脸带笑的走到顾云歌身边,问道:“小姐怎的也不说一声便来了,也别在外面站着了,可别着了凉。” 叶姨娘立刻将顾云歌迎了进来,她命人将温热的茶水端进来,这才同顾云歌一起坐了下来。 顾舒看起来明显还是有些拘谨,她性格本就内向,虽说顾云歌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感激,可是嘴笨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叶姨娘同顾舒相处了多年,自然是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是这些年龟缩在那狭窄的院子之中,所以才会让顾舒养成了这样的性子。 她微微摇了摇头,看向顾舒说道:“舒儿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我会好好感谢大小姐的。” 顾舒这才笑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让人看了便好感倍增,她朝着顾云歌用力的鞠了个躬,这才飞快的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待到顾舒走出去之后,顾云歌这才开口笑道:“叶姨娘,感谢之类的话,歌儿自然是担不上的,能有舒儿这么一个妹妹,我也挺欣慰的。” 这些场面话叶姨娘自然是心中都明白的,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又伸手来为顾云歌斟了杯茶水,一边煮茶,一边轻声说道:“我在那宅子之中的时候,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一日。我本想等到舒儿大了,便求了老爷拿回来她的卖身契,在外面寻一个靠得住的小子嫁了去,没想到她竟也会有这样的境遇。” 叶姨娘也没有将话说满,剩下的事情也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了,她给顾云歌满上茶水之后,自己也倒上了一杯,便细细的品了起来。 顾云歌看着手中澄澈清香的茶水,唇角微微扬了扬,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舒儿性子也好,待到日后我也可以相看相看,若是有合适的人,我也一定会留意。” 虽然叶姨娘没有明说,但是顾云歌心中也明白叶姨娘在担心什么,她扬唇浅笑,镇重其事的给了一道承诺。 顾舒既然被承认了是顾府的小姐,自然是不能那般亏待了去,那样也只会让人笑话了去。 叶姨娘听到这话,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她眼神略微有些闪烁,薄唇微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蠕动着嘴唇,颤颤巍巍的说道:“谢谢……谢谢大小姐……” 她似乎是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出自己的谢意了,便只能不住的重复着这句话。 顾云歌也没再反驳,便承受了这谢意,她唇角勾起,看向叶姨娘,转移了话题说道:“方才进来的时候,看叶姨娘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烦扰?” “是在这大婚的宴请名单上发了愁。”叶姨娘也顺势转移了话题,她微微苦笑了一下,轻声说着。 第四百二十九章:春宫图? 这件事情确实是让人有些发愁,顾云歌回来之后,顾家也遭受了这样的风风雨雨,从前交好的可能在这件事情之中有所疏远,邀请了尴尬,不邀请却又显得小气。 叶姨娘往日里做事情向来周全,如果不是真的烦扰,也不会多说,这个问题也确实有些难以解决。 顾云歌沉吟片刻,她想了想,左右顾家离朝堂也已经越来越远,也并没有那个必要同别人拉帮结派,这件事情倒是让顾云歌看清楚了世态炎凉,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却是难的。 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她轻声说道:“在顾家蒙受灾难的时候的人,便递个帖子过去吧,那些落井下石的人,则不用递帖子了,而为数不多的雪中送炭的人,便亲自前去请了吧。” 叶姨娘点了点头,心下也有了些许底气,她勾了勾唇,轻轻笑了笑,说道:“我想的同大小姐也一样,那我便这么做了。” 顾云歌自然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她倒是并不在意自己被叶姨娘当做枪使,这府上太多的事情都要叶姨娘去料理了,她身份又有些尴尬,自然是只能借用顾云歌的身份去完成一些事情。 时间也不早了,顾云歌不过是同叶姨娘说了两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叶姨娘这边,回到院子里用午膳。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平静无波,老夫人知道顾云歌已经下定了决心,没有人能够劝得动的,便也没办法再去劝,差人去找顾云歌说是要谈一谈,顾云歌也都婉拒了。 最后这件事情到底是闹到了顾望之那边,顾望之急急忙忙去了老夫人那边,最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叹着气出来,自此之后,老夫人也没来打扰顾云歌了。 在临近大婚的时候,顾云歌却又接到卓清瑶那边传来的消息,经过九死一生,卓清瑶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子人都兴奋不已,只是顾云歌待嫁闺中,也没办法去现场祝贺了。 而卓清瑶也要坐月子,不能来顾云歌婚礼的现场了。顾云歌心中难免有些惋惜,她便托人带了封信过去,又为卓清瑶祈福。 看到自己好友能这般幸福,她也能放心不少,曲青云自然是人中龙凤,看起来对卓清瑶也是极好的。 日子这般一点一点的过着,也终于到了大婚的前夜里,一想到第二日便要起来,顾云歌却是怎么都睡不着,她在洗过头发之后,便坐在窗边,让惊蛰给自己绞着头发。 然而在这时候,叶姨娘却忽然来访。 叶姨娘向来是个稳重的人,若不是什么急事情,定然不会打扰顾云歌的,顾云歌头发也顾不得擦干了,连忙站起身来,从内室走了出去,便看见叶姨娘面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也迎了过来。 “姨娘可是有什么事情?”顾云歌细细打量了叶姨娘的脸色,没发现什么焦急之色,便疑惑的问道。 叶姨娘拉过顾云歌的手指,将她拉着坐了下来,又四下看了看,屏退了周围的丫鬟之后,这才笑着说道:“大姑娘可不要怪我唐突了,本来这件事情应当由你穆夫人来做的,只是夫人年纪轻轻便离开了……” 说着,她又顿了顿,却见到顾云歌面上露出酸楚之色来,便又连忙说了下去,道:“出嫁从夫,往日里姑娘都养在闺阁之中,有些事情还是要明白一些为好……” 叶姨娘一边说着,一边忍住难为情,将手中拎着的布包递了上去,小声说道:“姑娘今日夜里还是看一看为好,免得明日里也吃亏……” 叶姨娘说完,便站起身来,急匆匆的同顾云歌告辞,看她行色匆匆的模样,更是疑惑了。 她垂下眼睑,眼神便落在了那包裹着的布包上。布包里的东西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像是几本薄薄的书一般。难不成是明日里婚礼的流程? 顾云歌疑惑的伸出手,将布包解了开来,而下一秒,那上面火热的内容却让她面红耳赤。 这几本书,竟都是春宫图!在上面放着的第一本便解释了男女交欢的事情,也难怪叶姨娘这般难为情,就算是顾云歌,也是难为情得不得了。 虽说她也并不是未经人事,但是还是不敢去看这些春宫图。她连忙将这些书本都包裹起来,随手放在了一旁,面红耳赤的走进了内室,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 敛秋进来的时候,便见到顾云歌将这东西房子啊这边没管,她想着总归是叶姨娘送的礼物,怎么说也是要收起来的,便随手帮顾云歌收到了箱底之中。 这一夜里,顾云歌辗转反侧,一直到夜半才朦朦胧胧睡过去,只是还没睡一会儿,外面鸡鸣刚过一声,顾云歌便被惊蛰摇晃着叫了起来。 她一醒过来,心中便立刻紧张起来,一想到今日里便是自己出嫁的日子,顾云歌便没有办法让自己安定下来。 顾云歌被惊蛰敛秋二人服侍着洗漱了一下,屋子外面便涌进来一群丫鬟婆子,嘴里说着吉祥话便拥了上来。 顾云歌脑子还有些迷糊,也没听清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倒是惊蛰在一旁笑着给了些赏钱,顾云歌便像是一个木偶人一般,被摆布着穿上了那大红色的嫁衣。 折腾了好一会儿,顾云歌才坐在了铜镜前,她看着铜镜之中的人,还有些怔怔然。铜镜中的女子,凤冠霞帔,红唇皓齿,大红色的嫁衣上绣着鎏金的花纹,乌黑的头发披散着,还没有扎起来。 顾云歌红唇微微张了张,不过是看了一眼,一旁便挤进来一个满脸祥和的婆子,那婆子脸蛋圆圆,看着便是个有福气的,她一过来便看见端坐在镜前顾云歌,面上便笑开了花道:“新娘子出落得像是天仙似的,我老婆子可是头一次见到这标志可人儿。” 顾云歌心下一阵紧张,她知道,这应当是被请过来为自己挽面的全人了。 第四百三十章:婚礼开始 这全人自然也是有讲究的,一般可都是要有福气,各方都健全的妇女,而顾家自然是找了个有福气又喜庆的人来。 “新娘子来朝这边坐。”那全人给顾云歌坐的方向换了个方向,手上便拿了根长线,两头系在一起打上结。 她明显也已经是有经验的,动作利索,手持长线,先上中下弹了三下,嘴里喜庆的念叨着:“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下弹子孙满堂。” 随后又左中右弹了三下,看着顾云歌笑着念叨道:“左弹早生贵子,中弹勤俭持家,右弹白头到老。” 她说完之后,周围的夫人们便都笑了起来,顾云歌心中砰砰的跳着,她闭上眼,便感受到面上一阵刺痛,细细的绒毛便都被清理了去。 那全人动作也麻利,紧接着顾云歌便又坐在了铜镜跟前,铜镜之中的她面上也露出些许紧张之色来。 “新娘子快着些吧,别误了吉时呀。” 刚坐过来,门外便有人掀开了帘子朝着里面喊了一声,顾云歌心尖一颤,听见外面的惊呼声,她连忙别过头,不往外面看过去。 没一会儿,顾云歌便看见卓清瑶的母亲葛夫人便走了过来,她面上带着慈和的笑容,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拿起一旁雕着花纹的木梳子,站在顾云歌身后,从顾云歌的黑发之上,从上梳到尾巴,一边梳着一边轻声说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卓清瑶的母亲是个有福气的,这样的事情本应该是由顾云歌的长辈来做,只是却找不到合用的长辈,顾望之便去请了葛夫人过来,顾云歌和卓清瑶情同姐妹,葛夫人自然是欣然答应。 梳头过后,顾云歌便被带上了沉重的发冠,缀满珠子的发冠在眼前一摇一晃的,却让顾云歌的脖子有些不堪重负。 “新郎官来啦!” 发髻刚被挽好,外面便传来一阵炮仗的声音,紧接着一阵一阵的惊呼声便传了过来,里面的人七手八脚的将红盖头给顾云歌盖上。 透过鲜红色的盖头,顾云歌也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她端坐在原地,显得十分的安分,只是周围的人讨论的声音却是不住的映入了她的耳朵里。 周围一片喜庆,顾云歌却是越发的紧张了起来,她手中紧紧绞着一方手帕,没一会儿,顾清玄便满脸带笑的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按照往日的习俗,顾云歌在梳过头之后是不能落地的,所以要兄弟亲戚背着顾云歌进花轿,一直到到了夫家才行。 “姐姐,我背你出去。”顾清玄脸上虽然是在笑着的,声音却是有些哽咽了,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翻涌着的情绪强行逼了回去,连声说道:“可别耽误了时辰,姐夫还在外面等着呢。” 顾云歌面上一红,心中却是泛着酸,她已经被盖上了红盖头,看不清顾清玄是什么表情,她眼眶微微泛着红,轻轻点了点头,在旁边人的搀扶下,趴在了顾清玄的背上。 不知不觉,顾清玄竟然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他后背宽阔,仿佛能为人撑起一片天地来,日后的顾家也能够指望顾清玄了。 顾云歌总觉得,仿佛昨日里顾清玄还只是那个瘦小的孩子,跟在她身后怯生生的叫着姐姐,现在却也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顾清玄小心翼翼的护住后背上趴着的顾云歌,他紧紧抿着唇,再也扯不出笑容来,每走一步,便轻声说道:“姐姐,安宁王一定会对你好的。” “姐姐,若是安宁王欺负你了,我便同他拼命!” “姐姐……你一定要……一定要幸福啊。” 不过是短短几步路,顾清玄却有千言万语想说,他尽量不让自己的情绪感染到顾云歌,还在一句一句的嘱咐着顾云歌。 往日里为他遮风挡雨的姐姐,如今终于有了个好归宿了,他本应该高兴才是,可一想到姐姐以后便是别人家的人了,他心中便空落落的。 顾清玄一步一步的走到花轿旁边,褚冥砚一身红衣格外显眼,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顾清玄将顾云歌背着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往日里弥漫着的坚冰像是融化了一般,那精致的面容之上便泛着暖意。 顾清玄将顾云歌放在花轿上,搀扶着她在里面坐稳了之后,这才抬头,朝着人群之中看过去,他一眼便看到顾望之站在最前方,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却满满都是不舍之意。 顾清玄没有说话,他沉默着走到顾望之身边,算是完成了自己今日里的任务。 顾望之心中自然是又是心痛又是欣慰,他朝着褚冥砚的方向拱了拱手,又一挥手,一旁的炮仗和唢呐便又都响了起来。 大红灯笼开路,褚冥砚骑着高头大马,气质脱尘,沿途一路吹吹打打,十里红妆,就连满城的树上都系着无数的红绸带,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继踵,个个皆渗透探脑去观望这热闹非凡的婚礼。 顾云歌忐忑不安的坐在轿子里,惊蛰和敛秋一左一右的跟在她轿子旁边,不远处还有喜娘跟着走着,不时发些吃食出去。 顾云歌一早便起来了,腹中空空如也,但在紧张之下,竟然也什么都顾不得了。 也不知道这轿子走了多久,也终于停了下来,顾云歌听见周围的喧哗声,又听见一阵炮仗的声音响了起来,紧接着,她便察觉到轿子的帘子被掀了起来。 她透过朦朦胧胧的红布看过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感受到手里被塞了一段绸布,她被人搀扶着下了轿子,被那绸布指引着向前走着。 一旁的惊蛰和敛秋紧紧搀扶着顾云歌,在上了几节阶梯之后,惊蛰在顾云歌耳边小声提醒道:“小姐,跨火盆了。” 顾云歌这才察觉到跟前似乎有股热浪,她晕晕乎乎的在惊蛰的提醒之下大跨了一步,周围便响起一阵欢乐的笑声。 第四百三十一章:洞房花烛夜 顾云歌面上一红,便知道自己方才的样子应该不太雅观,也算是出了个丑。 她故作镇定的继续向前走着,被惊蛰搀扶着停了下来,顾云歌便感觉到身边紧紧挨着停了一个人。 那熟悉的气息袭过来,顾云歌立刻就确定了那便是褚冥砚,她心中既羞涩又安定,一想到即将要嫁给褚冥砚,她便又更加紧张起来。 “吉时已到——” 顾云歌刚站定,礼官便朗声喊了一句,他声音洪亮清晰,周围的人群便安静了下来。 “一拜天地——” 顾云歌垂下手,藏在宽大袖口之中的手紧紧握起,她跟着拜了拜,心里还晕晕乎乎的。 就这么嫁过去了,日后她便是实实在在的安宁王的夫人了。 “二拜高堂——” 褚冥砚父母不在,便由较为亲近的长辈代替,只是他身世神秘,也只能寻来长公主坐在本来父母应坐下去的地方。 长公主自然是够格的,她满脸笑容的看着这一对新人朝着自己拜了拜,看着这般配的模样不由得又点了点头。 “夫妻对拜——” 顾云歌垂下来的手被褚冥砚安抚性的捏了捏,袖口宽大,竟也没有人察觉到这一动作,她双眼还有些迷蒙,本来不真实的感觉便在此消散。褚冥砚定然会是个良人吧。 “送入洞房——” 礼官话音刚落,周围人便拥簇着走了过来,将一对新人拥簇着带进了洞房。 往日里素来沉着脸的褚冥砚在这时候也收起了自己的黑脸,同众人之间的距离感拉近了不少。 顾云歌听见不少人窃窃私语的谈论着褚冥砚的俊逸非凡以及两人的般配,唇角不自觉便扬了起来,她被引着坐到了床边,大红色的床上撒上了不少象征吉利的桂圆花生。 顾云歌的手指一路上都被褚冥砚紧紧握在手里,虽说有宽大的袖口遮挡着,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发现了,没有人说而已。 坐下来之后,褚冥砚便要先行去外面酒宴应酬,他手指在顾云歌的掌心挠了挠,这才离开了房间之中。 方才闹得沸沸扬扬的房间之中立刻便安静了下来,只留了顾云歌和几个丫鬟服侍。 顾云歌知道,自己这会儿还不能动作,敛秋担心顾云歌会饿着,便去寻了些糕点过来,给顾云歌填了填肚子。 顾云歌刚吃完那些填肚子的糕点,沉央便找到了敛秋,小心翼翼的拿出些吃食过来,让敛秋去给顾云歌吃了。 敛秋也是哭笑不得,褚冥砚也担心顾云歌饿着,这才吩咐沉央过来了。 没想顾云歌本就不是个会安安分分等着的,早就自己去找了吃食,填了填肚子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顾云歌只觉得脖子上的凤冠格外的沉重,脖子都有些酸疼的时候,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响动的声音。 虽说褚冥砚往日里积威已深,但是到底是在婚礼上,放下了自己的架子,也被灌了不少的酒水。 他依旧穿着那身精致的大红色礼服,通身都沾染着酒气,面上也带了几分醉意,只是就算是这样,整个人却依旧显得格外的出尘。 顾云歌听见那阵脚步声慢慢靠近了,心中便一阵的紧张,她深吸口气,手指便紧紧的绞在了喜帕上。 “新郎官来掀盖头来啦!” 喜娘满脸喜庆的喊了一声,紧接着便有几个俏丽的小丫鬟端着几个托盘走了进来。 第一个托盘上是一柄精致的如意秤,第二个托盘上则是一碗热腾腾的饺子,而第三个则是一个酒壶,两个翠绿的酒杯。 顾云歌清晰的听见那阵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边,正紧张的时候,又听见周围的声音都轻了许多,旁边的床榻一轻,似乎是有个人坐上去了。 顾云歌知道,应是褚冥砚过来了,她红唇微微抿了抿,不知道为什么,喉咙竟然也有些发干。 “恩爱父亲到发白,近看佳偶好风采,俊郎手持如意秤,掀起你的盖头来,新郎官拿着这如意,将新娘的盖头跳起来吧。” 喜娘喜意盈盈的提醒了一句,她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如意递了上去,褚冥砚也不说话,他手指捏住了那柄如意,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停滞了一下。 他手指紧了紧,这才转过身,用那柄如意轻轻挑了挑那鲜红色的盖头,顾云歌妆容精致的脸慢慢从其中露了出来。 她眉目若秋水一般柔和,低垂着眼睑,微湿的睫毛如同蝉翼一般微微抖动着,面颊上一抹绯红却更显得生动。 褚冥砚喉结动了动,顾云歌却是都不敢抬头看褚冥砚,她红盖头被掀开了之后,也只敢盯着自己的脚尖。 上一世的时候,婚礼自然不如现在这般流程完善,那时候南宫晟不想娶,所有的事情都是敷衍了事,顾云歌如今也觉着一切都新奇。 “来来,新娘子方才没吃东西,应该也饿了,来吃些饺子。”喜娘自然也是知道新人们心里的羞怯的,她端过那一碗饺子,递到顾云歌跟前,扬高了声调道。 顾云歌有些疑惑,她抬起眼飞快的瞥了褚冥砚一眼,却见褚冥砚面若冠玉,一身大红色的喜意让他整个人都俊逸非凡,她面上更红,也顾不上什么,将那碗饺子接了过来,小心着口脂轻轻咬了一口。 不过一口,里面鲜嫩的汁水便流进了嘴里,却透露着膻味,就连饺子皮也都发着硬,她更为疑惑的抬起眼,却见到周围人都期盼的看着她,那喜娘见她表情不对,又连忙问道:“生不生?” 顾云歌看着碗里的饺子,蠕动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生的……” 她怯生生的声音落下之后,周围的声音便哄笑起来,那喜娘拍手大笑着说道:“可不是吗?以后可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才是。” 她这才明白了这其中的意味,她又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却见到褚冥砚的脸上也罕见的多了分笑意。她羞得不敢再抬起头来,连忙将这碗饺子递到了一旁,便端端正正的坐在原地。 第四百三十二章 **** 吃过饺子之后,那丫鬟便将那合欢酒放了下来,合欢酒应当在就寝之前喝,况且,顾云歌也不想在众人的围观之下喝下那杯酒。 褚冥砚作为主人,自然还是要招待宾客的,现在天色尚早,也还没到洞房花烛的时候,他先是靠近了顾云歌,又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掌,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若是发冠太重,便让敛秋帮你取下来。” 方才他便看到这发冠,虽说没有掂量,但是看上面的花纹也知道应该是不轻的,这顶了一整天,他也担心顾云歌累着。说完之后,褚冥砚这才转身离开了房间之中。 褚冥砚走了之后,顾云歌起先还坚持着没有取下发冠,最后脖子实在是承受不了,便让人帮她将发冠取了下来,发髻也都散落下来,她这才觉得松快了不少 坐在铜镜之前,顾云歌却觉得近日里发生的事情都像是做梦一样,竟然就这么嫁到了王府来了,从今以后,她和褚冥砚便是结发夫妻了…… “惊蛰,去帮我打盆水来,我要净面。”顾云歌看着面上一层厚厚的脂粉,只觉得太过于不习惯,她轻轻喊了一声,惊蛰便立刻应了下来。 顾云歌这边刚洗完脸,外面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但四周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四处都挂着,显得格外的喜庆,她用大红色的毛巾擦了擦脸,刚坐回来,便又听见外面有人大喊了一声:“新郎官喝醉啦!” 那声音里满是调侃,借着这次,褚冥砚倒是不像是从前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竟还被人灌醉了?顾云歌心下忍俊不禁,她忍住要前去迎接的念头,便看见一道身影摇摇晃晃的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将所有人都拦在了门外,虽说浑身酒气,步伐不稳,但顾云歌看得出来,他眼神一派清明。 见没有人跟进来,顾云歌这才走了过来,她倒了一杯清冽的茶水,递到出褚冥砚手边,笑道:“先喝杯茶醒醒酒吧,怎的喝了这么多?” 褚冥砚缓缓坐在了椅子上面,他伸手却十分沉稳的接过那杯茶水,却没收回自己的手,反而是一把将顾云歌拉了过来,顾云歌站立不稳,手上的茶壶险些落在地上了,褚冥砚伸手灵敏,立刻接过茶壶,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桌上。 他放下茶壶之后,又伸手紧紧的揽住了顾云歌纤细的腰肢,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拉,顾云歌也就依着他,便坐在了他的怀里。 他怀抱宽广温暖,仿佛能够将顾云歌整个身子都包裹在里面一般,顾云歌面上泛着红,却忍着心下的羞怯,抬起眼看着褚冥砚灿若星辰的眸子道:“王爷今天劳累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一旁的丫鬟们见到这般情景,自然是拉下帷幔都走了出去,将喜房留给了两个新人褚冥砚对这些人的识趣十分的满意,他微微眯了眯眸子,眸中清明一片,哪里像是刚刚喝醉过的模样。 “别急,喝过合欢酒,你便是我的人了。”褚冥砚说完,手指又紧了紧,两人之间不过隔了一件薄薄的衣衫,顾云歌坐在褚冥砚的腿上,却能感受到他的灼热。 她面上羞红了一片,也不知道褚冥砚什么时候将那合欢酒拿在了手上,先是为顾云歌斟了一杯,随后又自己拿了一杯。 两人墨发纠缠在一起,又探出手交杯,顾云歌不怎么喝酒,喝过一口,合欢酒的辛辣便在味蕾里爆炸开来,却又带了一种极为畅快的感觉。 褚冥砚将酒杯放在唇边,却没有喝,他忽然放下酒杯,空闲着的一只手便轻轻摸上了顾云歌的后脑,他向前一探,薄唇便覆在了顾云歌的红唇上。 他如同灵蛇一般撬开顾云歌的牙关,灵巧的扫过她的每一寸地方,索取着她口中的津液,顾云歌昂着头,只能被动的承受着,方才的辛辣感却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甜意。 褚冥砚却不甘于紧紧只是浅尝辄止,在顾云歌快要窒息的时候,他这才松开了顾云歌,笑容却带了几分狡黠,道:“方才为夫在外喝多了,剩下的便让娘子帮我吧。” 说完,他猛灌了一口那合欢酒,又温柔的吻了上来,缓缓的将辛辣的酒液渡了过去,他仿佛是在戏耍一般,吮吸着顾云歌的舌尖,让顾云歌嘴唇都有些泛着麻意。 顾云歌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她本就被褚冥砚圈在怀里,忽然这般热烈,竟有些呼吸不过来,她坐在褚冥砚的腿上,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里有一头猛兽正在苏醒,她这时候才生出害怕来,伸出手却软绵绵毫无力气的推拒着。 褚冥砚眼神之中已经沾染了欲望之色,他依依不舍的松开那甘甜的红唇,神色之间竟带了几分狼意。 他一把将顾云歌懒腰抱了起来,顾云歌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她忍不住伸手抱住褚冥砚的脖颈,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褚冥砚见她这般小女儿姿态却又轻笑出声,他垂下头,轻轻舔舐着顾云歌的耳垂,轻声说道:“歌儿……歌儿……我会对你好的……” 顾云歌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挑逗,她忍不住轻吟出声,殊不知这却是最为浓烈的催情剂,让一切都一发不可收拾。 红烛依旧在燃烧着,芙蓉帐暖,春宵一刻值千金,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浪费。 在外间候着的丫鬟们听见里面传来的娇吟软语,都羞红了脸颊,一直持续到天蒙蒙亮,里面的人才叫了水平息了下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浑身散架 翌日清晨,顾云歌只觉得身子都要散架了一般,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她脚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十分费力的睁开眼,却见到眼前人面色沉静,往日里深邃的黑眸安详的闭着,睡得正香甜。 顾云歌被褚冥砚抱在怀里,身子应该是已经清理过了,倒并不滑腻,她看着两人交缠在一起的黑发,心下莫名生出一阵满足来。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摸上了褚冥砚的眉骨,从眉骨向下,一点一点的轻抚着。 她已经同眼前这个人结为夫妇,日后同甘共苦,日后的几十年,都朝夕相对了。 顾云歌还在描绘着褚冥砚的眉眼的时候,手指却被褚冥砚一把抓住了,方才还睡得香甜的褚冥砚猛然睁开眼,眸中闪烁过一阵光芒,在见到是顾云歌的时候,却又蓦地柔和了起来。 他揽住顾云歌的腰肢,向前一拉,两人便又紧紧的贴在一起,顾云歌又敏锐的察觉到他某处又开始苏醒。 她面上一红,含羞带怯的瞪了褚冥砚一眼,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怎么又……” 她咬着下唇,也说不下去接下来的话,便都咽进了喉咙里,只是伸手推了推褚冥砚结实的肌肉,向后退了退。 只是她那力气就像是挠痒痒一般,哪里比的上褚冥砚如同钢铁一般的手臂,褚冥砚眸中含着笑意,他紧紧揽住顾云歌的腰,不让顾云歌逃离,附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别动。” 顾云歌察觉到他那处有更坚硬的架势,立刻便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褚冥砚强压下翻腾的浴火,却发现娇软在怀,怎么都无法平息,他深吸了口气,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顾云歌,离开了她滑腻的肌肤,随手拿起一旁的衣服套上了之后,这才问道:“若是不舒服,今日便休息休息吧。” 顾云歌又轻轻咬了咬唇,她摇了摇头,面上不住的发热,虽说也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她垂着眼睑,刚准备直起身子,却觉得腰肢酸疼,身子都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她脚刚落地,便一阵一阵的疼痛,她有些负气,不由得抬起眼睛瞪了褚冥砚一眼。 褚冥砚已经穿好了衣服,在等着丫鬟们服侍顾云歌梳妆,冷不防接收到自己的小娇妻这负气的眼神,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却又畅快的笑了起来。 他唇角扬了扬,走到顾云歌身后,从铜镜之中向里看去,却一眼就看到顾云歌娇嫩的肌肤上满是星星点点的痕迹,一想到昨日夜里的疯狂,他眼神便一暗,他随手拿起一个簪子为顾云歌插了进去,同时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昨天夜里是我太孟浪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顾云歌又好气又羞怯,她垂着眼睑,推了褚冥砚一把,也不看他,自顾自的梳妆起来。 下次?这不过是一次,就折腾得她险些起不来,走一步都疼得慌,下一次指不定又是什么样呢! 顾云歌愤愤的想着,虽说褚冥砚插上去的那支翡翠簪子还有些不合时宜,但是顾云歌却也没抽下来,只是有对着镜子欣赏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说道:“今天便让惊蛰跟着我吧。” 敛秋本来就是褚冥砚的人,对这院子也熟悉,所以让她守住这里也是再合适不过的。敛秋也明白顾云歌的意思,她连忙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这才退了下去。 按照惯例,这第二日是要去见公婆的,只是褚冥砚的身世在今也一直成迷,所以也倒省了这道程序。 不过昨日里长公主替代了高堂的位置,今日里还是要去宫里觐见才行,所以顾云歌才会这么早便醒了。 宫里可是个龙潭虎穴,虽说长公主和善,但是和善的也就只有长公主那一个人罢了。 顾云歌准备好了之后,出了婚房,褚冥砚已经在外堂候着了,桌上也已经摆了饭,也不过是一个小厮在旁边伺候着,看起来倒是十分的清净。 顾云歌整理了一下衣摆,她尽量让自己的动过看起来自然一些,缓步走到褚冥砚跟前,轻声笑道:“王爷可以先用饭的。” 她刚说完,褚冥砚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抬起眼,深邃的黑眸紧盯着顾云歌,眉毛一扬,仿佛在无言的询问着什么。 顾云歌心下一紧,她还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便听见褚冥砚声音沉静的问道:“唤我什么?” “……夫君?”顾云歌沉默了半响,又犹犹豫豫的抬起头来喊了一句,褚冥砚面色这才缓和了些许。 他伸手牵着顾云歌的手指,说道:“往日里总是一个人用饭,如今有了娘子,自然是不一样了。” 他的一句娘子在唇边打着转,说得格外的缠绵,偏面色又正经,让顾云歌有些无言以对。 顾云歌面上红晕深了几分,她清咳了一声,掩饰的抽回自己的手指,转身埋首于早膳之中,含糊不清的说道:“夫君快着些用膳吧,别误了时辰才是。” 褚冥砚也没有步步紧逼,他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叨扰顾云歌。 用早膳的过程倒是一派风平浪静,王府本来就人口简单,也只有这么一个主子,自然是没有太过的幺蛾子,也不必过于提心吊胆。 顾云歌昨天夜里累着了,白日里也没吃什么东西,便也顾不得什么,等她吃了个饱之后,抬起眼却看到褚冥砚饶有兴趣的眼神,她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放下碗筷,又矜持的擦了擦嘴,说道:“夫君,时候也不早了,别耽误了去宫里的时辰。” 褚冥砚扬起来的唇角便一直没有放下来,他唇角扬起,轻轻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便一刻也不停留的拉住了顾云歌的手,将她的手指放在手掌心中把玩着,说道:“去宫里之前,我先带你去见见我娘。” 顾云歌唇畔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无声的点了点头。褚冥砚的母亲早就已经不再了,这次去见的,应该也只能是一个牌位吧。 第四百三十四章:进宫 顾云歌猜测的也不错,褚冥砚带她去的地方便是一间祠堂。 祠堂里的装饰也十分的简单,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的宗祠,毕竟进去之后,正中也只有一个牌匾。 牌匾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了,自己看起来还有些幼稚,似乎像是小孩子的手笔,只是这个牌匾一直没换,应该也有他的理由。 顾云歌怀着敬畏的心情双手合十,她闭上眼,朝着牌匾的方向镇重其事的鞠了一躬。 虽说从没有见过褚冥砚的母亲,但是那只耳坠子她也每日里拿在手中把玩。能教出褚冥砚这么优秀的孩子,他的母亲定然也是个才得兼备的美人。 毕竟是在祠堂之中,两人之间的氛围颇有些沉重,顾云歌又在那牌匾之前上了一炷香,她看着牌匾上模糊不清的字迹,双手握成拳,暗暗下了决心。 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会离开褚冥砚的。风雨同济,同甘共苦。 褚冥砚自然是不知道顾云歌内心是如何想的,只是见到顾云歌严肃的小表情,他唇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 二人祭拜过后,便一齐离开了祠堂。祠堂这边很少有人过来,一般也只有褚冥砚会让人过来打扫,平日里都不允许有人靠近的。 顾云歌估摸着,应该是怕打扰了他母亲的清净,而现在带顾云歌去祠堂,未免也有让顾云歌同自己母亲见上一面的意思在。 顾云歌心底里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她也没过多思考,第一次主动伸手勾住了褚冥砚的手指。 或许是方才在祠堂之中勾起了褚冥砚些许愁思,褚冥砚神色之间有些因素,在手指被勾住的时候,他还有些微微发愣。但他反应很快,便回握回来。 十指连心,交叉着十指的时候,是两人最近的时候了吧。 顾云歌心里满足,同褚冥砚一起上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上。 本应该是一早便去宫里见太后,只是太后也不在,褚冥砚和皇上是同辈,也不用去觐见皇后,最后才决定让长公主进宫,同顾云歌见上一面寒暄几句也就罢了。 顾云歌也知道,顾云溪自从进了宫之后,日子过得竟然还不错,只是这也是个白眼狼,进宫之后便再也没有问过宋月璃的消息,就算是褚冥砚当初将宋月璃抓了起来,她也完全没有向人求情。 宋月璃最后还是被褚冥砚放了,只是日子却并不好过,她没什么赚钱的能力,丞相府也并不待见她,她过惯了大手大家当家的日子,再回去过穷苦日子自然是不甘心,几次想要去见顾云溪,都被拦住了。 这些事情顾云歌是不知道的,她如今只想远离这对母女二人,害人不成终害己,这母女二人太能够祸害人了。 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过去,顾云歌本就没休息好,在车上便哈欠连天。 褚冥砚将毛毯搭在顾云歌的腿上,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沉声说道:“离皇宫还有一会儿,先休息一会吧。”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在心中暗暗抱怨着,明明夜里受累的是两个人,怎么起来之后,没精神的却只有她一个人呢? 她本来只是想闭目养神,没想褚冥砚怀里太温暖,她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马车便已经停了下来,顾云歌揉着眼睛,轻声问道:“可是已经到了皇宫了?”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收回自己几乎已经酸麻的手臂,唇角便却溢出一丝满足的笑意道:“刚到没多久。” 顾云歌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她嗔怪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埋怨道:“怎么也不叫醒我?” 褚冥砚笑了笑没说话,他率先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这才伸出手将顾云歌扶了下来。 顾云歌要去的方向是后宫,而褚冥砚则是去见齐文轩,褚冥砚自然是不怕的,他只是担心后宫里长公主会为难顾云歌。 “一会儿你见了长公主也不用担心,仔细些便是了,我很快便回来接你。”褚冥砚还是有些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 顾云歌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让褚冥砚不要太担心,她虽说应对这样的场面不多,但是只要谨言甚微,总归不会出什么错处。 褚冥砚也相信顾云歌能够处理好这样的局面,毕竟他喜欢的,可不仅仅只是这脸而已。 下了马车之后,马车便被专门的太监牵引到别处,而又有两顶软轿抬着过来了,褚冥砚自是坐不惯这样的软轿,他沉吟片刻,还是叫来其中一顶,又将里面的软垫垫了两层,转过脸看着顾云歌笑道:“昨日你也辛苦了,本应好好休息才是。” 顾云歌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促狭之意,她面上一红,含羞带怯的瞪了褚冥砚一眼,然而双腿确实走一步便疼的惊人,她也不拒绝褚冥砚的好意,转身哼哼着走上了软轿,看也不看褚冥砚一眼,催促着那轿子离开这里。 那抬着轿子的太监犹犹豫豫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褚冥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之后,他这才安安稳稳的抬起轿子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过去。 这宫里最权威的地方就是太后的慈宁宫和皇后的椒房殿,只是慈宁宫久无人居住,也不方便让顾云歌去,所以长公主便在椒房殿叨扰,顾云歌知道,难免要和宋沐漪会面了。 宋沐漪在宫里的处境她也有所耳闻,顾云溪的手段她是再清楚不过了,不然上辈子的时候,就不会一直傻傻的被蒙在鼓里,而且顾云溪还能够牢牢的拢住南宫晟的心,还为南宫晟生下孩子,这足以说明,顾云溪手段不小。 当初顾云溪还不够成熟的时候就能够想到利用春药陷害顾云歌的毒计,而在宫里她自然能够相处更多的计策对付宋沐漪,那宋沐漪素来又是个没主意的,自然是比不上顾云溪的。 在顾云歌胡思乱想的时候,软轿便慢慢的停了下来,抬着轿子的太监一路走得非常的稳当,顾云歌虽然身上酸软,但是也没感受到一点的颠簸。 第四百三十五章:又见顾云溪 她在惊蛰的搀扶下下了轿子,一眼便看见椒房殿三个字的牌匾,牌匾上的字已经是有些年头了,挂在这里的牌匾也是被所有人爱惜的,自然是擦得光洁,一丝灰尘都没有。 “安宁王妃到——” 那太监停下轿子之后,便尖细着嗓子喊了一句,门内听见这声通报,立刻便应了上来,惊蛰扶着顾云歌的身子,让顾云歌走路的时候能够轻松一些,两人一齐迈进了椒房殿的大门,一眼便能够看见其中端庄又富丽堂皇的装饰。 处处的摆件都透露着精致,顾云歌从前没来过这椒房殿,说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来,其中的富贵自然是让顾云歌暗暗咋舌。 虽说王府装饰也已经不似是普通人家了,只是褚冥砚为人比较低调,装饰自然都是按照他的喜好来进行的,便都装扮得十分简洁,也只是在大婚的时候加了些许大红色的灯笼剪纸一类的东西装扮着,虽说看着喜庆,但还是十分的简约。 而这椒房殿却是不同,每一处的装饰,无一不透露着皇家的恢弘,大概也就只有皇宫之中敢这般装饰吧,若是换成常人,定然是不敢这般放肆的。 顾云歌收敛了自己的心神,她收回自己四处打量的眼神,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地板,一步一步缓缓的朝着正厅走过去。 长公主怕耽误了时间,一早便在正厅之中候着了,她座位同皇后齐平,虽说皇后是国母,但是长公主素来受到齐文轩的敬重,所以这地位也其实差不多。 正厅里静悄悄的,宫女们行走之间也都训练有素,连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没有发出来,顾云歌也穿的一身隆重的朝服,发冠戴在头上格外的沉重,她一眼便看见坐在正中的长公主,便向前一步,走进了之后,便跪在了一早便准备好了的蒲团上。 一旁立刻有宫女将手中端着的托盘呈了上来,是一杯清冽的茶水,顾云歌端起茶水,给长公主敬了敬,长公主自然是笑着应了下来,她站起身来,满面祥和的将顾云歌扶了起来,笑道:“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本宫便瞧你是个好的,如今果不其然。”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精致的镯子,也不让顾云歌拒绝,便径直戴在了顾云歌纤细的手腕上。 她满是欣慰的拍了拍顾云歌的手背,拉着顾云歌坐了下来,一边笑着一边说道:“砚儿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父母都不在了,本宫便替他母亲送你些许赠礼,你便收下吧。” 长公主都这么说了,顾云歌自然不能够拒绝,她点头笑了笑,又看了眼手腕上翠绿的桌子,桌子也不知道是什么玉质制成的,戴在手上泛着些许的暖意,不过这一点,顾云歌便知道这定然是世间少有的玉质。 “如此,便多谢长公主了。”顾云歌乖巧的垂下眼睑,她轻声笑着,又给长公主和皇后行了个礼,颇为规矩。 宋沐漪被晾在一旁,本还有些不虞,见顾云歌这般规矩,也不好挑出什么错处来,她在宫中也有一些时日了,也算是磨练出来了些,倒也不会将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便笑着朝着顾云歌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 “砚儿对你可好?”长公主有一搭没一搭的同顾云歌搭话,顾云歌这次过来本来也就是让长公主瞧一瞧的,长公主之前也见过顾云歌,曾经还调侃过顾云歌和褚冥砚二人,没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长公主却又想到现在还在褚冥砚府上无名无分住着的新玥公主,新玥也是太过于执拗,昨日里大婚也一直都没出现,也不知道褚冥砚对待顾云歌如何,若是不过泛泛,新玥公主说不定还有机会。 但是长公主心里也知道,就冲着褚冥砚能够抛下京中的一切,只身前往大周去寻找顾云歌来看,便定然是对顾云歌上了心的。 “王爷待臣妾自然是极好的,多谢长公主挂念。”顾云歌的回答没有一点错处,她自然是不知道,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长公主的心思便已经转了一圈,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她说完之后,长公主便一直没了下文,她也不敢做什么动作,只能规规矩矩的坐着,这般端正的坐姿本就有些难受,更何况椅子却也是硬的,她昨天夜里折腾了一宿,这会儿倒是有些受不住了。 长公主回过神来,很容易便发现了顾云歌的不协调,她摇着头笑了笑,说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想必你也累着了,来人,给安宁王妃加个软垫。” 长公主眼光也老道,她看着顾云歌脖颈之间被脂粉刻意遮掩过却是隐隐约约还能够泄露出来的星星点点的痕迹,便能够看出来这一对新人之间自是恩爱异常,她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褚冥砚终于能够碰上个自己喜欢的姑娘,往日里他表现得那般不近女色,甚至还有些隐约的厌恶,让长公主还好一番担心。 而忧的则是还住在王府里的新玥公主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割掉那一块,都觉得疼。 长公主心下叹了口气,也不再去想别的事情,她抬起眼笑着,说道:“如今王府子嗣单薄,安宁王妃可要早日给王爷添个大胖小子才是。” 这话倒是让顾云歌闹了个红脸,她声音细若蚊吟,自然是应了下来。 这边女人们说了一通,长公主便有些乏了,便先离开了。顾云歌却也还没见褚冥砚来,便琢磨着先离开椒房殿,她也不想同宋沐漪共处一室。 长公主走了没多久,顾云歌也起身告辞,宋沐漪自然是应了下来,然而刚准备走出去,却听见一旁一个宫女似是刻意放大了声音,通报道:“皇后娘娘,溪贵人来请安了。” 听到这话,宋沐漪面上立刻便沉了下来,她皱着眉头,冷声道:“往日里不是都称病不来么?怎的今日里倒是有这样的兴致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给个没脸 说完之后,她似笑非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也明白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她心里一沉,迈开步子便准备走出去,却同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蹄子,走路没长眼睛吗?若是冲撞了我们娘娘,你可担待的起?” 那边下意识的意味撞过来的只是一个丫鬟罢了,便立刻插着腰破口大骂,骂的让宋沐漪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宋沐漪站起身来,她唇边噙着森然的冷笑,看着那丫鬟冷笑道:“你又算得上是什么东西?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你眼前的可是安宁王妃。” 对面那宫女自然是得了顾云溪的指示,这会儿被宋沐漪针对,便也不敢在说话,缩在顾云溪身后。 顾云溪让那宫女缩在自己身后,没有要让她出来的意思,她勾着唇浅笑道:“娘娘又何必同一个小丫头置气?连我都不知道姐姐今日来了,这丫鬟又怎么会知道?” 她摆明了态度要袒护那宫女,顾云歌眼神一沉,就算是到了宫里,顾云溪果然也是安分不下来,既然她不仁,那也不能怪她不义了。 顾云歌现在身份不同,她已经同褚冥砚紧紧的绑在了一起,现在丢了脸面,也就代表着褚冥砚也丢了脸面,顾云歌唇角笑意泛着冷,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冷声说道:“不知道这宫女是几品呢?” 那宫女面上一涩,她是个宫女,又不是什么女官,哪里有什么品级可言,但是顾云歌问了,她便不得不回答,她行了个礼,语气还有些不善的回答道:“回安宁王妃,奴婢身份低微,担不得什么品级的。” 听到这话,顾云歌微微挑了挑眉,她笑容泛着冷,眼神紧紧盯着那宫女,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在宫里待的时间也不短,自然是知道以下犯上是什么罪名吧?” 那宫女冷汗一下便落了下来,顾云溪眉头微微皱了皱,她张了张唇,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却被顾云歌抢了先,顾云歌转头看向宋沐漪,微微笑着问道:“这宫女怕是已经糊涂了,那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为我解答一二?” 宋沐漪面上笑意也闲适了起来,她桀骜的抬着下巴,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笑道:“按照惯例应当是掌嘴五十的。” “那为何不循例?”顾云歌心里知道宋沐漪拿自己当枪使,但是这个暗亏,她也只能默默的吃下了。 “这宫女是我教管不严,便由我带回去责罚吧,便不牢娘娘费心了。”顾云溪听得这话,才略微有些急躁起来,她眉头紧紧皱起,却是半分都不让的看向宋沐漪。 或许是齐文轩这段时间对她的宠爱让她失了分寸,却让顾云歌迅速拿捏住了她的错处。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道暗光,她红唇微微扬起,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宫里的宫女竟然是由溪贵人来管教了,若是后宫无主也就罢了,如今皇后娘娘便在这边,你说这话,未免太大逆不道了吧?” 顾云歌是在给宋沐漪撑腰,宋沐漪自然是乐得配合,她肃起了脸色,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冷声说道:“来人,将这不遵守礼法的宫女拿下,掌嘴五十!” 她都已经这样吩咐了,自然是没有人敢再违逆,更何况这里还是宋沐漪的宫殿之中,顾云溪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多说什么,她手指紧紧握起,眼睛紧紧盯着顾云歌,眼神仿佛要将人吃了一般。 顾云歌往日里在顾云溪见过不少这样的神情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她笑容端庄,垂下眼睑,也不去看顾云溪。 若说顾云溪今日里不知道她会过来,顾云歌才是一点都不信,她昨日里大婚,这大半个京城的人定然都知道的,何况听宋沐漪话里的意思,顾云溪往日里基本上不过来请安,怎么今日里这么巧就正好撞上了她? “对了,溪贵人的母亲近些日子又递了帖子呢,溪贵人也不见上一面吗?”宋沐漪打定了主意要现在给顾云溪一个没脸,在将那不安分的宫女扭送了下去之后,她便开口说道,面上便露出一副看好戏的神色来。 宋月璃?顾云歌微微抬了抬眼睛,倒是想看看顾云溪是怎么回答的。 顾云溪听到这话之后,面上便青一阵紫一阵,她染着蔻丹的手指紧紧抓着一块帕子,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些许之后,这才强扯出笑容说道:“娘娘,母亲身体抱恙,便也不要让她来回奔波了,等得了空,我写封信递出去便是了,也不劳烦娘娘费心了。” 她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顾云歌轻而易举的便看出了她对宋月璃的不满之意。顾云歌难免有些唏嘘,往日里,宋月璃对顾云溪不可谓是不好,而现在却落得了这么个下场,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不过,这母女二人倒是如出一辙的自私呵。 顾云溪被这般羞辱了一番,自然是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她怒气冲冲的行礼告辞,顾云歌看着她坐着软轿慢慢离开,也觉得索然无味,这样的争斗她一点都不想参与进去,可顾云溪偏偏还不放过她。 “安宁王妃请留步。”在顾云歌正准备走的时候,宋沐漪却是出口唤住了顾云歌,她眉眼之中满是笑意,又屏退了左右,说道:“今日里同安宁王妃一见,竟觉得一见如故,不知道能不能叫安宁王妃一声妹妹?” 顾云歌抿了抿唇,没说话,她眉头不觉便皱了起来,宋沐漪打的什么算盘,她也大致能够猜出来,只是被当做枪使,只此一回,她可不想再招惹什么。 “妹妹也不知道,这宫里时常寂寥,那溪贵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妹妹曾经同她共居一府,自然是知道的,那溪贵人曾对妹妹定然不好,若是妹妹愿意,本宫倒是愿意帮一帮妹妹。”没等顾云歌同意,宋沐漪便一口一个妹妹喊了起来,她眼睛里泛着幽光,其中的算计被顾云歌看得一清二楚。 第四百三十七章:温馨 顾云歌面上微微发冷,她朝着门外天色看了一眼,虽说清晨便过来了,现在经过了这么久,竟然也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 “娘娘贵为一国之母,我自然是不敢高攀的。”顾云歌下颚绷紧了,她垂下眼睑,不看宋沐漪的脸色,站起身来,给宋沐漪行了个礼,说道:“既然娘娘知道我的那些前尘往事,定然也知道我现在是不想牵扯其中的,至于往日的事情,便都让它过去吧。” 宋沐漪似乎是没想到顾云歌会拒绝,毕竟方才顾云溪在的时候,她还能够牙尖嘴利的反驳得顾云溪说不出话来,然而现在顾云歌竟然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 顾云歌说完之后,也不管宋沐漪是什么想法,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便提出告退,她眼睑低垂,看着十分的安分,但是宋沐漪却是知道,在这乖巧的外表下,却有一种多么不屈的性格。 顾云歌不愿意,宋沐漪也不可能真的扣着人不让走,更何况,褚冥砚闲杂应该也在等着,若是顾云歌太久没出去,说不准褚冥砚会真的冲进来。 想到这里,宋沐漪却又有些嫉妒,嫉妒顾云歌的好命,为何顾云歌就能找到一个如此宠溺她的夫君,而她虽说贵为一国之母,但是心底里却始终是空虚的。 宋沐漪心底里叹了口气,她挥了挥手,示意同意顾云歌的告辞,顾云歌这才起身,在惊蛰的搀扶下离开了椒房殿。 一直到坐在软轿上面之后,顾云歌这才觉得好受了许多,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被高墙围住的椒房殿。 这些后宫的女人,进了后宫,这下半辈子便都围着一个男人打转,勾心斗角互相陷害,一辈子都活得太累了。 顾云歌心下有些感慨,没过一会儿,软轿便停了下来,来时的马车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看在守在轿子前熟悉的小厮,顾云歌就知道褚冥砚应该是已经等了一会儿的。 她唇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从软轿上跳下来,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或许是褚冥砚一直注意着外面的响动,顾云歌刚跳下软轿,马车的车帘便被一把掀起来。 他动作行云流水,飞快的从马车上下来,一刻也离不了顾云歌一般,紧紧握着顾云歌的手指,轻声笑道:“可有为难?” 顾云歌想到方才顾云溪的事情,可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那些都是小事情,也不用告诉褚冥砚了,她自己就可以解决掉的。 顾云歌手指被褚冥砚温暖的掌心包裹着,她略微有些羞意,又朝着一旁的宫女看了一眼,笑道:“大家都看着呢,你先松开吧。” 听到这话,褚冥砚不仅没听,还握得更紧,他拉着顾云歌上了马车,又掀开帘子对赶车的车夫吩咐道:“一会儿马车平稳些,不必着急。” 顾云歌心下一阵一阵的暖意,这种被捧在手心的感觉她从来没感受过,如今褚冥砚这般,她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褚冥砚回到马车上坐下来的时候,便看见顾云歌泛着光的眼神,他神情立刻便柔和了下来,拉着顾云歌葱玉般的手指轻轻把玩着,马车开始缓缓动了起来,褚冥砚却猛然抬起了眼睛,目光灼灼的问道:“歌儿身子可好些了?” “……还是有些疼……”顾云歌有些难为情的咬了咬下唇,虽说害羞,但还是将自己身体的状况说了个明白,夜里太过孟浪,今天夜里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褚冥砚面上淡淡,她嗯了一句,垂下眼睑,似乎是若无其事一般的说道:“方才我去了一趟太医院,让人开了些药,等回府了,便让丫鬟们给你用上。” 顾云歌闻言,先是一惊,紧接着面上红晕便越来越深,她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问道:“你去……太医院说了……说了什么?” 褚冥砚唇角扬起,他轻轻揉了揉顾云歌的脑袋,笑道:“无事,太医院那些人对这些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不必我多说他们便能明白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顾云歌却还是觉得羞怯不已,她索性扭过头去,将脑袋藏在一旁的软垫之中,这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要请太医,可让她怎么见人啊! 褚冥砚见到顾云歌这般缩头乌龟一般的模样,喉咙微动,便发出一阵畅快的笑声来,他伸出手,将顾云歌的身子掰过来,又将她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低沉着声音说道:“若是要藏,便藏我怀里便是了。” 或许是这一天天的让顾云歌羞怯的事情太多,久而久之,顾云歌竟然也已经习惯了,她将脑袋整个的埋在褚冥砚的怀里,也不言语,没一会儿呼吸便均匀了起来。 虽说满是羞意,顾云歌却还是按捺着羞怯,那药自然是要喝的,日子也是要过的。 回府之后,便已经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顾云歌没歇息好,午膳也有些恹恹的,不过是用了一点,便停下了筷子。 褚冥砚看在眼里,便更觉夜里太过孟浪,又多了些许怜惜,他沉吟片刻,说道:“下午可有什么打算?” 顾云歌微微摇了摇头,这府上的事情虽说都交给了顾云歌,但实际上人少,事情也不杂,但是需要顾云歌忙活的事情也并不多,所以倒是乐得轻松。 第二天才是回门的日子,回门也并不需要怎么忙活,虽说嫁了过来,但隔得不远,日后想回娘家也简单,若是顾云歌想回去看看家人,褚冥砚也自然是不会阻拦的。 “那你先好好歇着吧。”褚冥砚见顾云歌没精打采的模样,便开口说道。 顾云歌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回到房间歪在塌上便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 褚冥砚和顾云歌两人都不是 第四百三十八章:信任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洒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竟让这一幕显得格外的温馨,顾云歌心头微动,她从塌上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褚冥砚。 纵然只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她心中却也能够生出一种满足感来,她墨发随意的搭在肩上,起身的时候微微生出了些响动,便被褚冥砚听见了。 也不知道褚冥砚看得是什么书,看书的时候眉眼看起来颇有些深沉,他抬起眼见顾云歌已经醒了,便放下书本,开口唤道:“敛秋,倒杯茶水来。” 内室里没有人,敛秋和惊蛰都在外间候着,褚冥砚只认识敛秋这个丫鬟,便开口唤了一句。 顾云歌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起身走下床,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一会儿我便自个儿出去了。” 她走到褚冥砚身边,朝着褚冥砚合在桌上的书看了一眼,却一眼就看到书册扉页上的几个字,应该是什么兵法。 顾云歌对兵法之类的一窍不通,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说道:“夫君在这里看了多久了?可别太劳累了。” 褚冥砚伸手将顾云歌拉着坐了下来,他黑眸深邃,眉眼之间带了几分深沉之意,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一直待在京城也烦闷得慌,不如等这边事情结束了,我们出去游玩游玩?” 褚冥砚的提议顾云歌是再赞成不过的了,她眼睛一亮,本想立刻点头同意的,却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急切也不妥,便清咳了一声,问道:“夫君想去哪里?” “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褚冥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了,他眸中闪过一道温暖的微光,顾云歌心下一软,唇角笑容便更深。 夫妻二人自然是商议了一番,褚冥砚在听见顾云歌想去的地方之后,自然是暗自开始筹划了,只是还没说完,门外却传来惊蛰的声音。 “小姐,沈小姐来了。” 惊蛰朝着门外看了一眼,又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小姐?顾云歌眉宇之间舒展开来,她认识的沈小姐也只有一个,那便是沈碧纤。 在顾云歌离开了之后,沈碧纤的店子自然是受到很大的影响,顾云歌也不知道沈碧纤到底是怎么解决的,可是当顾云歌回来了之后,那些铺子虽说都已经改头换面,但是都经营得好好的,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当初顾云歌看中沈碧纤的时候,便十分的相信沈碧纤,直接将手中一些铺子的地契交给了她,若是沈碧纤拿着那些地契离开,顾云歌也并不会怪她,但是很明显,沈碧纤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什么时候来的?” 顾云歌站起身来,她推开门,轻声问道。 褚冥砚漫不经心的朝着门外看了一眼,也没阻拦,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左右他现在也只是闲散王爷一个,没什么事情,便在这里多琢磨琢磨了。 “刚来不久,奴婢琢磨着夫人应该要见见的,便赶紧过来告诉夫人了。”惊蛰清楚的告诉了顾云歌所有的事情,顾云歌点了点头,她批了件衣裳,也没怎么梳妆,只是简单的将头发挽了起来。 “带我去瞧瞧吧。”顾云歌对惊蛰的做法很满意,她点点头,走向了正厅的方向。 王府的正堂顾云歌也只用过一次,还是那次用来给王府的下人立威的,王府的下人本就不多,顾云歌也只需要稍作敲打便也足够了。 绕过一道林荫小道,又走了几步,顾云歌便看见了正堂,正堂里人不多,门口有人守着,顾云歌整理了一下衣着,缓步走了进去。 沈碧纤也不知道已经在里面等了多久,见顾云歌走了过来,便连忙站起身来,先是行了个礼,而后便轻声说道:“参见王妃娘娘。” 顾云歌连忙将沈碧纤扶住,止住了她的动作,她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多礼,你我之间,便不用这些俗礼了。” 沈碧纤也不推脱,顺着顾云歌的力道便站起身来,她仔仔细细端量着顾云歌的面容。 从第一次见到顾云歌的时候,她便知道顾云歌面容姣好,现在嫁人了,更是多了几分已为人妇的诱惑力,而那眸子里流露出的精光,却也让人不容小视。 “我也没想到你会过来,本来应该是我去找你的,只是因为出了那么多事情,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有妥善处理,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顾云歌拉着沈碧纤坐了下来,她态度亲密,没有一点王妃的架子,言语之间也满是歉意。 如果是顾云歌有心想找到沈碧纤,其实也不难,只是那样,两人的关系便总像是隔了一层一般。 “王妃不必如此,本来在王妃回来之后,我便应该过来交接的,在王妃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里,我擅自做了些决定,关了些铺子,还请王妃不要责罚于我才是。”顾云歌如今身份不同了,沈碧纤话语之间也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她垂下眼睑,态度极为恭敬的说道。 顾云歌心下叹了口气,她笨希望的不是同沈碧纤成为这种上下级的关系,而是和她成为朋友的关系,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让沈碧纤这般恭敬。 “方才都说了不必多礼了,若不是你,我的那些铺子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呢。”顾云歌幽幽叹了口气,她微微摇了摇头,满是真诚的看着沈碧纤,说道:“这件事情上我还是要谢谢你,其实你这次不来,我也不会去找你,这件事情事发突然,如果不是你应对得体,只怕那些东西都是没有了的。” 沈碧纤红唇张了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只是顾云歌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轻轻拍了拍沈碧纤的手臂,笑道:“你便不要推脱了,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往日里将那些地契都放在你那里是出自于信任,当然,你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 第四百三十九章:割断 沈碧纤手指动了动,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她微微垂着眼睛,敛起自己的神色,让顾云歌也看不分明。 “王妃娘娘过誉了,这次前来,我本就是为了那些地契来的。”沈碧纤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了过来,她眼神从容,轻声说道:“在为王妃娘娘打理这些铺子之前,我本也是打算自己开几间铺子,而这段时间,我也利用这些分红开了另外一些铺子。” 顾云歌心下一咯噔,面上笑容便停滞了,她红唇微微抿了抿,现在也明白了沈碧纤的来意。沈碧纤此番前来,是为了请辞的。 顾云歌对自己的能力很清楚,这后宅之事她还能打理一二,但是若是在商场上,定然是不如沈碧纤的。 那几间铺子有现在的光景,其中大半都是有沈碧纤的功劳,沈碧纤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她找了过来,定然是已经想好了的,顾云歌应该很难再劝说了。 顾云歌心下沉吟片刻,响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比较好的注意,她盯着眼前的那小小的一个包裹,半天也没有接过来,好一会儿,她却忽然伸出手,将那布包推了回去,沉声说道:“我确实也没料到你今日前来要说的竟然是这件事情,也没做什么准备,只是这些东西,你便收着吧。” 沈碧纤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她最后还是沉住气,没有说话,只是又将那布包推了过来,沉默的听着顾云歌会怎么说。 “我知道我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管理这些铺子,所以当初才会交给你,当然,你完全没有辜负我的信任,让这些铺子都红红火火起来。”顾云歌声音沉静,她面色淡然,缓缓的说道:“我知道你可能是担心再次出现这样的事情,让铺面都元气大伤,这个你大可不用担心。” 顾云歌说着,又顿了顿,她满是真诚的看向沈碧纤,说道:“这些铺子,便都给你吧,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定夺,只需要给我每季的分红便是了,再者,你我之间明面的联系便都断了吧,从此以后,这铺子的负责人就只有你一人。” 顾云歌面不改色的说道,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布包解了开来,看着里面厚厚的一叠布包,看向沈碧纤笑道:“改日我们便去官府里做个鉴证便可,这段时间我也是刚来王府,还有些事情没有理清楚。” 顾云歌面上带着笑,她仿佛是毫不在意一般说着,但是她心里明白,依照沈碧纤的才能,现在将这些铺子交给沈碧纤管理,反而是一条明路。 铺子放在顾云歌手上,便是死物,在沈碧纤手上,便活了过来,顾云歌也相信,只要是沈碧纤给出来的分红,不会比这铺子的价值少,既然是这样,又何乐而不为呢? 沈碧纤眉头皱了起来,她看着那些地契,又有些犹豫了起来,如果按照顾云歌说的那样,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沈碧纤现在根基未稳,将这些东西交出去之后,又要重新打拼上很长一段时间,若是留在她手中,自然是能够得到更加稳固的地位。 而且,同王府割断了所有明面上的联系,说得难听些,王府日后出了事,沈碧纤也不会受到什么牵连,而王府一直这般兴隆着,沈碧纤也能受到些许庇佑。 这对沈碧纤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局面。沈碧纤当然知道,若是背后没有靠山肚子打拼有多难,与其去寻求别的官员的庇佑,不如现在就靠上这大树。 她犹豫了不过一瞬,便抬起眼,眼里满是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王妃娘娘是打算如何分成?” 既然这条路可行,这分成一事可就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顾云歌对着钱财只是其实也不怎么热衷,褚冥砚手下还有不少私产,供王府吃个几辈子都够了,而她手里这些嫁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如此,便五五分成吧,这些地契便都归你,也不需要你出钱来买了。”顾云歌思考了一下,便给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现在让沈碧纤占些便宜也没关系,日后分红力度不小就行了。 沈碧纤觉得这也算公道,她点头便应了下来,又看了一眼那些地契,便站起身来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说道:“多谢娘娘厚爱。” 她心里知道,顾云歌这是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也足以说明,从始至终,顾云歌都是那么的看重她,信任她。 顾云歌便受了这一礼,她勾着唇轻轻笑着,说道:“你我今后便是合作关系了,也不必如此。等到我闲下来了,便去让敛秋寻你,将这些事情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签字画押也方便。” 沈碧纤也有此意,只是碍于面子也没好意思提出来,见顾云歌提出来了,她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顾云歌又同沈碧纤讨论了一些细节的问题,不知不觉,外面天色竟然就暗了下来,惊蛰中途进来为二人点了灯,便离开了这里。 “时候不早了,有事情便下次再说吧。”顾云歌微微揉了揉眼睛,讨论得太入神,竟然都忘了时间了。 沈碧纤也站起身来同顾云歌告辞,顾云歌又吩咐了王府的马车将沈碧纤送回去,沈碧纤自然是再三感谢才上了离开的马车。 等到送沈碧纤离开之后,顾云歌这才回到房间之中。 褚冥砚应当是办事去了,顾云歌下午睡得久,这会儿一点睡意都没有,便拿了针线过来做起针线活。 褚冥砚回来的时候夜便已经深了,他在帷幔外等了等,等到身上寒气都退了之后,这才掀开帷幔走了进去,没想到顾云歌竟还揉着眼睛在等。 他蹑手蹑脚的将顾云歌抱上床,心下自然是心疼不已,也心疼她劳累了一天,便一晚上按捺着自己,什么都没做。 顾云歌倒是睡得香甜,醒过来的时候便在褚冥砚温热的怀里醒过来的,她抬眼,便撞进褚冥砚深邃的黑眸之中,她才惊觉,她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在褚冥砚怀里醒过来一般。 第四百四十章:回门 这第二日是回门的日子,顾云歌自然没在褚冥砚怀里赖多久,一早醒过来便让人梳妆,两人就如同最为和谐的老夫老妻一般,用过早膳之后,便携手上了回门的马车。 京中也没了顾云歌出嫁那日的喜庆,一切都回归了正常,众人也都习惯了褚冥砚不再是摄政王的事情,褚冥砚也好安安稳稳的做他的闲散王爷,看他的模样,倒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 这会儿才值清晨,路上行人也不多,但是两边的人商铺都已经开了门,懒懒散散的招呼着客人。 顾云歌掀开车窗边的帘子,向外探头看过去,却又路过了那件脂粉店。 自从知道那件脂粉店是褚冥砚的情报店之后,顾云歌便时常会注意一二,那风情万种的老板娘让她也十分的印象深刻。 虽说顾云歌只去那里求助过一次,顾云歌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老板娘还是挺热情的。 只是这次路过,顾云歌却发现,往日里总倚靠在柜台边的老板娘今日里却不见踪影,她又定睛朝里看了一眼,依旧没看见老板娘的踪影。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便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来,转身便看向坐在一旁的褚冥砚,疑惑的问道:“往日里路过这里的时候,会看到那家脂粉店的老板娘,颇为赏心悦目,今日里怎么不在了?” 顾云歌知道,那老板娘定然是褚冥砚的手下,问褚冥砚绝对是没错的。 褚冥砚心里知道顾云歌问的是林烟罗,他眸色微微深了深,伸手轻轻摸了摸顾云歌毛茸茸的脑袋,轻轻笑道:“没事,我只是将她调到了别的地方罢了。” 林烟罗往日里都是负责情报的,往日从来没有出过差错,而这次却出了这样大的差错,险些酿成大祸,还好是沉央前来报信了,如不是沉央,林烟罗就应该接受更大的惩罚才是。 所以,褚冥砚将林烟罗调离了那个位置,只是到底是已故战友的女儿,自然是不能做的太绝了,但是这些事情,褚冥砚也没有同顾云歌说。 顾云歌也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便没有再问,她相信,褚冥砚的调动自然是有他的理由的,她一个门外汉也不用掺和那么多。 马车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便停在了顾府的门口。 顾府一家上下都已经迎在门口,顾望之站在首,旁边站着顾清玄,两人见到马车停了下来,便连忙上前迎了过来。 虽然说只离开了一日,顾云歌却有种恍若经年的感觉,男人们去了前厅,褚冥砚先是关切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跟着顾望之走了。 顾云歌则跟着叶姨娘去内室候着用午膳的时间,两家人口都简单,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多的礼节。 顾云歌在这里生活多年,回门也不过是隔了一天,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感觉。 倒是叶姨娘拉着顾云歌的手,絮絮叨叨的说道:“大小姐走了之后,那间屋子便留着的,还按照大小姐离开之前模样,每天都有人打扫,大小姐若是想回来小住,随时都可以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便走到了房间之中,房间果然还是从前的模样,一些细小的摆设都没有变动,只是还挂着些许代表喜庆的喜字没有收起来。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心下有些感慨,她勾了勾唇,看向叶姨娘笑道:“姨娘辛苦了。” 叶姨娘抿着唇浅笑,没有说话,她轻轻摇头,笑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一起坐在了顾云歌原本住着的清歌苑里,天气已经冷了,屋子里早就烧起了火龙,一点都不觉得冷。 “大小姐,从今日里回门便能看出,姑爷对大小姐是真心实意的。”走进了屋子之后,叶姨娘才开口说了些体己话,她笑着说道:“方才下马车的时候,姑爷把小姐护的紧紧的,看着便知道是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的呢。” 顾云歌听见叶姨娘的调侃,面上一红,她用手帕掩住唇,掩藏起唇边的笑意,便清咳了一声,说道:“不过是虚扶了一把而已……” 叶姨娘见顾云歌害羞了,便也不再多说,她弯着眸子浅笑,又细细打量着顾云歌。 已经嫁人的妇人和在闺中的姑娘自然是不同的,顾云歌面上红润,脖颈上的痕迹虽然浅了,但是仔细看却还是看得出来的。 叶姨娘心下了然,这对新人夫妻只怕是还在蜜里调油,这样的话,顾望之在家中也不必担心什么了。 顾云歌接收到叶姨娘的打量,面色羞的通红,她连忙别过眼睛,问起顾舒的情况,这才算是转移了话题。 同叶姨娘一起打发了一上午的时间,褚冥砚那边男人们也已经说完了,打发人过来叫人去来顾云歌这边说了一声,让他们一起去用膳。 到了正堂之中,已经有丫鬟婆子们摆好了饭菜,顾云歌一眼便看见坐在顾望之身旁的褚冥砚,他面上似有些凝重,见顾云歌来了,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是两人中间隔了有点距离,便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又看向顾清玄,见顾清玄一脸兴致勃勃,甚至还有种跃跃试勇的意味。 她也没来得及去想更多,便坐了下来,饭桌上向来是没有言语的,一桌子人沉默着吃过了饭之后,下人们便都将饭菜撤了下来,又拿了些糕点过来,众人便就着这些糕点果仁开始拉家常。 顾云歌先前只是沉默着听着顾望之说着话,只是说着说着,顾清玄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急急的向前倾过身子,先是瞟了顾望之一眼,随后便看向褚冥砚,连声说道:“姐夫,方才也已经商量过了,我年纪也大了,什么时候可以跟着你去历练啊?” 他眸子里闪着细碎的光,面上满是希翼,顾云歌却听着有些不对劲,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也看向褚冥砚,用眼神询问着。 “这件事情……问你姐姐吧。”褚冥砚被这声姐夫叫的似乎有些开怀,他正准备说话,又接收到顾云歌的眼神,便清咳一声,说道。 第四百四十一章:置气 听见褚冥砚这么说,顾清玄的眼神便看向了顾云歌,他略微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挠了挠后脑勺,朝着顾云歌露出讨好的笑容来,轻声说道:“姐姐,我要同你商量一件事情。” 顾云歌见顾清玄的脸色,心下更加疑惑,她微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褚冥砚,褚冥砚却回避了她的眼神,她眉头皱了皱,问道:“什么事?慢慢讲,不必着急的。” 顾清玄捏了捏衣角,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上次家中出事,我侥幸逃脱,本想着去大周寻了姐姐,没想半路遇了山贼,幸好遇到了姐夫相救,不然我便交代在那里了。” 顾云歌从前没听褚冥砚说过当时的事情,现在听见顾清玄将那时候的事情娓娓道来,便更觉得当时的惊险。她完全不知道褚冥砚在背后还做了这么多事情,而且他总是默默的去做,并不是为了什么目的去做,就算帮了顾云歌,也不会和顾云歌说,并不会要求别人的感谢。 顾云歌心中思绪翻滚,她满是复杂的朝着褚冥砚看了一眼,褚冥砚却是轻笑着扬了扬眉,说道:“我竟不知道当时还发生了那些事情……” “事情都过去了……”顾清玄见顾云歌担忧不已的眼神,连忙开口补救,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不过就是因为这一次,所以我才决定了这件事情。” 顾清玄没等顾云歌搭话,便双眸发亮,连声说道:“姐姐,我知道我现在还有太多不足了,所以我想去军中历练!” “军中?!”话音刚落,顾云歌便猛的一下站起身来,没忍住,惊叫出声来。军中是什么地方?顾清玄年纪尚幼,又是侯府唯一的后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顾家可怎么办! 众人都没有预料到顾云歌会有这样大的反应,都静默了下来。顾云歌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沉着脸,毫不犹豫的说道:“我不允许!” 她知道,顾清玄是想要提升自己,可是那地方太危险,她不能让顾清玄那么冒险! “姐姐……”顾清玄站起身来,急急的看着顾云歌,连声哀求着。他也知道若是顾云歌不同意,褚冥砚就不会答应他去军中历练的。 顾清玄面上满是焦急之色,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就将自己剖析给顾云歌看,但是因为过于焦急,倒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无声的同顾清玄对峙着,这件事情一旦决定了,那便是顾清玄后半辈子的路,怎么可以任由顾清玄这般任性! 顾清玄略有些失望的耷拉着脑袋,他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嘀咕道:“姐姐,偶尔也可以听一听我的想法的……” “清玄,你去取些酒酿过来吧。”顾清玄正失望的时候,本来只是一直坐在一旁的褚冥砚却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顾清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转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他眼神之中满是失望,连肩膀都有些耷拉了下来。 “歌儿,清玄这件事情,我先前便知道了。”待到顾清玄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之后,褚冥砚这才开口说道。 顾云歌垂着眼睑,面上满是执拗,她知道自己这样或许有些自私,可她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顾清玄去军中受苦。 “你不愿意,也是正常。我听大家都说过你对他的疼爱,可是他如今也不是小孩子了。”褚冥砚向来言简意赅,他伸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后背,以给顾云歌安慰,声音却是柔和的劝说着。 “歌儿,这件事情,便不要阻拦了吧。”顾望之在一旁,轻轻的叹出一口气,他轻轻摇了摇头,最后一锤定音。 起初听见顾清玄的想法时,他也是不赞成的,但是经过褚冥砚提醒,他也意识到了,顾清玄想做出一番事业来,就不能够只龟缩在京城之中。 虽说他也舍不得,可是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一个全靠家中基业的纨绔子弟,这两相比较下来,顾望之还是决定放手,让顾清玄去搏一搏。 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一对儿女的性格,顾云歌性格向来要强刚硬,自然是舍不得顾清玄去军中的,打小她便是疼爱着顾清玄长大的,现在又怎么舍得。 只有他这个父亲出面劝说,才是最为正当。顾望之这么想着,又是缓缓叹了口气,他沉默着,褚冥砚已经开了头,接下来便由他来了。他转身便看向顾云歌,沉着声音劝道:“玄儿年纪也不小了,你也不能拦着他,军中虽苦,但也有安宁王照应着。更何况,我曾经也是从军里出来的,那里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顾云歌面色逐渐缓和了下来,方才也是一时之间怒气冲上了脑子,对顾清玄的关心大过于别的,便没仔细想。现在两人轮番劝说下来,顾云歌也知道他们说的有道理,只是心中……到底是舍不得。 “玄儿若是有想闯的心,我们作为他的亲人,就不应该阻拦,若是他连闯都不愿意,这才是酿成大事啊!”顾望之说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顾云歌也是个明白人,只是现在一时太过于关切顾清玄,才会想不清楚其中的利害,多说也没用。 顾云歌红唇紧紧抿起,她知道顾望之说的也对,只是一时之间还是有些难以舍弃。 还没等顾云歌表态,顾清玄便磨磨蹭蹭的抱着一坛子酒走了上来,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又飞快的避开了顾云歌的眼神,小声却又垂头丧气的说道:“我拿来了。” 见顾清玄这模样,顾云歌立刻便心软了,她咬了咬牙,有几分无奈的抬起眼看着顾清玄,轻轻叹出一口气,手指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说道:“玄儿,是我想的还不够,你有什么想做的,便去做吧。” 听到这话,顾清玄方才还沮丧的脸色立刻便晴朗起来,他怔楞了一会儿,面上便带了不敢置信的笑容,雀跃着问:“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第四百四十二章:好景不长 顾云歌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转过身便看向褚冥砚,略带些嗔怪的说道:“既然这样,以后玄儿可就交给你了。也不必照顾什么,只是防着他不惹事便是了。” 既然顾清玄要去历练,便给他最真实的历练才好,就应该要彻底硬下心肠来。 经过这一番,顾云歌也没了别的心思,她也知道褚冥砚应该是自有分寸,见顾清玄因为自己同意了这件事情而兴奋不已的模样,心内不由得泛着酸。 等到回府之后,顾云歌便彻底清闲了下来,虽说宋沐漪还有些不死心,在宫里叫了几次,让顾云歌进宫去,都被顾云歌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辞过去了。 褚冥砚也是放下了手中所有的事情,两人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便开始琢磨着要去游历山川,只是刚有了个初步的计划,好景却不长,不好的消息却传了过来。 大周和大齐,正式开战了。 顾云歌对这之上的事情并不敏感,只是觉得褚冥砚近来神色越发的凝重,同沉央一起商议事情的频率越来越高了,便觉得应该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果然,没过几日便传来了大周大肆进宫的消息,听说,还是傅容景亲自带兵。 傅容景武功不高,谋略却极深,前线的将领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被打的节节败退,毫无还手之力。 这消息一传到皇宫之中,齐文轩便慌了神,从他记事起,战乱便已经是平复了下来的,就算偶尔同大周打仗,那也没有动真格的,轻而易举的就解决了。 现下正是安逸的时候,齐文轩本还想着要如何将褚冥砚手中的暗势力夺过来,没想到猝不及防之间竟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手中没有可用的将领,甚至连能够信得过将虎符叫过去的帅才都没有,眼瞧着大周势如破竹,几乎要攻破边界,齐文轩终于坐不住了。 本来还可以派关西王抵抗一阵,只是当初他大发慈悲让那关西王的女儿楚青萝回关西,没想到那关西王竟就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大周的丞相! 没有怪罪于关西王就已经是齐文轩最后的底线了,他这边才刚撤了关西王的职,那边傅容景便已经打进来了。 齐文轩思来想去,往日里这些战场上的事情都是由褚冥砚解决的,他以为作为一代帝皇,只需要发号施令便可,没想现在手下无人,就算发号施令却也没人听从。 褚冥砚已经卸下了所有的职务,只是他的耳目还在,对这些事情也都还是知道的,但是一直处于坐视不理的状态。 顾云歌也看出来褚冥砚近日里心情不佳,便也细心劝慰着,她知道褚冥砚在纠结什么,不过不管褚冥砚最后做出什么决定,她都是支持褚冥砚的。 想来褚冥砚也已经是接连许多日连朝都不上了,齐文轩起先还乐得自在,没想后面接踵而来的事情让他完全措手不及。 起先的时候齐文轩还能撑下去,当战事爆发的时候,齐文轩便再也没办法熬下去了,他立刻派了德公公连夜里亲自到王府上,三令五申让那太监一定要将褚冥砚请过来。 德公公过来的时候,顾云歌已经窝在褚冥砚怀里睡着了,她听见外面的响动声,便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抬起眼看向外面,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褚冥砚已经起身披上了衣服,见顾云歌醒了,便噙着浅笑在顾云歌额头上印上一吻,他轻声说道:“没事的,你且休息,明日里我们可要一起去江南的。” 顾云歌朝外看了一眼,灯火绰约之中,便看见德公公正探头探脑的朝着里面看过来,顾云歌几乎是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褚冥砚的衣摆。 烛光摇曳着,褚冥砚顿了顿才回过头看向顾云歌,他面色有些深沉,明显是方下了什么决心,只是还没有告诉顾云歌。 顾云歌深吸一口气,她抬起眼,黑眸坚定的看向褚冥砚轻声说道:“不管你最后决定是什么,我都跟着你去。” 不管是战场还是江南,她都要跟在褚冥砚身边。 褚冥砚面色微有动容,他轻轻颔首,又伸手安慰的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指,这才起身朝着门外大步迈了出去。 他一身黑色衣服,周身绕着肃然的气质,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凌厉而又霸气。他的背影很快就同夜色融为一体,同德公公一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经过这么一折腾,顾云歌也睡不着了,她让敛秋去打听些消息,又让惊蛰帮她梳妆起来之后,便静静的候着。 这会儿已经是三更时分,夜色深沉,外边打更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嘹亮,左右顾云歌也睡不着了,便索性起身等着褚冥砚回来了。 去打听消息的敛秋也回来的快,她却是直接将沉央带了过来,带过来之后,便静静的站在了顾云歌身边。 沉央跟在褚冥砚身边,对近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与其让敛秋费尽心思的去打听,倒不如直接问一问沉央了。 顾云歌心下赞叹了一下敛秋的聪明,便坐直了身子,看向恭恭敬敬的站在跟前的沉央,一时之间竟然也不知道应该从哪里问起。 说起来顾云歌也曾经和沉央有过几面之缘,也算得上是熟悉几分了,没想到竟是沉央先打破了沉默,他朝着顾云歌拱了拱手,也不抬眼睛,只是恭恭敬敬的说道:“王妃娘娘有什么话要问的话,便问吧,王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若是有话我便都如实回答。” 听到这话,顾云歌反而有些想笑,褚冥砚临走之前倒是将顾云歌的心思揣摩了个透,交代得倒也爽快。既然这样,顾云歌也不再忸怩,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轻声问道:“你可知道这次皇上将王爷叫过去,是因为什么事情?” 沉央摇了摇头,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属下不知。” 第四百四十三章:我同你一起 顾云歌噎了一下,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下,不过也是,德公公才刚来,谁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 “既然不知,你也可以说一说你的猜想。”顾云歌正沉思的时候,一旁却是忽然传来敛秋沉静的声音。 敛秋同沉央共事许久,对沉央这死板的性格自然是一清二楚,她擅自做了决定,代替顾云歌开口问道。顾云歌也不在意敛秋的越权,她将眼神放在了沉央身上,果然便瞧见沉央镇重其事的拱了拱手,说道:“既然娘娘这般问了,属下便斗胆猜测一番。” 顾云歌侧过头看向敛秋,便看见敛秋面上果然如此的表情,她心下有些好笑,这熟悉的人到底是不一样的,还好身边还有个敛秋,不然有些事情都不方便做了。 “前段时间边境告急,连王爷这边都得到了消息,自然是十分紧急的战情了。”沉央依旧是郑重其事的分析着,“而在这几日,皇上透露了些许想要见王爷的意思,王爷都没同意,而这次这般紧急,派了德公公过来,必然是战情更加紧急,所以,属下猜测应该是为了战情的事情。” 沉央也只挑了些许重点的来说,还有些事情也不必说的太明白,顾云歌应该就已经能够明白过来的。他说完之后,便束手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着顾云歌的吩咐。 顾云歌眉间褶皱更深,她轻轻点了点头,又挥了挥手,示意让沉央下去,沉央便规规矩矩的下去了。 敛秋超着沉央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咬了咬下唇,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收回自己的眼神,便不再说话。 顾云歌没注意到这情况,倒是惊蛰注意到了,她暂时将这件事情放在心底。顾云歌这会儿满心都是沉央方才说的话,沉央说的也不错,褚冥砚这次应该是因为战场上的事情被齐文轩喊过去的。 顾云歌心下有些忐忑,褚冥砚自然是放不下这个国家的,若是用的上他,他定然是能够毫不犹豫的上战场的。他看着冷漠,实际上却是个最为重情重义之人。 顾云歌双手握成拳,心里也已经做了决定,不管褚冥砚最后打算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去。 “现在什么时辰了?”在沉思片刻之后,顾云歌揉了揉眉心,轻声问道。 惊蛰正准备回话,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顾云歌立刻站起身来,惊蛰已经提起了灯笼,两人步履匆匆的走到门口,便看见远远一匹高头大马过来了。 顾云歌面上带了几分柔和的笑意,迎了上去。褚冥砚身上还带着从外边的露水寒意,他下马的动作极其利索,松开缰绳便跳了下来,走到顾云歌身边,用温热的手掌握着顾云歌的手指,问道:“怎么在这里等着,也不去休息?” 顾云歌笑了笑,没说话,她眼神微微闪烁着,同褚冥砚携手进了王府,褚冥砚脱下遮风的大氅,同顾云歌一起进了内室,又让人在外看守着。 “娘子应该也已经知道了皇上今日里找我是因为何事了吧。”褚冥砚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抬眼满是信赖的看着褚冥砚。 “抱歉,我不能去江南了。”褚冥砚沉默片刻,而后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说完了之后,褚冥砚便沉默了下来,只是郑重的看着顾云歌。 他相信,顾云歌能够理解自己的。 褚冥砚的选择同顾云歌想象中的差不多,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惊讶之色,她伸手整理了一下褚冥砚的衣摆,轻声说道:“我知道。” 褚冥砚伸手抓住在眼前晃动着的素白小手,他黑眸深沉,沉声说道:“抱歉。” 顾云歌眼睑低垂,轻轻嗯了一声,她手指被攥在褚冥砚掌心里,略微有些发凉。褚冥砚心里是愧疚的,从顾清玄的事情就能够看出来,顾云歌会有多么担心,但是两难之下,他还是选择了上战场。 如今是无人可用,同当年先帝在世时候的情况相当,也只能由褚冥砚顶上。褚冥砚才方心里是希望和顾云歌一起去江南的,可是去了宫里一趟,最终还是不能和顾云歌一起了。 “不必说抱歉。”顾云歌唇角向上,没有丝毫的芥蒂,她勾着唇轻笑,抬起眼眼神闪亮,红唇微动,不急不缓的吐出几个字:“我同你一起去。” 褚冥砚完全没料到顾云歌会这么回答,他本相好的话便都梗在了喉中,他素来淡然的黑眸中多了几分不敢置信,似乎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方才说什么?” 顾云歌眼神之中满是坚定,她对上褚冥砚的眼睛,唇畔微动,坚定却又清晰的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胡闹!”从来没有同顾云歌说重话的褚冥砚罕见的喝了一声,他面色深沉,满脸的不赞同,抓着顾云歌的手也用了几分力。 顾云歌却执拗的看着褚冥砚,两人没有言语,却隐有暗波流动,互相谁也不让谁。 “我不同意。”褚冥砚抿着唇,冷着脸,缓声吐出几个字,他眉眼之中满是厉色,眉头也是紧紧的皱了起来。 顾云歌轻轻抿着红唇,她回避了褚冥砚的眼神,却还是坚定的说道:“你是我的夫君,当初说好,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现在自然是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顾云歌是铁了心要跟过去,便也没了心理压力,她不急不缓的说着,这模样却让褚冥砚有些无奈。 若是在往日里听到这话,褚冥砚自然是心中欢喜,但是在这节骨眼上……战场上是什么地方,那可是生死难测的地方,顾云歌一个弱女子,去了哪里有自保的能力! “我是你娘子,去了难道还有人敢对我不敬?我也学过马,练过鞭……”顾云歌竭力举着例子,想要劝说褚冥砚同意自己的请求。 “这些到了战场上,终归是无用之功。”褚冥砚却是硬下心肠,他松开握着顾云歌的手指,眼神满是暗色,一字一顿的说道:“如同那次剑舞上我说过的,剑舞终究只是花架子 第四百四十四章:出发 室外寒风凛凛,冷风不断的吹过人的肌肤,就像是有刀割一般。顾云歌面上泛着白,她深吸口气,又抬起眼睛,双手握拳,看着褚冥砚,声音也低了下来,如同呢喃一般,轻声说道:“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我只是……想陪你。” 褚冥砚心里一软,忽尔又后悔起来自己方才的态度,她从来舍不得对顾云歌说一句重话,只是方才太过于震惊,所以才一时说了气话。 他也知道,顾云歌所做的这一切,也都是想要陪着他而已,她全心信赖着自己,而自己却还不能够完全的信任顾云歌,这点褚冥砚自己反思了一下。 两人对视许久,顾云歌抬起眼睛不依不挠的看着褚冥砚,室内的气氛沉凝了许久,褚冥砚才似乎是妥协了一般,轻轻点了点头。 顾云歌面上露出松快的笑容来,她眼睛一亮,兴奋得几乎就要跳起来,她从褚冥砚怀里走出来,又眉飞色舞的说道:“那我这便去收拾行李,时间不多了,得交代一番。” 褚冥砚瞧着顾云歌如同蝴蝶一般飞远的身影,眼神深邃,他伸出手指碰了碰方才顾云歌手指碰过的地方,却发觉自己面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满是笑容。 他有些无奈的垂下眼睑,轻轻摇了摇头,他这辈子,就被这小丫头吃死了不成?偏偏,他还挺心甘情愿的。 这么折腾了一宿,两人都没有怎么睡,天蒙蒙亮的时候,褚冥砚便坐上马车,马车后跟着众士兵,训练有素的模样让顾云歌看了有些咋舌。 正是冰雪消融的季节,士兵们的盔甲埕亮,反射着初春的阳光,却泛着冷意。 顾云歌一夜没休息,随意整理了些行李,在褚冥砚的安排下将敛秋也带上了,毕竟敛秋会一些武功,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还能保护顾云歌。 没有百姓们相送,清晨的时光里,只有零零星星几个人在这里,见这边的情形,又看见坐在高头大马上戴着面具的褚冥砚,不禁激动地热泪盈眶。 那让敌人胆寒不已的鬼面阎王将军又回来了!这段时间陷入战乱的人的心中终于踏实了一些,仿佛只要这位鬼面阎王还在,他们就能够有什么保障一般。 经过这一遭,顾云歌才算是真的领会到了褚冥砚在军中的威望,他举剑向上,发号施令,醇厚的声音便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行军路很长,却没有一个人抱怨,每个人都负重前行,悄无声息,只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褚冥砚发完令之后,便从马上跳下来,转身钻进了马车之中,一眼便看见了顾云歌闪亮的双眼。 后面不知道顾云歌也跟过来了的士兵们都有些疑惑,这之中也有不少往日里便跟着褚冥砚出征过的士兵,每一次都是褚冥砚带着鬼面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怎么这一次……竟是要上马车了? 褚冥砚对这些风评也并不在乎,他征服别人的可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在战场上的手段。 为了方便行走,顾云歌也没穿那些繁琐的裙子,反而是找了一件大红色的骑马装穿上了,若是现在出去了,在一干穿着盔甲的士兵之中,还是会格外的显眼。 “夜里一宿没睡,怎么不好好休息?”褚冥砚摘下面具挂在一旁,通身带着的煞气在顷刻之间便消失不见,若是现在有人瞧见,定会对他们英明神武的将军大惊失色。 “你不在我睡不踏实。”顾云歌歪了歪脑袋,她主动的在褚冥砚身上蹭了蹭,窝进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又打了个哈欠,便眯着眼睛准备睡。 褚冥砚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任由顾云歌这般任性下去,他轻轻拂过顾云歌额头间的碎发,心中却升起一种满足感来。他也不知道将顾云歌偷偷带过来是对是错,但是这一次,也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行军途中自然是艰苦的,考虑到战情紧急,众人也不敢有任何耽误,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关西。 现在镇守在关西的也是一个猛将,往日里是褚冥砚手下的,打仗很厉害,但是谋略却不行,对上傅容景,那自然是只有吃亏的份,三番两次的陷入了傅容景的陷阱之后,他自然是苦不堪言,极力盼望着褚冥砚前来。 顾云歌这段时间也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褚冥砚身边,虽然已经是极力遮掩了,但是军营之中突然出现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自然是遮掩不住的。 到了后来,顾云歌索性也就放开了不再遮掩,很容易便同士兵们打成一片,她没什么架子,大家也都亲热的喊她将军夫人。 褚冥砚倒是没阻止,他太过于威严,顾云歌有时候反而能够发现一些他没有发现的事情。 褚冥砚找到一个最好的驻扎点,便让士兵都停了下来,顾云歌心里还有些好奇,当初在大周的时候,看大周皇帝似乎还挺忌惮大齐的兵力的,怎么会突然贸贸然举兵攻打过来? 但是这样的疑问便也只能埋藏在心里,在这些事情上,还是交给褚冥砚比较好。 褚冥砚和顾云歌都住在主帐之中,他们一安顿下来,褚冥砚便立刻召集了手下的将领,了解这次战事的情况,同时商量对策,左右顾云歌也没地方可去,便被褚冥砚留在营帐之中为他端茶倒水,顾云歌倒也乐意。 褚冥砚手下一共五位将领,其中一位镇守在关西,对这里的情况最为了解,所以是唯一的意味副将,别的都是一支队伍的将领罢了。 那位副将年轻的时候受过不小的伤,脸上一道疤痕横穿过去,偏他又生的凶神恶煞,看着极为骇人。 他气势汹汹的走进来的时候,顾云歌险些便以为他有什么不轨之心,立刻便紧张了起来,只是他进来之后,便立刻在褚冥砚跟前跪了下来,朗声行了个礼。 第四百四十五章:对策 褚冥砚淡淡的应了一声,他眸色深沉,站在军事布置图便,皱着眉头看着那布置图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顾云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位副将,那位副将也正在打量着顾云歌,他眉头一皱,面上便露出不满的神色来,他将眼神错开,轻哼一声,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将军这是何意?这位应当是将军夫人吧?怎么会在这营帐之中?” 那人明显对顾云歌的出现十分的不满,又满是怀疑的看着顾云歌,明显是对褚冥砚这决定十分的不理解。 褚冥砚微微抬了抬眼睛,却是没回答那人的话,只是沉着嗓音说道:“先来同本王说说如今的战况。” 那人纵然心有不甘,但是还是乖乖的听从了褚冥砚的话,将战场上的事情一一都解答了清楚。 在那人说话的时候,余下来的几个队长便都进来了,都一一同褚冥砚打过招呼,便都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褚冥砚身边也加了一把椅子,顾云歌无声无息的坐在旁边,也不参与,只是偶尔为褚冥砚斟上一杯茶水,偶尔瞄一眼那行军布阵的图纸罢了。 那副将滔滔不绝的讲完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便瞧见顾云歌也正瞅着那图纸皱着眉头沉思着,他面上浮现出些许不虞之意,但碍于褚冥砚还在场,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那副将素来是个名号极为响亮的人,他名为郭忠琦,对国家也是忠心耿耿,只是性子暴烈,很容易同人起冲突,所以在军中打拼了这么多年,也只能的当个副将。 但是好在郭忠琦并没有什么不臣之心,对他来说,只要能够保家卫国,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现在的局势已经十分明朗了,关西本就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傅容景所做的还不过是佯攻消耗我们罢了,我们得沉住气。” 听完郭忠琦的描述之后,褚冥砚沉吟片刻,一语中的,迅速指出了傅容景的意图。他虽然没有同傅容景面对面打过交道,只是却在战场上的战略布置上打过许多辞了,往日的傅容景战略还不是特别的成熟,毕竟他更擅长文。 然而这一次,傅容景明显是有备而来,没一环计策都十分的完备,自然是让这些镇守在关西的士兵都猝不及防。 再一次听见傅容景的名字,顾云歌竟然是在这种时候,她心中感慨万千,傅容景也真真是个聪明人,她将自己在大周的遭遇都一五一十的同褚冥砚说过了,在褚冥砚的点拨下,也想通了为什么当初傅容景没有将她交给大周的皇帝。 这也是有他自己的小心思的,顾云歌在他手里,能够被很冷漠的被当做筹码,而楚青萝也是这般,他就是看准了楚青萝对他的喜欢,又思量了娶了楚青萝之后的利弊,最后结果自然是利大于弊。 齐文轩不负众望,随了傅容景的意思将楚霂炎撤职,这关西无人镇守,对他的大计自然是更加的有利,只是可惜了楚青萝的一腔痴情。 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怕,就连自己的婚姻都能当做是算计的筹码,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够算计的?顾云歌忽然又想到江知景,或许……江知景算得上是傅容景心里唯一柔软的地方了吧。 顾云歌心下叹了口气,思绪便飘远了,她回来之后,便央求了褚冥砚派了些人去寻找顾濯的下落,然而一无所获,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顾云歌始终觉得,顾濯肯定没有死,或许还活在哪个地方,只是顾云歌还没有发现罢了。 现在回到了关西,又想到了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男孩子,顾云歌心中难免又有些感伤,她垂下眼睑,又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便将一切的情绪都压了下去。 郭忠琦自然是对褚冥砚的话十分赞同的,他同几个队长连连点头,又用询问的眼光看着褚冥砚,这样的局面持续已久,他们却始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褚冥砚神色淡淡,他垂下眼睑,在那图纸上看了许久,最后轻轻的指向了其中一个点,说道:“若我是他,下一次定会在这里伏击。” 说完之后,他便也不再说话,又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顾云歌的身边,似是漫不经心的看着郭忠琦,等待着郭忠琦的反应。 郭忠琦看了一眼褚冥砚,又看了一眼那图纸,面上表情有些复杂,他想问褚冥砚是如何得出这个结论的,又觉得若是真的让褚冥砚猜准了,那可真是一件奇事。 他没有半点的犹豫,在短暂的思考之后,迅速围绕着那个点开始同几个小队长开始商议起来应该如何排兵布阵,让对方措手不及。 这样的商议持续了许久,众人有了主心骨,自然没了之前那般的惊慌,在讨论过后,便都心满意足的走了,主营帐内便只剩了顾云歌和褚冥砚两个人。 褚冥砚捏着顾云歌的手指,面上带着浅笑,眼神却深邃,神思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何处,顾云歌心中知道,他应该是在考虑方才郭忠琦说的事情,傅容景这次来势汹汹,不像是往常那般,这次想要抵抗并且击退,只怕是要废上一番功夫了。 好一会儿,褚冥砚才捏了捏自己的额角,他眉头紧紧皱起,垂下眼睑,又朝着顾云歌看了一眼,说道:“方才他们竟都不知其所以然。” 褚冥砚声音之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顾云歌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战场上却还是要褚冥砚支撑着,若没了褚冥砚的点拨,别人便都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转。 只是褚冥砚不是真的神,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也会累的。顾云歌心中不免有些怜惜,她握紧了褚冥砚的手指,又朝着褚冥砚的方向靠了靠。 烛光微微摇曳着,在这营帐之内,两人互相依偎着的身影便格外的温馨,顾云歌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声音便回荡在营帐之中:“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都看不出来,你平日里对他们的教导也不到位。” 第四百四十六章:机敏 顾云歌抬起眼,笑容颇有些狡黠的意味,褚冥砚握在顾云歌的手上的手指微微一松他,他垂眼看了顾云歌一眼,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问道:“这话怎么说?” 顾云歌直起身子,她肃起脸色,又一次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次布置其实也简单,傅容景前面几次的埋伏并不是没有章法的,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下左一下右的骚扰,但实际上他是非常聪明的,每一步都逼近了粮草库。” 听到这番话,褚冥砚眼神深沉了些许,他眉头轻轻皱了皱,面上神色也正经了不少,他轻微的点了点头,说道:“继续说下去。” 顾云歌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按照这个规律,想要推断出傅容景下一步的动作便也简单了,方才那个地点我看地形,应该是有一个制高点,若我是傅容景,我也会偷偷派人抢先占据制高点,然后一击必杀。” 顾云歌颇有些骄傲的晃了晃脑袋,又抬起眼睛双眸闪亮的看着褚冥砚,问道:“我方才说的可是对的?” 褚冥砚面上露出笑容来,他微微点了点头,笑吟吟的说道:“你方才说的都不错,只是还有些细节没有考虑到罢了。” 说实话,褚冥砚是有些震惊的,他的考虑出自于更复杂的方向,但顾云歌这般想,也简单但是却正中红心,让人无可辩驳,偏偏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的下属却没有看出来。 顾云歌闻言,便只当褚冥砚是在夸奖自己,她颇有些骄傲的哼哼了两声,又撇了撇嘴,嘀咕道:“方才那位副将军还瞧不起女子,却不知这样简单的道理,他却还不如一个小女子看得通透。” 顾云歌方才没说,可是对郭忠琦态度还是尽收眼底的,她看起来不计较,但内心实际上是非常不虞的,这郭忠琦的情商确实也低,别人可都没说什么,也就只有他表现得极其的明显,明显是要说教那一套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让女子在闺阁之中绣绣花便可,来到战场便是笑掉大牙。 顾云歌满是不虞的眯着眼睛,在褚冥砚面前,她也不需要遮掩什么,纵然遮掩了,方才褚冥砚定然也是察觉到了。 或许是顾云歌这般模样太过于孩子气,褚冥砚竟是低低笑出声来,他没有言语,虽说对郭忠琦方才的态度也颇有微词,但是他心里清楚,郭忠琦就是这个性子,一时半会儿想要扭转他的观念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他伸出手,轻轻将隐藏在顾云歌黑发之中的小簪子扯了出来,他动作又灵活,顾云歌猝不及防之间便察觉到如同瀑布一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铺在她的后背上,在烛光的衬托之下显得格外的动人。 顾云歌瞪着眼睛看着褚冥砚,腮帮子还带着些许气鼓鼓的模样,她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褚冥砚倾身向前,附在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娘子,到就寝的时间了。” 伺候着的敛秋立刻放下营帐的帷幔,缓步走了进去。顾云歌面上一红,便将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她被褚冥砚拦腰抱起,烛光被扑灭,一夜缠绵不尽,被翻红浪,共赴巫山。 翌日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也已经空无一人了,被子已经凉透,说明褚冥砚已经离开有好一会儿了。有褚冥砚在身边的时候,顾云歌便睡得格外的沉,完全不知道褚冥砚是什么时候起来的。 顾云歌刚坐起身子来,旁边的敛秋便听见了动静,连忙在顾云歌身后垫了个枕头,伺候着顾云歌洗漱过后,又给她换上衣服。 或许是褚冥砚嫌顾云歌昨日里穿的红色骑装太过打眼,便让人连夜赶制出来一件暗色的骑装,没有宽大的袖口,也是容易走动的款式,顾云歌总觉得这款式似曾相识,待到将头发束起来之后再仔细想想,便想起来这是褚冥砚平日里练功时候穿的衣服,稍微改一改用在平日里穿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毕竟是在军营之中,顾云歌用了布袋将胸束起来,看起来竟就像是个颇为俊秀的小郎君一般,只不过个子略微有些矮了,在一干高大威猛的士兵之中便显得格格不入。 只是这张脸,有褚冥砚珠玉在前,似乎也并不显得特别的突兀,顾云歌想着,又描了描眉,让自己的棱角看起来硬朗一些,便整了整衣摆,并不带别的脂粉,便掀开营帐帘子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士兵们列成方阵,带着清晨间的露水和训练过后汗水,继续训练着。 虽说最寒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是现在的空气还是有些泛着凉的,士兵们却没有任何的畏惧,一丝不苟的训练着。 排兵布阵本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顾云歌目光慢慢转过去,便同最高处的褚冥砚对上了视线。褚冥砚眉峰高松,眉眼之前还带些凌厉的色彩,看见顾云歌来了之后,便同身边的沉央交代了两句,转身便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 顾云歌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她向前走了两步迎了上去,褚冥砚褪去一身的戾气,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脑袋,问道:“怎么不多休息片刻?” “睡得身子都有些乏了。”顾云歌笑着回,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亲密顾云歌还是有些不习惯,她垂下眼睑,声音很轻,又四下看了看,问道:“怎么不见几位队长和郭将军?” 往日里练兵一事哪里需要褚冥砚亲自监督,只需要让极为队长和郭忠琦在场操练即可,褚冥砚的作用也只是在后方坐镇,现在需要真的让他上前线的情况越来越少了。 褚冥砚眸光闪了闪,他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他们去布置事情了,左右今日里还没什么大事。” 顾云歌点了点头,昨日里商议了那么一通,他们也是应该要好好布置布置了,她又朝着褚冥砚身后看了一眼,士兵列阵之中已经有人开始不专心的朝着这边看过来了,她轻轻推了褚冥砚一把,说道:“你先去忙吧,我自己转悠转悠便行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玉佩 褚冥砚也是不方便离开太久,便朝着顾云歌点了点头,去将沉央换了下来。 左右军营也十分的安全,顾云歌也便在敛秋的陪伴下,四处逛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味,便回到了营帐之中,随意的翻看着褚冥砚放在书架子上的书。 这里毕竟是军营,褚冥砚放在这里的书大多都是兵书,顾云歌饶有兴趣的翻看着,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刚翻了没几页,营帐却忽然被一把撩开,顾云歌抬起眼,便同刚迈进来一只脚的沉央对个正着。 沉央似乎是没想到顾云歌最后又回到了营帐之中,他眉峰高耸,立刻向后退一步,连声说道:“不知道夫人在此,是属下冒犯了。” 顾云歌将书本放了下来,她朝着敛秋使了个眼色,敛秋便向前走过去,掀开营帐的帘子,对着沉央笑道:“无事,夫人不在意这些细节的,这是在军营之中,这些礼节也不必太过于拘束了。” 沉央得了允许,这才迈开腿向里走进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并且将那盒子放在了褚冥砚的书桌上,便转身准备离开。 顾云歌觉得好奇,她看了一眼那雕花木盒,木盒没有上锁,应该也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好奇心一旦上来便有些抑制不住,她好奇的探过头去,摸了摸下巴,将沉央喊住,问道:“这盒子里面是什么?” 沉央听见顾云歌发问,便顿住了脚步,在顾云歌跟前停了下来,拱了拱手,说道:“这是先前从叛徒手中收缴来的玉佩,王爷本吩咐让我清理了这东西,我清理的时候发现这玉佩竟是一对的,便告诉了王爷,王爷便让我将玉佩先送过来,他有空时再研究一二。” “叛徒?”顾云歌对那玉佩并不感兴趣,却对他话语中的叛徒二字格外的敏感,她不知道在大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让褚冥砚耽误了些许的时间,能够知道的也不过是只言片语,后来问起,也不过是随意一两句便带过去了。 沉央听见顾云歌问起,抬起眼看了顾云歌一眼,便又垂下眼睑,他一五一十的将郭霖的事情说了一遍,顾云歌这才明白过来。 她挥了挥手,陷入了沉思当中,若是按照沉央方才所说,这玉佩是一对的话,那找到了其中的一只,定然还有另外一只,若是那另外一只还潜伏在褚冥砚身边,褚冥砚身边便不是安全的。 顾云歌心中略微有些发紧,若是这个人一日不揪出来,褚冥砚便一日有危险。她揉了揉眉心,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看书,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盒子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做什么动作,还是等褚冥砚回来了,再问问他也不迟。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褚冥砚被一群人拥簇着终于回来了,顾云歌听见外边嘈杂的脚步声,立刻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又将一旁的烛光点亮,便站在一旁等着褚冥砚进来。 褚冥砚应该是从沉央那边知道了顾云歌回到了营帐之中,他也怕打扰到顾云歌了,便在靠近的时候便弄出了些许声响,又在门口停顿了片刻,这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里面顾云歌已经整暇以待,面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待到褚冥砚进来之后,便乖巧的站在褚冥砚身边。 郭忠琦紧跟在褚冥砚身后,他面上不满得意的笑容,这笑容在看见顾云歌的一瞬间便停滞了片刻,紧接着,他面上便露出不满来,朝着顾云歌的方向冷哼了一声,便绕开顾云歌走了进来。 顾云歌心下纵然有不虞,但也没表现出来,左右这郭忠琦不会妨碍到什么,她还是就先安安静静的陪在褚冥砚身边就行了。 褚冥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黑眸沉了沉,平日里他对待顾云歌都舍不得给脸色瞧,怎能容得别人?他收紧了手指,将顾云歌纤细的手掌整个的包裹起来,这才沉步走向主位之上。 待到他坐定了之后,几个小分队的队长便都开始汇报着这次的成果,每个人的脸上都喜意洋洋的,明显这次的行动是大获全胜,顾云歌听不太懂他们所说的术语,但是看众人表情,也知道这次是一场胜仗。 接连吃到几场败仗的人在褚冥砚来了之后,终于再一次胜利,自然是扬眉吐气,身心都舒畅了不少。 轮到郭忠琦汇报的时候,他先是看着顾云歌的方向冷哼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拱了拱手,说道:“禀告将军,这次行动之中,我们俘虏了一个人,只是那小子嘴巴硬得很,怎么敲打都什么都不说,依将军看,应该怎么处置?” 褚冥砚沉吟片刻,这才沉声吩咐道:“交给一队吧。” 郭忠琦跟在褚冥砚身边很久,知道褚冥砚身边的一队是何种神秘的势力,他自然是没有异议,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坐下来。 褚冥砚眉峰一凛,他面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意道:“怎么?还有异议?” 郭忠琦素来直来直去,对顾云歌的意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直起身子,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朗声说道:“将军方才所说,我毫无异议,只是议事本应该是个严肃的地方,虽说夫人是将军内人,但也不应出现在这里吧?” 郭忠琦冷哼着,毫不留情的将矛头指向了顾云歌,顾云歌心中微微泛着冷,她本来都不打算理会郭忠琦了,没想到他竟然是个这般没脑子的。 她垂下眼睑,安分守己的坐在褚冥砚身边,左右针对她也就是针对褚冥砚,先等等看褚冥砚会怎么处理。 褚冥砚看似依旧是风淡云轻,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执着茶杯,一双黑眸却森森的盯着郭忠琦,让他后背不禁有些发凉。 那些分队的小队长都是聪明人,在这种时候自然都是一言不发明哲保身,只有郭忠琦还挺着脊梁,不依不挠的要个答复。 “郭忠琦,你可能说出当初我为何会选择这个地点作为埋伏点?”褚冥砚轻轻抿了口茶水,并没有正面回答郭忠琦的问题,反而是冷声问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针锋相对 听到褚冥砚的话,郭忠琦面上露出几分羞怯之色,他手指紧张的磨捻,额头上滴下几滴汗来,沉思好一阵,才羞愧的垂下头,说道:“属下不知。” 褚冥砚唇角上扬,笑容泛冷,他转过脸,朝着顾云歌的方向微微挑了挑眉,不过是一个眼神,顾云歌便懂了褚冥砚的意思。 她面上带着浅笑,站起身来,走到战略布局图前,有条有理的将昨天同褚冥砚分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再转过脸看郭忠琦,便见到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如何?郭将军是不是还觉得女子不如男?”顾云歌唇角向上,她美眸中流露出些许光芒,目光灼灼的看着郭忠琦,逼视着的模样让郭忠琦避无可避。 郭忠琦扬起手随意的擦了一把汗,又咄咄逼人的说道:“这……这定然是将军告诉你的,你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同我们讲出来罢了……” 他话音刚落,便见到褚冥砚面上神色又冷了许多,他立刻意识过来,自己这是说错话了。 褚冥砚的人品他自然是信得过的,若是真的这些话是褚冥砚告诉顾云歌的,最开始褚冥砚便不会让顾云歌说这些。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自然是不可能再收回来的,他也只能后悔的垂下头,不做辩解。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她对郭忠琦的不依不挠难免更加不虞,他对女子的成见太深,这样的成见在大齐很多人都有,顾云歌偏偏就不服气,凭什么女子便不如男了? 她抢在褚冥砚说话之前,猛地向前走了一步,在那布阵图之前端详片刻。众人都好奇的看着她的脸色,只有褚冥砚明白了她的意思,猛然间放松了些许,面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郭忠琦毕竟是跟了褚冥砚很多年的下属,褚冥砚自然不可能真的因为顾云歌而去将郭忠琦如何责罚,当初是顾云歌自己闹着要同褚冥砚一起来的,这样的小事,还是由她自己解决为好。 她摩挲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细白的手指忽然便在图纸上的一个点指了指,轻声说道:“我觉得下一次,他会来这里。” 大周现在的攻击都是试探性的攻击,大齐作为被动的一方,想要猜准大周到底会在哪里游击,实在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偏偏郭忠琦没有这样的军事敏锐,所以之前才会一再吃亏。 顾云歌说完之后,众人便都围上来,看着顾云歌指向的那个地方面面相觑,还没等郭忠琦问出来,便有一个分队长疑惑的问道:“方才夫人说过,大周的士兵最终指向是朝着粮草进行的,可是这里离粮草甚远,根本背离了他最初的初衷,怎么会?……” 他话没说完,但是也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顾云歌心里清楚,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只是借由一个人的嘴说出来了罢了。 她心里有些打退堂鼓,毕竟参与军事这样的事情,她还真的是头一回,上次是褚冥砚提出,这次却是完全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来的,她难免有些紧张。 正紧张的时候,手指却忽然被褚冥砚轻轻捏了捏,仿佛是给了她力量一般,让顾云歌忽然便不再胆怯了,她挺了挺身板,深吸一口气,细细解释道:“是,上一次的时候他们是按照这个规律一直按部就班的行兵布阵,但是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他们吃了一个暗亏,自然会改变自己的方法。”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将往日里大周攻打的路线都布了出来,也能够让人最简单直观的看出他们的路线,做完这一切之后,她这才说道:“若我是他们,知道将军已经来了,自然不会再继续按照原本的线路走回去,反而会选择一个大家认为最不可能去的地方去骚扰。” 她又顿了顿,在地图上指出来另外几个点,大多都是不起眼,众人绝对想不到,偏偏又在枢纽上的点,“我用的是骚扰,我们有了一个俘虏,他行事定然是会更为小心,不会那般鲁莽。” 顾云歌说鲁莽二字的时候,若有若无的看了郭忠琦一眼,郭忠琦轻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讥讽回来,只是继续听着顾云歌的分析。 “若是按照我的分析来看,这几个点是最为有可能的,但是最后我却确定了在这里,他会来。”顾云歌的手指在地图上点了点,她面上弥漫着自信,一扬眉便说道:“这里也是运送粮草的枢纽,地形不算复杂,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一马平川,但是看守却极为疏散,而且离几个支援点都十分远,所以他们在打游击战的时候,我们支援会落后,这是他们的胜算点。”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收回自己的手指,她轻笑着转回身,站在褚冥砚身边,褚冥砚眉眼之间尽是笑意,让顾云歌更加自信,她扬眉浅笑,说道:“如何?现在依旧觉得这些都是将军告诉我的吗?” 郭忠琦脸色铁青,被顾云歌的一番话逼得说不出话来,他双拳紧紧握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说道:“将军认为如何?” 褚冥砚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却是轻轻点了点头,他将茶杯放了下来,轻声说道:“虽说内人方才说的还有几处疏漏的,但是大致上都是没有问题的,方才你们问我的,现在应该也都得到解答了。” 褚冥砚声音极缓,又补充了几点,更加佐证了顾云歌方才说法的正确性,说完之后,整个营帐之中却都沉静了下来。 几个分队长面上都露出惭愧之色,没想到他们在战场上这么多年,最后却不如一个女人看的透彻。 沉静了许久,方才开口发问的那个小队长率先站起身来,他心服口服的朝着顾云歌拱了拱手,朗声笑道:“是我们看低了夫人,尊夫人果然是蕙质兰心,我们这些大老爷们竟也不如一个女子,实在是让我们惭愧啊。” 顾云歌也浅笑起来,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多礼,我们所图,不过都是为了大齐罢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心服口服 倒也真不能怪这些人看轻了女子,在如今的大齐,就连女子自己都看轻了自己。 女戒要求女子三从四德,主要任务就是嫁人生子,料理后宅,若是出去抛头露面,那便是不检点,更何况上战场? 明明在勾心斗角之中,女子的头脑并不比男人愚笨,有时候甚至连男人都能被女子楚楚可怜的外表骗过去,只是女孩子却始终被限制住,不能跳出原本的范围之中。 顾云歌一直觉得她很幸运,幸运的遇上了一个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反而极为支持自己的相公,就算是当初她提出自己要跟着褚冥砚一起上战场,褚冥砚下意识的担心也是担心的顾云歌的安全。 也正是这样的信任,让顾云歌才能够更快的成长起来吧。顾云歌深切的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心心相印才是最重要的,毕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却万里挑一。 而褚冥砚对她来说,便是她的万里挑一。 顾云歌这番辩白,自然是得到了众人的信服,唯一不虞的应该也就只有郭忠琦了吧。他别过眼睛,轻哼着,也不道歉,面上还是一派执拗,还是很不服气的模样。 顾云歌也不理会,她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赏,便喜滋滋的回过头看向褚冥砚,笑容灿烂如花,双眸也闪亮亮的,在见到褚冥砚包容的黑眸时,心中也充实饱满。 别人信不信服都是其次,她最终的目的,也只是不想给褚冥砚带来麻烦,让褚冥砚困扰罢了。 时候也不早了,不论顾云歌说的对不对,傅容景刚吃过一个亏,自然不会现在立刻便再一次发起进攻,众人将顾云歌方才的说法记在心底,然而褚冥砚却忽然提出另外一个方案。 发起进攻。 这样被动守候不是褚冥砚的一贯作风,只有化被动为主动,趁着对面还在修整的时候反而乘胜追击,掌握了主动权,这日后的仗便好打许多了。 褚冥砚刚提出来之后,顾云歌便想明白了,不由得又有些钦佩褚冥砚,也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褚冥砚果然不辱没战神的称号,想事情总能够先人一步,在战场上,像顾云歌这般只知道守成自然是不行的,到底还是要褚冥砚这样充满攻略性的人才。 几个分队队长们又激烈讨论了一阵子,这段时间之内,郭忠琦似乎还一直在同顾云歌置气一般,一直一言不发,他这般,众人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来,时间也不早了,众人也只能就此散了。 顾云歌难免对着郭忠琦的印象又差了几分,不过是一件小事,却将情绪带到了行军作仗之中,这人心胸当真是狭窄。 待到众人走了之后,顾云歌这才放松下来,她饶有兴趣的坐在褚冥砚身边,看着褚冥砚写文书。 褚冥砚的字依旧是一概的赏心悦目,他也丝毫不避讳顾云歌,一笔一划写的认真。 顾云歌不过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味,她百无聊赖的又去烹茶,一壶茶水烹好之后,褚冥砚却一直没有停下笔,她一边品着茶,目光却忽然触及到桌上的小盒子。 沉央今日里送过来,褚冥砚却还没看过,她立刻放下茶杯,有些好奇的凑过去,轻声问道:“夫君,这盒子里的玉佩你可看过?” 褚冥砚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他看见那盒子,便放下笔,眉头也轻轻皱了起来,又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当时急着赶路,便也没有细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的将盒子打了开来,木盒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翠玉玉佩,玉佩花纹简单,有些地方略微有些磨损,看起来应该也有些年头了。 上面的花纹却十分的古怪,顾云歌疑惑不已的端详了一会儿,勉强辨认了一下,疑惑的指着那块玉佩说道:“我看,这玉佩上似乎有一字。” 只是那花纹古怪,又有磨损,顾云歌实在是看不出来那到底是什么字。 褚冥砚也端详着那玉佩,他眉头皱得更紧,忽然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眸光微闪,迅速将那玉佩收了起来,转头看向顾云歌,轻声说道:“歌儿,日后若是见到拿这玉佩的人,一定要远离。” 虽然不知道这玉佩到底代表了什么,可是郭霖本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还是为大周效命的人,现在两国正在开战,拿着这剩下一只玉佩的人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褚冥砚,自然也连带着顾云歌一起。 顾云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又拿起玉佩仔细看了一会儿,却依旧看不出什么来,最后也只能作罢。 烛光摇曳着,略微有些昏暗了下来,顾云歌给褚冥砚换了杯温热的茶水,将烛芯拨了拨,让蜡烛看起来更亮一些,又陪在褚冥砚身边给褚冥砚研墨,没一会儿便困意来袭,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竟直接趴在桌边睡着了。 褚冥砚本还没注意,在空隙的时候抽空朝一旁看了一眼,便看见了顾云歌熟睡的小脸,他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起身用毛毯将顾云歌的身子包裹起来,又轻手轻脚的将她抱到床上去。 顾云歌睡得沉,感觉到有动静,嘀咕了一句什么,便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褚冥砚小心的给顾云歌掖了掖被角,又将床幔都放下来,吩咐了惊蛰在床边候着,这才又回到书桌前,专注的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 第二天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被褚冥砚抱上床的,她本来还说等着褚冥砚一起休息,可每次自己都没有熬过去。 接下来几日,褚冥砚却依旧一直这般忙碌,顾云歌每天夜里睡得比他早,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却始终没有人,她心疼褚冥砚,便让敛秋去买了些补身子的食材,准备亲手给褚冥砚熬粥给他补补身子。 但是可喜可贺的是,在褚冥砚的带领下最近的几场作战大周都没有讨到好处,打了胜仗,军营之中自然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 第四百五十章:驯马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也格外嗜睡,有时候还在和褚冥砚聊着天呢,下一秒就昏昏欲睡,趴在桌上睡着了。 应当也是天气暖和了人就会格外的犯懒,顾云歌也没当回事。 而近日里来接连的几场胜仗让人心神都振奋起来,整个军营之中都洋溢着快活的感觉,傅容景带兵接连在褚冥砚手上吃了几个亏,便也安分了下来,不再鲁莽。 当初傅容景也是打了大齐一个措手不及,而褚冥砚来了之后,也是打了傅容景一个措手不及,所以现在,两军交战各有胜负,便各自修整,只是所有人心里都知道,这样的平静不会持续很久,迟早有一场恶战在等待着,只是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罢了。 褚冥砚这顿时间也越发的忙碌,顾云歌本也没打算掺和战场上的事情,便安安心心的做起了后勤兵。 经过上次对战局的分析,大多数人对顾云歌也已经信服了,也就只有郭忠琦每次见到顾云歌的时候都吹胡子瞪眼睛的,一副恨不得立刻将顾云歌赶出去的模样。 顾云歌也不管郭忠琦,左右郭忠琦没有特别影响到她。军营扎寨的地方旁边也有居民区,不少人会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给士兵们改善伙食,顾云歌同那里的居民关系也都不错。 日子就这般不咸不淡的过着,顾云歌懒懒散散的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满脸的慵懒。 虽说正值晌午,但顾云歌却又有些昏昏欲睡了,这天褚冥砚又出门了,顾云歌不清楚他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只是在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似乎是今日里要晚些才能回来。 顾云歌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她从主营帐中走出来,抬眼朝着灿烂的阳光看了一眼,便中气十足的到了训练场边看着士兵训练。 这是她每日里的消遣了,看着士兵们努力的训练,她心中便会没由来升起一种感动来。 顾云歌一边看着,一边却又觉得有些困倦了,这初春的阳光烘得人暖洋洋的格外舒适,她打了个哈欠,转身便准备回去营帐,敛秋立刻跟在顾云歌身后,两人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不远处的马场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顾云歌本来昏昏欲睡,因着这声音却瞬间便精神了起来。 她抬起眼睑,转过脸看向那马场,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敛秋立刻拉过一个士兵来,连声询问着,那士兵身上满是尘土,看起来有些狼狈,顾云歌平时在军营之中的名声不错,忽然之间被顾云歌拉住,便剪短的将现在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夫人,您还是不要过去那边了吧,马场里有匹马突然发疯,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了,踢伤了可多人,现在大家正想办法解决呢。” 那士兵说完之后,便又朝着马场的方向跑过去,顾云歌眉头却不由得皱了皱,马匹发疯?且不说这些马匹是最为骁勇善战的马匹,也是上好的汗血宝马,更是万里挑一挑出来的,怎么会突然的发疯? 顾云歌见那边喧闹声还没有结束,她心下定了定,附在敛秋耳边吩咐了两句,便还是义无反顾的朝着马场的方向走过去。 敛秋面上露出担忧不已的神情来,但还是拗不过顾云歌,只能步履匆忙的朝着反方向走过去。 走近了之后,顾云歌却发现郭忠琦也在那里,也是,今日里留守在这里的便是郭忠琦,这也算得上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郭忠琦身为副将军,自然是要以身作则,过来瞧上两眼的。 “快将它抓住啊!”郭忠琦声嘶力竭的吼着,他站在离那批马不远的方向紧紧盯着,似乎是在找准时间上马驯服一般。 但是这般大范围的追捕,还是成效甚微,这匹马筒体黑色,鬓毛发亮,一看便知道是上好的汗血宝马,难得一见,众人也不敢伤了它,便只能这般僵持着。 郭忠琦还没找到机会翻身上马,便看见顾云歌站在人群中朝着这边看过来,他眉头一皱,冷哼一声,竟就直直的朝着这边吼道:“有些人身子娇贵,可千万不能伤着才是!来人,将夫人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他看似是为顾云歌着想,话语之中却满满都是对顾云歌的讥讽之意,顾云歌心底有些不虞,她没有说话,反而是转头细细看着那马匹的情况。 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中,顾云歌也知道了这匹马名为雷电,平日里性情最为温顺,但是脚程很快,今日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突然就发了狂,让众人完全没有防备。 郭忠琦派了十几个士兵过去,竟也没能压制住雷电,反而其中有几个士兵还被雷电踹了两脚,光荣负伤。 顾云歌正端详着的时候,郭忠琦终于找到了机会,他身子虽然壮硕,但是身手还算得上是十分的灵活。 他飞快的避开了雷电挥舞过来的蹄子,绕到雷电身后,脚在地上一蹬,便坐在了雷电的背上,手刚拉到缰绳,雷电便猛地一撩蹄子,向后一扬,便将郭忠琦整个都甩了下去。 郭忠琦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捂着胸口用力的咳嗽了两声,一旁的人立刻将郭忠琦扶了起来。 郭忠琦在这军营之中算得上是武艺最为高强的了,若连他都驯服不了这匹烈马,还有谁能行呢? 众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有些面面相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声音却格外的响亮:“我来试试。” 众人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便看见在人群之中的顾云歌向前踏一步,手中拿着的似乎是熏香,她眉目祥和,却又看起来十分的自信。 郭忠琦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十分的难堪,他立刻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说道:“不敢劳烦夫人,夫人身子娇贵,这匹烈马连我都无法驯服,夫人还是歇着去吧。” 顾云歌冷冷淡淡瞥了他一眼,又轻轻挑了挑眉,冷哼道:“你不行,就代表我也不行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受伤 说完,她也不等郭忠琦反应,便抱着那香炉朝前走去,雷电还在焦躁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冲上来一般,它看起来颇有些焦躁,一双眼睛睁虎视眈眈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心下也有些忐忑,她抱着手中的香炉,缓缓的朝着雷电走过去了,雷电始终是那般焦躁不安的甩着蹄子,竟破天荒的没有对顾云歌发起攻击。 郭忠琦面上闪过一丝震惊之色,敛秋一脸担忧的看着顾云歌,恨不得此时此刻便同顾云歌换个位置,由自己替代上去,这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顾云歌却也没想那么多,她迎难而上,看着雷电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动作着,香炉之中散发着异样却又莫名安定的气味,似带着些许药味。 顾云歌小心翼翼的将香炉探出去,雷电轻轻闻了闻,竟不像是方才那般暴躁,却还是用戒备的神情看着顾云歌,顾云歌倒也有耐心,也不立刻往前,只是试探着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雷电的鬓毛。 奇怪的是,方才还焦躁不已的雷电竟没做什么动作,反而是安静的任由顾云歌抚摸。 顾云歌心下稍稍安定了些许,她呼出一口气,又凑上去细细观察了一番,雷电平日里是最为温顺的马,今日里突然发狂,定然是有原因的,她方才便见到雷电一直焦躁不安的用蹄子刨着地面便觉得不对劲,这会儿凑近了仔细看,那马蹄铁紧紧的禁锢在马蹄上,竟还有丝丝的血迹。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她缓缓的弯下腰,伸出手向着那马蹄铁探过去,本来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些许的雷电竟然又突然发起狂来,他身子向后一扬,蹄子一撂,顾云歌一时不察,竟被掀翻在地,还好敛秋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见顾云歌有了危险,便立刻冲上前来护住了顾云歌。 那马蹄狠狠的踹在了敛秋的背上,顾云歌虽受到了波及,但到底不如敛秋那般伤的重。偏偏就是在这时候,郭忠琦却还在一旁冷哼一声,哼道:“夫人身子交规,还是不要逞强了,若是伤到了哪里,属下可担待不起。” 顾云歌面上略微有些惨白,她还保持着摔倒在地的姿势,腹部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痛意传来,她眉头紧紧皱起,心中蓬勃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转过脸便朝着郭忠琦看过去,冷声喝道:“郭将军,往日里我不同你争辩是因为我敬你是统领大局的将军,可谁知道,身为一个七尺男儿,气量竟还不如我一介女子!” 她越说越有激昂,又深吸了口气,喝道:“马匹发狂,就应该好好的找出原因,如今我找出来了,你竟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身为统领大局的将军,竟然就是这般对待军营中人的吗?” 顾云歌不知道郭忠琦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针对与她,但是事不过三,她已经不将郭忠琦放在眼里了,可这事关大局的事情,郭忠琦却依旧这般态度,她却也忍不下去了! 郭忠琦黝黑的皮肤都涨的通红,他刚才也受了伤,双眼赤红的看着顾云歌,冷声道:“那夫人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 顾云歌只觉得脑中一直在嗡鸣,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她缓缓闭上眼,朝着敛秋的身上靠了靠,声音也没了多少力气,有气无力的说道:“还请顾将军好好看一看这马匹的蹄铁吧,这一批蹄铁只怕是都有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耳边一声尖叫,顾云歌只觉得额头上不住的在冒汗,她眼皮子沉重,艰难的朝着尖叫声看去,便看见敛秋面色惨白,如同蒙了一层灰一般,她方才也受了伤,但是这会儿却惊慌失措的看着顾云歌的……裙摆。 顾云歌今日穿的是暗色的骑装,下摆不长,但是地面上却有丝丝的血迹渗出来,从她那里缓缓渗入泥土里,周围的士兵一片恍然,就连郭忠琦都有些震惊,他愣了愣,连忙朝着身边人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朦朦胧胧之间,顾云歌又感受到自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腰抱了起来,她觉得有些冷,便朝着那熟悉的怀抱缩了缩,便失去了神智。 在顾云歌彻底昏迷了之后,军营却像是整个的炸开了锅一般,褚冥砚在知道雷电发狂之后便立刻往军营赶,刚回来却就见到顾云歌这般情景,他面上阴沉,大步走到顾云歌身边,面色整个都沉了下来。 他眸色冷凝,通身弥漫着煞气,如同方从地狱之中降临来的修罗一般,一路抱着顾云歌进了营帐,整个人的煞气却也没有平息。 郭忠琦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他武功比敛秋高,方才站的也比敛秋近,却总想着要给顾云歌一个教训,便没有出手,哪里知道竟出了这样的岔子。 军医很快便被请了过来,褚冥砚随行的军医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他见到床榻之上已经昏迷过去的人,便连忙开始把脉。 在探过脉象之后,军医面色大变,他立刻写下一道方子,走到褚冥砚跟前,连声说道:“将军,这方子尽快给夫人服下吧,夫人虽说受了点伤,但是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日后可一定要静养才行……” 听到这话,褚冥砚眉头一皱,他幽深的黑眸盯着那军医一瞬不转,沉声问道:“孩子?” 那军医微微点了点头,将药方递到褚冥砚的手里,轻声说道:“是啊,夫人脉象虽略微有些乱,但是喜脉之像,应已有二月左右,夫人身子还有些虚弱,日后可一定要注意着些,万万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不然,孩子再想保住只怕就难了。” “孩子?”褚冥砚眸光微闪,他低声呢喃着,却只是念叨着这两个字,他眼睛微微泛着光,似乎还有些不敢置信。 他就要有孩子了,就在顾云歌那小身板里,竟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在短暂的怔楞之后,心中便生出万千的喜悦来,他双拳不自觉收拢,却又觉得有些后怕 第四百五十二章:怀孕 那大夫也知道褚冥砚作为一个大老爷们,对这些事情当然不想就,而且这也是在军营之中,懂的这方面的人也少,她捋了捋胡子,又说道:“将军若是方便,还是将夫人送回去静养为好,若是方便,还是找几个小嫂子来帮衬帮衬吧。” 大夫的提醒也是出自好心,褚冥砚看起来深沉注意力没在这边,但是实际上大夫说的每句话他都听见了,他眉眼微微垂下,怔楞了许久,才想起来要问问大夫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那大夫自然是一一都说了一通才离开。 大夫离开之后,褚冥砚立刻便吩咐人去煎药,又去不远处的住处找了几个妇人来伺候着,那些都是生过孩子的,也有经验,比起褚冥砚这般粗手粗脚的自然是会好上许多。 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烛光忽明忽暗,蜡烛已经几乎快要燃烧完了,敛秋受了伤,这会儿也不在她身边,她微微动了动,刚垂下头,便看见褚冥砚弯着腰伏在床头,地方并不宽广,他双眸紧闭,看起来有几分疲惫,竟就用这样极其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顾云歌刚一动,褚冥砚便醒了过来,他眼神里有短暂的迷茫,手指却下意识的攥紧了顾云歌的手指。 顾云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方才因为雷电受了点伤,便晕了过去,没想这么一觉醒过来,竟然就已经到了晚上了。 她身子还有些虚,勉强勾着唇笑了笑,将褚冥砚朝着自己这边拉了拉,笑道:“敛秋如何了?” 褚冥砚一个翻身,便翻上了床榻,他隔着被子,用被子包住顾云歌,自己再将被子和顾云歌一起紧紧的抱着,声音温柔,轻声说道:“无事,已经让大夫看过了。” 顾云歌这才放心了许多,方才她不过是摔了一跤,而敛秋可是直接被踹了一脚,她也担心敛秋摔出什么来,她呼出一口气,又问道:“那马匹也恢复了?” 褚冥砚点点头,令人安心的声音便再一次响了起来:“你说的不错,这批马蹄铁都有问题,我命人一一排查过了,不会再出什么问题。” 顾云歌放下心来,褚冥砚嘴角上扬,他如同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将顾云歌抱住,声音更轻的说道:“问了这么多,为何也不问问你自己?” “我自己?”顾云歌疑惑的瞥了褚冥砚一眼,她身上无病无痛的,还需要问什么?虽然说身子可能有些虚,方才才会晕过去,但是现在倒是没过多的感觉了。 褚冥砚眉眼柔和,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歌儿,我们……要有孩子了。” 猝不及防之间听见褚冥砚这句话,顾云歌一时之间便怔楞住了,她张了张唇,半响说不出话来,脑子都是懵的,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红唇微张,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真的……孩子?” 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便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可是好不容易期盼而来的孩子,却夭折在那场大雪之中…… 顾云歌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那注定是她心里愈合不了的伤口,至今回想起,就像是伤疤被撕开一般,血淋淋的疼。 顾云歌微微垂下眼睑,敛起黑眸之中略微有些复杂的情绪,她红唇紧抿,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这里,竟然就要有一个孩子了,是属于她和褚冥砚的孩子了…… 褚冥砚见到顾云歌的动作,心下更为怜惜,他将顾云歌抱的更紧,轻声说道:“歌儿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顾云歌面上已经不自觉带上了笑容,她歪了歪脑袋,想了想,却没有回答,反而问向褚冥砚道:“夫君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生个女孩吧。”褚冥砚面色淡然,在顾云歌问完之后,他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顾云歌,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这才说道:“生个女孩,像你一样便更好了。” 如果能有一个女儿,像顾云歌一般冰雪聪明,褚冥砚定是将她当做掌上明珠一般。 顾云歌心下陡然一松,她虽然知道褚冥砚并不计较这些,可是到底要听褚冥砚亲口说出来才行,她轻轻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现在还一点征兆都没有,竟就有个孩子了。 “大夫也说了,你身子弱,又经了那事,军营之中诸事不便,又有些药材都是没有的,我便让尹飞麒先送你回去吧。”褚冥砚轻声说着,将自己的安排都说了出来。 顾云歌虽然不愿意,但是现在她可不是一个人了,褚冥砚的安排也是最为合适的了,她略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又扬起头,看着褚冥砚,清脆的说道:“那我先回京等你,你可一定要……早些回来才是。” 褚冥砚心中一软,他立刻坚定的点了点头,又摸了摸顾云歌的墨发,轻声说道:“那是自然,我还要亲眼看着我们的女儿出生呢,方才我想过了几个名字,可都不大好,等我回去了,我们再细细讨论。” 顾云歌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蜡烛便彻底的熄灭了,顾云歌眼皮子越来越重,她打了个哈欠,便窝在褚冥砚怀里就这么睡着了去。 翌日清晨醒过来的时候,顾云歌的身边依旧是空无一人,她也知道,在那最后一场战争来临之前,褚冥砚也是会越来越忙,而她身子不便利,留在这里反而会拖累了褚冥砚。 敛秋那日里受了伤,伤势还没大好,顾云歌也需要静养几日,褚冥砚从隔壁的村子里请来了两个极有经验的妇人照顾顾云歌,自己则一头扎进了军事之中。 他也担心顾云歌在路上出意外,便将整个暗队都派了出去,尹飞麒跟在他身边也许久了,虽说平时都在暗处为褚冥砚办事,但是也是靠得住的人,军营之中的人不能调动,褚冥砚也只能将自己身边的暗势力调用出去。 第四百五十三章:离开军营 顾云歌本还想让褚冥砚留几个人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左右都是在大齐的国境之中,再加上有暗卫保护着,顾云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才是,她反而是觉得褚冥砚有些太紧张了。 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褚冥砚已经决定了,便也没了转圜的余地了,在休养了几日之后,敛秋的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褚冥砚便命人备了一辆马车,马车之中垫了厚厚的软垫,位置也十分的宽敞,生怕顾云歌有什么不舒服。 也不知道褚冥砚是如何做到的,这辆马车在赶路的时候,顾云歌竟真的感受不到特别大的颠簸,左右日夜兼程也过不了多久便能够回京,路上的干粮也已经够了,又有暗卫随身跟着,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而郭忠琦这次失职的事情,褚冥砚先前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过多的责备,只是将郭忠琦冷冷晾着,郭忠琦也知道,这次是顾云歌帮了大忙,而他也酿成大错,险些让褚冥砚的孩子没了,他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直到现在,他才对顾云歌真的佩服了起来,顾云歌说的不错,他是没有她深明大义,竟因为这样的一些小事情,因为自己的偏见,而让顾云歌受伤。 在送走顾云歌之后,褚冥砚又晾了郭忠琦两天,郭忠琦几日里都处于极其不安心的煎熬之中,最后他终于沉不住气,到了主营帐口等候着,希望能够见到褚冥砚一面。 正巧褚冥砚正准备回营,刚靠近便看见郭忠琦等在那里,他眼神冷了冷,仿佛是没看见一般,径直的从郭忠琦面前走了过去,在即将走进去的时候,脚步却又顿了顿,冷声说道:“进来吧。” 郭忠琦方才以为褚冥砚不会理会自己,已经做好了要走的准备,没想褚冥砚却忽然发话,他面上露出惊喜之色来,立刻点了点头,规规矩矩的跟在褚冥砚身后,走进了主营帐。 顾云歌走后,主营帐也就褚冥砚一个人,褚冥砚独来独往惯了,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他径直走到书桌跟前,细细的研墨过后,便开始书写着什么。 郭忠琦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站在书桌跟前,面如土色,他不敢先挑起话题,他知道,依照褚冥砚对顾云歌的重视程度,这次一定会怒火蓬勃,而他便是直面怒火的人。 不过也是,若是有人对他媳妇儿做了这样混账的事情,他也恨不得把人拉过来揍一顿……若是被褚冥砚揍一顿,这下场郭忠琦不敢想。 郭忠琦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便看见褚冥砚忽然之间放下了笔,他手中薄纸墨迹未干,便放在桌上凉了凉,又站起身子来,眼神依旧没有朝郭忠琦看一眼。 “伤可好些了?”褚冥砚的声音凉凉的传过来,让郭忠琦又是一愣。 在理会了褚冥砚话里的意思之后,郭忠琦连声说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他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也记得他受了点轻伤,在这时候竟然还会问上一句,这让郭忠琦心下更加愧疚,他也只能垂下头,沉默不语的等待着褚冥砚发落。 褚冥砚微微点了点头,将那刚写好的纸张递到了郭忠琦的手里,他眸光深邃,泛着细碎的光芒,声音依旧低沉,冷声说道:“这是你的调令。” 郭忠琦心下一惊,他也来不及去回应褚冥砚,便连忙将那张纸展开,垂头看着纸上写的字,因为有些紧张,他手指都有些颤抖。 纸上的字写的清楚明白,郭忠琦撤去副将军一职,调往西北镇守。西北近来也不太平,但是比起这里的战局到底是比不上的。 郭忠琦手指不住的颤抖着,他现在才开始无比的后悔起来,他隐隐约约明白褚冥砚将他调走似乎还有自己的用意,但是郭忠琦现在却还想不明白,他急急的向前一步,刚开口说了一个字,褚冥砚却扬了扬手。 他背对着郭忠琦,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郭忠琦只能听见他冷漠又淡然的声音回荡在这主营帐之中:“这是本王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你也不必多说,本王这般自然有用意。” 郭忠琦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实在是无法反驳什么,虽然知道会受到惩罚,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惩罚竟然是让他就这么离开军营去西北! 郭忠琦手指握了握,最后只能沮丧的垂下头,低低应了一声,转身垂头丧气的离开了主营帐,走出去之后,他才发觉眼眶竟有些微热,他低低的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了一般回到自己的住处收拾东西。 而顾云歌这边,因为身子重了,便格外的嗜睡,经常方才才醒过来,和敛秋刚聊上两句,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样持续了几日,顾云歌终于忍不下去,她看着外面全然陌生的风景,第一次喊了停:“尹护卫,我们先停一停吧,让我下车活动活动,这坐了几日的马车,实在是憋闷得慌。” 尹飞麒向来话少,听到顾云歌的话,没有应,却迅速的停下了马车,自己则下了马,眼神锐利的四处看着。 已经是黄昏时分,外面天色有些昏暗,顾云歌掏出干粮,便觉得索然无味,作为孕妇,她本就有些兴致不高,这干粮更是有些难以入口,此时此刻,她更想吃一些酸酸的果子。 敛秋对自己主子是再了解不过的,见到顾云歌的神情恹恹,她便知道了顾云歌对这些干粮似乎不是很满意。 敛秋也是自小被训练出来的,曾经在野外生存下来过,自然是知道在野外还是有些果子能够找到。往日里她在求生训练的时候,靠的便是这些果子活下来。 她都能接触到这些,更别提尹飞麒了。敛秋微微笑了笑,她接过顾云歌手中的干粮,轻声说道:“夫人,先下去走走吧,也已经快到夜里了,还可以生起火来烤些野味,左右天色太暗也不方便赶路的。” 第四百五十四章:归程 敛秋的话成功让顾云歌燃起了兴趣,顾云歌眼睛一亮,她抬起眼来,饶有兴趣的向外看了一眼,问道:“野味?” “是的呢。”敛秋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她用大氅将顾云歌包的严严实实的,不让外面的寒风吹进来,这才搀扶着顾云歌走下了马车,一边向下走着,一边轻声说道:“奴婢曾经在和这相似的丛林中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样的野味,可也相当好吃了呢。” 顾云歌听着敛秋的讲述,心里明白是当初敛秋在接受训练的时候才有的经验,她心下略微有几分怜惜,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敛秋的手背,只是轻轻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宽慰的话,但是也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尹飞麒的身影几乎要同这夜色融为一体,顾云歌对野味和酸果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敛秋便收拾出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顾云歌靠在树干上做了下来,这才对着尹飞麒喊道:“尹护卫,不知道可否麻烦你一件事情。” 尹飞麒眼神在敛秋的脸上定了定,良久,他才漫步走过来,怀里却紧紧抱着一把剑,没见的褶皱却显露了他的不耐。 顾云歌心下好笑,护送顾云歌回国,似乎确实让尹飞麒有些大材小用了,若是他还在战场上,应该能够起到更重要的作用吧。 这么想着,顾云歌又伸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也只能怪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一想到她和褚冥砚已经有了一个小孩,顾云歌心里便饱满而又幸福。 “夫人有什么吩咐?”尹飞麒走到顾云歌跟前停了下来,他身姿挺拔,一双眼睛如同鹰一般锋利,纵然是在同顾云歌说话,态度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顾云歌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她轻轻扬眉,又歪了歪脑袋,轻声说道:“方才听敛秋说起野味,我倒是有些馋了,尹护卫可方便?” 尹飞麒面色变换不定,他垂着眼睑,似乎是若有若无的哼了一声,也没应顾云歌,只是大步走了出去,顾云歌看他走过去的方向,应该是去打野味去了,他离得不远,顾云歌也还能看见他的身影,这样也不会出现危险。 “尹护卫还是那般嘴硬心软。”敛秋见这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面上带着笑意,轻声感慨了一句:“尹护卫的剑,应该还没有因为一只小兔子出鞘过吧。” 因着自己的嘴馋,倒是要麻烦尹飞麒这般大动干戈了,顾云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正准备说算了的时候,尹飞麒却已经抓着一只兔子面色不善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毫不留情面的将已经绑好了的兔子往前一扔,便又双手环胸,静静的看着顾云歌,仿佛是在无声的询问顾云歌还有什么吩咐。 顾云歌瞠目结舌,虽说她知道尹飞麒武功自然是非常好的,可是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她讪笑了一声,看着已经晕死在地上的兔子,又转过脸看向敛秋,低声问道:“敛秋会处理吗?” 敛秋面上有几分涩然,她干咳一声,轻轻摇了摇头。她在外面的时候一般是和沉央在一起,这些活计也都是沉央帮忙干的,她在一旁看着便好。 尹飞麒眉头皱得更深,他抖了抖袖子,从袖口里抖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小布包来,他将那小布包扔到敛秋怀里,又拎着兔子走远了去。 敛秋一脸惊诧,小心翼翼的将小布包打开,便看见里面是一个又一个鲜红鲜红的果子,她一脸惊喜,这果子她认识,以前她也吃过,为了以防万一,曾经她还去问过温太医,知道这果子不仅没毒性,还对人身体很好。 敛秋连忙将那果子递到顾云歌面前,鲜红色的果子酸酸甜甜的,十分可口,顾云歌吃了一粒便食欲大开,本来因为胃口不好,接连几日都没有吃好饭,现在她却觉得自己能够吃上一大碗。 顾云歌在这心满意足的吃着,那边的尹飞麒已经升起了火,架起了架子开始烤野味了。他倒是个全能,做起这些事情来完全不陌生。 敛秋见顾云歌已经吃掉了一半的果子,便将那布包收了起来,轻声劝道:“夫人,这果子虽然好吃,但是也不能多吃。” 顾云歌嘴里还馋的很,她撇了撇嘴,委屈巴巴的应了下来,但是眼神却始终不离开那果子之上。不远处的火光缓缓摇曳着,野味的香味也伴随着清风缓缓的吹过来,顾云歌耸了耸鼻尖,身子便不自觉的朝着那边倾了过去。 敛秋小心翼翼的将果子收好了,也不知道尹飞麒在哪里找到的这些果子,这些果子比较难找,所以还是盘算着日后慢慢吃才是,顾云歌怀孕之后,整个人便都像个小孩子似的,吃不到想要的东西还会闹脾气不开心,往日里顾云歌可不会这样。 敛秋打起了小算盘之后,这才搀扶着顾云歌走到那边,尹飞麒手脚利落,该做的事情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兔肉被烤的里嫩外焦,看着便十分的有食欲。 顾云歌舔了舔唇,双眸泛着光,一瞬不转的看着那兔肉,已经几乎是垂涎三尺。 尹飞麒也没有过多的耽误时间,烤好了之后便拿出小刀,将小刀和肉一同递给了敛秋,自己则站起身来又远离了二人。 敛秋虽说不会烤东西,但是将肉割碎一些方便吃的活计她还是会做的,她估摸着热度散了些,便捏起小刀轻轻割了一片,递到顾云歌的唇边,顾云歌红唇一张,嗷呜一口便吞了下去。 小刀极为锋利,尹飞麒这样的人身边用的刀具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的,不过是一把小刀,却锋利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能够割破人的皮肤一般。 不过,不得不说,尹飞麒烤的肉竟然真的还不错,顾云歌吃了一片又一片,竟是吃掉了一大半,直到吃的快差不多了,顾云歌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擦了擦嘴,抬眼看向尹飞麒,问道:“尹护卫不吃一些吗?” 第四百五十五章:他是叛徒! 尹飞麒隔得有些远,他若有若无的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冷淡的拒绝道:“不必,夫人若是吃完了,还是早些上路吧。” 顾云歌也不强求,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看了一眼还有些许星火的火堆,又将那火堆扑灭。 敛秋见顾云歌的动作,连忙过来帮忙,让顾云歌好好儿在旁边休息着,顾云歌也不强求,她本是想说敛秋前些日子也受了伤,有些事情她自己也能做,便不让敛秋做了。 何况她只是孕妇,也并不是残疾了,连大夫都说孩子的月份大了之后,要时常走动,生孩子的时候才方便一些。 那明火一点一点的暗下去,在黑暗之中,顾云歌却看见不远处的草堆之中似乎有莹莹的绿光散发出来,她眉头轻轻一皱,便蹲了下来想看看那是什么。 她垂下眼睑,捡起那散发着莹莹绿光东西,拿近了一看,竟是一块翠玉玉佩!玉佩上刻着熟悉又陌生的花纹,这种花纹十分的奇特,顾云歌不过是看过一次便记了下来,而她看到的那个玉佩上,原本刻字的地方却被磨损了,而这个玉佩上却是完好无损的。 顾云歌刚准备翻过玉佩,好好瞧个分明的时候,眼前却忽然伸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毫不留情的将玉佩从她手里抢了过去。 顾云歌心里一惊,面上的表情却已经迅速的整理好了,她圆瞪着眼睛,看起来似乎是对玉佩十分好奇的模样,问道:“这玉佩看着倒是不错,是尹护卫的吗?” 尹飞麒冷着脸,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他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冷然之色,却没有理会顾云歌,但是看他那收起玉佩的动作,顾云歌便知道,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 她心下狂跳着,整颗心几乎要挑出胸膛来,偏偏面上还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只能够带着浅笑,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看来应该是尹护卫的了,仿瓷啊我看它掉在那里了,还不知道是谁的呢,不过这玉佩倒是挺漂亮的,以前也没见过这种花纹,等到回京了,我也要让工匠帮我做一个去。” 尹飞麒扭头森森的盯着顾云歌,他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大步走到马车赶车的地方,在夜色之中,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的阴森。 顾云歌强忍住心中的后怕,她伸手攥住了敛秋的手臂,敛秋这时候也已经收拾好了那火星子,她转过头来,见顾云歌面上笑嘻嘻的,手指却攥得很紧,她心下一沉,便知道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不露声色的将顾云歌的大氅拢了拢,又小心翼翼的扶着顾云歌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敛秋这才说道:“夫人先好好休息吧,现在也有些晚了,若是还想吃那果子,便明日再吃吧。” 顾云歌自然是十分配合的唠叨了两句,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敛秋一般,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她的手却始终攥着敛秋的手臂。 她知道,尹飞麒作为习武之人,这车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够一清二楚,所以他不能同敛秋说明,只能拉过敛秋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她手掌心写着字。 那玉佩……是顾云歌在褚冥砚的营帐之中见过的玉佩,是沉央说过的,叛徒的玉佩,这暗卫之中还隐藏着另外一个叛徒,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就是尹飞麒! 作为暗卫的统领,尹飞麒自然是受到褚冥砚信任的,没想到他竟然隐藏得这么深!若不是见到那玉佩,顾云歌也不可能会想得到! 顾云歌拉着敛秋的手掌,斟酌许久,最终镇重其事的写下四个字:他是叛徒! 尹飞麒是叛徒!虽然顾云歌也不信,但是现在的状况,却是让她不得不信!敛秋收到顾云歌写的字,眸子立刻便瞪大了,她下意识的缩回手,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说起来,尹飞麒的资历比她还老了,她接触到褚冥砚的时候,尹飞麒便已经是暗卫的统领了,暗卫之中没有人不服从他的,若是他是叛徒,早就有办法想要加害于褚冥砚了,又何必要等到这时候。 顾云歌目光如水,心里却忽然沉静了下来,若是尹飞麒真的而是叛徒,那她现在肯定就是凶多吉少了,这条路也定然不是通往大齐的路,现在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尹飞麒似乎还没有要害命的打算。 或许也是因为顾云歌现在对于尹飞麒来说还有用,且不说顾云歌怀着孩子,就算是只是顾云歌,对褚冥砚来说也是一个莫大的威胁了。 顾云歌脑中飞速运转着,敛秋却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怎么都无法冷静下来。若是尹飞麒真的是剩下的那个叛徒,现在的局面可真的不容乐观了。 顾云歌拉过敛秋的手,目光便沉静了下来,她深吸口气,又写道:“明日问他到了何地。” 敛秋点了点头,自然是完全听从顾云歌的话,虽说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尹飞麒竟然是叛徒,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听从顾云歌的为好。 顾云歌想了想,最后缓缓在敛秋的掌心卸下两个字:“装病。” 现在的顾云歌对尹飞麒来说还是有用的,何况她还怀着褚冥砚的孩子,若是她身子不舒服了,在撕破脸皮之前,尹飞麒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样起码可以拉一拉时间,等到停下来了,才能够找到突破点,看看尹飞麒是不是真的往大齐的方向回去的。 敛秋虽然说有武功,但是和尹飞麒比起来自然是不够看的,更何况她现在伤势还没有完全痊愈,更还得带着顾云歌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自然是不嫩巩固硬闯冒险,只能够智取。这也是短时间之内,顾云歌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敛秋也是个聪明人,她立刻理会了顾云歌的意思,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又将盖在顾云歌身上的毛毯掖了掖,转身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尹飞麒看起来应该没有察觉。 第四百五十六章:最坏的情况 敛秋将车帘拉紧,不让一丝风透进来,她回过头来,看着面上带了些许疲惫之色的顾云歌,心下忧心忡忡,更是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顾云歌虽然担心,但是身子还是最重要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不能像往常一样那般任性,说不睡就真的不睡了,就算再担心,为了孩子也只能好好儿休息。 虽说这一夜里顾云歌没怎么休息好,但是到底也是眯着眼睛睡了一会儿的,清晨天蒙蒙亮,天边的第一缕光从车窗透进来的时候,顾云歌便清醒了过来。 她先是睁开眼睛迷蒙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头看向了靠在一旁休息的敛秋,面上还有些懵懂之色。 敛秋靠在车壁上,一直十分警觉的打着盹,顾云歌一醒过来,她便察觉到了,她猛然睁开眼,神智瞬间便清醒过来,眸中一片锐利之色。 顾云歌也迅速回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她直起身子来,又在敛秋的伺候下漱了漱口,口中还带有一股腥甜的味道,顾云歌抿了抿唇,虽说已经过了一夜,但是她也不怎么饿,满心都是现在尹飞麒正带着她们,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见到褚冥砚。 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怜的孩子……还没出生就要跟着母亲在这里四处颠簸,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生还的机会…… 顾云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缓缓叹出一口气,又轻轻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 外面依旧是荒无人烟的景色,若是按照正常的路线,这样日夜兼程的赶路,应该也到了京郊才是,京郊虽然人少,但是毕竟靠近京城来往赶路的人还是挺多的。 顾云歌之前的时候,都没有注意这里有什么景致,但是她也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来,这绝对不是通往京郊的路。 “夫人要吃些果子填填肚子吗?”敛秋从怀里掏出昨天夜里剩下来的果子,递到顾云歌跟前,轻声询问道。 顾云歌看着眼鲜翠欲滴的果子,忽然又想到这是尹飞麒去找的东西,便更是没了胃口,她轻轻向外瞥了一眼,便看见尹飞麒什么都没有察觉,依旧在专注的赶路,若不是顾云歌提前察觉到了什么,可能就真的以为尹飞麒正朝着京城努力的赶过去。 顾云歌让敛秋将那果子收了起来,她也不再向外看,只是合上帘子,转身又朝着敛秋使了个眼色。 敛秋接收到顾云歌的眼色,便立刻回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眼神锐利了起来,又瞬间便归于平静,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整个人都看起来平静许多,便伸出手,轻轻掀开帘子,面上扬起笑脸,朝着尹飞麒问道:“尹护卫,不知道现在到哪里了?” 尹飞麒看都没看敛秋一眼,模样看起来似乎颇有些不耐烦,他放慢了马车的速度,拉了拉缰绳,冷声说道:“快到了。” 他冷硬的声音几乎快要消散在风中,若不是敛秋耳朵尖,可能都听不见。敛秋心里明白,这是尹飞麒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含糊其辞,她心里一沉,最后的侥幸便被打破了。 她垂下眼睑,面上笑容不减,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可是快到泉州了?” 尹飞麒轻轻嗯了一声,手中动作不停,毫不犹豫的朝着前方走过去。 泉州,就已经快靠近京城了,而且泉州天气向来阴晴不定又多雨,绝对不是这样荒凉的状态。 敛秋一颗心越来越沉,她眸子微微眯了眯,脑中迅速运转着,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法子让尹飞麒的脚步停下来,若是再这样马不停蹄的赶路下去,说不定还会离京城越来越远,而尹飞麒应该是甩下了别的暗卫,毕竟这一路上,敛秋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的其他人还在这里。 她虽然武功比不上那些暗卫,但是也是不低的,虽然受了伤,但是感知能力却是强于常人,若是还有人跟着,她一定会察觉。 起初的时候还是有别的车夫在赶车,后面尹飞麒借口那车夫太慢,便将那车夫赶走了,想必那时候,尹飞麒便改变了自己的道路吧。 这也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天了,也已经耽误了一段时间,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 敛秋眉头紧皱,心头忽然涌上一计,她扬起笑容来,笑容带了几分讨好,又朝着尹飞麒的方向看了一眼,满是讨好的笑道:“尹护卫,你看能不能找个客栈,让夫人洗把脸,这几日风尘仆仆的,也着实有些没休息好了,夫人又有身孕,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敛秋说得情真意切,尹飞麒别过眼睛朝着她看了一眼,面上满满都是不耐,仿佛是在说女人就是麻烦一般,他拉了拉缰绳,马车便慢了下来,敛秋见似乎是看见有希望,便又张了张唇,准备再添一把火。 她刚张唇吐出一个字,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便听见马车里传来一阵响亮的“咚”的声音,仿佛有什么重物落了下来一般。 敛秋神色一凛,一颗心便提到了嗓子眼,她也顾不得再同尹飞麒说话,转身掀开帘子便走进马车里。 尹飞麒眸中闪过一丝暗芒,他犹豫不过是一瞬间,最后还是决定将马车停了下来,朝着马车里看过去。 微风轻轻吹过,将车帘子卷了起来,让里面的情景清清楚楚的露了出来。 马车里四处都被柔软的布料毛毯包裹起来,其中还有暖炉,让整个马车里都显得格外的暖和。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褚冥砚确实是在这马车之中煞费心思,对着马车之中的人自然也是呵护至极。 而现在,本应该被好好呵护着的人却面色苍白,靠在车壁上,额前的碎发缓缓的搭了下来,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格外的憔悴。 她双眸紧闭,本来红润的唇瓣也变得惨白,几乎是有气无力的靠在车壁上,她手指紧紧抓在一旁的地毯上,而不远处躺着一个茶杯,方才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就是那茶杯发出来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得以停留 本来纯白的地毯上,沾染了些许暗红的颜色,同那些茶水混合在一起,带了些许不伦不类的意味,而顾云歌裙摆上,那一抹暗色却让人更加的触目惊心。 敛秋立刻便无法淡然的思考下去了,她连忙扑到顾云歌跟前,豆大的泪珠便不住的往下掉着,她伸手摸了一把那暗色,却觉得满是粘稠,就像……是血一样……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敛秋声音都满满都是哭腔,她满是哽咽的轻轻摇晃着顾云歌的身子,又怕伤到顾云歌,不敢用打理,便只能小声的呜咽着。 尹飞麒看这情景,面上闪过一丝暗芒,他眸子微微沉了沉,却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是定在原地,似乎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似的。 “尹护卫!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就近找大夫,难道你想眼睁睁看着夫人……”接下来的话活生生被敛秋咽了下去,她狠狠的抹了把眼泪,眼神都带了几分凶狠之意。却始终不肯说出不好的字眼来。 而被敛秋抱着的顾云歌似乎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完全听不见敛秋的话一般,对这些情况毫无反应,只是脸色苍白,连睫毛都一动不动的昏迷着。 敛秋见这模样,更是心酸,她也不敢随便的动顾云歌的身体,生怕顾云歌会再出什么意外,吼完之后,尹飞麒却半响没动,她又转过头去,略带些央求的喊道:“尹护卫,人命关天的事情,夫人真的……真的不行了……” 说完不行了这三个字之后,敛秋似乎便更为悲伤,怀中的顾云歌气息微弱,她心下慌张不已,却只能祈祷尹飞麒还保留最后一丝的良知,带顾云歌去看医生。 尹飞麒手指微微收拢,他眉头紧紧皱起,又垂下眼睑,敛起眉眼之中的暗芒,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情绪,但是他还是转身,迅速上马,用最快的速度调转马头,朝着一个方向赶过去。 敛秋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看着顾云歌惨白的脸色,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 马车之中充斥着一股香味,尹飞麒可能不熟悉,但是敛秋对这香味却是十分的熟悉。 这是脂粉的香味。 不错,地毯上的暗红是红色的脂粉和茶水混合在一起再倒在地毯上的,而方才敛秋手指上粘稠的血液,不是顾云歌的,而是她自己的。 她在进入马车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她下了狠心,背过身的时候趁着尹飞麒看不见,偷偷割破了自己的手掌,又在将顾云歌搀扶起来的时候将血迹抹在上面,这样便显得更加的真实。 空气中血液的腥甜味道迅速盖过了脂粉的香味,尹飞麒或许也是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所以才会调转马头。 敛秋反应也算快,顾云歌身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但是现在也不敢随意的动弹,尹飞麒在马车外,若是被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这件事情便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敛秋正心慌意乱的时候,顾云歌的手指轻轻向上,用力的捏住了敛秋的手。 敛秋微微一愣,她立刻回握了回去,方才的慌张便在顷刻之间减少了不少,她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面上虽然满是仓皇之色,但是也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应该怎么面对尹飞麒了。 尹飞麒马车飞快,迅速找到了一处小镇,小镇很少有外人来,但小镇的人却十分的好客,在马车飞奔而来的时候,便有人好奇的朝这边看着。 等到得知马车上顾云歌的情况之后,便立刻有一个妇人热情的迎了过来,将顾云歌扶下了马车,又迅速找到镇上最好的大夫,来为顾云歌看病。 尹飞麒似乎也不担心顾云歌跑了,在找到人照料她之后,便打点了一些银子,便消失在人群之中,但是敛秋知道,他一直在暗处观察着她们。 尹飞麒本来就是暗卫,也习惯在暗处观察一个人,若是敛秋和顾云歌有什么风吹草动,反而更容易被发现。 敛秋心下叹了口气,现在看来,只怕是没那么简单的就逃离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首先要想办法在这小镇之中多留几天。 这小镇子之中平日里没出过什么大事,一旦有陌生人过来了,便几乎是整个镇子都知道了,大夫也来的很快,是镇上的赤脚医生。 那大夫看着也有些年纪了,他步履匆忙,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小药童,小药童倒是个看着十分讨喜的少年,脸蛋圆圆又红扑扑的,只是看着有些害羞。 敛秋走过去将门关上,这才满面担忧的看着大夫的诊治,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生怕被尹飞麒看出异常来。 在一旁还有两个嫂子跟在顾云歌床边,两个嫂子心思也良善,在没接过银钱的时候便尽心尽力,在拿过银钱之后,便更加一丝不苟起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 那大夫轻轻把着脉,眉头便皱了起来,他轻轻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面上便露出难色来。 敛秋心里一紧,她连忙上前一步,走到那大夫跟前,轻声问道:“大夫可瞧出是什么原因了?” 按照常理来说,顾云歌身子应该是康健的,虽说前段时间也因为那次惊马事件,受了点伤,但是不知道大夫会如何说。 那大夫见敛秋一脸的担忧,他面色略微有些不自然,站起身来,同那小药童耳语了两句,便转身走了出去。 敛秋就这么被晾在一旁,难免有些疑惑,她抬起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又走到那收拾着药箱的小药童身边,连声问道:“小大夫,请问我家夫人如何了?可要开方子?” 那小药童生的有些腼腆,见敛秋过来之后,便垂下眼睑,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师父让我同姑娘说明。” 小药童出声之后,却是清脆如同银铃一般的声音,敛秋眸子微微瞪圆,略有些震惊的看着小药童。 第四百五十八章:八峰山 这小药童打扮的男孩子模样,方才进来的时候便十分的腼腆,又一直没说话,便一直以为这时候男孩子,现在一出声,敛秋便震惊了。 小药童对敛秋的惊讶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笑道:“夫人是不是曾经受过伤?” 提起顾云歌的事情,敛秋面上的震惊便收敛了起来,她满脸紧张的看着小药童,连声问道:“是,可是落了暗疾?” 她现在是又担心顾云歌身子真的有什么,又害怕被尹飞麒发现什么异常,面色便略微有些不自然。 那小药童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她摸了摸后脑勺,说道:“那次夫人身子虽然调养过了,但是到底还是有些弱的,这段时间经过长途跋涉,所以才会昏迷过去,估摸着一会儿就能醒过来了。” 敛秋心下松了一口气,她哪里能不知道顾云歌的昏迷是装出来的,但是是怎么骗过那大夫的,敛秋却是不知道了。 她连连点头,脑中飞速运转着,这药童的话尹飞麒定然也已经听到了,若他真的还忌讳顾云歌的身子问题,便不会强求一定要顾云歌继续赶路。 但是尹飞麒性格向来捉摸不透,敛秋也不能完全捉准,她也只能让自己看起来淡然一些,转身朝着里面走过去。 顾云歌住的地方是一个颇为简陋的客栈,推开门就是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几张吱吱呀呀的板凳,桌上放着浑浊的茶壶,看着应该是许久没有人居住过的模样,而离桌子不远,便是顾云歌的床榻,好在床榻上有帷幔能够遮挡一二,不至于过于失礼。 床边有两个妇人正伺候着顾云歌,敛秋听了小药童的话,便拿来一个方子,走到那两个妇人身边,面上扯出满是担忧的笑容来,连声说道:“小嫂子可知道附近哪里有药店?” 那两位小嫂子都是好客的人,她们连忙洋溢起热情的笑脸,又似乎是想到床榻上海躺着一个病人笑成这样有些不合适,便又收敛了些许,但还是极为热情的看着敛秋笑道:“小姑娘,喊我张嫂子便可以了。” 其中一个看着年轻的妇人热情的介绍了自己,她接过药方看了两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递给了身旁的妇人,说道:“我可不识字,让刘嫂子帮你看看吧。” 那位刘嫂子也接过来,眉头紧皱,她识字不多,连猜带蒙的猜出几个药名,又说道:“离这客栈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药店,从客栈出去,向南走上一阵便到了,镇子不大,出门便能够看见。” 敛秋连忙道谢,她连忙塞了些许散碎的银两过去,那两位嫂子却是没有接,反而又将银两推了回来,两人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姑娘,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那小伙子也已经给了我们酬劳了,小姑娘便不要破费了。”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将床边的帷幔放了下来,似乎是担心自己说话的声音吵到顾云歌,便拉着敛秋走到一旁,放低了声音好奇的问道:“小姑娘是外地人吧?看你们装束应该也是富贵人家,怎么会到这里来?” 敛秋眉毛微微抖了抖,她看着两位嫂子好奇的眼神,沉吟半响之后,这才说道:“是,我们也是远道而来,夫人怀孕了,便急着赶回京城。” 那张家嫂子是个嘴直心快的,在敛秋说完之后,她便啧啧称奇的朝着床边看了一眼,又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说呢,一定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普通人家的哪里有这般出落得像是天仙一般的人物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小郎君娶了这样的人物……” 敛秋听见张家嫂子在夸奖顾云歌,下巴不禁微微昂了昂,就像是在夸奖她自己一般,她抿着唇,笑得腼腆,却不可置否。可不是吗?在她心里,夫人便是胜过天仙一般的人物啊。 反倒是刘家嫂子还有些分寸,她拉了拉张家嫂子的衣袖,看出来敛秋也不愿意多说,便十分知道礼节的笑道:“小姑娘和夫人既然是要去京城,那边更不应该从这里过才是,这里反而是背道而驰了啊。” 听到这话,敛秋面上微微动了动,她有心想问一问这里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方,却忽然听见屋檐边一阵轻微的响动,她面色微微一变,又含糊其辞的将这个问题混了过去。 刘家嫂子也不追根究底,反而是勾起了张家嫂子的好奇心,这镇子实在是太小了,她吼一声,声音便能从街头传到街尾,镇上每个人她都认识,现在来了几个新鲜人,她怎么能够不好奇? 然而她还没问出声,床上却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动静,敛秋听见这动静,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走过去,她掀开帷幔,便看见顾云歌乌黑的眼睛淡然无波的睁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敛秋连忙将顾云歌扶起来,又倒了杯热水递到顾云歌唇边,满面担忧的问道:“夫人觉得如何了?” 刘家嫂子也立刻过来了,关切的瞧着顾云歌的脸色,倒是没说话。而张家嫂子面上有些微红,方才还在议论人家,人家便已经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将她的浑话听了多少去。 她干咳了一声,缓解了尴尬,连忙凑近了,轻声提醒道:“小姑娘还是快去抓药吧,方才我听那药方上,有些药那药方还没有,要去旁边的八峰山上采药呢。” “八峰山?”顾云歌敏锐的察觉到了这地名,她眼神微微一变,又瞬间归于平静,似乎没有任何在意的说道:“往日里倒是没听过这座山,可是有八座山峰的?倒也是个怪名字。” 她反应极快,别人也只当是她好奇,然而这却问着了张嫂子,她噎了一下,刘嫂子便补了上来,解释道:“咱们八峰镇便是靠着那八峰山活得呢,倒不是说有八座山峰,只是其中物资十分的丰富,至于到底是如何来的,我们却也不得而知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采药路上 顾云歌面色淡然,眼神却飘向了远方,她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八峰山名字的来源,只是想确认一下这座山是不是同她知道的那座山一样罢了。 因为在军营的时候,顾云歌实在是太过无聊,平日里在营帐待着的时候,左右也没有别的事情,便将褚冥砚书架子上的奇闻异志都翻了个遍,其中便有提到这座八峰山。 那奇闻异志上将八峰山比作为天地的馈赠,山脚下许多小镇都靠着这座山峰活,虽然地形复杂,但是只要肯用心,绝对能不愁吃穿。 而这八峰山,却是与京城的方向南辕北辙,反而是几乎要靠近西北,靠近蛮夷的方向了。 这八峰镇顾云歌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也不知道是在八峰山哪边的山脚,但是从阳光来看,应该是靠阳面,翻过那座山便是大西北,而这座山再转个弯,不远处便同大周接壤。 也还好顾云歌发现得还算早,没有进大周的国界,进了大周的国界,顾云歌便做什么都是无用功了。 敛秋还惦记着买药的事情,她便同顾云歌说明了一番,便让张家嫂子陪着自己一起去药店,而刘家嫂子则就在这里伺候顾云歌。 张家嫂子手脚虽然麻利,但是却是个口无遮拦的,她性子泼辣,带敛秋出门熟悉一下是正好。刘家嫂子做事细心,伺候顾云歌倒是十分合适。 顾云歌其实方才也早就醒过来了,将她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认同了这样的安排,神情恹恹的躺在床上,思考着对策。 她记得不错的话,敛秋应该也有秘方能够联系到褚冥砚,也不知道在这八峰镇还能不能,她懒散的冲着敛秋使了个眼神,敛秋素来是个聪明的,很快就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现在本来应该正是用午膳的时间,街上此起彼伏的都是“二狗,回家吃饭啦!”的声音。 在这小镇子里,稍微大一点的声音就能闹得整个镇子都知道,哪家吵架了,哪家今天做了什么,便都能够成为谈资。 而顾云歌一行外地人的到来,则能够承包小镇子上好几天的谈资了。 敛秋走出去的时候,还能看见小巷弄里有皮肤黝黑脸蛋通红的小孩子躲在里面,怯生生又好气的抄着她看过来。 她也都抱以友好的微笑,反倒是张家嫂子,大约都是认识的人,便四处打着招呼,还热情的将敛秋介绍给别人,倒是让敛秋闹了个大红脸。 张家嫂子说的不错,药店离客栈真的不远,这八峰镇也真的不大,放眼望去,便能够将镇子上的情景尽收眼底。 在药店里,敛秋一眼就看见正忙里忙外的小药童,小药童脸上有健康的红晕,她不似别的小孩子,皮肤十分的白皙,看着便十分的讨喜。 敛秋琢磨着和那小药童也算得上是半个熟人了,她扬起笑脸,拿着方子走上前去,笑道:“小姑娘,能不能帮忙抓些药?” 那小药童瘪着眉毛,看了敛秋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轻声说道:“姐姐叫我洪儿就可以了。” 敛秋自然是顺着杆子往上爬,她将方子递上去,说道:“洪儿,这药方可是方才你给我的,这会儿便帮我抓了吧。” 洪儿自然知道药方上都是些什么药,她红着脸看了一会儿,却只能摇了摇头,说道:“这药方上有些药店里没有,得等一会儿上山去采药才行。” 敛秋一听,便有些急了,顾云歌的身子可是耽误不得的,她身体微微向前倾过去,连声问道:“那不知道要等多久?” 洪儿见到敛秋这般着急的模样,沉吟了片刻,又犹豫了一下,那坐诊的大夫换了一个,见到洪儿的模样,便摇了摇手,说道:“左右药店里也没什么事情,你便去一趟吧,正好再采些药材回来,这里有我便够了。” 洪儿这才应了下来,她笑得眉眼弯弯看向敛秋,诶了一声,背起背篓正准备往外走,却看见敛秋迅速背起了她身边的另外一个背篓。 她圆瞪着眼睛,疑惑的问道:“姐姐这是做什么?” “张嫂子,你先回去吧,我同洪儿一起去采药便是了。”敛秋脑子转的飞快,一个主意立刻便升了起来,她眨了眨眼睛,先是对张家嫂子说了一声,又转身看向洪儿,说道:“洪儿,我手脚也挺利落的,去了定然不会给你添麻烦,也能加快一些速度才是,夫人正等着用药呢!” 敛秋说的真挚,洪儿不过是略微犹豫了一番,便点了点头,说道:“那姐姐到时候可要跟紧了,八峰山虽然四处都是宝藏,但是地形复杂,也是十分危险的,稍有不慎,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敛秋自然是点了点头尽数应了下来,她也不敢掉以轻心,紧紧的靠在洪儿身边,同时调动了些许内力,若是有什么不对劲,起码能够护住她和洪儿。 然而她正准备跟在洪儿身后从幽静的小路离开的时候,身后忽然一道阴影覆了过来。 敛秋身子一紧,面色便紧张了起来,洪儿还没察觉到有人过来了,她自顾自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敛秋没有跟过来,便板起了脸,一脸不虞的回过头,正准备说上两句,却看见面色不善的男人,要说的话便梗在了喉咙里。 小镇上的每个人她都认识,这个男人她从来没见过,又想起这几个外乡人来的时候,是有个男人的,只是神出鬼没的,应该说的就是他吧。 敛秋僵硬着身子回过头,尽量不露出任何破绽的看向尹飞麒,却接触到尹飞麒略微有些暗色的眼神,便没等他开口说话,便连声说道:“尹护卫怎么在这里?小姐的药方子上缺了几味药,我正打算同洪儿一起去采药呢。” 洪儿对二人之间的暗涌是完全不知情的,她笑容单纯,漆黑的眸子看着尹飞麒,热情的邀请道:“公子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同我们一起去瞧一瞧。” 第四百六十章:心中牵挂 敛秋咬着牙,心下哀嚎一声,面上却不显露,反而是笑着看着尹飞麒,说道:“对啊,尹护卫身手好,一起前去的话定然能够事半功倍的。” 她本来打算趁着这次将信号发给褚冥砚,若是尹飞麒也跟上来的话,她便完全找不到机会了。 尹飞麒眸光深沉,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在敛秋和洪儿一起邀请过后,便沉着眸子盯着敛秋看了好一会儿,看的敛秋心中有些发麻的时候,他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夫人身边不能无人,敛秋你便回去吧,我同她一齐去采药便是了。” 敛秋心里泛起苦意来,但是既然尹飞麒都这么说了,她也不能做什么别的打算,只能放下背着的背篓,轻轻点了点头。 洪儿还是一无所知,她看尹飞麒也知道他身手不凡,这日的采药任务定然能够事半功倍,正高兴着呢,自然是发现不了敛秋的不虞。 敛秋按照原路返回药店,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那幽静的小鹿,尹飞麒和洪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眸中闪过一丝坚毅,一咬牙,转身便钻进了一道巷弄之中。 这八峰镇虽小,但是房屋建造却是按照江南小镇那般,弯弯扭扭的巷弄交织在一起,若是不留神,很容易便找不到出去时候的路。 敛秋找到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从袖口掏出一抹香灰,她小心翼翼的将打火石拿出来,将香灰烘烤一番,放在墙角,又在墙角放上一个极为细小的竹筒,只有小指粗细,却很短。 她将东西都放在墙角十分隐蔽的地方,在香灰燃尽之后,又迅速毁尸灭迹同泥土混在一起,但是味道是已经散出去了的。 这香灰材质十分的特殊,是褚冥砚交给敛秋以防万一的,没想到竟是真的用上了。香灰无法点燃,烘烤过一番之后会有一股香味,香味很快就会消散在空气之中,人们无法闻到,但是鸟类却能够敏锐的察觉到。 只要香灰的味道散发出来,褚冥砚的那只雄鹰便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将沾染了香灰的竹筒藏在嘴里,便能够将消息传递回去。 这传递消息的方法十分隐蔽,几乎不可能被发现,而知道这种方法的人也很少,就算知道,也不可能在这偏僻的地方察觉到。 褚冥砚养的那只雄鹰可是十分矫健的,翱翔万里不成问题,敛秋只需要和顾云歌再等上几日,褚冥砚便能够收到消息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怎么样才能够熬过这几日。 敛秋做完这一切之后,迅速将身上的异味清理干净,她也不再耽误时间,迅速回到客栈。 回到客栈的时候,顾云歌已经被扶起来,正在喝着一碗小米粥。这一路上长途跋涉的,除了那天油腻的野味,她们连口热的都没吃上,就连喝口小米粥都是奢侈。 本来按照正常的脚程,现在已经可以到京城了的,可是尹飞麒一直在兜圈子,并没有要将顾云歌送回去的打算,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耽误下去,顾云歌肚子也有些显怀,行动便更加不方便了。 敛秋心下有些着急,她连忙走上前去,在顾云歌身后垫了个枕头,让她的腰部好受力一些,又想将她手中的粥夺过来喂顾云歌,却被顾云歌闪开了。 到了这种地步,顾云歌的心态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她微微勾了勾唇,笑道:“怎么了?瞧把你急的,好不容易喝上一口热粥,让我好好喝吧。” 敛秋点点头,她眸光有些复杂,伸手替顾云歌掖了掖被角,脸色平静的说道:“方才本来说和洪儿……就是那个药童一起去采药,没想到尹护卫竟然自告奋勇的去了,尹护卫武功比我高,让他去自然是更加合适,我便无所事事,回来伺候夫人了。” 她一边说着,眼神一边有些不安,又朝着顾云歌看了一眼,顾云歌一眼便看见她眸子之中的担心,便明白敛秋到底在不安些什么。应该是敛秋偷偷的将消息送出去了,只是……却不知道会不会被尹飞麒发现。 顾云歌顿时也没了胃口,她将那碗小米粥递到敛秋的手里,微微叹了口气,面上笑容明媚,又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微微凸起来的肚皮,说道:“为了我和孩子,你们二人都辛苦了,等见到了夫君,我定会让他好好赏赐你们才是。” 只是……却不知道能够在何年何月才能够见到褚冥砚了…… 按理来说,她在军营之中待了不短的时间,光是发现怀孕之后养伤便休养了好几个月,那几个月里战事一直十分的频繁,更是告急,而褚冥砚每次都能够化险为夷。 顾云歌虽然不懂,但是从褚冥砚日渐凝重的表情能够看出来,这次的战事并不简单。褚冥砚同傅容景对阵,可以说的上是棋逢对手。 双方都吃过亏,都了解对面是多么狡猾的对手,行事便更加谨慎,但是双方也都明白,现在这胶着的战况,迟早吃要有一场异常艰难的鏖战在等着他们的。 那时候褚冥砚便同顾云歌说过,那一场战争,褚冥砚是要亲自带兵的。 算算在路上耽搁了这么久的时间,那场战争应该已经结束了才是,只是却不知道结果如何。 这八峰镇很小,离城里很远,消息自然是十分的闭塞的,顾云歌有心想问问褚冥砚的情况,那刘家嫂子的印象却还停留在摄政王褚冥砚是鬼面阎王的那里,后面揭下面具以及成为安宁王的事情一概不知,当时让整个京城都沸腾的,顾云歌和褚冥砚的婚事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顾云歌也没说明他和褚冥砚的关系,只当是随口问起,便不再提及此事。 她如今自身难保,心中却还挂念着褚冥砚,这般忧思之下,本就有暗亏的身子,便更加不好了,可到底是念着腹中还有褚冥砚的孩子,顾云歌便只能强打起精神来,她揉了揉眉心,将纷杂的情绪都甩开,转身看向敛秋,问道:“敛秋可知道尹护卫什么时候回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彻底暴露 “不必问了,属下已经回来了。” 顾云歌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尹飞麒面上布满阴云,他一把推开门,身边站着还不明所以的刘家嫂子和张家嫂子。 张家嫂子还没察觉到什么,张嘴就准备说话,然而刚发出一个音,刘家嫂子便拉了拉张家嫂子的衣摆,连声说道:“既然妹子同公子有要事商量,我们二人便不打扰了。” 说完,她便拉着这才微微有些回过味来的张家嫂子往外走去,一直到走出客栈之后,张家嫂子才略微有些担心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缩了缩脖子,担忧的问道:“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刘家嫂子也朝着客栈的方向瞥了一眼,她眉头皱了皱,犹豫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那小伙子可是护送那妹子过来的……” 二人生性淳朴,到底还是放不下,便又折返了回来,想着若是有什么情况,便冲上去能帮一把是一把。 然而这时候,敛秋和顾云歌见尹飞麒忽然进来了,心中便升起不祥的预感来,顾云歌还躺在床榻之上,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模样,她懒懒散散的抬起眼皮子看了尹飞麒一眼,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不过是随口问上一句,尹护卫不必如此吧。” 敛秋僵硬着身子,她转过身垂着头将顾云歌喝到一半的小米粥放在桌上,小米粥还是温热的,她刚走到桌边,轻手轻脚的将粥放在桌上,尹飞麒便忽然伸出手,动作极快,也在桌上放下了一个极为细小的东西。 那东西敛秋十分的眼熟,不过是小指粗壮,更是很短,若是不仔细看应该不会发现,她心却彻底沉了下去,差点失手便将那粥碰倒在地。 那东西……不正是敛秋方才递出去消息的竹筒吗?她完全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尹飞麒发现了! 尹飞麒也知道自己的意图已经别眼前的人发现了,他也不再遮掩,反而是大大咧咧整了整衣服,坐了下来,一双眸子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敛秋看着那竹筒,半响说不出话来,她梗着脖子,深吸口气,还没想到一个较好的措辞,便听见尹飞麒冷声说道:“这东西,想必敛秋姑娘很熟悉吧。” 他声音之中都带了几分阴森之意,敛秋手指紧紧攥起,咬紧了一口银牙,却一句话都不说。这竹筒被发现了,她也就没有能够抵赖的借口了,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顾云歌看到敛秋的模样,哪里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眸子也沉了下来,对敛秋并没有任何的怪罪之意,这不怪敛秋,她知道,敛秋做事情已经是极尽小心了,要怪……也只能怪尹飞麒太过于精明。 尹飞麒是个聪明人,他要将这东西拿出来赤果果的放在顾云歌面前,就是想要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已经偏离了回京的路线,顾云歌想要离开也已经晚了,主导权其实还是在尹飞麒身上。 若是有朝一日尹飞麒觉得顾云歌没有用了,尹飞麒也可以随时将顾云歌杀了灭口,暗卫左右也是个见不得人的身份,大不了便再加一个更加见不得人的身份,尹飞麒并没有什么损失。 想明白了这点,顾云歌眉眼又阴郁了几分,这是个死局,目前还找不到打开局面的办法,她深吸口气,转身看向身体僵硬满面紧张的敛秋,说道:“敛秋,你先出去吧,我想通尹护卫单独说上几句话。” 尹飞麒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顾云歌竟然会将敛秋调开,不过仔细想想,他若是想杀了顾云歌便早就杀了,敛秋在或者是不在,都不会妨碍到他。 “可是夫人……”敛秋自然是有些不情愿的,在看清楚尹飞麒的真面目之后,敛秋便无时无刻不在提防着他,又怎么可能放心的留他和顾云歌独处。 然而顾云歌眼神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敛秋便只能将劝说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她满脸担心的转身走出去,关门的时候又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只能认命的为二人关上门。 她刚出门,便看见在门外等候着的两位嫂子,两人脸上都带了几分好奇,刘嫂子到底矜持些没有过于表露,而张嫂子却直勾勾的盯着敛秋,似乎是要在敛秋面上看出个花来。 敛秋强扯出笑容,她立刻打发了两个人,轻声说道:“两位嫂子今天也辛苦了,现在就劳烦你们去帮夫人将药方子上的药材拿回来。” 她说的委婉,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也都听懂了,虽然二人还是很好奇,但是也不适合参与到别人的家事之中,便最后好奇的观望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客栈,朝着药店的方向走过去。 等到见到了洪儿,说不定还能问上一问关于那小伙子的事情呢…… 在打发了二人之后,敛秋自己也没有离开,她寸步不离的守在门口,听着门内细微的动静,若是门内一旦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她便会立刻冲进去,就算是死也要护住顾云歌! 而门内的氛围却不像是敛秋想象中的那么箭弩拔张,反而还带了几分平和的意味,顾云歌调整了一下坐姿,她自己的身子自己还是清楚的,说不舒服大多还是装出来的,而面上的苍白也都是那粉扑出来的。 毕竟她还有孩子,不能像以前那般折腾自己的身子来做戏了,就算是伤到了她自己,也不能够伤到腹中的孩子。 尹飞麒没说话,他掌握了绝对的主动权,面上便带了几分闲适的意味,从桌上拿起那小竹筒,在手中细细的把玩着,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一般。 不过现在需要着急的也确实不是他,而是顾云歌,顾云歌若是急着脱身,自然是着急的。 “我曾听夫君提起过尹护卫,尹护卫跟在夫君身边多年,为何又会走上这条路?”最终还是顾云歌打破了沉默,她轻轻咳了一声,目光灼灼却又满是不解的看向尹飞麒,问了一声。 第四百六十二章:开诚布公 听到顾云歌的话,尹飞麒只是冷笑了一声,他放下手中把玩的东西,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很多东西,看到的却不一定是真的。” 顾云歌沉吟片刻,结合尹飞麒本来要去的路线,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同大周接壤的国界只有那么两个人,一个正在打仗,而另外一个离这里不远。 她抬起眼,目光坚毅,没有任何的退缩,沉声却也铿锵的问道:“傅容景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们都能给你。” 尹飞麒听她提起傅容景,面上似乎有些惊讶,他微微昂了昂下巴,面上带了几分不屑来,冷笑道:“没想到你还能猜到同傅大人有关,” 确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后,顾云歌面上却更加难看起来,她深吸口气,又用力的抿了抿唇,沉默着没有说话。 尹飞麒是跟在褚冥砚身边多年的暗卫了,怎么会同傅容景勾结上的?她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芒,若不是她意外发现自己怀孕需要提前回到大齐,否则……尹飞麒不知道在战场上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尹飞麒自问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平日里他也尽心尽力,就算是赶路,顾云歌也不一定分得清楚这路到底是往哪里赶的,这八峰山位置偏僻,就算顾云歌知道现在在哪里,也不可能就这么断定的就急匆匆的要将消息送出去。 顾云歌垂了垂眸子,左右两人都已经互相知道了,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她红唇轻启,凝声说道:“是因为那玉佩。” 那玉佩代表了什么,顾云歌不知道,但是她现在也猜到了,那玉佩可能不是一对,是许多人都有的,而那许多人,便是一个组织,而尹飞麒正是那组织的一员。 “哈哈哈……”听到玉佩,尹飞麒竟朗声笑了起来,他幽深的眼瞳中泛着些许的赞赏之意,但很快就被沉痛和恨意代替。 估计是他认为顾云歌已经插翅难逃了,他忽然从衣袖之中拿出那玉佩来,放在手中细细摩挲着,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依恋,却又被凶狠代替。 顾云歌很容易便看出尹飞麒眸中那细微的情绪,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心中却更为疑惑。她也不是傻子,知道那玉佩对于尹飞麒来说定然是意义非凡,只是……这意义到底是什么,顾云歌却还是不得而知。 尹飞麒捏着玉佩看了好一会儿,便猛然将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他眉眼低沉,一双眸子沉淀着极为复杂的情绪,他勾起一边唇角,笑容弥漫着冷意,看着顾云歌冷下哦了一声,说道:“你方才说,我背叛了褚冥砚?” 顾云歌目不转睛的看着尹飞麒,也不说话,但是眼神表明了她就是这么认为的。尹飞麒之前不过是暗卫一队的统领,但是在揪出二队统领是叛徒之后,三队暗队便直接合并为一队,都交由尹飞麒管理,尹飞麒行事便更加的方便。 褚冥砚给了尹飞麒最大程度的信任,尹飞麒为什么还要背叛?这是顾云歌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 “不,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有效忠过他,又何来背叛一说?”尹飞麒的笑容竟带了几分猖狂之意,他看着顾云歌的眸子猛地一缩,享受着顾云歌震惊的表情。 顾云歌确实有些震惊,这暗卫的来历褚冥砚没有同她提及过,她便以为这暗卫是同沉央那种一直陪在褚冥砚身边帮助褚冥砚打下这天下的手下是一样的,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曲折? 尹飞麒欣赏够了,又轻轻拍了拍手掌,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轻轻踱步走着,声音却又低低的响了起来,抛出一个让顾云歌更加震惊的问题来:“你可知道江南云家?那时候你年纪尚小,应该还没有印象……” 江南云家?顾云歌眸中升起迷茫之色来,她确实不知道云家是做了什么事情,而既然尹飞麒提起来了,便定然和尹飞麒有很深的联系。 顾云歌又想起之前看见的那个玉佩,上次看到郭霖的那个玉佩,她看不分明,现在回想起来,那花纹复杂的字可不就是一个云字吗? 她心神俱震,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只能继续通着尹飞麒继续说下去。 “江南云家,满门忠烈,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满门抄斩,连三岁的幼童都不放过!”尹飞麒声音已经做不到最初的平静,他面色狰狞,似乎是要将这愤怒否发泄在顾云歌身上一般。 顾云歌看着他已经狰狞却又满是痛苦的脸色,已经明白过来,这江南云家同尹飞麒的关系……定然不一般…… 他眼神痛苦不堪,不过是寥寥几个字,顾云歌也能够想象得出来那时候的惨烈,只是……罪名原因和到底犯了什么事情顾云歌一无所知,她也无法做什么评论。 但若是如此,尹飞麒也应该去报复先帝和当今皇帝,为他家沉冤得雪才是,又为何要来报复褚冥砚? 褚冥砚向来是个公正之人,若是真的有冤情,好好同褚冥砚说一说,就凭着尹飞麒跟在褚冥砚身边这么多年的情况,褚冥砚也不可能坐视不理啊。 顾云歌心思转的飞快,她知道,尹飞麒会同她说这些,是已经咬定了她不可能逃跑,所以他才会无所顾忌的将事情同顾云歌讲。 这些仇恨埋在心里太多年,现在或许是能够得以报仇,他便都讲了出来,只是有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尹飞麒却都隐瞒了。 顾云歌知道,当年的那个案子绝对没有尹飞麒所说的那么简单,但是她现在自身难保,自然是不可能说出自己的质疑。 现在双方已经开诚布公,尹飞麒定然不会让顾云歌在这里停留多久,并且会更加严密的盯着顾云歌。 这镇子本来就小,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尹飞麒就能够知道,顾云歌想要从这镇子里逃出去,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可以说得上是,现在的局面,是插翅难逃。 第四百六十三章:寻找时机 “夫人,药材拿过来了,可要现在煎好药?”敛秋听见里面尹飞麒的声音微微抬高了一些,正好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将药材拿了过来,她便连忙敲了敲门,高声朝着里面问道。 虽说尹飞麒的声音微微放大了一些,但是敛秋却还是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现在看尹飞麒就是那儿都不好,是披着羊皮的白眼狼,稍有不慎就会栽在他手里。 尹飞麒听见门外敛秋的声音,似乎才将自己失控的情绪拉回来,他又恢复到一派淡然无波的模样,一双眼睛如同一口古井一般,毫无波动。 顾云歌心下微微一沉,尹飞麒注定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对手,敛秋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她现在也只能用一个拖字诀应付了,左右……尹飞麒还是残留着最后一丝的良知,不会让怀着身孕还生着病的顾云歌强行上路。 “进来煎药吧。”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她神色复杂的瞥了尹飞麒一眼,便对着外面的敛秋吩咐了一声。 这客栈的厨房很小,客栈的老板虽然好客,但是也不能在别人厨房煎药,惹得客人不喜欢,所以敛秋便借了一个小炉子,直接就放在房间之中煎药,反而方便了许多。 听到顾云歌的声音,敛秋便连忙推开门,进来之后看见顾云歌没什么事情,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她若无其事的瞥了尹飞麒一眼,又飞快的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轻声说道:“夫人,时间也不早了,今日里喝过药便歇息吧。” 尹飞麒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了,便将那玉佩仔仔细细的收了起来,他眉眼间什么情绪都不显,便施施然的往外走出去。 待到尹飞麒走出去之后,顾云歌的心神才敢有些许的放松,若是那玉佩当真是尹飞麒珍视之物,那么尹飞麒这个人……也实在是太危险了。 当初暗卫之中的叛徒便是他亲自揪出来的,而那叛徒来的突然,褚冥砚动作也快,便没来得及收回那玉佩,才会露出破绽。 然而……那叛徒或许也可能是替罪羊,只是保全了尹飞麒,还让尹飞麒的位置又往上升了升。 尹飞麒果真是打的一手的好算盘啊,想到这里,顾云歌不由得又垂头低低叹了口气。 或许是听见了顾云歌的叹气声,敛秋去将门关上之后,这才折返回来,她走到炉子边,沉默不语的将药煎好,又用小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 顾云歌心里一酸,时候也不早了,今日里也算是她连累了敛秋。 外边天色已黑,小镇里的人都休息得早,整个小镇便陷入格外的宁静之中,然而顾云歌却还是一点也不敢放松,她喝过药之后,静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却始终找不到突破点。 她不想就这么屈服,腹中的孩子还未出生,却成为了别人待价而沽的筹码,她一定要找到机会逃出去! 顾云歌翻来覆去,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一夜都没睡好。睡在她房间里的敛秋也是如此,她听得见顾云歌翻来覆去的声音,却又不敢作声,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两人就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一般,怎么都出不来。 翌日清晨,鸡鸣声起,顾云歌便睁开了眼睛,接连着几日都没有休息好,太阳穴突突的疼,她刚掀开被子准备站起身来,一旁的敛秋便也惊醒。 敛秋夜里也没休息好,这会儿面上满是疲惫之色,她眼底满是乌黑,见顾云歌起来了,便连忙走到顾云歌身边,又将大衣给顾云歌披上,将门窗都打开,透了透风之后,这才说道:“夫人先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养好身子才是正事,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事情便等到养好身子再说吧。” 顾云歌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额角,敛秋见状,立刻凑上来,动作轻柔的给顾云歌捏着太阳穴。 敛秋的力道刚好合适,顾云歌面上的表情舒缓了不少,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里知道敛秋说的是对的,但是顾云歌却始终不能够释怀。 两人这样坐了一会儿,门便被一把推了开来,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一起走了进来,见顾云歌起来了,便满面喜意的笑道:“夫人今儿个下路走走也行,现在孩子月份也不小了,多活动活动,到时候生的时候才好生些呢!” 提起月份已经大了,顾云歌面上露出些许黯然之色来,她垂下眼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希望孩子出生的时候,她能够回到京城,回到褚冥砚身边……她已经经历了太多了,现在都有些累了,都有些懒得再去思考了。 刘家嫂子见到顾云歌面色不对,便连忙转移了话题,将早饭端了进来。 这小镇上也没什么好吃的,顾云歌倒也不怎么介意,能吃口热的也已经不错了,只是为了离开,她却绞尽脑汁,始终郁气在胸,怎么都放不开。 一晃时间也不短了,顾云歌身子越发的重了,在张家嫂子的介绍下,同这小镇上的人竟然也都认识了,而尹飞麒近来出现的也少,每次出现的时候表情看起来颇有些严峻,但是见顾云歌身子还没爽利,到底是没有强行要顾云歌离开。 但是顾云歌知道,这爆发点也越来越近了,尹飞麒不可能让顾云歌在这小镇子上长久的待下去的,可他严守死防,顾云歌竟是就没找到突破的点。 这段时间以来,顾云歌药喝了不少,身子也一直不见好转,敛秋每日的路线不过是从客栈往药店走,路很短,上次想要传递消息出去,却被尹飞麒发现,她行事也就越发的小心,生怕又出什么岔子连累了顾云歌。 两人都在这焦急的等待着那渺渺无期的机会,虽说机会是要自己创造的,但是顾云歌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思考别的,只能每日焦躁,却无能为力。没过多久,那机会竟然就真的落在了她们眼前。 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虽说心里善良,但是也看出了顾云歌两人同尹飞麒不同寻常的关系,顾云歌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牵扯到她们,便也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 第四百六十四章:出现转机 这小镇上的人都十分的善良,对顾云歌这几个外来人也十分的友善,顾云歌起初还喝药温补身子,后来便都将药倒掉了,身子不见好,只是房间里那植物却是越来越茂盛了。 敛起一直知道顾云歌的所作所为,但也一直没能阻止,也只能祈祷着快点让她们逃出生天…… 或许是敛秋的祈祷起了作用,这日里天气不太好,尹飞麒依旧没出现,不知道去了哪里,敛秋按照惯例,去药店拿顾云歌今日里药材。 镇子上人少,所以若是谁有个病痛定然能够迅速的就知道,也就只有顾云歌这个“药罐子”每日里锲而不舍的往药店跑,别人都只用过来一两次,便也没事了。 敛秋来的时候一向也早,素来是没什么人的,没想今日过来的时候,那边竟然有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在等候着了。 敛秋并不眼熟那小厮,却对那小厮的站姿感到惊奇。 那小厮站的笔直,面上不苟言笑,他双手自然的垂下来,却几年的贴在身边,没有一丝佝偻的模样。今日里在药店的人还是洪儿,洪儿找齐了那小厮要的药材之后,便递了过来。 他一伸手,带了些许铿锵之力,接过那药材,转身便一步一步极为端正的走了过去。看着模样,不像是平常的市井百姓,反倒像是军中出来的人。 虽说敛秋跟着顾云歌在军营之中并没有待多久,但是军人的素养敛秋却还是看的一清二楚的,这人的作风,看起来并不像是平头百姓才是。 敛秋心下不过是好奇了一下,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走到洪儿身边,好奇的朝着那已经远去的身影看了一眼。 洪儿和敛秋也已经算得上是熟人了,她动作熟练的将今日份量的药材递给了敛秋,敛秋接过来之后,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方才离开的那个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啊?” 洪儿微微一笑,她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情,一边为敛秋解答道:“那是郭大哥身边的小厮,郭大哥好像是受了些伤,这几天才回来呢。” 说着,她又顿了顿,四下看了看之后这才说道:“不过郭大哥让我们不必声张,他休息几日便会离开,应该不会吵到姑娘的。” 敛秋点点头,还是不知道这位郭大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她抿着唇,刚垂下眼睑,便瞧见地上静静躺着的一个木制腰牌,她眸子微微的一缩,伸手便将那腰牌捡了起来,细细摩挲了一下那上面的花纹,便立刻藏了起来。 这腰牌……是方才那人掉下来的?这可是亲兵中人才会有的腰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那突然出现的人是褚冥砚的人? 敛秋心中震荡不已,她立刻转身看向洪儿,连声问道:“洪儿可知道那人住在何处?” 洪儿点点头,便为敛秋指引了方向,她虽不知道敛秋想做什么,但是这镇子小,她想打听也不困难,倒不如告诉了去,左右敛秋也不会干什么坏事。 敛秋摸了摸那木制的腰牌,心下稍稍的安定了一些,她眸中闪过一丝暗芒,笑着对洪儿道谢过后,便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过去。 她不确定尹飞麒是在何处,若是现在贸贸然找上去,若是激怒了尹飞麒那便不好了。这镇子太小了,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惊动别人,而敛秋和顾云歌也是用的真名字,若是那人有心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够认出她们了。 敛秋回去之后,还是按照惯例煎药,她将今日里在药店发生的事情写在了一张纸上面,交给了顾云歌。 若是直接说话,也怕被尹飞麒听见,倒不如趁着煎药的时候写下来,等顾云歌看完了之后再将那纸张烧掉毁尸灭迹便可以了。 顾云歌看完之后,心中也有了希望,她沉吟片刻,又问道:“今天夜里风有些大,便早秀休息吧。” 敛秋将顾云歌手里递过来的纸张放进炉子里烧干净了,她瞬间便明白了顾云歌的想法,她连连点头,连声说道:“好的,夫人请放心。” 她朝着顾云歌看了一眼,心下砰砰跳个不停,她将药煎好了之后,便去将窗子关上了,又往外看了一眼,听见屋檐边上的动静减弱了些,她松了口气,回过头又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尹飞麒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留在这里的,有时候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有时候在也有时候不在,偶尔敛秋能够听见他的动静,但是有时候也听不见,所以也只能时时刻刻自己注意去看一看。 确认了尹飞麒走了之后,敛秋便起身走到顾云歌身边,她压低了声音,满面严肃的说道:“夫人,我先出去探一探。”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顾云歌越来越沉重的肚子,低声说道:“夫人的身子已经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这是一个机会。”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日渐大了的肚子,眸色黯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之前也见过卓清瑶怀孕,但是看起来也没这么大才是。 上一世的她虽说也有过孩子,但是……却胎死腹中了,到底是没有体验过怀孕的感觉,所以之前才会对卓清瑶的胎动那么好奇。 而她的孩子,在腹中的时候却仿佛知道母亲现在的情况一般,十分的安静,也不给顾云歌闹腾什么,顾云歌很少有什么妊娠反应,只是这肚子显得有些大了而已。 顾云歌觉得,这一定是个冰雪聪明又贴心的女儿才是,她虽然没说,但是还是想要个女儿的,女儿贴心,男孩调皮又难教养,女儿倒是好一些。 顾云歌的心思转了一圈,又回到当前来,她抬起眼睑看着敛秋,轻声说道:“你去吧,一定要注意一些。” 敛秋身体还有暗伤,还没好全,让她去一探究竟,也是不得已的方法,若真是褚冥砚手底下的人还好说,若是一个陷阱……她们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第四百六十五章:竟然是郭忠琦 这件事情顾云歌和敛秋都心知肚明,二人眉眼之中满是凝重,敛秋将温热的药汁递到顾云歌的手里,又十分警惕的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悄无声息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天色尚早,小镇子上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走着,见敛秋出来了,便十分友好的同敛秋打着招呼。 敛秋自然是一一回应了去,她面上的笑容与往常无异,动作却略微有些不自然。 趁着没有别人注意到她的时候,她一闪身,便进了一个小巷子之中,她顺着洪儿指引的方向,身形暴起,飞快的向着那边掠过去,没过多久,她便到了那门口。 这间房子本来应该是没有人的,敛秋毕竟不是镇子上的人,只能知晓一星半点,所以具体到底是谁回来了,敛秋也不得而知。 而顾云歌自然也是如此,虽说张家嫂子嘴碎,也听她说了不少的东西,但是毕竟她身子不好,每日里便都待在客栈里也不怎么出门,对着小镇自然是更加不了解。 敛秋深吸口气,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便敲响了那扇较为破旧的木门,木门摇摇晃晃的,仿佛还漏着风,一推就能够被推开一般。 但是礼节之类的敛秋还是懂的,她没有贸贸然的就将门推开,只是等待着门内人的回应。 在她敲门过后,门内却始终没有人回应,她按捺不住,又敲了敲门,好一会儿,门内才传来人朦朦胧胧的大嗓门:“谁啊?” 声音很熟悉,敛秋有印象,却是想不出来到底是谁,她心神略微有些不安,这时候才惊觉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是郭大哥吗?你今日里来拿药的时候,有东西落在药店了。”敛秋摸了摸袖中的木牌,眼神坚毅了起来,她手指紧紧握起,小心翼翼的等待着门内人的回应。 “这样啊,你不用送过来的,明日等人去拿不就好了。”那粗犷又大嗓门的声音向着门边靠近,似乎是正走过来为敛秋开门。 敛秋心下更加紧张,她深吸口气,一双眼睛一瞬不转的盯着那门里。 她现在已经几乎可以确定了这人虽说是褚冥砚的手下,但是却绝对不是褚冥砚派过来寻找他的,有尹飞麒的前车之鉴,敛秋不得不更加谨慎。 那人嘟囔了一句什么,便一把将那破旧的木门打开了,敛秋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她一闪身,便从门缝之中挤入了室内,又小心翼翼的四下查看了一番,确认尹飞麒没有跟过来之后,手腕却猛地一疼。 她抬起眼睑,眉头紧皱,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却发现眼前站着的却是个熟人,竟然是郭忠琦?! 敛秋方才的紧张便消散了些许,可能是她方才从门缝挤进来的动作略有些冒犯了,所以郭忠琦的防备心便起来了,他紧紧扣住敛秋的手腕,眼神也利了起来,喝道:“你是……” 然而,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看见敛秋的脸,话便都梗在喉咙里,面上便浮现震惊之色来。 他手上的动作便请了一些,微微将敛秋放开了一些,眉头紧皱,连声问道:“你怎么会在此地。” 敛秋的武功不及郭忠琦,虽说郭忠琦看起来还是身上带伤,但是力气总比敛秋大上一些的,方才又以为自己受到了袭击,便用上了些许力气。 敛秋活动了一下手腕,她又四下观察了一下,心下砰砰砰的跳着,她眼神带了几分狠意,冷声对着郭忠琦说道:“郭将军,尹护卫是叛徒!” 不过是一句话,便能够充分的将现在的情况解释清楚,敛秋眼神尖锐,她仔细盯着郭忠琦的脸色,便看见郭忠琦的脸色变得极为震惊,接下来便陷入了沉思。 毕竟顾云歌曾经和郭忠琦有过过节,所以敛秋也不知道郭忠琦到底会不会施与援手。 “郭大哥,你……” 郭忠琦面色深沉,也一直没说话,他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来人同郭忠琦绝对是熟人,也没敲门,推开门就径直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却看见里面站着一个大姑娘,面色便有些错愕,再一瞧,那姑娘瞧着竟那么眼熟,来人没有沉默多久,便惊讶的喊出声来:“敛秋?你怎么会在这里?” 敛秋回过头去,便看见顾清玄手中拿着一摞册子,似乎是正准备找郭忠琦有什么事情一般,见到敛秋在这里,瞬间就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连忙走进来,朝着敛秋问道:“我姐姐可也在这里?” 比起从前,顾清玄身上看着结实了不少,面上也晒黑了不少,多了很多男人的阳刚之气,他剑眉紧紧皱起,见敛秋面上惊慌的表情稍稍安定下来,便明白过来,一定是顾云歌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他眉头皱得更紧,转身走到门边,将那扇破旧的木门关上了之后,这才走到敛秋身边,沉着声音问道:“姐姐在什么地方?” 见到顾清玄之后,敛秋心中终于是安定了不少,她知道就算是郭忠琦指望不了,顾清玄也定会用全力救顾云歌。虽然她不知道顾清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这个巧合十分有利于现在的局面,这就够了。 敛秋微微安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又理了理思绪,便语速极快的说道:“少爷,尹飞麒是叛徒,他本应该将夫人平安送回京城,没想到却半路转了方向,夫人发现之后便一直逗留在此不肯离开,却也找不到机会脱离尹飞麒的掌控。夫人现在还怀着身孕,日子也一天大过一天,不能再拖了……” 敛秋用最简单的语言将事情都交代了清楚,顾清玄面上的神色便越发的沉重起来,他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双手便紧紧的握了起来。 在一旁的郭忠琦也已经沉默了许久,他眉眼微沉,声音冷不丁在这小屋子响起来:“夫人在何处?既然我郭忠琦今日里在这里,便一定要将夫人平平安安带回去!” 第四百六十六章:成功会面 虽说郭忠琦之前是和顾云歌有过过节,但是经过驯马之事,郭忠琦对顾云歌的偏见也已经完全的消失了,他声音铿锵,带了几分毋庸置疑,一双眼睛看着二人,却是像是在宣誓一般。 顾清玄自然是点了点头,他抿着唇问道:“姐姐现在在哪里?” 顾清玄听到这消息之后,便有些没办法镇定下来,他沉着嗓子,也顾不得别的了,便连声问道。 目前顾云歌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她还怀有身孕,自保能力几乎为零,这种时候,便要格外注重她的安全。 “这镇上可都知道你们来了?”敛秋先镇定了一下,这才问道:“若是大家都知道了,那尹飞麒绝对也知道了。” 郭忠琦摇了摇头,说道:“只知道我来了,但是不知道清玄也来了。” 他一边说着,又顿了顿,简短的解释道:“这次我是回家乡来养伤的,本打算静悄悄住上两日便离开,没想到竟遇上夫人。本也没打算叨扰别人,便也只有药店的大夫和姑娘知道我们回来的事情,就算是去药店拿药,那也是在清晨众人都不在的时候去的。” 敛秋心下一松,这么说来,尹飞麒也就不会发现郭忠琦和顾清玄来到这里了,不过……没想到郭忠琦的家乡竟然就在这小镇子上,这让敛秋着实有些惊讶了。她深吸口气,眉眼之中满是镇重,问道:“尹飞麒武功高强,郭将军既然受了伤,应该也不是他的对手……” 她声音之中满是担忧之意,又向外看了看,担心自己出来太久了,会被尹飞麒察觉。 顾清玄一眼就看出敛秋心中的担心,他也不放心让顾云歌一个人在客栈里,何况顾云歌的身体现在又正是特殊情况,他剑眉紧紧蹩起,忽然打断了郭忠琦和敛秋的话,反而是说道:“这样吧,敛秋你先回去,若是被发现了打草惊蛇可就不好了,我和郭将军想想办法,然后让药店的洪儿同你们说明。” 洪儿?敛秋想到那女扮男装的小药童,虽说无奈,但是也只能点点头,她面上却一丝都不能放松,便只能又嘱咐了一声道:“少爷行事可一定要小心,尹飞麒素来是个残暴之人,稍有不慎……便可能酿成大祸。” 顾清玄自然是连声应了下来,他皱着眉头,将敛秋送走了之后,这才关上木门,回头看向郭忠琦。 前线现在的状况也不太好,他们也不敢贸贸然去打扰褚冥砚,免得让褚冥砚分了心神,这件事情也只能他们自己解决。 这次回来,郭忠琦并没有带什么人回来,就连顾清玄也本来不应该来的,但是最后因为种种原因还是跟过来了。 等到敛秋走了之后,顾清玄面色便蓦地阴沉了下来,他一掌拍在一旁的桌子上,桌子摇晃了一下,便不堪重负倒了下来。 郭忠琦叹了口气,脸色也不好看,他没想到尹飞麒竟然这么大胆,这件事情也不小,他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双拳紧紧握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似乎是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猛地一拳砸在了墙上,在墙壁上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他压着声音,咬着牙喝道:“他娘的,干!” 顾清玄侧过眼睛看了郭忠琦一眼,他方才发泄过后,面色便平静了一些,只是担心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却始终消散不去,他深吸口气,冷声说道:“要干就一定要趁早。” 他的姐姐本来应该在京城的王府之中养尊处优,更不是屈居在这样的小地方的人,当初得知顾云歌同褚冥砚一起去了前线的时候,顾清玄便十分的震惊,他有些埋怨褚冥砚为何不制止自己姐姐的胡闹。 可是后来仔细想了想,顾云歌的心是最为执拗的,她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又有谁能够劝得动?他完全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见被困住的顾云歌,若不是知道前路凶险,怕顾云歌的安全受到威胁,他一刻都待不住,恨不得现在就去客栈里见上自己姐姐一面。 郭忠琦自然是知道顾清玄和顾云歌之间的感情的,想当初他刚调到顾清玄那边的时候,起初把酒言欢相处甚好,后面不知道是谁将郭忠琦和顾云歌之间的事情告诉了顾清玄,顾清玄那小子撸起袖子就和郭忠琦干了一场。 但是两人都不是记仇的,郭忠琦本来心里就有愧疚,这被打了一场反倒是纾解了许多。这一架打过之后,二人反倒是更加亲密了,所以郭忠琦这次回乡,才会选择带顾清玄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严重满是凝重,却又带了势在必得。郭忠琦在看过顾清玄一眼之后,便立刻转过身,去联系自己的部下要求援兵了。 而顾清玄则原路返回,他本想偷偷去客栈看上一眼,但是想到尹飞麒可能会神出鬼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而敛秋在同两人会面之后,一颗心到现在还是没能平静过来,她带着狂跳的心回到了客栈,刚回去,便看见顾云歌住的房间里的门是开着的,她心下一惊,便立刻走了进去。 刚走过去,便看见尹飞麒坐在那破旧的木凳上,手中拿着一个茶杯,正慢条斯理的晃着,他眯着眼睛,眼神带了几分危险之意向着敛秋看过来,似乎能够将人看穿了一般。 敛秋后背冒出细密的汗来,她定了定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转过身将门关上了,又走到床边,替顾云歌掖了掖被角。 “方才去了何处?”尹飞麒似乎是无意的问了一句,他收回自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茶杯,却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是去了药店那边。”敛秋伪装得不露一丝破绽,她给顾云歌递了一个眼神,顾云歌隐约有些明白了过来,想起早晨的时候敛秋说的话,她心中猛地一跳,又被自己强行按捺了下来。 敛秋说完之后,尹飞麒没有要回应的意思,他忽然站起身来,一双眼睛便看向了顾云歌,他若有若无的勾着唇角,冷声说道:“夫人请好好收拾收拾吧,三日之后,我们便会继续上路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时间不多 三日! 尹飞麒这是在下最后的通牒,他已经无法忍耐顾云歌再在这个小镇子上浪费时间了,不管顾云歌的身子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他都要将人带走。 留的越久,出的岔子便越多,倒不如先带回大周,再养养身子也不迟。 尹飞麒已经做了决定,自然就是没有在转圜的余地了,他这次过来,不过是为了通知顾云歌和敛秋一声罢了,并没有说是同她们商量。 尹飞麒说完之后,便将茶杯中的茶水一口饮尽,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出去,留下室内神色各异的二人。 敛秋心下有些慌张,她才刚同顾清玄会面,没想到能够给她们逃离的时间竟然就只剩下三天了,她得去找个机会通知了顾清玄才行,否则……就怕要来不及了。 而顾云歌自然也是眉头紧锁,她还不知道敛秋出去遇见的人是谁,她有心想要问一问,然而又担心隔墙有耳,二人相顾无言的看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敛秋扶着顾云歌坐到桌子边,用手指蘸着茶水缓缓在桌上卸下几个字。 “郭忠琦和少爷在此地。” 顾云歌眉头猛地一抖,她紧紧盯着桌上逐渐消失干透的少爷二字,面色慢慢变得更加凝重起来。 能够让敛秋叫少爷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顾清玄……顾清玄本应该在军中历练,怎么会在此地? 若是顾清玄遇见了敛秋,定然也知道了她在这里,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参与进来,可是……尹飞麒的武功深不可测,顾清玄哪里是他的对手! 顾云歌心中有些慌乱,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看见敛秋又在桌上写道:“少爷同郭将军一同施以援手,不知道三日之事,明日去药店通知。” 敛秋是尽量简短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同顾云歌讲了一遍,顾云歌牙尖都有些在颤抖,她深吸口气,猛地摇了摇头,在桌上写道:“让玄儿回去!” 她一个人处于危险之境也就罢了,怎么能还主动的将顾清玄牵扯进来?她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不赞成顾清玄也参与进来。 敛秋微微一愣,本没想到顾云歌会这样反应,但是稍微想一想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因,如今一个大致的计划都没有,而她们只有郭忠琦和顾清玄,郭忠琦还受了伤,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打得过尹飞麒…… 敛秋面上闪过一丝苦意,她眉头紧紧皱起,又摇了摇头,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在桌上写道:“小少爷不会同意。” 顾云歌身子向后靠了靠,她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面色也满是疲惫之色。她也知道顾清玄只要知道了这件事情,就绝对不会坐视不理,一定会想尽办法都要将顾云歌救出来。 既然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顾云歌也不能再消极下去,她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办法离开才行。 绝对……不能让自己的事情牵扯到顾清玄,甚至让顾清玄也陷入险境之中。 这么想着,顾云歌又对敛秋使了个眼色,朝着一旁的纸笔指了指,也没说话,篮球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敛秋立刻将纸笔拿过来,将纸张铺在桌上,自己则去找到那砚台研墨起来。顾云歌提起笔,因着肚子大动作都有些笨拙,她尽量让自己的动作看起来稳当一些,又蘸了蘸墨水,在纸上一笔一划的写着字。 敛秋也没看顾云歌到底是写了什么,她只看见顾云歌不过写了寥寥几个字,便将纸张上的墨迹吹干折叠起来,递到敛秋手中,眼神略微带了几分厉色。 她压低了声音,声音便极轻,仿佛风一吹就能够消散了一般,郑重的说道:“这东西一定要好好保管,绝对不能够弄丢了。” 敛秋自然是连声应了下来,她也没空去看纸上面写的内容,小心翼翼的将那纸张藏在衣服之中,又轻轻拍了拍,这才算是收好了。 敛秋做事情顾云歌也放心,她缓缓舒出一口气,又站起身来,朝着窗边走过去。 敛秋见状,立刻凑上前来,牢牢扶住顾云歌,连声说道:“夫人身子骨还没好全,还是好好歇着吧。” 顾云歌摇了摇头,她将窗子打开,窗外阳光明媚,阵阵花香从窗外沁进来,让人身心都舒缓了不少。 最冷的严冬已经过去了,正是春暖花开适合出游的季节,顾云歌却只能每日里在这客栈之中蜗居着,成日里这么闷着,难免还是有些难受的。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敛秋,面上笑容带了几分苦涩道:“无事,只是躺久了身子都有些松乏了,便到处走走,反而还会好一些。” 现在尹飞麒已经没有了那个耐心去等顾云歌的身子骨大好,顾云歌难免有些心灰意冷。这孩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来,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赶路,不管是对孩子还是对顾云歌,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敛秋一眼就看出来顾云歌在想什么,她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了顾云歌的手指,轻声说道:“夫人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了。” 那大夫来为顾云歌看病的时候,就曾经说过,顾云歌每日里忧思过重,所以这身子才会一直好不了。 当然,一直好不了也有顾云歌几乎没怎么喝药的原因,任凭敛秋怎么劝说,顾云歌都一点药汁都不肯沾,敛秋有担心顾云歌的身体,又担心这事情被尹飞麒发现,每次顾云歌不肯喝药,到了后来敛秋却还是要帮顾云歌遮掩一二。 想到这里,敛秋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待在顾家也有一段不断的时间了,终于看出来这一家人几乎都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一样的执拗不听劝,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让他改变的。 顾云歌伏在窗边,窗外暖暖的风轻轻拂过,终于让她清醒了许多,她微微吐出一口气,这才转身,关上窗,轻声说道:“休息休息吧。” 这日里倒是风平浪静,没出过什么事情,顾云歌近日以来的水面质量却是越来越差,所以白日里也经常会需要补眠。 第四百六十八章:信件来往 而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顾云歌和敛秋要离开八峰镇了,过来慰问的时候顾云歌正巧在休息,问敛秋也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一日里便这么过去了,顾云歌纵然在休息,却始终睡不踏实,第二日清晨,主仆二人都睡不下去了,便都醒了过来。 敛秋一早便穿好衣服,又服侍着顾云歌起了床,她眸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又同顾云歌对视了一眼,眉眼之中满满都是坚毅之色,转身便向着客栈外走了出去。 天不过是蒙蒙亮,外面人不多,昨日里过来慰问的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也不在,而敛秋也四处查探了一番,发现尹飞麒好像也不在。 敛秋却不敢掉以轻心,上次她给褚冥砚发出去消息的时候,本来以为因夫妻也不再,可是最后却还是被尹飞麒发现了,虽然敛秋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就通过这一件事情,敛秋也不敢掉以轻心。 敛秋的脚步一路没有停留,她也没有想去找郭忠琦,便径直来到了药店。药店里本来人就不多,现在天色尚早,便更少。 而也不知道顾清玄和郭忠琦和洪儿说了些什么,洪儿见到敛秋过来了,看敛秋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敛秋走近了之后,洪儿便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药材拿了出来,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神情也是一脸的复杂。 敛秋默不作声的接过药材,却还是没有走,她伸出手,将顾云歌昨日里写好的东西装作不经意之间递到洪儿手里。 洪儿被吓了一跳,她猛地一颤抖,但还是飞快的接过了那东西,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她有些心虚,却还是强做镇定,结结巴巴的问道:“姑娘今日里可还要辈的东西?” 敛秋连连摇头,她转过身,又朝着洪儿看了一眼,见到洪儿胆战心惊的模样,她心下便满是担忧。洪儿是个单纯的姑娘,将这件事情交给洪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会不会露馅。 不管如何,她们也都只能这样放手一搏了……留给她们的时间越来越少,她们也只能去信任别人了。 洪儿在送走敛秋之后,也不敢耽误时间,她准备出门将东西送到郭忠琦的手里,又想了想,背了个背篓当做掩饰。 郭忠琦昨日里将顾云歌的身份都同洪儿说了一遍,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郭忠琦去做将军了,所以对郭忠琦的话还比较推崇,洪儿虽然怕,但还是决定鼓起勇气帮助她们。 洪儿小心翼翼的背着背篓向前走去,一直走到郭忠琦那破旧的木门前才停下来,她十分警惕的向着四周看了看,这才上前敲响了门。 郭忠琦迅速将门打开,洪儿这才发现门内除了郭忠琦和那个经常来抓药的小厮之外,还有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她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将那张薄纸递了上来,轻声说道:“这是早晨的时候,敛秋姑娘送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那个少年便一把从她手中将那信接了过来,他没有先拆开信,而是转头看着洪儿,微微扯了扯薄唇,笑着说道:“谢谢姑娘。” 洪儿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她红了红脸,连忙摆手说不客气。然而再抬起眼的时候,少年已经没有介意自己,反而是拿着信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顾清玄刚展开那张纸,便立刻确定了敛秋说的话全都是真的。这纸上的字绝对是顾云歌的,信上先是详细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遍,顾清玄一目十行的扫过去,一眼便看见信上写的三日之后即将离开的事情。 他也迅速明白过来,为什么俩求会如此的急切,就将信送了过来,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在这三日之内,一定要想办法将顾云歌救出来。 顾清玄手指攥紧,他紧紧咬着牙,面色之上隐有郁色,明明两人同在一个小镇子之中,却始终不得已相见,甚至还要想尽办法将顾云歌救出来…… 他咬着牙,便继续往下看过去,便看见顾云歌所做的决定,顾清玄不是没想过应该如何同尹飞麒对抗,然而最后都被自己推翻了。 而顾云歌的法子,却是避免了这个对抗,但是风险依旧很大。顾云歌竟然是打算唱一首空城计。 虽说现在只有这么三个人,援兵还迟迟不能够到达,但是只要郭忠琦说的跟真的一样,尹飞麒说不定也就信了呢。 虽说尹飞麒武功高强,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审时度势的事情,他还是比较擅长的。 顾清玄细细揣度着顾云歌写下来的每一个字,最后觉得可行,又将那张纸递到了郭忠琦的手里。 郭忠琦也是一目十行的看完,看完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思衬许久,这才沉着声音说道:“此计可行,时日无多,明日早上便来个出其不意。” 顾清玄也点了点头,他将那封信收起来又叠起来,放在袖中,转身找了纸笔,写下寥寥几个字,递到洪儿手里,轻声说道:“劳烦姑娘想办法将这封信送给住在客栈里的人可以吗?” 洪儿脸蛋红扑扑的,连忙胡乱的点了点头,又颇有些慎重的将那封信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瞥了顾清玄一眼,便转身兴冲冲的跑了出去。 在场的都是些粗老爷们,完全没看出洪儿的心思,而顾清玄自然也是完全没有想到,他现在满心都是如何能够将顾云歌救出来,别的事情也顾不上去想了。 洪儿从郭忠琦的住处出来之后,又不住的按压着自己跳的飞快的心脏,她深吸口气,又回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然而也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她咬了咬下唇,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小心翼翼避开众人,将那封信展开,匆匆撇过一眼,就像是在做贼一般又飞快的收了回去。 她以前最为老实,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偶然间做一次,心就像是快要跳出来一般。但是她也看清楚了信上的内容,明日里,他们就要离开了…… 第四百六十九章:空城计 洪儿心里有些失落,但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看那少年的模样都知道,不可能屈居于这小镇之中的,若不是偶然间发生了敛秋的事情,洪儿可能都不知道他来了,他就悄无声息的走了。 洪儿将信件收好,她又咬了咬下唇,这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身朝着客栈的方向走过去。 她是镇子上的人,做什么事情也不会引起尹飞麒的注意,现在借口敛秋早晨里有东西掉在药店了,尹飞麒也不会发现。 毕竟尹飞麒不是神仙,不可能注意到镇子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能够时时刻刻盯着顾云歌和敛秋二人都已经不容易了,更别提镇子上其他人了。 洪儿只有在顾云歌刚来的那一日来过客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便没有再来过了,她揣着那封信,心里还有些忐忑,又提着药包,轻轻敲响了顾云歌的房门。 “敛秋姑娘,早晨有东西掉在药店了,我这边送过来了。”洪儿在门外小声的解释道。 门内很快就有了响动,敛秋连声应了下来,立刻便走上前来,将门打开了。她面上带着波澜不惊的笑容,连忙将洪儿迎了进来。 洪儿略微有些局促,她将药包放在桌子上,轻轻搓了搓手,又看向床榻之上的顾云歌。 纵然还怀着身孕,也没有影响顾云歌的一丝一毫的美意,她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一般,肤白剩雪,就连一个女人看了都倍感心动,更别提是个男人。 洪儿难免心下腹诽,那位困住顾云歌的神秘公子实在是有些不懂情趣了,这样的美人当前竟然不为所动…… 她坐了一会儿,敛秋便端上一杯茶水来,她动作之间满是大家丫鬟的标志,让人看了便觉得赏心悦目,一眼就能够看出来她和这些乡镇上的姑娘的不同来。 洪儿又偷偷瞥了一眼敛秋,心下有些失落,她连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比不上,那位公子……又怎么会看得上? 敛秋没看出洪儿的失落,她知道洪儿前来,定然是有要事的,她轻轻勾了勾唇角,将茶水奉上来,轻声问道:“洪儿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听见敛秋发问,洪儿才算是回过神来,她连忙抬起眼睑,看向那药包,又小心翼翼的说道:“也没什么大事,那些药敛秋姑娘要好好照看着,煎药的时候别过了时候。” 敛秋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一下就听出了洪儿的言下之意,她自然是连忙点了点头,又朝着那药包看了一眼,眼神略微有些锐利。 洪儿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是稍微坐了坐便离开了,她离开之前,又嘱咐了一番对那药包的关注,这下敛秋就算是不知道,也能察觉到药包里应该有什么异常了。 等到送走洪儿之后,顾云歌也十分的关注药包里到底有什么,她送过去的信应该也已经被顾清玄看见了,顾清玄又会作何反应? 敛秋上前将门窗都关上,确认没有人能够看得见之后,这才走到药包面前,故意放大了声音,对着顾云歌说道:“夫人仔细些休息吧,我先为夫人将药煎好。” 顾云歌轻轻柔柔的应了一声,她被敛秋扶着从床榻上走下来,挺着肚子颇有些吃力的一步一步的走到桌子边。 洪儿只带过来了那一个药包,药包看着有些分量,顾云歌凑过去闻了闻,里面也确实是药材。 她伸出素白的小手,将束着药包的用草编织成的带子解开,露出里面的另外一层包裹来。 另外一层草药是用白纸包裹着的,白纸上还有墨迹,墨迹已经干涸,顾云歌连忙将药材都放在一边,将那张纸抽出来,她深吸口气,手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偶有些颤抖起来。 敛秋站在顾云歌身后,小心翼翼的为顾云歌捏着额角,她轻轻抿着唇,也朝着那张纸上面看过去。 纸上不过是寥寥几行字,敛秋几乎是一瞬间便看完了,她心下有了底,便又为顾云歌轻轻捏着腿。 自从怀孕之后,半夜里顾云歌便会经常腿抽筋而惊醒,十分的辛苦,为了舒缓顾云歌腿脚的疼痛,白日里的时候敛秋都会帮顾云歌按一按。 顾云歌将手中那熟悉的字迹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眼眶竟然都有些红。 她小心翼翼的将纸张叠了起来,又顺手丢进一旁正煎药的炉子里,轻轻叹了口气,对着敛秋说道:“我也有些乏了,你帮我按按肩膀吧。” 这或许也就是一种因果关系吧,当初顾清玄执意要去军中历练,最后竟然误打误撞结识了郭忠琦,又误打误撞同郭忠琦一起回乡,就遇上了囩这件事情。 虽说顾清玄比顾云歌小上几岁,可是他素来早熟,在家中的时候,很多事情就看的比顾云歌还清楚。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他在的话,顾云歌便莫名的放心了不少。 或许是怀孕的缘故,顾云歌现在稍微多思考一番,便觉得头疼得不行,现在腿脚也不便,又担心肚子里的孩子身子虚,便只能一天天的熬着,若不是敛秋一直在她身边,她可能都有些熬不下去了。 而现在,顾清玄也来了,顾云歌便觉得有了主心骨一般,同时,她也深刻的意识到了……顾清玄如今是真的长大了不少,也是个独当一面的男人了,将侯府的所有事情交给顾清玄,顾云歌也能够放心了。 而这,应该也能够安慰在九泉之灵的穆婉柔了吧。在这一刻,顾云歌才算是真真切切的放松了下来,重生以来,她便一直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弟弟顾清玄。 上一世的时候,顾清玄便因为宋月璃的暗算而变得痴傻残疾,而这一世宋月璃终于没能够得逞,他果然也是个可造之材,日后到底造化如何,顾云歌也不能够掌控了。 褚冥砚一开始说的便不错,顾云歌能够管住顾清玄一时,也不能够管住顾清玄一辈子,属于顾清玄的路,也只能顾清玄自己去走,顾云歌是不可能代替的。 第四百七十章:计成 顾云歌心中复杂的心情转了许久才停歇下来,窗外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朵乌云,正噼里啪啦下起了大于,顾云歌朝着窗外看了一眼,外边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大雨劈天盖地的浇下来,竟显得有些可怖。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席卷了小镇,顾云歌甚至还能听见外面有人在大声吼着:“王二!下雨了快去收衣服了!!” 顾云歌难免有些莞尔,外面有兴奋的声音,有哀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顾云歌忽然便觉得有些疲惫,从一开始,她便只想过上安稳又平静的生活,在褚冥砚成为安宁王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下半辈子真的能够安宁的过下去了,没想到……战事却容不得人的。 她用手背擦拭了眼眶里略微的湿润,又满脸艳羡的朝着那窗边看过去。 小镇上的生活,不就是往日里她最为期盼的吗?虽说繁琐的事情很多,也不是没有烦心的事情,就像张家嫂子和刘家嫂子经常会在顾云歌面前讲述的事情,有喜也有忧,但是顾云歌觉得,这就是生活不是吗? 敛秋猛然的见到顾云歌眼底湿润,便被吓了一跳,她圆瞪着眼睛,连忙递过来一条热帕子,满是担忧的唤道:“夫人……” 顾云歌将她的帕子推开,勾着唇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或许是有了孩子,竟开始胡思乱想了。” 她说着,一边用力的抓了抓敛秋的手,结果到底如何,也只能看明天的空城计到底行不行得通了。 第二日,春雨绵延,外面还下着绵绵的小雨,顾云歌一夜里没怎么休息好,早晨的时候喝了半碗小粥,敛秋劝了劝,顾云歌实在是喝不下了,敛秋才给顾云歌穿上了蓑衣,又打开窗户,没一会儿一道黑影便从窗外窜了进来。 顾清玄黑色的衣摆上还有雨滴存在,他墨发微微带了些湿润之意,见到已经穿好蓑衣的顾云歌,面上的焦急之色便褪去了些许,他剑眉扬起,眉眼之间已经完完全全褪去了稚气,取而代之的净是沉稳之色。 他走上前来,同敛秋一同一左一右的扶住顾云歌的手臂,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运转轻功,带着顾云歌从窗边窜了出去,窗外不远处,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而在那赶着马的人便是郭忠琦和那小厮。 马车很大,其中也已经尽了全力布置得好一些,顾清玄和敛秋动作飞快又小心翼翼的带着顾云歌上了马车,马车上有汤婆子,上了马车之后,敛秋便迅速将汤婆子塞到了顾云歌微凉的手指里。 几人连一句话都没有时间多说,外边忽然传来一声厉喝。 “你们好大的胆子!” 顾云歌心便沉到了谷底,她同敛秋对视一眼,顾清玄也不再待在马车里,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出去。 顾云歌下意识的抓了抓顾清玄的衣角,她眸中氤氲着水雾,满是担忧的看了顾清玄一眼。 顾清玄回过头,他薄唇微微一扬,面上便露出一道安抚的笑容来,又伸手安抚性的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一如往常顾云歌给顾清玄鼓励一般,做完这一些之后,他才摸着腰间挂着的剑,义无反顾的走了出去。 窗外的小雨雾蒙蒙的,让周围的景致都有些难以看清,顾云歌心下紧张不已,她深吸口气,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透过缝隙朝外看过去。 小镇子里本来人就不多,这早晨又下了小雨,在外面的人便更少了,这发生在角落的事情也几乎没什么人注意到。顾云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着顾清玄义无反顾的站出身,面上神色冷硬,对着尹飞麒冷笑了一声,说道:“尹护卫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而站在顾清玄对面的尹飞麒则是满脸阴沉,他甚至已经拿出了武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手一般。本来还在赶着马的郭忠琦也从马车上站出身来,他一言不发的站在顾清玄身边,那壮硕的身子便能带来无尽的压迫力。 尹飞麒是认识顾清玄的,在他印象里顾清玄或许是个遇上山贼都无法自保的小毛孩,不足为惧,但是郭忠琦他却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虽说郭忠琦现在已经被降职,但是他作战向来勇猛,跟在身边的将士大多都是以不要命著称,若是真的带了人过来,交起手来只怕是没那么简单。 尹飞麒又朝着郭忠琦身后看了一眼,那马车上只剩了一个人,看姿态应该也是当过兵的,但是一个人一辆马车,未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他眯了眯眼睛,对顾清玄的问句熟视无睹,反而是转过眼睛看向郭忠琦,冷声问道:“郭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郭忠琦不苟言笑的时候气势颇有些骇人,他虎着脸,一脸阴沉的看着尹飞麒,同样冷笑了一声,似乎是有恃无恐一般说道:“我什么意思尹护卫难道还不清楚吗?” 他说着,又顿了顿,笑容之中带了几分锐利,冷声道:“没想到尹护卫隐藏了这么多年,这卧薪尝胆的精神实在是让郭某佩服,只是……今日里郭某一定要将夫人带走了。” 尹飞麒知道,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暴露了,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又轻蔑的朝着对面几个人看了一眼,冷哼着说道:“你们觉得,就凭你们几个人就能拦住我?” 更何况,还有顾云歌这么一个孕妇存在,尹飞麒下手不需要注意顾云歌的安全,也不用顾忌太多,而他们却顾忌颇多,这样下来,自然是比不过尹飞麒的。 听到这话,郭忠琦也笑了起来,他笑容泛着冷意,眼神穿过了尹飞麒,却看向了一旁,他扬着眉,冷笑着说道:“自然是不会。” 他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似乎是配合他说的话一般,在浓雾之中忽然显出了几道人影来,那几道人影隐藏在浓雾之中竟然连尹飞麒都没有察觉! 第四百七十一章:跟上来的洪儿 顾云歌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她只说是唱空城计,难道是真的有援兵来了? 顾云歌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郭忠琦便又说话了,他眯着眼睛,声音很冷:“我本敬尹护卫武功高强,没想到尹护卫竟然背叛主子。而我自然也不敢小看了尹护卫去,只带了这么几个人,怎么敢说一定要将夫人带走呢?” 尹飞麒瞳孔微微一缩,他手指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身边的武器上,而这动作却被顾清玄捕捉到了。 顾清玄沉吟片刻,他手指紧紧攥起,虽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让姐姐受苦的人抓起来拷打,但是理智告诉他,他目前还打不过对面的人,便只能隐忍下来。 他眸色泛着厉色,冷声说道:“尹护卫心中自然是有掂量的,今日里将军也不想同尹护卫打,只想安安稳稳的将夫人护送回去,是选择两败俱伤被俘虏,还是安安稳稳的回去,便看尹护卫如何抉择了。” 他同郭忠琦并肩而立,浓雾之中隐隐约约的人影仿佛是蓄势待发,尹飞麒放在刀鞘上的手指慢慢的收了回来。他面色发冷,但是什么都没说。 这个动作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顾清玄和郭忠琦同时满脸防备的向后退了几步,那马车上的小厮迅速赶着马车,不要命一般朝着前面走过去。 而郭忠琦和顾清玄则一人坐一边,坐在马车上,头也不回的便冲进了浓雾之中。 这也算是他们运气好,今日里起了大雾阻碍了尹飞麒的判断,否则也不可能这么容易的。 他们也都心知肚明,这最长也只能撑过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等到尹飞麒反应过来了,追上来也很快,他们只能趁这一刻钟迅速同援兵会和,才算是真正的脱离危险了。 后面的这些计划顾清玄都没有同顾云歌说明,顾云歌其实也只是提出了一个空城计的提议,最终实施起来都是顾清玄去办的,没有让顾云歌操心。 马车在路上颠簸着,敛秋坐在顾云歌身边,极尽小心的扶着顾云歌,生怕马车的颠簸让顾云歌有不适了,她身下还垫着厚厚的垫子,每次颠簸起来的时候,敛秋便紧紧的扶住顾云歌,倒也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然而快走出小镇子的时候,马车的脚步忽然顿了顿,顾云歌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却正看见洪儿尖叫着被顾清玄一把拉着上了马车。 顾清玄仿佛是没把洪儿当做姑娘家看,见洪儿挡在马车跟前,便毫不犹豫的将她拉了上来,皱着眉头沉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那些影影绰绰的假影子都是洪儿准备的,可以说洪儿这次也算是帮了一个大忙。 虽说洪儿拦了一下马车,但是马车的脚步也没有停止多久,很快便又奋力奔跑起来。听见顾清玄的问句,洪儿便觉得有些委屈,她吸了吸鼻子,抓紧了自己的小包裹,说道:“我想跟着你们。” 顾清玄眉头皱得更紧,他正准备拒绝,洪儿却忽然急急忙忙的抢在了顾清玄之前说道:“夫人有身孕,一路上也定然十分的不方便,我懂医,很有用的!” 顾清玄眼神略微有些动摇,他沉默这没说话,顾云歌却忽然在这时候开口说道:“让洪儿进来吧。” 顾云歌觉得让顾清玄和洪儿去沟通,可能一棒子也打不出几句话来,倒不如让她好好盘问盘问。 有了顾云歌的发话,顾清玄自然是不可能拦下去,他眼眸沉了沉,在这时候到底是想起洪儿是个姑娘家,动作便轻了几分,将她推进了马车。 洪儿满面的欢喜,她欢天喜地的走到顾云歌身边,因为马车的颠簸还险些摔倒了,却被顾清玄伸出手虚扶了一把。 顾清玄倒是习以为常没什么表情,洪儿却是羞红了脸,她轻轻咳了一声,便走到顾云歌身边,十分自觉的为顾云歌把着脉。 顾云歌也不说话,就等着看洪儿会说什么,她也没等多久,洪儿便开口说道:“夫人脉象平稳,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等到了京城,一定要好好补补才行。” 顾云歌点了点头,她拢了拢袖口,抬起眼看着洪儿的药童帽子都有些歪掉了,便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让洪儿坐在自己的身边,轻声问道:“你若是跟过来,不怕家人担心么?” 说实话,洪儿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小镇子上的人,小镇上的人常年经了风吹日晒,皮肤都有些粗粝,而洪儿面颊白里透红,看着十分的水灵,特别是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十分的灵动,让人看了便生出好感来。 这还只是不怎么打扮的男装的时候,若是稍加打扮,定然也是个生的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不比京城中的人差。 或许是提起家人,洪儿的眼神黯淡了些许,她垂下眼睑,又撇了撇嘴,装作是若无其事一般说道:“我没有家人……从我记事开始,便是跟着师傅一起四处游荡,后来才在八峰镇定居的。” “你不是八峰镇的人?”顾云歌难免露出些许惊奇来,她微微挑了挑眉,问了一句。 洪儿点了点头,她抬起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顾云歌,微微笑道:“不过我也在八峰镇住了十多年了,那里一草一木,都熟悉得很。师父说我命里有劫数,就让我扮了男装留在八峰镇同师父学医术,这一学,便是这么多年。” “那你师父……可同意了你同我们一起走?”顾云歌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来,若是按照这种说法,她师父应该不会同意洪儿离开才是。 洪儿吐了吐舌头,她嘿嘿一笑,说道:“师父起初是不同意的,可是我便自己偷偷收拾了包裹……” 后面的话洪儿也不必说,顾云歌也猜得到,是洪儿自己偷偷跑了出来也跟了过来,只是现在马车已经走到了这里,便没有回头路了。 洪儿看起来还是有些害羞,她歪着脑袋,面上噙着浅笑,带着羞怯的眼神却时不时向着外面看过去。 第四百七十二章:回到京城 看到这里,顾云歌哪里有不明白的,也就只有顾清玄还不明白。 不知不觉,顾清玄竟然也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只是洪儿……顾云歌心下思衬着,她本来想为顾清玄挑选一个门当户对的贤内助,现在……还是让这些孩子们自己去挑选吧,只要顾清玄自己喜欢,姑娘品行端正她便不会有反对了。 马车一路飞奔着,没过多久,便同援兵接了头,而在接头没多久,郭忠琦便看见了尹飞麒发觉自己被骗气急败坏的身影,然而现在察觉,也已经晚了,在援兵的帮助下,尹飞麒不可能从那么多人手中将顾云歌绑过来了。 一直到现在,顾云歌才算是心下彻底的松快了起来,她缓缓舒出一口气,马车上的众人悬着的心也都落回实处,一直到现在,才算是真的脱离了危险。 顾云歌看了跟在一旁还在兀自兴奋着的洪儿一眼,眼神略微有些喟叹,洪儿现在还年轻,日后的选择有很多,而她离家出走跟着自己入京的选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但是不管怎么说,洪儿也是帮了大忙,进京之后,顾云歌也一定会好好对待洪儿的。 如今在路上耽误了很长的时间,也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了,顾云歌肚子的月份越来越大,看起来颇有些臃肿,越到这种时候,她便越懒得动,成日里躺在马车上,倒是洪儿和敛秋一起劝说着顾云歌,顾云歌才会动弹一下。 郭忠琦先是护送着马车去了军营,又让顾清玄亲自护送顾云歌回去,配备了一小队士兵,这才保证了万无一失。 顾云歌有心想要问一下褚冥砚的情况,但是每次问顾清玄的时候,都被顾清玄含糊其辞的糊弄过去了,顾云歌便只当是顾清玄也没有接触到褚冥砚的消息,只让敛秋递了信给褚冥砚,却一路上都没有得到回复。 因为顾云歌身子的原因,一路上走走停停,耽误了很长的时间,顾云歌的身子越发的行动不便了,大腹便便的模样让顾云歌颇有些郁闷。 难道是她体质太过于特殊?所以怀孕的时候,这肚子竟然这么大……让顾云歌自己都有些震惊了。 这一路上终于再没有波澜,有洪儿帮忙调养着身子,又有顾清玄细心照看着,一行人终于是没什么阻碍的回到了大齐。 当京城熟悉的牌匾映入眼帘的时候,顾云歌鼻尖有些泛酸,她深吸口气,将自己胸膛间翻涌的情绪放回心底,又转眼就看向敛秋,问道:“已经同父亲联系了么?” 敛秋点了点头,她眼神有些闪躲,却还是从善如流的说道:“已经联系过了,侯爷已经将夫人从前住的院子收拾好了。” 顾云歌点点头,满心欢喜。她先褚冥砚一步回来,便决定不在王府上住,在侯府住的话也有个照应,她太过于欣喜,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敛秋闪躲的眼神,和顾清玄欲言又止的模样。 京城之中还是一贯的热闹,城门处有不少人排着队,顾云歌掀开车帘子朝里看去,却疑惑的看见那城门口的地方挂着白色的布条,还有丧的字眼。 她心下一阵疑惑,是谁在举行丧礼吗?既然是这样大规模的丧礼,定然是皇室中人,而且在皇家也颇有威望的,所以才会有全城风雨,连城门处都挂着丧布。 顾云歌不过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左右等会进城了便知道是谁了,她虽说怀孕了,但是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要以安宁王妃的身份去吊唁一番,以免落人口舌。 马车跟随着人流极为缓慢的慢慢向着城门内走进去,城门里还是那么热闹,叫卖的小贩们,以及街口买着好吃的老板们,四处都散发着香味,同军营之中竟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从小镇子和军营之中过来的顾云歌难免有些感慨,京城之中被保护得很好,完全没有外面那般的紧急感觉。 但是顾云歌却希望,这样的安详的感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若是有朝一日,连京城之中的众人都人人自危了的话,那说明这个国家距离国破家亡也不久了。 不过顾云歌也相信,有褚冥砚在的翌日,这个国家便不会落到那种地步的。 马车继续慢慢悠悠的朝着侯府的方向晃悠着过去,她做的马车没有安宁王府的标志,只是侯府的标志,倒也没人勾着脑袋看什么。 没过一会儿,顾云歌便瞧见顾望之满面笑容的在门口等着,他身边站着叶姨娘和惊蛰,见到赶着马车的顾清玄,面上笑容便更真挚了。 呼啦啦一大帮子人都迎了过来,顾清玄率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他满面笑容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刚准备说话,顾望之便绕开了顾清玄,走到了马车边,小心翼翼的扶着顾云歌下了马车。 叶姨娘看见怀着身孕的顾云歌,眼睛一亮,但很快她便背过身去,似乎是擦拭了一下眼泪,这才转过身来,露出若无其事的笑脸来。 叶姨娘的动作倒是引起了顾云歌的注意,她面上露出一丝疑惑来,看着叶姨娘问道:“姨娘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顾云歌神色冷了几分,她以为是在自己不在京中的时候,侯府又出了什么事情,若是齐文轩一再欺压,她也不能再这般容忍下去了! 叶姨娘连忙摆了摆手,她笑容看起来一如往常一般温柔,同时眼神轻柔的看着顾云歌的小腹,摇着头轻声笑道:“不是的小姐,是我太感性了,看见小姐即将初为人母,有些感慨罢了。” 她笑容没有露出一丝破绽,顾云歌心里却也接受了她这样的说法。 叶姨娘在当初和宋月璃的争斗之中亏了身子,所以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顾云歌也都是知道的,现在看见自己怀孕了,说不定是会有些感伤。 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叶姨娘的手,也不说话,眼神之中却是笑着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惊天噩耗 这一大家子人都在门口难免让人看热闹了,顾望之大手一挥,让惊蛰和敛秋两人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顾云歌,将顾云歌往室内搀扶着进了内室。 大堂之中已经布置好了,奇怪的是,顾云歌在外面瞧见四处都布着丧布,可侯府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体现。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侯府之中所有的装扮都是一如往常,就像是顾云歌尚未出阁时候的模样。 很明显,顾望之这也是特意按照顾云歌的喜好来布置的,他知道了顾云歌已经习惯了这侯府之中的一草一木,所以便都将所有的装扮一如从前,一点都没有改变。 就连顾云歌以前住着的闺房,也都是按照往日里的布置来的,每日里都会有丫鬟去打扫清理,没有一点的改变。 顾云歌看着便觉得内心欢喜,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沉郁了这么多天的心情终于松快起来,她四下看着,虽说都是熟悉的景致,可是放在现在来看,却又有不一样的想法在里面。 一行人一直走到内庭,中途的时候顾望之还担心顾云歌腿脚承受不了,便准备了软轿过来,顾云歌却是拒绝了,洪儿也已经同她再三强调过了,这怀孕之后可不能时时刻刻都坐着,这样只会让顾云歌在生产的时候才会更容易一些,不然孩子个头大的话,只怕是更困难。 顾云歌心里也明白这些,左右这里也没什么危险,就也走上几步,活动活动身子也是好的。 内厅并不远,只是因为顾云歌步子极慢,座椅一行人走了许久才走到,惊蛰连忙在顾云歌坐的椅子上铺上了软垫,又给靠背上撞上软软的靠垫芯子这才扶着顾云歌坐了下来。 顾云歌微微摇了摇头,对惊蛰这般大惊小怪的模样有些无奈的,但是也接受了惊蛰的好意,她微微勾了勾唇,笑道:“父亲,我不在京中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望之笑容不变,他看着怀孕之后便多了些许母性光辉的顾云歌,面上笑容便更深了几分,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京中近来十分平静,毕竟前段时间有战事,也没有人敢过于放肆。” 顾云歌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了其中的原因,这京中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任何一个权贵家中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发现,若是哪家在国难的时候还敢放肆,便会受到众人的谴责,那些御史大夫的笔尖,可是连皇上都要畏惧几分的。 顾云歌抿着唇笑了笑,她微微点了点头,又想起今日里在轿子上看见的情景,便问道:“今日我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京中怎么四处都挂着丧服?可是有皇亲去世了?”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过去,满脸疑惑的问了一声,先皇膝下的皇子也并不多,所以才会有褚冥砚成为摄政王这么一出,所以皇亲也并不多,到底是谁去世了才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听到这话,顾望之却干咳了一声,他转过头去,没有看顾云歌的眼睛,只是轻声说道:“这件事情歌儿便不要管了,你且好好养身子,将孩子安安全全的生下来才是真的。” 顾云歌还想问,却又看见顾望之完全不想说的模样,她更加疑惑了,又看向周围的人,周围没有一个人敢同顾云歌对视的。她皱起了眉头,这若是国丧的话,她便不能不知情,不然可就要被齐文轩治个大不敬了。 “老爷说的是,小姐还是先好好养身子才是呢。”叶姨娘顺着顾望之的话接过了话茬,她笑容柔和,满面温柔的看着顾云歌,笑道:“前段时间曲家得了个大胖小子,可把他们家喜坏了,只可惜那时候小姐不在京中,曲夫人还一直念叨着说要请娘娘去满月宴呢。” 听到这话,顾云歌眼睛一亮,她连忙问道:“清瑶孩子满月了?” 仔细算算,好像也是到时间了,她离开也有一段时间了,倒是真的有些可惜了。 卓清瑶结婚的时候,她也不在京中,她生了孩子满月了,顾云歌却依旧不在京中,她这个朋友,当得实在是不称职。 顾云歌垂着眼睑,她看着自己浑圆的肚子,笑容之中也带了几分温柔,她轻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腹部,轻声说道:“倒是我的过错了,等到得了空,我可一定要去看看清瑶才是。” 将话题转移了之后,叶姨娘和顾望之这才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叶姨娘又温温柔柔的说了几句怀孕的注意事项,气氛便十分的融洽了。 没过一会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 声音。 “云歌回来了也不去同我说一声,可是心里没我这个朋友了?!” 还没见到她的人,她的笑声便传了进来,顾云歌听见这声音,眼睛一亮,她面上不自觉便带上了些许笑意,连忙喊了惊蛰搀扶着自己往外走去。 敛秋这段时间在路上费神太多,顾云歌便让敛秋去休息,只让惊蛰在身边服侍着就够了。 顾云歌刚站起身来,卓清瑶的身影便从门房之中显露出来,她一身富贵的绸缎衣裳,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正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 顾云歌一看便觉得欢喜,她眼睛一亮,立刻便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娃娃的脸蛋。 卓清瑶见到顾云歌这欢喜的模样,面上便露出笑容来,她满面怜爱的垂头看着那娃娃,轻声笑道:“这孩子,见到自己干娘却还在睡觉呢。” 顾云歌目不转睛的看着肥嘟嘟的小孩子,越看越觉得欢喜,她轻声问道:“可有名字了?” 卓清瑶摇了摇头,说道:“大名还没取呢,小名就叫淳哥儿。” “淳哥儿。”顾云歌逗乐着叫了两声,小娃娃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翻了个身又缩回到娘亲的怀里了。顾云歌不由得笑出声来,正准备同卓清瑶拉两句家常,外面却忽然走进来一个太监。 那太监顾云歌曾经没有见过,只看见他手中拿着圣旨,一进来便用尖利的嗓音宣这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宁王战死沙场……” 第四百七十四章:场面大乱 因着顾云歌身上有孕,便没有让她跪下,而是给了她特权,能够站着听旨。 顾云歌也不敢做大,她微微弯下膝盖,颇有些艰难的福了福身子,垂头听着那太监宣读,没想到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内容,她不由得猛地抬起头,死死的盯着那太监,脑中轰鸣一片,接下来的话却都也听不进去了。 她瞳仁微微一缩,满面的不敢置信,似乎是想要求证一般,朝着顾望之看了一眼,顾望之却不敢同顾云歌的眼神对上,他满面忧愁,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仿佛阴郁得能够滴出水来。 顾云歌又看向一旁抱着娃娃的卓清瑶,卓清瑶向来是最不会掩饰情绪的,她先是看着顾云歌怔怔的发呆,眼眶都是泛着红的,却看见顾云歌朝着自己看过来,她便连忙转过头不看顾云歌,那慌慌张张的模样满是心虚。 顾云歌心下狂跳,她想起那外边挂着的丧布,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心里却始终不敢相信,她剧烈的喘着气,眼神却逐渐失去了焦距,最后眼前一黑,直直的朝着后面倒了过去。 顿时,屋子里都乱成了一团,惊蛰顾不跪在地上听圣旨了,便伸出手将顾云歌牢牢的扶住,生怕顾云歌就这么摔倒在地。 一直在顾云歌身边的卓清瑶也是吓了一跳,她手中还抱着孩子,也伸展不开,便只能惊呼一声,还好惊蛰反应还比较快,便将顾云歌扶住了。 她搀扶着已经没了意识的顾云歌躺在一旁的软塌之上,又连声惊叫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一屋子的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乱成一团,早就有机灵的小厮飞快的向外跑去,去请大夫过来。 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顾清玄眉头紧紧皱起,他在人群之中环顾一周,将隐藏在其中慌乱着不知所措的洪儿一把抓了出来,将她拉到顾云歌跟前,沉着眉头说道:“给姐姐把把脉。” 洪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作用,她连忙伸出手细细的给顾云歌诊脉,这一诊断,眉头便越皱越紧,她呼出一口气,转身小心翼翼的对着顾清玄说道:“夫人只是急火攻心,便晕了过去,也没什么大碍,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这满屋子的人,她也只认识顾清玄这么一个人,而且来的时候顾云歌也还没来得及介绍洪儿,周围便有不少人都有些好奇的看着洪儿,不知道洪儿的话做不做的准。 洪儿没意识到周围人好奇的眼神,她又朝着顾清玄的方向凑了凑,怯生生的说道:“只是夫人郁结在心,若是这郁气解不开的话,恐怕也不大好……” 顾清玄眉头皱得更紧,刚刚松了一些的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他用力的点了点头,满是担忧的眼神便看向了顾云歌。 本来想将这个消息瞒到顾云歌生了孩子之后再告诉顾云歌的,没想到……皇上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仿佛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顾清玄已经死了一般。 其实顾清玄的死,对于齐文轩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可是齐文轩却还在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除掉了头等大敌,将来的皇位便可以安坐无忧。 然而,事情哪里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前有豺狼后有虎,若是没了褚冥砚,这国家边关由谁来守护? 这是朝堂之上略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看得明白的,可是大家都在装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应和着齐文轩,这样的朝廷,当真是让人觉得可笑。 顾清玄眉眼之间满是沉色,他微微垂下眉眼,忽然叹出一口气,他完全没想到……褚冥砚竟然会就这么去了…… 在这混乱的场面之中,有去服侍顾云歌的,也有还在原地跪着的,大多数人的脑子都已经乱成了一片浆糊,能够清醒思考的,大约也只有顾望之一个人了吧。 顾望之满面愁容,他眼角已经满是皱纹,那一道一道深刻的皱纹,就像是刀刻的一般,充满了沉重感。 他面对着圣旨在的方向是,ui然知道这是齐文轩故意选在这时候将这道圣旨颁布下来,却还是不得不跪倒在地,朝着眼前的方向重重的磕了个头,又恭恭敬敬的伸出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这道圣旨时候颁给顾云歌的,方才兵荒马乱的,谁都没有听清楚圣旨的内容,也就只有顾望之听清楚了,他心里一清二楚,齐文轩这是……完全不想放过顾云歌啊…… 顾望之接过圣旨之后,那颁旨的太监似笑非笑的冲着乱成一团的大厅之中看了一眼,便甩着拂尘冷笑着转身离开。 顾望之知道他现在心中肯定不爽利,可是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顾望之已经没有办法去顾忌别人了。光是将家中的人安顿好便要花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 顾望之命人将顾云歌抬起闺房,又让人去将温太医请过来之后,这才独自站在大厅之中,他手中捏着那道明黄色的圣旨,看起来背影带有无尽的落寞之意。 他身影一点一点的佝偻了下来,又垂头看向手中的圣旨,一点一点的将圣旨展开,用颤抖又悲凉的声音宣读着圣旨上的内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宁王战死沙场,其情可恤,特追封为战王。安宁王妃新婚燕尔,年纪尚轻,朕心怜之,特封为郡主,封号清歌,今后婚嫁自由,不受拘束。” 他念着念着,忽然又笑起来,那笑容带了无尽的沧桑之意,他双手无力的垂下来,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笑着笑着,眼角却掉出几滴泪来。 齐文轩这是……不让顾云歌给褚冥砚守寡啊……他要逼顾云歌嫁人,按照顾云歌的性子,岂不是就是逼她去死吗! “父亲……”顾清玄慢步走过来,方才太过混乱,他也没听见圣旨上的内容,这会儿见到顾望之的脸色,便知道那道圣旨上定然不是什么好内容。 他心底沉了沉,迅速走到顾望之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轻轻的将那道明黄色的圣旨接了过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陷入绝望 圣旨上的内容很简单,不过是寥寥几语,却让顾清玄瞳孔猛地一缩,他手指越攥越近,齐文轩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就是不让顾云歌好过的意思啊! 顾望之方才发泄了一通,现在竟然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神色冷然,将顾清玄手中那道圣旨接了过来,预防着被顾清玄撕坏了去,他沉吟片刻,小心翼翼的将圣旨卷了起来,冷声说道:“被损坏了,若是圣旨坏了,难免又让有心人做了伐子,让歌儿心里不好过。” 顾清玄心中有一股怒气没办法发泄,他一拳打在一旁的柱子上,面上满是怒容。所以他不喜欢在这京城,在军营的时候,有什么不痛快,打上一架也就痛快了,兄弟之间哪里还有隔夜仇的。 然而在京城,他打不得骂不得,冲他来的都是这些阴招,让人防不胜防!偏偏他也拿这样的阴招无可奈何,只能够承受着。 顾望之将圣旨妥善收起来之后,面上的表情似乎是平静了不少,他转过眼睛看向顾清玄,开口问道:“歌儿如何了?” 顾清玄垂着头,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姐姐已经好些了,方才醒了一会儿,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一般,只知道怔怔的流眼泪,温太医也看过了,说这是心病……心病也只能靠解开心结来医治,他也无可奈何。” 顾清玄声音之中满是无可奈何,他说完之后,父子二人都沉默了,二人面上是如出一辙的担忧,良久,二人又一同重重的叹了口气。 顾望之摆了摆手,他收在袖中的拳头已经紧紧的攥了起来,但是在顾清玄面前,他毕竟还是主心骨,不能够泄露过多的感情,他眯了眯眼睛,尽量淡然的说道:“你先去陪着歌儿吧,尽量让她开心着些,不论如何,她还怀着孕。” 顾清玄自然是应了下来,他转身便朝着顾云歌的房间走过去,只留了顾望之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大厅之中。 顾望之只觉得,一颗心都苍老不看,仿佛是被人揉捏过了一半,他也想任性一把,也想冲动一次,护住自己的女儿,可是作为一家之主,他不能。 窗外已经是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缓缓的照在大厅之中,便带了无尽的苍凉之意。 而那丝丝余晖透过窗子,照到顾云歌的床上,又照进顾云歌的眼睛里,本来是不刺眼的光,却让顾云歌不住的留起眼泪来。 她现在终于明白了过来,这京城之中最大的丧礼是为谁而准备的,若是为了褚冥砚,他完全担得起。 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问顾清玄和郭忠琦褚冥砚的消息,而两人都含糊其辞不肯说明,而问起城中丧礼的事情,叶姨娘也是飞快的转移话题。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只是瞒着顾云歌罢了,顾云歌知道她们是为自己好,但是她不能接受这件事情。 褚冥砚……怎么可能死了?明明她离开的时候,褚冥砚还说要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取名字,要亲眼看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他这么可能就死了? 顾云歌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件事情,褚冥砚是谁?那可是顶天立地的战神,怎么可能因为一场战事,就陨落了。 他是说过那最后一战有些棘手,但是他可是褚冥砚啊……他可是战神啊……怎么可能,最后在那里陨落呢?明明当初他和顾云歌说起来的时候,是那样的胸有成竹。 顾云歌朝着窗外看过去,便看见夕阳的余晖洒在树叶子上,让这一切的景象都显得格外的荒凉。 顾云歌呆呆愣愣的看着那边,她眼神发直,已经听不清楚周围的人在对自己说什么了,满脑子都是方才那小太监的声音,以及他说的第一句话。 她不相信,不信褚冥砚就这样陨落了!褚冥砚向她承诺的都还没做到,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本来已经在休息的敛秋忽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便被慌慌张张的叫了起来,她随意的换了身衣服,过来一看,便看到顾云歌这般面如死灰的模样,她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忽尔哭忽尔笑,外面的人不管说什么,她都仿佛是没听到一般。 敛秋同惊蛰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满满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能够劝的了顾云歌。 温太医本来是早就已经不属于太医了的,只是侯府有点事情,褚冥砚便让他过来帮忙,虽说褚冥砚现在不在了,但是那忙他还是要帮上一帮的。 他看着顾云歌这般模样,又捋了捋胡子,深深的叹了口气,别的疑难杂症他都能医治,只是这心病啊……确实难啊…… 除非现在褚冥砚便立刻出现在顾云歌眼前,但是那希望太过于渺茫,可以说是已经几乎不可能了。 遭遇了这样的事情,换成是谁都不肯相信的,更何况又是一个心理本就比常人会脆弱一些的孕妇,更是容易崩溃。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侯府众人最开始才想尽办法想要将这件事情瞒下来,最后却还是被一纸圣旨给打乱了。 顾云歌这边正痴痴笑着,顾清玄高大挺拔的身影忽然从门口露出来,他迈着沉稳的步子从门口走进来,见到顾云歌这似嗔似傻的模样,只觉得心就像是被揪成了一团一般,一阵一阵的疼。 他紧紧皱着眉头,沉着步子走到顾云歌身边,两个丫鬟都十分识趣的为顾清玄让开了位置,顾清玄伸出手,轻轻拉住了顾云歌的手掌,轻轻唤道:“姐姐……” 听到顾清玄的声音,顾云歌浑浊的双眼微微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归于死寂,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她伸出手在眼前虚抓着,却不知道在抓着什么。 顾清玄见到这模样,古铜色的皮肤上涌起一阵愤怒的红,他眼眶微微泛着红,又唤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顾云歌安静得就像是不存在一般,不管是谁来喊,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现在的她,不哭不闹,却让人格外的心慌。 第四百七十六章:重燃希望 顾清玄强忍住心酸,他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走到温太医身边,连声问道:“温太医可有什么办法?姐姐还怀有身孕,不能一直这般下去啊!” 温太医一边收拾着药箱,一边轻轻叹了口气,他摇摇头,说道:“不是老夫不想医治,实在是心病只能心药来医,老夫也着实是……无能为力啊……” 温太医眉头紧紧皱起,看着床榻之上病怏怏的顾云歌,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在很早之前,褚冥砚就曾经嘱咐过他,让他一定要好好儿照顾顾云歌,褚冥砚曾经对温太医有大恩,所以这么多年以来,温太医都义无反顾的跟在褚冥砚身边。 现在顾云歌怀着的是褚冥砚的孩子,温太医自然是要用尽全力去治的,只是却找不到什么办法去医治这心病。 自古以来,心病便是最为难以医治的病了,纵然温太医行医这么多年,却还是难以治愈心病。 顾清玄眸子沉了沉,他眸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戚来,他也知道温太医不会敷衍自己的,若是温太医说不行,那大概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我……我有个法子可以试试……”人群之中,一道小心翼翼的女声怯生生的响了起来,洪儿一双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她见到顾清玄担忧的模样,不由得咬了咬下唇,上前一步,轻轻扬了扬手,说道。 她声音虽小,顾清玄却是听到了,他眼睛猛地一亮,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却看见是洪儿。他心下便有些犹豫了,连温太医都解决不了的病症,洪儿能够解决? 但是现在,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顾清玄大步走到洪儿跟前,他眉头紧皱,细细朝着眼前人打量了一番。 忽然之间被这么打量,洪儿便略微有些害羞起来,她垂着头,用手指绞着自己的衣角,满面害羞的偷偷看着顾清玄。 “是什么法子?”顾清玄眉头紧紧皱起,他沉声问了一声,一双黢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洪儿,洪儿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洪儿微微咬了咬下唇,她犹豫了一下,手指猛地一紧,便开口说道:“夫人既然是心病,也是因为安宁王的陨落,让夫人失去了主心骨,陷入了绝望,若是能够让她重燃希望的话……或许能够让夫人重新振作起来。” 洪儿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了在床榻上的顾云歌,眼神在顾云歌挺着的肚子上流连了片刻,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 接下来的话她也不必多说,顾清玄便也明白了过来,他也没有说好不好,而是先转头看向了温太医,温太医也在仔细考虑着洪儿的提议,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眼睛猛地一亮,转头看向顾云歌,又点了点头。 “这个法子可行,心病便要攻心,以前是老夫被一叶障目,竟然也没想到这样精妙的法子,便用这小姑娘的法子医治一番试试吧。”温太医一边说着,一边将眼神转到了洪儿身上,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洪儿,心下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洪儿见到自己的法子得到了采纳,面上便露出笑容来,她满脸喜意的看着顾清玄,忽然又想到顾云歌还没有完全的好过来,便又生生的将面上笑容隐了下去,忐忑不安的跟在顾清玄身后,整个人都带上了一种怯生生的感觉。 连温太医都这么说了,顾清玄也不再犹豫,他大步走到顾云歌身边,面上带了几分沉稳之色,他坐在床边,伸出手拉住顾云歌微凉的手指,轻声唤道:“姐姐。” 顾云歌依旧是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不为所动,仿佛就没有听见顾清玄的说话声一般。 她眼前开始浮现出往日里同褚冥砚一起度过的一幕一幕,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如梦如幻,让人分不清哪是臆想,哪些是现实。 顾清玄见到顾云歌这般模样,喉头便如同是哽住了一团棉花一般,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让我试试吧。” 顾清玄正看着顾云歌凝噎无语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宁静的声音,他回头看去,便看见卓清瑶怀里还抱着娃娃,经过方才那一番混乱,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了,正睁着乌黑浑圆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着。 这淳哥儿倒是乖巧,竟然也不怕生,见人就笑,是个十分讨喜的孩子。 顾清玄略微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将自己的位置让了开来,他朝着身后的一干丫鬟婆子看了一眼,转身便满是不赞同的说道:“留几个服侍的丫鬟便可以了,别的人都先下去吧。” 这里人太多反而难以施展,或许顾云歌在众人面前,反而不能够将自己真正的情绪显露出来,便一直憋在心里,这样的话,那种悲伤在心中发酵,才会更加的难受。 众人得了吩咐,便也都不堵在这里,温太医似乎是有话要同洪儿说明,便招手将洪儿叫了出去,虽说洪儿想要跟在顾清玄身边,但是最后还是拗不过温太医,跟着洪儿出去了。 等到众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之后,卓清瑶才缓缓的坐在了床边,她先是将孩子放在顾云歌旁边坐好,淳哥儿不哭也不闹,一双纯净的眼睛好奇的盯着顾云歌不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伸出手,轻轻将顾云歌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唇角扬起一丝笑意,轻声说道:“歌儿,我知道……你太苦了,可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顾云歌的神情,顾云歌的眼瞳微微动了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就像是一潭死水之中被丢进去一颗小石子一般,不过是泛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卓清瑶满脸的不忍心,她伸出手摸上了顾云歌高高隆起的腹部,声音也轻柔了不少:“你看,孩子都在努力,你为什么要放弃呢?这可是……安宁王的孩子啊。” 第四百七十七章:他一定没死! 这句话就像是将还在睡梦之中的顾云歌点醒了一般,她瞳孔猛地一缩,喉中便发出一声极为嘶哑的呜咽声。 她近乎僵硬的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腹部,一点一点的力量仿佛从那里传递过来,一点一点传递到四肢,传递到她近乎冰冷的心脏之中。 似乎是为了配合自己娘亲说的话一般,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坐着的淳哥儿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伸出胖胖的小手,伸出手轻轻的戳了戳顾云歌的腹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顾云歌苍白的唇微微动了动,她张了张唇,又朝着淳哥儿看过去,淳哥儿眼神纯净,就像是一张纯净无暇的白纸一般,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生欢喜。 淳哥儿似乎是觉得众人都还没听见他的呐喊,便又放大了些声音喊道:“娘斤!” 他发音还有些含含糊糊的,可是这一次,顾云歌和卓清瑶都听清楚了,卓清瑶忍俊不禁的抱起了自己的儿子,心下更是疼爱不已。 她装模作样的在淳哥儿屁股上打了一下,又笑嘻嘻的喝道:“这兔崽子,亲娘还没叫过呢,就先叫干娘去了!” 顾云歌看到眼前这温馨的一幕,眼眶瞬间便红了,她眼神终于回归了正常,又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喉咙中不住的发出呜咽声。 卓清瑶见状,一直高高悬起来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她立刻将抱着的淳哥儿递给一旁站着的惊蛰,让惊蛰将淳哥儿报给奶娘安置。 将淳哥儿递出去之后,卓清瑶便立刻回过头来,轻轻的拍着顾云歌的后背,难得温柔的说道:“没事了歌儿,会没事的……再难都会过去的。” 顾云歌艰难的将脑袋放在卓清瑶的肩膀上,她抓住卓清瑶的前襟,眼泪很快便沾湿了卓清瑶的衣襟。 她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但就是这种无声的呜咽,却更是让人心酸不已。 顾清玄已经不忍心再看,他怕自己也要忍不住掉下泪来,便在那最后一刻,转身便大步走出房门,他双手紧紧攥起,浑身都在颤抖着,整个人都到了一种临界点一般。 卓清瑶一直满是怜惜的轻轻拍打着顾云歌的背部,她也不敢用力,便一边拍打着,一边安慰道:“哭出来就没事了,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了孩子着想啊。” 一直这么劝了好久,顾云歌才猛地抬起头来,她一双眼睛已经变得通红,白皙的面颊上透明的几乎可以看到皮肤下的血管,她双眸圆瞪,看着卓清瑶,一字一顿的说道:“消息可属实?” 卓清瑶微微一愣,才明白过来顾云歌说的是什么消息,纵然十分艰难,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情也已经瞒不下去了,她抿了抿唇,艰难的点了点头。 顾云歌猛地抹了一把眼泪,她眼神坚毅,仿佛又变成了当初那个刀枪不入的女人一般,她声音冷凝,低声说道:“尸骨在何处?” 卓清瑶又摇了摇头,她眸中闪过一丝不忍,轻轻抿着唇,说道:“那场战役太过残忍,安宁王中了敌军的埋伏,脱身困难……那场战役,死了太多人了,安宁王的尸首……” “未曾寻到?”顾云歌没等卓清瑶说完,便将话接了过来,她眼睛微微亮了亮,仿佛有涌起什么希望一般,连声问道。 卓清瑶点了点头,她正想说些什么,阻止顾云歌现在正在想着的疯狂的想法,却被顾云歌一把抢过了话茬。 “既然如此,等到孩子生下来了,我便亲自去寻!”她声音铿锵有力,带了无尽的坚毅,任凭谁去劝,都不可能劝得住,她又顿了顿,这才坚定的说道:“不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何况,他不会那么容易就走了的,他说过的……待到我们孩子出生了,他要亲自给孩子取名字才是!” 卓清瑶鼻尖一酸,险些就要哭出来,她连忙抬起眼睛,阻止了即将留下来的泪水,又深吸了口气,强压下那酸楚的情绪。 她能够理解顾云歌的心情,若是换成是她,她也不敢相信……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褚冥砚却还是没有任何踪迹,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不再提起这话题,她垂下眼睑,看着自己的腹部,面上泛着母性的光辉。 卓清瑶见状,便站起身来,她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便让敛秋去外边将温太医唤进来。 温太医知道顾云歌若是恢复了神智,那身子也还是要些药方来调养调养的,她在孕期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身子骨本来就虚,现在一受到刺激,便更是有些虚了。 这件事情可完全怠慢不得,毕竟生孩子可是一大鬼门关,稍有不慎就会出大茬子,所以温太医自然也是慎重再慎重。 他被喊进来之后,便又细细为顾云歌把了把脉,便写下药方,将药方交给了敛秋之后,又嘱咐了两句才算是作罢。 敛秋便连忙将那药方拿了给下人们去煎药,而写下药方的温太医却还半响没有离开,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顾云歌说,却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顾云歌虽说心底里压着事情,但是也注意到了温太医那么明显的欲言又止,她抬了抬眼睛,开口问道:“温太医可是有什么事情?同我不必客气,便直说吧。” 温太医也是褚冥砚的旧部,他那一手精湛的医术更是帮了不少的忙,若是温太医有什么事情,顾云歌自然也不可能怠慢了去。 “咳咳……”温太医先是咳了一声,他转过眼睛看向顾云歌,眼神却有些飘忽着,好一会儿才说道:“今日里我同夫人府上一个丫头颇有些投缘,不知道夫人能不能忍痛割爱,让我收了那丫头回去好好调教调教,做个徒弟,我这一身的手艺才算是不失传了去啊。” 第四百七十八章:洪儿的归属 温太医平日里为人正直,很少提出什么要求,他颇有些难以启齿磕磕绊绊许久才将话说清楚。 顾云歌倒是有了好奇心,这府上的人都是没变的,温太医之前也不是没来过府上,顾云歌之前也听说过,这温太医性子十分的怪癖,竟然这时候看中了顾云歌府上的丫鬟? 她转了转眸子,这对顾云歌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那被看中的丫头也是她自己的造化,毕竟跟着温太医学医,那可是很多人都想要的机遇啊。 “不知道温太医说的是哪个丫头呢?”顾云歌想了想,便开口问道。 开口了第一句,第二句便容易得多,温太医立刻从角落里拎出来一个丫头,他嘿嘿笑着,连声说道:“就是她了。” 他手中拎着的丫头还颇有些不乐意,挣扎了两下,没挣扎开,便狠狠的瞪了温太医一眼,却让温太医又哈哈大笑起来。 那丫头一身男儿打扮,可不正是洪儿吗?顾云歌唇角泛起些许笑意来,她本来还想着将洪儿带回来之后,应该要怎么处置洪儿,没想到洪儿竟然自己就给自己找了归宿了。 然而,顾云歌还没说话,洪儿却先开口拒绝了,她噘着嘴皱着眉,愤愤的开口说道:“夫人,我不要跟着这个老头学医!我已经有师父了!” 温太医用衣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他咬着后槽牙,满是惋惜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你师父是谁?江湖上是什么名号?” 洪儿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她深吸了口气,口齿却十分清晰的说道:“不行不行,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说我师父江湖上没什么名号,但是我就认定了他是我师父!” 她说的斩钉截铁,然而方才还凶狠的温太医听了这话,却面色却猛然之间柔和了起来,他笑得皱纹都舒展,又搓了搓手,满脸讨好的说道:“小姑娘,我也不求什么名号,我就求……就求我这一身医术吧,有人继承就好,你想啊,你学了医术,便能够更好的救人治病,这不是小姑娘你想要的吗?” 听到这里,洪儿一张脸便纠结的皱了起来,她绞着自己的衣角,忽然看见门外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便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可是我不想离开侯府……我想跟在……跟在夫人身边。” 她虽然是说想跟在顾云歌身边,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一直朝着门外看过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在看谁,这温太医自然也明白了过来。 温太医幽幽的叹了口气,他做出了最后的让步,便连声说道:“那这样,左右近些日子夫人的身子也需要多多调理,我便住在府上,也一起教你医术,你看如何?” 听到这话,洪儿才纠结的点点头,温太医转身就看向顾云歌,满是期待的问道:“不知侯府之中可有为老夫留个地方?老夫也不求别的,能吃饱穿暖也就够了。”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自然是点了点头,说道:“既然温太医和洪儿都已经商量好了,我自然也没有意见。” 温太医住到侯府之中来,是全然没有坏处的,反正都是要时时叨扰温太医过来的,倒不如就让温太医住在府上来,反而是方便了许多。 这件事情就算是尘埃落定,双方也都是皆大欢喜,虽说顾云歌不清楚温太医到底是为什么会执意要将洪儿收为徒弟,但是既然他看中了,就应该有他的想法。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顾云歌就仿佛是完全恢复了过来一般,每日里乖巧的吃饭喝药,也不吵不闹,气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但是,她也从来不提及褚冥砚的事情,经常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在房间里发呆,同孩子轻声细语讲话的时候,有时候还能听见她在说,等孩子的父亲回来…… 可是等他回来,又能不能等到呢? 但是也没有人去拆穿,大家都知道这是顾云歌最后的一层防护,若是连这一层薄纱都被拆穿了,只怕是她真的会承受不了。 卓清瑶也是担心顾云歌会出什么事情,便经常带着淳哥儿来这里寻顾云歌玩,几乎是要同淳哥儿一起扎根在侯府了一般,曲青云也不介意,偶尔想妻儿了,便来侯府探望上两眼,见到顾云歌这般失去了灵动的模样,同样也是心酸不已的。 不得不说,淳哥儿实在是乖巧,虽说说话还含含糊糊的,可是平日里是再聪明不过了,每次一凑到顾云歌身边,便咧开嘴,露出两个还没有长出来的小乳牙,模样当真是憨态可掬,让人忍俊不禁。 每次见到淳哥儿的时候,顾云歌心情便会好上一些,也不住的去想若是褚冥砚的孩子出生了,会不会同淳哥儿一样乖巧。 卓清瑶见顾云歌喜欢淳哥儿,便也时常带着淳哥儿来顾云歌这边待着,淳哥儿也喜欢在这边呆,这一来二去,竟也同院子里的众人混熟了。 当然也没有人会去阻拦她,淳哥儿来的时候,顾云歌那发自内心的笑大家都看在眼里的,若是阻拦了,反而不好了。 淳哥儿还小,但是十分的聪慧,也已经会说几个简单的字了,他说的含含糊糊的,每次说话都让顾云歌大笑不已。 这日里,太阳正好,不热也不凉,烘在人身上便觉得暖暖的,顾云歌便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在院子里,在院子里懒散的晒着太阳。 而卓清瑶也抱着淳哥儿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淳哥儿一见到顾云歌,便挥舞着两只胖胖的小手,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是在向顾云歌索抱。 顾云歌身子也是越发的不利索了,她虽然想好好抱抱淳哥儿,但是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笑容便真切了几分,看着卓清瑶说了淳哥儿几句,便连忙说道:“清瑶先来这边坐一下吧。” 卓清瑶也不推辞,抱着淳哥儿便坐在了顾云歌旁边,她轻轻点了点淳哥儿的脑袋,轻声笑道:“如今淳哥儿见到你这干娘,竟然是比见到我这亲娘还亲密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逐渐平静 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她眉眼之中带了几分暖意,又垂下眼睑看了看自己隆起的小腹,轻声说道:“你且放心吧,等我的孩子出生了,也不会少了你的干娘的。” 顾云歌语气终于活泼了一些,周围的人听见这欢声笑语,多日以来笼罩在侯府之上的阴云也逐渐消散开来。 卓清瑶眼睛亮了亮,她微微一挑眉,看着顾云歌笑道:“那我可就记住你这话了啊,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 顾云歌也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小腹,她眉眼之间尽是期盼之意,对卓清瑶的问话沉默片刻之后,这才说道:“若是可以,我觉得是个女儿更好些。” 这倒是让卓清瑶有些惊讶了,按理来说,褚冥砚不在了,顾云歌这一胎是个男孩儿才能够守住安宁王的家产,否则孤女寡母,纵然顾云歌有滔天的手段,也护不住啊。 顾云歌看出了卓清瑶的惊奇,她面上没有一丝的波澜,十分平静的微微笑着说道:“我知道现在这世道,有个男孩傍身是好的,可是我想过了,男孩儿太皮实,自然是比不上女孩子的贴心小棉袄。” 顾云歌就权当没有褚冥砚发生的那件事情一般,没有考虑过日后应该如何,她满目期盼,卓清瑶却也不好在这时候说这种令人丧气的话。 卓清瑶红唇微微动了动,她看着眼前气色终于好了许多的顾云歌,微微想了想,好一会儿才说道:“女孩儿也不错,若是个乖巧的女儿,我可要为我家淳哥儿讨个媳妇儿来呢!” 顾云歌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两人将目光都齐齐放在了还懵懂不知事的淳哥儿身上,淳哥儿茫然无措的向着两边看了看,似乎不知道干娘和娘亲在笑些什么,但是见两人都笑了,他也傻呵呵的笑起来。 “那感情好,以后就让淳哥儿来我家做上门女婿,我可喜欢得紧呢!”顾云歌顺着卓清瑶的话调侃了一句,她抿着唇轻笑,眉眼笑得弯弯的,看起来是这几天以来最为放松的笑容了。 卓清瑶也知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她却仔细思量了起来,若这一胎真的是个女儿,那顾云歌的处境便会更加的危险,若是……真的让淳哥儿去做童养夫,也是个不赖的主意。 怎么说顾云歌也不会亏待了淳哥儿去。 卓清瑶思绪转了一圈,忽然就将淳哥儿抱了起来,她极为仗义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嘿嘿笑道:“这件事情,我同意了!” 顾云歌倒是被卓清瑶的反应吓了一跳,她眼睛猛地一瞪,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看着卓清瑶,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她清咳了一声,便笑着说道:“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就当真了?” 卓清瑶也嘻嘻笑着,她亲昵的蹭了蹭淳哥儿的脸蛋,淳哥儿还在傻乎乎的笑着,不知道这两位母亲正在决定自己的去向,卓清瑶蹭了蹭淳哥儿之后,这才抬起眼睛,眼里满是真挚的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歌儿,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若这胎是个小公主,那可便宜了我家这臭小子了!” 顾云歌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却也明白了卓清瑶的意思了,她心下思绪万千,卓清瑶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为她好,但是……她不能够接受这样的好意。 她笑容泛着苦意,朝着卓清瑶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淳哥儿日后如何,便由淳哥儿自己决定,若是这两个孩子真的有那样的造化,便随他们吧。” 卓清瑶哑然无言,见顾云歌泛着苦意的侧脸,也不敢再劝,只能心下叹了口气,又逗弄着淳哥儿,将方才的话题转移了。 两人在院子里坐了没一会儿,温太医便到了顾云歌的院子里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已经变了模样的洪儿。 或许是在温太医的要求之下,洪儿换上了一身新衣裳,也打扮的像个女孩子了,配上她那水灵灵的眼睛,竟也有大家闺秀的模样了。 这是到了温太医给顾云歌诊脉的时间了,顾云歌也已经习以为常,温太医先是见到顾云歌气色好了许多,便轻轻笑着说道:“夫人近段时间看着好了许多,这天气还不错,可以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生产的时候也容易一些。” 顾云歌点了点头,而一旁的敛秋和惊蛰却已经将温太医的话暗暗记在了心底里。 或许是温太医的话勾起了卓清瑶生产时候的回忆,她一张小脸都皱成一团,转脸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大夫这话说的不错,生产啊可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当初我生这小子的时候,可遭了罪呢!” 顾云歌瞥了一眼窝在卓清瑶怀里的淳哥儿,淳哥儿一脸无害的笑容,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己亲娘给嫌弃了,但是他也知道卓清瑶是在说自己,便亲昵的朝着卓清瑶的怀里拱了拱。 顾云歌忍俊不禁,她勾着唇轻轻笑着,又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子,等到孩子出生了,会不会像淳哥儿一样可爱又讨人喜欢呢…… 温太医细细听了顾云歌的脉象,又似乎是将顾云歌当做是教学的案例一般,让洪儿来把了把脉,先是对顾云歌说道:“夫人先前身子的亏空已经补得差不多了,现在也不必喝那么多补药,只要稍微注意些便是了,一会儿我便让人去换个药方子,你们按照这方子抓药吧。如今饭菜之中大补的吃食也暂且减少了,不可太补,夫人这胎本就格外的大,若是孩子个头太大了,生产起来便更加危险。” 听到危险二字,一旁的敛秋和惊蛰都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将温太医的每一个字都牢牢的记在了心底。而温太医说完之后,便按照方才的脉象去同洪儿教学了,两人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顾云歌也没心思去听下去。 日子日趋平静了,顾云歌看起来也像是完全平复了心情一般,与往常没有任何的异样,偶尔有人提起褚冥砚的名字,她却也没有什么反应,众人也都终于微微放下心来。 第四百八十章:诡谲风波 在这漫长而又平静的日子里,也只有顾云歌自己知道,她每日每时每刻受着的煎熬,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能够浮现褚冥砚的脸,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了褚冥砚,甚至都不敢醒过来,生怕醒过来之后,便没有办法见到他了。 然而这些事情,顾云歌却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她只当是自己已经完全痊愈了一般,因为有了孩子而满心的欢喜,对未来充满希望。 可是……若是没有那个人站在她身边,又谈何希望? 侯府之中日渐平静下来的时候,皇宫之中却缓缓掀起了诡谲风波。 纵然齐文轩已经认定了褚冥砚已经死了,但他还是每日每时每刻都派人死死盯着侯府每个人的消息,就连顾云歌何时歇下何时用膳都要一一汇报。 他在顾云歌刚回来的时候,便用圣旨给了顾云歌当头棒喝,而后所有人的表现,也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这种掌握全局的感受实在是让他热血沸腾,而这种完全不受人拘束的感觉,更是让他心旷神怡,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舍弃这种感觉。 所以,不论褚冥砚死了还是没有死,他都必须死了! 齐文轩也不肯相信,褚冥砚就这么死了,所以他一直在派人去寻找,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找到褚冥砚的尸骨,日子一长,他也便放下心来。 这个对他最大的威胁,就这么死了!他每日里都活在欢庆之中,独掌大权的感觉更是让他飘飘欲仙,然而,现在却唯独有一点让他非常的不满。 那便是顾云歌竟然已经怀了身孕,孩子还是褚冥砚的! 他完全不想看见那个压在他头上那么多年的褚冥砚还留下后代,但是现在民间舆论很深,前段时间的战乱是众人有目共睹的,而这战乱,是褚冥砚平息下来的。 正是因为这个,所以褚冥砚纵然不近人情,但是在人间的声望却达到了一个顶点,若是这个时候爆出齐文轩让褚冥砚的孩子掉了,只怕是让所有人寒心。 齐文轩只是在有些事情上太过执着,他并不蠢,这些事情也都看得一清二楚,自然是知道这个孩子不仅不能够除掉,反而还要留下来,安抚民心。 但是只要这个孩子一日还在,他就一日不能够平息,就像是长在他心里的一颗毒瘤一般,每时每刻一想起来,便散发着毒气,让人心里不虞。 而齐文轩的“大获全胜”,让后宫的氛围也好了不少,往日里齐文轩忌惮着有褚冥砚在,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便不敢流连后宫,生怕被人抓到把柄。 然而现在,能管住他的人已经死掉了,他也便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了,宫中近段时间便进了不少的美人,朝中大臣们见到这风向,更是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宫得到盛宠,这样的情况,更是让宋沐漪这个皇后气得摔碎了不少的瓷器,偏偏还只能打断了牙往肚里咽,不能够在齐文轩面前表露出来,不然就落了个不识大体的印象。 御史大夫们却也不少吃素的,看到当今皇帝如此昏庸无道,那折子便一个一个的递了上去,都被齐文轩置若罔闻,放在一旁,更是小惩大诫,若有人说了不好听的话了,便找个理由杀了便是。 他是皇帝,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还有谁能够越过了他去不成? 这日里上过朝,齐文轩便在御花园闲逛着,御花园里鲜花盛开,不远处正巧有个艳丽的身影正坐在亭子里,姿态优美。 齐文轩见到那背影,心中微动,他微微勾了勾唇,屏退了众人,便缓步走了上去。 刚靠近了那美人,便瞧见美人轻轻摸着自己的小腹,口中也是念念有词的嘀咕着:“乖孩子,以后可一定要像你父亲一般英明神武,可千万别学了你娘亲啊……” 她说着,又瘪着眉毛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娘亲可太笨了,成日里就知道想着你父亲……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皇上……皇上可还不知道有你这号人物呢……” “这可不就见到了么?”齐文轩心念微动,他面上笑容越来越深,心情更是大好,他伸出手揽住美人纤细的腰肢,便对准美人的红唇便啃咬了一口,柔声说道:“怎么不多带几个人,且,既然是双身子的人了,便好好休息休息吧。” 美人微微抬起眼睑来,让人看清楚了她的面容,可不正是含羞带怯的顾云溪么?顾云溪见到来人是齐文轩,一张樱桃小嘴震惊的圆张着,她连忙挣扎了一下,想从齐文轩怀里挣扎出来,却到底比不过齐文轩的力气,便只能窝在齐文轩的怀里,声音柔媚:“臣妾有罪,竟不知皇上在此,是臣妾扰了皇上的清净了。” “你是有罪。”齐文轩忽然板起了脸,他眯了眯眼睛看着怀里的顾云溪,说道。 顾云溪身子立刻抖如糠筛,一张小脸刷的一下便惨白了,她弱不禁风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仿佛风一吹就能够倒下了一般。 齐文轩见状,立刻便收起了自己办起来的脸,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来,伸手轻轻摸了摸顾云溪的小腹,说道:“罪在有了身孕,竟不遣人去告诉朕一声,该罚!” 顾云溪连忙垂下头,面上涌起一抹晕红,声音依旧是柔柔弱弱的:“臣妾……臣妾只是想要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皇上,只是谁能想,宫里进了这么多妹妹,皇上便忘了臣妾这个老人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美人垂泪,便分外动人,齐文轩只觉得心都醉了。 他连忙帮顾云溪擦了擦泪,转过身对着身后的跟过来的德公公沉声吩咐道:“去传朕口谕,淑妃养育子嗣有功,搬入钟粹宫,令,去将朕那对翡翠玉镯子赏给淑妃,将此事同皇后知会一声。” 德公公连忙应了下来,他看了一眼窝在齐文轩怀里的溪贵人,不对,现在应该喊做淑妃了,这位溪贵人可谓是手段了得啊,后背没什么背景,进宫便一直受皇上宠爱,现在竟然还晋升到了四妃之一的位置。 第四百八十一章:诡计得逞的顾云溪 齐文轩后宫虽说近来也充实了不少,但是四妃之位,却还是空无一人的,所以……这顾云溪倒是占了头一人。 德公公心下喟叹一声,转身便急匆匆的就去颁发旨意。也不知道皇后知道了这道圣旨,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德公公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心中顾云溪的地位自然是又上升了一层,以后遇上这位小主子,可都得掂量掂量了。 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一时之间,本就热闹的后宫便更加的热闹起来,不少人都开始讨好顾云溪,投靠了顾云溪那边,更是将宋沐漪气个仰倒。 但是宋沐漪身为后宫之主,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她在发火过一通之后,便立刻让人送了些好东西过去慰问,自己则完全不过去看。 她送的东西也是完全不用入口的,她知道,这孩子若是掉了,皇上第一个要责罚的便是她,她不仅不能够动手,还要提防着别人动手。 如今宫里美人,最为风光的应该便是顾云溪了吧,她怀的是齐文轩的第一个孩子,齐文轩自然是十分的看中,再加上顾云溪又讨他喜欢,那些上次便像是流水一般朝着钟粹宫的方向赏赐过去。 本来还有人以为顾云溪已经要失宠了,没想到顾云溪又借着一个孩子成功翻身不说,还重新拿回了齐文轩的宠爱,众人又羡慕又嫉恨,但是别人现在身子尊贵,自然是不能够动弹的。 而齐文轩近日以来,也经常来顾云溪的钟粹宫之中小坐,为了显示他对顾云溪肚子里的孩子的重视,便让那些宵小之辈不敢造次。 这日里齐文轩下朝过后,便又去了钟粹宫,他白日里得了有关于顾云歌的消息,心下便有些不痛快。 顾云歌这段时间日子倒是过得不错,看起来似乎是已经从阴影纸张走了出来,每日里便安心待产,只要一想到那个孩子即将平安出声,齐文轩便一肚子不痛快。 这样的不痛快一直持续到了钟粹宫之中,顾云溪素来是个会看眼色的,她一眼就看出来齐文轩心情不爽利,便摆出一副温柔的姿态来,轻声问道:“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虽说臣妾也愚笨,没办法为皇上排忧解难,但是皇上说出来,心中会好受些的。” 齐文轩端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走着,听见顾云溪的话,他若有若无的抬起眼睛瞥了顾云溪一眼,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道:“也就你会看眼色。” 他说着,又顿了顿,抬起眼睛看见顾云溪眼底里的关切,心下便一软,这才轻声说道:“这件事情同你姐姐有关,还是不提为罢。” 不说同顾云歌有关也就算了,一提起顾云歌,顾云溪的心便高高的提了起来,她眉头猛地一皱,方才还漫不经心的眼神瞬间便严肃了起来,她深吸口气,连声说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她眼珠子转了转,脑中飞快的运转着,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又应该如何将说才能够让齐文轩更加的厌弃顾云歌。 毕竟顾云歌现在最大的靠山已经离开了,若说到底是如何,还不是由齐文轩说了算? 她如今脑子也活泛了不少,前朝后宫的东西都吃的透彻,也很容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她秀眉轻轻皱了皱,忽然开口说道:“皇上可是担心……姐姐肚子里的孩子?” 她一语中的,迅速就猜中了齐文轩心中的想法。齐文轩往日里便最为厌恶褚冥砚,自然是对褚冥砚的孩子也喜欢不到哪里去,但是现在迫于舆论压力,没有办法对那孩子下手,这才每日里看了便觉得不欢喜。 顾云溪也算是陪在齐文轩身边这么久,将奇恩选的心思也猜的极为透彻,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一个主意便涌上心头,她垂下眼睑,捏着帕子遮住唇边诡谲的笑意,一双眼睛冷的如同寒冰一般,好一会儿才笑着说道:“皇上当真是思虑过多了。” 齐文轩对她这话却有些不虞,他皱着眉头,朝着顾云溪的方向冷冷看了一眼,顾云溪面上笑容更深,她抿了抿唇,说道:“是这样子的,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姐姐便与我情同手足,现在也算是巧合,竟两人一起怀了孩子,虽说姐姐比我虚长些,但是怀孕之后便格外想念从前在家中的时候,便想着也让姐姐来宫中好好儿养胎,左右臣妾也是要找稳婆和嬷嬷们照顾的。姐姐在侯府自然是不比在宫中被照顾得妥善。” 她面上满是笑意,一边笑着一边说道,齐文轩的面色却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他面容由阴转晴,又细细想了想顾云溪的话,便猛地一拍桌子,朗声笑道:“好!好!果真是朕的心头肉,说吧,想要朕赏赐什么?只要是爱妃看上的,朕都给你!” 他一边笑着,一边走到顾云溪身边,动作轻柔的将顾云溪揽在了怀里,满面温柔,一双眼睛里仿佛是盛满柔情一般。 虽说顾云溪只是给了一个方向,但是他却能够想的更多,借助这个理由先将顾云歌召进宫控制起来,日后如何,还不是由齐文轩说了算? 齐文轩越想便越觉得顾云溪这个法子极好,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顾云溪的墨发,又问道:“爱妃可还有什么想要的?” 顾云溪面上带着娇媚的笑容,她满是依赖的靠在齐文轩怀里,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齐文轩的胸膛,眼神竟带了几分诱惑力,她轻轻舔了舔唇瓣,动作之间满是诱惑,手指也在齐文轩胸膛上缓缓的转着圈,带起一阵一阵的酥麻。 她笑容绽放开来,声音也低了几分,说道:“皇上……臣妾什么都不想要,臣妾只想要皇上心里有臣妾,臣妾便满足了。” 齐文轩心念微动,他看着怀里的美人,眼神便渐渐的暗了下来,但是顾云溪还怀着身孕,却不能为他纾解,他眼神微暗,便轻轻的松开了顾云溪。 第四百八十二章:圣旨又来 顾云溪也是个知晓人脸色的,一看到齐文轩这熟悉的脸色,便知道了齐文轩心中在想什么,她直起身子来,面上的诱惑之色未减退,一转身便朝着一旁的白芷使了个眼色。 白芷是她进宫之后,从宗人府里挑出来的一个丫鬟,模样自然是上乘的,也很有野心,顾云溪很早之前,便向着会有自己怀孕的那一天,便一直将白芷带在身边调教,她手里还握着白芷的把柄,也不怕白芷背叛,这一枚棋子,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白芷等这一天也等了很久,接收到顾云溪的眼神,便立刻走上前去,温柔小意的为齐文轩捶腿,齐文轩正是欲火焚身的时候,又见到这样一个已经被调教过的美人,便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了,他也知道顾云溪的意思,便笑着接受了,抱着美人便走向了偏殿,没一会儿便传来令人羞怯不已的声音。 顾云溪面上却是冷漠不已,她垂下眼睑,看也没有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一眼,只是冷声吩咐着下人去烧热水,又转身看向身边的宫女,吩咐道:“倒杯茶水来。” 那些宫女没有一个敢造次的,便战战兢兢的按照顾云溪的吩咐一一去做了。 第二日早朝时候,齐文轩只觉得神清气爽,便装作不经意之间问起顾云歌的情况,便也不顾顾望之和意见,便这么将圣旨颁布了下来。 那太监拿着圣旨过来宣读的时候,顾清玄更是青筋暴起,险些身形暴动将那圣旨撕个粉碎。 这家中好不容易看着好了许多,怎么就又被一道圣旨将这平静的生活给打碎了? 顾云歌倒是十分的平静,她也知道,齐文轩是不会就这么容易放过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的,毕竟她怀的是褚冥砚的孩子,而齐文轩又对褚冥砚恨之入骨,若不是碍于舆论压力,并且顾家现在在朝廷之上还有些许的话语权,齐文轩早就要找个理由将这孩子除掉了。 所以……不管如何,这次入宫之行,也都是凶多吉少,依照齐文轩对褚冥砚的仇视程度,齐文轩一定不会让顾云歌就这么安安稳稳的在宫里生下孩子的。 只是顾云歌没想到,齐文轩竟然采取了这样一个迂回的办法,不过也是,他这样的举动,旁人看来是对顾云歌的体体恤,也就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这其中的龌龊了。 顾望之满是苦涩的将圣旨接了下来,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拦下了有些冲动的顾清玄,他将圣旨上的每个字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又转过头来看着顾云歌,却正巧同顾云歌冷静得仿若说的不是她一般的眼神对上了。 他心下更为苦涩,面上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一般,往日里挺得笔直的肩膀,此刻也被生活逐渐的压弯了。 顾云歌面色沉静,她心中也是出奇的冷静,圣旨颁布下来之后,整个室内便都安静了下来,她抬起眼睑,在人群之中扫视了一圈,却见到众人神色各异,其中大同小异的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依旧对未来的不肯定。 顾云歌忽然站起身来,她神色冷静得不像话,直直的对着顾望之的眼睛,说道:“父亲,不就是皇宫吗?我也不是没去过,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了。” 顾望之心神剧烈的激荡着,他深吸口气,手指紧紧的攥在了圣旨之上,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凝声说道:“不必!我去宫里一趟。” 顾云歌大惊失色,她看向顾望之,连声问道:“父亲去宫中干什么?宫里人心复杂,父亲……” 她还没说完,却被顾望之打断了去。顾望之眼眸沉着,他眼神之中藏着复杂的情绪,神色却舒展了开来,他微微笑着,说道:“只要被你们唤一声父亲,我就要尽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儿女有难处,我便能为你们顶起一片天。” 他说着,又顿了顿,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头,轻声说道:“若不是……当年若不是我的失误,你们姐弟二人也不至于会无依无靠在这后宅之中挣扎生存,当年我便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现在更是不能够就这样看着你去涉险。” 顾云歌心念微动,她红唇微微张了张,却发现在顾望之这样一番真挚的话之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垂下眼睑,声音也轻了下来,连声说道:“好,父亲,若是有什么不对劲,你便回来吧,女儿要的是父亲身体康健,求一个安心便是。”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让顾望之去涉险,若是有不对的地方,倒不如让她自己去一了百了了。 顾望之也是坚定的点了点头,他捏着圣旨,转身便大步走向书房,顾清玄似乎还有什么话要同顾云歌说,他转身看了顾云歌一眼,但还是大步跟上顾望之的脚步,一起走进了书房。 书房之中。 顾望之将那明黄色的圣旨平铺在桌面上,她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冷意,没一会儿,顾清玄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父亲,你去宫中……要如何说明?”顾清玄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他进门便问了一声,却见到顾望之沉凝的脸色,民商便黯淡了几分。 这件事情实在是难做,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抗旨不尊,可是偏偏挑不出其中错处来,明知道那是龙潭虎穴,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跳进去,这种无力感,让人心下苍凉。 顾望之眉眼沉了沉,他猛地伸出手,将那圣旨收了起来,便看也不看那圣旨一眼,转身便对着顾清玄说道:“你帮我拟张帖子,找人递到后宫中去。” 后宫?顾清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是很快也就明白了过来,如今后宫之中,最为得势的可不就是顾云溪吗?顾云溪是顾望之亲生骨肉,虽说顾云溪或许没将顾望之当做父亲看待,但是顾望之却是心底里将顾云溪当做女儿看的。 第四百八十三章:进宫求见 当初虽说顾云溪是庶女,顾望之却也一点都没有亏待了她去,反而尽心尽力的培养。到了后来,顾云溪又出了那样有辱家门的事情,顾望之也只是将她送入家庙之中,还想着等到事情过去了,便谋求一个婚事将顾云溪嫁出去。 谁知道,顾云溪竟然就自己为自己找到了一门婚事……虽说顾云溪现在风光,但是顾望之也一直基本上没有联系过顾云溪,就连当初顾家险些被满门抄斩,顾望之也没有联系过顾云溪,怕顾云溪被自己牵连。 他也不求顾云溪会报答自己的养育之恩,只求顾云溪能够在宫里好好儿过活。但是现在,为了顾云歌,他也只能拉下老脸去宫里求上一求,现在在齐文轩面前,也就只有顾云溪的话还能够有点用处了,若是顾云溪愿意帮忙,说不定这件事情就能够解决。 顾望之心中是这么想的,但是他却低估了顾云溪对顾云歌的恨意,顾清玄猜到了顾望之的想法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沉吟半响,最后却摇了摇头,说道:“父亲,这并非良策。” 顾望之虎着脸,抬起眼睛看了顾清玄一眼,他眉头紧皱,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也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办法,但是……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也知道,溪儿当初对歌儿有成见,但是到底都是一家人……” 顾清玄见顾望之的脸色,便知道顾望之心意已决,他已经无法再劝说什么了,他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最后无奈的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我也无法再劝什么了。” 说着,他拿起纸笔,便开始拟贴,一边写着,一边说道:“父亲,贤妃并不是您想象中那般单纯,当初和姐姐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其中的龌龊,父亲若是好好想想也能够想明白,这次让她帮助姐姐,她定然不会施与援手,说不定……还将父亲一并恨了去。” 顾望之没有说话,也猜不出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眉间紧紧皱起来,他也知道顾云歌和顾云溪的性格,现在仔仔细细的想一想往年的事情,也能看出其中算计的成分有多深。 他也不想去了解当初的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若是真的了解了,那也还是会伤害到人的,倒不如就这样让已经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便是了。 顾望之现在的眼睛一日不如一日了,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拿笔写字的地步,当初在牢里的时候便留下了暗疾,这一天一天的过去,身子骨越发的不行了,整个人都越发的苍老,不过是年过四十,却像是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一般。 正值因着这个原因,他才让顾清玄帮忙代笔写帖子。顾清玄写好了之后,转身便走上前,他随意的看了一眼帖子上的内容,字迹模模糊糊的,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 他又招过来自己的下属,让人将这帖子送进后宫之中。按理来说,后宫之中是不允许外男进入的,但是顾云溪情况特殊,家中没有别的女眷,顾望之也是朝中大臣,是她的亲生父亲,再加上顾云溪怀了身孕,皇上总是会宽容几分的。 这张帖子递上去之后,顾望之便在家中忐忑不安的等候着消息,他也不知道顾云溪到底会不会见自己这个父亲,但是没想到的是,没一会儿,宫里便传来了消息,还有辆马车跟着过来,恭恭敬敬的将顾望之迎了进去。 顾望之满心忐忑,齐文轩邀请顾云歌进宫小住的消息,在宫中应该也不是秘密了,他知道顾云溪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在短短一段时间之中就爬上了妃位,只是……他却还是捉摸不透顾云溪的意思。 顾云溪年幼的时候,倒是同他十分的亲昵,可是到了后来,便越发的疏远了,算起来也已经有许久没有见过顾云溪了,上次见面还是在顾云歌的及笄礼上,出了那样的事情,后面又出了那样的变故,侯府变了不少,顾云溪在宫中倒是一直安安稳稳的,没有什么变化。 那辆马车是齐文轩派出来迎接顾望之的,他仿佛有所预料顾望之会去宫里寻找顾云溪一般,看起来也并不担心顾云溪会为自己的娘家说什么,便放心大胆的将那辆马车派了出来。 马车并不大,只容得下顾望之一个人,顾望之知道,这后宫之中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进得去的,所以他便只身坐着马车,朝着宫中的方向走过去。 马车一路上穿过热闹的集市,拐了几个弯,便远远的就瞧见了宫门口富丽堂皇的大门,赶马的车夫掏出腰牌,又让那宫门口的侍卫搜寻了一番,宫门口的侍卫这才肯打开大门,马车晃晃悠悠的走了过去。 顾望之往日里进宫,最远不过是进过御书房,再不然就是在上朝的时候去了议政厅,别的时候没有接到传召,便也没经过宫,这去后宫却是头一回。 实际上,马车也没有将顾望之往后宫深处带,走了并不远,便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面前,宫殿外观宏伟,门口只有两个太监候着,见到顾望之过来了,便立刻走上前来,为顾望之推开门,同时朝着里面提醒道:“娘娘,侯爷已经来了。” 顾望之对这一切都并不熟悉,他眉头微微皱了皱,顺着那太监的指引走进去,刚进去,便感受到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让他鼻子略微皱了皱。他抬眼向里看去,便见到在高座之上,有一道纱幔,纱幔被风轻轻吹动着,露出里面影影绰绰的身影。 而四周的摆设,无一不是奢侈精致,一旁摆着的八角屏风,上面的画作更是大师之作,从细节处,便能够看出来这其中的人是极为受宠的主儿。 顾望之不再耽搁,他垂着眼睑,抚了抚袖子,立刻冲着那人影跪了下来,朗声唤道:“参见贤妃娘娘!” 第四百八十四章:受到羞辱 如今,顾云溪是贤妃,而顾望之是臣子,纵然是妇女关系,也不能够乱了君臣理论。 顾望之在地上跪了片刻,高座之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深吸口气,这才微微抬起眼朝着上面看过去,那纱幔遮的严实,让人看不分明也猜不透上面的人是何想法。 但是顾云溪不说话,他也不能够擅自站起身来,便只能这么熬着,周围的宫女太监们没有一个人敢说什么,静的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够听清楚一般。 就是这样被晾了好一会儿,纱幔之中才传来慵懒又如梦方醒的女声,女声轻灵,又带了几分睡意,朦朦胧胧的传了出来:“父亲来了怎么也不知会本宫一声,竟然就将父亲这样晾在这里了!快快请起!” 说着,她似乎是转过脸开始教训下人,声音严厉了几分道:“你瞧瞧你这个没眼力见的,还不快去给父亲看座!这点小事还要本宫亲自吩咐不成?” 顾望之面上略微有些难堪,他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今天此行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了,但是为了顾云歌……他也只能先试一试了。 他站起身来,双手安然的垂下,目不斜视的站在一旁,等候着顾云溪教训完自己的下人们。他心里一清二楚,这看起来是在教训自己身边的宫女,实际上也是在给顾望之一个下马威,让顾望之自己掂量掂量。 顾望之心下叹了口气,他也早就应该想到的,能够在这宫里节节高升的人,哪里能够像以前那般单纯天真呢? 没一会儿,便有宫女搬过来一个凳子,顾望之本来还想推辞,只是顾云溪的声音听起来却像是要生气了一般,他实在是推辞不过,便只能略带些拘谨的坐了下来,寻思着应该如何开口同顾云溪说明顾云歌的事情。 还没等他先开口,顾云歌却是先开口问起了顾云歌的事情,她声音之中似乎带了些许愉悦的说道:“父亲,听说姐姐方从战场上回来了,还怀了身孕,不知道最近如何了?” 她慵懒的扬了扬手,一旁便有人将那被风吹起来的纱幔都束了起来,露出一张柔和的脸来。顾望之抬头看了一眼,却觉得那坐在上面的人十分的陌生,看起来并不像是他的女儿。 虽说眉眼都一样,只是面上表露出的表情以及一些小动作,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里的影子,就仿佛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让人已经没有办法再认识她。 顾望之也只能匆匆瞥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他见顾云溪自己提起了顾云歌的事情,心里便来了精神,便连声说道:“说实话,微臣此次进宫,也正是为了小女顾云歌的事情,还希望娘娘能够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施以援手。” 顾云溪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她微微抬了抬下颚,看起来满是高傲,笑容却像是寒冰一般,泛着森森的冷意,她轻轻嗯了一声,才故作好奇的问道:“父亲快别这么说,本宫同父亲血脉相连,若是家中有什么事情,本宫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父亲便说一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被胭脂染红的指甲,神色之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顾望之心底里沉了沉,他也不敢再安坐在原地,便立刻站起身来,对着顾云溪拱了拱手,说道:“娘娘,是这样子的,在安宁王故去之后,云歌也回到了京城,令人庆幸的是,她还怀有身孕,也为已经故去的安宁王留下了血脉。” 他一边说着,一边顿了顿,又抬起眼睛看了看顾云溪的神情,顾云溪依旧是一派满不在意的神情,甚至都不知道有没有在听顾望之的话。 顾望之后槽牙略微咬紧了些,可是想到家中还挺着肚子等待着的顾云歌,他神情便猛地一变,深吸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歌儿好不容易从失去丈夫的悲痛之中走出来,本想在家中好好静养,没想今日里皇上颁布圣旨,让歌儿入宫。孕妇本就不应该太过于操劳,臣也担心歌儿在这样的操劳之中有什么意外。” 他说完之后,室内却沉静了下来,顾云溪仿佛是没有听见顾望之的话一般,依旧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她眉眼之间带着闲适,同咬着牙面色有些难堪的顾望之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顾望之深吸口气,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顾云溪却忽然开口了,她声音柔媚又动听,悦耳得如同银铃一般,在这宫中回荡着:“那这么说,侯爷是不满皇上的那道圣旨咯?” 她一双锐利的眼睛便射向了顾望之,言语之间赤裸裸的陷阱,等待着顾望之一头扎进去。 顾望之大惊失色,他连连摆手,面上的难堪便又重了许多,他连忙说道:“并非如此,只是微臣担心安宁王妃在家中住惯了,不适应宫中的生活,便才有此一说……”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云溪咄咄逼人的打断了,顾云溪放下自己的手指,一双眼睛锐利无比,红唇轻启,一串一串尖锐的言语便从其中冒出来:“侯爷这便是多虑了,皇上对安宁王的子嗣也是十分的重视,若是安宁王妃入宫,绝对会得到更好的待遇才是,若是有什么不习惯,随口那么一说,皇上便定然会帮她解决,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勾起了唇角,笑容有如蛇蝎一般,啐了毒一般的让人心惊肉跳:“更何况,还有本宫在宫里,本宫还能不照应自己的亲姐姐不成?也是本宫的过失了,本宫前些日子得知了自己有了身孕的消息,便觉得格外的想念家中,又想到姐姐也有身孕,正好同本宫叙叙旧,便央求了皇上让姐姐入宫,这本是天大的恩赐,没想到侯爷竟然还不愿意了。” 顾望之瞳孔猛地一缩,他猛然抬起头来,看着顾云溪仿佛是啐了毒一般的笑容,一颗心便沉到了海底。他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这个举动是有多么的可笑,这一切本来就是顾云溪策划的,而他竟然来求顾云溪去劝皇上收回成命! 第四百八十五章:顾云溪的真面目 顾望之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他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双拳也紧紧的钻了起来,好一会儿,才从喉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溪儿,那可是你的姐姐啊!” 顾云溪面上的笑容不减,眼神却越发的锐利了起来,她眉眼冷凝,看着顾望之微微扬了扬下颚,面容带了几分傲气,忽然冷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侯爷到了这种时候,便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了?” 顾云溪身边的白芷也是个十分有眼力见的,她连忙屏退了左右,让这室内只留下了顾云溪和顾望之两个人,顾望之心中惊疑不定,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溪,仿佛是不认识这个自己自小便疼爱的女儿了一般。 顾云溪忽然从高座之上站起身来,她一步一步的从台阶之上走下来,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却锐利无比的盯着顾望之,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可知道,今天这一幕是我想了多少年的?从小时候起,我便用尽全力想要讨得你的宠爱,可是……我的所有努力都比不上那个女人随意的一个举动!” 顾望之完全没想到顾云溪竟然是这么想的,从小到大,他对自己的两个女儿都一碗水端平,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后面将这些事情交给了宋月璃,眼瞧着自己的两个女儿都出落得越发的窈窕,他心中自然是欣慰不已。 只是没想到,大女儿因着母亲的事情同自己隔阂了那么些年,自幼宠爱着长大的二女儿却也这么想他,他这个父亲……做的何其失败! 顾云溪见顾望之面上的光亮一寸一寸的灰败了下去,她面上的笑容越来越深,便从喉咙之中泄出一连串的笑声来,她咯咯笑着,一直到走到顾望之面前,才算是听写了下来,却又一字一顿的说道:“父亲,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她是我的姐姐?姐姐……呵呵呵……若不是她,我现在也不会如此!当初……若不是那件事情,我又何苦在家庙之中蹉跎那么久,竟还险些被绞了头发做姑子!” 顾云溪将红唇凑在了顾望之的耳边,她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压低了声音说道:“若不是我还有些自保的能力,我现在早就被你那个宝贝女儿害死了!还让我去救她,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利,似乎是要将多年以来郁结的郁气在此刻全部释放干净一般。 顾望之心下翻涌不已 ,他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顾云溪的话已经完全打乱了他的阵脚,让他没有办法再正常思考下去,他完全没想到,顾云溪会选择在这时候将这些怨恨都告诉他。 他以为自己是对顾云溪好,没想到,在顾云溪看来,却都是在加害于她…… 顾云溪看着顾望之不敢置信的眼神,心情大好,她转过身,只留给顾望之一个身材窈窕的背影,她眯着眼睛,模样看起来有些惬意,好一会儿才说道:“而我那母亲也是个不成器的,有些事情做了,竟然还露出了马脚……最后她也没有帮我,落入现在的下场,也是活该。” 她转过身,又慵懒的坐在了软塌上,姿态魅惑天成,一扬眉,看着顾望之越来越复杂的神情,心下竟然平静了不少。 她眯着眼睛,轻轻捏了捏自己的额角,转身看向一旁站着的白芷,轻声吩咐道:“送客吧。” 顾望之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但是一想到顾云溪方才说出来的一连串尖利的话语,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木楞的被涌进来的小太监牵引着,一直到上了马车,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他做错了,所以才会有现在的果,可是这因果,却已经渐渐演变成了没有解决办法的仇恨,而顾云溪对顾云歌的仇恨程度,却也让顾望之心惊不已…… 看着顾望之的身影从门口走出去之后,顾云溪面上的表情便陡然的松快了起来,她眼波流转,便看向了一旁的精美屏风。 那屏风从一开始就静静的摆在那里,顾望之也没怎么注意,而现在,屏风被撤掉,从其中竟露出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来。 顾云溪面上扬起甜腻的笑容来,立刻站起身,娇嗔的朝着那道身影笑道:“皇上,臣妾方才表现如何?” 齐文轩本来还有些不放心顾云溪和侯府之间的关系,虽说当初他查过,顾云溪同顾云歌的关系确实不好,但是侯府毕竟是顾云溪生长多年的家,现在看起来,倒是她多虑的。 这个女人的心思,倒是断的干净利索,虽说看起来过于无情,但是,却是他喜欢的模样。他身边的女人,本就不应该总是哭哭啼啼毫无作为。 齐文轩看向顾云溪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考量,顾云溪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依旧笑得一派天真,心下却也开始考量起来。 顾望之被马车载着,一路便到了侯府,一直到下了马车,他却还沉浸在顾云溪方才的一番话来。 顾清玄得了消息说顾望之回来了,便立刻迎了过来,他见到顾望之的脸色,便知道此行只怕是目的没有达到。 顾望之似乎并不想多说,他看起来有些疲惫,顾清玄便也不敢再多问,只让顾望之好好休息便离开了书房。 他四下闲逛着,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去了顾云歌的院子。 顾云歌还不知道顾望之进宫是去求了顾云溪去了,她还以为顾望之进宫是同皇上商议罢了,若是她知道是去找顾云溪,便一定会拦住顾望之。 同顾云溪打交道的时间也不短了,顾云溪在顾望之面前掩饰得很好,但是在顾云歌面前却不一定了,她深深知道顾云溪的真面目,此去一定是扑空的,不仅会扑空,更有可能会受到顾云溪的折辱。 事实上,顾云歌倒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猜中了,只是她也没想到,顾云溪竟然大胆到将所有的事情都挑明了摊开了说。 第四百八十六章:下定决心 不过也对,顾云溪现在位居高位,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她只要不犯大错,按照齐文轩对她的宠爱,便不会被拉下马,日后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又有孩子傍身,说不定……还能登上更高的位置。 顾云歌不相信,顾云溪以后就会这么安分守己的守着贵妃的位置和一个孩子过下去,她眼界很高,定然还会往更高的位置上爬过去。 这样的话,宋沐漪便是头等的拦路虎,顾云歌还记得上次进宫的时候,两人之间已经是针锋相对的模样,上次的时候,宋沐漪就已经对顾云溪有所防范了,没想到还是让顾云溪爬上了妃位。 这么说来,宋沐漪一定是气急败坏,也要好好想想应该怎么自保了。 “姐姐!” 顾清玄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没一会儿,他急匆匆的身影便如同风一阵的窜了进来,他面上带了几分焦灼,端的是一派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云歌连忙让他走到自己身边,她轻轻皱了皱眉,又为顾清玄整理了一下他略微有些褶皱的衣摆,这才问道:“都已经是不小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慌慌张张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说完之后,她又想了想,又问道:“是父亲进宫出事了?” 顾云歌伸出手抓住顾清玄的手臂,她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之间也带了几分担忧。顾清玄恐顾云歌担心而动了胎气,他连忙摇摇头,连声说道:“不是的,父亲已经回来了。” 顾云歌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来过,听见顾清玄说顾望之已经平安回来了,她才微微松了口气,又转身坐了下来,面上略微有些沉,又开口问道:“你将父亲去宫里的事情老老实实的同我交代一番,现在家中不比从前,不管做什么必须要万分小心,稍有不慎那便是粉身碎骨啊。” 顾清玄咬了咬牙,本来顾望之不让顾清玄将这些事情告诉顾云歌,他深吸口气,又好好想了想,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子的,父亲今日接到圣旨之后,便让我写了帖子,去宫里求一求贤妃娘娘。” 真去求了顾云溪?顾云歌心下一沉,她深吸口气,眉头便皱得更紧,求顾云溪,定然是没有什么好的下场的,说不定……这件事情就是顾云溪做出来的,她喜闻乐见,怎么可能还去阻止? 顾望之总是将自己的儿女想的太过于单纯,可是不只是顾云溪,就连她,却也不是顾望之想象中那样一个单纯天真的女儿了,若是真的那般单纯下去,只怕现在顾云歌便已经不复存在,被宋月璃母女俩吃的渣都不剩了。 只是顾云歌很少将自己不单纯的一面表露在顾望之面前,但是顾云溪可便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定然是对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恨不得让顾云歌立刻就去死,怎么可能还会帮她? 顾云歌垂下眼睑,声音便低沉了下来,她睫毛微微的颤抖着,说道:“父亲回来的时候,可是情绪不高?” 顾清玄还没说后面的话,就被顾云歌猜中了,他张了张嘴,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敢去问父亲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父亲的模样,我也能猜到……进宫之事应该也没有办法转圜了,可是姐姐……” “那便去吧。”顾清玄话还没说完,却被顾云歌冷冷四个字给打断了,顾云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面上风淡云轻,仿佛只是出去玩耍一阵一般,而不是去宫里。 顾清玄被顾云歌这话吓了一跳,他瞪着眼睛,看到顾云歌这般淡然的模样,连声说道:“姐姐,这怎么行!” 他张着嘴想了半天,最后才憋出一句话来:“那可是宫里,到了宫里,便没人能够照顾你,更何况,顾云溪那般狼子野心,谁又能知道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啊!” 顾云歌眼睑低垂,面上的神色却坚毅,她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却忽然勾着唇笑了起来,她眯着眼睛,冷笑道:“这件事情,也只能由我解决。” 她没等顾清玄说话,便继续说道:“这本就是皇上针对我而下的圣旨,若是我不去,便是抗旨不尊,到时候反而会连累了整个侯府。人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就只有我,却还连累父亲进宫受那顾云溪的羞辱。不就是宫里么?我就不信,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人能够将忠烈之后谋害了不成?” 她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顾清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满是担忧的看着顾云歌,面色满是复杂。 本来以为顾云歌嫁给了褚冥砚之后,便是柳暗花明,日后终于能够过上好日子了,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乱,让人意料不到,也让侯府众人措手不及。 现在,侯府的势力过于孱弱,也没有办法去帮衬顾云歌什么,或许顾云歌说的对,现在……怕是只有顾云歌一个人能够去面对了。 可是顾清玄还是不忍心,从小他便被自己的姐姐保护着长大的,虽说小时候姐姐有些糊涂了,但是大多数时候还是聪明的,聪明的躲过了宋月璃的一切暗算,还将他也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但是现在,他却依旧没能够保护住自己的姐姐。 顾云歌见顾清玄略微黯淡下来的神情,便猜出了顾清玄在想些什么,她抿着唇微微笑了笑,眼神闪烁了片刻,便轻声说道:“玄儿,这侯府的未来是由你来维系的,我一介女流,也只能做到这里了,若是还有未来,姐姐还要依仗你呢。” 顾清玄抬了抬眼睛,又无力的垂下头来,他双手垂在两侧,脊背弯下,满是丧气的模样。 他知道,顾云歌这是已经决定了,顾云歌决定的事情,很少有能够被改变的。 顾云歌略有些艰难的伸出手,够着轻轻摸了摸顾清玄的脑袋,一如小时候一般:“怎么?玄儿还不相信姐姐不成?” 第四百八十七章:丧服进宫 顾清玄摇了摇头,而后又用力的点了点头,他抓住顾云歌的手,连声说道:“姐姐,我便在府上等着你,你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带着我的侄子一起!” 顾云歌便轻笑着应了下来,笑容之下却是满满的落寞,圣旨上倒是给了顾云歌一天的时间去准备准备,她在惊蛰的搀扶之下站起身来,浅笑着说道:“先去同父亲说一声吧。” 顾云歌在顾清玄的陪伴之下来到书房的时候,顾望之还坐在书桌之前怔怔的发呆,他面上神情复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父亲。”顾云歌轻轻唤了一声,将陷入沉思的顾望之的精神拉了回来,她眼睑低垂,一副乖巧的模样,而站在一旁的顾清玄面上却满是紧张和落寞。 顾望之见到二人的神情,便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了,他站起身来,面上还有些恍然,看着顾云歌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又伸出手轻轻在顾云歌肩头拍了拍,说道:“是为父的没用。” 顾云歌连忙摇了摇头,说道:“父亲为歌儿顶天立地这么久,也已经够了,是时候让歌儿来为父亲做些什么了。此次前行,虽说前途未仆,但是我一定会万分小心。” 顾望之轻声叹了口气,他身亲有些苦涩,只能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顾云歌的小腹,心下苦涩更深,便转过身,轻轻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现在再多的叮嘱都是无用功,变化太多,而顾云歌心中也清楚,他说再多也没用,除非能够让顾云歌不进宫去。 如影随形的阴云笼罩在众人上空,所有人面上的笑容便都在顷刻之间消失殆尽,反倒是当事人顾云歌面上带了些许松快的笑容,她扯出笑来,说道:“父亲,圣旨上可有说明我能带几个随从一同入宫?” 顾望之见这事情已经组织不了,便也只能顺着顾云歌的话说下去,他手指微微动了动,说道:“并未,按照惯例,应当是带两个丫头,你带惊蛰和敛秋么?” 顾云歌沉思半响,惊蛰为人精细,伺候得十分到位,而敛秋会武功,虽说平时有些不周到的地方,但是在宫中,武功也并非有太大的用处,并且还不能够表露出来。 顾云歌这边还没回话,一旁的顾清玄却突然开口说道:“不如我去请洪儿姑娘同姐姐一同入宫吧,洪儿姑娘会医术,也能照应着些,毕竟姐姐怀着身孕,身边跟个会医术的,在宫中会好一些。” 顾望之闻言,也是点了点头,洪儿的医术自然是比不上温太医的,但是身边有个懂医术的人跟着,自然是保险许多,若是稍有不慎,吃了什么不能够吃的吃食,那便是酿成大祸。 只是,洪儿也只是在侯府借住,现在更是温太医的徒弟,先不说温太医放不放人,洪儿自己愿意不愿意都是个问题。他试探着看了顾清玄一眼,问道:“洪儿姑娘可愿意?” 毕竟进宫之事,可是相当的危险,俗语说,伴君如伴虎,那进宫之后可不就是离皇宫又近了许多么? 顾清玄也有些犹疑不定,他也不能够确定洪儿到底愿意不愿意,便只能先说道:“我先去问问洪儿姑娘,若是愿意,姐姐便带着,若是不愿意,姐姐带惊蛰姐姐和敛秋姐姐便是了。” 而一旁的惊蛰闻言,立刻弯下膝盖行了个礼,她垂着头,担心顾云歌难以抉择,便连忙说道:“若是洪儿姑娘愿意,小姐便带敛秋去吧,虽说惊蛰也想跟在小姐身边,可是敛秋身手好些,跟在小姐身边也能让人放心。” 顾云歌正担心自己若是这次又不带惊蛰出去,惊蛰会有所芥蒂呢。没想惊蛰却也是全心全意为顾云歌着想的,她眼神沉着又坚毅,说完这番话之后,又立刻说道:“奴婢便在侯府之中,等候着小姐的归来!” 她已经决定了,不论如何,都要同顾云歌共进退,同生死,就算没能在顾云歌身边,这一点也是不会改变的。 顾云歌连忙伸手将惊蛰扶了起来,一切都尘埃落定,顾清玄便去了温太医的院子里询问洪儿,洪儿似乎没经过多少犹豫便同意了。 顾云歌在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洪儿这是看在顾清玄的面子上才同意的呢,也就顾清玄还没有看明白,顾云歌倒是看得一清二楚,这次若是在宫中真的碰上什么事情了,顾云歌一家只怕是欠了洪儿一个大人情。 若是顾清玄喜欢洪儿也就罢了,若是顾清玄不喜欢,只怕是会剪不断,理还乱,到时候便更麻烦。 可现在就已经有够麻烦了,没有别的办法,便只能先这样子了。 这一日,侯府的众人面上的笑容都就这么消失了,每个人面上都像是笼罩了阴云一般,一想到顾云歌即将入宫的事情,心中便沉甸甸的无法露出笑容。 顾云歌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有自己不愿意去过罢了。 第二日一早,顾云歌便起来了,她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让人将之前连夜里赶制出来的衣服,便套在了身上。 外面已经有从宫里来的人,正等待着顾云歌的到来,宫里来的人面上都带着笑容,看着侯府内也满是期盼,却不知道这对于顾云歌来说,是怎样的灾难。 顾云歌一身白色的素服,衣服上面连一丝一毫的花纹都没有,她脸面都素净,不着一点的妆容,头上系着一条丧布,衬得那张肃静的小脸分外可怜。 俗话说,想要俏,一身孝,那合身又柔软的丧服穿在顾云歌身上,却越发的衬托得顾云歌整个人出尘非凡,与众不同。 虽说顾云歌打心底里不相信褚冥砚已经故去的事情,但是在齐文轩面前,还是有必要装一装。她已经决定了,不管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她能不惹事便不惹事,若是真的躲不过了,她也不怕,也不会就这么退缩的。 第四百八十八章:危机四伏 那门口候着的人看见顾云歌的装束,面上表情都僵硬了起来,但是也没有人敢说个不是,虽说顾云歌现在不怎么受到齐文轩的待见,但是毕竟是安宁王妃,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够轻贱的。 顾云歌微微抬了抬眼睛,朝着面前的众人讥讽的看了一眼,她没有丝毫的抵抗,转身同洪儿敛秋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上倒是布置的挺宽敞,想来齐文轩虽然不待见顾云歌,但是应该也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面为难顾云歌,更何况,他要先是自己的宽宏大量,就应该在这种事情上更为精细一些,以免落人口实。 上了马车之后,顾云歌便微微掀开马车的帘子朝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还未亮,侯府门口站了好几个人,几乎是半个侯府的人都出来了,顾清玄也站在顾望之身边,满脸复杂的看着顾云歌,一脸的欲言又止。顾望之站在他身边,素来严肃的眼睛之中露出些许不舍与担忧来。 顾云歌心下微微一涩,这么久以来,她都不是一个称职的女儿,顾望之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不能够安享晚年,还在为自己的事情操心,甚至好几次,她都深深的连累到了整个侯府,顾望之不仅没有责怪,反而经常自责。 能够遇上这样的父亲,也是顾云歌的福气吧。 顾云歌垂下眼睑,不再看侯府众人,她只怕自己再看下去,便要哭出声流下泪来,她现在端着一派平静又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实际上,心中的酸楚不比任何人少。 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旦表露出一丝一毫的伤心来,便会惹得众人都伤感起来,这并不是顾云歌想看到的。 顾云歌打小便不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小时候摔倒了,都要在穆婉柔的怀里哭上好一阵子,但是现在,为生活所迫,她却一步一步成长的坚强起来,纵然心里再痛,也只能笑着面对,让想看笑话的人,都看不到任何的笑话。 “走吧。”顾云歌让敛秋将帘子放了下来,她轻声吩咐了一句,不再回头看,便知道大家也都还在那等候着,看着这辆马车渐渐远去。 马车慢慢的走在这路上,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顾云歌便听见敛秋极为轻微的叹了口气,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拉了回来。 顾云歌一身白色的丧服在这狭小的马车之中便显得格外的素净,她先是轻轻拍了拍敛秋的手臂以示安慰,又将眼神转到了一旁的洪儿身上。 洪儿自幼便在八峰镇长大,本来就很少接触这大宅子之中的事情,更别提这皇家的事情,她有印象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便是八峰镇背后靠着的八峰山,现在来了这里,好奇之余又觉得十分的忐忑。 她能看出侯府的每一个人都对顾云歌十分的担心,但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会陪着顾云歌前来,也是为着顾清玄的缘故,可惜旁人都看清楚了,顾清玄这个二愣子却还是没有看清楚。 她也知道前路危险,可是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跟过来了,或许她觉得,自己能够让顾清玄的担忧减轻一些,似乎心里便能够好受一些。 洪儿也是个不会掩饰自己想法的人,她在想什么,便一五一十的都写在了脸上,顾云歌不必多猜,便能够知道洪儿在想些什么。 她沉吟半响,才抬起眼看向洪儿,轻声说道:“洪儿,我知道,这次你是看在玄儿的面子上,才跟我进宫的,宫里不必外面自由,规矩也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还需要仰仗你了。” 洪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她面上还懵懵懂懂的,轻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还是没明白。 顾云歌心下轻轻叹了口气,她轻轻将洪儿额前的碎发绕到耳后,便不再说话。 洪儿在原地坐着琢磨了一会儿,心便飞到了外边去,她来到京城之后,也几乎没怎么出去过,每日里不是被温太医拎着学习,就是去找顾清玄了,基本上也没什么时间出门逛逛。 从小时候起,她就听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师父说京城有多豪华,多奢华,多么让人向往,她还没看见呢,便被提溜进了宫里。 虽说她那不着调的师父,曾经说过,他也去过皇宫,只是啊……皇宫却比不上八峰镇,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洪儿一定不要进京去。 师父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着痴痴的笑,他清醒着的时候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喝醉了酒,这番话也是喝醉酒的时候说出来的。 那时候洪儿可真的就相信了,皇宫可是皇上住的地方,那地方都没有八峰镇好,那八峰镇可不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么? 现在跟着顾云歌进了京城,又看到了侯府的情况,便觉得她师父在痴人说梦,侯府都那般精细的精致,更别提皇宫了! 洪儿单纯,却也没想过,她的师父为什么要那么说。洪儿现在还是满心好奇,她偷偷的掀开帘子,朝着外边看过去。 这会儿正好是马车进皇宫的时候,富丽堂皇的皇宫门一开,便露出里面的景致来。 洪儿禁不住惊叹了一声,她瞪圆了眼睛,看着里面精致的景致,眼睛都泛起了光亮来。 她师父果然在说谎!这皇宫之中,怎么可能比不上八峰镇!洪儿面上不自觉便带上笑容来,她又将帘子掀开了一下,兴致勃勃的朝外看了一眼,一丝一毫的景致都不肯放过。 顾云歌看着洪儿满是新奇的脸色,她眉眼之间便带上了几分笑意,洪儿毕竟还小,对这些好奇也是正常。 同时她心里又担忧起来,这次带着洪儿到宫里来,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希望……洪儿能够一直保持初心,这般单纯下去吧。 顾云歌没有仔细了解过洪儿的背景,但是也听说了一些,她从小没了父母,被师父带大,过得也不容易,但是若是她知道洪儿师父说过那样的话,定然会阻止洪儿进宫的。 第四百八十九章:宫里并不好过 既然他这么说了,定然是有他的理由的,定然……是不想洪儿和皇宫再有牵连。 可惜顾云歌不知道,顾云歌满面笑容,她面上带着欣慰,又有些担心,不论如何,她也已经将洪儿带进宫了,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 马车载着心思各异的众人缓缓的朝着那宫闱之中走进去,冷风透过洪儿微微掀开的帘子之中漏进来,敛秋连忙为顾云歌披上大氅,又用毛毯将顾云歌凸起的肚子围了一圈,顾云歌微微垂了垂眼睑,也没说话,便靠在一旁闭目养神去了。 宫里很大,穿过御花园,又换乘了轿子,这才缓缓的朝着已经为顾云歌准备好的住处走过去。 顾云歌的住处也是一处宫殿,她也不常来宫中,也分不清这住处到底是在何处,但是不管在哪里,应该都逃不脱顾云溪罢。 宫殿之中已经有太监和宫女在打扫,看着院子里也是纤尘不染,院子里还有几朵梅花,散发着冷冷的香气,顾云歌不动声色的将这些景致都收进眼底,她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忽然转身看向敛秋,说道:“明日里将这梅花减了吧,香味太浓了。” 敛秋也不问为什么,便点了点头,洪儿看起来还有些可惜的模样,不由得接了一句话道:“这梅花香味倒是挺好闻的,剪了怪可惜的,不如夫人将梅花赏给我吧。” 顾云歌唇角扬了扬,也不说话,她在敛秋的搀扶之下,朝着宫殿里走过去。洪儿吐了吐舌头,连忙也跟上去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顾云歌,刚迈过门槛,洪儿却忽然听见顾云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洪儿,你且闻闻那花香可有什么异样?” 洪儿微微愣了愣,她下意识的就想回头朝那梅花看过去,顾云歌低沉又细微的声音却迅速阻止了她:“别看,别引人注目。” 洪儿神色也正经了起来,她垂下头,如临大敌一般仔仔细细的嗅了嗅,这才敏锐的发觉这冷冷的花香之中却包含了一抹异样的香味,她心下大惊,在侯府的时候,温太医也教了她不少的东西,甚至还给了她一个锦囊,说是等到手足无措的时候再打开看。 这香味,她还隐隐约约记得是温太医再三强调,绝对不能够让顾云歌靠近的,她心中有如鼓擂,圆瞪着眼睛抬头看向顾云歌,粉嫩的唇瓣微张,似乎是想说话,顾云歌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洪儿不要说话。 洪儿对顾云歌自然是心服口服,她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小心翼翼的将顾云歌搀扶着走到正厅的软塌上。敛秋小心翼翼的拿起帕子将那软塌擦过一遍之后,又让洪儿细细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有异样之后,这才扶着顾云歌坐了上去。 顾云歌面上笑容不减,她低垂着眼睑,看着周围精致的摆设,转过头朝着敛秋轻声吩咐道:“去将院子里的人都叫进来。” 敛秋自然是连声应了下来,她垂着头连忙向外面走去,便看见外面众人都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好奇的朝着里面看过来。 没一会儿,所有人便都聚集在了这大厅之中,顾云歌看着座下跪着的神色各异的下人们,她唇角笑意冷了冷,这其中有不少钉子呢,清白的几乎是没有。 其中应该大多都是齐文轩插过来的人,也有顾云溪的人,顾云歌现在还分辨不清,但是绝对不能够掉以轻心。 “参见王妃娘娘。”宫女太监们的声音一同响了起来,待她们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之后,顾云歌这才抬起眼睑来,满是笑容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穿梭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威严的意思,她唇角勾了勾,笑道:“都起来吧,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还要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那些宫女太监们稀稀疏疏的站了起来,仿佛是真的放松了一般,在顾云歌面前没有丝毫的规矩,顾云歌也没有要发怒的意思,她手中捏着一只手镯子,在众人面上转了一圈,忽然开口说道:“谁是这里的管事的?” 人群之中站出来一个看着近三十岁的女人来,女人穿着不同于宫女的衣裳,应该便是这宫殿之中的管事姑姑了,她轻轻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回王妃娘娘,奴婢是锦纹。” 顾云歌将手镯子递到一旁的敛秋手里,敛秋立刻便会意,她满面笑容的走上前去,连声说道:“这是王妃娘娘赏你的,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还要劳烦锦纹姑姑了。” 那锦纹一见到敛秋手中的翠玉镯子眼睛便猛地一亮,她下意识的便伸出手想要将那镯子收回到自己的袖子里,却又想到应该要矜持一下,便又假意惺惺的将那镯子往回推了推,略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这……这怎么使得?” 敛秋将锦纹的手拉了过来,她笑眯眯的模样看着格外真诚,她将那镯子硬塞在锦纹的手里,连声说道:“怎么使不得?锦纹姑姑说笑了,这日后殿里的大大小小的事务都要依仗姑姑呢。” 锦纹这才不推辞,眉开眼笑的将那镯子收了下来,她端详了片刻之后,便又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行了个礼,笑意盈盈的说道:“王妃娘娘若是有什么吩咐便说就是,一会儿奴婢便让人将外面那梅花砍了去。不知道王妃娘娘可还有别的喜欢的花朵?放在这院子里也好看些。” 顾云歌自然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她心下松了松,这锦纹是个见钱眼开的,倒是好对付。这宫殿之中的管事姑姑应该是齐文轩的人,而锦纹看起来并不知道那梅花上有什么古怪,那或许是顾云溪的人了。 顾云歌轻轻捏了捏眉心,装作一副疲乏的模样,她挥了挥手,说道:“今日就这样吧,我也有些乏了,你们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吧,若是有事情,敛秋会吩咐你们的。” 人群又都稀稀拉拉的散开了去,锦纹方才得了好处,自然也不会怠慢了去,没一会儿便指挥着人将那梅花砍了,顾云歌没吩咐,她也不敢种别的花朵。 第四百九十章:长公主来访 顾云歌是什么花也不想种了,便让院子里就那般光秃秃的,看着倒也清净。等到众人都遣散了之后,顾云歌这才招招手,让洪儿靠近过来。 洪儿才刚入宫,也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这会儿难免有些局促,她犹豫了一下,这才走上前来,紧张的抿着唇,唤道:“夫人……” 顾云歌见她这模样,便轻轻笑了笑,她唇角轻轻上扬,方才的凌厉便在一瞬间便都消解,也就只有在洪儿和敛秋的面前,她才能够这样放松一些。 将洪儿拉到自己身边之后,顾云歌便朝着一旁的敛秋看了一眼,敛秋立刻便明白过来,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现在说话的环境很安全,顾云歌这才放下心来,朝着洪儿说道:“洪儿方才可发觉了什么异常?” 有敛秋在身边的话,便能够放心很多,起码有敛秋戒备着,说话的时候不会被人听了去,能放心的说自己想说的话。 洪儿轻轻点了点头,她目光澄澈,透过窗边的缝隙向着那开的正盛的梅花看了一眼,说道:“梅花本不应该是这个季节开放的,我方才还觉得惊奇,现在才发觉那是用药物养熟的。我之前听温师父说过,许多大户人家喜欢用这药物来让庭院看起来饱满一些,但是后面查出,这药物催熟的花香若是闻久了,会导致人流产甚至不孕,便没有人再用了。” 她歪着脑袋,似乎在回想当时温太医说的话,好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说道:“不过这药物香气四溢,应该很容易被察觉,进来的时候我没有往那个方向想,现在仔细想想,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说洪儿说的颠三倒四,也不算特别流畅,但是顾云歌还是听明白了,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又缓缓吐出一口气,迅速抓住了洪儿话中的重点,问道:“洪儿,你方才说那药在现在不常用,且能够致人流产是么?” 洪儿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她张了张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整张脸皱成一团,看向像是十分的纠结一般。 听到洪儿肯定的回答,顾云歌眼神便冷了下来,她面色凝结成寒冰,眼神瞬间便利了起来。她对宫里不熟,但是是谁在素未谋面的时候就想利用这样精巧又不易察觉的法子害她,凶手便不言而喻了。 洪儿似乎是纠结了许久,她犹豫好一会儿,才挠了挠后脑勺,微微向前了一步,问道:“夫人,那药是很久以前的药了,现在基本上都销声匿迹了……夫人可也是认出了这药,才会让人将那树砍了去?” 方才洪儿可是一点都没有察觉这里的不对劲,她可是半个医女,虽然医术不如温太医,但是好歹也是在他的教导下成长了一段时间呢。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不通医理。” 洪儿水灵灵的眼睛瞬间便瞪圆了,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那夫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她眼神澄澈,其中满满都是好奇,没有一点的坏心眼,似乎还想以此为鉴,以后多留意留意。 顾云歌眼神软和了下来,她唇角微微上扬,轻声解释道:“进门的时候,我便闻到了香味,梅花本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开,我又瞧见那边虽然空旷,但是却很少有人去那边,甚至还有小宫女打闹的时候被推过去还会大惊失色,我直觉不对劲,虽不知道是什么,但保险起见,还是将这危险拔除为好。” 洪儿眼睛亮晶晶的,她近乎崇拜的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原来是这样,日后我一定仔细观察!”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便那样大喇喇的走进来了,完全没有看见这其中的蹊跷,她心底里暗自下了决心,日后可一定要学着点,好好观察,保护好顾云歌……这样对顾清玄也有交代…… 想到顾清玄,洪儿面上便涌起丝丝红晕来,她乐呵呵的笑着,抬起眼却见顾云歌略带些探寻的眼神,便立刻垂下头去,双手紧张的攥上衣摆。 顾云歌看着她这少女怀春的模样,心下哑然失笑,她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敛秋忽然轻轻咳了一声。 顾云歌立刻收起心神,她眉头皱起,朝着敛秋看过去,敛秋双手垂下,先是看了顾云歌一眼,又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饱含暗示。 门口有人。 顾云歌立刻明白过来,她收起笑容,面色冷凝,又用毛毯搭住自己的肚子,刚准备说话,门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长公主到——” 长公主?顾云歌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长公主了,说起来,长公主对褚冥砚其实还不错,但是在现在的情况之下,自然是只会选择自保。 但是……现在长公主来做什么? “快请长公主进来!”顾云歌略有些艰难的从软塌上下来,她这肚子也已经五个月了,肚皮大得像是装了什么一样,比起常人竟都要大一些。顾云歌偶尔担心起来,问问温太医,温太医却说没什么事情,久而久之,顾云歌也都习惯了。 还没等她下榻,本来紧闭着的门便被打开了,她抬起眼睛,便看见了长公主一身盛装,面上依旧带着端庄又优雅的笑容,在见到顾云歌之后,这笑容便祥和了几分。 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连声说道:“你且好好躺着吧,我只是听闻你今日里入宫,过来瞧瞧罢了。” 顾云歌也不推辞,她这肚子确实也不适合在逞强了,便微微垂了垂头,轻声说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她身上的丧服未褪,面上也是一派的肃静,这宫殿之中也十分的安静,空荡荡的显得十分的寂寥,配上顾云歌面上寂静的颜色,竟让人有种她就要就此远去了一般。 长公主面上闪过一丝复杂之意,她连忙走上前去,目光中满是慈爱的朝着顾云歌的肚子上看了一眼,问道:“孩子可闹?” 第四百九十一章:伸出援手? 顾云歌面上噙着浅笑,她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孩子挺乖巧的,可能是知道他娘亲现在不容易,便也不闹腾。” 长公主面上神情复杂,不知道到底在想些什么,她轻轻坐在了一旁的本来是为敛秋准备的位置,面上带着笑,似乎是想要伸出手摸一摸顾云歌的肚皮,却还是缩了回来。 顾云歌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待着,看长公主到底想做些什么,她眯着眼睛,只是静静的看着长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说起来,在很早的时候,长公主便守了寡,因着种种原因,也没有再嫁,现在这个年纪了,也不可能再找人家嫁了去,这便意味着,长公主绝对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怀孕生子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顾云歌对此也不能够评价什么,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便要由她自己来承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忧愁,却也有自己的自在之处,长公主虽说地位崇高,但是忧愁定然也不会少吧。 “这孩子定然是个聪明的。”长公主笑意可掬,笑得眼角都泛起了皱纹,她笑容看起来倒是十分的真诚,唇角上扬,饱含对小生命的期盼之意。 说起了褚冥砚,顾云歌面色便暗淡了几分,褚冥砚现在生死不明,若是别的稍微有点良心的皇帝,都会派人去搜寻一番,而不是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褚冥砚定了死的消息。 齐文轩估计是巴不得褚冥砚现在就死才好,所以对顾云歌才会这般刁难。想到齐文轩,顾云歌心下便叹了口气,她以前是不懂政事,也从来不闻不问,现在在褚冥砚的熏陶之下明白了一些,却格外看出了齐文轩在有些事情上的昏庸了。 就连顾云歌都能够看出来的道理,偏偏齐文轩就是不明白。 长公主见到顾云歌微微黯淡下去的眼神,心中便明白了过来,她笑容敛了起来,手指交叠在一起,似乎是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今日里刚来,可有下人对你不敬?若是缺了什么,便知会本宫一声,本宫让人给你取了来。” 顾云歌微微直起身子,她笑容淡然,面色也不露丝毫情绪,只是轻轻的朝着长公主鞠了个躬,低声说道:“不必劳烦长公主了,皇上考虑得十分的周到,应该有的东西这里都不缺的。” 她现在还是捉摸不透长公主的意思,看起来像是想帮一帮顾云歌,可是这样的帮忙,顾云歌确实不需要。这帮忙不仅无用,而且还会将长公主也拉下水。她现在已经深陷泥潭之中,可不想再牵扯无辜的人在这场劫难之中来。 长公主面上露出焦急之色来,似乎因为顾云歌的不听话而有些不虞,她皱着眉头,连声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听话?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了你腹中的孩子着想啊。” “难道长公主殿下觉得,皇上还能亏待了忠烈之后不成?”顾云歌忽然扬高了声音,她一字一顿的说着,刻意的将忠烈之后四个字拖长了,却带了无尽的嘲讽之意。 她知道这里到处都是齐文轩的眼线,方才跟随着长公主进来的那个小太监便不住的朝着她们看,对她们说的话十分的感兴趣,顾云歌知道,自己和长公主之间的对话不过一会儿便会一五一十的出现在齐文轩的书桌上。 既然都已经这样了,那也不必再遮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来,她和齐文轩都心知肚明对方的想法,亮出来反倒是轻松许多。 长公主呼吸一滞,她手中动作也一停,她深吸口气,似乎是在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这才伸出手轻轻的拍了拍顾云歌纤细的手掌,说道:“我不过是随口说上一句罢了,皇上自然是不会为难你的……” 说着,她却沉默了下来,齐文轩将顾云歌唤到宫中来,不就是为了让顾云歌和褚冥砚的孩子时时刻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么?但是正是因为叫到了宫里,这孩子却也绝对不能够掉了,否则……若是让百姓们或者那些御史大夫们知道了,对齐文轩自然是十分不好的。 齐文轩自诩是个明君,自然不可能让这样侮辱他明君身份的事情出现,他只能暂时性的按兵不动,等待时机,或者另谋出路,但是这也是暂时性的。左右顾云歌在宫中,他想要如何揉搓,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这一切的一切,顾云歌心中都是门儿清,她看的清楚明白,也不信长公主就真的看不明白,若是长公主连这点小事情都看不明白,那也不可能这么多年在齐文轩和褚冥砚之间能够一直夹缝生存下去。 “本宫知道,皇上同你之间是有些误会,可是砚儿和皇上之间情同手足,自然也会十分期待砚儿的孩子出世的。”长公主沉默了许久,这才扯出一抹笑容来,她说起这些话来一点都不显得艰难,反而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顾云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情同手足?或许褚冥砚还是真心对待齐文轩的,他对皇位并没有什么想法,然而齐文轩?只怕是恨不得立刻就将褚冥砚杀死为好。又怎么会期待褚冥砚的孩子? 她现在是真的看不太清楚长公主到底是什么来意了,说是施以援手,却看起来也不像,这样的帮助顾云歌现在倒也不太需要,她需要的是离开皇宫,然而长公主却也没有办法帮助顾云歌。 顾云歌垂下眼睑,从长公主手中将自己的手指抽了出来,她唇角依旧是扬着的,看起来带了些笑意,但是笑容却泛着冷意,她眯着眼睛,轻声说道:“长公主多虑了,长公主方才说的,云歌都记在心里,定是不敢忘的,长公主殿下不必担心。” 顾云歌想来想去,也想不出长公主的来意到底是做什么,既然看起来不像是施以援手,那应该便是来劝和的,劝说顾云歌放下抵抗,同齐文轩握手言和,然而二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二章:长公主的深意 长公主面上有些尴尬,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觉得这样同顾云歌兜着圈子也有些累,便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好孩子,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她伸出手,想要轻轻摸一摸顾云歌的头发,顾云歌却立刻将脑袋往一旁一别,满是戒备的模样让长公主更是尴尬。 她轻轻咳了一声,又说道:“本宫虽然是当今皇上的胞姐,但到底是人微言轻,砚儿是个好孩子,我十来岁的时候便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还小,也不爱讲话,但是却也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孩子。” 长公主说着,忽然又顿了顿,她眼眶微微泛着红,似乎是想到了往事,颇有些感慨的说道:“以前驸马还在的时候,便十分喜欢这个孩子,后来驸马去了,这孩子虽然不说,但也伤心了许久的。” 顾云歌从来没有听过长公主提起过驸马,她有印象的时候,驸马便已经去了,她甚至都不知道驸马的模样,也不知道驸马的死因。 伤口不会伴随着时间的逝去而越来越小,反而会在掩盖之下,慢慢化脓长疮,没当掀开的时候,都是血淋淋的疼。 顾云歌深有体会,她抿着唇,看着长公主的神情,面色终于软和了一些。长公主同驸马的感情应该也很深了,不然也不会为了驸马,便选择终身不嫁。 顾云歌心下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来,她抬起眼睑,却还是毫不客气的问道:“长公主今日前来到底所为何事?” 既然长公主都已经开始打感情牌了,她也不好再沉默下去,她双眸紧紧盯着长公主的眼睛,面上波澜不惊,似乎完全没有受到长公主的话的影响一般。 长公主手指一顿,面上便露出些许尴尬的表情来,她微微抿了抿唇,说道:“歌儿,本宫只是……只是过来看看你罢了,虽说本宫人微言轻,没有办法阻止,但是这孩子,本宫也会竭力护住的。” 长公主一字一顿的说着,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狐疑,她现在不敢去信任任何人,但是也不想再和长公主纠缠下去,便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那歌儿便在这里替腹中孩子谢谢长公主了。” 长公主没看出顾云歌的敷衍之意,她笑容缓和了下来,又伸出手,略微有些欣慰的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笑道:“我便知道……你是个坚强的,这孩子至关重要,不论如何,都要咬紧牙关坚持下来。” 长公主说完之后,也不想再多打扰顾云歌,她面上带着笑容,便站起身来,转身走了两步,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对着一旁的敛秋说道:“你便是一直跟在王妃身边的丫头吧?” 敛秋连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她垂着眼睑,轻轻应了一声,说道:“奴婢敛秋。” 长公主满意的点了点头,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转身又看向顾云歌,轻声说道:“那本宫便不打扰歌儿了,王妃且先好好休息,便让敛秋送我出去吧。” 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错愕,她同敛秋对视了一眼,最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自然是应该的,敛秋,送送长公主殿下吧。” 敛秋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礼节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便走上前,对着长公主轻声说道:“长公主请随奴婢来吧。” 看着敛秋领着长公主渐行渐远的背影,顾云歌心下的疑惑便越来越深,她想不出长公主今天到底是要做什么,过来突然说了一番话也让人觉得云里雾里的。 况且,这宫中的情况长公主自然是比她这么一个今日才刚来的王妃清楚得多,怎么还会让敛秋去帮她带路? 洪儿在长公主进来的时候便躲进了内室,怕自己的礼节出了错会给顾云歌带来麻烦,现在听见外面的声响小了一些,她这才小心翼翼的从内室探出个脑袋来,小声问道:“夫人,我可以出来了么?” 顾云歌哑然失笑,她招了招手便让洪儿走过来了,又说道:“洪儿,日后有什么不懂的,你便可以去问问敛秋姐姐。” 说着,她又顿了顿,问道:“洪儿今年多大?” 洪儿歪着脑袋想了想,她是孤儿具体哪年生的却也不清楚,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师父说,我是在雪地里捡到的,便将捡起我来的那天当做生日,算一算日子,今年应该便满十五了吧。” 十五……顾云歌心下沉吟片刻,倒是和齐文轩一般年纪,只是心思却同齐文轩的截然不同,一个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一个心思却深沉不见底。 顾清玄也有十六了,算起来……似乎也到了该谋亲事的年纪了,若是能够平安的过去这件事情,顾云歌可要和顾清玄好好谈谈才是。 没过一会儿,敛秋便送走了长公主,从门外走了进来,她出去了有一会儿,也不知道长公主对她说了些什么,面上表情有些怪异。 她走上前来,走到顾云歌身边站定了,便行了个礼,说道:“夫人,方才长公主同奴婢说了些话,便花了点时间。” “说了些什么?”顾云歌眸子里泛起好奇的光,她微微扬了扬眉,轻声问道。 “长公主先是问了奴婢,夫人吃穿如何,心情如何。奴婢如实回答,她却又让奴婢随时开解些夫人……”敛秋抬起眼睛瞄了一眼顾云歌的神情,见顾云歌没领会自己的意思,她这才轻轻咬了咬牙,说道:“长公主似乎是担心夫人因为王爷的事情而丧失希望,连孩子都不要了,所以让奴婢时常排解排解夫人。” 顾云歌正随意的端起一杯茶水,刮了刮茶沫,猝不及防听见这话,手中动作便猛地一顿。长公主这是怕……她失去失望,而跟着褚冥砚殉情? 顾云歌心下一时之间有些复杂,难怪长公主方才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是不论如何,顾云歌在有孩子的时候是不会这么做的,更何况,她并不认为褚冥砚就这么去了,她坚信,褚冥砚定然还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某个角落之中,只是现在被事情绊住了手脚,没有办法回来罢了。 顾云歌现在才隐约能够理解长公主为什么会这么想,或许是长公主当年失去驸马的时候,便彻底绝望,也想过殉情,后来定然是被劝住了。 长公主自然是知道顾云歌和褚冥砚之间的感情深厚,她又是过来人,便担心顾云歌也会有这样的想法,再加上深宫之中的人,每日里没什么乐子,便只能胡思乱想,她一听见顾云歌进了宫,便马不停蹄的过来拜访了。 可顾云歌和长公主,到底不是一样的人,她比起长公主,承受能力会好许多。不过说实话,若是有一天真的见到了褚冥砚的尸骨,顾云歌大概……也不会独活吧。 纵然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才行,起码……要确定褚冥砚的讯息! 顾云歌瞬间便没了喝茶的心思,她垂着眼睑,将茶杯放了下来,轻轻的点了点头,神情恹恹的对着敛秋说道:“我知道了,你今日里也累了一天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吧,有空的时候,便多教教洪儿这宫中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三章:发现端倪 洪儿突然被点名,被吓了一跳,眼睛便瞪得像是兔子一般,她扬起眉,连忙点了点头,转身便走到敛秋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虽然不过是短短一日,她却就能猜出来这宫里不简单的地方,只有好好儿跟着敛秋,她才能够有容身之处。 顾云歌颇有些头疼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她挥了挥手,便让两个人都先下去,她也想好好静一静,捋一捋思绪。 既然已经到了宫里,很多事情便都会身不由己,她不能够再这般坐以待毙,再这样下去的话,不仅是她的孩子保不住,连她自己的小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可是……到底哪里是突破口? 顾云歌手指在桌上轻轻点着,发出富有节奏声的敲击声,她另外一只手轻轻抚着自己的额头,兀自沉思着。现在已经是初春了,外边的枝丫开始抽条,长出翠绿的嫩叶子来,看起来生机勃勃,更是让人心里生出欢喜来。 这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殿内自然是不用再用上地龙了,再加上布置又十分的朴素,看起来便带了几分阴冷,也不知道是因为顾云歌的心情还是如何。 她轻轻将一旁的毛毯扯过来盖在自己的身上,扭过头便透过窗口向外看过去。 丝丝跳跃的阳光从窗边透进来,这代表着希望的光终于让人心里生出点希望的小嫩芽来,她唇角扬了扬,朝着窗外看过去,便看见外面忙忙碌碌的宫女太监们,又瞥见了那株已经被砍得光秃秃的梅花树。 她心下忽然便有了主意,微微直起身子,朝着外面喊道:“锦纹。” 锦纹一直在外面候着,也怕听不见顾云歌的吩咐,一听见顾云歌喊自己,便立刻推开门走了进来,一双眼睛不住的打量着顾云歌,说道:“王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她勾起唇轻轻笑着,说道:“那梅花你可已经扔了?” 锦纹听见顾云歌又提起那梅花,她没多想,便连声说道:“奴婢见那梅花开的好看,便命人留着,若是娘娘要用,奴婢随时都可以将梅花拿过来。” 顾云歌唇角笑容更深,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说道:“你将花拿过来吧。” 锦纹连声应了下来,她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却没有往外走去,顾云歌心底一冷,又从袖袋之中掏出一个锦囊来,锦囊里装了些许碎银子,虽不多,但是对于锦纹来说,也不少了。 锦纹见到这银子,面上立刻便笑开了花,她连连点头,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办起事情来也利索了不少。 锦纹走了之后,顾云歌便又软绵绵的靠在软塌上闭目养神,也不知道齐文轩到底是怎么选的人,这锦纹手脚是挺利索的,办起事情来也是毫不含糊,只是……未免有些太过于爱财了。 这倒是方便了顾云歌的行事,在沈碧纤的帮助下,顾云歌在钱财方面还是不缺的,沈碧纤现在生意做得越发的红火,隔一段时间送过来的红利也是十分的惊人,看到那源源不断的利润涌过来,顾云歌便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这次进宫,她知道自己前路坎坷,钱财打点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便带了不少的钱财,打赏给锦纹的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顾云歌想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了,她直起身子来,一旁的小丫鬟立刻便机灵的将顾云歌扶起来,说道:“王妃娘娘可是要休息了?”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在那丫鬟的搀扶下走进了内室。 这一日除了长公主的突然到访,倒也比较平静,锦纹将那几朵梅花拿过来的时候,顾云歌已经在休息了,她想了想,觉得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顾云歌为好,便一转身,走到了敛秋和洪儿住的屋子里。 两人是跟着顾云歌进来的,住处也都是刚收拾出来不久,这会儿敛秋不过是小睡了一会儿,便惦记着顾云歌身边没人,准备过去服侍,结果刚迈出去,便同正走进来的锦纹撞了个满怀。 她现实微微有些诧异,便迅速回过神来,唇角一样,面上便带上了笑意,说道:“锦纹姑姑怎么来了?” 而一旁的洪儿反应能力却没有敛秋那么好了,她自从知道那梅花的味道有异样之后,便对这味道格外的注意,本来院子里的香味好不容易消散了,怎么……怎么又出现在了锦纹姑姑的手里? 她唇瓣微张,不敢置信的轻轻拉了拉敛秋的衣袖,眼神一瞬不转的盯在那梅花上面。 洪儿反应这么明显,敛秋自然也是注意到了的,她眼神微微一沉,但是笑容却还是不减,也不着急去顾云歌那边了,先是将锦纹拉进来。 “姑娘可是要去娘娘屋子里?”锦纹姑姑也发现了洪儿的异样,她只当洪儿是想要这梅花却没能得到,心里有些不甘心,便也没放在心上,而是转头看着敛秋笑着问候了一句。 敛秋轻轻点了点头,她看着锦纹随意的将手中的梅花放在一旁的桌上,看起来似乎还并不知道这梅花上代表的含义。她沉吟片刻,这才笑着为锦纹倒了杯茶水,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现在还有身孕,虽说让奴婢去休息休息,但是这样子奴婢怎么也休息不踏实,便准备过去了。” 敛秋泡的茶水是从侯府带进宫的茶水,平时也只是泡给顾云歌喝的,但是温太医也说过了,顾云歌最好还是少喝这样浓烈的茶水为好,偏顾云歌又喜欢这茶水,敛秋便只能将茶叶都藏起来,现在倒是便宜锦纹了。 锦纹一闻到茶水的香味,眼神便都亮了起来,她嘿嘿笑着,也不管那茶水有多烫,迫不及待的接过杯子便是一通牛饮。 “这好茶果真是不一样。”锦纹一口喝完之后,便赞叹了一句,她略带些垂涎的看了那茶叶一眼,这才说道:“姑娘也不必去了,娘娘这会儿已经歇下了,娘娘歇下之前让我去将那梅花拿过去,我估摸着也要休息好一会儿才醒,便麻烦姑娘帮我将这梅花捎带过去吧。” 第四百九十四章:梅花的妙用 这梅花是顾云歌让锦纹送过来的? 敛秋和洪儿都是一阵错愕,两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梅花的危害,当然,顾云歌也肯定是知道的,那她怎么还会让锦纹送过去? 洪儿素来是不会遮掩自己的脸色的,锦纹猛然间瞥见洪儿惊讶的神情,不由得心里泛起了嘀咕,敛秋连忙站起身来,将洪儿挡在自己身后,轻声说道:“只是有些惊讶,方才娘娘还说不要这梅花呢,怎的突然改了主意。” 洪儿也明白了敛秋的意思,她连忙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又笑着将桌上的梅花接了过来,轻声对着锦纹说道:“谢谢锦纹姑姑了,奴婢便先将这梅花拿去清洗清洗,弄干净了便去送给娘娘。” 锦纹也没有过多的疑惑,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便再好不过了,我也就是过来搭个话,没别的什么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洪儿手里的梅花砍了一眼,便站起身来,面上满是笑意,又搓了搓手,说道:“敛秋姑娘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了,随时吩咐便是了,我住的地方离敛秋姑娘也不远,对这宫殿也熟悉一些,若是有事情了能帮衬上一二分的,便也再好不过了。” 敛秋自然是笑着应了下来,她勾着唇,笑容真挚的点了点头。她心里知道,锦纹现在虽说是在向她示好,但是未必就真的是想投靠顾云歌了,更多的应该还是想从敛秋这里打探一些消息。 顾云歌自然会谨慎,而锦纹没有什么消息传给她背后之人,这事情便也难办,所以才会亲自跑到敛秋这里来一趟。 不过,若是递给她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似乎也没什么坏处,还能打消她的疑虑,倒也不错。 敛秋心下有了思量,便跟着锦纹一起,起身将锦纹送了出去,面上满是对锦纹的亲热,又虚与委蛇的奉承了两句,再递上些许钱财,哄得锦纹心花怒放,自然同敛秋亲近上不少。 等到送走了锦纹之后,敛秋便迅速回到自己的房间之中,她四下打量了许久,能察觉到周围有不少宫女太监们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对自己的动向十分关注,她眉眼微微沉了下去,转身便紧紧关上门,进了内室之后,便看见洪儿用不知道从哪里找过来的薄布,将那梅花洗干净之后,便小心翼翼的仔细包裹了起来。 “这梅花可是同你方才说的一样?”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听得见之后,敛秋便压低了声音,面色严肃,沉声问道。 洪儿小脸上也满是严肃,她轻轻点了点头,将那梅花拿的远远的,轻声说道:“敛秋姐姐,这梅花万万不能放在夫人那边,夫人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坏了大事。” 敛秋自然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她连忙点了点头,看着那白色的花瓣陷入了沉思之中。顾云歌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拿自己的孩子来冒险,而锦纹也不会蠢到撒这样容易被戳穿的谎言。这梅花上的毒性是慢性毒,不会说一旦碰到了便立刻毒发……那么,顾云歌便一定是要拿这梅花有深意。 在猜到顾云歌有深意之后,敛秋心下便安定了不少,她面上镇定了一些,便转过身去,看着洪儿,轻声说道:“先将这些整理整理,放在这里,等到夜里我便拿去埋了。” 洪儿还没能理会到他的意思,她呆呆愣愣的,维持着方才将梅花递过来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言语,说道:“可是,夫人不是说……要这梅花么?” 敛秋将那梅花接了过来,动作麻利的收在了角落之中,她想了想,又从柜里拿出了一件衣服,递给洪儿之后,这才轻声解释道:“夫人要的不是那花,是要做给某些有心人看的,夫人应该是有计划了。” 洪儿将那衣服接过来,她也没什么主意,便乖乖听从了敛秋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抱着衣服一副乖巧的模样。 “将衣服换上吧,明日里再将屋子熏一熏,我担心这梅花上的味道沾在衣服上,待我们去服侍的时候,又沾到夫人那边了。”敛秋见她半响没动,又耐心的解释了一声,说完之后她自己便也开始换衣服。 洪儿圆瞪着眼睛,惊诧于敛秋的周到,她脑袋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一边换着衣服,一边又想到了什么,又连声说道:“敛秋姐姐,我有个法子将这毒性都去掉,一会儿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我去太医院一趟,左右夫人也是要喝药的,我去拿些药材来。” 敛秋眉头不由得皱了皱,她担心的看了洪儿一眼,问道:“那太医院的人,能给么?” 既然顾云歌是瞒着众人将这梅花拿过来,自然也不想让人知道她正在消除梅花的毒性,若是太医院的人打草惊蛇了,会不会坏了顾云歌的计划? “这个敛秋姐姐大可放心,在我跟着夫人出来之前,温师父给了我一个牌子,说是去太医院找一个陆太医便是了。”洪儿从腰间掏出一个腰牌,腰牌看着没什么特殊的,她嘿嘿笑着,说道:“听说那陆太医也是温师父的学生,温师父说他见了这腰牌,是不管什么忙都会帮的。” 敛秋微微放下心来,若是温太医的面子,太医院的人应该会给的,她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个决定,两人一起换好衣服,便出了房间,回到了顾云歌住的内室之中。 顾云歌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她谁也没有惊动,一个人坐在书桌边,研磨开始练字,练字本是能够静气凝神最好的方法,可是刚写了几个字,她便觉得心中浮躁,什么都写不下去了。 敛秋进内室之后,却看见顾云歌挺着肚子独自坐在书桌边幽幽叹着气,她大惊失色,连忙将一旁的大氅拿过来披在顾云歌身上,又看见顾云歌身边没什么服侍的人,便准备喊一个过来,却被顾云歌伸手拉住,制止了她的动作。 第四百九十五章:这是证据 “不必喊别人了。”顾云歌轻轻说了一声,她朝着敛秋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洪儿的踪影,便轻声问道:“洪儿呢?” 敛秋搀扶着顾云歌,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她一边小心翼翼仔细的服侍着,一边轻声回答道:“奴婢让洪儿去太医院拿药了,她身上有温太医的腰牌,让她去也合适,也不会打草惊蛇。” 将顾云歌搀扶着坐了下来之后,敛秋便将方才锦纹将梅花送过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顾云歌讲了一遍,讲完之后,便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奴婢觉得夫人还是不要接触那梅花为好,便自作主张将梅花藏了起来,等到夜里拿去埋了,不知道夫人要那梅花有什么用处?” 顾云歌轻笑着点点头,对敛秋的聪慧十分的满意,她微微抬了抬眼睛,看着敛秋一眼,这才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想让有些人看见,我拿了那梅花罢了。” 说完,顾云歌又顿了顿,这才朝着敛秋吩咐道:“等到洪儿回来了,你问问她有没有那种闻起来像花茶,喝下去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的药材之类的东西,去太医院拿过来,等得闲了,咱们便用梅花茶款待这宫里的人们,毕竟照顾我也不容易。” 敛秋迅速明白了过来顾云歌的意思,若是心里有鬼的,自然是知道这花茶不能喝的,便会立刻显出端倪来,顾云歌虽说不能够驱逐,但是日后也能够有个防范。 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奴婢明白了,等哪天太阳好些了,奴婢便去晒花瓣,做花茶,制成之后便将花茶拿来送给娘娘。” 顾云歌轻笑着点了点头,她微微松了口气,敛秋是个聪明人,也省了她不少的事情,当初在八峰镇的时候,也多亏了敛秋才能够支撑着顾云歌一直走下来,现在在宫里也是一样的,顾云歌想到什么,敛秋便能够立刻领会过来。 这一日接下来便风平浪静了,齐文轩将顾云歌叫到宫里来之后,便像是没有顾云歌这个人一般,也几乎不来这边,甚至连个慰问都没有。而宫里的人大多都是看着齐文轩的眼色行事,齐文轩没去看望,别人自然也不会去。 顾云歌也乐得开怀,闲暇时间写封信托人带回去侯府报平安,别的时候便也都没什么事情了,她便安心养养孩子,有空的时候也会出去走动走动。 而敛秋则贯彻实行了顾云歌的事情,在顾云歌吩咐了下来之后,她第二日便让锦纹将那剩下的梅花都送过来了,又让洪儿帮忙将梅花上的毒性都去除了之后,这才让整个宫殿之中的人都帮忙着晒花瓣,让所有人都知道,顾云歌是想将这些花用来做花茶了。 那幕后之人有听见顾云歌要用这梅花做花茶,自然是十分的开怀,帮助敛秋的时候便格外的用心,倒也没有人想到这花茶是留给自个喝的,毕竟这宫里的主子大多自私,没几个会这样大动干戈做花茶给下人的。 顾云歌每日里闻着院子里的人晒花茶的香味,心下便觉得格外的松快,过不了多久,狐狸尾巴就该露出来了。 她从殿内走出去,看见院子里忙活的热火朝天的宫女们,一眼便看见了混在其中的敛秋。 敛秋挽起袖子,额头上还有薄汗,这几日累了好几日,因着这件事情也没怎么休息好,顾云歌想了想,忽然开口唤道:“敛秋,陪我出去走走吧。” 敛秋朝着洪儿使个了眼色,洪儿立刻便接替了敛秋的差事,小心翼翼的照料着花茶。 花茶已经有初步的模型了,香味四溢,若不是知道那里面的梅花都用药材代替了,顾云歌倒是觉得当真是好茶。 初春太阳很暖和,顾云歌进宫之前,温太医也嘱咐过让顾云歌每日里多走动走动,但是顾云歌倒是有些懒得动弹,也只是在敛秋再三要求之下才会起身动动,平日里都懒懒散散的歪在软塌上看书。 这难得的顾云歌要自个儿出门走走,敛秋自然是要跟在身边的,一直在旁边的锦纹也连忙凑上前来,连声问道:“王妃娘娘可是要出去走动走动?奴婢对着宫里也熟悉一些,便让奴婢跟着吧。” 顾云歌面色淡淡,没有意思的波澜,她轻轻点了点头,又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氅,在敛秋的搀扶下,每一步都走的格外的小心。 这宫里可不比侯府里,可得小心一点,否则随时都有可能性命不保。 锦纹本来想走上前来搀扶着顾云歌的另外一边,顾云歌却将手缩了起来,让锦纹没找到机会,她只能有些尴尬的跟在顾云歌身后,三个人也没带更多的人,就这么走出了宫殿。 在宫里小住了几天,顾云歌之前也出来过,但是走的路都不远,只是一小段路程,走不了多远顾云歌便累了回宫了。 而每一次也都有锦纹跟过来,之前都是让锦纹带路,也没出什么差错,这一次顾云歌却只是想随意走走,便自己选择了一个方向,十分随意的向前走去。 宫里的景致确实不比外面,里面的一花一草,都像是活的一样,分外精致。听着这些虫鸣鸟叫,顾云歌心情便好上了许多,她漫无目的的走着,没过一会儿,便听见锦纹似乎是略有些尴尬的声音响了起来。 “娘娘,再往前走,可便是宗人府了……” “宗人府?”顾云歌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她虽说不是宫里的人,但是也听说过宗人府的存在,那可是宫里的人都不想去的地方,但没想到这里景致倒也不怎么荒凉。 她看了一些似乎有些惧怕的锦纹一眼,满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说道:“不过是随意走走,无妨。” 锦纹虽然不想去那边,但她只能选择跟在顾云歌身边,便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一旁的景色,现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云歌反倒是落了个清净,她也没打算真的去宗人府凑热闹,便拐了个弯,朝着另外一条僻静的小路走过去。 第四百九十六章:神秘的人影 锦纹平时也没有怎么来过宗人府,也并不知道从宗人府这后面走过去会是哪里,她小心翼翼的四下打量着,虽说宫里不会有危险,但是也不能够让顾云歌撞到什么才是。 顾云歌挺着大肚子,走了本就会更累一些,她走了几步,便觉得有些乏了,便准备打道回府,没想到一绕过前面的弯,竟有一低矮的小房子出现在面前。 她心中满是狐疑,这离宗人府不满,就算是宗人府,那也是富丽堂皇的,怎么……宫里还有这样的小房子不成? 锦纹瞧见这方子,面上也闪过一丝惊讶,她虽说自小便在宫里长大,可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间小房子。 “这是什么地方?”顾云歌朝着锦纹问道,锦纹结结巴巴的也没说话,她回头便瞧见锦纹面上的惊讶之色,便也明白过来,锦纹从前也没有来过这地方。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理智战胜了好奇心,只是远远的在那朝着房子里看了一眼。 这房子外里看起来倒是挺普通的,里面却是一个狭小的院子,院子里还有一口古井,古井旁有一道身影,在那似乎是在打水。 那人头发都白了,身形佝偻,看着十分的没有活人气息,顾云歌被那道身影吓了一跳,这宫里秘闻很多,其中有不少鬼怪的故事。 平时在书里看到的各种故事一齐涌上心头,顾云歌瞬间便不敢再往前走去,她转过身,先是深吸口气平静了一下心神,随后才看向敛秋,连声吩咐道:“回去吧。” 锦纹见了那凭空冒出来的人也是吓了一跳,她紧紧的跟在顾云歌身后,寻思着要不要将今天看到的事情和主子汇报。 三个人一路上也没有丝毫的耽误,便立刻回了大殿之中,大殿里的人还在忙活着花茶,但是没有了一开始欢声笑语的氛围,每个人面上都看起来有些心惊胆战,大殿门口还停了一顶软轿,软轿的帘子上有凤凰的浅浅印记,顾云歌心里一沉,便知道是宋沐漪过来了。 宋沐漪现在也成长了不少,但是还是拿顾云溪没有办法,所以之前的时候,宋沐漪才会提出要和顾云歌合作,那时候的顾云歌完全不想要卷进这宫中的事情之中,便果断的拒绝了。 而现在,却是身不由己的卷了进来,或许,可以考虑同宋沐漪合作一二。顾云溪现在怀有身孕,宋沐漪自然是心急不已,所以今日才会又到顾云歌这里来。 顾云歌整理了一下神色,她走进院子里,洪儿便立刻迎了上来,连声说道:“夫人,皇后娘娘来了,这会儿正在正厅候着呢。” 顾云歌眉头一沉,她轻轻点了点头,故作责备的模样,说道:“怎么皇后娘娘来了,也不让人去同我知会一声,快去泡壶上好的茶叶来招待皇后娘娘,这花茶暂时先放下,招呼皇后娘娘重要。” 在院子里忙活着的宫女太监们便连声应了下来,在锦纹的安排之下,该做什么的便都去了。 而洪儿则洗净了手,便跟在顾云歌的身边,寸步不离的跟着,又先给顾云歌把了脉,确定没什么事情之后便一同朝着正厅走过去。 正厅的人听见了外面的响动,便知道是顾云歌回来了,没一会儿,便有人从里面走了进来,顾云歌倒是不怎么眼生,上次来宫里见到宋沐漪的时候,跟在她身边的也是这丫鬟。 那丫鬟盈盈笑着走到顾云歌跟前,恭恭敬敬的对着顾云歌行了个礼,熊道:“奴婢见过王妃娘娘。” 顾云歌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来,递给一旁的敛秋,敛秋立刻便好好儿收了起来,她目光柔和,轻轻点了点头,迈开步子便朝着正厅里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抬高了声音说道:“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前来,还请皇后娘娘勿怪罪,让皇后娘娘等候这么久,着实是我的不是了。” 她走进去之后,一眼便瞧见了占据了最高座的宋沐漪,宋沐漪眼角眉梢都是雍容华贵之意,她头顶只是浅浅淡淡的带了个金簪,金簪上却雕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一看便知道这是皇后的专属。 见顾云歌进来了,她也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本宫今日来的突然,这也怪不到王妃的头上。” 虽说宋沐漪态度亲切,但是该有的利益却还是少不了的,一旁的敛秋和洪儿立刻跪在地上,而顾云歌则艰难的微微弯下膝盖,轻声喊道:“见过皇后娘娘。” 她刚弯下膝盖,宋沐漪便立刻伸出手来虚扶了一把,连声笑道:“安宁王妃实在是太客气了,你还怀着身孕,不必这般虚礼的。” 顾云歌也顺着宋沐漪的话便站起身来,她抬起眼看了一眼,便清楚的看见宋沐漪脸上的不满消散了些许,露出几分满意的神色来。 顾云歌心下嗲了几分嗤笑,按照宋沐漪以前的性格,若是让她稍微等一等,便应该要大发雷霆了,现在倒是进步了不少,只是看起来有些不愉快而已,而且隐藏得很深,若是不仔细打量,可能也还看不出来。 在宫里打磨了这么久,宋沐漪果真是长进了不少。 “映雪,还不快给安宁王妃看座!”宋沐漪唇角轻轻上扬,她黑眸微微转了转,便连声吩咐这映雪,映雪也立刻应了下来,仿佛宋沐漪才是这宫殿的主人一般,而顾云歌只是偶然过来的过客。 不过似乎也没错,宋沐漪宫里的皇后,是一国之母,这后宫之中每一寸,她都算得上是主人,而顾云歌也只想做一个偶然过来的过客,等到游玩够了,随时能够回去就好了。 然而顾云歌知道,这只是她的奢望罢了,她可能……要一直待到自己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 不过她也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真的等到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还在宫里,到那时候她便一定要想尽办法将孩子送出去,这宫里的环境太过压抑,并不利于孩子成长,让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达成共识 顾云歌顺从的坐在了一旁的靠背椅子上,她身子却一刻都不能够放松,方才出去走了一会儿,小腿肚子便有些发软,但是在宋沐漪面前,却也不能够表露出来。 一旁的映雪或许是看出来顾云歌的不舒服,便伸手递了个靠枕给顾云歌,宋沐漪满意的点了点头,室内沉静了许久,她这才开口说道:“安宁王妃在宫中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大可差人去本宫那边知会一声。”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她抿唇轻笑,回答道:“倒也没什么别的,只是怀着身子,也不想怎么折腾。” “长公主前几日也来这里看过安宁王妃了吧,前几日长公主还同本宫提起来过,让本宫多多照顾照顾安宁王妃。”宋沐漪垂着眼睑,她抿唇轻轻笑着,眼波流转之间,显露出几丝精光。 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眸子,她察觉得到宋沐漪这是在试探自己,况且……长公主若是真的去同宋沐漪说起自己,那也一定说的不是让宋沐漪好好照顾自己。 若是顾云歌猜的不错,宋沐漪今日里会过来,应该也是在长公主的劝说下来的,长公主虽然想法是好的,让宋沐漪和顾云歌合作,也能够保障些许顾云歌的安全,但是她却太低估人心了。 见顾云歌没说话,宋沐漪也不计较,她抿唇轻轻笑着,说道:“听说贤妃也挺关注安宁王妃的动态的,前几日映雪偶然过来这边的时候,便看见贤妃那边的人正在这边探头探脑的看着什么,这里也就只有安宁王妃在住着,应该挺关心的呢。” 贤妃,便是顾云溪了。顾云歌眸子冷了冷,那些人她也不会没注意,从来的第一天开始就一直在这里徘徊,顾云溪已经胆大到根本不顾忌别人,这般光明正大的派人过来查看了。 不过这两天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人了,没想到竟然是被宋沐漪摆平了去。 这样的话,宋沐漪的态度,顾云溪自然也是知道的,难怪进宫以来顾云溪也一直没有来找她的麻烦。 顾云歌深吸了口气,她眉眼之间带了几分冷意,又微微垂了垂头,轻声说道:“多谢皇后娘娘。” 宋沐漪红唇微微扬起,笑得别有韵味,她便承受了这谢意,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当年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本宫也是不甚懂事,同安宁王妃也有过冲突,今日里也就算是一笑泯千仇吧。” 说着,她举了举茶杯,对着顾云歌轻轻一笑,便一口将茶杯之中剩余的水都喝完了。 因着怀孕的缘故,顾云歌也不怎么喝茶,便倒了一杯温水,以水代茶,便一口饮尽。两人互相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便都勾着唇笑起来。 顾云歌这是接过来了宋沐漪递过来的橄榄枝,纵然她并不喜欢宋沐漪,可是暂时性的合作,一起对付顾云溪倒是可以的。 她知道,顾云溪现在是巴不得她立刻就去死,她若是不想被顾云溪害了,就只能先发制人才行。 “本宫之前便听说过,安宁王妃同宫里的贤妃虽说是姐妹,但关系一直算不上好,本来还不信这传闻,毕竟安宁王妃可是个极为和善的人儿,没想现在安宁王妃进了宫,贤妃却也不闻不问,本宫这才算是信了。”宋沐漪如今也是练就了一番睁眼说瞎话的好功夫,她抿着唇轻轻笑着,放慢了语速,轻声同顾云歌说着。 分明当年几个人都还小的时候,宋沐漪便一直被顾云溪当枪使,同顾云歌的关系更是不好,现在宋沐漪自然是能够明白当年的事情,对顾云溪恨之入骨。 当年顾云溪便没在顾云歌手中讨巧,所以她才会听从长公主的,前来同顾云歌合作,左右都是恨极顾云溪的人,多一个伙伴,倒也不错。 “娘娘说笑了。”顾云歌也不想再回忆当年的事情,当年在府上的时候,因为宋月璃而战战兢兢的生活,而现在在宫里,却也因为顾云溪战战兢兢的生活。 当初她被顾云溪陷害的时候,就应该斩草除根,不应该留下这样的祸害。 不过,宋月璃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的女儿养出来,却根本不愿意认下她,当年宋月璃可是对顾云溪掏心掏肺的,谁知道后面养出来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也不知道宋月璃心中会如何作想。 “映雪,今日便到这里吧。”宋沐漪也不再同顾云歌打着太极,她忽然站起身来,轻轻唤了一声自己的丫鬟,又转过身看向顾云歌,轻声笑道:“日后可要时常注意着这边,多多帮衬着些,若是有哪些不长眼的奴才怠慢了王妃,便同本宫汇报。” 顾云歌本也想站起身来迎出去,但宋沐漪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她放柔了声音,笑容之中带了几分满意,便轻声说道:“王妃且好好休息吧,本宫今日便不打扰王妃了,若是王妃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了,便随意派人去椒房殿知会一声,本宫日后也会常来的。” 顾云歌黑眸之中闪过一丝暗芒,她抬起眼,笑容凛然,忽然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皇后娘娘日后还是少来为妙。” 宋沐漪的表情猛然一变,立刻便沉了下来,似乎颇有些不愉快,然而,顾云歌不过稍作停顿,便继续说道:“若是被有心人瞧见了,日后行事却只会更加的不方便。” 宋沐漪眼睛一亮,瞬间便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她勾起唇,满面带笑,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本宫知晓了。” 说完之后,她便收敛了面上的笑容,美眸一瞪,便做出一副极为愤怒的模样,大步便朝着门外走出去,一旁的映雪连忙跟上去,主仆二人便也不回头,坐着门口的软轿离开。 院子里的众人看见这般情景,自然是各有所思。顾云歌觉着,不出一日,这安宁王妃怠慢了皇后娘娘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后宫。不过,这倒也无碍,演戏,自然要演的真一些才是。 第四百九十八章:召集众人 宋沐漪离开之后,顾云歌也没有打算立刻同她联系,要相互一个万全之策之后再去找宋沐漪,能够有八分的把握,才能够行事。 现在众人都身在皇宫之中,也不是从前的小打小闹了,若是稍有不慎,那便是掉脑袋的大罪,顾云歌自然也不可能小瞧了顾云溪去,若是顾云溪还是如同以前一般,自然不可能从一个用了手段才进宫的,被皇上厌弃的女人,一步一步爬到贵妃之位上。 宋沐漪离开之后,便做出一副同顾云歌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来,当初在闺阁之中的时候,宋沐漪同顾云歌关系不融洽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顾云歌结婚之后入宫,又同顾云歌之间起了冲突,而现在宋沐漪再次去吃个闭门羹,似乎也合情合理,骗过了大部分人的眼睛,只是,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骗过顾云溪了。 顾云歌这边倒是没怎么管宫中的流言蜚语,她吩咐着敛秋和洪儿,加快了做花茶的步子,这花茶做好了,便能够引蛇出洞才是。 在顾云歌的催促之下,花茶很快便做好了,顾云歌私下尝了尝,味道竟然也还不错,她自己留了些,又让洪儿和敛秋留了些,便将整个宫殿之中的宫女太监们都叫了过来,聚集在院子之中。 被叫过来之后,众人便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顾云歌到底为什么突然将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锦纹自然也是不知道顾云歌的打算的,她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见到敛秋在一旁,便好奇不已的朝着敛秋打听道:“敛秋姑娘,不知道王妃娘娘今日将大家都召集过来,是所为何事?” 敛秋垂首站在一旁,她旁边是几个茶壶,几个茶杯和几盒茶叶,茶杯还冒着热气,花茶清香的味道传出来,锦纹只以为那是给顾云歌准备的,便也没放在心上。 敛秋垂着眼睛微微一笑,她现实看了一眼,每个人面上都满是好奇的看着这里,锦纹自然也是好奇不已。 她微微勾了勾唇,轻声笑道:“锦纹姑姑不必紧张,今天是王妃娘娘给大家送东西来了。” 敛秋面上带着笑,说的也真切,锦纹很容易便相信了敛秋的说辞。顾云歌虽说来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出手还是相当的阔绰的,她既然说了要送东西,便定然不会缺少了大家的去。 锦纹想起这段时间顾云歌阔绰的上次,面上便泛起笑容来,她连声说了几句好,便转身开始组织着大家在这院子之中站好。 众人得知有好处可以那,自然也都听从锦纹的安排,飞快的就站好了队列,翘首以盼顾云歌的到来。 顾云歌休息好了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的人都已经按照队列站好了,这宫殿里的人并不多,算上算上粗使丫鬟实际上也就十来个,平日里经常在顾云歌面前走动的更是少,所以顾云歌现在也只记得锦纹的名字。 敛秋和锦纹张罗着将舒适的靠背椅子,又一左一右的打着扇子,为顾云歌撑起些许阴影的地方,避免直面太阳过于热,对身体不好了。 而一旁的小茶几也被人搬了出来,茶几上摆着前段时间做出来的花茶做好的茶水,本来滚烫的茶水被放了一会儿,便正好温热。 敛秋在外面张罗这件事情,便是由洪儿来照顾顾云歌歇息的,她按照惯例先替顾云歌把脉,这才同顾云歌一起走了出去。 有洪儿在身边确实能够放心不少,在确定了洪儿要同顾云歌一起进宫之后,温太医便塞了一大堆介绍各种毒的医书给洪儿,洪儿起初不想看,但是还是带到宫里来了,在加上温太医的学生陆太医的帮忙,洪儿也能认出不少对人身体不利的药物来。 所以现在每次吃饭之前,洪儿便都注意着看一看,杜绝会有人在顾云歌饭菜之中下毒,这也让顾云歌心安不少。 她本就担心顾云溪不来明的,在暗里动手脚,在这宫中,顾云歌本来就没有办法好好防范这暗地里的手脚,但是有洪儿的存在,便能够在第一时间内发现异常。 众人都已经等候在外面了,在顾云歌出来的时候,便立刻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众人都十分好奇顾云歌将所有人都召集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做什么,顾云歌一出来,便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顾云歌默不作声的走上前,在已经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来,又看了一眼那花茶,唇角便溢出些许笑意来,她伸手将那杯温热的茶水拿了起来,又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这才说道:“这便是这段时间以来,大家一起制成的花茶了。” 这一次,人群倒是很安静,每一个人都面沉如水,看不出任何的端倪来,也看不出到底有谁对着杯花茶十分的在意。 顾云歌微笑着,浅浅抿了一口那花茶,花的香味以及微微的苦涩在舌蕾上炸开,新鲜的花瓣做成的茶水,带有一种独特的味道。 顾云歌就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茶水有什么异常一般,她轻轻饮了一口便放了下来,在众人之中扫视了一圈,这才说道:“味道不错,不过也是奇怪了,本来没什么大事情,我不过是让敛秋找你们来送两杯花茶罢了,没想到敛秋将将你们都惊动了。” 顾云歌话音落下,一旁的洪儿便拿起茶壶,茶壶里面的茶水正好也已经温热了,她从一旁的木盒子里拿出成套的十几个茶杯,茶杯上印着青花,看起来十分的淡雅。 洪儿迅速倒了一杯茶,最先递到敛秋的手中,敛秋便接了过来,却还是先等着顾云歌说话。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我知道,在这里伺候本就不如在别的地方,上次的东西也少,上周还一时兴起,让你们忙活了许久,做出了这花茶。”顾云歌看了一眼敛秋,便轻轻笑着说道,声音很慢,确保能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第四百九十九章:谁不敢喝这茶? 人群之中又泄露出一阵喧哗,不知道顾云歌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义,也有不少人似乎猜测到了顾云歌的意图,小心翼翼的看着洪儿倒茶的动作,又很快收回眼神。 “虽说这本来就是你们泡出来的茶水,可我还是想让你们也尝一尝这茶水的味道,实在是太香醇了。”顾云歌打量的眼神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去,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所以今天把你们召集起来,一来,是为了感谢你们每个人,二来,也让你们尝一尝这花茶的味道。” 顾云歌说完之后,敛秋便将洪儿方才递上来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锦纹站在一旁有些傻眼了,洪儿第二杯茶水便递给了锦纹。 锦纹先是看了敛秋一眼,见到敛秋喝了,又见到顾云歌盯着自己,她好歹是这里的管事姑姑,自然要起带头作用,也逃脱不了,便轻轻抿了一口那茶水。 都是同一个茶壶之中倒出来的茶水,茶水清冽,锦纹却还是有些担心,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问道:“夫人,这会不会不和规矩?……” 她们都是下人,哪能和顾云歌一起喝茶这般悠闲?她虽然见钱眼开,喜欢赏赐,但是还是知晓其中的分寸的。 顾云歌轻轻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本来就可以随意一点的,何况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花茶本就是你们自己做出来的,我也没什么别的款待,用这个还是我偷懒了呢。” 顾云歌长篇大论的解释了一番,锦纹便也没有话说,她点了点头,便继续帮顾云歌打着扇子。 顾云歌也只需要向锦纹解释过了就够了,这宫殿之中的掌事姑姑都没有意见了,别人的意见自然也就不重要了,这在有些人看来有毒的茶水,是不喝也得喝下去。 敛秋上前帮洪儿分发茶水,顾云歌则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大多数人还是十分欣喜的喝完了花茶,但却也有不少人匆匆的喝了两口便迅速将茶杯放了下来,面色明显显得格外的慌张。 顾云歌心下已经有了分寸,这其中对梅花知情的人她也看清楚了,日后也一定要多多提防才行,而且……这忌讳花茶的人还不少。 “敛秋,将这些茶叶分发下去吧。”顾云歌见大家几乎已经将茶叶喝完了,又看见一旁装着茶叶的木盒子,便轻声吩咐了一句。 现在人群之中已经有人按捺不住了,看着顾云歌的眼神之中满是忐忑不安,顾云歌倒是毫不在意的又拿起自己方才抿过一口的茶水,轻轻喝了一口,看着众人各异的脸色,心中却只觉得好笑。 这些心中有鬼的人,只怕是日后对花茶都有心理阴影了。将茶叶分发完了之后,顾云歌便没有过多的停留,她挥了挥手,挺着大肚子站起身来,轻声说道:“今天就这样吧,花茶做了也挺多的,敛秋若是有空了,便让人送一些回去吧。” 敛秋一边收拾着,一边连忙应了下来,一旁的下人们在听见这话之后,便都各自散开,顾云歌考虑着方才锦纹召集众人也有些功劳,便又给了些赏赐给锦纹,让锦纹分发下去,至于锦纹到底有没有分发,那便不是顾云歌能管的事情了。 但是周围也不少人听见了顾云歌让锦纹分发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心里生出不满,这也是顾云歌想要的目的。 这偌大的宫殿之中,顾云歌从来了之后,便再也不让人进内室,也只有在内室之中,才能够放下心来同敛秋和洪儿说话。 “夫人,先让我给你把把脉吧。”敛秋去处理花茶的事情了,是洪儿扶着顾云歌进了内室,扶着顾云歌坐下了之后,洪儿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顾云歌自然是应允,心中却始终想着方才花茶的事情,她本来只是想用花茶考验众人,没想到竟然真的让她看出其中的端倪来了,这里的下人们,都不简单啊…… 正沉思着的时候,敛秋便忽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轻轻关上了房门,快步走到顾云歌身边,轻声说道:“夫人,都已经安顿好了。” “茶叶还剩下多少?”顾云歌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 “还有许多,也有人本不愿意要这花茶,奴婢便强调了这是夫人的一份心意,他们才肯拿了。”敛秋轻声细语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那其中不愿意要那花茶的人自然也是心里有鬼。 顾云歌点了点头,让敛秋将那些人都记在心中后又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每日里做些花茶过来吧,注意,要让人都瞧见你做了花茶送给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回味着方才那一些些花茶的香醇味道,便不由得轻轻舔了舔红唇。 对于这件事情,敛秋没有急着先答应下来,她现实招了招手,朝着一旁的洪儿轻声问道:“这花茶对夫人的身子可有什么不利之处?” 听到这话,顾云歌立刻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的看着洪儿,就像是得不到糖果的孩子一般,洪儿便略微有些慌张了,她结结巴巴的回答道:“那花茶……夫人喝了是没问题的。” 顾云歌的脸色立刻便变得喜悦了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多开心一会儿,洪儿紧接着便说道:“但是也不能够多喝了,等到孩子生下来了倒是可以喝一些。” 顾云歌的脸色立刻便垮了下来,她撇着嘴,一脸的不高兴,她嘟囔了一句什么,也没人听清楚,但是顾云歌也是知道分寸的,既然洪儿都说了不能多喝了,她便也不再在这件事情身上纠结,只是轻轻叹着气一副忧愁的模样。 敛秋和洪儿都知道她这情绪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便也没有多劝,只是泡了一小杯花茶,递到顾云歌面前来。 浓郁的花香味袭来,顾云歌心里好受了些,她看着自己圆滚滚不复纤细的腰肢,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肚皮喝道:“小兔崽子,瞧瞧你让你娘亲吃了多少苦!” 第五百章:若孩子的父亲在 一旁的敛秋和洪儿听到这话,不由得便抿着唇笑了起来,敛秋将茶杯放了下来,她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调笑着为这可怜的还未出生的孩子叫着冤:“小王爷也已经是最乖巧不闹腾的了,若是换了别家的孩子,在这个月份,可要可劲儿折腾呢。” 顾云歌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她垂下眼睑,伸出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肚皮,面上满是母性的光辉,心中却不由得想到了褚冥砚。 若是褚冥砚在的话,他又会说些什么呢?若是他在的话,定然会好好儿警告一番这小兔崽子吧,她现在也不必这么辛苦的支撑了。那人倒也是个可恶的,留了她一个人在这京城之中,总觉得无依无靠似的。 顾云歌的心情猛然之间便低落了下来,她神情恹恹的松开自己的手,转头看向敛秋,吩咐道:“今天夜里你去皇后那边,将桌上那封信交给映雪吧,别打草惊蛇了。” 敛秋敏锐的察觉到了顾云歌的情绪似乎并不怎么高涨,她也不敢再说什么玩笑话,见自己主子神色之间有几分怀念伤感,她便知道了,顾云歌应该是想念褚冥砚了。 敛秋心下微微叹了口气,回京这么久,除了最初,顾云歌略有些崩溃,但是后面便一直没有表露出任何异常来,敛秋同顾云歌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她是了解顾云歌的,她不是不伤怀不想念,只是将这样负面的情绪都压在了心底里罢了。 这样的伤口,是旁人无法治愈的,也只能交给时间了。 宫里的平安信传出去的时候也需要经历一段时间的,顾望之收到信的时候,是已经经过层层盘查的了,隔了好几天才辗转到了顾望之的手上。 顾望之和顾清玄将这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一直不肯放下来,最后确定了这是平安信之后,便让人将信件都收了起来。 虽说顾云歌信上都是报平安的话,没有一句不爽利的地方,但是顾望之也知道,儿女出门在外,必定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顾望之也在尽心尽力的想着办法,求了各种渠道,可是都一无所获。现在齐文轩正是得意洋洋的时候,谁又有这样的胆子,在老虎头上拔毛呢? 顾云歌知道顾望之会担心,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在宫里,只能够更为专注的自保。 在闹出花茶之事之后,顾云歌便递了信给宋沐漪,又让敛秋将花茶打包,给每个宫里的娘娘都送了一份,这便算是铺垫了。 洪儿曾经和顾云歌说过,这梅花上的慢性毒本应该是透过肌肤慢慢侵入身体之中,但若是直接喝下去的话,那药物便会立刻见效,所以……真的沾染了那毒的花茶,顾云溪定然是万万不敢喝的,反而还会精心藏起来,等到日后便成为了顾云歌想要害她腹中孩子的证据。 顾云歌将这样的证据送上门去,顾云溪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住呢?只是她还不知道宋沐漪和顾云歌之间的联系,这边又成为了一层的变数。顾云歌这是挖了一个陷阱,只等着顾云溪跳进去呢。 顾云歌也没能悠闲多久,宋沐漪那边便有消息了。 这日里,她正在悠闲着,寻思着要不要给家中写封信的时候,还没有决定好,便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顾云歌没起身,只让敛秋走出去看一眼。 敛秋没一会儿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她面上有几分匆忙,走到顾云歌身边,连声说道:“夫人,外面是皇后娘娘派软轿子过来了,说是让夫人去椒房殿一趟。” 敛秋还不知道顾云歌的计划,现在安逸的生活忽然被打断了,还是宋沐漪这样毫不遮掩的要求顾云歌去椒房殿一趟,没有让顾云歌有一丝一毫退步的余地。 顾云歌倒是显得十分的淡然,她早就料到宋沐漪也应该快要叫她过去了。她从软塌上站起身来,隆起的小腹便显得格外的沉重,她用力的挺了挺腿部,双腿便显得有些酸,她伸出手,洪儿便立刻搀扶了上来。 “走吧,去看一眼。”顾云歌风淡云轻的说了一声,敛秋自然是没有别的异议,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顾云歌这段时间以来,肚子里的孩子越发的闹腾了,夜里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小腿抽搐而惊醒,每日里都要敛秋按摩许久才能停歇。 而肚子里的孩子存在感也越来越强,偶尔还会伸出可爱的小脚丫猛地朝外一踢,顾云歌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只觉得十分的神奇。 但是在皇宫之中,她也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情绪表达出来,没当孩子迫不及待的同自己打招呼的时候,顾云歌便格外的想念褚冥砚。 她总是会想,若是这时候,孩子的父亲在自己的身边那该有多好啊……能够一起分享孩子的成长过程,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了。 顾云歌心中不过是微微伤感了片刻,便被敛秋和洪儿一起搀扶着上了软轿。宋沐漪看似是十分贴心的为顾云歌准备了软轿,但是实际上这就是为了让顾云歌无从拒绝,必须前往椒房殿。 本来顾云歌也没有打算拒绝,这件事情核心也在她,她也需要在场为好。 洪儿和敛秋一左一右的跟着软轿走着,洪儿还小,并看不出来其中的端倪,她只知道跟着顾云歌的脚步必定是没错的。而一旁的敛秋则完完全全能够看出来这其中的危险,她自然是满心担忧,更是时时刻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 若是周围有不轨之人想要冲上来撞到软轿,她便会不顾一切的护上去。 然而,这次没有什么意外发生,那抬着软轿的轿夫稳稳当当的抬着顾云歌一直走到那椒房殿门口去。 这皇宫之中,软轿可是只有皇上和皇后以及妃位以上的妃子才有的殊荣,而顾云歌则是因为有了身孕,齐文轩为了显示他对安宁王的重视,才特意批准了顾云歌的轿子。 第五百零一章:流产!? 能坐上轿子的人并不多,但是现在,在这椒房殿的门口却便停着一顶轿子。轿子很简单朴素,上面也没什么标记,自然不会是皇上和皇后的。 在这宫里也只剩下一个人能够坐软轿出行了,那便是位居妃位,现在还怀着身孕的顾云溪了。 顾云歌心中有了成算,便被搀扶着从软轿上走了下来,椒房殿的外边基本上没有人,隐约能够听见内室的喧哗声。 顾云歌刚踏进椒房殿的院子里,便看见从里面走进来一个宫女,宫女看着有些面生,面上满是惶恐之色,慌慌张张走出来的时候,却看见顾云歌正在门口,便扑通一声在顾云歌面前跪了下来,竭力镇定的说道:“王妃娘娘,皇后娘娘正在内室等着呢,王妃娘娘快前去吧。” 顾云歌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内室的方向走过去,而一旁的敛秋便更为担心,她连忙将那跪在地上的宫女从地上拉了起来,偷偷塞了些好处过去,又轻声问道:“姐姐可不可以稍微透露透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的如此急的让安宁王妃过来?” 顾云歌本来就不是宫里的人,若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着也不可能是叫顾云歌过去。所以,此行定然没有好处。 那宫女满脸惧怕的将敛秋推过来的东西又推了回去,她连忙摆手,磕磕绊绊的说道:“姐姐多礼了,奴婢不过是一个小宫女,主子之间的事情又哪里清楚呢……” 她一边说着,便一边快步转过身为顾云歌带路,却也不理会敛秋的问题。敛秋见到这般模样,自然是更加担心,顾云歌略带些宽慰的轻轻拍了拍敛秋的肩膀,她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说道:“没关系的敛秋,我自有分寸。” 听到顾云歌的话,敛秋心中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许,她深吸口气,便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云歌身后,若是有不轨之人上前来,她第一时间就能够将顾云歌护住,避免顾云歌会受伤。 洪儿再迟钝,也察觉出来敛秋的紧张来,她立刻也变得紧张起来,想起刚进宫时候那暗里的梅花手段,那手段本就难以察觉,再加上顾云歌是孕妇没什么心神,自然是更难被发觉,害人于无形之中。 虽说侥幸能够防过一次,但是也不可能一直这么的侥幸下去,若是没有懂得医理的洪儿在身边,顾云歌只怕是迟早有一天会中招。 在这样的节骨眼伤,顾云歌自然是不想出任何的差错。虽说已经先都布置好了,但是到了真的踏步进去的时候,顾云歌却还是有些紧张,她深吸口气,读者优雅的姿态,昂首阔步的便走了进去。 内室很安静,只有下人们不安的走来走去的声音响起来,内室本是宋沐漪睡的地方,现在四周的帷幔都被拉了起来,众人都在不远处等候着,有太医和医女出出进进,顾云歌一进来,便闻到了空气之中淡淡的血腥味道。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喉咙里便有些哽住了,也有些想要干呕的感觉。 怀孕之后,她是越发的不讷讷够在这样的大场面之中淡然相处了,这段时间吃的也清淡,猛然之间闻到血腥的味道,自然是有些不舒服。 而一旁的敛秋自然也是更加敏锐,这血腥的味道十分的明显,她自幼便是在打打杀杀之中长大的,虽说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但是这样的味道也一直烙印在心底没有办法忘记的。 她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闻到这味道便让她更加的紧张,难道……是有人受伤了?但是……受伤为什么要找顾云歌过来?难道还能牵扯到顾云歌的事情不成?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云歌面上带着笑,她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进去,轻声问道。 方才众人本来还没有注意到顾云歌什么时候过来了,正脸色各异的看着这帷帐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便都朝着顾云歌看过来。 见到来人是顾云歌,不少人面上立刻便露出看热闹的神情来,更有大胆的,窃窃私语说了两句什么,但是也没有人同顾云歌说什么,毕竟宋沐漪还在这里,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越过皇后去。 顾云歌问了一句之后,却没听见有人回答,她慢慢向前走了一步,抬起眼睛往前一看,一眼便看见了端坐在高座之上,一脸冷峻的宋沐漪。 “见过皇后娘娘。”顾云歌垂下头,她艰难的屈膝行礼,宋沐漪这才挥了挥手,说道:“你先起来吧,这次叫安宁王妃来,是有要事相商。” 宋沐漪朝着映雪使了个眼色,映雪立刻便走上前为顾云歌摆上一张椅子,却是坐起来颇有些不舒服的藤椅。虽说已经是初春,但是藤椅未免还是显得过于性凉了,要知道,这可是只有在夏天最为炎热的时候才会小坐上一会儿的椅子。 顾云歌眉头轻轻拧了拧,她心下叹了口气,只怕是今天的事情还没那么简单,同宋沐漪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宋沐漪不是真心实意的,她想要除去的人,不仅仅有顾云溪,还有顾云歌她自己。 虽说心下有不满,但是顾云歌还是上前一步,轻轻的坐在了椅子上,她面上带着笑,眸中却是冷的,敛秋满是担忧的看着顾云歌,开始思量起来,下一次出门的时候时不时可以带上软垫,以备不时之需。 “噢?”坐下来之后,顾云歌这才目光凌厉的看向宋沐漪,她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寒意,轻声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竟然让皇后娘娘这般急切的喊我过来呢?” 宋沐漪轻轻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睑,又轻轻摇着头,语气颇有些惋惜的说道:“今日里,贤妃娘娘的孩子……没了。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啊。” 她睫毛轻轻颤抖着,面上的遗憾和伤感仿佛是真的一般,但大家却都心知肚明,她等这一刻可是等了有多久了。 第五百零二章:宋沐漪的诡计 顾云歌心里一沉,她眉头紧紧皱起,在眉心中间折起一道极为深的褶皱,她目光一瞬不转的盯着宋沐漪的眼睛,低声问道:“既然是事贤妃娘娘身体上的事情,叫来我自然也是没什么用处的,可有请太医,太医怎么说?真是惭愧,我并不精通医术,帮不上什么忙。” 顾云歌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轻轻摸了摸自己已经十分明显的腹部,她声音之中的关切之意假的让大家都能够听出来,顾云歌额没有一点想要遮掩的意思。 她一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宋沐漪忌惮的便是顾云溪肚子里的孩子,顾云歌本来只是想小惩大诫,并没有想要这条无辜的小生命,但是……宋沐漪出手却没有打算想要留活口。 顾云歌觉得,若不是怕被人发现,宋沐漪估计还要将顾云溪也杀死。但是……也是时候让顾云溪尝一尝上一世的时候,顾云歌失去孩子时候的痛彻心扉了。她曾经害的顾云歌被休出家门,又失去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孩子,最后惨死在雪地之中,这些可都是总有一天要还回来的。 说听见顾云溪的孩子没了,顾云歌心里没有丝毫的波澜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可是她却也不同情顾云溪,这一切也都是顾云溪自己的选择,她本来可以选择同顾云歌之间两清,可是就是不肯放过顾云歌,也不肯放过她自己。 “已经让太医来看过了,贤妃娘娘的身子本就有些弱,这孩子到底是没保住……哎……”宋沐漪虽说是在叹着气,但是语气里却满是欢乐,她微微收敛了些许,又转过头看向顾云歌,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暗光,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而现在将安宁王妃叫过来,也正是为了此事的。” 现在正是齐文轩早朝的时候,若是要将这件事情解决,就一定要趁着齐文轩不再额时候,等到齐文轩回来了,顾云溪这件事情便没那么好定夺了。 虽说宋沐漪不受齐文轩的待见,但是到底也是这宫中的皇后,后宫之事齐文轩本就不应该过多的参与,所以平时齐文轩也都支持她的决定,给了她极大的体面,当然,也是看在丞相府的面子上的。 宋沐漪也没有辜负齐文轩的信任,现在处理后宫的事情也越发的得心应手了,齐文轩对宋沐漪也多了几分信任,若是宋沐漪有理有据的将事情弄清楚了,齐文轩也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嗯?”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眸子,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她也不退缩,只是毫不畏惧的盯着宋沐漪,低声说道:“虽说贤妃是我的亲妹妹,但是在闺阁之中,我同贤妃娘娘的关系便并不是特别的好,所以,我也想不到这件事情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说的风淡云轻,短短几句话就将这件事情同自己的关系撇清了,说完之后,又微微向后靠了靠,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小腿。 周围的妃子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本来有还想见风使舵,嘲讽顾云歌一番的人,却被顾云歌身上的气场镇压,便不敢再说话,只是静悄悄的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宋沐漪朝着顾云歌递了个眼神,眼神之中隐约又笑意,然而她面上却带了几分不善,又肃着脸,沉声说道:“前些日子听闻安王妃做了些花茶,又十分大方的给各个宫里送了些,本宫瞧着这花茶香醇,所以在今日里贤妃娘娘过来小坐的时候,便用这花茶招待贤妃,没想,竟然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宋沐漪说完,妃子之中便起了一阵一阵的惊呼之声,虽说她们知道顾云溪是喝了茶之后才小产的,而且方才太医也说了,是中了毒,但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顾云歌送来的花茶里有的毒。 这在场有不少妃子都收了顾云歌的花茶,甚至都喝过了,有些人便都慌了神,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太医把把脉瞧一瞧,心里对顾云歌更是恨极了。 她们同顾云歌无冤无仇,也不知道顾云歌到底为什么会害她们!不少人惊慌失措的脸色都被顾云歌尽收眼底,她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心中轻轻嗤笑了一声。 这宋沐漪,在合作的时候却还不忘给顾云歌泼一盆脏水,这下子,本来只是看宋沐漪热闹的妃子便都被拉下水来,心中只怕是对顾云歌恨极了吧。 但是她面上却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勾着唇轻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这说的是什么话?那花茶我也喝过,我院子里的人都喝过,你瞧,我这肚子不是还好好的么?” 宋沐漪还想说什么,一旁有一个太医却忽然聊开了帷幔,从帷幔里面走了出来,他弓着身子,恭恭敬敬的给宋沐漪磕了个头之后,这才跪在地上,沉声说道:“皇后娘娘,臣已经看过了,那毒就是被下在花茶之中的,不只是贤妃娘娘的那一杯花茶有毒,皇后娘娘的杯中也有毒。” 这话一出,宋沐漪便面色大变,她猛地圆瞪着眼睛,手指紧紧地扣在把手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沉声说道:“那花茶,本宫还没来得及喝。” 说完之后,她锐利的眼神便看向了顾云歌,顾云歌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看起来倒是胸有成竹。 “映雪,去把装着茶叶的盒子拿过来给太医检查一番。”宋沐漪声音依旧沉着,她冷声吩咐了一声,映雪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没一会儿就将那花茶拿了出来,只是拿的是不是顾云歌原本的那一盒却是不得而知了。 那太医拿着花茶的盒子迅速检查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娘娘,便是这花茶之中的毒才导致贤妃娘娘流产的。” 顾云歌听着,心却渐渐的沉了下来,宋沐漪这一手,当真是好算计,还好她做了别的准备,否则就被宋沐漪一起算计进去了。看来,这皇宫之中的人,是没有人可以被小瞧了去的。 第五百零三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顾云歌脊背挺得笔直,面上没有丝毫的惧怕之色,她目光沉着的看着宋沐漪,宋沐漪听到太医的话,果然勃然大怒,冷声说道:“安宁王妃!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只花茶本宫从前从来没有动过,今日也不过是心血来潮才喝上一次,没想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说,你为何要陷害贤妃?!贤妃是你的妹妹,而你……现在也是有身孕的人啊!” 宋沐漪用力的拍了一把一旁的桌子,看起来似乎是愤怒至极,周围的人却都相信了她的表现,毕竟刚才宋沐漪可是也差点喝了那带毒的花茶啊。 在这后宫之中,子嗣有多么重要自然是不用言说,所以,宋沐漪这是想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顾云歌身上,也不顾顾云歌到底有没有能力应对了,不管如何,她都要将众人的焦点放在顾云歌的身上。 本来顾云歌只是打算用这花茶震慑一下,顾云溪若是知道了这是顾云歌拿过来的花茶,自然是不会喝的,但是她会故意表现出喝了花茶的模样,装模作样的揭发顾云歌。 结果宋沐漪应该是没有告诉顾云溪这茶的来历,又在茶里下了毒,自然是将所有的错处都推给了别人,而她则是一身轻松。 但是,顾云歌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背锅,她眸子微微冷了冷,看着宋沐漪轻声笑道:“这花茶是我让院子里的下人做出来的,但是……这毒绝对不是我下进去的。” 她面色毫不慌张,仿佛现在同宋沐漪针锋相对的人不是她一般。她说完之后,又顿了顿,似乎是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才轻声说道:“当初本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竟然被大家这般曲解,大家且放心,这花茶我也已经喝过了,现在也是没事人……” 她还没说完,人群之中忽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来,“可谁知道你送给我们的时候有没有下毒呢!安宁王妃,你真是好狠的心肠!” 顾云歌话被打断,眼神便锐利了起来,她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却看见了一张盛气凌人却并不怎么熟悉的脸。 是徐柯晴,御史大夫的女儿,进宫也有段时间了,虽说看起来没什么脑子,每次都瞎出头挑起争端,但是真的有事情的时候,她却总能巧妙的让自己置身事外。 顾云歌同她不怎么熟悉,但是也曾经听闻过,这女人的手段也不简单,在这后宫之中能够存活下来的,本就没几个简单的。 顾云歌皱着眉头,她朝着宋沐漪的方向瞥了一眼,宋沐漪唇角轻轻扬起,似乎对现在的局面十分的满意,顾云歌面上带了几分冷意,她盯着宋沐漪看了一会儿,这才冷声说道:“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这般认为,我也无话可说,但是平日里我也最讨厌被人污蔑,不知道皇后娘娘觉得我是想用这花茶加害谁?” “自然是贤妃娘娘和宫里的诸位妃子了。”宋沐漪不假思索的说道,她眉眼清冷,彻底撕破了脸皮,毫不客气的说道。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轻声笑道:“这是自然,若说首当其冲,自然是宫中的贤妃娘娘了。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我便同贤妃娘娘不对付,而现在,又是贤妃娘娘让我这般不情愿进宫,我自然是对贤妃娘娘恨之入骨,她现在又怀着身孕,自然是想害死她的。”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看着宋沐漪的脸色,便瞧见宋沐漪眉头微微皱了皱,面色便冷了几分,而顾云歌却顾不了这么多,她微微眯了眯眸子,冷着声音说道:“不知道皇后娘娘觉得可是这样?” 宋沐漪冷哼一声,她冷声说道:“既然安宁王妃都承认了自己的动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来人……” “且慢。”顾云歌这一次是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宋沐漪的话,她直起身子,面上神色也严肃了起来,唇角却悄无声息的攀上一抹笑意,“既然如此,那便让人将贤妃娘娘那边的茶叶拿过来看一眼便知道了,到底是我下的毒,还是皇后娘娘您贼喊抓贼呢。” 宋沐漪面色一白,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的盯着顾云歌,仿佛要将顾云歌吃了一般。 顾云歌说完之后,却觉得还不够,她转过脸,看向混在人群之中的妃子,轻声说道:“不知道太医说的毒是什么毒,对未怀孕的人可有伤害,若是诸位娘娘愿意,也可以去将那花茶取过来,趁着太医还在这里,让太医好好检验一番如何?” 当初顾云歌没告诉宋沐漪她给所有的妃子,不只是皇后和贤妃那里送了花茶,宋沐漪若是留心一些,便也不会铤而走险这么做,但是她还是没有发现顾云歌做的手脚,这也不能怪顾云歌心狠手辣了。 徐柯晴是个聪明的人,她很快便猜想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也很快就明白了这是对她的一次机会。这次牵扯到的人是贤妃和皇后,是她目前最大的绊脚石,若是能够一举将这两个人都拉下水,她可便是这后宫之中最有话语权的人了。 徐柯晴也是个胆子大又懂得抓住机会的人,她迅速从人群之中走出来,面上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微微抬了抬下巴,面上却还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却是飞快的说道:“臣妾也觉得,应该好好查一查臣妾那花茶才是,如墨,去将那花茶原封不动的取过来!” 徐柯晴出了头,那些本来就想看一看那花茶有没有办法的妃子们,自然是都迅速吩咐了自己身边的宫女去将花茶取过来,现在这样的局面,也是宋沐漪完全无法控制的。 宋沐漪手指紧紧的扣在一旁的椅子上,她深吸口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顾云歌。顾云歌却是淡然无比,她本来没有害人之心,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保罢了,并不是说要帮助谁,只是宋沐漪却一再逼迫,让她不得不出手。这一次,只怕是宋沐漪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第五百零四章:无法挽回的局面 “映雪,你去将贤妃那边的花茶拿过来!”宋沐漪在怔楞许久,才反应过来,她深吸口气,眸中闪过一道光芒,面色却略有些狰狞,好一会儿才咬着牙吩咐道。 若是顾云溪那花茶之中有毒的话,不管怎样,便坐实了顾云歌想害顾云溪的罪名!最开始齐文轩本来就在绞尽脑汁想如何除掉顾云歌,这样的话不仅让顾云溪的孩子掉了,更是让齐文轩达成了自己的想要的,他一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顾云歌却迅速明白了宋沐漪的心思,她正准备开口说话,从帷幔之中却忽然传来了一道沙哑又凶狠的声音:“不必了,映雪也不知道在何处,让白芷去取便是了。” 是顾云溪。 她们这边的动静不小,顾云歌应该意识是清醒的,事到如今,她竟然也十分的冷静,哪里不知道自己是着了宋沐漪的道了。 虽说她恨极顾云歌,但是不管是谁让她的孩子掉的,最终都只能是宋沐漪!宋沐漪便是唯一一个压在她头上的人,等到她当上皇后之后,对顾云歌这么一个小寡妇,还不是任凭她揉搓? 顾云歌却不知道顾云溪是怎么想的,她还是不放心,面上虽然带了轻笑,却还是轻声吩咐道:“让敛秋也去吧,敛秋会些拳脚,腿脚也麻利,很快便会回来了。” 顾云溪没有吱声,宋沐漪的牙却咬的更紧了,她本想一石二鸟,没想到自己打的两只鸟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竟然这般对付起自己来了! 就连当事人顾云溪都没有说话了,宋沐漪自然也是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她只能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映雪一眼,同映雪交换了一个眼神,让映雪找到时机便将毒下进去。 妃子们派人去拿花茶之后,这偌大的宫殿之中竟然就这样安静了下来,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是不怎么平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想着应该如何让事情的发展更加利于自己。 还没等众人派出去的丫鬟回来,门口便传来一声太监尖利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还没等话音彻底落下来,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眼神阴鸷,在室内每个人的脸上都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宋沐漪脸上,沉声问道:“贤妃呢?” 宋沐漪手指又紧了紧,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明显是已经慌了神,却还是只能故作镇定的看着齐文轩,柔声说道:“在里面休息呢,臣妾让医女伺候着……” 她还没说完,齐文轩便看都没看她一眼,迅速掀开帷幔朝着里面走进去,没一会儿,内室便传来了顾云溪凄楚惹人怜的哭声,连旁人听了都有些动容,更何况是齐文轩。 宋沐漪面上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方才的胸有成竹,她深吸口气,若不是齐文轩在这里,恨不得就将手边的瓷杯子狠狠的掷在地上了。 她眼神凶狠的扫过室内每一个人的脸,紧紧咬着牙,明显是已经气急的模样,她本就担心有意外,所以让所有人都瞒住了齐文轩,为自己多多争取一些时间,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再去告知齐文轩便可以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却被人迅速戳穿了出去,告诉了齐文轩。 徐柯晴垂着头,这次她没有在做出头鸟了,反而是隐藏在人群之中,小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唇边的笑容。 若是这场戏没有被皇上看到,那可便算不上是一场好戏了,那边都是白费力气,所以她在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便立刻差人去告诉了皇上,依照齐文轩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定然会马不停蹄的就赶过来。 到时候,宋沐漪只怕是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齐文轩在里面估计是小意安慰了顾云溪一会儿,没一会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走出来之后,又瞧见顾云歌在这里,面上便带了几分不虞道:“这后宫之事,安宁王妃来这里做什么?” 这件事情很明显是被人设计的,齐文轩可不想让一个自己并不想看到的人得知了这件“丑闻”。 顾云歌笑容清淡,还没说话,就被宋沐漪抢了白,宋沐漪还在做垂死的挣扎,她强扯出笑容来,看着齐文轩,轻声细语的解释道:“皇上,贤妃娘娘是喝过了安宁王妃送来的花茶,所以才会小产的,臣妾便想着将这件事情查清楚,所以才将安宁王妃叫过来的。” 宋沐漪不遗余力的将脏水往顾云歌身上泼,恨不得现在就给顾云歌定了罪,但是在场也还是有清醒人的。 宋沐漪说完之后,本来混在人群之中的徐柯晴忽然站出身来,她先是娇俏的给齐文轩行了个礼,说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不错,确实是花茶之中有毒,安宁王妃前几日送了些花茶给大家,宫中许多人都有,没想今日里贤妃喝了竟然小产了,各位姐妹们便都有些惊慌,让人去将自己那里的花茶拿过来瞧一瞧,别的花茶有没有毒了。” 徐柯晴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将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她说完之后,又朝着齐文轩娇俏的笑了笑,笑容恰到好处,没有过于谄媚,也为她说的话多了几分让人信服的意味。 宋沐漪面上一白,她狠狠瞪了徐柯晴一眼,咬着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徐柯晴说完之后,便也看都不看宋沐漪一眼,反而是担忧的看向帷幔之内。 虽说齐文轩知道徐柯晴是故意为之,但是心中却还是沉了下来,他自然听得明白徐柯晴没说出来的话,一双充满怀疑的眼睛便转向了宋沐漪。 “小主,花茶拿过来了。”如墨声音清脆,见到齐文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便先同齐文轩行了个礼,在礼数都不缺之后,这才走到徐柯晴身边,轻声说道。 徐柯晴唇角笑容加深,她若有若无的看了面色惨白的宋沐漪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接过那装满花茶的小盒子,盈盈走到齐文轩身边,轻声问道:“皇上,这便是安宁王妃送给臣妾的话茬了。” 第五百零五章:鱼死网破 齐文轩剑眉紧紧皱起,他垂头看了一眼徐柯晴素白手指上拿着的盒子,面上便多了几分阴沉,他轻轻瞥了宋沐漪一眼,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让太医检查检查吧。” 宋沐漪面色白的如同一张纸一般,她生的本来就白皙,在经过这一出之后,更是惨白得如同能够戳破一般。她似乎是有些承受不住一般,猛地朝后推了一步,又飞快的抚了抚额头,似乎是有些晕眩。 一旁的丫鬟立刻扶住了宋沐漪,而齐文轩却连手都没有伸出来一下,她面色十分的严峻,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他现在的态度。 顾云歌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连坐着藤椅的不舒服都消散了一般,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虽说她也是半个当事人,可是看宋沐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模样,实在是让她心头痛快不已。 那太医是宋沐漪的人,但是现在当着众人的面,更何况皇上还在这里,他也不敢说谎,便只能战战兢兢的拿起那盒子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番,好一会儿才下了定论,朝着顾皇上汇报道:“皇上,这盒子里的花茶是无毒的,里面加了益母草,喝了反而对身体极好。” 顾云歌唇角微微上扬,她眸中闪过一道亮光,她一早便想好了,若不是宋沐漪不按照计划行事,本来可以相安无事的。 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别的妃子的宫女也都拿了花茶的盒子过来,一一检查过后,众人的面色终于舒展开来,有心思活泛的,便迅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看来……是宋沐漪想一石二鸟,利用顾云歌来害死顾云溪的孩子啊……正好顾云歌和顾云溪之间也一直不和睦,便正好被宋沐漪利用了,倒是让众人心中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喝了有毒的花茶。 顾云歌面上始终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她微微挑眉,轻声说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解释一下,为何我单单只给皇后的花茶之中下了毒呢?” 顾云歌话音刚落,敛秋映雪和白芷便一同从门外走了进来,三人先是恭恭敬敬的给齐文轩行了个礼,之后才将手中的盒子交上去,轻声汇报道:“皇上,这是贤妃娘娘那里的花茶,奴婢都拿过来了。” 齐文轩虽然见到这盒花茶是三个人一起去拿的,但是心中也明白,这里的人谁都信不过谁,所以索性都一起去了,而这盒花茶,便是关键。 宫女们将花茶交上去之后,便都回到了自己的主子跟前,映雪脚步虚浮,神色惨白,她面如死灰,朝着宋沐漪的方向看了一眼,宋沐漪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整个人便陡然颓败了下来。 齐文轩沉默不语的让太医将这花茶检验了一番,在这样的压力之下,那太医眉头的汗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着,整个大殿之中也陷入了沉静之中,都聚精会神的等待着这太医的宣布。 也不必多想,帷幔之中的顾云溪自然也是对这个结果十分的关切的,顾云歌心里有了成算,没一会儿,便看见那太医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躬身对着齐文轩说道:“皇上,这花茶……也是无害的……” “毒不是我下的!”在太医话说完之后,宋沐漪猛地站起身来,她长长的指甲几乎要陷入到一旁的木头之中,双眸更是赤红,带了几分癫狂之意。 她飞快的冲到齐文轩身边,眼眶红了一片,伸出手拽住齐文轩明黄色的衣袍,磕磕绊绊的说道:“皇上……皇上,是她要害臣妾,臣妾是被冤枉的啊!” 齐文轩面色依旧深沉,让人有些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什么,他沉着眸子,正准备伸出手,将已经要歪倒了的宋沐漪轻轻扶起来,然而帷幔之中却忽然传来“砰”的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地了。 帷幔便从里面被掀开了,顾云溪身上只穿着薄衫,她唇色惨白,一双眸子如同含着水一般,尽是楚楚可怜之色。 她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一双眼睛一刻也不离开齐文轩,声音哀戚的哀嚎道:“皇上……皇上要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孩子……” 顾云溪一边说着,豆大的泪珠子便成串儿的滚落了下来,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上,显得格外的动人,让人心尖儿都发颤了。 “请皇上明鉴。”在这个时候,顾云歌再不起身便也有些说不过去了,她站起身来,艰难的挺着大肚子俯身跪了下去,声音却冷静异常,沉声说道:“臣女绝无谋害皇嗣之心,也绝对没有那样的胆子,请皇上明鉴。” 她一跪下来,一旁的敛秋和洪儿也都跪了下来,殿内立刻便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顾云歌不卑不亢的说着,宋沐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伸出手紧紧的拽着齐文轩的袖口。 真相如何,自然是不言而喻,现在的局面,已经是完全无可救药了,也是让宋沐漪猝不及防的局面,害人终害己。 “都起来了。”齐文轩思衬良久,才冷着脸开口道。 敛秋立刻站起身来,将顾云歌浮起来,她心疼的看着顾云歌沉着的侧脸,挺着肚子就已经很不容易了,竟然还要经受这样的刁难…… “朕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齐文轩看着还跪在地上不肯起来的顾云溪,面上对宋沐漪最后一丝温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轻的将自己的袖子抽了出来,冷声说道:“皇后竟然犯下这种滔天大错,不配为一国之母,本应废除皇后之位,朕念及往日情意,便只夺了凤印,从此便在椒房殿闭门思过吧。” “皇上……”宋沐漪不敢置信的跌倒在地,她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看着齐文轩,眼神呆滞的喊了一声,很快,她眼神之中的呆滞变为疯狂,又转过脸,狠狠的看向顾云溪,怒声吼道:“今日里你陷害本宫!你也别想好过!那毒,本来就是你自己种下的!” 第五百零六章: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片哗然,齐文轩本想就此了结这件事情的,让顾云歌一个外人在这里这般看热闹,实在是让他觉得颜面全无,他冷着脸,看着宋沐漪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嫌恶。 而顾云溪忽然受到这样的指责,似乎是有些惧怕,朝着后面缩了缩,单薄的身子在略微有些冷的空气之中发着抖,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 宋沐漪也已经是不管不顾了,她深吸口气,站起身来,连声说道:“那毒难道不是你下在安宁王妃宫殿之中的梅花上的?安宁王妃本就用了梅花做花茶,没想被你喝了而已!” 顾云溪圆瞪着眼睛,眸中氤氲着水雾,仿佛是听不懂宋沐漪在说些什么一般,她别过头,冷冷淡淡的说道:“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在说什么,娘娘莫不是打击太大,糊涂了吧?” “我糊涂?”宋沐漪冷冷笑了一声,她紧紧盯着顾云溪,一步一步逼近,嗓音尖利的反问了一句,也没等顾云溪回复,便冷声说道:“不,我比谁都清楚,那梅花上的毒,不就是你想陷害顾云歌的?没想到竟然用在了你自己的孩子上……你是不是后悔万分?” 顾云溪面上惨白了几分,齐文轩本来不想管这件事情,然而顾云歌却又不甘寂寞,掺和了进来。 “皇上,臣女有过,一直对梅花之事知情不报。”顾云歌声音冷冽,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跪了下来,之后便不给顾云溪辩解的机会,连声说道:“臣女刚来宫中的时候,便察觉到院子里的梅花有些不对劲,还好臣女身边有个会医术的丫鬟,便察觉到了医术上面的毒,正好臣女又兴了做花茶的心思,做好了也没多想,便将处理过后的花茶送给了大家,那有毒的梅花便被换了下来。臣女没有大肆宣扬此事,所以众人只以为花茶之中还有那梅花。” 说着,她又顿了顿,朝着宋沐漪的方向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等到齐文轩消化了她话中的意思之后,这才缓声继续说道:“臣女本是一片好心,没想到梅花上有毒的消息竟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皇后娘娘没有要提醒臣女的意思,只是在本来已经无毒的花茶之中又下了毒,所以才会导致贤妃娘娘的小产,臣女也十分的奇怪,这梅花上的毒到底是何人所下的呢。” 顾云歌话里没有贬低顾云溪一句话,但是却成功的让众人恍然大悟,齐文轩沉着脸,似乎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而一旁同样跪着的顾云溪手指却已经紧紧的掐进了肉里,她眸中迸出强烈的恨意来,早知道……方才便将错就错,将这下毒一事推到顾云歌头上来! 宋沐漪不过是个草包,好对付的很,日后想对付的话还有千万种办法,现在却被顾云溪又背后捅了一刀,让她不吐不快。 “竟还有此事……”齐文轩现在终于是理清楚了事情的整个脉络,但是他对顾云溪却还是存着袒护之心,他清咳了一声,伸出手来将顾云歌虚扶了起来,当着众人的面,自然是不好做得太过,便轻声说道:“朕一定会彻查此事,定会揪出幕后凶手来,给安宁王妃一个公道。” “就是她!就是顾云溪下的毒!”宋沐漪忽然在这时候大喊起来,她已经失去了往日里母仪天下的风度,只是不知疲倦的朝着顾云溪的方向打过去。 齐文轩眉头皱得更紧,他一个眼刀便看向了宋沐漪,冷声说道:“将皇后娘娘带回去吧,让皇后娘娘冷静一下。” 一旁的嬷嬷们也不敢不听齐文轩的,便连连点头,将宋沐漪连拖带拽的拖了出去,隔了老远,都能够听见宋沐漪的哀嚎之声。 顾云歌面色沉着,也没有丝毫的笑意,她瞥了一眼一旁垂着头,双手紧攥着的顾云溪,心中已经坚硬成一片寒冰。 现在的她已经刀枪不入,没有人能够打破她的防备,顾云溪自然也不可能。 众人都心知肚明,那梅花上的毒便是顾云溪吓得,但是既然齐文轩不想指出来,也没有人敢开这个口,就连平日里喜欢出头的徐柯晴也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 齐文轩不过是虚虚的对顾云歌承诺了两句,便转过身,走到顾云溪身边,伸出手温柔的将顾云溪扶了起来,柔声说道:“让爱妃受委屈了,爱妃一定要好好好儿养身子,等到身子好了,还有机会为朕生儿育女的。” 顾云溪娇滴滴的伏在齐文轩的胸口,嘤嘤的哭泣了起来,她心中却满是对顾云歌的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将顾云歌撕碎了去。 “不过,皇后现在这情况,自然是不能够掌管凤印了。”齐文轩说着,沉思了半响,他本想将凤印给顾云溪,但是顾云歌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就冲着方才那件事情,他也不能够放心的将凤印交给顾云溪保管。 他眼神最终落在了徐柯晴身上,徐柯晴面上带着笑,看起来有些高傲,但是目光在接触到齐文轩的时候,又迅速转变为依赖。 齐文轩勾了勾唇角,他沉吟半响之后才说道:“爱妃身子还不好,这宫中事务繁多,只怕会更拖累爱妃的身子。目前也没有别的合适的人选,便让徐昭仪暂管凤印吧。” 徐柯晴也没流露出多深切的喜意来,她面色如常的从人群之中走出来,朝着齐文轩福了福身子,说道:“多谢皇上,臣妾定然不会辜负皇上的希望!” 她眸子里泛着光,波光粼粼的模样分外好看,顾云歌心中却略微有些好笑,这徐柯晴方才便一直在推波助澜着,现在最大的受益者便是她了吧,进退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损失,还掌管了后宫的大权。 可当真是个聪明的渔翁呵。顾云歌眸中隐过一丝光亮,这徐柯晴,不能够小看了去。 而还软软的靠在齐文轩的怀里的顾云溪,却不由得攥紧了手指,她深吸口气手指不由得便攥得更紧,方才不过是假意哭泣着,可现在,她却是真的想哭了。 第五百零七章:噩梦一场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之后,顾云歌的生活终于平静了一些,顾云溪在养身子,宋沐漪被禁足,而心上人的徐柯晴也还在熟悉手中的事情,没有空理会顾云歌现在在做什么,更何况,她和顾云歌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顾望之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险些就直接冲到了皇宫里面去,若不是理智尚存,他还真的想冲进去将顾云歌接出来! 虽说平安信之中只是三言两语就将当时的情况介绍了一下,但是顾望之却能够想象得到,当时的情况到底有多么惊险,若不是顾云歌机智,可能就真的中了招了! 顾望之则每日里都在钻研,寻找各种办法想将顾云歌接出来,最后却还是一无所获。 后宫的事情也是同前朝息息相关的,宋沐漪失宠,便代表着丞相府的势力不够稳定了,宋鹤书立刻琢磨着将自己比宋沐漪得体得多的庶女送进宫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忙碌着。 而远在天边,却有一双深邃得如同黑夜星空一般的眼睛猛然睁了开来,迸出一阵厉光,让人不敢直视。 四周一片沉静,夜空之上星星稀疏,一点亮光都没有,幽静的风缓缓吹过去,带了无尽的诡异的感觉。 一阵一阵的腥臭味传过来,四处都是爬虫和苍蝇,周围混乱的躺着人的尸体,尸体被放了许久,臭味直击人心,让人几乎作呕。 便是如此,那在其中猛然挣开的眼睛便显得格外的亮,亮的让人无法忽视。 那眼睛很漂亮,隐隐的内双,深邃的黑色,睫毛薄如蝉翼,微微颤抖着,眼神却一片空洞。 他仿佛闻不到看不到周围的声息一般,只是安安静静的跟在躺在原地,眼神空翻,连呼吸都浅淡,仿佛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一般。 他上身的衣服已经破败不堪,血和泥污混在一起,让人看不清他身上原本的颜色,若不是微微睁开的眼睛,只怕是没有人能够察觉到他在这里。 若是顾云歌在这里,定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上去,她见到的褚冥砚向来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脆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褚冥砚。 他躺在一片已经发出腐臭味道的尸体之中,眼神空翻,气息低微,仿佛是已经失去了生息一般。 褚冥砚意识却完全没有停留在此地,他奋力的,努力的想要动一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朦朦胧胧之间,他的意识渐渐飘远,竟进入了一种十分奇幻的境界,猛然之间,他听见一声凄厉的笑声。 那笑声先是远远的传过来,之后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褚冥砚不知道自己遗忘了什么,他总觉得心底里空落落的,他陷入一片浓雾之中,拨开那浓雾,朝着那笑声的方向走过去。 笑声停了让人心酸又心痛,却又带了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忘记了什么,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浓雾猛然之间消散,褚冥砚面前忽然出现一片白晃晃的白色,晃的褚冥砚眼睛半响都睁不开。 是雪。 雪花一片一片的落下来,越来越大,街上的景致很熟悉,是在京城一脚,可是却同褚冥砚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他漫无目的,那凄厉的笑声却又响了起来,他顺着笑声的方向飘过去,一眼便看见了一抹凌厉的红色。 那红色划破整个雪地,让整个画面都变得凄凉了起来。 雪地已经覆盖得很深了,将雪地下的枯骨埋得很深,让人看不清楚,只有那一抹血迹,留的格外的深。 人已经死了,偶尔有路过的人仿佛是没有看见这里的美人骨一般,都匆匆忙忙的走过去,任由她在此地埋身。 不知道为何,褚冥砚没有看见那人的脸,心里却猛然一阵抽痛。那凄凉的笑声还在继续着,仿佛能够传入褚冥砚的心底里一般。 褚冥砚脑中开始剧烈的疼痛着,他弯下身来,脑中疼痛和胸口空泛的疼痛交织在一起,只叫人痛不欲生。 朦朦胧胧之间,褚冥砚却听见那笑声停了下来,慢慢消失在脑海之中,他向前看过去,却看见眼前的景象又猛然变换,他的母亲,面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一如她还在世上的时候那般年轻又慈祥。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空旷的地方,耳上还带着那一对耳坠子,轻轻的朝着褚冥砚招手笑道:“砚儿,你来了。” 褚冥砚手指攥紧了又松开,他慢慢向前迈着步子,一如年少的时候,轻声喊道:“母亲……” 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思念已久的母亲的方向迈过去,却又觉得不敢置信,伸出手轻轻的想要触碰自己母亲的衣服,刚伸出手,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褚冥砚!” 褚冥砚心下一惊,他手指便停在了半空中,回过头一看,却看见浓雾之中,有一道人影,人影的脸被挡住,身形却臃肿,她虽说行动十分不便,却还是艰难的朝着褚冥砚挥手,用力的喊道:“褚冥砚……你快回来,我们的孩子,还等着你取名字呢!” 孩子?褚冥砚心中忽然涌起一阵一样的感觉来,他向前走的步子便迟疑了,又回头看着浓雾之中的女子,脑海之中隐约有一个念头晃过去,却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抓不住。 “孩子……你不属于这里。”褚冥砚还没反应过来,他便感受到一股推力,他的母亲,声音依旧柔和,双手用力的将他往后一推,意识在刹那间便天旋地转,最终归于平静。 而顾云歌却也在这时候猛然惊醒,小腿抽搐的感觉袭来,她额头惊出一身冷汗,微微起身,这才发觉自己眼角竟然有泪。 一旁的敛秋也随着顾云歌的动作惊醒了,连忙伸出手来为顾云歌按摩着小腿,问道:“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顾云歌怔怔的出着神,回想起梦里的褚冥砚,却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许久,她采薇二位摇了摇头,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无事,睡吧。” 第五百零八章:筋脉寸断 “老大,这里还有个活人!” 乱葬场本就安静,声音便显得格外的明显,褚冥砚手指微微动了动,他嘴唇干裂,空洞的眼神逐渐恢复了清明,与此同时袭来的,便是身体上的痛楚。 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每一寸筋脉都像是被碾成齑粉一般,稍稍一动,便拉扯得有如针扎一般疼。 他沉住气,想要动用内力,却根本调动不起一丝一毫的力气,浑身上下的经脉都被堵住,身体的情况更是糟糕得惊人,稍有动作,身体里便仿佛有一把锥子横冲直撞,将身体里破坏得惨不忍睹,更是让人痛不欲生。 “怕什么,在这里的也都是将死之人。”那老大冷笑一声,他凑上去看了一眼,却见到褚冥砚身上衣服虽然破败,但是布料却是一等一的好。 他朝着身边的小弟踹了一脚,连声说道:“这人我看是个有几个子儿的,你去翻一翻。” 那小弟看上去还有些胆怯,他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又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老大……那人可还没死呢……这去翻……” 那老大瞪他一眼,冷哼道:“做我们这一行的,你还怕这个?还想不想吃饭了?” 这乱葬场虽说大多数葬的都是穷人,可是混乱之地不同,混乱之地的乱葬场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这里的人大多都是穷凶恶极之人,身边也没什么亲友,一旦死了便是所有的身家家当都交代在这里了,而翻尸体这一行,也经常能捡到不少漏子。 那身高马大的老大先是唾弃了一番自己身边的人,便大摇大摆的踩着别人的尸体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先是看了一眼褚冥砚的脸,又冷笑道:“竟然长得还不错,若是还活着,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那些女人们可最喜欢这种调调了。” 在混乱之地之中,没有法律可言,什么事情都可以做,这买卖人口的事情屡见不鲜,现在换了个新城主,倒是收敛了一些。 他伸出手,在褚冥砚身上轻轻掏了掏,飞快的便掏出了一个锦囊,纵然锦囊已经沾满了血污,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上面更是绣着精美的花纹,他嗤笑一声,刚想打开,一双满是血污的手便紧紧的攥住了他的手腕。 他垂头看过去,便看见一双嗜血又满是逼迫的眼神,他脸上满是血污,看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经过了千万人的战场,便出现在了这里。 那老大被这威慑的眼神吓得略微有些哆嗦,但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了自己的不妥,又挺直了腰板,说道:“你都是个要死不活的人了,还这么执着干什么?把这值钱玩意儿给哥,哥还能帮你花一花。” 那小弟早就吓得退后两步,他今天是第一次来捡尸体,没想到竟然就碰见一个活人,又是个看起来不好惹的活人,让他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那老大说完之后,便用力的甩了甩手,却讶异的发现,那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却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他真个手臂都拧断了一般。 明明这人已经伤成这样,完全没有再转圜的余地了,怎么还有力气抓住他?那老大颇有些奇怪,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囊,隐约能够摸到锦囊里面的东西似乎是女人的首饰…… 褚冥砚神智逐渐清明,不过是抓住那人的动作,便让他浑身都有如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的可怕。 他也终于回想起现在的情况,那日里他被人陷害,不仅有傅容景的人,还有自己军中的人。 是他太过大意,没想到齐文轩竟然如此不顾大局,让人在战场上对褚冥砚出手,要知道,若是那一战输了,影响的可不只是褚冥砚一个人,还有整个大齐。 后来他奄奄一息,受了重伤,浴血奋战,却还是逃了出来,他误打误撞竟就跑进了混乱之地,虽说同混乱之地的城主并不相识,但他还是打算试一试,便去了城主府,想让人通传一声,只是还没见上面,便失去了意识,或许是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便直接扔进了乱葬岗。 褚冥砚从没有受过这样的伤,他对自己的身边人一向信任,后背自然没有过多的防备,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是……齐文轩竟然将对付他比对付大周看的更重要。 倒真是高估了他啊。褚冥砚心底一沉,还好是在混乱之地中,若是在大周,那便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褚冥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掉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齐,但是他能够想到,自己若是不在京中,还怀有身孕的顾云歌会受到怎样的刁难。 “看来你是执迷不悟了。”那人搓了搓手,又用力的想要甩开褚冥砚,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从一旁随意的捡起一条棍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小爷让你死的舒服一些,也不必挣扎。” 在混乱之地的人,哪里有手上没有沾过血腥的?跟何况他跟前的人可是大家都知道已经“死”了的人,就算是杀了也是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会发现什么。 褚冥砚眼神泛着冷意,他现在筋脉寸断,武功也不可能调用,身子更是虚弱得仿佛一根稻草都能够压倒,可是……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将那个荷包拿过去。 那人见褚冥砚还是执迷不悟,他狞笑了一声,高高的扬起那根木棍,面色狰狞,朝着褚冥砚的头上砸过去。 然而,他手还没落下来,脖子上便出现一道血痕,温热的鲜血撒了褚冥砚一脸,他圆瞪着眸子,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没发出来,那棍子便跟着他的身子一起倒了下去。 褚冥砚收起了一直带在身边的匕首,匕首削铁如泥,他动作精准,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白费,迅速割断了那人的喉咙。 他眼神泛着冷,用尽了毅力,将那人手中的荷包拿了过来,如同收起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翼翼的收拾了起来。 第五百零九章:城主有请 一旁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看呆了,他看着自己大哥还温热的尸体,整个人呆滞了许久,忽然猛地一转头,生怕褚冥砚会追上来一般,朝着夜色之中狂奔而去。 做完这一切已经花光了褚冥砚所有的力气,他腹腔之中的痛意一直没有停歇,支撑着站起身子来之后,他便猛然吐出一口血,摇摇晃晃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下去。 能不能支撑下去,褚冥砚也是不知道的,他陷入过各种险境,可是没有一次他这么的想要活下去。 他捡起那棍子,那人的尸体还在一旁抽搐着,他不过是冷冷瞥了一眼,便杵着那棍子摇摇晃晃的走着。 现在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的是,要尽快回京城,要尽快见到顾云歌。 “这位兄台,请留步。” 褚冥砚刚走出没多久,便听见身后一道声音远远的传过来,他脚步顿了顿,并不确定是不是在喊自己,便也没有回头。 他虽说走过许多地方,但是这混乱之城确实不怎么了解,更是同城里的人没有一个熟悉的。 “兄台请留步。”那声音渐渐的进了,这一次,褚冥砚终于确定了这是在叫自己了,他回过头来,不过是走出几步,便让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王爷来混乱之地是贵客,城主请王爷前去一叙。”来人衣衫整洁,礼节也都十分的到位,他明显已经知道了褚冥砚的身份,恭恭敬敬的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又一侧身,露出身后的马车来。 方才那人的尸体就在他脚边,尸体还温热抽搐着,他面上却依旧带着笑,仿佛是没有看到一半。 褚冥砚微微眯了眯眸子,他看着眼前的人,思量片刻,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人。 他挺直了脊梁,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但是只要是会武功的人,稍微一感知便能够知道他现在有多么虚弱。 他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般,但是纵然是这样,也不能够阻挡他的脚步。 马车并不是特别的舒适,在这样贫瘠的地方能够找到这样的马车也不容易,这混乱之城也不大,不过是一会儿工夫,马车便停了下来,褚冥砚下马车一看,见眼前果然是城主府的大门口。 他眸中闪过一丝暗芒,在方才那人的指引之下,走进了城主府。 城主府里的人并不多,来来往往的丫鬟小厮也都十分懂礼节,见到那人都会亲切的喊一句林管家,褚冥砚默不作声的将这一切都收进眼底。 “王爷在此先暂时歇息吧,草民先去请个大夫过来为王爷看看伤势。”林管家一直带着褚冥砚走到了一个房间之中,房间里的布置十分的简单,甚至连桌椅板凳都只有几张,只供人简单的休息片刻罢了。 褚冥砚早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他眼前已经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黑,虽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是有什么意图,但是他看得出来眼前人应该也是善意的,他轻轻嗯了一声,又用力的拱了拱手,说道:“多谢。” 那管家笑了笑,没说话,便转身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便有丫鬟端了一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进来,想要为褚冥砚更衣。 虽说褚冥砚已经是动一根手指都有些困难了,他却还是拒绝了那丫鬟的服侍,艰难的清理着伤口,温热的水浇在伤口上,带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这外伤好治疗,内伤却是难以痊愈的,褚冥砚不敢放松警惕,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但是最起码要支撑到自己回京城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现在是混乱之地的城主帮了他一把,他不喜欢欠人人情,更是不知道这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褚冥砚换上衣服之后,那干净的衣服没一会儿却又被伤口里流出来的血给沾湿了,露出一道一道的痕迹,又脏的没法看。 褚冥砚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个荷包,荷包是顾云歌绣的,可惜现在已经脏了,而荷包里,则是那个耳坠子。 他浅浅的靠在床边,却觉得脑袋越发的沉重了,他越来越无法支撑自己的眼皮,最终脑袋一歪,向着旁边倒了下去,手指却一直没有放松的紧紧攥着那个荷包。 褚冥砚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房间里昏黄的蜡烛摇曳着,门外似乎隐约有两个人在说话。褚冥砚听觉很好,其中一个声音是那管家的声音,而另外一个则是陌生的声音。 那陌生的声音带了几分少年的质感,听着清亮,但是声音之中的毋庸置疑的意味却让人根本不敢小看了去。 那陌生人似乎是在问褚冥砚的情况,林管家自然都是一一如实的回答了,褚冥砚心中暗自猜想着,那人应该是城主了吧,他直起身子,却感觉到身上一阵一阵钻入心扉的痛楚。 他垂头看去,便看见身上的伤口已经都被包扎起来了,但是体内的情况却还是一塌糊涂。若是常人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早就已经昏迷不醒陷入即将死去的边缘了,而褚冥砚却还能够凭借毅力保持偶尔的清醒,甚至还能够在乱葬场的时候杀掉一个人。 那大夫过来的时候,看见褚冥砚的情况都是好一番惊叹,他从来没有见过毅力这般坚强的人,不过……除了现在的城主。 或许是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外面说话的声音便立刻停了下来,没一会儿,门便被推了开来,先进来的却是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男人左眼似乎出了什么问题,用一个精致的银色面具遮着,这面具只遮住了小半部分脸,却依旧能看清楚他棱角分明的脸和面上的清冷。 他双手背在身后,在蜡烛旁边站定,一瞬不转的看着褚冥砚,褚冥砚眸中泛起一丝暗芒,他眯了眯眼睛,看向那个城主。城主的眼睛带了微微的琥珀色,看起来十分的澄澈,他身后跟着的林管家也走了进来,在遣散了一旁服侍的人之后,又将门关上了,便静悄悄的候在了旁边。 第五百一十章:我名顾濯 昏黄的烛光又轻轻的摇曳着,褚冥砚的眼神穿过城主,一直看到了他身后的烛光之上。 他手中还攥着顾云歌绣的那个荷包,荷包虽然已经脏了,但是恍惚之间,他却仿佛看见顾云歌专注的身影便在那烛光旁边。 “王爷现在觉着如何?”那城主是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却同他的人完全不一样,人看起来沉稳又如同一柄利剑,声音却满是少年的清爽,听起来年纪应该不大。 但是褚冥砚自然不可能小瞧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去,他朝着城主拱了拱手,又瞥了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睛,沉声说道:“多谢城主相救。” 城主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褚冥砚手中的荷包上,好一会儿,才说道:“这般险况,估计也就只有王爷能熬得过去了,方才那大夫也说过了,王爷这段时间要静养,万不可动用内力,最危险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等到外伤好了,应该就可以走动了。” 褚冥砚想要直起身子,却被城主止住了动作,他目光清冷,看着褚冥砚的眼神之中满是打量,其中似乎还带有若有若无的不服气? 褚冥砚并不知道那城主在想什么,但是城主救了他也是事实,他沉吟半响,便低声说道:“城主的救命之恩,褚某没齿难忘。” 城主眸中闪烁着幽光,拉住昏黄的光芒印在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显得格外的诡异。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好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多礼。” 城主没有向褚冥砚要求任何东西,反而正是这样,褚冥砚却更加觉得怪异。这混乱之城之中,本就乱成一片,大多都是些铁石心肠的人,没有人会这样尽心尽力的去救一个人,他很确定自己曾经没有见这个城主,那他到底为何要帮自己? “不知道可否知道城主的姓名,等到褚某伤势好了,回京之后一定派人前来感谢。”褚冥砚思量片刻,最后还是抬起头来,不动声色的试探着。 若是知道了姓名,等到以后说不定还能查探一番,他静静的看着城主,却看见城主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泛起了一阵柔软的涟漪,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心底里最柔的事情一般,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却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他另外一只眼睛似乎是出了什么意外,被面具遮挡在下面,也看不见什么,而他那被遮住半边的鬓角间,却隐约能够看见些许骇人的伤疤,像是被烙过一般。 他露在外面的那只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是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轻启薄唇,低声说道:“我名顾濯,或许王爷并不认识我,但是王爷的名字却是让在下如雷贯耳。” 顾濯? 褚冥砚眸子一暗,攥着那荷包的手指便紧了紧,他微微抿了抿干裂的唇,沉声又笃定的吐出三个字:“雾十七。” 顾濯微微点了点头,面上没有一丝笑意,他转过自己的眼神,喉结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想问,这些是不是顾云歌告诉褚冥砚的,还想问顾云歌近况如何,但是想到他现在的情况,却活生生的将话咽了下去。 看着顾濯的神情,褚冥砚隐约知道了些什么,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便低声说道:“家妻曾经同我提起过你,她还因为城主的事情好一阵伤怀,若是知道城主还在世,家妻定然会十分高兴的。” 褚冥砚刻意的加重了家妻这两个字,顾濯眼底里深深埋着的情意他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的,所以,他一定要宣誓主权。 在京城的时候,顾云歌将大周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同褚冥砚说了,其中自然也包括顾濯的事情,细节褚冥砚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顾濯在顾云歌心中应该也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 他也受了顾云歌的托付,派人去寻找顾濯,没想到人没找到,竟然还在这里救了他一命。 后来褚冥砚自己也去调查了一番,自然是知道当时的情景是有多么的紧急,而顾濯能够逃出来的机会应该为零,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也逃出来了,但是看起来似乎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从他面具下的伤疤便能够看出来。 在顾云歌的描述之中,顾濯应该是个有着爽朗笑容的少年才是,同顾清玄差不多大,但是现在,竟看起来沉稳了不少了。 “她提起过我……?”听到褚冥砚的话,顾濯眼睛微微一亮,但很快便归于平静,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重复了一句。 他垂下眼睑,似乎是想到了脸上带着的面具,眸子便黯了下来,他硬下心肠,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冷声说道:“王爷好好休养吧,待到身子好了,我便会安排马匹送王爷回京城的。” 褚冥砚沉吟半响,虽然并不愿意,但是他还是开口问道:“那你呢?歌儿可是一直在为你担忧。” 顾濯背对着褚冥砚的身子微微一僵,他似乎是深吸了口气,冷声说道:“王爷替我给夫人报个平安吧。” 说完,他仿佛是逃一般的飞快的向外走去,本来沉稳的脚步都有些不稳起来。 褚冥砚看着他匆忙的背影,面上不显,心中却是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养身子,回到京城,护住顾云歌。 若是顾濯不跟他回京城也再好不过,但若是顾濯要和他一起回去,他绝对不会给顾濯一丝一毫的可乘之机的! 褚冥砚微微抬起手,看着那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荷包,眸色渐渐变得温柔,他只希望,在自己回到京城之前,顾云歌能够好好的。 褚冥砚以前受的伤便不少,他体质很好,伤也好的很快,没几天便能够下床走路了。 他每日里都试探着拿起武器练一练,但是混乱的经脉却没有给他省心,一直都没能完全修复好,反而还引来大夫的一阵埋怨。 第五百一十一章:顾云歌改嫁? 褚冥砚知道,养伤这件事情急不得,可是褚冥砚心中惦记着顾云歌的情况,便更是着急,恨不得现在就回到京城,回到顾云歌身边。 伤筋动骨一百天,褚冥砚这才几天便能够正常走动了,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但是要出远门,却还是要养一养才行,不然旧伤新伤交织在一起,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不说,以后还有可能留下暗疾。 混乱之地里,基本上没有褚冥砚留下的任何眼线,他也托付了顾濯去外面寻找自己的情报点,却发现了不少地方已经被齐文轩毫不留情面的捣毁了,便只能暂时作罢。 而这段时间里,顾濯也基本上没有出现过,混乱之地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管理的地方,顾濯又年轻,自然是不可能这么闲暇。 他没有将褚冥砚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平时照顾褚冥砚的也只是林管家,大夫和一个哑奴,便没有更多人了。 这样也好,以免给顾濯带来麻烦。 然而这一日一早,是褚冥砚练功的时间,他身子没有好全,自然不能够经受那么剧烈的练功,所以便只起床活动活动身子的时候,顾濯便沉着脸,风一般的走进了褚冥砚的房间之中。 他手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纸,毫不客气的将那张纸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顾濯薄唇紧抿,面上染上了一层薄怒,琥珀色的眸子之中也仿佛能够喷出火来。 他并不是一个会情绪外露的人,褚冥砚心下一紧,面上便沉重了下来,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所以顾濯才会这般发怒,他眉头紧皱,伸手将桌上的纸张拿了起来。 薄纸上字迹娟秀,不过是简短的说明了一下京城之中最近发生的事情,也着重写了一下顾云歌近来在京中的近况。 混乱之地离京城有些距离,所以顾濯联系上褚冥砚的眼线也花了些时间,没想到竟然就传来了这样一个让人措手不及的消息! 那张薄薄的白纸上白纸黑字的写得清楚明白,皇帝下了圣旨,认为顾云歌不必为褚冥砚守寡,应找寻更好的人共度余生,便做主将顾云歌许给了丞相家的二公子,而顾云歌也欣然应允。 欣然应允这几个字自然是让所有的群众都群情愤昂,当褚冥砚为国牺牲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众人自然是将褚冥砚都视为保护神。 自古以来,女人改嫁便是为众人所不能够接受的,女戒深深的限制了每一个人思想,若是女人改嫁了,那便是不贞洁。 更何况,顾云歌还怀着褚冥砚的孩子,现在竟然就“欣然应允”嫁给别人?百姓先前有多么同情顾云歌,现在就有多么痛恨顾云歌,在群情愤昂之下,顾云歌没有出来解释,而齐文轩却不痛不痒的下了圣旨,着重表明了这是顾云歌自己愿意的。 这说辞让不少百姓都相信了,可褚冥砚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他黑眸之中满是厉色,看见纸上写的清楚,顾云歌深陷皇宫,就算是想要出来解释,却也没有办法,她一个怀着孕的弱女子,到底如何还不是受到齐文轩摆布? 褚冥砚拳头狠狠的砸在桌上,桌子摇晃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堪重负。他抬起眼,眼眸之中带了几分凶狠之意,冷声说道:“现在出发回京城。” “不行不行,你伤还没好。”没等顾濯说话,正好走进来给褚冥砚诊治身体的大夫却走进来了,他立刻瞪着眼睛,连声拒绝了。 褚冥砚却像是没听见一般,他剑眉深深拧起,黑眸之中带了上位者的毋庸置疑,紧紧的盯着顾濯的眼睛,若是顾濯不同意,他也会自己去的,不论如何,都不能够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那纸上的荒唐话,他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他必须快点会京城,才能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濯紧抿着唇,半响没有说话,一旁的大夫看见这模样,喋喋不休的在两人耳边说着不行,说着褚冥砚的身体状况,而二人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 褚冥砚不想在僵持下去,他退后一步,朝着顾濯用力的拱了拱手,沉声说道:“多谢城主这段时间对褚某的照顾,褚某就此告辞。” 说完,他摸了摸腰间的刀,目光微微沉下来,又将放在桌上已经洗干净的荷包拿起来之后,便转身朝着门外走出去。 外面阳光正盛,虽说那大夫还在竭力阻止着,褚冥砚的脚步却很沉稳,没有一丝犹豫的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他刚走了几步,身后清朗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我同你一起去。” 褚冥砚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但是他还没说话,便听见顾濯继续说道:“你现在伤势未愈,若是出现在大齐范围内,定然会被皇帝的势力追杀,这样是救不出人的。” 褚冥砚眉眼之间带了些许郁色,但是他心里清楚,顾濯说的是对的,若是有了顾濯的帮助,胜算会大得多的多,而且,顾云歌现在身陷囫囵,一点差错都出不得。 他沉吟了半响,最终还是同意了顾濯的提议,至于这混乱之地应该如何,那也不是褚冥砚应该要管的事情了,两人没有耽误多少时间,顾濯也不过带了几个亲兵,便骑着脚程最快的马,朝着京城飞奔而去。 而顾云歌这边,却是已经被软禁了起来。若是知道前段时间顾云溪和宋沐漪的事情竟然会刺激到齐文轩,让齐文轩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顾云歌定然会安分守己绝对不出格。 但是她心里清楚,不管自己怎么退让,齐文轩都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倒不如主动出击,将危险降到最低。 可是现在……她逐渐失去了民心,她的嫁衣,是只为褚冥砚穿的,绝对不可能嫁给第二个人。 顾云歌心里坚定,她枯坐在空落落的宫殿之中,垂下眼睛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唇角忽然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来,她轻轻抚摸着,忽然开口呢喃道:“对不起,孩子,母亲已经尽力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千钧一发 一旁的敛秋听见顾云歌的呢喃,眼眶便红了,她走上前来,为顾云歌披上大氅,轻声劝慰道:“夫人暂且先放宽心吧,到时候……到时候会有办法的。” 顾云歌轻轻勾了勾唇,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敛秋的话没有,她微微垂着眼睛,轻声说道:“敛秋,若是真的到了那天,你便将洪儿送出去,卖身契都在我嫁妆盒子里收着,将你和惊蛰的卖身契都拿出去吧,那东西我本早就想给你们的,只是这段时间兵荒马乱的,一直没有得空。” 顾云歌面上笑容浅淡,她声音安详,缓缓的说着。敛秋听了却心下发慌,她面色不由得也慌张了起来,以前的时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顾云歌都是充满希望的,可是这一次,她……她就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你们还年轻,沈碧纤这个季度的红利便由你们平分,算是我给你们的嫁妆了,以后找个好人家嫁了,那些钱足够让你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了。”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着,她面上安宁,声音也不急不缓,却有种超脱世俗的距离感。 “夫人,奴婢哪儿都不去!夫人去哪,奴婢便跟去哪里!”敛秋停了这番话,心下越发的发慌,她立刻跪在顾云歌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声音里也带了些哭腔。 顾云歌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她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容里带了几分狠意,她眯了眯眸子,沉声说道:“我的名声虽说算不上好,但也不容他人这般玷污,我定会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知道真相。” 说着,她又顿了顿,似乎是挣扎了片刻之后,这才铿锵有力的说道:“这一次,我是带着赴死的决心去的,若是让我改嫁他人,也不如死了算了。只是……可惜了这还没出世的孩子了。” 敛秋惊诧的抬起眼睛,她这才惊觉,顾云歌竟然存了死志!她沉默了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顾云歌,便只能深吸口气,跪在顾云歌跟前,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夫人去哪里,奴婢便跟去哪里,奴婢已经认定了夫人就是奴婢的主子,这一辈子都是不会改变的!” 敛秋声音铿锵,她像是发誓一般,对着顾云歌连声说着。 顾云歌沉吟半响,她也没有劝说敛秋,却转过脸,不再说这个话题,转而轻声说道:“累了,休息吧。” 敛秋强忍住眼泪,满是愁绪的服侍着顾云歌就寝,她心中不住的期盼着,这一次这道坎,一定要让顾云歌平安度过去才是。 而现在,褚冥砚也还在路上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京城赶过来,而齐文轩也终于得知褚冥砚还活着的消息,他将这个消息隐藏了下来,同时派出杀手,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取了褚冥砚的命。 他就知道,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不仅能够让顾云歌失去民心,若是褚冥砚回来了,也一定会出现,不会再躲藏下去,这样他便可以一石二鸟,彻底除去隐患。 若是褚冥砚只是孤身一人出来,可能便真的中了齐文轩的招,但是身边还有顾濯跟着,顾濯的武功不低,当初能够在傅容景的手中将顾云歌救出来就能够看出来了。 而现在,他更是精进了不少,杀手大多都有去无回,而他们也隐匿了踪迹,让齐文轩的人更难找到他们的踪影了,也无法把握他们到底到了什么地方。 齐文轩现在才有些晃神,他当机立断,不再犹豫,决定提前顾云歌和丞相家二公子的婚期。 那二公子上次在顾云歌和褚冥砚手上吃了亏,自然是想报复回来的,然而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次虽说要娶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回来,但是只要顾云歌嫁过来,他想如何,还不是他说了算? 而宋鹤书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清楚的知道齐文轩的成算,若是褚冥砚真的回来了,可能承受他最大怒火的人不是齐文轩,而是丞相府,但是宋鹤书看清楚,却也不敢违抗圣命,只能生生咽下这么一口气。 顾清玄得知这个消息,便直接冲进了皇宫之中,在皇宫里大闹一场,却双拳难敌四手,最终齐文轩敷衍的打了他几个板子,打得他昏迷不醒,才算是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这件事情就像是惊雷一般,炸响了每个人心中的那一根弦,顾云歌被困在宫中,被完完全全的软禁了起来,而齐文轩早就准备好了华丽的红色嫁衣,摆在顾云歌的卧室之中,每日里对着,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生厌倦。 她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知,心中却是有了一个计划,齐文轩不就是想逼她到绝路吗?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齐文轩安宁的。 也或许是怕顾云歌想不开,齐文轩命人收起了宫殿之中每一件足以致命的消息,本来婚期还有一段时间,可是齐文轩知道褚冥砚还活着的消息之后,便立刻让人提前了婚期,也顾不得算什么好日子,便命令顾云歌和林二公子在三日内完婚。 顾云歌也不从侯府出嫁,反而从宫中出嫁,宫里一派喜庆的景象,可是真的能够高兴的,却没有几个人,也就只有齐文轩一个人志得意满罢了。 到了那日,顾云歌一早便被一个粗壮的嬷嬷喊醒了,她面色从容,安然的被换上了鲜红的嫁衣,头发也还没梳起来,门外便有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顾云歌没有哭闹,反而十分的配合,那些嬷嬷自然是心花怒放,所以在顾云歌提出要出恭的时候,虽说有些担心,但是也没有阻拦,便让人时刻不离的盯着,去了净房。 敛秋自然也跟了过去,她生怕会出什么意外,也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云歌身边,因为顾云歌肚子的里孩子也快到了临盆的时候,出恭也不方便,敛秋便一直在顾云歌身边扶着,然而到了净房之中,顾云歌却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她轻轻勾了勾唇,笑容泛冷,一双眼睛便看向了敛秋。 第五百一十三章:心存死志 敛秋立刻便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她张了张唇,想要劝说顾云歌两句,最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眼神带了几分黯色,从净房之中走出去,外面有两个嬷嬷正焦急的等候着,见到敛秋出来了,便连忙凑过来,连声说道:“夫人可已经好了?” 敛秋扯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靠近了两人,忽然一伸手,飞快的捂住了两人的嘴,又一个手刀,两人还没发出任何声音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净房的地方偏僻,本来就很少有人会来这里,顾云歌听见外面细微的响动,便迅速从里面走出来,她么有打算掩饰,穿着鲜红色的嫁衣,大步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顾云歌走出几步,一旁隐蔽的角落之中便伸出一道枯槁的手,将顾云歌用力的拉了一把,她险些叫出声来,还好是敛秋扶了一把,顾云歌这才站稳了。 她眼神一厉,朝着拉自己的人看过去,却看见是一个从没有见过的老婆婆,那老婆婆有些面生,顾云歌往日从来没有见过。 她似乎不会说话,手忙脚乱的朝着顾云歌比划着,顾云歌手指紧了又松开,她深吸口气,说道:“我要去宴宾台。” 那老婆婆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向前走着,她身形虽然佝偻,但是脚步却很快,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只是迅速超前走着。 顾云歌不过是犹豫一瞬间,还是跟了上去,这个老婆婆看起来似乎有点像那天在宗人府那边看见的老婆婆,虽说不知道她是什么意图,但是看这路,确实是去宴宾台的路,而且老婆婆对宫里的情况十分的熟悉,她带的路能够完全的躲开侍卫们的眼线,让顾云歌能够更容易到达宴宾台。 宴宾台,顾名思义,便是大齐皇帝宴请宾客的地方,这里却十分的特殊,这几年来基本上只有在开国庆典的时候在宴宾台开过宴会。 因为那是一个能够将京城的景象尽收眼底的高台,那上面有一个大钟,也是在皇宫有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敲响,这钟顾云歌印象中响过两次,是在先皇和太后蓊了的时候,钟声很响,能够让城里的每个人都听见。 顾云歌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在老婆婆的带领之下,顾云歌一路上畅通无阻的到了宴宾台那边。宴宾台作为皇宫重地,自然是有侍卫在那里看守的,只是平时很少有人过来这边,侍卫也不多,看守并不是很严。 顾云歌墨发垂至腰际,在这里,一身鲜红色的嫁衣却又艰难的挺着大肚子,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她深吸口气,那老婆婆带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她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顾云歌说,喉咙里发出几声不成句的话语,最后却只用力的朝着顾云歌手中塞了一个纸条,便转身跑远了。 顾云歌垂头看向那纸条,却看见纸条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四个字,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善待洪儿。 洪儿?那老婆婆竟然同洪儿有关联?但是现在的情况也由不得顾云歌多想,她一脸厉色,虽然黛粉未施,一张脸却依旧秀丽。 她柳叶眉微微挑起,便露出盛气凌人的模样来,在敛秋的搀扶下,一步一步朝着那边走过去。 没有人会猜到她竟然会来宴宾台这里,而那侍卫见到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先是拿起剑戒备的看着,而后又看见顾云歌一身嫁衣又挺着肚子,便很快认出了顾云歌的身份。 “见过安宁王妃。”那侍卫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却是一步都不肯退让,也不让顾云歌进宴宾台。 顾云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面上丝毫不露怯,她双眸带着厉色,紧紧盯着那侍卫,冷声说道:“大胆,你可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 那侍卫垂着头,还是不让开前面的路,只是恭恭敬敬的说道:“今日是您出嫁的日子,过一会儿宋二公子便会来接您了。” 一旁的另外一个侍卫觉得情况不对,便连忙走远了,应该是去通报给皇上现在的情况了。顾云歌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面色冷若寒冰,满是高傲的看着那侍卫,冷声说道:“既然你知道,那还不快让开,皇上特批让我从此地风风光光的出嫁,你这般阻挠,莫不是想要违抗圣命?” “属下不敢!”那侍卫还有些将信将疑,他抬起头看了顾云歌一眼,却见到顾云歌面上神色不似作伪,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 “你可以现在去问问皇上,若是误了吉时,可别怪皇上不留情面了。”顾云歌冷笑一声,她向着旁边走了一步,在一旁做出等候又胸有成竹的姿态来,又威胁了一句。 那侍卫犹豫半响,最终还是不敢再拦,他让开身子,顾云歌便立刻在敛秋的搀扶下,沿着阶梯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 这有些高,阶梯也长,顾云歌走起来颇有些吃力,但是她却一刻也没有停歇飞,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一般,努力的向上爬着。 那顶钟离顾云歌越来越近,敛秋眼眶通红,眼泪已经氤氲出来,但是她面色却同顾云歌一般建议,一步一步的朝着那顶钟的方向走过去。 那口钟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顾云歌面上带了几分释然的笑容,她唇角上扬,仿佛是得到解脱一般,一步一步坚定至极的朝着那口钟的方向走过去。 她已经存了死志,若是这一次真的熬不过去,就算是死,她也不可能改嫁,她生是褚冥砚的妻子,就算是死了,也要让人知道,她的心意永远都不可能改变了。 只是……可惜不能再见到褚冥砚了,不能够再同褚冥砚共度余生,不能够见到两人可爱的孩子了…… 顾云歌心下怅然,脚步却依旧坚定,她终于登上高台,又伸出手,抱住敲钟柱,猛地一用力,朝着那口大钟上撞过去。 第五百一十四章:那一抹艳丽的红 “咚——咚——咚——” 大钟沉闷的声音迅速响彻整个京城,也没有细数响了多少下,但是众人的注意力却着实都被吸引了过来,顾云歌松开敲钟柱,她一身鲜红的嫁衣,站在高台之上,能够让所有人都看见。 很快,宴宾台之下便聚集了不少百姓,顾云歌的装扮也很容易就让人认出来他的身份,有人指着那边大喊道:“是安宁王妃!” 人群之中爆发了一阵喧哗声,而皇宫之中,侍卫围过来的声音却也十分的明显,顾云歌回过头,朝着敛秋轻轻勾了勾唇。 敛秋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她朝着顾云歌抱了抱拳,一字一顿的说道:“定不辱命!” 说完之后,她赤手空拳,眼神带了嗜血的光芒,转身朝着那一群侍卫的方向走过去,面色更是毫无畏惧之色,虽然不知道能够为顾云歌挡多久,但是只要她在一刻,她就会帮顾云歌抵挡一刻。 众人都不知道顾云歌到底想干什么,便露出疑惑的神情来,朝着顾云歌的方向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顾云歌面色安详,站在高处,风有些大,吹得她的头发和嫁衣翻飞着,勾勒成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今日在此打扰大家,是为了澄清一件事情。”顾云歌不再耽误时间,她面上带着笑,眼神清澈,放大了声音说道,让众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本来喧哗的人群因为顾云歌的声音而有了暂时的平静,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顾云歌笑容却放大,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似乎知道了什么,有些不安的伸出小脚踢了一脚顾云歌的肚皮。 顾云歌眼眶渐渐的红了,她继续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朗声喊道:“我顾云歌,从未想过再嫁他人,这一身嫁衣,从来只为安宁王穿。” “不论生死,我都会跟着他,永远。” “不论在何时何地,我也只会是他的妻子。改嫁并不是我本愿,我只希望,死后能够同他葬在一起,下辈子,再做一世安稳夫妻。” 顾云歌说完之后,笑意盈盈,却让人看出了苦涩之意,敛秋终于是没能抵挡住那么多追兵,但是只需要这些时间,就已经够了,顾云歌微微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 而人群之中听见这一番话,自然是如同炸开了锅一般,众人都窃窃私语的看着顾云歌,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顾云歌笑意盎然,她微微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握起,身后追兵已经迅速靠拢,有人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顾云歌,在这时候,顾云歌却猛地往前一跳,她眼角隐约有泪,面色却满是坚毅。 那一抹红色的嫁衣,映衬在城墙边,便显得格外的明显,感受到身子不住的往下落,顾云歌心下却十分的平静。现在,就是应该了结这一切的事情的时候了。 “歌儿——” “云歌——” “小鸽子——” 人群之中响起几声不一样的喊声,顾云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身子还没有落在地面上,却接触到一双温暖的手。 褚冥砚远远便听见钟声响,又听见顾云歌的声音,他心下惊疑不定,也再也顾不得什么了,顾不得那大夫说的医嘱,调用了身上的内力,身形快若闪电一般,伸出手将顾云歌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一只手护住顾云歌的腰部,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墨色的长发,同时不住的说道:“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歌儿。” 他紧紧的抱住顾云歌还颤抖着的身体,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一般,心里也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跟上来的顾濯空落落的伸出手,又放了下去,她眼神让仄,仿佛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黯然一般。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顾云歌不敢置信的睁开眼睛,此时此刻却像是在做梦一般,她看着那张熟悉的脸,惨白的唇瓣微微张开,喉咙里便发出一声一声嘶哑的哭声。 她再也忍不住,用力的抱住褚冥砚的脖颈,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上,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这么久以来积攒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她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在这一刻终于才敢放声大哭起来。 褚冥砚方才动用了内里,身体也算不上好受,他却还是轻轻拍着顾云歌的后背,轻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着顾云歌,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周围人群在这一刻静谧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被顾云歌方才的举动给震慑了,还是因为震惊于他们以为早就死了的褚冥砚竟然又活生生的站在这里。 亦或是两者都有。 顾云歌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哭得让人钻心的疼,褚冥砚知道她积攒了这么久的委屈,在这一刻释放出来反而会好一些,便只能手足无措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王妃……王妃流血了!” 人群之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褚冥砚连忙垂头看过去,却发现顾云歌的红色裙摆已经暗红一片,是血迹,他心下一慌,抱着顾云歌不再停留,大步朝着一旁走过去。 顾云歌紧紧抓住褚冥砚的衣襟,小腹一阵一阵下坠的感觉,她泪眼朦胧,意识也有些要流逝了,她喃喃的说道:“褚冥砚……孩子……孩子……” 褚冥砚一边不停留的走着,一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深吸口气,声音却在颤抖:“会没事的,歌儿,你会没事的。” 立刻有热心的百姓给顾云歌腾出了一间房子,温太医也及时的赶了过来,虽说稳婆是临时找的,但是温太医嘱咐了几句便也够了。 顾望之本来不知道这一出,又听见顾云歌从城墙跳下来了,险些就这么晕了过去,他支撑着身体从侯府赶了过来,就看见穿着麻布衣等候在外面的褚冥砚。 他心下才刚刚安定了一些,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尖叫声,顾云歌疼得已经顾不了什么了,她哭喊的声音让门外的男人们心都被揪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五章:艰难生产 褚冥砚几次想要冲进产房,却被旁人阻拦住,男人进产房本就是不合规矩的事情,虽说现在条件简陋,但是这规矩却不能废。 褚冥砚在门外忐忑不安的踱着步子,齐文轩这时候才姗姗来迟的派了德公公前来假惺惺的慰问,碍于大家都在这里,在加上褚冥砚现在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齐文轩自然是不可能做什么手脚,只是假惺惺的问了两句便让德公公离开了,他本人甚至都没有出现过一次。 顾云歌只觉得身体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她紧紧的抓住一旁的床单,在温太医的嘱咐下,一遍深呼吸,那锥心的痛意却还是完全没有消失。 顾云歌甚至觉得,若是方才真的落在了地面上,可能都没有现在痛。 “用力啊王妃娘娘!用力啊!”一旁的稳婆给顾云歌喂了口水,又去看了看孩子的情况,便满是焦急的说道。 顾云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紧紧咬着牙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温太医怕她咬伤自己,连忙让人将湿布拧成一条,塞进顾云歌的嘴里。 顾云歌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太好,方才经过那样的事情,这段时间是虽然一直好好养着身子,但是发生的事情太多,顾云歌身子自然不如别人。 而门外的褚冥砚,听见帘子里的声音,焦躁不安的到处走着,他早就失去了往常的冷静,看见里面的人端了一盆血水出来,他瞳孔一缩,便拉过那人,连声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还早着呢,王妃娘娘是初胎,时间自然要久一些。”那人只是人群之中自觉过来帮忙的,也不是什么医女,便只能揣测着说了一句。 褚冥砚微微一挥手,沉声说道:“去忙吧。” 他满是担忧的看着房间内,还有好多话都没同顾云歌说,顾云歌竟然就这样进了产房,他现在没有一点要当爹的感觉,反而满心都是对顾云歌的担忧。 顾云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耳边不住的响起稳婆的声音,她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一直不住的胡乱喊着。 她咬着口中的那块湿布,忽然又想起让自己这般折腾的罪魁祸首,便忍不住大喊道:“褚冥砚你这个混蛋!!” 刚刚重逢的喜悦便被冲散了,她眼角又流出泪来,而门外的人听见这喊声,都有些猝不及防,人群之中更是有人笑出声来。 褚冥砚面上没有一点不自然,他听出顾云歌声音里的哽咽之声,再也坐不住了,迈开步子便朝着里面走进去。 一旁还有人想拦,他眼神锐利,冷声说道:“她在喊我。” 说完,也不顾旁人的脸色,便迈开步子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站在另一侧的顾濯,眼神却又是暗了暗,他想跟上去,却发觉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去关心,便只能站在外面,虽然担心不已,却也只能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褚冥砚的到来让众人都吓了一跳,温太医下意识的就想驱赶,而后又想想顾云歌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褚冥砚过来,或许还能给顾云歌一些力量。 顾云歌意识已经有些迷蒙了,她嘴里已经被含了一块人参片,额头之间满是汗水,那稳婆大声喊道:“夫人,已经能看到脑袋了,再用把力啊!” 朦朦胧胧之间,顾云歌似乎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拨开人群,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他掌心的温热缓缓的传过来,似乎也带了无尽的力气一般。 纵然意识不太清醒,顾云歌却依旧知道进产房对于男人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她轻轻的推了推褚冥砚,嘴里含含糊糊的,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冥砚没有理会顾云歌的推拒,将顾云歌的手指包裹在掌心之中,虽然一句话都没说,却也带了无尽的沉稳之意。 顾云歌心下稍稍安定了一些,她咬着牙,又是一阵用力,似乎是有了褚冥砚的存在,便给了她许多力气一般,她只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猛地滑了出去,瞬间便轻松了不少。 小孩子响亮的哭嚎声便响彻整个产房,一旁的稳婆笑眯眯的抱着孩子,连忙凑到褚冥砚面前,连声笑道:“王爷,是个小公子!” 褚冥砚连看都没看一眼,一双眼睛始终不离开顾云歌,正准备说话,顾云歌却觉得腹中疼痛还没减,不由得又痛呼出声。 那产婆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又凑上去一看,便惊呼道:“还有一个!” 褚冥砚手指一紧,心中又开始担心起来,一个就已经不得了了,这再来一个,顾云歌还撑得住吗,他皱着眉头,紧紧的抓住顾云歌的手指,希望这样能够让顾云歌好受一些。 顾云歌咬着牙,额头上的汗滴进了眼睛里,一阵一阵的刺痛,褚冥砚忽然伸出一只手放在顾云歌嘴边,他也怕顾云歌咬伤自己。 顾云歌也不知道嘴边凑过来的是什么,她下意识的一口便咬了下去,一阵一阵的刺痛袭过来,她咬的越来越用力。 手腕上的痛楚传过来,褚冥砚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这是应该的,他知道,自己的痛楚同顾云歌的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生孩子太痛了,他日后还是想想办法,不要再让顾云歌经受这样的痛楚才是,当然,一切听从顾云歌的安排。 褚冥砚胡思乱想的时候,又是一阵嘹亮的哭声响起,那产婆惊喜异常的喊道:“王爷,也还是个小少爷呢!” 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竟然是两个混小子,他本还想要一个长得像顾云歌的女儿。 顾云歌终于平息了下来,她松口口中咬的东西,浑身都有些乏力的躺了下来。 褚冥砚的手臂已经血肉模糊,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不管顾云歌浑身的血污,伸出手,轻轻抱了抱顾云歌,轻声说道:“歌儿,辛苦你了。” 顾云歌已经累得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她甚至都没有回应褚冥砚,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五百一十六章:血浓于水 褚冥砚面上一派平静,他拿起一旁一块干净的布料,将手上的伤口捂住,鲜血很快便留了出来,他看见已经闭上眼睛的顾云歌,一把将温太医拉了过来,连声问道:“歌儿可还好?” 温太医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笑道:“夫人就是有些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老夫先帮王爷看看身体吧。” 褚冥砚满是担忧的看着顾云歌,下意识的就准备拒绝,温太医又板着脸,说道:“夫人也要好好收拾一下才行,王爷还是先去将伤口处理一下吧。” 褚冥砚回头看了一眼,却看见室内每个人都在看着自己,这房子里除了温太医,也就自己一个男人了,褚冥砚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们出去说吧。” 温太医说服了褚冥砚,两人走出室外,便看见顾濯和顾望之一脸担忧,而顾清玄因为前几天被打了板子,现在还不知道这消息,也没有前来看望顾云歌,顾望之怕他担心,是打算将这件事情瞒到底了。 “没事了。”褚冥砚向前走着的步子停顿了片刻,他在顾濯和顾望之跟前站定,忽然开口说道。 顾望之眉眼舒展开来,方才的失魂落魄便猛然之间消失,他兴奋至极,恨不得就此手舞足蹈起来的,但是好歹还顾忌着自己的形象,便只能露出笑容来,连声说道:“好……好……” 顾濯面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但是方才攥紧了的拳头却猛然间松了开来,他转过身,冷声说道:“我去安顿兄弟们了。” 顾望之垂头便看见顾望之手臂上的鲜血淋漓,他沉默半响,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等褚冥砚回答,里面便走进来两个人,两个年轻的小嫂子,一人怀里抱了一个孩子,用临时的厚布将两个孩子包裹起来,凑到褚冥砚跟前,连声恭喜着。 “恭喜王爷,两个大胖小子可精神了。” 孩子生出来之后,褚冥砚甚至都没有好好儿看一眼,他眉头舒展开来,身体里的疼痛也浑然不觉了,看着被包裹着的两个身体,竟就像是忘记了该如何言语一般,半响说不出话来。 褚冥砚眉头紧皱,他深吸口气,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两个孩子方才哭累了,这会儿睡得正香,似乎是感觉到褚冥砚的触碰,有些不耐烦的嚎了两声。褚冥砚立刻便缩回手来。 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刚出生的小孩子脸都还皱巴巴的皱成一团,褚冥砚静静的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说道:“真丑。” 顾望之瞪着眼睛看着褚冥砚,心下又好笑又无语,他伸出手将其中一个孩子抱过来,动作虽然有些笨拙,但是孩子睡得香甜,没有抗议。 他面上满是笑容,虽然孩子还睡着,但是依旧乐呵呵的逗着孩子,玩的不亦乐乎。 好一会儿,顾望之才抬起头,朝着褚冥砚看过去,犹豫片刻之后,问道:“王爷要抱抱孩子么?” 褚冥砚犹豫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动作笨拙的将孩子抱进怀里,那睡着的孩子被这样不协调的动作瞬间弄醒,他睁开黑溜溜的眼睛,先是干嚎了一阵,又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褚冥砚,似乎知道褚冥砚是自己的父亲一般。 顾望之看着这一幕,面上笑容加深了些,他低声说道:“王爷可有想好名字?” 褚冥砚看着怀中的孩子,只觉得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虽说是一个脆弱至极的小生命,窝在他怀里的时候,却莫名的格外让人安心。 褚冥砚又小心的碰了碰怀里孩子的脸颊,粗粝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了片刻,最后又小心的收了回来。 “还未曾,等到歌儿醒了再商量吧。”褚冥砚面上满是柔情,他勾着唇微微笑着,似乎是怕惊醒了怀里的孩子一般,压低了声音回答了一声。 顾望之一愣,他点了点头,抱着孩子面上笑容更盛,褚冥砚被咬伤的手臂还在渗着血,温太医站在一旁,略有些不虞的咳嗽了一声,提醒褚冥砚应该去看看身体了。 他看得出来,褚冥砚身上的上远远不止这小小的一处咬伤,他的身体现在是一塌糊涂,只是外人看起来他一派正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顾 褚冥砚略有些恋恋不舍的将怀里小小又瘦弱的身体递回去,孩子身体有些弱,毕竟是双生儿,又是早产出生,自然是比别的孩子要看着虚一些。 他将孩子递回去之后,便跟着温太医离开,脑子里却劝想的是要给孩子好好物色物色奶娘,本来在刚知道顾云歌怀孕的时候,已经找到了一个奶娘,可是谁知道竟然是两个孩子。 温太医将手搭在略有些心不在焉的褚冥砚手上,才没过一会儿,他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目光微沉,看着褚冥砚凝声说道:“王爷,你可知道自己有多么胡闹?!” 褚冥砚的身体现在是非常的不好,内里筋脉脆弱,而内力也混乱,这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养好的,何况今天褚冥砚还用了内力,更是将这本就惨淡的状况又加上一层。 褚冥砚收回自己的手,面色淡然,仿佛温太医说的不是自己一般,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九死一生的情况下,能有现在这模样,已经是万幸了。” 温太医被这话噎的说不出话来,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却只能认命的去给褚冥砚配药,褚冥砚身边的亲信大多在这一次折损,沉央也不知道活下来没有,侯府便派了两个丫鬟过来帮忙,温太医使唤起来也是毫不手软。 他一边念念叨叨的数落着褚冥砚,一边飞快的给褚冥砚配药,这个时候他一点都不敢含糊,便决定自己亲自煎药。 褚冥砚看温太医已经开始忙了,他站起身缓步上马,温太医拎着药包便怒气冲冲的朝着他冲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喊道:“王爷!你现在的身体是能够上马的身体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岁月静好 褚冥砚被温太医的话说得一愣,他向着马匹走过去的脚步便停了下来,又轻轻抿了抿唇,又坐了下来,说道:“我等等同歌儿一起回去。” 温太医也不再劝,便叹着气点了点头,说道:“王妃要醒倒是要一会儿,这月子里挪动也麻烦,得找宽敞些的马车。” 对于顾云歌的事情,褚冥砚便一改方才漫不经心的模样,他皱着眉头,神情极为专注,在温太医说完之后,便镇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记下了,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 温太医又是一阵气闷,他瞪着眼睛狠狠瞪了褚冥砚一眼,最后决定不再同褚冥砚说话,背过身开始调药。再和褚冥砚说下去,他只怕是能把自己给气死! 顾云歌这一觉睡得着实沉,当天夜里,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夜色朦胧,月亮藏进了云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她身子应该也是已经被清理过了,没有那种黏糊糊的感觉,周围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心中莫名的发慌。 顾云歌昏睡过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她迷迷蒙蒙之间似乎是听见了有两个孩子,她身子微微动了动,外边的软塌上便有了些许动静。 “醒了?”低沉醇厚的男声传出来,紧接着,微微一丝火光从一旁亮了起来,很快便照亮了整个房间,顾云歌眼前一亮,便看见褚冥砚棱角分明的面容在此刻柔和下来,他唇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他面上还微微带有惺忪的睡意,在看见顾云歌醒过来之后,脚步便快过于思想,迈开步子便朝着她走了过来。 顾云歌微微一笑,房间里没有别人,这般宁静,顾云歌也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了,她抬眼看向褚冥砚,轻声笑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按道理来说,坐月子的时候是不能够同房的,但是褚冥砚不愿意同顾云歌分房睡,便让人将外面的软塌收拾了出来,也铺了一张小床,虽说略微有些狭窄,但是能同顾云歌一个房间,便格外的满足。 对于此事,温太医更是气急败坏,直骂褚冥砚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褚冥砚心里虽然对温太医有微微的愧疚,但还是我行我素,依旧坚定不移的陪在顾云歌身边。 “孩子呢?”顾云歌四下看了看,没看见两个孩子,她甚至都没有发现褚冥砚睡的地方,便开口问了一句。 褚冥砚面上微微的一沉,似乎是带了些许的醋意,他端着烛台,在床边坐下,声音里不带丝毫情绪,说道:“在隔间休息,有奶娘照顾着呢。” 顾云歌想了想,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确实是应该要休息的时间了,她点了点头,只能按捺下自己想要见两个孩子的心思,这才瞧见褚冥砚面上略有些不虞的脸色。 她暗暗思衬着原因,想了好一会儿,却还是什么都想不到,眼角余光却忽然撇到褚冥砚方才睡的软塌上,她微微一愣,开口问道:“你怎么睡那里……” 她还不知道褚冥砚身上重伤的事情,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任由褚冥砚这样任性下去,绝对会竭力阻止。 受到了关注之后,褚冥砚面色才好看了一些,他靠近了顾云歌,将烛台放在一旁,又轻轻捏着顾云歌的手指,轻声说道:“无妨,方才见你睡得沉,便随便找了个地方眯一会儿。” 顾云歌闻言,连忙挪开地方,她圆瞪着双眸,略带些责怪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轻声问道:“那软塌怎么睡得舒服?这床大着,我睡里侧便是了。” 褚冥砚唇角一挑,露出些许笑意来,他扬眉浅笑,毫不客气的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又迅速将蜡烛吹灭,伸长手臂,便将顾云歌整个身子都包裹进怀里,本来空落落的心里便立刻落到了实处。 顾云歌心下一暖,她轻轻抿了抿唇,觉得格外的安心。她轻轻戳了戳褚冥砚坚实的胸膛,抬起亮晶晶的眼睛,轻声问道:“你想好孩子的名字了么?” 一片黑暗之中,顾云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还是抬起头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着。 褚冥砚夜视能力极好,他看见顾云歌亮晶晶泛着细碎的光的眼睛,笑容却又不知不觉的攀上唇角,他抱着顾云歌的动作又轻柔了几分,生怕伤到了顾云歌的身子,沉吟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原本想的都是女孩儿名字,没想到却是两个男孩。方才你休息的时候我想过了,便叫昀淡,昀清如何?我只想两个孩子日后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 顾云歌本就没什么主意,她想过很多,却觉得都不如褚冥砚的好,两个孩子不要求有多大出息,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余生便足够了。 顾云歌重重的点了点头,至于表字什么的,她也不必担心了,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又兴奋的抬起眼睛,笑道:“那小名便叫包子和馒头吧,叫起来方便。” 说完之后,她又陷入了苦恼之中,别人都说,双胞胎难以分辨,这日后要怎么分辨自己的孩子都呈了一个难题。 褚冥砚低沉的笑声从他胸膛里传出来,他轻轻暗了暗顾云歌的脑袋,笑意平息之后,低声说道:“不早了,休息吧。” 这一时半会儿顾云歌却睡不着,她瞪着眼睛,又轻轻戳了戳褚冥砚的胸膛,略带了些小心翼翼的问道:“夫君……这段时间,可是经历了什么?” 褚冥砚身子微微一僵,他手指轻轻拂过顾云歌的后背,安慰性的拍了拍,又垂下眼睑,轻声说道:“先睡吧,明日里我便会告诉你的。” 这些受伤的回忆,褚冥砚本并不想让顾云歌知道,可是若是不说,顾云歌心里惦记着,也会去四处调查,最后还是会知道的,倒不如让他自己亲自告诉顾云歌。 顾云歌没有说话,褚冥砚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一般,没一会儿就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顾云歌也不再动弹,没一会儿困意袭来,便陷入了沉睡之中。 第五百一十八章:欣喜若狂 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来,天不过是蒙蒙亮,外边便带了些喧闹声,早起的人们已经架起了摊位,有相熟的也都友好的打着招呼随意的攀谈着。 四处都是生活的气息,这样安宁的生活,在前段时间的战乱衬托之下便显得格外的不容易。 顾云歌睡了太久,一早便醒了过来,她醒的时候,床边空落落的,被窝里还是热的,人却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云歌心下一慌,她伸出手摸了摸温热的被窝,心中却有一阵不确定的感觉涌上来。 莫不是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都是梦一场?她坐起身来,刚准备喊一声,便听见一阵一阵的喧闹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孩子嘹亮的哭声。 那哭声一阵一阵的传过来,顾云歌心下一抽,便连声唤道:“将孩子带过来吧。” 她话音刚落,褚冥砚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穿着练功的衣服,身上没有汗,应该没有去练功。他身后跟着规规矩矩的惊蛰。 惊蛰手里拿着些许吃食,见顾云歌已经起来了,她连忙将手里的东西先放在一旁,走到床边,将顾云歌扶起来,又用被子将顾云歌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轻声说道:“夫人怎么起来也不说一声,奴婢伺候着您先用膳吧。” 褚冥砚没说话,随意的拉过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慵懒的坐在一旁,模样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惊蛰一边伺候着顾云歌吃了些东西,将药喝下去,又一边轻声说道:“昨日里敛秋的伤也不轻,奴婢想着也不方便服侍夫人,便让她先好好休息了,若是夫人怪罪下来,便都是奴婢的错。” “伤势可严重?”顾云歌眸子微微圆瞪,她关切的问道,面上闪过一丝焦急。 昨天她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去的,也没考虑过后果,她以为……褚冥砚应该不会回来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敛秋一个人抵挡宫里的侍卫,定然是伤的不轻。 “夫人且放心,温太医已经瞧过了,说是没什么大事,只要静静休养便好了。”惊蛰微微一笑,她看了一旁的褚冥砚一眼,轻声说道:“小主子们也刚刚醒过来,这会儿正闹着呢。” 听到惊蛰的话,顾云歌才算是暂且放下了心里的担忧,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把包子和馒头带进来吧。” 没一会儿,便有两个模样端正的小嫂子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满脸喜意的看着顾云歌说道:“王妃娘娘,小主子一早便醒了,方才还闹了一阵,这会儿才歇了呢。” 顾云歌伸出手,将孩子抱进怀里,孩子还没睡,正吮吸着手指,好奇的打量着顾云歌,黑溜溜的眼睛和褚冥砚的有些像,不过是个小孩子,眼睛便格外的好看。 顾云歌心下软成一片,她唇角上扬,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似的,轻轻伸出手抓住了顾云歌的头发,咯咯咯的笑出声来,他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仔细瞧一瞧,两个孩子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一个孩子见人就笑,也格外爱闹腾一些,另外一个却十分的安静,也不怎么闹腾,窝在人的怀里,十分的安逸。 惊蛰将吃剩下的东西收拾了便都拿了出去,褚冥砚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顾云歌一起逗弄着孩子,面上却略微有几分欲言又止的神色。 “王爷,王妃,门外有人求见王爷和王妃,说是已经同王爷说过了。”没等褚冥砚说出来,门外便传来通传声,褚冥砚神色之间闪过一丝复杂,他轻轻应了一声,让门房将人放进来。 很明显,他知道来人是谁。顾云歌心下生出几分好奇来,她让奶娘将孩子抱下去,转过头问道:“是谁啊?竟要见我们二人?” 顾云歌和褚冥砚共同的朋友并不多,应该说,褚冥砚身边基本上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竟求见的是两个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转过头问道:“我可需要回避?” 褚冥砚微微摇了摇头,他伸出手,猛然将顾云歌的手指攥在手掌心之中,攥得略微有些紧,同时低声说道:“不必,是来见你的。”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一个人,来人一身利落的玄色衣裳,一头墨色的长发没有绾起,而是随意的披在后背,他通身带着凌厉的气质,脚步却略有些匆忙,走进来之后,脚步又顿了顿,略有些犹豫的停在了不远处,却没有说话。 屋内的暖炉烘得整间屋子都十分暖和,香炉之中寥寥的烟冒出来,发出让人心神安定的味道。顾云歌抬起头,看见来人的脸,面上笑容便凝滞了,她整个人都怔住,眸子猛地瞪大,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来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额前有一缕很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颊,而隐隐约约能够看出来,那被遮住的地方还带着一道面具。 他琥珀色的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欲语还休的紧盯着顾云歌,仿佛有许多话要说,却那素来挂着单不知道从何说起。而那素来挂着单纯爽朗笑容的唇角此时却抿出一道冰冷的弧度,让他整个人同这温暖的室内格格不入一般,莫名增添了不少距离感。 “顾濯……”顾云歌喉咙失声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哽咽着说出两个字,她闭上嘴,眼泪便留了下来:“你过来……你过来……” 她对着顾濯拼命的招手,似乎害怕这是幻觉一般,又拉过褚冥砚的手紧紧捏了一下,才算是有了实感。她眼眶通红,手指攥成拳又松开,胸口剧烈起伏着,只觉得胸口梗塞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顾濯喉结微微动了动,他想伸出手为顾云歌擦掉眼泪,而一旁褚冥砚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只能垂下眼睑,缓缓的走到顾云歌身边,递上一块方帕,沉声说道:“别哭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是亲人 他的气质变了,脸也被遮起来,声音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朗,带着少年的磁性,顾云歌不敢眨眼睛,生怕自己一眨眼睛就发现现在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罢了,她屏住呼吸,伸手将顾濯手里的方帕接了过来,却发现这方帕却是自己当初给顾濯包扎伤口用的,帕子一脚还绣了一个小小的歌字。 顾云歌心下又有些怅然,她用力的抹了把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声音却带了:“这么久以来,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还以为……” 她话说到一般,却又说不下去了,眼眶又有些红,便别过脸去,深吸了口气,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 褚冥砚通身都散发着阴郁之气,他觉得酸楚的同时,心里又因为顾云歌哭得凄惨的模样揪成一团,他微微俯下身子,轻轻为顾云歌擦了擦眼泪,柔声说道:“都没事了。” 顾濯略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对于打架他擅长,可是要如何哄好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他着实有些不擅长了。 “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顾云歌被褚冥砚哄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了下来,她声音还是有些哽咽,又白了顾濯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但是语气之中却满是关切。 顾濯自然是不敢不从,他略有些拘束的坐在一旁,垂着眼睛,朝着一旁的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才说道:“从悬崖掉下去之后,我本已经是九死一生,是一个陌生人救了我,那人待我不错,我伤势很快便恢复了,本想来京城,那人却执意不让,我才发现他竟是混乱之城的城主。” 顾濯的声音很平淡,面色也十分的淡然,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他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清朗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着。 “他救我,也有所图,而这也危及我的性命,所以,我杀了他。”说到这里,顾濯微微顿了顿,想要杀掉混乱之城的城主,并且成为城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若是没有杀死先城主,等待他的也只有死路一条,“当然也付出了些代价。” 顾濯轻轻指了指自己的脸,他又垂了垂头,顾云歌看不真切,隐约能看见他耳朵边似乎有几道十分骇人的伤疤,伤疤很深,所以才会这般遮掩。 顾濯说完了之后,便沉默了下来,他其实本是有机会可以早点来京城,但是因为自己的脸……他怕看见顾云歌异样的眼神,又怕顾云歌嫌弃,便索性不来,倒不如让记忆留在最初便好了。 顾云歌听见顾濯的话心里猛的一疼,她眼神之间满是心疼,手指微微动了动,却什么动作也没做出来。 她知道,所有的安慰,在这样的苦难之前,都是无谓的,有的伤口会伴随着时间慢慢抹平,而有的伤口会在时间的冲刷下,一次一次咧开,逐渐生疮化脓,宾得让人不敢去触碰。 “王爷,温太医唤您过去。”顾云歌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来,门外便传来一道声音,似乎是温太医派过来的人让褚冥砚过去做什么。 褚冥砚眉头皱了皱,他看了顾濯一眼,眼神又在顾云歌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十分不放心让这两个人独处下去。 “你过去吧,温太医唤你一定是有事情的。”顾云歌倒是不知道褚冥砚的担忧,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轻声说道。 褚冥砚站起身来,脚步充满了犹疑,迟疑了好一会儿,外面那人又催促了一声,他这才不情不愿的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他刚走出去,便遇见端着茶水正准备进门的惊蛰,他清咳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端出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将惊蛰唤过来,轻声说道:“你进去伺候着夫人,晚点的时候同我说一声,夫人和城主都说了些什么。” 惊蛰起初是疑惑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在听见褚冥砚如此直白的吩咐之后,她看着内里并没有什么的两人,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她连忙点了点头,这才笑着朝内室走了进去。 这样才是恰恰好证明了王爷对夫人的重视,虽说方法有待考量,但是出发点到底是好的。 顾云歌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但顾濯是习武之人,耳力很好,轻而易举的听见了门外两人的对话,他心下觉得好笑,垂下头来,不自觉的又摸了摸耳后的那道伤疤,眼神便黯淡了下来。 将顾云歌交给褚冥砚,应该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那你现在伤势如何?可还有别的地方受了伤?”褚冥砚走出去之后,顾云歌便急急的问道,她面色一片焦急,满是关切的问了一声。 顾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也过了有一段时间了,伤势都养好了,只是这伤疤似乎有些难去掉,夫人不必担心。” “你唤我什么?”听见顾濯的称呼,顾云歌心里又来气了,她圆瞪着眼睛,喝了一声。 顾濯微微一愣,他薄唇微微动了动,缓缓吐出那几个恍若隔世的几个字:“小鸽子……” 说完之后,一种异样的满足感便从心底里涌上来,仿佛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都不复存在了一般。 顾云歌眯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顾濯的墨色长发,看着他琥珀色眼睛里的茫然,轻声承诺道:“既然我给了你这个名字,你也承认了,也用上了,我便一直将你当做弟弟看待。” 顾濯手指微微一滞,他看着顾云歌漂亮又专注的丹凤眼,却怎么也移不开眼睛。 “你年纪同我弟弟差不多,我从在大周的时候开始,便将你当做亲人一般。所以 ……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逃避我,好么?”顾云歌眼睛里闪烁着真挚的光芒,声音里也满是恳切,她说完之后,便一瞬不转的看着顾濯,等待着顾濯的回答。 顾濯心中情绪复杂,他手指攥成拳,面上浮起一丝苦涩,沉默良久,却拉出一道若无其事的笑容来,低声说道:“好。” 第五百二十章:抓到尹飞麒 听到顾濯的回答,顾云歌心头的一颗大石才算是落了下来,她露出笑容来,轻声说道:“那你以后可有什么打算?留在京城么?” 顾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回混乱之地。” 或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了吧,顾云歌跟在褚冥砚身边很安全,他相信,褚冥砚会把顾云歌照顾好的,只要顾云歌能够过得好好的,就已经足够了。 顾濯几乎是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扬起唇微微笑着,轻声说道:“毕竟已经是混乱之地的城主了,等到京城的事情结束了,我还是要回去的。” 顾云歌想了想,觉得也是,她虽说还有些不舍,但是也只能尊重顾濯的选择,便点了点头,叮嘱道:“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要写信过来,若是我写信你不回,我便去那里找你!” 顾濯唇角笑容带了几分真切,他无奈的点了点头,笑容如同最初同顾云歌相遇时候的少年一般,说道:“我知道的,小鸽子放心吧。” “不过后来,你们是怎么遇到的?还一起到了京城?”顾云歌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来,昨天夜里的时候,她便问过了褚冥砚,褚冥砚没有说。 既然褚冥砚不肯告诉她,她就只能去问顾濯了,她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很多,大家也都不容易,在褚冥砚身上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会能够那般轻描淡写了。 “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只知道那日突然有人自称大齐安宁王到了城主府,派人去看的时候,便发现王爷已经被扔去了乱葬岗,我连忙派人去竟王爷带回来养伤。”顾濯轻声说着,他虽然一直没有联系顾云歌,但是在暗地里却是一直都在关注顾云歌的消息的,所以自然也知道顾云歌和褚冥砚大婚的消息。 顾云歌没说话,沉默着听着顾濯继续说下去,她呼吸略有些急促,双眸也不由得瞪大,露出极为专注的表情来。 “王爷伤的很重,起初都无法下榻,就算是现在应该伤势也没有好全。”顾濯想了想,他瞧见褚冥砚方才并不怎么在意自己伤势的模样,觉得还是将这件事情同顾云歌知会一声为好。 褚冥砚伤势好了之后,才能够好好的保护顾云歌,他也能够放心的回到混乱之地。他在混乱之地也带了不少可用的人马过来,若是有一丝一毫的图谋不轨的心思,他的人也能够帮上忙。 “他都没有同我说这些……”顾云歌张了张嘴,双眸瞪得浑圆,怔怔的念叨了一句,又想起方才是温太医差人来找褚冥砚的,定然是为了和褚冥砚说一声他的伤势。 顾云歌不由得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人哪里都好,怎么就是喜欢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他并不是真的神,也要吃饭睡觉,身体也会留下暗伤,不好好将养着,日后怎么过啊…… 顾濯见到顾云歌的神色,唇角微微抿了抿,他沉默着没有说话,又开始后悔起来,自己不应该在这时候和顾云歌说的。 顾云歌只是忧愁了一会儿,便决定等到褚冥砚或者洪儿来了便好好问上两句。她也知道坐月子的重要性,不少人的病根都是在坐月子的时候落下来的,一想到一个月都不能够离开床榻,也不能够洗澡,顾云歌便觉得浑身都黏糊糊的。 顾濯说了几句话便也离开了,留了空间让顾云歌好好儿休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便也时常来陪顾云歌说说话解解闷,在顾云歌面前也不像是以前那般阴郁冷硬了。 顾云歌将顾濯的变化都尽收眼底,也是打心底里为顾濯高兴。 这段时间里,顾云歌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好好的养好身子,坐月子的时候可完全不能够有大意的地方。而褚冥砚这段时间却忙前忙后,忙着应付来自齐文轩那边的压力。 齐文轩可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褚冥砚,虽说褚冥砚已经在朝中没有了势力,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褚冥砚一直都没有将手中的虎符交上来,这边让齐文轩十分的惴惴不安,惶恐着褚冥砚有朝一日会卷土重来。 他本来就因为在这段时间里,做了许多对不住褚冥砚的事情,自然是更加不敢面对褚冥砚。 而这段时间里,褚冥砚也没有闲着,他不再坐以待毙,用消极的态度应对,反而是开始积极重建自己的势力。 他将之前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了解了一番,很容易便知道了尹飞麒叛变的消息。他将暗卫都整合,又同在明处的护卫编制在一起,彻底融为一团,同时他也派人千里追捕尹飞麒。 尹飞麒也是他手里的老人了,他也想要了解一下,尹飞麒到底是出自于什么愿意叛变得如此彻底。他可以接受自己的敌人很强,但是却不能够接受被欺骗。 况且,正是因为这样的欺骗,还让顾云歌也陷入到险境之中。 顾云歌不知道褚冥砚背后做的一切,她安心做褚冥砚背后的小女人,平时和馒头包子一起玩玩。 两个孩子已经不似是刚出生的时候那般皱巴巴的模样了,脸上逐渐有肉,而皮肤也慢慢变得光滑,胖嘟嘟的模样就像是画上画的福娃一般,这一度让顾云歌十分的担忧,太胖了以后还得花心思减肥呢。 而叶姨娘和卓清瑶也都劝顾云歌不必介意,小孩子就应该要胖点才好,胖点也显得吉祥一些。顾云歌被两个人说服,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孩子慢慢的变成两个小胖墩。 过了一个月,顾云歌终于在床上也待不下去了,在温太医的同意下,慢慢的能够下床走动,但是也不能够做什么事情,每天这么闲着,顾云歌觉得骨头都有些懒散了。 然而这天,褚冥砚忽然提前回来了,他面色凝重,直直的走到还在和包子玩耍的顾云歌,沉声说道:“抓到尹飞麒了。” 顾云歌立刻看向褚冥砚,当初尹飞麒说的尹家的事情,顾云歌也和褚冥砚说了,只是先皇时候发生的事情,褚冥砚也不怎么清楚,现在抓到尹飞麒,终于是可以问个明白了。 第五百二十一章 ****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尹飞麒?”顾云歌对这件事情颇有些好奇,她连忙问了一句。 周围的人也知晓轻重,两个孩子的奶娘都抱着孩子走了下去,只有馒头还有些不甘心的嚎了两声,却被奶娘手里的玩具分走了注意力,便被抱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顾云歌每日里都同孩子待在一起,有时候夜里孩子吵闹着不睡觉,便也抱着孩子一起睡。 倒是和褚冥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褚冥砚颇有些吃味,但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现在看见两个孩子终于被抱走了,便凑到顾云歌身边,低声说道:“暂且收监,让人拷问去了。” 他一边说着,手指却一边不安分的在顾云歌腰肢间游走着。顾云歌恢复的很好,腰上虽然还有一圈肉,但是摸起来软软的手感竟然还不错。 顾云歌连忙裹紧了衣服,她面色绯红,含羞带怯的瞪了褚冥砚一眼,伸手无力的将褚冥砚推开,小声说:“现在还是白天呢,外面还有人呢……你……” 算起来,褚冥砚也快有一年没有碰过女人了,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可是每日里美人在怀只能看不能吃,他也着实有些难以忍下去,这会儿也不安分起来。 顾云歌的拒绝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她面上更红,声音细若蚊吟,却还是坚定的拒绝道:“我……我身子还没好。” 褚冥砚面色一僵,便微微有些泄气,他深吸口气,狠狠亲了顾云歌一口才算是罢休。 顾云歌也不忍心让褚冥砚这样忍下去,她咬了咬下唇,强忍住心下的羞涩之意,伸出柔软的小手直直的探过去,轻声说道:“我……我帮你吧……” 褚冥砚闷哼一声,他面色微微亮了一些,顾云歌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便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也还顾忌着现在还是白日,也不过是稍作纾解,顾云歌便停了手,然而褚冥砚食髓知味,便总想着什么时候换种花样再来一次。 然而这时候,尹飞麒的事情却又发生了意外,本来一直没有办法管褚冥砚的事情的齐文轩突然出手,让人将尹飞麒转到天牢中去。 尹飞麒现在只是被褚冥砚收监了起来,而天牢,却是由齐文轩来管理的。 齐文轩摆明了态度要管这件事情,而他背后的深意却是十分的复杂的,两人僵持了一段时间,褚冥砚现在毕竟没有什么实权在手中,而齐文轩也是步步紧逼,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 齐文轩到底是一个帝王,若是真的施压下来,褚冥砚若是不想造访,也不可能抗旨不尊,最终还是只能够放任。 顾云歌几乎能够猜到齐文轩的意图,尹飞麒怎么说也跟在褚冥砚身边很久了,定然是知道一些内幕的,齐文轩要找人过去,无非就是将人拷问一番。 褚冥砚回来的时候,顾云歌便连忙问他情况到底如何,他倒是并不在意,面上带着笑容一把将顾云歌揽了过来,轻声说道:“没什么大碍,常人也不会相信他的信口雌黄,你且好好养身子,不必在意这些。” 顾云歌点了点头,想到尹飞麒说的尹家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拉了拉褚冥砚的袖口,疑惑的问道:“那尹飞麒……说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为何?” 褚冥砚手指微微一顿,面上却丝毫不显,他眸子微微沉了沉,若有若无的轻轻叹了口气,精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惋惜,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这才开口说道:“这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我本也不了解,前段时间去调查了一番,才窥到冰山一角。” 顾云歌抬起眼睛看着褚冥砚,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褚冥砚继续说下去。 虽然说是陈年往事,顾云歌也是有耐心去听的,她非常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尹飞麒对整个大齐抱有那么深的恨意,更是不惜潜伏这么多年,最后和傅容景勾结起来骗褚冥砚。 “尹飞麒所说的尹家,是先皇的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的母家,按道理来说,应该也是皇上的母家,但是在十几年前被满门抄斩,那时候我并不在京中,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前些日子便去留意查了查,却发现,这竟是大齐开国以来最大的冤假错案,而这冤假错案,竟是因为故太后造成的。故太后大义灭亲,检举了尹家四条罪无可赦的症状,有理有据,先皇震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褚冥砚说着,又停顿了片刻,他虽然极力遮掩,但是顾云歌却依旧能够听出来对故太后些许的不屑与痛恨。 顾云歌心下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打断褚冥砚的话,便继续听他说了下去。 褚冥砚眉头不自觉的紧紧皱了起来,他无意识的摩挲着顾云歌的手指,低沉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而我也仔细查了查,发现当初那件事情同故太后说的完全不同,尹家满门确实是被波及了的,尹家忠烈,没有谋反之心,却落了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而尹飞麒应该便是余孤,这样恨大齐应该也是正常的了。” 这样惨烈的事情由褚冥砚低沉醇厚的声音说出来,便显得格外的壮烈。顾云歌心下有些黯然,她想起当初顾家险些被冤屈的情况,若不是褚冥砚来得及时,顾家可能……就这么毁于一旦,而尹飞麒应该也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顾云歌幽幽的叹了口气,她心里不免更加疑惑,故太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心狠手辣至如此地步,铁了心要除去自己的母家,她抿了抿唇,看着褚冥砚问道:“先太后为何要如此做?这样做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原因尚未水落石出。”褚冥砚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实在是过了太久了,很多东西都已经被时间磨灭,能还原当初事情的真相已经是不易,至于先太后是如何想的,我暂时还没有查出来。” 第五百二十二章:顾云歌做媒 他一边说着,眼神却略有些闪躲的瞥向了一旁,顾云歌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她眉头紧紧皱了皱,便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 室内烛光摇曳,床榻的帷幔被解开,覆下一片阴影,顾云歌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而褚冥砚隔着被子将顾云歌抱在怀里,有力又结实的手臂让顾云歌觉得格外的安心。 室内很安静,周围隐约可以听见虫鸣鸟叫的声音,便显得格外的静谧。两人的呼吸声交叠在一起,虽没说话,却带来别样的温馨感。 黑暗之中,褚冥砚狭长的黑眸微微泛着细碎的光,如同天上星一般闪烁不定,他轻轻抿着唇,好一会儿,却忽然开口唤了一声。 “歌儿。” 迷蒙之间,顾云歌几乎就要陷入沉睡之中,她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却也没睁开眼,只是懒散的应道:“嗯?” “如果我要做一件很重要,却很难成功的事情,你会陪我吗?”褚冥砚声音很沉,沉得有些发闷,他抱紧顾云歌的手臂微微松了松,黑眸之中隐约露出忐忑来。 顾云歌睡得正香,还没回过神来,她揉了揉眼睛,迷蒙的抬起眼看着褚冥砚,声音略带些低哑,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黑暗是情绪的最佳掩饰,褚冥砚本来紧紧抿着的唇角陡然间便放松了,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意来,他缓缓阖上眼,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后背,声音柔和的说道: “没事……睡吧。” 顾云歌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没多想,最终还是困意袭了过来,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顾云歌便得到了尹飞麒被齐文轩带到天牢的消息,天牢之中戒备森严,应该也不会让尹飞麒逃了去,但是也不知道齐文轩会如何审问尹飞麒。 尹飞麒是沉央在大周游荡的时候找到的,沉央蛰伏着将尹飞麒抓住,派人先送了回来,自己则是去处理了别的事情,暂时没有回来。 得知沉央还活着的消息时,顾云歌很明显的察觉到敛秋猛然松了口气。距离那件事情也已经有些时日了,敛秋伤一好便闲不住,来顾云歌这边服饰着,顾云歌也没让她做什么重活,惊蛰也十分的照顾敛秋。 看到敛秋压抑着自己对沉央的担心,顾云歌看着眼前两个丫鬟陷入了沉思之中。 惊蛰自小便随着自己长大,年纪甚至比自己虚长些,以前事情多,她没想过惊蛰的婚事,现在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惊蛰对她掏心掏肺,她自然要为惊蛰寻上一门好亲事,而敛秋……看起来敛秋已经有心上人了,等到沉央回来了,问问沉央和敛秋的意见便是了。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清了清嗓子,对着正在忙碌的二人唤了一声。 二人俱都是疑惑的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顾云歌,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等待着顾云歌的吩咐。 “若是我记得不错,惊蛰长我一岁,敛秋长我三岁,说起来,应该也是说亲的年纪了。”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着,她上下打量着两个丫鬟,惊蛰和敛秋模样都不差,又是她跟头最信任的丫头,自然待遇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现在说要将两个丫鬟说亲出去,她竟也还有些舍不得。 两个尚未出阁的丫鬟到顾云歌的话,都是羞红了脸,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敛秋,她面色绯红,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夫人不必担心了,奴婢只想好好儿陪在夫人身边,这便是奴婢最大的心愿了。” 顾云歌看着敛秋羞红了的脸,一眼就看出了敛秋的小心思,她唇角笑意加深,丹凤眼里满是玩味,又笑道:“我也没说不让你们留在这里,你们难道还要陪在我身边,一辈子不出嫁不成?” 别人的陪嫁丫鬟一般都是作为主子的妾预备着的,而在一开始,顾云歌便明确的摆明了态度,以后绝不会让二人成为妾氏,所以这婚假只是,还得再好好上一一番。 敛秋咬了咬下唇,没说话,顾云歌知道她应该想着惊蛰,便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的事情一会儿再说,先说说惊蛰的,惊蛰可有心上人?” 惊蛰连连摇头,她手指纠结的绞着衣角,磕磕绊绊的说道:“奴婢本没有考虑过那些事情,只是觉得现在不是考虑那些事情的时候。” 顾云歌微微瞪了瞪眼睛,她连忙摇了摇头,虎着脸说道:“怎么不是了?你们本来应该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也该考虑考虑了,我去相中些人选,相好了再看看你的意见,一定要找一个和你心意的才是。” 惊蛰忸怩着点了点头,到底是没有再拒绝。顾云歌仔仔细细的看了她的表情,确定没有不虞的神色,这才算是放下心来,她微微点了点头,又轻轻挥了挥手,说道:“你先下去吧,我还有话要和敛秋说上两句。” 惊蛰同敛秋对了个眼神,两人眼里都是疑惑,不知道为什么顾云歌突然对二人的婚事感兴趣起来。惊蛰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顺手为二人将门带上了。 室内重归于平静,敛秋一脸的纠结,似乎有些挣扎,但是又有些期待,她欲言又止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等到确定了惊蛰走远了之后,这才开口说道:“夫人……是奴婢……奴婢已经心有所属,奴婢知道夫人是好意,只是……” 她声音细若蚊吟,一个女孩子家说出口这话到底是有些害羞的,纵然她也曾是江湖儿女。 顾云歌将敛秋的每个字都听了进去,她黑溜溜的眼珠子微微转了转,唇角便扬了起来。 “我前些日子问过王爷,王爷说沉央应该就在这段时间就会回京城了。”顾云歌端起一旁的茶水,她垂着眼睛,笑容带了些得逞的狡黠之意。她轻轻品了一口清冽醇香的茶水,似乎是完全没看见敛秋诧异不已的眼神一般。 敛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已经被顾云歌看的一清二楚,她面上更红,惊诧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又飞快的低下头去,诺诺的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 第五百二十三章:敛秋的打算 顾云歌也不逼敛秋了,她先是弯起唇角,看着敛秋这般窘迫的模样,最终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平日里在顾云歌面前的敛秋从来都是可靠的,都是沉稳又聪慧的,而这还是顾云歌第一次见敛秋吃瘪,她觉得有些意思,便起了逗弄之心。 敛秋因着顾云歌这么一笑,面色更红,再继续下去,只怕是也要恼羞成怒了,顾云歌连忙止住自己的笑容,她放下茶杯,伸手拉了敛秋,轻声说道:“前些日子发现你的心意之后,我便一直想着应该要怎么说一说这件事情。” 敛秋咬着下唇没有说话,神色之间有些纠结又有些迷茫。 顾云歌声音柔和,她面上带着浅笑,这才继续说道:“不论如何,这件事情都是要看双方的意见的,若是你愿意,我便去找王爷问一问沉央,若是他也同意,这事就算是成了。” 敛秋面色还有些纠结,她纠结的绞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是思考了片刻,才抬起眼睛,强做出镇定的模样来,看着顾云歌用力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奴婢先谢过夫人,不论此事成与不成,也能让奴婢对自己有个交代了。” 沉央是个榆木脑袋,在男女之事上是还没有开窍的,若是让敛秋自己去说,只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若是能够让顾云歌和褚冥砚代劳,那便是最为快捷的方法了。 见敛秋也同意了,顾云歌便琢磨着什么时候同褚冥砚说上一声,问一问沉央到底何时回来。沉央年纪也不小了,敛秋对他也有一定的了解,自然是还没有娶亲的,也是时候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 怎么说敛秋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模样标志,手脚也利落,配上沉央也是配得上的。顾云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敛秋一番,怎么看都觉得敛秋好,她愉快的拍了拍敛秋的肩膀,轻声笑道:“行了,这事情我记在心上了,你先去忙吧,等有了结果我再告诉你。” 敛秋面上飞快闪过一丝红晕,她退后一步,迅速的给顾云歌行了道礼,转身飞快的离开了这间屋子。顾云歌看她这般毛毛躁躁的模样,没忍住又笑出声来。 敛秋刚跑到门口,一时半会儿没注意到路,差点和来人撞个满怀,还好来人是会武功的,先闪开了敛秋的冲撞,随后又虚扶了敛秋一把。 “濯少爷,夫人在里面呢,这会儿应该也没事。”敛秋抬起眼睛一看,便是一身鎏金黑色衣服站的笔直的顾濯,她连忙收敛起自己慌慌张张的神色,又变得一派大方,对着顾濯行了个礼,轻轻唤了一声。 既然顾濯是为了顾云歌和褚冥砚才来的京城,顾云歌自然是不可能让顾濯去客栈里憋屈的住着,便让人在王府里收拾出了一处院子,给顾濯住着。左右王府也大着,随意的收拾一处院子还是做得到的。 虽说褚冥砚有些不大乐意,但是顾云歌却觉得顾濯就快要回混乱之地了,住在王府还能多见上一见,毕竟等顾濯回去了之后,想再见就很难了。 顾濯没有死,确实是了却了顾云歌心头的一桩大事情,不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人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顾濯轻轻应了一声,他淡漠的将目光转开,将手背在身后,迈开步子走向门口,却在即将走进去的时候又顿了顿脚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前襟,又扬了扬唇角,摆出最为爽朗的模样来,这才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顾云歌还在因为方才敛秋的模样乐呵着,她完全没有发觉什么时候进来的顾濯,正笑呵呵的喝着茶水,想着等会儿可以让人将两个小家伙抱过来玩一会儿。 两个小家伙现在都是找了可靠的奶娘喂养的,顾云歌本来说自己哺乳的,只是她怀孕的时候事情太多,也没有好好的养身子,奶水喂两个小家伙有些不足了,所以就只能一视同仁,两个小家伙都给奶娘了。 顾濯起先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顾云歌傻笑的模样,心情不自觉的也大好,唇角的笑容便真实了几分,面色也多了几分满足。 他站了一会儿,发现顾云歌竟然还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这才清了清嗓子,提醒式的唤道:“小鸽子。” 顾云歌这才方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她瞪圆了眼睛,抬起来却看见是顾濯,便又放松下来。 “怎么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在这傻站着做什么,坐下吧。”顾云歌笑意盈盈的将茶杯放了下来,她先是开口让顾濯坐下,又想了想,朝着外面朗声唤道:“见到濯少爷来了也不端些点心上来。”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紧接着便是有人去拿糕点的脚步声,顾云歌唇角扬起一丝得逞的笑容,转过头来却看见顾濯眸子里溢满笑意,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 顾云歌老脸一红,她将手放在唇边,掩饰性的咳嗽了一声,这才轻声说道:“平时大家都藏着掖着不让我吃。” 温太医说顾云歌身子还没好,这些东西要少吃,每日里都吃些极为油腻的大补的东西,顾云歌只觉得油腻腻的一点胃口都没有。所以顾濯便被拿了当做一个借口,说是给顾濯,实际上最后都是进了顾云歌肚子里。 “你喜欢吃什么糕点?”顾濯唇角上扬,笑意盎然的问道。 见顾濯并不介意,顾云歌的笑容才算是自然了几分,她嘿嘿笑着,又挠了挠后脑勺,轻声说道:“在怀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我就喜欢吃酸的,越酸越喜欢。现在是更喜欢甜的一些,好久都没吃过桂花糕了。”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的便舔了舔嘴唇,左右在顾濯跟前也没什么顾忌,想说什么做什么也就去说去做了。 “下次偷偷给你带。”顾濯唇角扬起一道愉悦的弧度,看着顾云歌像是做贼一般的模样,心下不免觉得好笑,他凑到顾云歌跟前,压低了声音,也神神秘秘的说道。 第五百二十四章:有事情瞒着 顾云歌闻言,眼睛立刻便亮了,她连连点头,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濯的肩膀,笑道:“还是濯儿最懂我!” 虽说一直以来,顾云歌都是以顾濯的姐姐自居的,但是顾濯也从来没有叫过一句姐姐,现在看来,反倒是顾云歌像个小孩子似的,顾濯反而包容得更多一些。 俗话说一孕傻三年,或许这句话也没错,顾云歌现在没什么大事,每天心情都不错,有什么大事都可以放心的交给褚冥砚处理,也不必让她想太多,身边还有顾濯一起解解闷,日子过得好不滋润。 没一会儿,就有小丫鬟将糕点拿了上来,还壮着胆子同顾濯嘱咐过了,不要让顾云歌吃太多甜食,顾濯当面里自然是应了下来,等那丫鬟下去之后,便轻轻将糕点推到顾云歌跟前,轻声说道:“吃吧,但是也不可多吃。” 顾濯自己是不吃甜食的,这小半盘子的糕点自然最后都落到了顾云歌的肚子里。 顾云歌刚吃完没多久,门口又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顾云歌连忙将糕点都咽了下去,又将盘子推到顾濯跟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门外轻声喊道:“进来吧。” 来的人却是洪儿,洪儿拎着一个小医箱子,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又看见顾云歌嘴角的糕点碎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有些无奈的放下箱子,无可奈何的说道:“云歌姐姐现在的身子要少吃些甜食才行的,濯少爷也不看着些,反而还帮着云歌姐姐胡闹。” 从皇宫里回来之后,顾云歌便也不让洪儿叫自己夫人了,洪儿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丫鬟下人,反而平时也帮了顾云歌不少,之前在皇宫之中那么叫也是为了不让有心人听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现在回来了自然没什么顾忌,便让洪儿改了口。 洪儿本来觉得不妥,倒是顾云歌提起了顾清玄,洪儿这才欢天喜地的答应了,改口改的也很快。 回了侯府之后,顾云歌的身体一直是洪儿在调养着,温太医只是偶尔过来瞧一瞧,看着洪儿的医术似乎也有不小的进益了,温太医便也来的更少了。 温太医近些日子应该在忙着调养褚冥砚的身体,褚冥砚上次伤的太重,到了现在,武功也不过才恢复到了量程,虽说正常跑跳都没问题了,可是要武功完全恢复,只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顾云歌对褚冥砚的身体也是十分的担心,但是平时褚冥砚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褚冥砚身体到底如何,顾云歌知道得也不清楚。 而顾濯现在听见洪儿的话,面上微微有些不自然,他额不知道被洪儿说过多少次了,但是每次看见顾云歌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帮顾云歌。 他心下微微的叹口气,含含糊糊的说道:“我知道了。” 洪儿也不再说话,就开始帮顾云歌诊脉起来,她眉头微微松快了些,说道:“云歌姐姐身子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只是这饮食还是要注意些才是,濯少爷以后也不要帮云歌姐姐掩饰了。” 顾濯自然也只能点头,但是洪儿也清楚他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 连累到了顾濯顾云歌也有些不好意思,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双眸里满是真诚的看着洪儿,斩钉截铁的说道:“洪儿,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顾云歌也知道事情的利害,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是不会在去做了,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失望,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方才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顾濯在一旁静静看着,却是都记在了心里,他垂下眼睑,站起身来,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先走了。” 顾云歌点点头,她一会儿还要去找褚冥砚说些事情,便同顾濯告别,吃过洪儿配的药之后,便去了书房之中。 这段时间褚冥砚也十分的忙,为了给整个王府一个安定的生活,褚冥砚也不容易。 本来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他的势力就已经被摧毁得七七八八了,现在想要重建自然是不简单,而暗卫势力也因为尹飞麒被削弱了不少,可以说是吃了个大亏。 所以这些日子褚冥砚几乎是扎根在书房之中,顾云歌想去见他,也得往书房跑才行。 想到这里,顾云歌又是幽幽的叹了口气,似乎曾经想要的那种悠闲的生活,现在却是越来越远了。 然而这一次,顾云歌却扑了个空,书房里空无一人,完全没有褚冥砚的踪迹,顾云歌问了褚冥砚的侍从,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褚冥砚去了哪里。 顾云歌心里有些狐疑,又觉得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过去了,却半天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褚冥砚似乎有什么事情一直瞒着顾云歌,那事情不小,褚冥砚已经开始谋划了,可是顾云歌却一无所知,这样的感觉让顾云歌觉得十分的不愉快。 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吩咐了那侍从若是褚冥砚回来了,就去告诉她,她先回了房间,一直等到第二天,也没等到褚冥砚回来。 等到第二天夜里,褚冥砚才回了王府,第一件事情反而是先去见了洪儿,顾云歌得到消息的时候褚冥砚已经见过了洪儿了,现在才往顾云歌这边赶过来。 褚冥砚变了变洪儿的住处,洪儿最开始的时候是和温太医两人一间院子的,现在则是单独一间院子,吃穿用度都按照王府的主子来算,这都是褚冥砚亲自吩咐下来的。 看起来褚冥砚对待洪儿都要比对待他自己还要用心,这倒是让顾云歌大吃一惊,她并不是介意什么,对洪儿好一些她是赞成的,她只是觉得,为什么这些事情她竟然都欧式最后一个知道的? 褚冥砚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同她多多商量商量,顾云歌本来就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现在更是出不来,她心里生起了闷气,褚冥砚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顾云歌面色上的不虞。 第五百二十五章:起了争执 到底是想着褚冥砚在外面忙碌了一整天,顾云歌也没有怎么过于表露出来,她扯出一抹笑容来,将褚冥砚的外衣接过来,轻声问道:“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夫君忙碌的时候也要注意些身子才是。” 褚冥砚浅浅的嗯了一声,他伸长了手臂,一伸手便将顾云歌整个的揽了过来,将脸颊埋在她的脖颈之间,深深的吸了口气,心神才算是放松了一些。 “我那样安置洪儿,歌儿介意么?”褚冥砚声音略微有些发闷,但是却带了无尽的复杂情绪,总觉得包含了很多顾云歌看不懂的东西。 顾云歌被揽在褚冥砚的怀里,她坐在褚冥砚的腿上,面上便略微有些泛着红,她咬了咬下唇,情亲摇了摇头,说道:“自然是不介意的,洪儿是我从八峰镇上带回来的,要好好对待才是,我本想着什么时候给她换个地方住,夫君就先安排了。” 她说着,又顿了顿,最终还是有些忍不住,转了转脑袋,也不看褚冥砚,开口问道:“只是夫君是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情的?夫君若是要变,同我说一声让我去办就好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又问了一遍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问完之后,便回头满是关切的看着褚冥砚的眼睛,褚冥砚神情略有些闪躲,他别过脸,没有同顾云歌对视,同时喉咙微动,弟弟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便去做了罢了。” 顾云歌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恍若有冷风刮过,她从褚冥砚的怀里站起身来,转过身面向着褚冥砚,决定开诚布公的将话说清楚。 她红唇微微抿了抿,眸子闪烁了片刻之后,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回请瞒着我?” 褚冥砚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一动不动的坐着,恍若一座雕像一般,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一张精致的脸上涌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来。 “当初大婚的时候,我们都曾经承诺过,在今后的日子里,荣辱与共,风雨同舟,这些话你应该都还记得。”顾云歌声音微微沉了沉,语气之中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她探究的看着褚冥砚的眼睛,放缓了声音说道。 褚冥砚依旧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他将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一点信息都没有泄露给顾云歌,在顾云歌的说辞之下,却依旧一言不发。 “只要你说,我都相信,不管是什么,我都能接受的。”顾云歌耷拉着脑袋,丹凤眼里是止不住的失望之色,她红唇略带些执拗的撅起,看着褚冥砚低声说道。 褚冥砚却依旧不说话,气氛就这么陷入了僵持,他手指微微动了动,忽然猛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想要轻轻拉一拉顾云歌的手,却被顾云歌躲过了。 他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只能轻声说道:“我还有啥事情要处理,你先休息吧。” 话罢,他转过身,步伐坚定不做一丝一毫的停留,朝着门外走了出去,看去的方向,应该是去的书房。 顾云歌心里一阵慌乱,从她嫁过来以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还是第一次褚冥砚明明在王府里,却去了书房。 难道她现在就已经到了糠糟之妻的地步了耳膜?顾云歌垂下眼睑,有些支撑不住的扶住了一旁的桌子,外面惊蛰和敛秋见到褚冥砚竟然离开了,连忙走进来,一左一右的扶住了顾云歌。 两人都看出来方才里面的气氛应该不会很愉快,不然褚冥砚也不会离开了,而且现在看顾云歌一脸的失魂落魄,两人就知道两个主子肯定是发生了不愉快。 “王爷去了哪里?”顾云歌面色微微有些泛着白,她被两人搀扶着坐了下来,又故作镇定的问了一声。 或许是因为生产过没多久,就是喜欢胡思乱想,顾云歌脑中闪过一阵一阵各种的想法,最后却都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应该是去书房了。”惊蛰连忙倒了杯茶给顾云歌,轻声说道:“夫人放宽心吧,最近正是多事之秋,外面正忙着,或许是王爷有什么事情要忙碌才离开的,夫人也不必多想了。” 顾云歌用力的咳嗽了一阵,面上神色却有些怅然,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又用茶水压下那一阵的咳嗽,或许……真的是她多想了吧。 虽说劝自己不要多想,可是顾云歌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着,时间不早了,两个小家伙都已经睡了,这会儿应该是睡得正香甜的时候,顾云歌心里涌上来一阵一阵的委屈,她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夜色苍茫,看不清什么人影,但是很明显,褚冥砚走的很坚决。 “惊蛰,你却将门给关上,今天夜里谁也不让进来!”顾云歌收回眼神,负气朝着惊蛰吩咐了一声,惊蛰担忧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还是叹着气转过身朝着室外走去。 只求两个主子的气能早点消一消,虽说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明明进来的时候都是欢欢喜喜的,也看得出来褚冥砚和顾云歌之间互相的在乎,若是有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 顾云歌越想越觉得委屈,她翻个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想着若是褚冥砚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儿同褚冥砚说道说道。 然而这一夜无比的安静,只能够隐约听见外面风吹过树叶沙啦啦的声音,这风声却恍若是直直的吹进了顾云歌的心里似的,显得格外的寂寥,顾云歌听了一整夜的风声,辗转反侧许久也没有睡着,她第二天一早,便面色极为疲惫的起来了。 敛秋和惊蛰瞧见了,也猜得出来是因为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两人也不敢多劝,只能帮神情恹恹的顾云歌多上了些妆,来掩盖她的憔悴。 然而这个的作用也不大,顾云歌起来没多久,便别别扭扭的差人去打听褚冥砚去了哪里,却得知褚冥砚一早就已经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上早朝了,仿佛完全没有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似的。 第五百二十六章:陷入胶着 顾云歌自然是又受到了打击,颇有些一蹶不振的意味,虽说上了厚厚的粉,也遮盖不住她面上的疲惫,便被前来探望顾云歌的顾濯一眼看了出来。 顾濯见顾云歌面色不对,眉头便皱了皱,他朝着敛秋的方向瞧了一眼,又收回自己的眼神,话在嘴边转了几圈,还是没有问出口。 从发生那件事情以来,他话越来越少,本来也不是一个会去一探究竟的人,现在更是寡言少语,平时虽说是来看望顾云歌,但是实际上一般都是顾云歌在兴致勃勃的说着,顾濯在听着。 顾云歌神情恹恹的靠在软塌上,在顾濯跟前也没什么拘束,这一次她也没有说话的心思,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已经叹了十来次气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情不佳,但是是为了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整日里在这屋子里待着确实有些闷,还好濯儿你每天来看看我同我说上一会子话,也能解解闷了。”顾云歌苦着脸,眼底略有青黑,她用帕子遮住了唇,没忍住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顾濯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他眼神依旧澄澈,又想了想,从胸膛处掏出一个小油纸包来,递到顾云歌跟前。 敛秋和惊蛰都站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见到顾濯递过来的东西,立刻便说道:“濯少爷便别惯着我家夫人了,夫人不能吃多了的。” 不用多说,这油纸包里便是顾云歌最喜欢吃的糕点了,顾云歌闻到油纸包都包不住的桂花香味,身子微微动了动,略微有了些精神,又听见了惊蛰的话,复而便靠了回去,耷拉着脑袋低声说道:“我已经答应了洪儿,要控制的,既然已经答应了便不能再吃了。” 顾濯伸出去的手依旧没有收回来,他面色一派淡然,轻轻将那油纸包放在了顾云歌跟前的小桌子上,又抿了抿唇,这才说道:“我问过温太医了,这一种可以吃。” 他在那天知道顾云歌想吃糕点而吃不到之后,便立刻遍访京中每一处糕点坊,又厚着脸皮去找了温太医,在温太医的帮助下,终于做出一种顾云歌能吃,也能够同桂花糕味道差不多的糕点,不过,这糕点自然是没有原本的那么甜的,若是想吃了,解解馋还是行的。 “真的?”顾云歌眼睛猛地一亮,她手指已经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伸出去,却又有些担心顾濯这些话是来宽慰她的话。她还不知道为这一包小小的糕点顾濯付出了多少,便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顾濯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他勾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何时骗过你?” 顾云歌这才放下心来,她展开油纸包,轻轻尝了一口,糕点又松又软,满是桂花香甜的味道,但是和往日里吃的糕点味道都不同,居然还特别好吃。 顾云歌吃的眼睛都泛着光,她挑着眉,伸出手兴奋的轻轻拍了拍顾濯的肩膀,连忙问道:“你是哪里找到的这样的糕点?” 她舔着嘴唇,虽说手里的还没吃完就闲着下一次应该怎么才能吃到了。 顾濯笑容澄澈爽朗,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十分的干净,他隐去中间一切麻烦的事情,只省略的说道:“不过是偶然间遇到了罢了,又问过温太医,温太医说没有影响便让人做了些给你尝尝鲜,若是小鸽子喜欢,我让那厨子常做便是了。” 顾云歌听到以后还有的吃,自然是连连点头,她一口一口的吃着,方才恹恹的神色才算是缓和了一些。顾濯心中的担忧也渐渐的放了下来,他澄澈干净的眸子里满是欣慰,仿佛现在吃到喜欢吃的东西的人不是顾云歌,而是他一般。 “濯少爷,外面有人找您。”气氛正好的时候,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道不协调的声音,顾濯剑眉猛地一皱,他看了一眼顾云歌,顾云歌挥了挥手,嘴里的糕点还没咽下去,含含糊糊的说道:“你先去忙吧。” 顾濯这才点点头,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摆,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顾云歌一眼,飞快的说道:“小鸽子,明日我再来看你。” 顾云歌自然是点点头,这段时间顾濯几乎每天都来,要不是温太医说顾云歌现在身子还虚弱,不能够见风,顾云歌便拉着顾濯一起去京城到处瞧一瞧了。 本来认真算起来,顾濯应该是大周人,现在去了混乱之地,当了城主以后想要来京城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濯离开没多久,顾云歌便将糕点吃的差不多,她也很珍惜的将糕点留了一些,等到夜里再吃。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便又偷偷摸摸的差人去问了褚冥砚现在在什么地方,却得到了褚冥砚又去了书房的回复。 褚冥砚甚至有时间去后院里去看洪儿一面,却没有时间来看望顾云歌一番。顾云歌心里那股气猛地便散了,她忽然觉得有些恐慌,难道因为这么点小事情,褚冥砚要和她冷战不成? 顾云歌强做镇定,外表看着没什么,可是一整天的时间里都在发呆,做什么事情都有些不安宁,心里也总觉得委屈,但是无可纾解。 她想着,等到夜里褚冥砚应该就会过来了吧,等到他过来的时候,顾云歌便做上一桌好吃的,同褚冥砚好好谈一谈,这件事情应该也就过去了。 可是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褚冥砚依旧没有过来,这一下顾云歌便有些不能够淡然处之了,她恨不得直接就冲到褚冥砚的书房里,可是那样自己未免太过卑微了。 她委屈得快要掉下泪来,虽说是应该体谅体谅褚冥砚,可是……因为这样一件事情就陷入这样胶着的冷战之中,而且焦灼的也就只有顾云歌一个人,褚冥砚看起来像是没事人一样,顾云歌便觉得更加的委屈。 她只觉得自己和褚冥砚之间的距离似乎在慢慢被拉远,她不管怎么样努力追赶,似乎都被褚冥砚隔绝在外,没有办法进去。 第五百二十七章:卓清瑶的建议 这种无力感让顾云歌觉得十分的挫败,又是过了听了一夜风声的一晚上,第二天顾云歌的精神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就连顾濯带来的糕点,也有些难以让顾云歌开心起来。 顾濯见顾云歌这模样,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了,满心的担忧。他私底下问过了这院子里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大家的嘴都很严,没有透露一丝一毫,顾濯到现在也还不知道原因。 不让人将这件事情透露出去也是敛秋和惊蛰商量着吩咐下去的,毕竟这是顾云歌和褚冥砚的事情,若是被人嚼了舌根,对顾云歌也并不好。 顾濯也只能想尽办法让顾云歌开怀一些,他本就不擅长这些,犹豫了许久,也只能笨拙的问道:“小鸽子可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么?” 顾云歌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出声回答顾濯。她现在完全没什么心思去想别的喜欢的东西,若是没了褚冥砚,这些她喜欢的东西似乎都也没什么意义了。 顾濯便也没了言语,正担忧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顾濯面色一沉,眉眼之间便露出几分危险的敌意来,他站起身,手指握在了别在腰间的刀上,眼神锐利的看向门口。 “别担心,是我好朋友来了。”顾云歌一下子便听出了那是卓清瑶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卓清瑶咋咋呼呼爱笑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她立刻拦住了顾濯的动作,面上带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顾濯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缓缓的坐了下来,他眼神依旧一瞬不转的看着门外,心神也没有放松,若是进来的真的是什么不轨之人,只怕是会立刻被他斩于刀下。 “歌儿,我来看你了。”卓清瑶一把掀开了帘子,她之前没有见过顾濯,看见顾濯一脸杀气的坐在旁边的时候还愣了愣,最后也不理会,径直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走过来,轻轻抱了抱顾云歌,眨了眨眼睛笑道:“怎么成了睡美人儿了?” 顾云歌早就被这段时间的烦闷给憋坏了,早就有想要吐吐苦水的心思了,可是这王府里能说这些话的人没有几个,她也不可能将这些话同顾濯说,便只能憋在心里。 她苦着一张脸,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面上一片受伤以及怅然。 顾濯心神也放松下来,不再觉得来人会伤害顾云歌,他也没有偷听别人聊天的癖好,便站起身来告辞。他最近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既然来了京城,自然不会空手而归,说不定还能带一笔大生意回去。 “说吧,看你这愁眉苦眼的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卓清瑶等到顾云歌将房间里的下人们也都遣散了之后,这才看着轻声问道,她也毫不客气的上了塌,和顾云歌挤在一起,在仔仔细细的打量过顾云歌的脸色之后,这才说道:“可是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我也能给你出出主意。” 一听见卓清瑶提起,顾云歌便又叹了口气,她垂下眼睑,薄如蝉翼的睫毛微微颤抖着,贝齿轻轻咬着下唇,留下一道极深的痕迹,而后才低声说道:“你猜得倒也挺准的。” “可不是么?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得住你啊?也就只有王爷的事情了吧……”卓清瑶微微一笑,迅速回答了一声,便等着顾云歌的倾诉。 顾云歌低沉着声音,语气之中带了些委屈和惶恐,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同卓清瑶说了一遍,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又害怕褚冥砚真的就这么不理她了,说到最后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虽说顾云歌没说完,但是卓清瑶也差不多听明白了,她沉吟了片刻,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顾云歌的额头,轻声说道:“你啊,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男人嘛自然是最要面子的,在该低头的时候就应该低头才是,你现在去找找王爷,稍微哄一哄,说不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何必在这里自己胡思乱想呢?” “可是……”顾云歌心里还是忐忑的,她眉宇之间满是担忧,刚说了两个字,就被卓清瑶给打断了。 “难道你还不了解王爷吗?夫妻二人本来应该是互相之间最为聊记得额,你心里知道,你若是主动一些,他绝对不会拒绝,不要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而坏了夫妻之间的感情才是。”卓清瑶苦口婆心的说着,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说道:“感情是要经营的,不可能一直保持着新鲜的状态,但是你却可以为他注入新鲜的活力,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便是互相都不肯服软了。” 顾云歌又紧紧咬着下唇,她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耳朵,虽然说知道卓清瑶说的都是对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她也明白,若是自己现在去服个软,闲杂的局面便一定会改变的,但是顾云歌却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嘛,朝堂上面正是最为艰难的时候,在外面要应付那些尔虞我诈就已经不容易了,回家却还要面对你的质问,若是换成是你,你累吗?”卓清瑶又轻轻摇了摇头,她声音很轻,却是直直的说在了顾云歌的心坎上,她顿了顿,而后才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若是能够相信,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 这句话就恍若是一道闪电一般,在顾云歌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她心中的郁结之气便迅速的消散了,卓清瑶说的是对的。她从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相信褚冥砚的,相信他做的一切都是自然有他的理由,等到日后就会为她解释的,可是这一次,她怎么就忘了呢? 顾云歌猛然伸手抓住了卓清瑶的手臂,她一双丹凤眼不再迷茫,而是满是坚定,同时也沉声说道:“我现在就去!” 卓清瑶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从塌上下来之后,便看见顾云歌风风火火的带着两个丫鬟冲向了书房的方向,连同卓清瑶告别都没来得及。 第五百二十八章:主动求和 卓清瑶有些无奈的垂下眼睑轻轻笑了笑,这两人还真是别扭,一个别扭的委屈生气,另外一个别扭的暗暗心疼,甚至明里暗里暗示她过来劝说一番,她口才还不赖,成功的完成了某个人暗地里交代下来的任务。 卓清瑶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若是一早就说开了互相之间的担心,又何必这样折腾?她伸了个懒腰,又垂了垂自己的肩膀,喃喃的说道:“趁着现在,去看看包子和馒头也行。” 而顾云歌这边,冲到了书房这边,才想起要去问问褚冥砚在不在王府里,以前的时候褚冥砚去了哪里都会招人过来知会顾云歌一声,现在两人疑似冷战,顾云歌便不知道褚冥砚一整天里都做了些什么。 她一路走到书房门口才停,双手空空的忽然便觉得自己有些太莽撞了。敛秋和惊蛰二人连忙跟在顾云歌身后,生怕顾云歌有什么磕着撞着了,更是提心吊胆的紧跟着。 顾云歌在书房门口踌躇许久,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敲门,她在门口左右徘徊,想了许多借口也没敢上前敲门,看得惊蛰和敛秋都未顾云歌着急了。 顾云歌手抬起来,又放下,又抬起来再次放下,这样犹犹豫豫了许久,她再次抬起来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褚冥砚衣服上有些褶皱,面色依旧镇定,他打开门,转过身,醇厚低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进来吧。” 他武功虽说没有完全恢复,可是感知能力还是有的,方才顾云歌在门外的一举一动,他都察觉到了,见顾云歌犹豫许久也还是没能敲响门,他便上前来将门打了开来。 他依旧一身黑色的袍子,袍子宽大,没经过仔细打理过,他脊背挺直,如黑濯石一般澄亮耀眼的黑瞳之中闪烁着凛然的光芒,复杂得让人无法看透。 褚冥砚微微侧过神,剑眉微微挑起,流畅的下颚抬起来,竟带了几分俾睨天下的意味。他不过是看了顾云歌一眼,转身便又走回到书桌前。 顾云歌在门口磨磨蹭蹭的走了许久,最后犹犹豫豫的将门关上,又看着褚冥砚忙碌着的模样。 书房里的装设很简陋,以前的时候褚冥砚书房里书籍很多,顾云歌有空的时候就会过来翻看,然而因为前段时间齐文轩的介入,让这里也大变了样子,褚冥砚还没有找到时间去将这书房重新修整一番。 他垂着眼睛似乎是在聚精会神的写着文书,眉目如画一般,可实际上却一直在关注着顾云歌的一举一动。 话都已经到了唇边,顾云歌却发现自己在见到褚冥砚的一瞬间,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也没有怎么打扮,估计面色看着还十分的憔悴,竟然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冲过来了。 顾云歌轻轻咬了咬下唇,她一步一步挪到褚冥砚身后,忽然伸出手,轻轻的搭在了褚冥砚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着。 褚冥砚捏着毛笔的手指微微一顿,他放下笔,薄唇微微上扬,隐藏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知道这段时间外面正乱,你也正是忙碌的时候,可是就算是这样你也要注意休息才是。”动作已经做出来了,接下来的话便也容易说出口一些,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红晕,她清咳了一声之后说道:“这几天我都在等你。” 褚冥砚垂在书桌上的修长手指猛地一顿,紧接着,他便一伸手拉过了顾云歌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又用她的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面色之间略微有些疲惫之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顾云歌这段时间以来积下来的委屈和怨气便都因为这浅浅三个字烟消云散,她迅速便忘记了这几天对褚冥砚的等待,眸子微微闪烁着,红唇微微一动,便轻声说道:“本来只是一件小事情罢了,若是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如何,我只相信你就可以了。” 顾云歌声音里还是有忍不住的委屈,但是心里却已经豁然开朗了,她柳叶眉紧紧蹙起,红唇撅着,才刚抽回自己的手,却被褚冥砚伸手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肢。 褚冥砚极为准确的探到了顾云歌的红唇,炙热的吻攻势如同疾风骤雨一般,可是在撬开顾云歌牙关的那一瞬间,又变得格外的温柔起来,他灵舌席卷而过,温柔又缱绻的舔舐过顾云歌的牙尖,勾引着顾云歌的舌尖共舞。 他没有给顾云歌呼吸的时间,似乎要将顾云歌胸腔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消失殆尽一般,这个吻绵长又温柔,缠绵着让顾云歌整个人都瘫软在褚冥砚的怀里,也想不起应该要同褚冥砚说些什么了。 在顾云歌觉得自己就要在褚冥砚的怀里窒息的时候,褚冥砚这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顾云歌,她猛地吸了口气,面上已经红成一片,靠在褚冥砚的怀里,又伸出手指轻轻的拧了一把褚冥砚结实的腰,说道:“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以这般冷待着我,若是有一天我发现你变心了,我也不做这个糠糟之妻!” 褚冥砚剑眉微微一挑,他抱紧了顾云歌的腰,仿佛要将顾云歌整个人都揉进自己的胸膛里一般,抵押这声音说道:“你还想离开爷不成?” “若真的有那一天,我定会同你和离……”顾云歌瞪着眼睛,故作出恶狠狠的模样,然而话还没说完,褚冥砚便用力的在顾云歌唇上咬了一口。 他眼里闪烁着犀利的光芒,声音低哑,薄唇微动,缓声吐出几个字:“想都别想,这句话,以后不许再说了。” 虽说被褚冥砚凶了一通,顾云歌心里却泛起暖意,她轻轻点头,做出求饶的姿态来,正准备说话,门外却忽然传来通报声。 “王爷,沉央护卫回来了。” 褚冥砚略有些恋恋不舍的松开了顾云歌的腰肢,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来掩饰自己的异样,又附在顾云歌的耳边,黑眸里簇着火光,声音低哑的说:“桂花味的,晚上好好品尝。” 第五百二十九章:楚青萝的消息 顾云歌面上红晕更深,她瞪了褚冥砚一眼,本就红艳艳的唇被褚冥砚方才一通闹腾,便显得更加的红,她连忙收拾了一下自己,转身端坐在一旁,仿佛没有听见褚冥砚方才耍流氓的话一般。 她今天还吃了那桂花糕,所以褚冥砚才说是桂花味的……而晚上……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好好尝一尝的! “进来吧。”褚冥砚对着外面轻轻点了点头,他看着顾云歌脸红不已的模样,唇角又扬了起来,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 外面的人走进来之后先是对二人行了个礼,又瞧见两人已经和好了,心里便猛地一松,这才说道:“王爷,沉央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段时间两人闹别扭,倒是殃及池鱼,褚冥砚每日里面色沉得可以滴出水来,在他手底下干事情也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有一天就波及到自己身上。 “让沉央进来。”褚冥砚沉吟半响,他若有所思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 那小厮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没一会儿沉央便从外间走了进来,他一身简便的骑装,看着还有些像是夜行衣,只是却是玄色的,这衣服穿着应该也是为了行动方便。 很明显,他赶路一会来便来了褚冥砚这里。他脊背挺得笔直,站姿如同松一般,在褚冥砚跟前站定,用力的一抱拳,朗声唤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顾云歌朝外看了一眼,便看见从门板透过来有隐约的影子在,敛秋应该也和沉央见过面了才是,现在敛起应该也能够放心一些吧。 “舟车劳顿,你坐吧。”褚冥砚挥了挥手,随意的吩咐了一声。 沉央算得上是他最为得力的左右手了,当初别人算计他的时候是将沉央一起算了进去,能够活下来也不是很容易,而且还帮褚冥砚抓到了尹飞麒,这可是一桩大功劳。 顾云歌同褚冥砚坐在一起,顾云歌身材娇小,也不显得怎么拥挤,反而让两人看起来更为亲密。 沉央目不斜视,低低应了一声便大步走向下首的一张凳子便坐下,沉声说道:“在路上因为关西王的事情略微耽误了片刻,所以回来晚了一些,属下护主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无妨,你能做到现在这样子已经是极为不易了。”褚冥砚声音之中带了几分笑意,他想了想,又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说道:“说一说关西的情况吧。” 见二人已经开始要商议事情了,顾云歌刚准备站起身来,却又被褚冥砚伸手按着坐了下来,她圆瞪着双眸,轻声说道:“这些事情我也不明白,留着也无用,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同楚家姑娘有关的。”褚冥砚目光幽深,黑濯石一般的瞳仁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顾云歌微微一愣,同楚青萝有关的?她又坐了下来,当初能够逃离大周楚青萝也帮了不小的忙,但是后来却同楚青萝断了联系,她也知道,楚青萝嫁给了傅容景,但是傅容景对楚青萝是不是真心……却有待考量。 顾云歌是觉得像是傅容景这样的人,不管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定然会分析利弊,而他娶了楚青萝,或许不是出自于爱,而是出自于楚青萝背后的势力。 这样会不会幸福呢?顾云歌也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自己处在楚青萝这个位置,定然不会觉得幸福。 顾云歌心神有些恍惚,但不过一会儿便回过神来,她转头看向沉央,轻声问道:“可是青萝出了什么事情?” 沉央轻轻点了点头,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他本来抓到在大周游荡的尹飞麒之后就可以回来了,却偶然间发现了关西王府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当初关西王一家也帮了不小的忙,在褚冥砚的授意下,沉央便暂时留在了大周。 尹飞麒本来应该是傅容景手下的人,但是他却没有完成傅容景交代下来的任务,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弄砸了傅容景的几乎,所以芙蓉锦刚才略微有些厌弃了他,也给了沉央机会将尹飞麒带回到大周。 然而抓完尹飞麒之后,就发现了楚青萝最近在傅容景的府上似乎过得不算好,傅容景自然不是一个会从一而终的人,他掌控欲极强,不仅要掌控住楚青萝对家中每一句说辞,还要掌控楚青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 而且,大周近来也是最乱的时候,大周的皇帝周梧泽,已经开始对傅容景有所猜忌,在一再的打压之后,傅容景索性就举兵造反,以他在民间的威望,加上他的聪明才智,轻而易举的就将这一半儿大周从周梧泽手中夺了过来。 而后,傅容景便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娶了不少大臣的女儿,后院里人多,楚青萝本来就是个单纯的性子,在被接连的陷害之下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而且她现在对于傅容景来说,作用也并不大了,便逐渐被傅容景厌弃,每日里独守空闺。 纵然是这样,楚青萝却还是坚信总有一天她能够打动傅容景的,只是整日里碰的都是傅容景的冷脸,她的热情逐渐被磨灭,一颗心慢慢变冷,开始有些心灰意冷,在经过长久的挣扎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要离开傅容景身边,同傅容景和离,回到关西。 然而没想到的是,傅容景得知楚青萝要和离,却是暴怒不已,完全不能够接受,不仅不和离,更是蛮不讲理的将楚青萝圈在了家里,但是对楚青萝态度也有所好转。 没过多久,楚青萝便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才算是暂时歇了要回去的心思。然而,最后还是权势战胜了楚青萝在傅容景心中的地位,傅容景又故技重施,纳了一个平妻,这平妻身份贵重,比起楚青萝,心机不知道深上多少,她又怎么能够容忍楚青萝在自己前面生下孩子呢? 第五百三十章:心中感触 也只是可怜了楚青萝,本指望着同这个孩子一起了却余生的念头,因着这个平妻也一起烟消云散,她就这么流产了。 而她见傅容景却没有过多的伤感,便彻底死心,形容枯槁,整个人都迅速的消瘦了下去。本来平西王一直都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的,倒是叶隐放心不下楚青萝,冒着不小的风险偷偷去见了楚青萝,才发现楚青萝现在的境况。 或许是觉得对不起楚青萝,傅容景对楚青萝的态度可谓是好上不少,不顾自己想要的权势,将那害死孩子的平妻迅速贬下去,又用最好的药材养着楚青萝的身子,楚青萝的身体却还是迅速衰败下去,没有一点起色,不哭不闹,不笑也不缠着傅容景了,也就只有江知景前来看望的时候,楚青萝才会说上两句话,别的时候就如同木偶人一般。 直到见到了叶隐,楚青萝才真正的大哭了一场,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同叶隐说了一遍,叶隐当即便决定,带着楚青萝回到关西。 而依照傅容景如今对楚青萝的重视程度,想要将窗帘带走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叶隐偷偷摸摸前来探望楚青萝已经十分不易了,更别提带着楚青萝离开。 所以,叶隐便去求了沉央的帮助,沉央自然是义无反顾的便同意了,虽说当时情况危险,可是到最后还是将楚青萝带出来了。 沉央说到这里,面色似乎有些沉重,他眸子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不忍,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 曾经他是见过楚青萝的,那时候的楚青萝面颊饱满,甚至还带有些婴儿肥,双颊总是红润的,而唇角也总是带着嚣张跋扈的笑容,一身红色衣裳总是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热情。 而现在,却是瘦的皮包骨头,双颊凹陷下去,面色惨白,往日里灵动的双眸也沾染上了尘埃,他这个外人看了都颇有些感慨,更何况是楚青萝的父母。 将楚青萝带回来之后,楚青萝的母亲本来身体就不好,看到她这模样便哭晕了过去,而楚霂炎则是拿着刀恨不得就冲到傅容景的府上去将他乱刀砍上一通。 而叶隐,叶隐素来习惯了摸摸守护,隐忍的陪在楚青萝身后,纵然是到了这一刻,也是立刻陪在楚青萝身边,不离不弃,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之意。 将楚青萝安顿好了之后,沉央便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京城也正是多事之秋,他还有很多事情能够帮着褚冥砚去做,没有时间耽误。 顾云歌听完了之后,心中不知道应该作何想法,她缓缓的叹了口气,咬着下唇,眸中氤氲着水雾。她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年多,楚青萝竟然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整个人也是大变样,顾云歌有些于心不忍,同时也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楚青萝也已经被接回到关西了的,楚霂炎和关西王妃也定然会好好儿照顾楚青萝,至于这伤口,也只能靠时间来治愈了。 至于傅容景会不会后悔,那也是傅容景的事情了,他以后的生活里,都将充斥着尔虞我诈,再也遇不到像楚青萝那样又傻又纯粹的感情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一会儿再唤你过来。”褚冥砚声音微沉,他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后脑勺,才转过脸对沉央说道。 沉央也十分识趣的点了点头,同褚冥砚告辞过后,便转身向外走去,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希望下次见到青萝的时候,她已经度过了这段风风雨雨。” 褚冥砚微微点了点头,他眸光幽深,声音放柔:“会的,关西王定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而且,他上次同叶隐也接触过,是个可靠的人,若是楚青萝愿意接受他,应该也会被照顾的无微不至的。 听过了楚青萝的事情,顾云歌只觉得一整天里心中都沉甸甸的,她缓缓叹出一口气,也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我便先回去了,你夜里早些休息,不管发生了什么,一定要注意身体。” 褚冥砚唇角上扬,满面笑意的轻轻点了点头,顾云歌再三叮嘱,才算是放心的离开。 卓清瑶说的也没错,有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去解决的,若是按照顾云歌这般缩头乌龟的话,只怕是这件事情就永远得不到解决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褚冥砚依旧忙碌着,可是不管怎么忙,都会来顾云歌的院子里,若是顾云歌睡了,便在她额头印下一吻,浅浅的眯一下便离开,若是顾云歌还没睡,他也能够喝上热腾腾的汤水,小日子过得和乐融融,若是忽略掉齐文轩最近不停的刁难的话。 或许是想趁着褚冥砚最近的势力还没有完全重建,齐文轩便在各个地方阻挠褚冥砚,这样骚扰性的阻挠让人不能够说什么,但是确实也让褚冥砚的动作慢了下来,更何况,兵符还在褚冥砚手上,齐文轩也不敢轻举妄动。 兵符可是他亲自交给到褚冥砚手上的,大周现在一分为二,应该也分不出心神来攻打大齐,齐文轩暂时没有要打仗的风险,便微微放松下来,便开始想着要如何将褚冥砚手中的权力夺回来。 他一边教唆着尹飞麒,一边又不住的阻挠褚冥砚,这样的小打小闹也没让褚冥砚放在眼里,他现在有一个很深的计划,这个计划关系重大,一点查出都不能出,所以褚冥砚都忙得抽不出时间同顾云歌好好聊聊天。 顾云歌也没什么在意的,她怕褚冥砚这样每日操劳会让身子垮了,便去求了酒楼里的大师傅,在洪儿的帮助下,做了药汤,有空便送过去给褚冥砚喝了补补身子。 后宅里实际上需要管的事情并不多,新玥公主一直这样不尴不尬的住在后宅,但是并没有对顾云歌造成什么实质性的麻烦。 毕竟现在顾云歌见到褚冥砚的时候都少了,更何况是新玥公主?见不到褚冥砚的面,说再多也是无谓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情窦初开的顾清玄 顾云歌只求早些让这样兵荒马乱的日子过去,能够让夫妻二人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就足够了。 天气也渐渐的热了,碍于现在的时机不太好,两个小家伙的百日宴就简单的操办了一下,只照了几个亲朋好友前来,也没什么大场面,静悄悄的就办完了百日宴。 两个小家伙每天都乐呵呵的,吃了睡睡了又吃,虽说没怎么让顾云歌操心的,但是身上的肉却是越来越多了。 百日宴过后,顾云歌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回到房间,留了惊蛰在外面处理剩下的事情,而敛秋跟在身边服侍着。 昀淡是个喜欢热闹的,看见宴会热闹的景象就兴奋得直拍巴掌,顾云歌看着昀淡的模样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而昀清则安静一些,也不爱动,整日里都睡着,只有在顾云歌逗弄他的时候,他才假惺惺的哭嚎两声。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的,竟连哭嚎都懒得哭了。 两个孩子营养都很好,养得胖嘟嘟的,乍一看就像是画上的福娃似的,眼睛像褚冥砚,鼻子像顾云歌,嘴唇却是谁也不像,昀淡和昀清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也就只有从眼角的一颗痣能够分辨出来了。 昀清眼角有一颗极小的泪痣,卓清瑶发现的时候,还戏说昀清以后一定是个风流种,就说这一双眼睛,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能勾走多少姑娘的魂呢。 顾云歌生怕昀清以后去祸害别人小姑娘,便决定这教育得从小时候就开始,得让昀清以后端正些,不能够招蜂引蝶。 可怜昀清,甚至还不会说话就被自己的母亲定义了风流子的称号,他听着耳边顾云歌的念念叨叨,开始不耐烦的挥了挥小手,一手盖在了一旁的昀淡脸上。 昀淡被这飞来一掌打的一懵,他却也不哭,还以为昀清是在和自己玩耍,又兴奋的挥出一掌,小手啪的一下打在了昀清的肚皮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昀清的睡眠彻底被打扰了,他呀呀的说着什么,似乎在若有其事的同昀淡交流着,昀淡也是个缺心眼的,打完之后就抓起一旁的玩具自顾自的玩了起来,昀清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了,满足的翻个身继续睡了下去。 顾云歌坐在一旁看完了全程,她都已经做好了要教训人的准备,没想这场战争还没开始就已经消失了,看起来……这俩小家伙都有些确信眼啊…… 顾云歌锲而不舍的妄图让昀清动一动,昀清翻个身睡得香甜,理也不理顾云歌一下。 顾云歌觉得有些挫败,她深吸口气,正准备再接再厉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敛秋的声音。 “夫人,小少爷来了。” 顾清玄这才算是放过了昀清,她抬起眼看向门外,疑惑的嘀咕着:“玄儿这时候来做什么?” 这段时间顾清玄可没少过来,若不是顾望之拦着,估计是要住在王府里了,下奶应该是宾客在外面宴会的时候,顾清玄过来干什么? 她站起身来,让奶娘好好儿照顾两个小家伙,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阳光正好,顾清玄一看到顾云歌,便扬起笑走上前来,亲密的喊道:“姐姐!” 顾云歌伸手为顾清玄整理了一下衣角,轻轻应了一声,问道:“这么急着找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顾清玄连连点头,他张了张嘴,竟然急切的打算就在这里同顾云歌将自己憋了许久的事情说出来。 顾云歌不禁有些哑然失笑,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过身走到一旁的正堂里,立刻也就有人将茶水端了上来,顾云歌这才对顾清玄说道:“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吧。” 顾清玄抿了抿唇,他喉咙微动,朗声说道:“姐姐,三日后我便要去前线了。” 他酝酿了半天,却只说出这句话来,说完之后,唇瓣又动了动,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来。 顾云歌是知道顾清玄即将又要去前线的消息的,她看着顾清玄欲言又止的模样,垂下眼睑,面色淡然,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你上次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上次说的时候,还让顾云歌好一番担心,叮嘱了很多话,当时说的嘴巴发干,现在也不想再重复一遍了。 她端起茶杯,察觉到顾清玄还有背的话想说,但是她勾着唇,却就是不去问顾清玄到底想说什么,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茶水,室内便陷入了安静之中。 顾清玄挠了挠后脑勺,面上满是纠结,他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等了许久,顾云歌终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顾清玄,问道:“说吧,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清玄就等着顾云歌问这句话,他身子微微向前倾,一脸焦灼,眼神之中似乎还有些迷茫,抿着唇整理了一下措辞之后,才说道:“姐姐……我最近……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顾云歌也来了些兴趣,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顾清玄困扰到要来找她说上一通,她勾唇浅笑,问道:“什么事情?你我是亲姐弟,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不成?” 顾清玄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眼神里满是迷茫,看着顾云歌的神情,鼓足了勇气说道:“姐姐,我最近……心情太奇怪了,若是看见一个人,整日里都会变得很开心,但是若是见不到她,就像是少了什么似的……” “看见她笑,我也会觉得欣慰喜悦,看见她不开心了,我也觉得沉闷。”顾清玄颇有些烦躁的抓了一把头发,他眼神依旧迷茫,在顾云歌的注视之下,继续说道:“我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对劲,因为一个人牵动心神。而且这次去前线,我竟然有些舍不得离开,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追求,不能因为一个人就这般……” 顾清玄放开了心絮絮叨叨的说着,说了好一会儿顾云歌才听明白了,敢情……顾清玄烦恼的是这件事情啊。这小傻子,敢情是情窦初开了啊! 第五百三十二章:最美不过两情相悦 顾云歌抿着红唇,在顾清玄还没说完的时候,变笑出声来,她笑得眉眼弯弯,眼神里还带有几分欣慰。 自己这个弟弟可算是长大了,也会自己考虑这些事情了。她弯着唇角,轻声笑道:“当初说要离开的时候,连你姐姐我你都舍得,现在舍不得别人小姑娘了?” 顾清玄连连摆手,他嘴拙的结结巴巴解释道:“不是的姐姐,我只是……只是……” 他只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好一点的说辞,结结巴巴的说了半天便有些气馁。 “玄儿,你这个小傻子哟……”顾云歌乐不可支的笑出声来,她唇角上扬,眉眼之间满是愉悦,又带了几分眉飞色舞的模样。 顾清玄更是迷茫了,不知道自己哪里逗乐了自己的姐姐,他轻轻皱着眉头,轻声说道:“我……姐姐……我可是魔怔了?” 顾清玄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叹了口气,那忧愁不已的模样让顾云歌又是笑出声。 不过也是,顾清玄性子单纯,以前没接触过这样的事情,更是不知道喜欢的感觉,顾云歌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她肃着脸,又清了清嗓子,柔声问道:“玄儿,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我也要镇重的问你一件事情。” 顾清玄点了点头,也正了神色,仔仔细细的听着顾云歌的分析。 “玄儿,你仔细想想,若是以后再也见不到那姑娘了,你可会难过?” 顾清玄不假思索的点点头,他双手攥起,镇重的说道:“若是以后都见不到,心里便空落落的,难过的慌。” “那若是那姑娘嫁为人妇了呢?”顾云歌谆谆诱导着,她眼神泛着亮光,引导着顾清玄了解自己的心意。 顾清玄听到顾云歌的问话,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他怔愣了许久,面上闪过几丝挣扎,又泛起些许苦涩,活脱脱一个为情所困的少年模样,好一会儿,他才失落的说道:“我不愿看见这一幕。” “那你为何不去同别人姑娘说明白,你喜欢上了她,想娶她,小心别人在你上前线的时候,被提亲定了出去了。”顾云歌不免也为自己弟弟的榆木脑袋有些着急,她伸出手指在顾清玄脑袋上点了点,又升起些许八卦之心来,轻轻咳了咳,然后说道:“那姑娘是谁?要不要姐姐帮你去和父亲说一声,让父亲直接提了亲得了,你现在也已经到了要娶亲的年纪了,有你心仪的更好,姐姐也只能帮你相看相看别人的人品如何。” 顾清玄现在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耳朵,他仔仔细细的想了想方才顾云歌说的话,觉得顾云歌说的完全不错,他好像是真的……喜欢上别人了。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既然喜欢上了也不用怎么遮掩,便眉头一沉,压低了声音,极其小声的说道:“那个人姐姐也是认识的,就是……就是在姐姐府上的洪儿……” 洪儿?顾云歌面色一怔,这还是两情相悦啊……她面上笑容真切了几分,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顾清玄的脑袋,满是欣慰的说道:“若是这样,你就应该去和洪儿说个明白,看看她愿意不愿意等你回来。” 顾云歌一直能够看得出来洪儿对顾清玄的心意,没想到,竟然真的让顾清玄这么个榆木脑袋也开了花。 顾清玄得到了顾云歌的鼓励,当机立断就站起身来,他人高马大,堂堂七尺男儿现在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来回走了好几圈,回过头来看着顾云歌说道:“姐姐,那我便去了!” 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去前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但是他若是回来了,就定然不会负了洪儿的!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顾清玄便像是一阵风似的朝外面冲了出去,那急切的模样让顾云歌不禁又是会心一笑。 最美啊,不过就是两情相悦了吧,顾清玄和洪儿都还年轻,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可以去互相纠缠,顾云歌也不介意帮他们一把,做一个推手,让还互相还蒙在鼓里的两人能够早日互相看明白对方的心意。 顾清玄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顾云歌的院子里,不用多想,肯定是去找洪儿去了,后续如何,顾云歌就没有关注了,送顾清玄离开的时候,虽说洪儿没来,但是顾清玄脸上没什么沮丧之意,反而带了几分坚毅。 顾云歌便清楚了,他和洪儿之间的事情应该也已经八九不是了,只等一阵东风便能够促成这桩姻缘。 说起这个,顾云歌忽然又想起了沉央和敛秋的事情,上次本来说同褚冥砚说上一声的,没想到后面就给忘记了,后来也少见到褚冥砚,就一直没有提起,也是时候该解决一下敛秋的事情了。 顾云歌这边还在想着褚冥砚呢,褚冥砚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忽然一把推开房间门,他回头看了一眼,有些奇怪的问道:“清玄今天走的时候,怎么怪怪的?” 顾云歌抿着唇笑得神秘,她轻轻摇了摇头,神秘兮兮的说道:“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若是不出意外,应该侯府又要办一桩喜事了。” 褚冥砚思绪转的飞快,很快就明白过来应该是顾清玄要娶亲了,他薄唇微微扬了扬,眸子里泛起一阵一阵的笑意,轻声说道:“竟是忘了清玄年纪不小了,也该到了这个年纪了。” 与他同岁的齐文轩后宫佳丽都已经不少了,而顾清玄才像是刚刚开窍一般,已经算是十分的晚熟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这个话题,她伸出手将褚冥砚拉着坐下来,又递上一块桂花糕,轻声说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同泥商量商量。” 褚冥砚就着顾云歌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那桂花糕,用眼神示意让顾云歌继续说下去,他本不爱吃这些糕点,在顾云歌的感染之下,渐渐的也吃的不少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向惊蛰提亲? “我瞧着,身边两个丫鬟也不小了,我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再把她们俩留下去,只怕是会留成老姑娘了。”方才才操心完顾清玄的婚事,现在就马不停蹄的操心着两个丫鬟的婚事,顾云歌眉头轻蹙,缓声说道:“我想着也是时候给她们俩定下婚事,敛秋这丫头,竟是已经有心上人了。” 褚冥砚眉头轻轻一挑,他抬起眼睛看向顾云歌,问道:“可是沉央?” 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惊诧,她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 “敛秋和沉央当初是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若不是我临时将敛秋调去你那边,两人现在应该还是在一起执行任务的,敛秋应该也就对沉央熟悉一些。”褚冥砚缓缓说着,他唇角微微扬了扬,轻声说道:“沉央在这事情上还没表露出什么,等我见到他了便问一声。” 顾云歌自然是连连点头,她眼睛泛着光,心里也开始为敛秋担心不已。只希望沉央不会拒绝才是……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他也不应该拒绝的。 “至于惊蛰……”在惊蛰的问题上,顾云歌心里有些犯难了,惊蛰在她跟前有头有脸,可也没有什么心上人,不知道到底配上什么样的才算是合适。 “我这里倒是有个人,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竟然寻来我这里,向你那里的惊蛰提亲。”在顾云歌还在犯难的时候,褚冥砚这才不慌不忙的说了一声。 顾云歌瞬间瞪大眼睛,既然能够求到褚冥砚那里去,而且褚冥砚还同自己说明的,那自然也是品行端正的人了,有这样一层保障,顾云歌也能放心不少,她连忙开口问道:“是谁?” 褚冥砚懒懒的抬起眼睛,宝石一般的黑眸子闪烁着玩味的光芒,他唇角轻扬,轻启薄唇,说道:“这人你也认识,才刚跟着清玄走了,是他身边的启明。” 启明?顾云歌对这个小厮也有印象,印象中顾清玄同他关系挺亲密的,亦师亦友,当初还救了顾清玄一命……人品样貌都还不错,也是个知根知底的。 “既然启明是玄儿身边的人,那怎么不去问问玄儿,反倒是求到你这里来了呢?”顾云歌问完之后,褚冥砚面上笑容更深,他笑而不语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顾云歌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她圆瞪着眼睛,看着褚冥砚惊声说道:“莫不是这启明也是你的人?” 褚冥砚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误打误撞去了清玄身边,我便让他好好看着清玄,让他和玄儿一起去战场,也是有所亏欠,你且问问惊蛰的意思吧,若是惊蛰不愿,我便去告诉他。” 顾云歌沉默着点了点头,这些人明明每天都在她眼皮子底下,除了敛秋自己看出了些许端倪之外,别的人竟然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顾清玄最近来王府来的勤,一是来看顾云歌,二是去看洪儿,这倒也便利了启明来看看惊蛰……不过这件事情最后还是要问问惊蛰的意思才行,如果可以,启明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见顾云歌还在愣神之中,褚冥砚一挥手,便屏退了所有的下人,趁着顾云歌不注意的时候,便一口印在了顾云歌的唇上。 他好不容易得了闲,又憋了这么久,自然是不想一直因为别人的事情而耽误时间。褚冥砚这段时间一直是忙着公事,再加上顾云歌前段时间在坐月子,他已经很久没碰过顾云歌了,现在便抓紧一切时间温存。 床板吱吱呀呀的响起来,床榻的帘子被放了下来,遮住了其中的春光。 日子这样慢悠悠的也过的过去,在顾清玄离开没多久,一切便都变得格外的平静起来,却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这样的宁静便让人心里没由来的发慌。 而在顾云歌询问过惊蛰的意见,褚冥砚问过沉央的意见之后,两桩婚事就这么成了,顾云歌也是为她们打心底里高兴,这样子的话,两个丫鬟都嫁的不远,以后有事情了,还能时常来顾云歌这边玩玩。 在婚事定下来之后,顾云歌便开始张罗着两人的婚礼,婚礼之事自然不能够小操小办,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既然交给了顾云歌,顾云歌就绝对不会让人小看了去。 几个人家中都是无父无母的人,启明、沉央和敛秋三人都是褚冥砚手下的人,都是孤儿,而惊蛰是侯府的家生子,父母也早就已经去世了,所以给两人添妆的事情便都交给了顾云歌。 顾云歌也一点都不含糊,她没有一点的小气的意思,在自己的家当之中搜罗了不少好东西分给两个丫鬟。 这些东西放在她手里也是蒙尘,倒不如给了两个丫鬟,以后补贴家用也还行,不过启明和沉央都是有才能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妻子饿着了去。 启明现在还在同顾清玄一起去前线上去,顾云歌便先同经这一期,笑着闹着将敛秋先送进了洞房。 拜堂结束之后,顾云歌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房间里,心里十分的充实,敛秋和惊蛰算起来陪在她身边也有一段时间了,敛秋和她也是过命的交清,在最危险的时候,敛秋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而现在,敛秋也要嫁为人妇了,日后的重心便要向家庭转移了。 顾云歌在为敛秋高兴的同时,同时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是嫁出去了女儿一般,又充实又怅然。 “夫人放宽心吧,敛秋也算是如愿以偿,以后一定会幸福的,而且,敛秋看起来也对夫人割舍不下,指不定明天就回来了呢。”惊蛰看出了顾云歌心中所想,她现在也是一个准新娘了,面上洋溢着幸福之色,看着顾云歌轻声劝慰道。 顾云歌唇角轻扬,露出几分带着释然的笑意,她微微点了点头,抬起眼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轻声说道:“好久没看到这样子的了月亮了,当真是好看。” 第五百三十四章:尹飞麒的异动? 顾云歌面上带着释然的笑容,惊蛰见了,想到以后也不能够时时刻刻都陪在顾云歌身边了,难免也有些伤感,她走上前,将窗边的竹帘子拉开了些,能够让顾云歌砍清楚些才走回来,静静的在顾云歌身边站定,便不再说话了。 室内陷入静谧之中,顾云歌也不确定今天褚冥砚会不会回来,方才的时候便有人急急忙忙的将褚冥砚喊过去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顾云歌有些不放心还特意托人带了件衣裳过去,又叮嘱了几句话,心底里还是有隐约的担忧,但是比起之前也好一些。 顾云歌眯着眼睛向外看去,窗外初夏的风缓缓的吹过去,吹动树叶轻轻的摇晃着,在皎洁的月光的映照之下,落下丛丛叠叠的树影,顾云歌打了个哈欠,她又往外瞥了一眼,却隐隐约约的看见树上竟有一道人影? 她心下一惊,方才已经放松下来的心神瞬间就又紧张了起来,她定睛看过去,却发现自己方才所在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影,只有风拍打着树叶的声音沙拉拉的响起来,显得空荡荡的。 顾云歌心下有些狐疑,她揉了揉眼睛,还是没看见有什么,便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便起身去关窗子,虽说已经是夏天了,这风还是不要吹得为好,她最近太累了,竟然都眼花出现幻觉了。 她刚走到床边,窗台边便猛地探出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抓住窗台,似乎是一用力,便露出一张脸来。 顾云歌看到那张脸,喉咙里的尖叫声便咽了下去,她奇迹败坏的伸手轻轻打了一下眼前人的胸膛,嗔怪道:“你怎么这样过来?方才吓到我了!” 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正是顾濯的,顾濯面上依旧待着半边面具,他趴在窗台上,薄唇扬起,笑容澄澈,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泛着暖光,正盯着顾云歌笑意柔和,也不因为自己吓到了顾云歌而有所愧疚,反而是轻轻笑了笑,说道:“我不过是现在回王府,顺道过来看看你罢了,这么晚了,王爷还没回来?” 顾云歌有些惊魂未定的点了点头,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才算是舒缓了自己的心情,又没好气的瞪了顾濯一眼,才拍着自己的胸口说道:“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我经不起这样的吓的!方才在树上的也是你把?还以为是我眼花呢!” 这王府的安保对于顾濯来说几乎是形同虚设,顾濯本来就擅长隐匿气息,现在又精进了不少,一个人从这王府之中穿过去基本上是很容易的,若不是在顾云歌这边,他也不会让自己的身形显露出来。 但是这也就只有顾濯一个人能够这样了,顾濯如今的武功在这天下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混乱之城能人众多,能够镇压这一群能人,自然是有一番能耐的,王府的安保已经是很强的了,但是依旧拦不住顾濯。 对于顾云歌的责怪,顾濯依旧是带着笑容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他乖巧的点了点头,笑容不减,轻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怎么还没休息?夜里风凉,休息的时候也要记得关好门窗才是。” 顾云歌连连点头,她看着顾濯乖巧的趴靠在窗台边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顾濯的脑袋,说道:“这些我都省得的,这几天你做什么去了?去找你的时候也都没在,可是有事情要忙了?” 顾濯点点头,也没说要忙什么事情,他笑容带了几分傻气,身子又向前倾了倾,忽然石想到什么似的,面色便镇重了些许,说道:“我今日里去皇宫里转了一圈,发现皇上将从王爷那里提走的犯人从天牢里提出来了,带到了宫里,我总觉得不对劲,本来说同王爷说一声的,但是也没看见王爷在哪里。” “尹飞麒?”顾云歌心下一惊,尹飞麒被关在天牢这么久,她都快要遗忘了,现在突然被提起来,又有些慌张起来。 顾濯见顾云歌脸色不对,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直起身子,说道:“我再去皇宫一趟,瞧一瞧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顾云歌连忙将准备冲出去的顾濯给拦住,她哭笑不得的看着顾濯,估计也就只有顾濯会随口说出再去宫里看一看这样的话了吧,宫中戒备森严,对于常人来说,进去一次都不容易,哪里能像顾濯这样,进宫里就像是会自己家里一样轻松。 “不用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明天也就会见分晓了吧。”顾云歌哭笑不得的说道,她虽然担心,但是现在顾濯去了宫里也没什么用,若是尹飞麒真的做出什么对王府不利的事情,顾濯也没有办法改变。 或许今天那个慌慌张张的将褚冥砚叫过去的人就是因为这件事情,顾云歌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种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却看见顾濯还趴在窗台上看着自己,她扯出一抹笑容来,轻声说道:“不必担心了,我一会儿便休息了,时候不早了,你今天应该也累了一整天,先去休息吧。” 顾濯担忧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他薄唇微微动了动,澄澈的琥珀色眸子中似乎有后悔之色,好一会儿,才念念不舍的直起身子来,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顾云歌,喊道:“那你好好儿休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的。” 顾云歌连连点头,她同顾濯用力的挥了挥手,这才将窗子关上了,又将竹帘子拉上了之后,这才躺在床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 顾濯站在离窗子不远的地方,将身形隐匿在黑暗之中,微风轻轻掀起他墨色的发,露出他略微有些凝重的神情。他一直看着顾云歌房间里的蜡烛被熄灭之后,又一瞬不转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点足尖,身形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第五百三十五章:召见文武百官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外面已经有人走动的声音,顾云歌一睁眼,脑子里想的便是尹飞麒的事情。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被窝,被窝是冷的,昨天夜里没有人回来,褚冥砚一夜未归。 现在这个时间点,应该正是下朝的时候,若是顾云歌猜的不错,齐文轩也应该要说一说尹飞麒的事情了,她深吸口气,立刻起身,一旁的惊蛰也立刻起身服侍着顾云歌洗漱。 她一边伺候着顾云歌穿衣,一边问道:“夫人,现在还早呢,不然再休息一会儿吧?还是说夫人要出门去?” 顾云歌看着铜镜中并不是特别清晰的自己,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去长公主那边瞧一眼。” 惊蛰应了下来,得知是要去长公主那边,妆容也不宜太过艳丽,只用遮挡一下面上的倦容,看起来精神一些便够了。 她为顾云歌上装过后,又挑了一件绯红罩衫给顾云歌穿上,用过早膳之后,顾云歌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好了,长公主应该也已经起来了,她叫了王府的马车,便准备出行去长公主那边。 她没有别的借口进宫一探究竟,便只有借长公主的东风,长公主也算得上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皇宫的女人了,所以顾云歌也只能去长公主那边。 没想到,顾云歌刚到长公主府邸的门口,便看见长公主门口停了辆马车,正有人搀扶着长公主上马车去,她心中一紧,连忙让车夫停了下来,在惊蛰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先是对着长公主行了个礼,随后连声问道:“今日本说来看望看望长公主的呢,没想到正巧碰上长公主殿下要出行,不知长公主这是要去哪里?” 长公主回头,看见是顾云歌,她沉吟半响,忽然浅笑着伸出手,轻声说道:“正是要去皇宫之中,皇上今日里召集了文武百官,连本宫也叫上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王妃若是想去瞧一瞧的话,也可以同本宫一起前去。” 果然是这样!不过……这朝廷上面的事情,齐文轩竟然真的把长公主也叫过去了,只是褚冥砚现在都还没回来,她也没有办法同褚冥砚说上一声。 顾云歌心中翻山倒海,她一咬牙,便笑着上前一步,看着长公主轻声笑道:“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在路上也能同长公主叙叙旧。” 长公主点点头,便不再说话,她的马车很大,纵然是两个人一起做进去也是绰绰有余,顾云歌坐进来完全不显得空间狭小,反而还是略显空旷,而惊蛰则去了后面那辆较小的下人们坐的马车,也跟着一起进了宫。 长公主看起来有些疲惫,完全没有要同顾云歌叙旧的心思,她眉头紧紧皱起,微微阖着眼睛,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着。 虽说长公主没有看自己,但是顾云歌还是不敢有任何的放松,她正襟危坐,脑中飞速运转着。若是不出意外,这一次齐文轩召集了文武百官这么多人在这个时候前去皇宫里,应该就是为了齐文轩的事情了,只是……不知道尹飞麒到底说了什么事情,竟然值得让齐文轩这般大动干戈,这么说来,齐文轩应该是十分笃定这一次尹飞麒说的东西了,所以才会不留一点余地的要将大家都召集过来。 顾云歌心下有些焦急,也不知道褚冥砚现在在哪里,他到底清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办法应对,这些顾云歌都不知道,她难免更加的担心。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长公主平时偶尔也会来皇宫一趟,那宫门口的侍卫自然不敢拦,这一路,顾云歌都在胡思乱想的猜测着,猜想着齐文轩到底是想干什么,没想到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便停了下来,顾云歌趁着长公主还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掀开马车帘子向外看了一眼,便看见眼前富丽堂皇颇有些规模的宫殿上面有一道牌匾,牌匾上提书议事堂三个字。 顾云歌之前进宫也都是在后宫之中打转,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下了马车之后,心情颇有些复杂的四处打量着,议事堂还挺安静的,四周的陈设都不简单,在细小的角落里,都有皇家的印记。 很明显长公主之前是来过这里的,她轻车熟路的从侧门走进去,又坐在一道屏风之后,屏风很精致遮挡了众人的视线,让别人也看不见她的脸。 屋子里阳光充足,顾云歌好奇的四处打量着,殿里是琉璃瓦顶,装饰颇为严肃,而她眼前是一扇紫檀嵌染牙广韵十二府围屏,上面的团精致,正好将里面的人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在。 而外面声音很轻,偶尔有一两声议论,也飞快的就消失了,顾云歌看不清外面的情形,她深吸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长公主身边随意寻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她刚坐下,长公主便清咳了一声,她目光镇定,朝着外面轻声问道:“不知皇上此番召集众人,可是有什么要事?” 长公主问完之后,顾云歌连忙也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人很多,她一个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褚冥砚到底来了没,便只能努力的从声音里分辨。 “自然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才会这般大动干戈的。”齐文轩似乎是笑了一声,他一挥手,便有御林军将手脚都绑着铁链的尹飞麒带了上来。 铁链在地面上拖行的声音格外刺耳,尹飞麒被换了一身干净的囚衣,却依旧不能够遮挡他那瘦的不成人形的模样。 顾云歌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她看了长公主一眼,长公主依旧是目不斜视的朝前方看过去,顾云歌偷偷站起身来,绕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她飞快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却依旧没看见褚冥砚。 反倒是被押在地上跪着的尹飞麒若有所思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忽然勾起唇笑了笑,这笑容扯到了伤口,他不由得又咳嗽起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褚冥砚的身世! 顾云歌不过轻轻瞥了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眼神来,她心里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额头上甚至有隐约的汗意,看着齐文轩竟是这般胸有成竹的模样,尹飞麒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人可都来齐了?”齐文轩笑得志得意满,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头发散漫,垂着头的尹飞麒,又环顾了哼歌大殿,这才朗声问道。 “回禀皇上,安宁王还未到。”一旁的德公公心中也早有成算,在齐文轩说完之后,便弓着腰,回答了齐文轩的问题。 齐文轩皱了皱眉头,这场大戏,若是褚冥砚不在场,反倒是没那么精彩了。他扭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不能够再等下去了,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那便不等了,左右安宁王妃在这里也是一样的。” 顾云歌心里一惊,她同长公主一同前来也是一件十分偶然的事情,怎么齐文轩竟然还像是了如指掌一般?顾云歌手指紧紧的攥着帕子,一个人在这里,难免有些担忧。 “罪民尹飞麒,可有什么想对朕说的?”齐文轩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危险之意,他缓步走到尹飞麒跟前,沉着声音说道。 尹飞麒唇角扯起,笑容似乎是带了几分无所谓,又有些鱼死网破的意味。他一双眼睛锐利无比,盯着齐文轩却是没有说话。 齐文轩心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轻轻皱了皱眉头,又靠近了尹飞麒一些,压低了声音,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今日里的一切,朕都按照你所说的做了,在议事厅召集文武百官,你若是不给朕交出那罪证的所在之地,朕一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文轩眼神泛着冷光,他同尹飞麒对视许久,最终还是尹飞麒败下阵来,他带着锁链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眸子里泛着诡异的光芒,笑容多了几分诡谲,好一会儿,才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罪民尹飞麒,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关乎安宁王殿下的事情,今日在此地所说绝无半句虚言,若是有,则天打五雷轰,永世不得入轮回!” 他强忍着疼痛,举起了右手,像是宣誓一般说道。 齐文轩这才满意的走回去,他勾着唇轻笑,默许的点了点头,一旁的那侍卫便对尹飞麒的钳制又放松了一些。 尹飞麒咳嗽着站起身来,他的一条腿已经被打得残疾了,一瘸一拐的模样显得格外的凄凉,但是他面色却坚毅,一瞬不转的盯着齐文轩,忽然笑了两声,而后才说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罪民证据也很充分,是来自先皇。” 听到这话,文武百官之中一阵哗然,顾云歌一颗心也高高的提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微微探出半个身子,一双眼睛向外面轻轻扫了一圈,依旧是没看见褚冥砚的身影,她手指紧紧的绞在了一起,也不知道褚冥砚到底去了哪里,赶不赶的回来,若是尹飞麒真的说了什么对他不利的事情,他若是在场还能缓和一二,若是不在场,那齐文轩自然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将褚冥砚的罪名给定下来了。 齐文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猛地转过身,脸色阴沉的看着尹飞麒,刚举起手准备让人看管着尹飞麒的时候,尹飞麒却忽然语速飞快的说道:“当今安宁王,本应该坐在皇位之上,他是先皇的长子,有才有能,却将皇位拱手相让,这不符礼法!” 齐文轩瞪大了双眼,他眸子里满是不敢置信,又觉得尹飞麒说的话十分的荒谬,但是心里又担心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下意识的吼道:“这不可能。”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都不能够让这件事情变成事实!先皇已经死了,不可能给褚冥砚承认什么,现在的皇帝,只能是他! 紧接着,他便准备将御林军唤过来抓住尹飞麒,然而尹飞麒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纵然身上带着沉重的锁链,动作却快的惊人,飞快的向前飞窜一步,走到楼梯阶梯跟前,又在那第一层阶梯左数第三个格子的地方飞快又用力的敲击了三次,那盖着阶梯的地毯便忽然升了起来。 尹飞麒用蛮力将地毯撕开,露出里面明黄色的卷轴来,然而在这时候,一旁的御林军也已经反应了过来,飞快的上前拉住尹飞麒的手臂,迅速制服了尹飞麒不让他再有任何的动作。 顾云歌将这惊险的一幕都尽收眼底,她还没能反应消化尹飞麒话里的信息,就被这一幕惊骇到了,她红唇张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尹飞麒方才说的话。 褚冥砚是先皇的长子?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信服了!虽说当初先皇对褚冥砚确实很好,但是……既然是自己的长子,又为何不承认呢? 褚冥砚自己本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情,就连顾云歌都不知道。先皇的子嗣单薄,当初的皇后也是个有手段的,只要是怀孕了的妃子,最后都没什么好下场,长公主是先皇还还是皇子,还未成为皇帝的时候便有的。 而后一整个后宫之中,便只出了齐文轩和齐新玥两个皇子皇女,子嗣更显单薄,皇子更是只有齐文轩一个人。当初后宫的环境着实是不好,两个孩子都是当时的皇后所出,若不是生出了一个男孩,只怕是连这江山都没人继承了。 “这便是证据!”尹飞麒虽说动作便钳制了,但是嘴还是自由的,他眼神死死盯着那卷轴嘶吼着,让整个议事厅的人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这卷轴是先皇亲手交给褚冥砚的,后来褚冥砚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甚至从来没有想过要将卷轴拿过来用,只是随手交给了尹飞麒让尹飞麒将卷轴处理了,尹飞麒想到以后还可能有用,便将卷轴藏在了这里,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场! 尹飞麒嘶吼过后,只觉得畅快无比,他朗声大笑起来,又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一口乌黑的鲜血。 第五百三十七章:万众瞩目 他要完成的事情,终于还是完成了,以后便让这两个人去争斗吧,这样永无止尽的争执下去,大周迟早……会完的…… 这样腐败破落的国家,早就应该被灭国才是! 尹飞麒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他被两人死死攥住双手,动弹不得,他笑得猖狂,忽然猛地向后一倒,眼睛却还没闭上,声音却戛然而止。 齐文轩已经心慌不已,他看着那卷轴,已经像是烫手山芋一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他正想将气都撒在尹飞麒身上的时候,却就看见尹飞麒就这么倒了下去,一旁的御林军伸出手去探了探鼻息,转过身对着齐文轩拱了拱手,略有些为难的说道:“启禀陛下……已经没气了。” 齐文轩一口怒气梗在心头放不出来,他双拳紧紧的攥起来,一双阴霾的眼睛盯着尹飞麒的尸体,仿佛要将尹飞麒生吞活剥了一般。 而那卷轴的问题没有办法被忽视,已经有反应快的御史大夫飞快上前拿起了卷轴,没等齐文轩的吩咐,便将卷轴展了开来,呈现在众人跟前。 齐文轩若是现在吩咐下去了,反而更加证明他的底气不足,他双拳紧紧攥去,咬着牙怒吼道:“都成什么样子!成何体统!” 那卷轴被展开,上面不过是寥寥几个字,众人也都顾不上什么秩序了,都朝着卷轴的方向挤过去。 卷轴上书:吾子褚冥砚,若是新皇无才无德,治理国家不力,吾子褚冥砚可凭借此旨代之。 后面的落款是先皇,又落上了玉玺,这可不只是一道证明褚冥砚是先皇长子的圣旨那么简单啊!凭着这道圣旨,褚冥砚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登上皇位的,可是他并没有! 那御史捧着圣旨的手都在颤抖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将圣旨上的内容念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声音了,没等他念出声来,从殿外忽然席卷进来一道身影,来人身形飞快,四两拨千斤一般拨开人群,准确无误的将那道圣旨从那个御史大夫手里抢了回来。 而后在距离人群不远处站定,他穿着一身绣纹的暗色长袍,外罩一件亮绸面的对襟,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在一个精致的白钰发冠之中。 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深邃的黑瞳之中闪烁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眼波看似平静冷淡,实则暗藏着锐利如膺般的眼神,陪在你那张有棱有角的脸上,更显得气势逼人,充满了危险侵略性。他修长的手指中正拿着那卷轴,面色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很明显,他一早就知道有这个圣旨的存在。 有没有看见卷轴的大臣都在迫不及待的问着身边的人,那圣旨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是说明了褚冥砚的身世? 褚冥砚作为摄政王统领这个国家这么多年,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去探究褚冥砚的身世,他作为这个国家的最高统领,身世却十分的神秘,现在忽然之间爆出来,便如同一道惊雷一般人,让每个人都震惊不已。 齐文轩面色铁青,他已经说不出话来,知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尹飞麒方才所说的额定然是没有错的,现在要想的,应该是怎么才能够挽回一二。若是这件事情被众人知道了,他这个皇位定然坐不稳! 看到褚冥砚终于讪讪来迟,顾云歌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她张了张唇,刚准备从屏风之中走到褚冥砚身边,却想到现在应该也不是时候,她深吸口气,暂时安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却还是难免紧张的看着褚冥砚如何处理。 仿瓷啊那个看到卷轴上内容的大臣的脸色顾云歌也看见了,她便知道,这卷轴上的内容定然是十分骇人听闻的,若是放在现在,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她只想看着褚冥砚要如何如理现在的事端,若是处理不好,现在整个王府便都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么想着,顾云歌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长公主的神色,不知道这件事情长公主是知情还是不知情,若是她知情,又怎么会将和褚冥砚同父异母的齐新玥送到王府上来? 方才还能够一直保持淡然无波的长公主,在听见尹飞麒说的话之后,也不能够淡然了,她焦躁不安的将双手交叠,面上也难免浮起些许震惊之色 ,很明显,她对这件事情也不知情的。 大概整个大齐知道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褚冥砚和先皇了吧……只是先皇已经入土为安,却留下了那道圣旨,在必要的时候能够证明褚冥砚的身份,但是现在,那圣旨却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成了兄弟二人内斗的源头,尹飞麒自然也是想到的这一点,才会义无反顾,死也要将那道卷轴拿出来,显露在人前来。 褚冥砚修长的手指动了动,那道牵系许多人命运的卷轴就这么被他漫不经心的拿在手里,他眸光一片冰冷,仿佛能够凝结成实质的霜一般,如同天边清冷的月光,可触不可及。 他微微举起了卷轴,眸子轻轻眯了眯,面上的冰冷之色丝毫不减,眼神仔仔细细的扫过每个人的脸,众人脸色不一,有喜有忧,有惧有怕。褚冥砚忽然勾起了唇角,冷声说道:“本不知道今日皇上今日里着急大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想到竟是为了这东西。” 那圣旨的材质是用布做的,用的额也是皇家最好的布匹,所以才能够保存得这么好。一般是有极其重大的事情的时候,帝皇颁布圣旨就会用这样的布匹在上面书写,也便于保存。 褚冥砚忽然似乎是无所谓一般轻轻勾了勾唇角,他深邃的眸子泛着莫名的光,让众人都看不分明,他忽然将卷轴合起来,有举在众人的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一用力,在众人的惊呼声之中,将那卷轴缓缓的撕成碎片,再也看不清楚上面的任何一个字迹。 第五百三十八章:撕毁圣旨 “王爷……那可是圣旨啊!!”气氛在凝静了一瞬间之后,立刻便有人恨铁不成钢的赏钱喊了一声。 在大齐,损坏圣旨可是大罪,可是要杀人砍头的罪名,本来将圣旨这样藏在这众人都不知道的角落之中就不应该了,而褚冥砚却做得更绝,直接将整个的圣旨给撕毁了去。 “谁说这是圣旨了?”褚冥砚声音依旧泛着冷意,那布制成的圣旨在他手里就像是纸片一样,轻而易举的便被化为齑粉。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的身世公布于众,这样只会带来更多额麻烦,而不是便利。 可以说,当初是他不愿意承认先皇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先皇不肯认回他这个儿子。先皇对他十分的愧疚,所以会在往年还活着的时候对他一再弥补。 现在人已经入土,所有的恩怨都化为那一捧黄土,褚冥砚不想提及,没想到却还是被人挖掘了出来。 “可是……可是……”方才那御史大夫很确定这就是圣旨,材质一样,字迹也是先皇的,上面玉玺的印记也十分的清楚,褚冥砚就是先皇的长子无误啊! “可是什么?本王不过是撕了一张废纸罢了,哪来那么多可是?”褚冥砚冷笑一声,他锐利如膺的眼神扫过每一个人的脸,众人被他看得低下头去,人群之中也不敢有人再说话。 褚冥砚心里明白,自己撕掉圣旨,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罢了,只能够让这件事实变成空口白话,过不了多久,这件事情都会在大臣官员之中传开。 今天来的人太多了,又有不少人已经看见了卷轴上面的内容,这些可都是朝堂上的重臣啊,可不是像下人那般,恐吓一二,便能够屈服的。 想要封口,没那么容易。 褚冥砚自己都表现出了对这圣旨的不在意,别人自然也不能够再帮褚冥砚说些什么,便只能沉默不语的看着褚冥砚,等待着褚冥砚的处理,而齐文轩则是一脸的复杂,他看着散落一地的残渣,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这道圣旨被撕掉了,他本来应该觉得高兴才是,可是偏偏这道圣旨又是褚冥砚撕掉的,这便让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了。 不管如何,圣旨被撕掉了也是好事情,对于齐文轩来说,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这种局面了,只要没有证据,黑的也是可以说成白的。 “今日之事,也算是朕的过失,朕过于轻信小人,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场闹剧。”齐文轩不再犹豫,他暂且放下了心里的别扭,立刻背过手走上前来,面上的神情平复了下来,沉声平息着人群之中的质疑声。 至少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和褚冥砚一样,便是要将这件事情暂且压下去。他心中清楚的明白,褚冥砚若是想要这个皇位,早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他就拿到手了,而且是名正言顺的拿到手,不会给齐文轩任何机会。 可纵然是这样,齐文轩也不能够让猛虎安睡于塌边,褚冥砚的存在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一个威胁,若是有朝一日褚冥砚改变了主意,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重提这道圣旨。 今天见证这件事情的人很多,齐文轩不可能做到封住每一个人的嘴,他只能尽力将这件事情压下去,而这便是褚冥砚的筹码。所以,齐文轩只能顺遂了尹飞麒的心思,又坚定了要除掉褚冥砚的想法。 他心中心思转了一圈,面上却丝毫不显,看着褚冥砚的时候依旧是一脸笑容,甚至还放下自己的九五之尊,朝着褚冥砚轻轻拱了拱手,笑道:“不论如何,朕日后也是会规规矩矩的唤安宁王一句皇兄的,劳烦诸位爱卿今日里来一趟了,今日便都散了吧。” 齐文轩从前便是唤褚冥砚皇兄的,但是同现在喊的分量却不一样,以前只是一个称谓罢了,而现在,若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话,齐文轩便始终觉得无法安坐。 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说服诸位大臣,但是碍于齐文轩都已经吩咐下去了,一旁的御林军还在虎视眈眈的看着,大臣们也只能慢悠悠的一个接着一个向外走去。 宋鹤书方才也看见了那圣旨上的内容的,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本想留下来同齐文轩商量商量对策的,齐文轩眼神一沉,便朝着宋鹤书使了个眼色,让宋鹤书暂时先离开了。 而屏风之后,长公主已经无法安坐了,她手指都微微颤抖着,忽然猛地站起身来,从屏风后走了出去。顾云歌左右看了两眼,最后也一咬牙,跟在长公主身后,垂着头走了出去。 她方才本来就已经暴露了,这会儿走出去别人也没什么惊讶,而长公主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只是碍着还有旁人,便一直端正着姿态不说话,眼神却直勾勾的看着褚冥砚。 褚冥砚面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有任何的异常,他忽然伸出手,毫不客气的将跟在长公主身后的顾云歌拉到了身边,他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顾云歌柔软的掌心。 褚冥砚并不像是他看上去那般淡然,并不是完全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触动的,反而,他因为这件事情的暴露而十分的紧张。面上虽然不显,手心却不住的冒着汗。 顾云歌红唇轻轻抿了抿,她抬起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正好同褚冥砚平静无波的眼神对上了,她从那眼神之中看出了浓浓的厌恶之意,却是对着方才那道圣旨的。 纵然到了这么严峻的时候,褚冥砚也不愿意爆出自己的身世,给自己增加一点筹码,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褚冥砚这样不愿意提及? 顾云歌手指微动,便反手握住了褚冥砚粗粝的大手,她眼神坚定有力,握着他的手仿佛要给他力量一般,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边。 褚冥砚肃然的面色便松动了些许,他唇角轻轻勾了勾,垂着眼睛看向顾云歌,眼神泛着柔和之意,而后轻声说道:“歌儿,我们回家。” 第五百三十九章:背后的秘辛 两人十指交扣,在宽大的衣袖遮掩之下,别人也看不出来,顾云歌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同褚冥砚这样亲密,她耳朵有些发烫,又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家,不再理会这里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管他什么圣旨,反正也已经被撕毁了。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长公主却忽然开口,语气之中带了几分沉郁之色。 “慢着。” 齐文轩本想就这么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他笑意盈盈的准备将两人送走,没想到长公主忽然在这时候开口,他转过头,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只是盯着长公主,沉声说道:“皇姐还有什么事情么?” 长公主仿佛没有看见齐文轩眼睛里的沉郁之色,她大步走向褚冥砚,一双眼睛之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一直走到褚冥砚跟前才站定,染了口红的唇瓣一直在蠕动着,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当真是……当真是长子?” 褚冥砚眼神发寒,他别过眼睛,声音也如同万年不融的寒冰一般冷硬:“这是方才那罪臣乱子在欺骗大家,企图挑起本王同皇上之间的矛盾,长公主殿下还是别提的为好。” “你可是……可是苏姬的儿子?”长公主却仿佛是没听见褚冥砚的话一般,她伸出手,紧紧的抓住了褚冥砚的一角衣袍,话音刚落,眼泪便簌簌的流了下来。 她是几个孩子之中最为年长的,当年的事情也只有她最了解,依照褚冥砚的年纪来推断,方才的话定然是真的了,他一定是先皇的长子,所以后来先皇对他的歉疚,对他的补偿都有了解释。 顾云歌转过头看向褚冥砚,却见到褚冥砚紧紧抿着唇,面色又冷了几分,他黑眸轻轻眯起来,同顾云歌十指相扣的手指扣得很紧,仿佛在隐忍着什么一般。 “当初……父亲对苏姬的事情悔恨万分,若是知道苏姬姑姑还有一个孩子,定是欣喜若狂吧……”长公主手指都有些颤抖了,一旁的齐文轩面上笑容也维持不住了,他连忙伸手拉住了长公主,连声说道:“皇姐,不过是缪谈,便不要再一直提起引人误会了。” 他出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什么苏姬,就连长公主的母亲都没有见过。 长公主唤苏姬……姑姑?顾云歌心中思量着,她气息都有些急促起来,难道苏姬真的是褚冥砚的母亲? “当初……当初苏姬姑姑离开之后,先皇便一直想念着,那时候我还小,却也记得苏姬……”长公主却不愿意就这么松开褚冥砚,她眼神中带了几分坚毅,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之中滑落,看着褚冥砚的眉眼,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我应该早就发现的……你的眉眼,明明同她相似……” “够了!” 还没等齐文轩发怒,褚冥砚却也忍不下去了,他面色如同不会融化的寒冰一般,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一双如鹰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长公主不放,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都不配提到她。” 他眼神锐利,每一个字都咬的极为用力,说完之后,又握紧了顾云歌的手指,转身便朝着外面大步走出去。 顾云歌鲜少见到褚冥砚这般情绪失控的模样,平时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有一种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感,而这一次,这种从容感却消失殆尽了,他竟有了冲动的情绪。 长公主听到褚冥砚说的话之后,便整个人都怔楞了,她瘫坐在地面上,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下来。而一旁的齐文轩眉头也紧紧皱起,他耐着性子,将长公主从地上拉起来,柔声说道:“皇姐,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同朕细细说说,朕也好出手解决。”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受可并不好受,现在饿一切都脱离了齐文轩最初的预期,他只能一点一点的剥茧抽丝,才能够得知当年的真相。 而褚冥砚拉着额顾云歌离开之后,一刻都不停留的拉着她走向马车,顾云歌一声不吭的跟在她身后,柔软的手被握在他的手掌心。 褚冥砚情绪有些失控,力气也失去了分寸,等到上了马车松开顾云歌的手之后,顾云歌才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多了些许星星点点的青紫。 她将衣袖拉了拉,遮住那星星点点的青紫,换了一只手,轻轻抚上褚冥砚的后脑,轻声说道:“夫君,不管发生什么,我都陪你一起。” 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猝不及防了,如果不是褚冥砚突然出现死掉了圣旨,只怕是这件事情还要继续发酵下去。 褚冥砚轻轻嗯了一声,他拉过顾云歌的手,放在唇边轻轻落下一吻,便觉得安心了不少。他闭上眼,缓缓将顾云歌的手指搭在自己的眼睛上,顺势便靠在了顾云歌的身上,便像是睡着了一般,呼吸声均匀。 顾云歌也不打扰,她侧过脸看着褚冥砚的脸,唇角扬起微微的笑意,她用手指描绘着褚冥砚棱角分明的面容和五官,一下一下,饱含了爱意。 褚冥砚双眸紧闭,像一个蒲扇一般的睫毛却微微颤抖着,他心里并不平静,却只能装出平静的模样,骗过众人,也骗过他自己。 马车慢悠悠的走着,两人都不赶时间,马车也不怎么颠簸,虽然只是这么一直看着褚冥砚,但是顾云歌也不觉得腻烦。 “你想知道吗?这些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褚冥砚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却是压低了声音问了顾云歌一句。 顾云歌手指微微一顿,她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说道:“我虽然想知道,可是若是你不愿意说,没关系,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她说着,又顿了顿,忽然莞尔一笑道:“不论如何,以后会更好的。而且,我也相信,我的婆婆一定是个十分温柔的人,不然也不会有一个这么优秀的儿子。” 第五百四十章:褚冥砚的母亲 褚冥砚被顾云歌的话逗得面上浮起一丝笑意,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她确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是……却太傻了点。” 顾云歌收回了自己在作乱的手指,她面色沉着,仔仔细细的听着褚冥砚的每一句话,不肯放过一句。 “我的母亲姓苏,出身不高,家里不过做些小生意,当年先皇还是皇子的时候,同他相遇,一见钟情,便一顶软轿子欢天喜地的抬进了皇子府里,同时抬进去的还有母亲的姐姐,也就是长公主的母亲。” 褚冥砚声音平静无波,听起来似乎格外的薄情,但是顾云歌清楚的知道,他现在心中定然是嫌弃了惊涛骇浪,完全不得平静。 苏姬名叫苏怜,而她的姐姐叫苏衣,姐妹二人在闺阁之中的时候,便十分的要好,后来一同进了皇子府,也是互相扶持。 至于是不是互相,却不一定了,至少苏怜一直是挂念着姐姐的,在姐姐怀孕的时候也是真心的为苏衣欢喜。 苏怜十分受先皇的宠爱,只是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没想到苏衣却怀上了,只可惜生了个女儿。因着苏怜时常在先皇面前提及,所以皇上对这个女儿上了心。 后来,当今皇后尹氏便进了皇子府,尹氏是大门大户的女儿,家中规矩多,苏怜和苏衣一个是这府上最为受宠爱的人,一个是有个女儿傍身的人,自然是受到不少的针对。 先皇或许是对苏怜真心的宠爱,可就是这样的宠爱,最终却害惨了苏怜。 苏怜不是一个强势的女人,她就如同一支莬丝花,依附着男人依旧茁壮成长着,可是一旦脱离了男人的宠爱,暴露在风雨之中,便会很快的枯萎。 她生长在没什么硝烟的商户家里,又怎么见过大宅门之中的斗争,中招了好多次之后,她才略微有些防范,可是现在明白过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尹氏早就已经看这个备受宠爱的女人不满了,在苏衣的帮助下,一句想要除掉这个女人。 是的,苏衣为了自己和女儿的安危,出卖了苏怜,做出了这一辈子都后悔的选择,她和尹氏一起,诬陷苏怜同外人通奸。 先皇自然是愤怒不已,爱之深,恨之切,从此他便对苏怜不闻不问,宋氏更是火上浇油,直接将苏怜逐出王府。 苏怜被赶出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怀了孕,她知道若是现在被尹氏发现,这个孩子定是留不下来的,她只能小心翼翼的遮掩着,可谁知遇人不淑,收留她的那人竟然将她卖进了青楼之中。 青楼是什么地方?女子进去了,那可是掉了一层皮都不一定能够出来的啊!而苏怜一介弱女子,又怎么能反抗得过那老鸨?老鸨发现她怀孕之后,依旧舍不得她的姿色,便让她去后院里感谢粗活,等到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做打算。 可是孩子生下来之后没多久,苏怜就这么去了。她身子骨本就不怎么好,在王府之中中了几次暗算,更是加剧了她的死亡。而老鸨也并不客气的要身子刚恢复好的她去接客,她并不情愿,并不愿意背叛先皇,就这么自刎了。 那老鸨觉得晦气,便将孩子扔了出去,褚冥砚从小便是这样吃百家饭长大的,他坚强的活了下来,而这时候,先皇已经登上皇位,不再是皇子了,苏怜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是心底的一口伤疤。 而苏衣过得也不好,同女儿龟缩在院落里,怀抱着对苏怜的愧疚苟延残喘。尹氏生不出儿子,便不许后院里的任何人怀孕,就是这样,苏衣便变成了众矢之的,她的女儿,也就是长公主本就不受宠爱,又被人欺负,在这样的坏境下,苏衣也活不下去。 她死之前,写了一封遗书,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从头写了下来,后来她其实有去看过苏怜,只是没有那个勇气站在苏怜面前,她知道苏怜怀了身孕,也知道苏怜怀的是先皇的孩子,但是她没有勇气同先皇说明,拖到现在,也失去了那孩子的踪影。 写下来之后,苏衣便只用一条白绫了却余生,这封信最后是由长公主交到皇帝手中的。 长公主那时候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了,她知道这封信会让自己过得好一点。她也算争气,面容长得有苏怜几分神韵,后来便颇得先皇怜惜,日子也渐渐的好过了。 先皇在看见这封信之后,自然是悔恨万分,现在尹氏背后的势力庞大,不是根基不稳的他能够撼动的,他便只能将这恨意隐藏起来,只是在暗地里找人去寻找自己的儿子的。 而褚冥砚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他从小便狡猾聪明,小时候没少干坏事,因为只有这样子,他才能够活下来。 不论如何,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活下来了,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只在小时候的时候,苏怜留给了他那对耳环,那是先皇和苏联的定情信物,褚冥砚的名字甚至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取的,他以为,自己没有父亲。 在他即将走到歧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老人,老人武功高强,在江湖上也有名有号的,但是性格古怪,是那个老人收留了褚冥砚,教褚冥砚道义,教他学习武功,教他一切本应该是由父亲教的。 只是那个爱老人年纪实在是大了,不过是陪伴了褚冥砚几年,将一身武功教给了褚冥砚之后,便化为了一捧黄土。褚冥砚尽职尽责的将老人埋了,又哭了一场,最终又成了没人管的野孩子了。 再到了后来,便到了战火连天的时候了,褚冥砚一身武艺没地方使,便义无反顾的投入了战场。 那时候,他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一腔热血。而那时候,齐文轩才刚刚出生,齐新玥甚至还没有出生。 他脑子灵活又聪明,虽说不懂什么书上写的兵法,但是总能够打敌人一个出其不意,让敌人摸不着脑袋,很快,他便从小兵成为了将军,有了一帮过命的兄弟。 第五百四十一章:他的童年 在战场上,褚冥砚是战无不胜的,他大胜而归,很快便吸引了先皇的注意力,他志得意满的接受先皇的召见,却很快就了解到,在皇座上坐着的,竟然是他的父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抛妻弃子,将妻子扔入青楼卖钱的窝囊废,没想到,竟然是当今皇上。 褚冥砚不肯认这个父亲,皇家人冷情冷性,他不愿意再同这些还是他母亲的人有所纠缠。 他在有了自己的兄弟之后,便暗地里培养了一股势力,像自己的师父一样,收留了一些孤儿,提供吃穿,教他们学武艺,便构成了自己的势力。 他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将当年自己母亲的事情查了清楚,才知道当年的事情,这却不能够减少他对先皇的痛恨。 先皇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完全没有阻挠,反而任由褚冥砚壮大,他也已经不年轻了,身子越发的体弱多病了,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一个接班人能够接替他。 那时候齐文轩才几岁,才刚牙牙学语,而齐新玥甚至还在襁褓之中,先皇便觉得,能够继承他衣钵的,也就只有褚冥砚一个人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褚冥砚之后,却得到了褚冥砚果断的拒绝,褚冥砚对这万人之上的地位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 先皇在病中,也知道自己即将要去同苏怜相会,他依旧不顾褚冥砚的拒绝,拟了那道圣旨,又将褚冥砚扶上了摄政王之位,便放心的离开了人世间。 褚冥砚在万众瞩目之中,临危上任,他那时候年纪轻,坐在摄政王上的位置是滨不能够让人信服的,他力排众议,用非一般的手段让众人不得不信服。 这一做,便是这么多年,褚冥砚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摄政王的位置上待这么多年。 他对处理政务没有兴趣,只是觉得先皇既然将这个江山交给了自己,他就必须做的比先皇还好才是,才能够让先皇更加后悔,丢掉了自己这么一个儿子,他失去了很多。 可是再后悔也没用了,先皇已经去世了所有的恩恩怨怨,都伴随着他的去世,终归于平静,最终烟消云散。 而长久居于高位的褚冥砚,也慢慢变得冷心冷情,戴上面具,封闭起自己,任由百姓之中鬼面阎王的称号流传,他并不在意这些。 而后面的事情,顾云歌也都知道了。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褚冥砚的母亲是一个刚烈的女人,也不难想象当初被卖入红楼的时候,是有多么绝望,而褚冥砚…… 顾云歌垂下眼睑,看着褚冥砚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生的风流韵致,也不知道是像苏怜多一些,还是像先皇多一些。虽说生了一张风流的脸,可是眼神却充满锐气,就像是草原上正在狩猎的老虎,通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两人已经下了马车,回了厢房,这难得的两人相处的时光,自然也是没有人打扰的,褚冥砚眼睑低垂,眼角眉梢带了几分低落,说起往事的时候,他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一般。 顾云歌心中起了几分怜惜之意,她伸出手,素白的小手便覆在了褚冥砚的手指之上,不由得皱着眉头柔声说道:“还好,以后有我陪你了。” 褚冥砚从以前便独来独往惯了,身边没有一个长久陪着的人,他在意的人很少,在意他的人却也不多,从小时候开始,他便很少尝过被爱的滋味,所以才会养成了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性子。 顾云歌之前便能够想象得到,褚冥砚的年幼时候自然是不美满的,但是她没有想过,等到事实暴露在眼前的时候,竟然是这般惨烈的事实。 她轻轻抿着红唇,纤细的手指也带了几分力度,轻轻的抓住了褚冥砚的手指。 褚冥砚眼睑微微动了动,他忽然勾起唇轻轻笑了笑,反手便握住了顾云歌的手,将顾云歌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包裹在掌心之中,他抬起眼睛,眼睛璀璨明亮,如同最神秘的夜空一般,蕴含了一整个星空。十指交扣之间,两人的心却也仿佛更近了一些。 他薄唇轻启,抬着眼睛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既然抓住了,我便不会放开了。” 顾云歌唇角不由得高高上扬,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我也不会再放开你的手了。” 褚冥砚声音醇厚,低低的笑出声来,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经久放不下来,好一会儿,才将顾云歌一把拉过来,紧紧的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之间,呼吸洒在她的脖子上,有些痒。 “看来我是真的捡到一个宝贝了。”褚冥砚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有些闷闷的,他声音愉悦,对过往的事情其实已经不在意了,但是不管如何,这迟早也要同顾云歌说清楚的,“过去的事情就已经过去了,可是我依旧不愿意说我是他的儿子,皇宫里的人没几个有好心肠的,就算是亲姐妹也会在背后里捅你一刀,他们都不配提起我母亲。” 褚冥砚说着,又顿了顿,他声音越发的沉了下来,却多了几分铿锵,“包括先皇。” 到现在,他依旧不能够原谅先皇,若不是先皇,苏怜和苏衣或许会嫁一个正常小康的人家,比起进宫受到那样的折磨,要好得多。 “都过去了。”顾云歌略微有些词穷,她怔住了半天,才只能轻轻吐出几个字,这些过往,她都不知晓,虽说她在侯府的时候也受过一些伤,但是比起褚冥砚的,那实在是不值得一提。 既然褚冥砚下定了决心要将这一茬都掀过去,顾云歌自然是赞同他的,本来就应该往前看,这过去的伤痛,便让他过去吧。 但是这件事最终还是让众多大臣都知道了,齐文轩那次将众人都召集起来,倒是给了一个十分好的时机去传播这件事情,顾云歌不知道齐文轩是出自于什么心态,但是这一步棋,他下的确实很臭。 第五百四十二章:齐新玥的异动 而齐文轩现在也是后悔不已,当初他是听了尹飞麒的,以为尹飞麒手上有褚冥砚的什么证据,尹飞麒提出要求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齐文轩还兴奋的以为这一次就能够一举扳倒褚冥砚,没想到,这一次他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想到现在共外面的留言漫天飞,齐文轩就恨不得去将已经死掉的尹飞麒又找回来挫骨扬灰。这一次他可算是亏大发了,本来褚冥砚若是想要皇位,还可能收到舆论的抵抗,而现在,别人可是名正言顺的能够登上皇位,身为长子,又有才有能,还得了圣旨。 那道圣旨齐文轩没有看见里面的内容,但是后来宋鹤书过来的时候同齐文轩说了里面写的是什么,齐文轩才知道,自己的亲爹竟然早就已经给褚冥砚留了退路,也就只有他才是那个被抛弃的人。 齐文轩怒不可揭,偏偏额无可奈何,现在他能够坐在这个位置上,也是拜先皇所赐,而先皇的圣旨,他不能不听。 他心里又有些后怕,如果不是褚冥砚将那圣旨给撕掉了,只怕现在这皇位上坐着的人就要易主了才是。 他一边这么想着,眸子里却又泛起了厉色,只要留着褚冥砚,就是一个祸害,他必须要好好惩治一二才是,必须要除掉这个祸害,他才能够安然然如水,否则都没有办法睡觉了。 顾云歌并不知道齐文轩在想些什么,她最近也有些忙,正忙里忙外的在张罗着两个小家伙的周岁宴会。 不知不觉,也已经一年光景过去了,两个小家伙从每天吃睡玩乐的生活,渐渐的开始学会牙牙学语,好动的昀淡已经开始尝试着走路,昀清却是懒得动,连说话都懒得说,只有在顾云歌逼得急的时候,他才会不耐烦的叫一句娘亲,顾云歌觉得好玩,便格外的喜欢逗弄昀清。 昀清这样每天都不喜欢动对身体也不好,长身体的孩子怎么能不喜欢动呢?顾云歌开始的时候有些担心,但是后来在温太医的建议下,每天都故意的去逗弄着昀清,昀淡看见了竟然也会吃醋,要陪着一起玩才开心。 顾云歌每天陪着两个小家伙都能够玩上好一会儿,这一会儿功夫却十分的开怀,是一整日里最休闲的时间了。 上一次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的百日宴就没有好好操办,因为顾忌着齐文轩,而这一次,褚冥砚也十分的看重,打算周日的时候,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着两个小家伙。 周岁宴上要抓周,顾云歌觉得好玩儿,便让人准备了很多东西,等到抓周的时候都给两个小家伙抓上一通。 当初卓清瑶的孩子倒是十分的有出息,抓了一柄锋利的宝剑,临到末了还不肯松手,众人都说她的孩子以后一定是保家卫国的栋梁,顾云歌便也有些好奇,自己的两个小家伙会对什么东西敢兴趣。 离周岁宴还有些时间,顾云歌便开始忙忙碌碌的操办着,有不懂的便问一问卓清瑶,卓清瑶也十分耐心的回答顾云歌,但是现在也不方便太过于打扰卓清瑶了,毕竟……卓清瑶又怀了孕。 这一次不必上次那般紧张兮兮,但是也不能够小看了去,虽说是第二个孩子,曲青云还是十分注意卓清瑶的肚子的,平时便限制了一些卓清瑶的出行,导致卓清瑶得了空来顾云歌这里的时候,都是大吐苦水。 但是这一次,顾云歌也没有帮卓清瑶,毕竟曲青云说的是对的,虽说已经是二胎了,有了经验,但是也不能够怠慢了,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跨过鬼门关一般,稍有不慎,便是一尸两命。 在卓清瑶怀孕之后,顾云歌便减少了去打扰卓清瑶的频率,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尽量自己解决,若是自己不能够解决的便去问别人。 日子这样不急不缓的过着,褚冥砚在外打拼,顾云歌在家主持大局,倒也十分的协调,唯一不协调的就是齐新玥的去处问题了。 顾云歌嫁进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且不说在王府就已经住了有一两年,在外面漂泊也就漂泊了许久,而这段时间里,齐新玥就一直住在王府之中,齐文轩有时候想将自己这个任性的皇妹召回宫来,找个好人家许了出去,齐新玥都不肯。 若论齐新玥样貌身家都不差,又是皇家的人,是齐文轩的亲妹妹,齐文轩自然不会差了她去,可她偏偏一门心思都放在了褚冥砚的身上。 本来顾云歌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根本就构不成顾云歌和褚冥砚之间的阻碍,在知道褚冥砚的身世之后,顾云歌却有些犯难了。 若是这么算的话,齐新玥还算得上是褚冥砚的妹妹,同褚冥砚是有血缘关系的,现在却赖在王府不走,只怕是给外面的人看了笑话。 齐新玥估计也是听见了外面的流言蜚语,有传褚冥砚是先皇的长子的流言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开始有些慌了,也开始不安分起来,让人打听了褚冥砚的行踪,每天都蹲在他必经的地方等待着。 然而褚冥砚是怎样的人?对于这种蹲守自己的行为十分的不喜,但是又不能说什么,他不喜欢齐新玥,甚至有些反感,是因为齐新玥的性格同齐文轩有些像,野心太强,能力却不能够匹配自己的野心,若不是她是自己的妹妹,褚冥砚可能早就毫不客气的将人轰出去了。 什么公主的面子,他什么时候又给过别人面子? 齐新玥蹲守了几次,都没有蹲守到,也明白了褚冥砚是在躲开自己了,她心灰意冷,终于认清了现实,最后来了顾云歌这里。 她见不到褚冥砚,便只能从顾云歌这里来了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 齐新玥来的时候,顾云歌正在同两个小家伙玩耍,昀淡已经开始在床榻上四处爬来爬去了,昀清却依旧躺着不动,只有在顾云歌烦他的时候,他才会十分不耐烦的翻个身。 第五百四十三章:找上门来 顾云歌安慰着自己,翻身好歹也能动一动,便不停的骚扰着昀清,昀清从床头翻到床尾,又从床尾翻到床头,没有一点的安生时间,他极度不耐烦的嚎了一声,最后还是连哭都懒得哭。 而本来在床上爬来爬去的昀淡见到顾云歌和昀清玩的游戏,便兴致勃勃的加入了进来,这家伙素来是个心大的,翻了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他睡起觉来雷打都不醒,顾云歌便将他放进摇篮,让他好好儿休息了。 昀淡好动,在这大热天里经常出一身的汗,而在昀淡满头大汗的时候,昀清则安安静静的躺在旁边,懒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夫人,新玥公主来了。”顾云歌正同昀清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外面便有一个丫鬟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同顾云歌通传了一声。 顾云歌面色微微一变,她眉头便皱了起来,抬起眼睛看向外面,又给一旁候着的奶娘使个了眼色,那两个奶娘便抱着两个孩子去了内间。 顾云歌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心下有些疑惑,她对新玥公主这段时间的异动都掌握了的,也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难道是找不到褚冥砚,妄图从她这里找到褚冥砚? 顾云歌敛起面上的笑意,她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了出去。 招待客人的正堂里,这会儿新玥公主正坐着品茶,她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对这里有什么不满一般。 顾云歌唇角轻扬,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来,她缓步走上前,轻声说道:“新玥公主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瞧一瞧啊?” 她微微抬着下颚,摆出一副俾睨的姿态来,眼神平淡无波,可偏偏就是让新玥公主看出一点嘲讽来。 新玥公主猛地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动,她脸色发沉,面色之上满是不虞,看着顾云歌冷声说道:“放肆,你是怎么对本公主说话的?!” “那新玥公主又是如何对待这里的主人安宁王妃的?”顾云歌牙尖嘴利的反驳了回去,她眼神泛着冷光,眉头紧紧皱起,走到正中的座位上坐定,彰显了自己的主人身份之后,这才不慌不忙的抬起眼睛看向齐新玥,缓声说道:“新玥公主借助在王府,连一句谢意都没有,现在反而寻了我来发难,是不是太没有道义了?” 齐新玥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她圆瞪着双眼,想到自己还有求于顾云歌,便冷哼了一声,转身又坐了下来。 顾云歌面上依旧带着笑容,她端起茶杯,悠闲的刮了刮茶沫子,也没让人怎么招待齐新玥,摆出了一副赶客的姿态。 齐新玥心中气急,可是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深吸口气,看着顾云歌极为勉强的勾了勾唇角,态度却依旧有掩饰不住的桀骜:“今日前来,是有一件事情要问问姐姐。” 她嘴里叫的亲热,仿佛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这府上的人一般,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极其自然。 顾云歌眉眼却越发的冷了下来,她看似是漫不经心的刮着茶沫子,一双眼睛却锐利至极的看向了齐新玥,红唇轻启,不留情面的话便吐了出来:“新玥公主可别这么叫,我可担待不起。我同新玥公主非亲非故,自然担不起这一声姐姐的,既然公主暂时借住在这里,我自然是要对新玥公主的疑问进行解答的,不知道新玥公主是有什么事情?” 她面上笑容浅淡,带了种拒人千里的疏离感,这模样让齐新玥又是一阵气闷,她几乎要将手中的帕子拧碎了去,可是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又强行将自己的脾气压了下去。 她深吸口气,笑容几乎要维持不下去,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看着褚冥砚说道:“这段时间本公主在府上听了些流言,本来这府上的人都是安宁王妃管教的,本公主也不应该说的,可是那些流言说的太离谱,就连本宫这个外人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齐新玥言语之间满是对顾云歌管理侯府不利的职责,她笑容带了几分凌厉,看着顾云歌的眼神却满是恶毒。 明明是有求于人,偏偏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来,这一点倒是同齐文轩一模一样,一边要仰仗着褚冥砚的能力,一边却一定要打压褚冥砚。 顾云歌也算是看透了这兄妹二人,她皱着眉头,放下茶杯,神色之间多了几分厌烦,抬起眼睛看着齐新玥问道:“那既然这样,新玥公主这个外人又为什么要管别人家里的事情呢?” 顾云歌皱着眉头,朝着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们便都走了出去,只留了敛秋还在屋子里。 敛秋大婚之后,依旧留在顾云歌身边伺候着,但是她却已经不是下人了,顾云歌将卖身契还给了敛秋,以后敛秋也就是自由身了。 但是敛秋却还是不舍得离开顾云歌身边,反正沉央住的地方也不远,每日里沉央去褚冥砚那边报道的时候,敛秋便来顾云歌这边伺候着,也不耽误什么。 顾云歌面色略微有些阴沉,她轻轻眯了眯眼睛,说道:“公主有什么话便直说吧,我也不想同公主绕什么圈子,若是有我知道的事情,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我一定知无不言。” 顾云歌心中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还是耐着性子客客气气的同齐新玥说着。齐新玥的事情褚冥砚一直没有去管,摆明了就是打算交给顾云歌去管的,这些后宅的事情顾云歌也不想麻烦褚冥砚,这样会显得她十分的没有用。 齐新玥却是以为顾云歌向自己低头了,她轻轻勾了勾唇,又昂了昂下巴,轻声说道:“不过是想来问问安宁王妃有没有听说过那流言罢了。” 说到最近这段时间四处盛传的留言,齐新玥脸色又是一白,面上便浮现出些许的担心来。 若是这个留言是真的,那她现在的地位,便实在是太尴尬了…… 第五百四十四章:送走齐新玥 看出齐新玥的担忧,顾云歌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她盯着齐新玥看了一会儿,看的齐新玥盛气凌人的气焰给打消了下去,然后她才慢条斯理的轻声说道:“公主对那流言是怎么看的?” 齐新玥眉头皱起,便露出些许不满的颜色来,她沉着脸看了顾云歌一眼,略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自然是无稽之谈罢了。” 她的模样看起来是完全不相信那流言的,但若是真的不相信,也就不会到顾云歌这里来了。 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之间,似乎有若有若无的看了齐新玥一眼,而后才说道:“既然公主殿下认为是无稽之谈,那为何又要过来。” 说完之后,她又顿了顿,才轻声说道:“真亦假时假亦真,一切都只看公主殿下怎么看了。” 顾云歌也不说到底是真是假,她施施然的看着齐新玥,不必挑明,她相信齐新玥也能够明白的。若是那四处盛传的流言是假的,褚冥砚现在怎么可能还不出手解决一二呢? 齐新玥身子猛然的一松,她面如死灰,猛地往后靠了靠,看着顾云歌一脸的不敢置信。她是个聪明人,明白了顾云歌话里的意思,可是真的知道了答案,她却还是不敢置信。 或许……是顾云歌为了赶走她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呢,她心中闪过千万种念头,最后却还是满是狐疑,只得出了一个结论。不管这流言是不是真的,她都不能够在褚冥砚的府上住下去了,若是真的,她这样死缠着自己的亲哥哥不放,成何体统?若是假的,咋那些相信这流言的人的眼里看来,可不就是看皇家的笑话了吗? 齐新玥思来想去,便也有些坐立难安了,她深吸口气,便猛地站起身来,轻声说道:“本公主先告辞了,有空便会来看看王妃的。” 她步履匆忙的向着外面走出去,走出去的时候甚至还撞上了一个丫鬟,顾云歌听见她训斥那丫鬟的声音,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头。齐新玥也是个能忍的,在后宅忍了这么久,听到了这个消息最终还是不能够淡然处之,这便更不用提齐文轩了。 齐文轩从以前开始,就不是一个特别能忍的人,从他根基未稳,就三番两次想要出手除掉褚冥砚就能够看出来,这一世算是有了顾云歌这个变数,上一世的时候,齐文轩是得手了的。 顾云歌心里一沉,她还是不能够小瞧了这个看似平庸的皇帝,褚冥砚的安全问题,一定要放在心上才是。何况他现在身上的伤势还没好全,也完全不能够掉以轻心。 “外面热得慌,夫人去内间休息吧。”敛秋听了方才两人的对话,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意,她垂着眼睛,放轻了声音缓缓同顾云歌说道。 顾云歌微微眯了眯眼睛,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拒绝了敛秋的提议,她勾起一边唇角,拿起已经温热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再等等吧,若是我猜的不错,她马上就会回来的。” 齐新玥现在已经是坐不住的状态了,自然是不可能再在王府虚耗时间,她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最有利,会赖在王府不走,也是对自己十分有自信的表现。 ——她自信自己可以将褚冥砚收入囊中。 然而褚冥砚的一举一动自然是大大的挫伤了她的自信心,现在这外面盛传的流言自然是狠狠的敲醒了她,她若是真的聪明,就应该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够在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这样下去对她完全没有好处。 顾云歌猜的不错,没一会儿功夫,外面便传来守院子的丫鬟通报的声音。 “夫人,公主来了。” 敛秋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因为有着顾云歌的提醒,所以对齐新玥的去而复返好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惊讶,齐新玥方才走的时候的茶水甚至都还没有凉透,大事也已经不能够再喝了,敛秋便上前给齐新玥换了一杯茶。 顾云歌唇角向上扬了扬,眼神却有几分冷意,她知道,齐新玥果然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对自己才是最好的。她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神色却淡然,朝着外面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门外的人自然是听从顾云歌的吩咐的,没一会儿,顾云歌便看见齐新玥气势汹汹的从外面走了进啦,这一次她身后跟了个丫鬟,应该是身边最为亲近的丫鬟吧。 顾云歌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坐姿没有挪窝,一副仿佛知道齐新玥要回来的姿态一般,她微微勾了勾唇,轻声说道:“公主殿下先坐吧,茶正热着,挺香醇浓厚的。” 方才齐新玥坐着的地方上,便放着一个茶杯,茶杯还冒着热气,若不是齐新玥方才知道自己真的离开过,可能当真以为这里应该有两个人了。 她心里一沉,莫名便涌起一阵不忿的感觉来,但是面上还是不表露出来,只是轻笑着坐了下来,又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轻声笑道:“没行到王妃竟然认定了本公主会回来了。” 顾云歌笑而不语,但是表情却也表明了她方才的笃定,她勾着唇,笑容可亲,又沉吟了一会儿,问道:“公主殿下这次前来,可是来告别的?” 齐新玥还算是能够沉得住气,她身边那小丫鬟却忍不住露出了惊诧的神情来,很快她便知道自己失了仪态,便立刻垂下头沉默不语,看起来还有些忐忑。 这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一点都不好,齐文轩沉着脸,将茶杯猛地放在了桌上,她微不可见的轻哼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并不甘愿的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在王府住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次过来本公主是向王妃告别的。” 她说着,又顿了顿,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只是没能够见到王爷一面,有些可惜了。” 她在王府住的时间不短了,但实际上真的没有怎么见过褚冥砚,只有在王府办什么宴会的时候才能够见上一面,对这件事情齐新玥自然是恨透了顾云歌。 第五百四十五章:送走一个,来了一群 “王爷这段时间事务繁忙,没空接待公主殿下,还请公主殿下见谅了。”顾云歌不显山不露水的将齐新玥堵了回去,她站起身来,朝着一旁的敛秋吩咐道:“既然公主殿下要走,我们做主人的也自然是要相送一番的,你去让人准备准备,置一辆宽敞舒服的马车,同公主一起搬东西吧。” 既然是齐新玥自己提出要走,顾云歌自然是不会客气的,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吩咐完了之后便作势就要送齐新玥离开。既然都已经要走了,择日也不如撞日,就今天送走齐新玥,也能够了却一桩心事。 齐新玥气得眉毛都高高扬起来,她虽说是打算离开,但是也不想就么被赶走一般离开!她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顾云歌,只觉得顾云歌可恶至极,当初若不是突然冒出来一个顾云歌,她定然能够顺利的嫁给褚冥砚的,哪里还需要这样的波折? 顾云歌并不在意齐新玥的注视,敛秋去吩咐了马车,她便跟着一起去了齐新玥的院子里,看着齐新玥怒气冲冠的将自己的东西都带走,她其实东西也不多,很多不想带走的东西便都留在了这里,反正她是公主,也不可能真的有人敢短了她什么去,有什么想要的,等回去了自然也会有的。 顾云歌全程一直笑眯眯的东走齐新玥,送走齐新玥的时候还心情甚好的同她挥手道别,这已正常过下来,估计也就只有齐新玥一个人是一直怒气冲冲的吧。 送走了齐新玥之后,顾云歌心里总算是放下了一桩大事,只求齐新玥能够早日放下对褚冥砚的执念,就算有再深的执念也都没有用了,且不说褚冥砚不可能会接受她,两人之间的关系也让两人根本没有可能。 送走了齐新玥之后,顾云歌也只是抽了空同褚冥砚说了一声,褚冥砚没什么表示,也赞同顾云歌将齐新玥送走的做法。以前大家都不知道,也就他自己心里别扭,自己的妹妹老住在自己的府上,还生出那种不该有的想法来,这都算是什么事儿啊? 偏偏那人还是自己的妹妹,虽然自己不喜欢,但是打不的骂不得,只能远远的躲着,每次看见齐新玥,褚冥砚心情便都不好了。 顾云歌之前不知道褚冥砚是怎么想的,若是知道了,估计早就想办法将齐新玥撵出去了,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后院里没了齐新玥,好像也没有特别大的影响,对于褚冥砚来说,也只是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可是顾云歌却觉得松了口气,当初圣旨还没有颁发下来的时候,齐新玥便擅自做决定直接住在了褚冥砚的府上,现在也只能落一个灰溜溜的回去的下场。 顾云歌只觉得,瞬间就清净了不少,她缓缓的舒出一口气,然而好景不长,宫里的圣旨便下来了。 顾云歌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圣旨了,每次齐文轩颁布下来的圣旨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事情,从前在侯府的时候,齐文轩每次让人递过来的圣旨都让顾家一家人气个半死。 还好那段最难的日子都已经过来了。 顾云歌幽幽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只能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出去。过来颁旨的是德公公,顾云歌觉得自己也不知道从德公公嘴里听见多少不好的消息了,基本上每次他过来颁布圣旨的时候,大多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褚冥砚现在还不在府中,在外面忙碌着事情,这府上能够主事的人,也就只有顾云歌一个了。顾云歌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她站起身,向前走过去,又恭恭敬敬的跪在了地上,等候着宣旨。 一旁的下人们便都跪了下来,等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之后,德公公便展开那明黄色的卷轴,尖利着嗓音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宁王妃管家劳累,朕心甚恤,顾派官女子助之,钦此。” 这道圣旨颁下来,人群之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顾云歌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看着德公公,德公公却笑意盈盈的将手中的圣旨递了上来,轻声笑了笑,说道:“王妃娘娘,接旨吧。” 顾云歌紧咬着后槽牙,她深吸口气,因为过于愤怒伸手接过圣旨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了,说是官女子,那不就是皇宫里培养出来的女人? 齐文轩竟然直接派了几个姬妾下来!顾云歌手指紧紧的攥在圣旨上,但是却也只能跪伏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臣妇接旨。” 她双眸圆瞪,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气,看着德公公悠闲的离开的背影,面色冷若寒冰。一旁的敛秋和惊蛰连忙手忙脚乱的将顾云歌扶了起来,两人眼神之中满是担忧的看着顾云歌唤道:“夫人……” 顾云歌好一会儿才平息了自己的情绪,她站起身来,看着手中那如同烫手山芋一般的圣旨,丢也不是,拿也不是。 她面上蒙了一层寒霜,愣着声音吩咐道:“去将后院的寒竹苑收拾出来吧,若是官女子来了,便让她们住在那里。” 寒竹苑最开始是齐新玥住的地方,齐新玥才刚走没多久,那里倒也还干净,只用稍微收拾收拾,能够住人也行,顾云歌也不知道齐文轩到底会送几名女子过来,就只能先收拾出来一整个院子,那院子住上两三个人也是可以的。 官女子的地位并不高,但是毕竟是齐文轩赏赐过来的人,代表的是齐文轩的面子,顾云歌也不能够怠慢了去,只能暂且好好安顿下来,再同褚冥砚商量一二。 她不在意别的,只在意褚冥砚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只在意褚冥砚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不过就算褚冥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也应该无法阻挡了。 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些官女子应该大多年轻貌美,一个个身段应该也是极好的,最后也只能暂且放置在寒竹苑了。她对褚冥砚倒是全心信任的,褚冥砚应该不会因为这些人而被勾走了神才是。 第五百四十六章:温情 寒竹苑刚收拾出来,几顶小轿子便停在了王府的门口,王府的人在顾云歌的授意之下,战战兢兢的打开了门,那几顶鲜红的小轿子晃晃悠悠的走进来。 按理来说,新人进门应该要先去同顾云歌行礼的,顾云歌虽然一点都不想受这礼节,但是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够缺,这样也能给别人一个下马威不是? 几顶小轿子便晃晃悠悠的去了正房,一直到正房的院子前才停了下来,顾云歌穿着一身正红色的衣服,面上虽然是素色,但是却一点也不减她的威严,她正坐在正厅之中,等待着这些官女子。 轿子停下之后,先是一只素白的小手掀开了车帘,紧接着一张雪白透晰的小脸便露了出来,她无关精致,一双眼睛赴美迷人,在眼波流转之间光华尽显,施以粉色的胭脂让皮肤显得白里透红,唇上单单抹上浅红色的春红,便带了妖娆的姿态。 一连三名女子都走了下来,每一个都身材高挑,吐气如兰,气质妖娆。三人都穿着白色繁花抹胸,外批着一件白色的纱衣,露出脖颈和手臂上的肌肤,那若白雪一般的肌肤透亮,三千发丝散落在肩膀上,上面点缀着些许红白的繁花,衬得身姿更加的妖艳迷人。 顾云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见到了心里还是一沉,果然不愧是宫里培养出来的女子,一个一个的模样果然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齐文轩竟也是下了血本,这一次竟然就赐了三名下来,顾云歌眸子微微眯了眯,面上更冷了一层,她不能给这些人一丝一毫的机会才是。 三人面上带着浅淡妖娆的笑容,摇曳着身子缓缓的向着顾云歌走了过来,一起在顾云歌跟前行了个礼,柔声说道:“见过王妃娘娘。” 声音一出,有如黄莺一般清脆悦耳,婉转动听,顾云歌心中警铃大作,这些女人从宫里出来,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她们又和齐新玥不同,齐新玥毕竟是公主,有些下作的手段是不屑于去用的,而这些女人的最终目标,就是获得褚冥砚的宠爱,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她们都可能会用。 纵然心中已经警惕了起来,面上却是丝毫不显,顾云歌唇角轻轻扬起,眉目之间一派威严,她也不站起身迎接,只是浅浅淡淡的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不必多礼,我已经收拾好了南面的寒竹苑出来,你们便暂时住那边吧。” 话音刚落,顾云歌却看见其中有个人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她唇畔笑容便冷了几分,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人,沉声说道:“之前新玥公主便住在那边,我觉着用来招待你们,应该也足够了。” 那女人略微有些不满的张了张红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便又坐回到轿子上去。 那寒竹苑离正房和书房都有些远,所以那女人才有些不甘心,可是听见顾云歌说新玥公主之前也是住在那里,再不甘心也不能够多说了。 她们虽说是皇上赐过来的,可是身份却低微,若是不愿意住那院子,可是她们再高贵,能高贵过新玥公主不成? 顾云歌一句话便堵住了众人的嘴,她噙着浅笑看着几顶软轿慢慢的走远了,面上的笑容却慢慢的沉了下来。 这几个人不会和齐新玥那般安分守己,以后的日子只怕是没个安生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只觉得因为这是脑袋都有些发疼。 惊蛰见状,立刻上前来伸出手为顾云歌按摩着,她一边按摩着一边轻声劝慰道:“夫人放宽心吧,王爷的心思一直在夫人这里,是连别人正眼都不会给一个的。” 说虽然是这么说,顾云歌却还是不能够放心,她虽然不怀疑褚冥砚对自己的忠诚,可是心底里……却还是不放心。 这三名官女子都是年轻貌美,身段也是一等一的好,而她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两相对比,她便更加底气不足。 她心底里不由得叹口气,转过脸看向敛秋,问道:“你可知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敛秋还没回话,门外便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顾云歌抬眼看去,便看见褚冥砚眉头紧紧皱起,面上一片沉意,正向着顾云歌大步走过来。 顾云歌立刻朝着敛秋和惊蛰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转身离开了室内。 褚冥砚四下看了一眼,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人呢?” 顾云歌心里泛上了委屈,她给褚冥砚倒了杯茶,神色郁郁的走上前,声音极轻的说道:“进来先不说别的,竟先找起美人来了,我这心啊,跟针扎似的。” 褚冥砚接过茶杯又放了下来,他一伸手便抱住顾云歌,让顾云歌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声音带了几分低哑,说道:“竟会埋汰起我来了,我只是问上一句,可是那些人对你不敬了,若是可以,寻个由头撵了出去吧。” 褚冥砚说的轻飘飘的仿佛这件事情十分容易一般,但是两人心里都明白,齐文轩将这三个女子送过来,就不可能那么容易的被顾云歌随便找个由头撵出去。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心里又叹了口气,她伸出手指,用力的戳了戳褚冥砚的胸膛,声音之中带了几分怨气道:“我将她们安排在寒竹苑了,之前公主住的地方,你瞧瞧,刚走一个,便又来了三个,还是三个年轻貌美的,指不定哪天,你就嫌弃我人老珠黄了。” 褚冥砚一把抓住顾云歌作乱的小手,将她的手指握在掌心轻轻捏了捏,觉得顾云歌这般模样有些好笑,唇角不自觉的便扬了起来。 他深邃的黑眸中泛着温柔的细碎的光芒,如夜里星空一般璀璨,仿佛能够将顾云歌整个儿都吸进去,顾云歌看着他的眼睛,微微有些愣神,耳畔边却忽然响起他醇厚又温柔的声音。 “再年轻貌美,那也都不是你。” 第五百四十七章:情话 这应该就是顾云歌听见过的,这世上最为美妙的情话了吧。换个人来说,换个场景来说,她觉得,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她面色绯红得如同染了胭脂一般,红艳艳的颇为动人。她掩饰一般的轻轻咳嗽了一声,又用帕子遮掩住唇边止不住的笑意,朝着褚冥砚轻声说道:“你就是会哄我,我才不信呢。” 说完,她实在是觉得害臊,手腕猛地一推,站起身来朝旁边的走了几步,又回头瞧瞧瞥了褚冥砚一眼,轻声说道:“我先去看看两个小家伙。” 褚冥砚连忙也站起身来,紧紧跟在顾云歌身后,他唇角轻扬,薄唇边的笑容温柔,跟着顾云歌去了昀淡和昀清的房间里。 现在是两个小家伙午睡的时间,顾云歌也只能在一旁看了一眼,便离开了两个小家伙的房间,等到确定自己的声音不会打扰到两个还在沉睡的小家伙之后,顾云歌便打开了话茬,兴致勃勃的说道:“这两个小家伙学东西太快了,昀淡现在开心的时候,就会叫娘亲了,昀清其实也会,就是平时比较懒,很少开口罢了。” 褚冥砚剑眉微微挑了挑,他最近忙着别的事情,实在是很少同顾云歌和两个孩子相处,竟然就这么错过了两个孩子讲话的时候。 他沉吟半响,似乎是在考虑什么,这才开口轻声说道:“等过两年,就可以让他们多多锻炼锻炼,开始习武了。” 褚冥砚习武的时候年纪已经不小了,其实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的时间,但是因为他实在是一块习武的料子,纵然晚了一些,武功却依旧能够达到巅峰的地步,以前他师父老说他,并不怎么勤奋,偏偏又有个好的身子骨,这是任何人都羡慕不来的。 既然他根骨不错,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不错的,等到孩子再大一些,便可以打些基础出来。 练功不是一日就能够练成的,这其中需要吃的苦头可不少,顾云歌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当初看顾清玄练武的时候,她便心疼不已,现在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身上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两个孩子就应该好好儿练武,以后才能够有自保的能力,褚冥砚不也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够强,所以才一直被齐文轩忌惮么?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早就被吞的连渣都不剩了。 褚冥砚本来还担心顾云歌会心疼两个小家伙,没想到顾云歌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不由得微微一愣,喉咙里便溢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来。 这天下午他也没别的事情,在听见了齐文轩所做的事情之后,褚冥砚便特意抽出了一整天的时间,决定了一下午都陪着顾云歌。 他担心顾云歌像上次那样使小性子,便一刻不停的赶了回来,生怕顾云歌多想。他特意紧张兮兮的请教了自己已经有家室的下属,应该如何哄一哄顾云歌,那下属说的也简单,女人嘛,都是喜欢甜言蜜语的。 褚冥砚仔细想想,似乎平时对顾云歌说的也少,他深以为然,说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的淡定,实际上还是有些忐忑的。 他以为自己说不出口,没想到,话到嘴边却顺理成章的说出口了,看到顾云歌面上薄薄的绯红,褚冥砚也觉得,这似乎也值了。 这一句话的作用极大,因着这一句话,顾云歌的心情好了一整天,再加上有褚冥砚的陪伴,整日里面上都是带着笑容的。 夜深人静也是夫妻夜话的时候,褚冥砚将顾云歌抱在怀里,目光幽深,他吹灭了蜡烛,一双手不安分的在顾云歌身上游走着,在这时候却恍若是想起什么似的,动作在稍微的停顿过后,忽然伏在顾云歌耳边,低声说道:“歌儿,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顾云歌迷迷蒙蒙的,她咬了咬下唇,连忙抓住褚冥砚那只作乱的大手,瞪着眼睛看向他,问道:“什么?” 然而褚冥砚的动作哪里是顾云歌能够制止的,他反而更加得寸进尺,轻轻含住顾云歌的耳垂浅浅亲了一口,这才说道:“洪儿和清玄的事情,还要再商量商量。” “嗯?”顾云歌有些不解,洪儿和清玄是难得的两情相悦,既然都这样了,还要拆散两人不成?她抬起眼睛看向褚冥砚,眉眼之间满是不解,然而想要问出来的话却被褚冥砚尽数堵在唇齿之间。 一夜被翻红浪,春宵帐暖,正是好时节。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褚冥砚精神抖擞的出门去上朝了,而顾云歌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她没把褚冥砚昨天说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腰酸背痛,但是心情却是不错的。 休养了几天之后,顾云歌便又恢复了以前的模样,按部就班的处理后宅事务。在这段时间里,她每日里哼着小曲儿,兴致勃勃的模样持续了好久。 唯一会影响到她心情的,估计就是那三名官女子了吧。那三名官女子都不是安分的人,在被齐文轩送过来之前,自然是得到了叮嘱的,虽说褚冥砚不过去寒竹苑,但是她们却也会想尽办法见褚冥砚一面。 以前新玥公主住在寒竹苑的时候,也倒是十分的安分的,基本上没有怎么找顾云歌的事情,毕竟她还端着自己的身份,那些狐媚子的行径她是做不出来的。 然而这三名官女子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她们受到的教育就是如何去勾引男人,至于风评如何,便不应该是她们在意的事情了。 左右大家心知肚明,这被赏赐下来的官女子一个比一个媚,还能做什么?皇宫里的人也不可能让她们去做丫鬟,不少被赏下来的官女子大多有齐文轩的眼线的意思,而这些人便是要竭尽全力,用尽全身解数来获取主人的信任。 其实大多数人都会卖给齐文轩这么个面子,左右官女子的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大多数人便也就半推半就的纳了妾,但是像褚冥砚这里这样子晾在一个破落的小院子之中不闻不问的,倒也是第一个见到。 第五百四十八章:不安分的官女子 京中贵族圈远比顾云歌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这本应该是褚冥砚的家事,现在却被人议论纷纷,顾云歌偶尔听见,都会一阵一阵的气闷。 其实在贵族世家之中,养几个戏班子舞女也都是常见的事情,客人过来了,若是看上了其中的舞女,讨要了过去主人家也是十分的乐意的,这也算是世家大族维系外交的一种办法,只是顾云歌从来都不赞同这种方法,侯府没有这些东西,王府也没有。 这些被讨要过去的舞女地位是十分低下的,就连妾位都算不上,是可以被随意发卖的地位,充其量就只是主子享用过的一个物件罢了,若是腻烦了,可能就这么被丢弃在后宅的角落之中。 世家大族的腐败,在这件事情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大齐是世家大族横行,当初褚冥砚摄政的时候,花了不少的手段来处理这些世家大族,只是效果甚微,也只能暂时打压罢了,不能够彻底去除。 而现在世家大族又有卷土重来的架势,他们对褚冥砚当初的打压痛恨深绝,现在也更是帮助齐文轩打压褚冥砚,齐文轩也是乐得与他们合作,却不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而这官女子的主意,自然也是那些人出出来的,在褚冥砚晾了那三名官女子一段时间之后,外面的风言风语便都出来了,不过这风言风语自然是不敢针对褚冥砚的,是针对顾云歌的。 在大齐有女戒三从四德,女子贤良是最为重要的,女子若是善妒,便算是恶毒,所以就算私底下已经撕破了脸皮,当初宋沐漪对顾云溪也要摆出一副笑脸,假装自己十分的大度,并不在意顾云溪的独宠。 而现在,顾云歌善妒的名声却是远远的传了出去,止都止不住——就连皇上派下来的官女子都限制住,更何况别的? 众人不敢说褚冥砚怕老婆,便只能说顾云歌不够贤良,若是别人在褚冥砚这个年纪,早就已经儿女众多了,而褚冥砚却也只有昀清昀淡两个孩子罢了,也都是出自于顾云歌。 这场流言很明显是有组织的,在流言第一时间冒出来的时候,古韵就注意到了,她迅速让人去制止一二,只是却没有任何效果,顾云歌便知道,这流言蜚语来势汹汹,是不可能这么简单得救制止的。 顾云歌便也不再在意,任由它去了,不过是几句流言蜚语,还能少两块肉,逼着褚冥砚休了她不成? 褚冥砚自己自然是不可能休弃了顾云歌,而他父母也已经不再了,对于顾云歌来说,这流言不痛不痒,而这却触怒了褚冥砚。 外人可以说他自己千般不好,但是若是说上顾云歌一句一分一毫,褚冥砚却是完全不允许的,他在顾云歌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悄动用了手里的资源,迅速将源头查了出来,查着查着,却发现这流言竟然出自王府。 竟然是由王府寒竹苑的三个人一齐策划的,查到这里,褚冥砚便停手没有查下去了,这后宅之中的事情,他素来都是让顾云歌去管理的,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涉及前朝,没想源头不过是那几个女人。 褚冥砚便找人将自己查到的东西都送到了顾云歌面前,这也表明了他的态度,顾云歌想要怎么处理,他都赞成。 当这些东西都房子啊顾云歌跟前的时候,顾云歌却有些微微的愣住了,褚冥砚 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将这些事情都处理好的,神不知鬼不觉,顾云歌也完全不知情。 现在却将所有的证据都送到顾云歌的手上,将所有的东西都交给顾云歌处理,不过是因着对顾云歌的尊重和信任而已。 顾云歌自然也不能辜负了这样的尊重和信任,她立刻仔细的将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便开始思索起来。 这几名官女子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顾云歌不能够随便处置了,本想就这么将人冷晾着就行,没想到竟还是不老实,让人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 用强硬的手段自然是会落人口实,但是若是什么都不理会,她们只怕是会以为顾云歌爬了自己,反而变本加厉,更加的对自己不尊重。 褚冥砚无意之间倒是给顾云歌出了一道难题,思来想去,顾云歌决定去寒竹苑看一眼。 顾云歌也简单的了解了一些这三个人的背景,三人的名字都很好听,分别名为春花,雪月,镜容,也是宫里取的名字,在宫里的时候,这三名官女子在宫中的时候,应该也是娇惯着养出来的,所以一个个花容月貌,眼波流转之间剧都有一股风流子意味在。 若是去了寻常人家,不过是其中一人就能够备受宠爱,但是这一次来了三个,就连顾云歌这个女人都有些惊诧于三人的容貌了,同时她也觉得褚冥砚能够抵抗这一切也实在是不容易。 然而转念一想,褚冥砚身居高位多年,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还能因为这三个人就动摇了不成?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放下了所有的东西,她站起身来,稍微拾掇了一下自己,也不上妆,就这么一身质朴的朝着寒竹苑的方向走过去。 这王府之中已经都是顾云歌的人了,她也不担心下人会被收买,那几名官女子再尊贵,也不过是一个被赏赐下来身份稍微高一点的奴才罢了,更何况,这奴才还不得主子宠爱,跟着她行事自然是没有前途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想来几人应该也是急了,才会出此下策,若还是一天两天还好,这般长久的下去,不仅褚冥砚厌弃了二人,在宫中的齐文轩的压力自然也是不容小觑的。 顾云歌胡乱思索着,便走到了寒竹苑门前。她只带了惊蛰和敛秋两个贴身的丫鬟,别的人都被留在了院子里,这样也方便。 寒竹苑这里看起来有些冷清,虽说已经是万物生长的季节,门口的花花草草却是没有人打理,枯萎得模样显得格外的无精打采。 第五百四十九章:一举解决 顾云歌在门口站着看了两眼,便勾了勾唇,缓缓向前走了两步,刚走出两步,门内便有人察觉了顾云歌的到来,顾云歌将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那人便不再说话,安安分分的做着自己方才没做完的事情去了。 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两个小丫鬟在扫地忙碌着,而别的人却是不见综艺,那三名貌美如花的女人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明明是白天里,今天天气也不错,这正厅的门窗却是紧闭,让人心生疑窦。 顾云歌轻轻眯了眯眼睛,她放轻了脚步声,向着正厅的方向走过去。 很明显,这几个女人和院子里的人相处都并不好,顾云歌进来了,竟然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声通报一声的。 几个女人是从宫里出来的,虽说是奴婢的身份,但是自小也是有人伺候着的,她们从来没将自己看做成奴婢,反而极为瞧不起伺候自己的人,所以现在,谁也不愿意冒着受到顾云歌厌弃的风险为几人通报。 毕竟这可是王府,王爷的心向着谁,谁就是王府的老大,而几人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而想要调离这寒竹苑,就只能倚靠顾云歌。 顾云歌并不知道这些丫鬟心中的小九九,就算是知道了,她也并不在意,她缓步朝着门口走过去,刚靠近了,却不慎碰到门口角落处牵着的一串铃铛。里面轻声细语说话的声音邹然停了下来,顾云歌知道,自己应该也是被发现了。 她没有被发现偷听的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的敲了敲门,轻声说道:“三位姑娘都在吗?” 里面的人听见是顾云歌的声音,面面相觑的看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想着如何应对。 顾云歌半响也没有得到回复,但是却也并不在意,她勾唇浅笑老神在在的等候着里面的回复。 沉默了许久,里面的人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顾云歌听见轻微的脚步声,没一会儿便有人轻轻的拉开了门栓,露出一张可人的脸来。 顾云歌虽然知道这三人的名字,但是也不能够完美的对号入座,她看着眼前女人的脸,眯着眼睛勾着唇,先是来回打量了一番,而后也不说话,只是动作矜贵,眉眼之中带了一股厉色。 那人虽这样被顾云歌盯着打量了一番,却是一丝怯意都不露出来,只是轻轻浅浅的给顾云歌行了个礼,她手指微微翘起,下巴也微微昂起,竟带了几分倨傲,草草行礼过后,才让开门口,这才说道:“不知道王妃娘娘现在过来,是雪月有失远迎了。” 雪月模样看起来较为清冷,一身若雪的衣裳也衬得她非凡脱俗,恍若下凡的仙子一般,让人不敢多看两眼。 顾云歌也不理会雪月的行礼,只是径直的迈过门栏,向着里面走了进去,她轻轻挑了挑眉,环顾着里面的装设。屋子里已经被三人大加改造了一番,装饰精致了不少,不少用来装点的东西,都是他们从宫里面带进来的。 顾云歌不过是凉凉的看了两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们是做足了一切的准备,别说褚冥砚不来,就算是他来了,应该也不会因为这屋子里的打扮太过简陋而有所芥蒂。 另外两名女子连手指尖都带着魅色,一个轻轻摇着美人扇子。一个则斜靠在软榻上飞,仿佛没有发现顾云歌的到来一般,自顾自的休憩着。 这几人的态度是如出一辙的倨傲,仿佛是完全没有将顾云歌放在眼里一般,反而将姿态摆的极高。 “放肆!”一旁的惊蛰看了一眼顾云歌略有些不虞的眼神,便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她眼神一冷,迅速向前走了一步,冷声喝了一声:“见到王妃娘娘,竟一点礼数都没有!” 听到惊蛰的喝声,那两人才露出如梦初醒的神情来,仿佛才看见顾云歌来了一般,一个缓缓起身,另一个却连美人扇子都没放下,只是屈膝寥寥草草的行了个礼便算是作罢。 顾云歌不知道她们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这么放肆,或许是前段时间顾云歌的姑息给了她们胆量,现在竟然真把自己当做主子看了。 虽说她们都是皇上赏赐下来的人,但是顾云歌若是想要做些什么,在这已经被保护的如同铁桶一般的王府,还是做得到的,可这几个人竟然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不肯安安稳稳的过活,态度竟然还这般恶劣。 顾云歌唇边笑容泛着冷,她面上蒙了一层毫不掩饰的冰霜,又似乎是不经意一般在那两人脸上扫过一眼,而后便坐在高座之上,噙着浅笑看着三人说道:“三位姑娘在这里住的可还习惯?” 三人也看出了顾云歌面上的冷意,互相对视了一眼,雪月性子看起来就较为冷漠,便也不说话,只是镜容用帕子掩了掩红唇,轻声笑道:“王妃娘娘既然问起了,妾身便要说上一两句了。寒竹苑背靠阴处,虽说冬季已经过去了,春天也来了,这天气也越来越热,但是这地方竟还是潮湿得不得了,妾身几个都是女子,在宫里的时候都是好好保养着身子。” 说着,她顿了顿,朝着身边的春花使了个眼色,春花毕竟是一直和镜容在一起的,立刻便了解了镜容的意思,她也向前走了一步,面上笑容浅淡,却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媚意风流,“是啊,女人的身子本就是最重要的,若是在这时候坏了身子,只怕是以后生育都有难处了。” 春花刻意将话题引导到了生育上面,这也是其心可诛了,便是想让别人以为顾云歌是故意将几人安排在这里住下来,是为了让几人都不能够生下孩子。 然而,就算没有这一出,几人根本不可能近了褚冥砚的身,这孩子的事情,自然是没影的事情了。 顾云歌心中明镜似的,但是外人却是不清楚的,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眉眼更冷,忽然冷笑了一声,手指猛地在桌上拍了一下,厉声喝道:“这么说来,几位的身子骨竟是比新玥公主还娇贵了?” 第五百五十章:后怕 这里可是新玥公主曾经也住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但是新玥公主一点事情都没有,离开的时候也是活蹦乱跳的。若是真的能够坏了人的身子,宫中的太医可不是吃闲饭的,估计在新玥公主一回去就能够查出来的。 然而这几个人却挑三拣四,可不就是比新玥公主还娇贵了?几个人不过是宫里的奴才罢了,怎么可能和皇嗣新玥公主相比?顾云歌这话是一定要逼几人承认了在这破落的院子里,她们住的十分的舒适。 果然,听见顾云歌的话,几人面色微微一变,反应最为剧烈的是镜容,镜容圆瞪着眼睛,眸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歹毒的光芒,但是胸中的怒气却哈市被她压抑了下去,她又带上笑容,将这件事情轻轻的揭了过去,说道:“妾身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王妃娘娘不必如此当真,妾身这张嘴啊,就是管不住,若是王妃娘娘介意了,妾身便给王妃娘娘陪个不是。” 她明明只是一个奴才的身份,却一口一个妾身,仿佛已经是王府的贵妾了一般。 顾云歌只觉得这话语十分的刺耳,她眉头又皱了起来,凉薄的看了三人一眼,目光却慢慢的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雪月身上。 虽说雪月没有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何,顾云歌却始终觉得,在这三人之中,雪月却是占据主导地位的。三人方才对视的时候,与其说是对视,倒不如说是另外两人一起看了雪月一眼,这才对顾云歌说话。 这太不正常了,顾云歌暂且将心中的疑惑压下来,她面上一派严肃,没有一点的笑容,将自己的目光收回来之后,沉声说道:“宫中规矩应该是很严格的才对,本宫曾经有幸去宫里小住过,若是管不住嘴巴,掌嘴几次便也长记性了,你们说,是么?” 镜容瞠目结舌,不敢再说话,包括春花也有些忐忑,若是顾云歌现在就要掌嘴,几人也是完全没有理由拒绝的,最多也只能在事后去和齐文轩告状,又制造一些舆论罢了。 然而,掌嘴可是打在脸上的,她们的脸便是自己的资本,若是脸上有了伤,在那伤杨昊之前便都没有办法做辈的事情,就算是好了,也担心会留下疤痕。 春花和镜容都沉默了下来,反倒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雪月眼睛微微动了动,眼波流转之间,便看向了顾云歌,声音冷清的说道:“王妃娘娘身为一府主母,难道竟要毫无理由的动用私刑不成?” “教训我府上的人,便不算是私刑。”顾云歌发导师放松了下来,她轻轻勾起红唇,看着雪月毫不退让的对峙着。 她步步紧逼,雪月却也不可能退缩,她深吸口气,一双兔儿眼睛簇满了水雾,盯着顾云歌,露出让人极为联系的表情来,声音也放柔了道:“娘娘却也要记得,妾身几人都是从皇宫之中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例如被无理由动用私刑这种事情,可是都要传到皇宫之中的。” 见雪月已经拿出了最大的筹码,顾云歌也不再遮掩,她冷笑着忽然站起身来,眼神穿梭在三人之中,忽然冷哼了一声,说道:“想要谋害王妃,这样的罪名,可够本宫动用私刑的?” 她站起身来,将手中的薄薄纸张轻轻放在了桌上。黑木桌上十分的干净,三人的眼力很好,一眼就看见了纸张上面写的内容,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气,抬起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 纸上的内容是褚冥砚交给顾云歌的东西的汇总,顾云歌挑了几样东西出来,夸大了一些,半真半假的掺和在了一起,看起来就像是三人要彻底扳倒顾云歌一般。 顾云歌似笑非笑的看着三人各异的神色,她不傻,只是掏出了一张纸,更重要的东西都暂时收了起来,不会让三个人看见。 三人不知道顾云歌到底掌握了多少,难免有些晃神,也只有雪月强行镇定了下来,定定的看着顾云歌,好一会儿才咬着牙沉声说道:“娘娘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一群小人的诬告,竟然就让娘娘相信了不成?” 她看着顾云歌面色平静,忽然一咬牙,屈膝给顾云歌福了福身子,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还请王妃娘娘一定要明鉴此事,给妾身几个还一个清白!” “清白?”顾云歌忽然笑着反问了一句,她柳叶眉轻轻一挑,便勾出一道不屑的弧度来,沉吟片刻之后,这才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是,是本王妃陷害你了?” “妾身不敢。”雪月垂着头,一旁的两个人连忙伴随着雪月的动作也给顾云歌轻轻飞着身子,但是面上却是一派的惶恐,六神已经失了五神,没有办法找出路了。 她们自问做事情已经够小心的了,怎么可能还被顾云歌发现端倪?虽说白纸黑字上已经写得十分的清楚,但是仔细瞧一瞧,却也能够发现有很多事情其实是杜撰的,加上这些杜撰的事情,她们的罪名也就板上钉钉了。 “不敢?”顾云歌手指轻轻摸上了一旁的那张白纸,面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她转过脸,不再看雪月,反而是盯着那张白纸一言不发。连这张纸上面的内容她们都敢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顾云歌冷眼看着那张纸的动作让雪月明白了,她轻轻咬了咬牙,一直屈膝的动作让她的小腿都有些酸软,但是她现在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只能朗声说道:“这些子人最喜欢的便是无中生有,若是王妃这般草率,安宁王定然也不会容忍的!” 她们最大的筹码便是自己是齐文轩送过来的人,怎么说都不可能因为冤假错案而被打发了去,既然是这样,褚冥砚便不会让顾云歌这样为所欲为。 听到雪月的话,顾云歌唇角的笑容反倒是更深了,她浅笑着,忽然向前走了一步,走到雪月身边,微微弯下了身子,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应当也想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吧?” 第五百五十一章:警告 雪月面色一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敢置信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她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云歌便沉声说道:“以我一人之力自然是查不出来的,这些东西,便是安宁王给我的。” 顾云歌说完之后,便站起身来,面上噙着浅浅淡淡的笑容,若有若无的看了雪月一眼,便换了惊蛰一声,转身向外走出去。 雪月是个聪明人,她面色一阵一阵的泛白,在顾云歌刚迈出去没多久,便利卡抓住那张纸,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了起来。她们三人是想过要谋害顾云歌的,毕竟这府上,对她们最有威胁力的就是顾云歌了,然而还没来得及实施,顾云歌就先她们一步,抓住了自己的错处。 而且,还是在安宁王授意的情况下过来警告的。她们之前都太过于低估顾云歌对安宁王重要的程度了,不过是稍微的做了点小手段,竟然就这样被盯上了。 而顾云歌今天这么走一遭,并不是过来耀武扬威的,是过来警告她们。她们总仗着自己是宫里的人所以才敢这样为所欲为,甚至开始的时候不将顾云歌放在眼里,然而这层身份并不能成为她们的保护伞。 褚冥砚连齐文轩都可以正面对抗,更何况是三个小小的下人?顾云歌这一趟便是来告诉她们这个信息,若是顾云歌想要除掉她们,随便找个理由便是了,最多也就是名声不好听一点,然而三人推动的舆论本就让顾云歌名声受了些损失,对比起来,反而是除掉她们更为受益一些。 雪月这么想着,一身的冷汗便都出来了,她手中已经不自觉的将那张纸揉的皱巴巴的,而镜容和春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人不解其意的看着雪月,连忙问刚才顾云歌同她说了些什么。 雪月略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她直起身子,小腿都已经有些僵硬了,却还是只能轻轻抿了抿唇,声音低沉的说道:“暂且……将我们布出去的东西收回来吧。” “这怎么行!”镜容和春花都是一脸的惊诧,她们好不容易将局面稍稍改变了一些,才刚有利了一点,怎么就要收手呢? 雪月听见反驳,只是冷冷的抬了抬眼睛,在两人脸上轻轻扫过,见两人执迷不悟的模样,面上又泛起了死死苦涩,她微微摇了摇头,坐下来轻轻揉捏着自己的小腿,极为冷静的说道:“你们若是还是这般执迷不悟的话,便放手去做吧,只是接下来的所有事情,我都不参与。” 说完,她又沉吟半响,抬起眼睛冷冷看着二人,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若是你们觉得,这些东西比性命还重要的话。” 春花和镜容都愣在原地,而雪月却已经是不管不顾了,她揉了揉小腿便站起身来,朝着自己的屋子走过去,面色让人捉摸不透,看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三人的联盟瞬间便烟消瓦解,俱都各有所思的回了房间,而这些事情却是顾云歌都不知道的,她只知道,雪月应该是个聪明人,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顾云歌才会对雪月说上一两句,接下里的日子,这三人应该会老实一点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果然也不出顾云歌所料,雪月是彻底的老实了下来,而镜容和春花都还有些许小动作,被顾云歌轻而易举的便化解了。 日子不咸不淡的过着,虽说卓清瑶没办法过来陪顾云歌,但是顾濯和洪儿却是时不时的陪着顾云歌解解闷,日子过得倒也潇洒。 两个小家伙也一天一天的长大了,已经能够叫娘亲了,可是交出来的声音却还不准确,只能够“凉金,凉金”的叫着,顾云歌纠正了很多次,却都是无用功,最后也只能让两个小家伙这么叫了。 离两个小家伙的周岁宴也越来越近了,顾云歌早就听过周岁宴的时候可以让小孩子抓周,虽说现在很少有人这么做了,但是为了凑个热闹,顾云歌也命人准备了抓周的东西。 她也十分的好奇两个小家伙会抓什么,虽说不求有什么大出息,也希望两人以后是能够安安稳稳有一技之长才行。 周岁宴操持起来也麻烦,敛秋嫁出去之后,每天的往顾云歌这里跑,但是现在却不行了,她怀了身孕,顾云歌劝说了好多次,才劝了敛秋在家中好好休息。这段时间,连平日里一板一眼的沉央脸上也多了好多笑容,三天两头的去温太医那边问孕妇应该注意些什么。 温太医被扰得烦不胜烦,索性让洪儿接待众人,这样一下,洪儿也开始忙碌起来,没了外人的打扰,府上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还好身边还有惊蛰帮忙操持着,惊蛰做事情向来老道,从来是不用顾云歌过多担心的,有了惊蛰帮忙,顾云歌的压力便少了许多。 周岁宴很快就到了,两个小家伙还在睡觉的时候,外面一干大人却都已经为两个小家伙忙碌了开来,顾云歌宴请了不少的人。 上次百日没有好好儿办,便觉得亏欠了两个孩子似的,这一次顾云歌决定好好儿办一场,也不顾忌齐文轩了。 齐文轩知道之后,也没说什么,便派人去了王府拜访。 清晨的时候,顾云歌便起身了,她让奶娘抱着两个孩子进了正房,两个孩子毫无知觉的被抱了过来,便有人给他们换上了十分喜庆的衣服。 衣服上鎏金花边十分的气派,衬得两个娃娃就像是画上的福娃似的。顾云歌看了也觉得喜欢,面上的笑容便一直没有减了去,她勾着唇揉了一把两个孩子十分光洁的脸蛋,这才站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宾客已经到了,只等着主人家出来,在王府的宴会厅之中摆了几桌酒席,而正中却是一个圆盘,圆盘上放着不少小孩子玩耍的玩意儿,看着精巧又可爱。 第五百五十二章:抓周 而褚冥砚也还没入座,他素来凌厉的面色略微柔和了一些,正生硬的招待着来来往往的宾客。 最上首的桌子还没有人坐下,那是主人家安排的,也没有人这般妄自菲薄自己便走过去坐下,而那圆盘也正是抓周用的东西。在开宴之前,便会将小孩子先抱出来抓周,也算是讨个喜庆。 顾云歌却是爱极了那些玩意儿,她同宾客们打了招呼之后,便走到那圆盘边满面笑容的瞅了一眼。 圆盘上放着三字经,毛笔,算盘和金元宝等东西,顾云歌却一眼看到了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竟然还有一盒胭脂?她眉头一皱,正准备伸手将那东西拿出来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声。 “歌儿,过来这边~” 顾云歌回头看去,便看见卓清瑶挺着大肚子艰难的走着,曲青云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这也是正经的宴会,男女是会分席的,曲青云一脸的担心,生怕卓清瑶的跳脱会出什么问题。 顾云歌连忙迎了过去,她身后的惊蛰也连忙扶住卓清瑶,曲青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劳烦表妹照顾清瑶了。” 顾云歌自然是连连点头,曲青云这才去了男宾那边,临走前还有些不放心的看了卓清瑶一眼,卓清瑶却毫无知觉,好奇的探着脑袋向着顾云歌身后的圆盘看过去,兴致勃勃的说道:“两个小家伙什么时候出来?我可期待两个小家伙会抓什么呢!” 惊蛰搀扶着卓清瑶缓缓的朝着那圆盘边走过去,卓清瑶提起这个话题,顾云歌这才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一盘胭脂,她轻轻摇了摇头,准确的拿起那盘胭脂便准备收了起来。 卓清瑶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她看见顾云歌手中的胭脂,眼睛猛地一亮,她连忙抓住顾云歌的手,轻声说道:“这是做什么?小孩子抓周,就应该把东西准备全,不然就失去了小孩子抓周的意思了。” 顾云歌有些无奈,她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将胭脂放了回去,左右抓周也只是抓个喜庆罢了,并不是说抓到什么以后便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卓清瑶却笑得贼兮兮的,她乐不可支的又看了一眼那圆盘,便不再说话,开始打量起周围来。 顾云歌将卓清瑶安排去了主桌,其实按照官职和辈分来说,卓清瑶都不应该坐在这里,但是也没人敢质疑顾云歌的安排。 人家褚冥砚都一个字都没说,他们又不是侯府的人,又凭什么说呢? 大家正欢声笑语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也被抱了出来,昀清和昀淡都是刚睡醒没多久,还有些迷迷蒙蒙的,被放在那圆盘上,却是不知道要做什么。 昀清是打算竟然又躺下睡了,而昀淡看着大家都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竟也兴致勃勃的拍起手大笑起来。 顾云歌因为这两个傻儿子哭笑不得,便起身先是让昀清清醒一些,又诱导着昀淡开始抓东西。 褚冥砚便站在顾云歌身边,面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容,安安静静的看着顾云歌的动作,而周围的宾客也带了善意的笑容看着两个小家伙。 昀淡明白顾云歌让自己抓东西的意思之后,便开始在圆盘上爬了两步,忽然眼睛一亮,乐呵呵的一伸手,便抓住了一样东西往嘴巴里放进去。 顾云歌定睛看过去,便看见昀淡手里是金闪闪的金元宝,她略微松了口气,没想到这孩子竟然是个爱财的,但是这也没关系,只要得之有道便行。 一旁照看着的奶娘连忙将昀淡手里的金元宝拿下来,生怕昀淡给吃了进去,她拿着还蘸着口水的金元宝笑意盈盈的走到顾云歌身边,顾云歌将元宝收了起来,给了些赏钱那奶娘便乐呵呵的回去了。 而昀清挣扎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的亲娘,他坐起身子来,眯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四下看着,和昀淡的随意不同,他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着应该要拿什么东西。 顾云歌被昀清严肃的模样逗乐了,不得不说,这孩子虽然脸上还胖嘟嘟的,但是严肃起来竟然和褚冥砚也有几分的相似。 顾云歌勾着唇,还没乐呵够,笑容便凝在了嘴角,昀清动作快准狠,他飞快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准确的朝着那盒胭脂探了过去,之后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那盒胭脂揣进怀里之后,便开开心心的又躺了回去。 顾云歌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臊的慌,周围爆出一阵善意的笑容,一旁的卓清瑶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一边笑还一边点评道:“看来这小家伙以后一定是个风流才子呢,长大之后还不知道要勾走多少京中小姑娘的魂。” 顾云歌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她似埋怨一般看了卓清瑶一眼,本来她打算将胭脂收回来的,是卓清瑶阻止了她。不过……谁能猜得到昀清竟然真的选了这盒胭脂呢? 顾云歌虎着脸将昀清手里的胭脂拿了过来,无可奈何的同昀淡抓的金元宝放在了一起,又让奶娘将两个小家伙抱进去休息,她转过脸看向一旁的褚冥砚。 褚冥砚面色如常,依旧带着丝丝柔和,看起来是并没有将这小插曲放在心上,顾云歌幽幽的叹了一声,她一股脑将元宝和胭脂塞到了褚冥砚的手里,嗔怪道:“瞧瞧你养的两个好儿子!” 别人家的孩子抓周不然就是抓的三字经,还有抓刀枪的,再不济也有抓算盘的,偏偏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一个抓了胭脂,一个抓了金元宝,气得顾云歌只觉得肝疼。 褚冥砚面不改色的将那两样东西收起来,他唇边依旧挂着柔和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顾云歌笑道:“也是你生的。” 顾云歌无话可说,只能瞪了褚冥砚一眼,便转身朝着女席上去坐着。褚冥砚见顾云歌的模样,心下只觉得更加好笑,他垂着头轻轻咬了咬,转身就另外一边。 第五百五十三章:顾云溪的捣乱 男女之间用一道屏风遮挡了起来,在这边还是能够听见男席那边劝酒的声音。在座的众人都是京城贵族圈子的人,妇人小姐们也不能够彻底放开了拘束,大多都是轻声细语的说话,便更是被男席那边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顾云歌刚坐下没多久,便有下人端着菜走了上来,今日里她命人做了丰富的宴席,还让人将春香楼的大师傅也给请了过来,就为了一饱口福。 “良妃娘娘到——” 正和乐融融的时候,正门口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太监通报的声音,顾云歌微微一愣,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个时候,顾云溪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还来王府干什么?顾云歌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向外走出去。 顾云溪是女眷,自然是由顾云歌来接待的,她身处深宫之中,既然来了这里,自然是有齐文轩的授意的。 顾云歌本来以为齐文轩只会寥寥草草的派几个使者过来,没想到竟然是让顾云溪过来了。他明明知道顾云歌并不乐意见到顾云溪的面,这便是故意来找顾云歌的不痛快了。 顾云歌还没走到门前,便看见了顾云溪的轿子,和她款款而来的身影。她今日里看起来也是盛装打扮了一番,看起来前段时间流产的虚弱已经被养好了,面上看起来也红润了不少。 她慢步走到顾云歌跟前,面上便带了些许笑容,她红唇漫不经心的勾起,一扬眉看着顾云歌说道:“今日里本宫奉皇上之命,前来王府凑个热闹,姐姐不会不欢迎吧?” 她伸出手,故意做出亲热的姿态,拉住了顾云歌的手指,眸子里看起来柔情似水,却隐藏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顾云歌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冷着脸,躲开了顾云溪的拉扯,只是冷冷说道:“恭迎贤妃娘娘,不知贤妃娘娘前来,王妃的宴席已经开了,还请贤妃娘娘不要介意。” 顾云溪眼珠子转了转,她四下看了一眼,看见宴席厅之中热闹的情况,又用帕子掩了掩红唇,笑容如同银铃一般,清脆悦耳的响了起来,她笑了两声,这才说道:“是本宫来晚了,哪里还会怪什么?” 说完,她又不甘走在顾云歌的身后,反而率先走到了女席那边,见到众人都略有些拘谨的放下了筷子,她唇角却是向上扬了起来。 顾云溪脚步并不慢,她微微眯了眯眼睛,在顾云歌并没有邀请的情况下,转身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席之上。 主席本是并没有坐满的,但是凳子依旧是只有那么几个,多余的椅子都已经让人撤了下去,而顾云溪所坐下的位置,却是方才顾云歌坐的地方。 偏偏她是宫里的娘娘,坐在那里也合乎礼节,让别人无话可说。 顾云歌面上又冷了几分,一旁有眼色的下人立刻去拿了一把椅子加上来了,顾云歌面上的冷意却一点都没有消散。 到这时候,顾云溪仿佛才发现自己的不妥一般,她无辜的瞪圆了眼睛,看着顾云歌说道:“方才本宫见这里只有一把椅子,便贸贸然坐下了,姐姐不会介意吧?” 纵然顾云歌介意,可当着众人的面,顾云歌也不可能说出自己介意的话来,她扯出一丝微笑来,眼神却是带了几分危险的看着顾云溪,沉声说道:“自然是不介意的,那本是主人家坐的地方,看来贤妃娘娘竟然是做好了要来操持宴会的打算了。” 顾云歌也不坐在那加上去的一把椅子上,只是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顾云溪。她从前让给顾云溪不少的东西,在重生之后,就没有让过,现在虽然不过是一把椅子,她却也不想让! 顾云溪面色一变,她笑意盎然,面上的表情却是不变,只是轻轻笑道:“是本宫不知道规矩了,本宫只道这里仅有一个位置可以坐呢。” 顾云歌浅笑着不说话,她轻蔑的看了顾云溪一眼,仿佛是不屑于同顾云溪争辩一般。顾云溪却觉得越发的不自在,她站起身来,先是故作亲热的拉了顾云歌一把,随后又笑着换了一个位置,心里却是一片阴郁。 她本来也只是略作试探罢了,没想到顾云歌竟然是一丝一毫都不肯退步。 本来齐文轩是打算只让一个小使臣过来瞧一瞧也就罢了,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反倒是顾云溪自己找上去,两人一个不想让褚冥砚好过,一个不想让顾云歌好过,总的来说就是不想让王府好过,便一拍即合,顾云溪主动请缨前来。 顾云溪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只是这打算还没有同齐文轩说过罢了,齐文轩也知道,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顾云溪坐下了之后,宴会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顾云歌也没有将顾云溪放在心上,她轻轻勾了勾唇,依旧兴致勃勃的吃着东西。 春香楼的大师傅做出来的东西也是一等一的好的,顾云歌平常很少去吃,请过来也是花了大工夫的。 没乐呵一会儿,就听见顾云溪却不肯安分下来,她轻轻捂着小腹,秀眉轻轻皱起,露出些许不舒服的姿态来,她惺惺作态了好一会儿,却见到身边并没有关注,迫不得已之下,她只能站起身来,走到顾云歌身边,轻声问道:“不知王府的净房在何处?” 顾云歌瞥了她一眼,见她面上神色不似作伪,便朝着惊蛰使了个眼色,轻声吩咐道:“惊蛰,你带着良妃娘娘去吧。” 惊蛰看了顾云溪一眼,又规规矩矩的垂下眼睛,低声说道:“是。” 有惊蛰跟在顾云溪身边,顾云歌也不担心出什么乱子,便同卓清瑶聊了会天,却见顾云溪半响没回来,心中便有了疑窦。 顾云溪不过是出个恭,怎么会要这么久?她心下有种不好的预感,正想差人过去看一眼的时候,门口却忽然出现一道高大冷漠的身影。 第五百五十四章:被抓个现行 来人手里提着的正是头发散乱的顾云溪,她面上一阵惊吓,仿佛是被吓破了胆子一般,头发散乱,嘴里被胡乱塞了一块破布,她惊恐的瞪圆了眼睛,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够呜呜呜的叫着。 竟然是顾濯将顾云溪这样一路提了过来,他皱着眉头,神色极其冷漠的忽然一伸手,便将顾云溪扔在了地上。 顾云溪四脚落地,极其狼狈的趴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着,她朝着一旁爬了两步,一抬头便看见众人神色各异的眼神,一行泪便从眼睛里落了下来。 自从成为宫里的娘娘之后,她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折辱,在人前的时候她总是格外的注意仪态,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丑! 顾濯冷着脸,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仿佛方才拉着顾云溪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一般,他站姿如同松一般遒劲,面上神色泛着冷,对顾云溪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惜。 顾云歌大惊失色,她连忙站起身来,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顾云溪不过是刚出去一会儿,就惹了什么祸? 顾濯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今天是两个小家伙的周岁宴,顾濯不会扫兴的来砸场子的,他素来不喜欢这宴会,便拒绝了顾云歌的再三邀请,自己去四处闲逛去了,又怎么会同顾云溪撞到一起? 顾云歌是相信顾濯的,可是在场的宾客却不一定相信她,顾濯神色很冷,看着顾云溪的眼神像是要杀人一般,很明显,顾云溪是完完全全的触怒了顾濯。 顾云歌沉吟了半响,等到消化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一旁的议论声却也议论开了。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这局面对顾濯并不利,她四下看着,也没看见惊蛰的踪影,不能从惊蛰那里了解情况,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见顾云歌发话了,顾云溪哭得更加惨烈,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一声的呜咽,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顾濯冷冷看她一眼,顾云溪便猛地往后一缩,明显方才在顾濯手里吃了些苦头,现在便不敢在顾濯面前放肆。顾濯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探向顾云溪的方向,顾云溪吓得花容失色,她不住的向后扑腾着,原本精致的妆容也都哭花了,现在的模样像只消愁一般。 顾濯冷冷的嗤笑了一声,刀尖锋利,轻而易举的就割开了绑住顾云溪手腕的绳子。做完这一切之后,顾濯便挺直了脊梁,朝着褚冥砚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我本只是想去看看两位世子,没想到正好碰上此人鬼鬼祟祟的从那里出来,我稍加查探便发现此人对两位小世子图谋不轨,便将人带到这里来了。” 事关两个小家伙,顾云歌立刻紧张了起来,她面上已经有了怒色,怒目看向顾云溪,顾濯说的话自然是不会有假,他不会这样平白无故的去诬陷别人。 “你血口喷人!”顾云溪双手得到了自由,便迅速扯下来堵住嘴巴的脏布,嘴里一股一股的怪味,可是她顾不了这么多,只能伸出手指指着顾濯尖叫着,“你可知本宫是什么身份?今日你这么做,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顾濯冷冷看她一眼,顾云溪便又吓得一哆嗦,手指便不自觉的缩了回来,她还来不及整理仪态,便转身看向褚冥砚,哭着喊道:“这可是在王爷府上发生的事情,王爷可一定要给本宫一个交代啊!” 褚冥砚却是没有理会顾云溪的哭嚎,他眉心中堆出一道小山,深邃的黑眸便看向了顾濯,沉默片刻之后才凝声问道:“孩子可有什么事情?” “已经让人去将温太医请过去瞧一瞧了。”顾濯对褚冥砚并没有别人那般的尊敬,他又看顾云溪一眼,忽然朝着褚冥砚的方向扔出一个小瓶子,说道:“这东西是方才我从这女人手里搜出来的,我见到的药不多,可以请人看上一眼。” 褚冥砚身手也利索,很容易便接过了那小瓷瓶,周围的人一片哗然,眼神便带了几分异样的看着地上跪着的顾云溪。 顾云溪身子已经抖的不成样子,她来这一趟确实是有点风险,但是……但是她没有想闹到这样众所周知的地步啊!最坏的打算也就是被顾云歌发现,但是那时候她也已经回宫了,病不能对她做些什么。 “请个大夫过来。”褚冥砚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锋芒,他面色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肃起脸来的时候便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惧怕之意来。 顾云歌也顾不得什么,连忙走到褚冥砚身边,看了一眼那小瓷瓶,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瓷瓶上印着皇家的标志,肯定是皇宫里的东西,顾云溪就算是想狡辩,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顾云歌虽然不知道这瓷瓶里是什么,但是这毕竟是顾云溪带过来的东西,那就不可能是什么好东西,她心下一阵的后怕,若是顾濯没有偶然间撞见顾云溪,难道还真让顾云溪得手了不成?这后院里的防备什么时候这般松懈了? 顾云歌眉眼之间的怒意再也压抑不住,褚冥砚伸手轻轻捏了一把顾云歌的手指,才让顾云歌稍稍安定了一些,但是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慌乱。 没一会儿,就请了一个大夫过来,那大夫细细看了一眼那东西,好一会儿才下了断言,沉声说道:“这粉末不过是会让人呼吸有些不便罢了,虽说会觉得不舒服,但是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若是对婴幼儿呢?”褚冥砚面色看似十分的冷静,可是他周身阴郁的气势却已经代表了他现在已经气急,他眼神如同一潭深邃的井水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顾云溪在大夫说完前一句话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可是在褚冥砚问过下一句话的时候,身体又猛地紧绷了起来,她故作镇定,深吸口气,随后说道:“你可要想想清楚,本宫可是宫里的人,同王妃娘娘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怎么可能陷害本宫的侄儿呢?” 第五百五十五章:小家伙没事 听到顾云溪的话,褚冥砚竟是罕见的露出了些许表情,他沉着脸冷笑了一声,便让那大夫继续说下去。 顾云溪方才的话就有恐吓那大夫的意思,她是宫里的人,若是说错了话会有什么下场那大夫是知道的,可是褚冥砚让人请过来的大夫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到?他不急不缓的拿着那小瓷瓶看了看,又倒出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而后才低声说道:“对成年人来说是并无什么大的害处,但是对婴幼儿却是不能够接触的,婴幼儿都还十分的脆弱,接触到了便很有可能产生过敏的症状,若是分量再大一点,更有可能窒息而死。” 那大夫颇有些沉重的下了这个结论,褚冥砚的脸也在一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方才还闲适的握在手中的茶杯在这一刻便猛然破裂,竟被他一只手就捏碎了去。 茶杯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散落在地上,周围的人却没有一个敢出声的。 近几年来,褚冥砚摘下面具之后,便一再收敛自己的气势,坊间鬼面阎王的传说也化为笑谈,没几个能记得当初见到带着面具的褚冥砚的时候,就像是看见了地狱一般的气势,让人心惊胆战。 而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却又仿佛是回到了那个让人心惊胆战的时候。和褚冥砚同桌的人都擦着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被注意到。 顾云歌在褚冥砚身边倒是没察觉到什么,她心中已经被愤怒充斥了,也已经察觉不到别的什么了。 “来人。”褚冥砚沉吟了许久,这才开口沉声说了一声,他眉眼低垂,面色阴沉,在场众人几乎都能够看出来他不善的脸色。 褚冥砚一出声,便立刻有人走上前来,是王府的府兵。一般的家庭里,是没有资格养府兵的,可是褚冥砚的府上除外,这也是齐文轩对他格外忌惮的原因。 可以说,在褚冥砚的调教下成长起来的府兵,可以抵得上一支军队了,而褚冥砚上阵作战的时候,基本上也会带上自己的府兵,别的士兵,他也不相信。 “属下在!”府兵的统领很少出现在顾云歌面前,顾云歌同他不甚熟悉,现在见了也觉得有些面生。 沉央现在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便将这事情交给了别的信得过的人,除了尹飞麒的事情,这人选自然是十分谨慎的挑选的。 “将这个妄图谋害世子的女人带下去。”褚冥砚声音很冷,几乎是毫不留情面的吩咐了一声。 顾云溪的面色却越发的慌张了起来,听见褚冥砚的吩咐,她满脸惶恐的抬起头看着褚冥砚,惊声尖叫道:“带下去?带去何地?” 褚冥砚薄唇轻勾,勾起一道残忍的弧度,他眼神里闪烁着微微嗜血的光芒,仿佛是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看着顾云溪,薄唇轻启,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道:“带去大牢。” 他也不说带去大牢审问,这便是给顾云溪定了罪了。褚冥砚的大牢是什么地方,顾云溪也是清楚的,那可以说得上是比天牢还可怕的地方。 褚冥砚向来不是个心慈手善的人,大牢之中有的是办法让人痛不欲生,顾云溪这下才是彻底的慌乱了起来,她以为自己是齐文轩的人,是宫里的贤妃娘娘,好歹也是有品级的,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褚冥砚处置了,正是有着这样的依仗,顾云溪方才才能够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岂有此理!本宫可是一品妃子,王爷怎可如此草率?王爷就不怕皇上怪罪吗?!”顾云溪已经顾不得什么脸面了,她像一个疯子一样怒吼着,在场的人都是同王府交好的,倒是没有人为她说话,再加上从褚冥砚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实在是可怕,便更是没人敢多说一句了。 褚冥砚一挥手,示意让人将她带下去,不要在这里哭闹,完全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跟着顾云溪一起过来的小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机灵的立刻悄悄退出去搬救兵去了。 褚冥砚没有在意那偷偷溜出去报信的人,反正这件事情迟早要被齐文轩知道的,早一些晚一些,结果都是一样的罢了。 顾云溪奋力的尖叫挣扎着,却被王府的府兵毫不客气的牢牢牵制住动弹不得,她眼神惊恐的抬眼睛,看着褚冥砚,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喊道:“安宁王!你怎可如此放肆!你可知道无缘无故这般抓起本宫会有什么下场吗?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或许是顾云溪的喊叫声太过于聒噪,褚冥砚面色便更加阴沉了几分,他眼睛微微动了动,其中确实阴霾一片,好一会儿,他才冷嗤了一声,轻声哼道:“纵然没什么理由,本王也可以这么做,他又奈我何?” 褚冥砚这句话说得霸气,却也实实在在的堵住了众人的嘴,齐文轩平时和褚冥砚之间的斗争不少了,他说的也不错,现在是有了很重要的理由将顾云溪抓起来,就算是没有理由,褚冥砚这么做了,齐文轩暂且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妃子而和褚冥砚闹翻。 只要他还有理智,纵然再宠爱这个妃子,也不可能和手中握有虎符的褚冥砚闹翻,这样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褚冥砚就是抓准了这一点,便打定了心思要教训教训顾云溪。往日里顾云歌还没有出阁的时候,这顾云溪便嚣张跋扈,现在顾云歌嫁过来了,他怎么也不能让自己的王妃和自己的孩子受到委屈。 “你……” 顾云溪听见褚冥砚的话,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眸子圆瞪着,早就失去了方才那般从容不迫的神色。 她被褚冥砚话语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霸气震慑到了,便不敢同褚冥砚争执,反而是转过脸看向了顾云溪,眼神带了几分阴森,咬着牙几乎是恨极的喊道:“顾云歌!你这个贱人!你害了我的孩子不说,现在还要害我!” 第五百五十六章:押住顾云溪 或许是太过于气急,她现在连本宫都不说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顾云歌,仿佛要将顾云歌吞吃了一般。 顾云歌面色略微平静了一些,对顾云溪的话却是充耳不闻。顾云溪的孩子?虽说顾云歌确实做了推手,但是最大的罪魁祸首却是宋沐漪,当初也是顾云溪害顾云歌在先,顾云歌才会出手的。 顾云歌不是什么记仇的人,因为一般有仇她当场就报了,没什么仇恨可以记在现在的。 但是顾云溪现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骚扰着顾云歌,让顾云歌着实有些忍不下去了,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垂着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这才冷笑了一声,看着顾云溪轻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宫里的众人都知道,贤妃娘娘的孩子是因为废后宋氏的过失而不幸流产的,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顾云歌眉眼清冷,神色之间却满是锐利,她柳叶眉微挑,又顿了顿之后才沉声说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贤妃娘娘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么?当初我因着娘娘的缘故,被迫进宫疗养,要面对宫里的明枪暗箭,保下这两个小家伙已经是不易,又是如何还能够一举陷害贤妃娘娘的孩子的?” 顾云歌越说,神情便越激动起来,众人都想起当初发生的事情,在大家都以为褚冥砚已经死了的时候,顾云歌被叫到宫里去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最后是她用那般决绝的姿态,挺着大肚子从城墙上一跃而下,才改变了众人对她的看法。 那种事情,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够做出来的,若是寻常人家,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勇气。 或许是那一身鲜红色的嫁衣站在城墙上时候的模样太过于鲜艳,让众人都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现在顾云歌一说,众人便都想到了当时的情景,便也都向着顾云歌去了,都带些审视的目光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顾云溪。 但是现在是不用别人帮顾云歌出头的,最先涌起怜惜之情的便是在顾云歌身边的褚冥砚,褚冥砚安抚性的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顾云歌的后置,看向顾云溪的眼神又锐利了几分。 而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顾濯见到两人的互动,眼神又暗了几分,他只有垂下眼,不再看向别处,捏着剑的手指却用力得有些泛白。 顾云溪仿佛是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已经无力还天了,若是真的进了褚冥砚的府中,哪里是那么容易出来的?她哈市不死心的一边尖叫着一边被拖着走着,最后尖叫声和身影逐渐消失,室内便陷入短暂的静默之中。 众人都没料到本应该欢乐的周岁宴上会出现这样的意外,现在也没心思继续吃下去,都小心翼翼的看着褚冥砚和顾云歌的脸色,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 方才褚冥砚处理顾云溪的手段众人可都是看的一清二楚,现在他连皇上都不怕,还有什么怕的?以后做事情……只怕是要多多思量一番了。 顾云歌也顾不得去安抚众人的情绪,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两个小家伙的情况,她皱着眉头看向顾濯,紧张的问道:“濯儿,两个小家伙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顾濯张了张嘴,还没说话,门外便有一道匆匆忙忙的身影走了进来,是惊蛰。 惊蛰面色略带些惨白,她进来之后,毫不犹豫的便在顾云歌跟前跪了下来,她面上流露出一阵一阵的悔恨,声音里也带了些颤抖道:“是奴婢做事不力,还请夫人责罚!” 这件事情上她也有责任,她没有看住顾云溪才让顾云溪得了空去两个小世子那边,还好两个小家伙没出什么事情,不然就算顾云溪不惩罚,她也要自责死了。 顾云歌看着陪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的惊蛰,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伸出手虚扶了一把,轻声说道:“你先起来吧,好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蛰咬了咬下唇,她心里满是惶恐,犹豫着站了起来,却是头也不敢抬,满是悔恨的说道:“贤妃娘娘方才说要去净房,奴婢便带她过去了,却一时不察让她去了两个小世子那里。贤妃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买通了其中一个奶娘,还好让濯少爷发现了,若是再晚一步,奴婢就算是以死谢罪都不足为惜!” 顾云歌没有急着去安慰惊蛰,听到惊蛰的话,她自己也是后怕不已,她沉吟半响,又问道:“温太医呢?” “温太医在两个小世子房间里看着了,小世子已无大碍,就是接下来几天要注意些。”惊蛰连忙回答着,她生怕顾云歌会怪罪自己,越想便越觉得悔恨,对顾云溪更是恨之入骨。 听到两个小家伙无大碍之后,褚冥砚便整了整衣角,站起身来,他朝着周围的人拱了拱手,说道:“今日里让大家见了个笑话,还请大家见谅,今日宴席就这么罢了吧,等下一次,本王便好好补上一次。” 现在这般模样,众人应该也是没有心思在吃下去了,便都有些尴尬的同褚冥砚和顾云歌道别,卓清瑶更是气愤不已,但是怀着身孕的她也还是被曲青云拽走了。 这毕竟是王府的家事,有外人在场的话也不方便,等到众人都走了之后,顾云歌便也迫不及待的准备去看看两个小家伙,她走出两步,却又看见褚冥砚没有要跟过来的意思,“夫君不同我一起过去么?” 虽说褚冥砚面上没表露出来什么,但是顾云歌心里清楚,褚冥砚也是很担心两个小家伙的,不然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气,现在怎么反倒不过去看看两个小家伙的情况了? 褚冥砚轻轻摇了摇头,他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面色倒是十分的冷静,他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够将人吸进去一般,好一会儿,才沉着嗓音开口说道:“皇上也该派人来了。” 京城说大也不是特别的大,毕竟是靠近皇宫的地方,四处都遍布着齐文轩的眼线,想要让他知道一件事情,定然是飞快,算算时间,现在褚冥砚也应该去宫里一趟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处罚奶娘 顾云歌有些担心的看着褚冥砚,她嘴唇动了动,把担忧的话都吞进了喉咙里,然后才轻声说道:“那你要小心一些。” 褚冥砚点了点头,递给顾云歌一个安抚的眼神,他眸子里带了笑意,说道:“我有分寸的。” 话罢,他便起身朝着外面走出去,面上一派冷凝,这一次他铁了心要做的事情,任凭是谁都无法阻止,就算是齐文轩。 褚冥砚走了没多久,德公公便在王府门口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喊,就看见褚冥砚迈开步子,在德公公面前站定,面色端的是一派深沉,他看了德公公一眼,沉声说道:“便不必去打扰王妃了,本王前去说一声便是了。” 德公公心下一惊,但是反应也是很快的,他微不可见的轻轻擦了擦额头间的汗水,将手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然后说道:“咳咳,王爷这边请。” 这哪里是说一声就能够解决的事情?王爷您可是一言不合就直接将宫里派过来贺寿的妃子给关押了起来啊!这可是一件多么不给当今圣上面子的事情,怎么到了王爷的嘴里就这么风淡云轻了呢?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德公公心里嘀咕两句,他面上是分毫不显,转过身引着褚冥砚上了马车,往宫里的方向走过去。 顾云歌心里放心不下,但是也只能先去看看两个小家伙的情况,顾濯犹豫了片刻,还是迈开步子跟在了顾云歌身后,以守护的姿态出现。 褚冥砚不在家的时候,顾濯信不过别的人,一般都会在暗地里守候着顾云歌,只是顾云歌从来都不知道罢了。 今天事情发生的紧急,顾濯也顾不得别的什么,差点将人杀死在原地,他从来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人,后面是想打怕给顾云歌带来麻烦,所以才住手将人待到顾云歌跟前交给顾云歌处置。 所以顾云溪方才见了顾濯,才会吓成那般模样。顾濯来的时候没有带面具,他脸上被火烧的伤疤赤裸裸的露出来,配上他毫不留情的凶手,让顾云溪还以为是自己见到了鬼。 顾云歌并不知道这一切,她看见两个小家伙在安然入睡,这才微微放了些心,又问了温太医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两个小家伙的屋子,怕打扰到他们休息。 但是这两个小家伙的奶娘,却是要好好惩治的。顾云歌心里泛着冷意,她命人将那个被买通的奶娘带上来,自己则坐了下来歇了口气。 那奶娘已经吓得不行,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可是谁知道身为顾云歌的妹妹更是宫中妃子的顾云溪竟然会这样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自给两个小世子下毒?她不过是贪财了点罢了,没想过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 她被提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将怎么和顾云溪联系和受了什么东西都一股脑交代了出来。 顾云溪也是花了些钱财才收买了她,顾云歌知道了,却觉得荒谬不已,因为这些钱财,竟然就险些让孩子们丧命! 她越想越气,也还好孩子没事,若是出了事情,这奶娘的三条命都换不回来! 顾云歌不用多听就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便挥了挥手,不想再听奶娘的求饶,沉声说道:“把她带下去吧,重打二十大板以后不要在出现主子跟前了。” 顾云歌说完之后,立刻便有人应了下来,以后不要在出现在主子面前了也是有深意的,这王府就这么大,主子活动的地方也不小,若是想要不见到主子,只有那么几个又苦又累的活计。 这奶娘在选为小家伙们的奶娘之后,便没有让她做什么粗活,每日也用好吃的东西补着给她催奶,现在突然调回去做最累的活计,这心理上的落差定然是受不了,可是顾云歌才不管这些,她没有拿了这人的狗命已经是十分仁慈的。 那奶娘听见顾云歌的吩咐,面上便泛起了一阵一阵的苦意,她满是后悔,可是却说不出别的话来,只能谢恩之后便又被人拖了下去。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是半条命都没了,然而还有那最脏最苦最累的活计等着,只怕是这奶娘熬不了多久。 将人拖下去之后,正房里终于算是平静了一些,顾云歌轻轻的捏着自己的眉心,却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惊蛰了。 惊蛰今天应该也算得上是办事不力,她让惊蛰带顾云溪去净房就是有让她看着顾云溪的意思,没想没看住还险些让顾云溪得手。 惊蛰以前办事素来细心,出现了这样的差错,就算是顾云歌不责罚,她自己心里应该也过意不去。顾云歌深深的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还是将惊蛰叫了过来。 在顾云歌看过两个小家伙之后,惊蛰便一直心惊胆战的在门外等着顾云歌,心里也满是忐忑。 顾云歌并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虽说平时看着笑意融融的,可是该出手的时候从来不含糊。正是因为这样,惊蛰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后怕,她抱着这样的心情,慢慢走到了顾云歌跟前。 “惊蛰,算一算,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吧?”顾云歌看了惊蛰一眼,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缓声说道。 惊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奴婢自小便跟在夫人身边,应该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了,顾云歌忽然有些唏嘘,她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还误会过惊蛰的忠心,是重生之后才能够完全的信任惊蛰的,这十几年里,惊蛰也是一心一意的对顾云歌好,从来没有过二心。她做事情也向来细心,偶尔有些疏忽便酿成祸事,心里肯定也是自责不已的。 顾云歌眉目柔和了下来,她伸出手,将惊蛰拉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缓声说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够完全怪你,顾云溪既然来了,就一定是有备而来的,你性子还是较为单纯的,自然是没有她的诡计多。” 第五百五十八章:顾濯告别 顾云歌说完之后,却看见惊蛰面上的愧疚之色更深了,她幽幽的叹了口气,轻声说道:“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孩子现在也没事的,以后便多多注意一些便可以了,我并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顿,歪着脑袋想了想之后,才镇重其事的说道:“跟在我身边十几年的人,也只有你一个了,我已经是不把你当做奴才来看待,而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姐姐,妹妹哪里会怪罪姐姐的呢?” 惊蛰破涕为笑,却还是连连摆手说道:“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奴婢怎么担待的起!” 见惊蛰终于放松了些,顾云歌也勾了勾唇,低声说道:“今天你应该也受到了惊吓,先回去休息休息吧。” “不行,夫人身边没人服侍着,奴婢不放心。”惊蛰立刻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顾云歌的提议,摆明了不打算走。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摇头轻轻笑了笑,也只能任由惊蛰去了。只要这件事情不会在听着心中留下什么芥蒂就行了,顾云歌舒出一口气,面上略微放松了下来,经过大起大落,她心情一直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现在知道大家都相安无事,终于能够放松一些。 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顾濯,却是忽然开口说话了,他从阴影之中走出来,子啊顾云歌跟前站定,眸中流露出些许坚毅之色,在坚毅的背后,却又流露出些许不舍的情绪来。 顾云歌抬眼看着顾濯,神色间有些愕然,她看着顾濯严肃的脸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顾濯隐匿气息的功夫已经是练到出神入化了,方才隐匿在阴影之下,顾云歌一会儿竟然也没注意到他跟过来了,这会儿又端着严肃的脸,让顾云歌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在顾云歌出声之后,顾濯面上的严肃便烟消云散了,他扬唇轻笑,轻声说道:“是有件不太重要的事情要说。” 顾云歌却直觉不是这样子的,她招了招手,示意让顾濯坐在靠近自己的黄梨木椅子上,疑惑的看着顾濯问道:“什么事情便直说吧。” 顾濯沉吟片刻,面上笑容不减,声音却请了几分,听起来似乎是很没有底气,他抿着唇,轻声说道:“这次我是要来告别的。” “告别?!”没等顾濯把话说完,顾云歌就不敢置信的打断了顾濯,她不由得惊声喊了一声,圆瞪着眼睛看着顾濯,完全没想到顾濯要离开的事情。 不过想想,顾濯在这里也已经呆了有一年的时间了,甚至还和顾云歌一家人一起过了个年,也是呆了有一段时间了,混乱之城定然还有别的事情要他处理,顾云歌自然是不可能强拦的。 但是她还是舍不得。 这段时间顾濯陪在顾云歌身边的时间不短,还经常能够逗顾云歌开怀大笑,有他在的时候顾云歌总觉得放松一些,现在突然说要走,顾云歌还真的是有些舍不得。 “怎么这么突然?”顾云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便有些不舍的开口问道。她犹豫了许久,挽留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顾濯毕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 顾濯琥珀色的眸子之中一闪而过一丝失望,他垂下眼睑,清爽的声音便低低的响了起来,“离开混乱之城太久也不方便,左右你们也安定下来了,我也可以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顾濯说了正当理由,顾云歌便更不可能拦了,她紧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的……” 说完之后,顾云歌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她眉头紧紧皱起,看着顾濯满是舍不得,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就不能多留一段时间吗?” 顾濯愕然又似乎是带了些惊喜的抬起眼睛看着顾云歌,没等顾濯回话,顾云歌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道:“上次中秋过得兵荒马乱的,这次正好可以好好儿过个中秋节再走。” 上一次过中秋节的时候,京中的事情都还没理清楚,自然是没有心思去好好过,现在左右是没什么大的顾忌了,顾云歌便也能够放下心来好好过个中秋节。 顾濯看着顾云歌闪亮亮的眼睛,便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他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想狠下心拒绝顾云歌,可是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变成了:“好。” 听到顾濯的答复,顾云歌面上便露出笑容来,她眉毛一挑,唇角轻轻抿着,笑得极为满足,又伸手轻轻拍了怕顾濯的肩膀,说道:“等到有时间了,我便带你去京城里逛一逛。这么久以来,我也都没有带你去京城看一看,实在是我的失职了。” 顾濯的心情陡然也松快起来,看着顾云歌的笑容,他面上笑容不免也加深了几分,他喉咙微微动了动,又吐出一个好字来。在顾云歌面前,他果然是一个拒绝的字都说不出来。 顾云歌成功挽留了顾濯,心情倒是不错,同顾濯闲聊了几句之后便愉快的去休息了,倒是顾濯,只能马不停蹄的去解决自己原本已经订好了的行程。 他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离开顾云歌,离开京城的准备,可是当在顾云歌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所有的词汇都是那么的贫乏,都不能够让他充分的表达自己。 顾濯忽然又觉得有些遗憾,在京城待了这么久,顾云歌甚至都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知道了又如何呢?顾云歌已经是别人的妻子,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一想到这里,顾濯便觉得格外的嫉妒褚冥砚,他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没有褚冥砚,顾云歌会不会喜欢的人是他,可是这样的如果,也只能想一想罢了,也只能……在梦里想想罢了。 他也只能最后这样放纵一次了吧,等到中秋之后,就应该要割断这段本不应该有的感情,回到他原本的生活之中,原本……黑暗又暗无天日的生活之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带回来一个女人? 褚冥砚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顾云歌一直没有放弃等待褚冥砚,她让人在门口挂了灯笼,一听见外面有动静,便起身去迎接褚冥砚。 一直到深夜的时候,顾云歌才看见褚冥砚的马车的踪影,她满面笑容的提着灯站在门口,刚迎上去,便看见褚冥砚是亲自赶马过来的,他没有坐在马车里,反而坐在马车的门口,面色如常,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顾云歌微微一愣,她笑意盈盈的看着褚冥砚,褚冥砚动作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顾云歌连忙又给褚冥砚披了一件大氅,问道:“怎么不去马车里?夜深露重,你也要注意一点身子才是……” 顾云歌话没说完,却忽然看见一只手渗出来掀开了那道马车帘子,她面上的笑容便凝滞了,那只手是女人的手,素白无骨一般,柔软的十分诱人。 紧接着,一张熟悉又妖媚的脸便从其中露了出来,顾云歌曾经见过的,但是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了,竟然是林烟罗。 她不知道林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顾云歌的印象之中,林烟罗是那家胭脂店的老板娘,负责管理褚冥砚手下的情报的人,只是后来却不见了踪影。 顾云歌当时的猜想是因为那时候顾云歌让林烟罗递过去的消息递晚了,现在看来,倒像是顾云歌自作多情了,褚冥砚直接不和她说上一声就将人带回了家里,能是什么不重要的人么? 纵然心里各异的心思都转了过去,顾云歌面上却还是只能勾起笑容迎上去,问道:“这么晚了,怎么把老板娘带过来了?” 褚冥砚沉吟半响,天色太黑,他眼神诡谲,让人看不清他那复杂的情绪,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顾云歌才听见他沉声说道:“歌儿先给她准备一道上房吧,她要在王府小住一段时间。” 顾云歌面上的笑容越发的僵硬,得,这王府的后院是越来越热闹了。她索性敛起了笑容,转头看向褚冥砚问道:“我也不知道林姑娘今天会过来,后院里也没收拾好东西出来,夫君觉得住哪里合适?” “住飞花阁吧。”褚冥砚没多想,仿佛是一早就准备好了一半毫不犹豫的说了一声,便转身走了进去。 飞花阁离顾云歌的正房不远,也离褚冥砚的书房不远,明显褚冥砚是不打算远远避开这个女人的,顾云歌心里忽然涌起了不祥的预感,她低低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林烟罗。 林烟罗面上带着风流的笑意,她眼睑低垂,轻笑了一声,走到顾云歌身边轻轻行了个礼,说道:“以后还要劳烦夫人多多照顾了。” 话罢,她便跟在褚冥砚身后走了进去,顾云歌心里的怪异的感觉更深,林烟罗往日里是褚冥砚的手下,对这宅子里的事情自然是了解的,她有意无意里流露出来的对宅子里每一处的熟悉都让顾云歌十分的不舒服。 将林烟罗安置好了之后,顾云歌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回了正房,想要了解一下在皇宫里发生了些什么,顾云溪又是应该如何处置,然而褚冥砚竟然没有回正房,而是去了书房。 顾云歌心里有些失望,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褚冥砚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她也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而打扰了褚冥砚,可是林烟罗的事情,实在是让她不舒服。 林烟罗来了之后,事情也不多,每日里倒也挺安分的,但是褚冥砚对她的态度却是对后院里那几个官女子的态度不一样的,他时不时还会主动去飞花阁,似乎是同林烟罗商量事情,一来二去,竟是比在正房里待的时间还多了。 顾云歌吃了一肚子的醋,也终于是分不下去了,这天褚冥砚来了正房的时候,便看到顾云歌不慎开心的脸,她嘴巴高高的撅着,眉头也皱着,明显对褚冥砚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不理解。 褚冥砚走上前去,轻轻的将顾云歌揽住,轻声说道:“怎么了?吃醋了?” 顾云歌转过脸,也不看褚冥砚,只是轻哼了一声,不想同褚冥砚多交流。 褚冥砚反而扯起嘴角轻轻笑了一声,他黑眸深邃,笑容之中也带了几分复杂,沉吟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段时间我有些忙,若是在什么事情上忽略了你,我也要道歉一句。” 褚冥砚拉过顾云歌的手指,浅浅的亲了一口,柔和的声音终于是抚慰了顾云歌的一些情绪,但是顾云歌却还是不想就这么放过褚冥砚,她皱着眉头,转过眼睛看着褚冥砚,连声说道:“怎么不去飞花阁了?这段时间你可是没少去那里了。” 褚冥砚也猜得到顾云歌就是为这个生气的,他低低叹了口气,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若是可以,我只想成日里在这正房里泡着。” 他转过身,站在顾云歌跟前,让顾云歌的眼睛看着自己,眼神显得格外的真挚。顾云歌心里的气也消了很多,她深吸口气,拉着褚冥砚坐了下来,说道:“那天你不同我说一声便贸贸然将人带回来,本就极为不妥了,这段时间却一个解释都没有……” 顾云歌越说,越觉得委屈,眼眶都忍不住红了一圈,褚冥砚看得心疼不已,伸出手轻轻的擦着顾云歌的眼睛,将她紧紧的抱在话里,轻声说道:“我本不想将你搅进来,可是现在看来,这种处理方法并不是很好。” 顾云歌窝在他怀里,终于安静了些许,安安静静的听着褚冥砚继续说下去。 “林烟罗是我曾经副将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为我挡枪而死,而她也在我手下做了这么多年情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前些日子我才知道她被当今皇上刁难,便向着将人接过来,先小住一段时间。”褚冥砚说的很慢,确定顾云歌能够将自己的话都听进去,他说着,又顿了顿,然后才继续解释道:“这段时间,我也是在同她商量着,怎么将情报重新建立起来。” 第五百六十章:是谁下的药? 褚冥砚面色有些不自然,他眼神看向远方,薄唇轻轻抿了抿,可是窝在他怀里的顾云歌却是没有发现的。 “她做情报工作也不是一朝一夕了,对这些事情自然是要明白一些,所以商量的时间多了一些。”褚冥砚和缓的声音落下来之后,顾云歌的心也放了下来,她自然是相信褚冥砚的话的,只要褚冥砚和她解释了,她便相信。 她抬起眼睛,信赖的看着褚冥砚,重重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了,若只是这件事情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那林姑娘也是一位能人。” 一介女流能够管理褚冥砚手下这么大的情报局,能力自然是不弱的,顾云歌心底里还是有些钦佩的。 褚冥砚像是放松了一些似的,他轻轻勾了勾唇,伏在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夜深了,我们不要再谈别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着,动作也不安分起来,没一会儿,床榻之上便传出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来。 第二天的时候,顾云歌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来,褚冥砚白天里虽然事情很多很疲惫,可是夜里他却完全不介意更累一点,折腾了半宿,他像是没事人一般,反而是将顾云歌累得够呛,腰酸背痛酸软得起不来。 顾云歌起来之后,刚洗漱好就知道洪儿和顾濯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有一会儿了。洪儿是来给顾云歌把平安脉的,顾濯是来陪顾云歌聊天的,两人来的时候顾云歌还没起,便也没让人惊动,都乖巧的在外面等候着。 顾云歌连忙让人将两人都带了进来,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洪儿极其熟练的放下医箱,开始给顾云歌把脉,而顾濯坐在一旁也没怎么言语,没多久便有人将糕点拿了进来。 顾云歌起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便只能先用糕点垫垫肚子。 洪儿把脉已经十分有经验了,她细心的听了一会儿顾云歌的脉象,便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夫人的身子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再过不了多久,指不定又能怀上一个大胖小子了。” 顾云歌被说得脸一红,她清咳了一声,满是羞意的看了洪儿一眼,说道:“你还是个小姑娘呢,怎么说话的。” 洪儿嘻嘻笑着,也不在意,她跟在温太医身边也出诊过很多次了,更多的话都见过,还少了这一句不成?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轻轻摇了摇头,伸出手便兴致勃勃的拿起一块糕点递到洪儿的手里,又递了一块给顾濯,自己也拿了一块,津津有味的吃着。 这糕点刚出锅的时候最为好吃,松软又香嫩,热乎乎的入口即化,顾云歌十分喜欢,便同两人分享。 洪儿自然是毫不客气的接了下来,她看着轻轻咬了一口糕点,眼睛一亮,赞叹道:“这糕点味道还真是好吃!” 顾云歌与有荣焉的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夸奖自己一般,她挑着眉轻笑道:“可不是吗,我都很少吃这糕点。” 只有在起晚了的时候,才会拿糕点出来垫垫肚子,平时是很少吃的。 洪儿又凑近了糕点,皱着鼻子轻轻嗅了嗅,面上便露出一丝疑惑之色来,道:“可是怎么闻着有一股药味儿,这味道有点熟悉,你等我翻一下。” 洪儿的鼻子比顾云歌灵敏不少,顾云歌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看向顾濯,顾濯没说什么,他对药不熟悉,自然不知道是不是有药味。 顾云歌又将目光转向了洪儿,洪儿飞快的从医箱里翻出一本已经被翻破了边角的医术来,应该是温太医给她的,她一页一页的飞快的翻着,翻了好一会儿,才惊喜的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找到了!我看看功效是什么。” 顾云歌也连忙凑过眼睛去看,只来得及看清楚个名字,洪儿便啪的一声合上了医术,她面色有些不自然,连忙站起身来,慌慌张张的就想向外走去。 顾云歌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将洪儿拉了过来,连声问道:“怎么了?那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洪儿练练摆手,生怕多说了什么一般,连声说道:“没……没有,夫人千万不要多想了!” 可是她这样子,让顾云歌怎么能够不多想,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沉着声音问道:“我已经看到那药的名字,随时都可以去查一番的。” 洪儿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她咬了咬下唇,似乎十分的煎熬,便让顾云歌更加的好奇起来。看起来洪儿是知情的,这药到底是怎么了? 顾云歌看向顾濯,顾濯立刻明白了顾云歌的意思,他飞快的从洪儿的手里将那本已经皱了边角的医书躲了过来,递到顾云歌是手里。 洪儿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祖师顾云歌去探究了,便只能抱着医药箱坐了下来,面上十分忐忑,还时不时的往顾云歌的方向瞥一眼。 顾云歌记忆力倒是不错,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洪儿方才翻到的那一页,也不看别的描述,先看了功效,等看完功效之后,她脑子却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药的功效竟是短期的让女性不孕的药物,只有在前一天夜里的时候有过云雨之欢才有作用,而仔细想想,每次吃糕点的时候,大多都是顾云歌起晚了的时候,顾云歌平时并不是一个慵懒的人,一般都是按点起床用膳的,若是晚了,那定是褚冥砚做了什么了。 下药的人正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把药下在这糕点上!顾云歌心里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到底是谁,竟然这么不想让她怀孕?! 顾云歌猛地合上书,便将那本医书拍在了桌子上,她怒气冲冲的坐了下来,一伸手便将桌上放着的糕点都拂到了地面上,装着糕点的磁盘破裂发出清脆的声音,众人便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顾濯伸手将医书拿了起来,他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了,面色也变了,眼神逐渐变得幽深而又危险起来,想要陷害顾云歌的人,他都不能够原谅。 第五百六十一章:竟然是他! 顾云歌打起了精神,抬起眼睛看向洪儿,洪儿方才的神情分明是知道什么的模样,她不可能放过一丝一缕的线索,这可是一件大事情,能够在顾云歌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就将毒药下下来的人,本领也是很过人了。 洪儿感受到顾云歌看过来的目光,有些不安的闪躲着自己的眼神,她抱着医箱,忽然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推辞道:“夫人,我忽然响起来还有些事情没错,便不打扰夫人休息了……” “等等,洪儿。”洪儿话还没说完,便被顾云歌叫住了,她知道洪儿应该是无意中有了什么猜想,这猜想却是顾云歌所不知道的,顾云歌只想知道,到底是谁这么不想让她怀孕。 顾云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后院里那三名官女子,但是想想前段时间对她们的威慑应该不小,更何况她们的手不可能伸得这么长,能骚扰到顾云歌的吃食上面。 冷静下来,顾云歌却只觉得更加的可怕,现在是她吃的东西,若是换成是两个小家伙的,后果不堪设想,她恨不得现在就将所有的东西都盘查一遍,然而首先要先调查出这药到底是谁下的。 洪儿见已经逃不脱了,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面上便带了些许胆怯之色,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我是听……听师父说过这东西……” 洪儿黑溜溜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还在思考着对策,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现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坐下来之后,沉吟半响便朝着身边服侍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沉声吩咐道:“今天的事情,不可四处喧哗。” 那丫鬟连忙点头应了下来,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连忙推开门向外走了出去。 顾云歌这才转过眼睛又看向洪儿,她方才见洪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般,所以才将人都支了下去,顾濯是值得信任的,说不定还能帮上忙,留下也无妨,她想了想,好一会儿才看向洪儿说道:“现在也没有旁人,你便放心说吧,没有人会将我们的话说出去的。” 洪儿哭丧着脸,她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但是这猜测的方向却是不好的,她并不想让顾云歌不痛快,免得自己做了导火索。 顾云歌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是个究根结底的人,不管是好的坏的,起码她要知道才行。她一咬牙,看着洪儿,依旧按捺着性子柔声说道:“不用担心,这不是一件小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继续查下去。” 洪儿抿了抿唇,面色之间露出些许纠结来,若是顾云歌真的要查下去,难免会惊动别人,所以洪儿在这里隐瞒住了,也没什么用处。 “我……我是听温师父提起过几句……”洪儿轻轻抿着唇,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是无意之间提起的,是刻意去找的……” 顾云歌这会儿便开始疑惑了起来,她疑惑的看了洪儿一眼,也没理清楚温太医到底想做什么。 温太医一直对王府的大病小病都十分的照顾,王府里有什么病症了,都是找他来医治的,他难道还会特意去找那东西去给顾云歌下毒不成? “你确定……是温太医亲自找的毒?”顾云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她轻声问了一句,却得到洪儿肯定的点头。她沉默了下来,怎么可能是温太医了……若是温太医想害顾云歌,早就有很多机会可以悄无声息的就害死她了,现在又怎么会…… “夫人,温师父绝对没有坏心思的,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洪儿也不信温太医会对顾云歌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伸长了脖子竭力为自己师父辩解着。 顾云歌轻轻颔首,她是相信温太医肯定没什么坏心思的,但是这药的事情还是要问清楚才行。她思来想去,这事情还是要直白的问一问温太医才好,以免日后起了隔阂。 “洪儿这丫头请个平安脉怎的要这么久?” 顾云歌正想让人将温太医请过来的时候,外面便响起了温太医的声音。他的声音不大,但是顾云歌也能听得出来是他来了,她立刻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吩咐道:“快让温太医进来。” 或许是温太医见洪儿半响没回去,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便过来瞧一瞧,却是恰到好处,顾云歌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要问一问温太医。 这糕点她吃过很多次了,虽说洪儿今天把了脉说她脉象没有异样,但是她还是担心会对自己的身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是温太医主动去找这药的,问一问温太医一定能得到答案。 温太医大喇喇的走了进来,见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打扫的瓷器盘子和还显得蓬软的糕点,又看到洪儿心惊胆战的模样,心里就明白了一半。他轻轻叹了口气,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随意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语气轻快的问道:“王妃娘娘都知道了?” 顾云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看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糕点,心底沉甸甸的,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偏偏温太医就像是没事人似的,仿佛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洪儿也是无意之中说漏了嘴,我才知道这糕点上还有这样的乾坤,不知道温太医可否解释一二?”顾云歌面色冷下来了几分,她垂下眼睑,眼睛之中带了几分锐利之色,但是被她隐藏得很好。 温太医看了一眼顾云歌的脸色,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拍了拍衣角,对着顾云歌拱了拱手,说道:“这件事情是老夫对不起王妃,但是这也并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负责找让王妃娘娘短暂不孕的药物罢了。这药物对人身体并没有什么伤害,只是云雨之后食用,怀孕的几率便微乎其微。” “到底是何人能够请的动温太医?”顾云歌面色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温太医承认得坦率,她也问的直白。 “王妃说的也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请的动老夫的。”温太医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面上笑容不减,却极为清晰的说道:“王爷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我便说了行不通,也不会为他背下这罪名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支离破碎 温太医的话说完之后,室内便诡异的寂静了下来,顾云歌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不敢置信的圆瞪着眼睛,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她话说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可能……只要想到有可能是褚冥砚让温太医这么做的,顾云歌的嗓子便觉得火烧似的,一阵一阵的疼得停不下来。 温太医笃定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说过了,这样是行不通的,但是王爷并不听我的,我也无可奈何。现在事情若是想要圆回来,我也不可能为王爷担下这罪名,便实话实说了。” 温太医本来也不想管这件事情,可是褚冥砚一再坚持,温太医也没办法说拒绝的话,他毕竟也是为褚冥砚办事情的人,但是这种事情做多了,毕竟是缺德的事情,温太医作为一个十分有医德的大夫,也不愿意去做,做了这种事情,若是爆了出来,只会把他这么些年累积下来的好名声都摧毁了去。 现在也算是东窗事发了,温太医可不想搅和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将褚冥砚供了出来,这两口子的事情,就让这两口子去解决吧。 顾云歌听到温太医笃定的话,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无法去思考任何事情了,她头疼欲裂,还是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是不是真的。 她也顾不得礼节,伸手就抓住了温太医的手臂,似乎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问道:“你温太医,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是王爷亲口让你这么做的?” 温太医又没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看着顾云歌轻声说道:“自然是真的,我哪里敢欺瞒夫人。” 顾云歌牙齿都在颤抖着,她浑身战栗,顾濯本来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见到顾云歌这般模样,忽然伸出手搭着他的肩膀,面色却是阴沉一片,眼神中闪烁着微微的厉色,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也没有想到褚冥砚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他都无法容忍,他不管怎样都是站在顾云歌这边的。 顾濯的手伸过来,仿佛给了顾云歌一些力量一般,顾云歌逐渐冷静了一些,她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又伸手去拿一杯茶水,来冷静一下自己灼烧的喉咙,却发现自己双手不住的颤抖着,连小巧玲珑的茶杯都拿不稳了。 顾濯在旁边看着,眼底一片怜惜,他伸出手,动作迅速的给顾云歌倒了一杯茶,让顾云歌捧在掌心里。 顾云歌浅浅抿了一口略带一些苦涩的茶水,心里才微微能够平静一些,她又抬起眼睛看一下温太医,声音颤抖着,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太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来,他摊开双手,又耸了耸肩膀,也露出不解的神色,来,说道:“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王爷向我提出来的时候,再三强调了,这药物绝对不能够对夫人的身体有所损伤。所以,王爷自然是在乎这妇人的,若是夫人想要知道个所以然的话,还是去问问王爷吧。” 顾云歌沉吟片刻,还是轻轻点了点头,不管温太医怎么说,她都要最终都要去问褚冥砚的,直到现在,她还是不能够相信褚冥砚竟然会在背后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颗心也一抽一抽的疼,整个人仿佛都支离破碎了一般。 明明夜里的时候大家还都是相安无事的,怎么……怎么不过是一转眼,竟然就变了样子呢? 不仅是顾云歌想不通,在场的众人都想不通,洪儿纠结的皱着眉,抬起眼睛看了顾云歌一眼,似乎有什么想说的,但是却被温太医忽然一提溜起了衣领。 温太医打着哈哈,止住了洪儿的话茬,他毫不客气的拽住洪儿,轻声说道:“老夫和洪儿就不打扰夫人了,先回去了。” 顾云歌也只能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整个的翻覆了一般,她不过是稍微挣扎了一会儿,便下了决定,决定还是去找一找褚冥砚,问个明白,若是不问清楚,这件事情始终会变成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顾濯一直安安静静的站在顾云歌身边,却是在无声的支持着顾云歌,他面色如常,却带了些许沉色,若是不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也要为顾云歌讨个公道回来,不管如何,他也是顾云歌最坚强的后盾。 “惊蛰……惊蛰!”顾云歌慌里慌张的,却也忘记了惊蛰今日里是当休的日子,她叫了两声,好一会儿才听见惊蛰的回应。 虽说她当休,但是还是住在这院子里的,她也怕顾云歌有什么事情找自己找不到,但是一般情况下,顾云歌都会给她这一整天都放松。 但是今天却不是一般情况,顾云歌喊得慌张,惊蛰应声的时候,便紧张了起来,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便起身朝着顾云歌的卧室里赶过去。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能够让顾云歌这样惊慌失措的,一定就不是什么小事情。 惊蛰过来的时候,顾云歌正扶着额头靠在软榻上,满面愁容,面色也是极为复杂,她喊了惊蛰之后,才想起来惊蛰今日是当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是我糊涂了,忘记了你今日是当休的时候。” 惊蛰笑着摇了摇头,她极为熟练的为顾云歌按捏着太阳穴,想让顾云歌舒服一些,轻声说道:“夫人又是什么事情就吩咐吧,左右我也没什么大事可以做,闲着也是闲着,在夫人面前忙碌倒是更舒服一些。” 顾云歌的心情却没有一点的松快,她缓缓的阖上双眼,轻声说道:“去看看王爷在哪里吧。” 惊蛰手中的动作一愣,她侧过眼睛探寻的看了一眼一旁安静站着的顾濯,顾濯微微点了点头,赞成了顾云歌的做法。 第五百六十三章:误会? 方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情只有顾濯知道了,可是很明显,问顾濯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惊蛰又看到了一旁还没有收拾的糕点,心里暗自猜测了一番,但是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说道:“这下人们也是伺候得不到位,这碎片就这样扔在这里,若是伤着了人可怎么办,奴婢先让人将这里收拾出来……” 惊蛰话音刚落,却看见顾云歌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是我让人不要收拾的,等王爷来了再说吧。” 顾云歌将惊蛰拉住了,这些东西要等褚冥砚来了之后,让他瞧上一眼才能够收拾,不然空口白话,谁又相信呢?就连顾云歌自己,都甚至不相信方才温太医说的一切。 惊蛰又是一阵的疑惑,她暂且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然后抬起眼睛看向顾云歌,轻声问道:“那可是要奴婢去将王爷请过来?” 褚冥砚的行踪去问沉央自然是最为清楚的,现在有了敛秋这层关系,惊蛰去问的话也挺方便。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惊蛰便迈开步子向外走了出去,她眉头紧紧皱起,看顾云歌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应该不是什么小事情,她现在也只能祈祷,千万不要发生什么大事情才是啊。 沉央现在也正好在府上回来探望正在养胎的敛秋,惊蛰过去的时候和他撞了个正着,想着敛秋还在养胎,也不方便将这些事情让敛秋知道了让敛秋担心,惊蛰便避开了敛秋和沉央说明了一下,却得到了一个自己完全不想知道的答案。 褚冥砚去了飞花阁,在同林烟罗商量事情。 既然是商议正事,惊蛰没个正当理由也不能将褚冥砚从飞花阁叫到正房去,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只能咬着牙回到了正房。 正房里,顾云歌还是用方才的姿态在等待着惊蛰的消息,而顾濯也站姿挺拔的站在一旁,一刻不离的守候着,仿佛像是笨拙的安慰一般。 顾云歌见惊蛰回来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的,就知道肯定是没将褚冥砚请过来,她垂着眼睛,声音也带了些有气无力的问道:“王爷在何处?” “沉央说,王爷现在正在飞花阁同林姑娘商量事情……”惊蛰小心翼翼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半响不敢开口说,可是这些事情还是要知会给顾云歌知道的,她只能缓缓吐出一口气,结结巴巴的说道。 顾云歌眼皮子跳了跳,竟然也不觉得惊讶,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于抬起眼睑来,看了惊蛰一眼,面色略微白了几分,却是坚定的说道:“给我换身衣服,我去飞花阁瞧一眼吧。” 惊蛰别无他法,只能应了下来,她伺候着顾云歌换了身衣服,便一齐离开了正房,朝着飞花阁的方向走过去。 若是别的时候倒也还好,偏偏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惊蛰心里担忧不已,又担心顾云歌受委屈,又担心两个主子之间发生不愉快的争执,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竟让平日里鲜少表现出自己的怒气的顾云歌这般不淡定起来。 飞花阁距离正房并不远,顾云歌也没带多少人,她怕若是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来,反而要给林烟罗说她欺负人了。所以一起过来的也只有惊蛰和另外一个小丫头,而顾濯也跟过来了,顾云歌却是没怎么在意的。 飞花阁门口很清净,院落里有姹紫嫣红的花,院子里的花树正是开花的季节,风一吹过去,粉红色的花瓣便落了一地,配上地上那姹紫嫣红的花朵,煞是好看。 顾云歌却是没心思欣赏美景的,她走到飞花阁门口,向里看了一眼,里面空无一人,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她忽然便不想走进去了。 然而,内里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顾云歌心里不知道为何忽然一慌,下意识的便朝着一旁躲了过去,从门内便显露出褚冥砚朗阔的身影来。 褚冥砚或许是没有发现顾云歌的,他似有似无的朝着顾云歌这边看了一眼,却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朝着身后送出来的林烟罗说了一句什么,便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顾云歌躲在一旁,现在也不好再出去了,贸贸然被褚冥砚发现了,反倒是她在偷窥一般。 她正胡思乱想着,眼睛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的盯着眼前的两个人,林烟罗是典型的美人长相,瓜子脸柳叶眉,红唇丰满鼻梁挺拔,一双眼睛更是脉脉含情,眼波流转之间更是风情万种。 顾云歌觉得,应该没几个人能够抵御这样的美人,她自己都佩服于林烟罗的容貌,更何况是男人们。 她怔怔的看着,便看见褚冥砚迈开步子,朝着院子里走出去,而林烟罗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伸出纤细的手指便轻轻拉住了褚冥砚的衣袖。 褚冥砚转过身,林烟罗却出其不意的张开双手,用力的环住了褚冥砚劲瘦的腰,整个人都窝在了他的怀里。 褚冥砚是背对着顾云歌的,顾云歌看不清楚褚冥砚的表情,她猛地一怔,便心如刀绞一般,眼眶便不自觉的红了,她张了张唇,便看见褚冥砚猛地推开了林烟罗,隔得远,顾云歌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看见林烟罗低低的抽泣着,美人流泪,颇有一翻风情。 顾云歌心情有些复杂,她可以确信林烟罗定然是对褚冥砚抱有不一样的心思,而褚冥砚对林烟罗应当只是对一个下属的态度……可是,想到刚才那一幕,顾云歌心里便慌乱得不成样子,她到底还是担心的,担心褚冥砚会将他的温柔给别人,会担心自己和褚冥砚的感情被人插足…… 顾云歌深吸口气,决定不在这里再躲下去了,她深吸口气,将方才翻涌起来的复杂情绪都压下去,唇角一扬,便勾出一抹极为自信的笑容来,她深吸口气,缓步又从容的阴影处走了出来,看着褚冥砚勾唇浅笑,眼神之中却带了淡淡的疏离:“夫君,我过来瞧一眼。” 第五百六十四章:不要解释 林烟罗似乎是不知道顾云歌在这里的,她眼泪便下然而纸,看着顾云歌的时候面色也有些尴尬,她看了褚冥砚一眼聪明的知道,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褚冥砚神色如常,他走到顾云歌身边,伸手想要拉住顾云歌的手,却被顾云歌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眉眼深邃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便也不做别的动作了。 “回去吧。”顾云歌觉得有些疲惫,家里本来应该是最为舒适的地方,现在却变得一团混乱,各色各样的事情都在这里挤成一团,让顾云歌一刻都无法休息下来。 褚冥砚低低的应了一声,他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看见顾云歌转身毫不犹豫的迈开步子离开了这里,褚冥砚也连忙跟了上去,而两人身后的林烟罗方才面上的泪痕未干,眸子里却露出笑意来,她施施然的盯着两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便进了飞花阁。 顾云歌一路走回了正房,也都没有和褚冥砚说上一句话,她面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下去,偶尔眼神之中也流露出些许疏离的神色来。 褚冥砚向来不是多话的人,他沉默无言的跟在顾云歌身后,一句话都不说。一直走到正房里,才看见正房里的下人们人人自危的脸色,他便更确定了,这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 顾云歌进房间之前,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着惊蛰吩咐道:“去将屋子里收拾收拾吧,我们出去得急,还没来得及收拾。” “可是夫人……” “按照我说的做。”顾云歌语气带了些许说一不二,她面色沉凝,看起来冷静无比,可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在冷静的面色之下,却隐藏着暗涌波涛。 惊蛰便将自己想要劝说的话都咽了下去,她垂着头应了一声,便转过身走近了房间里,房间里还维持着那糕点和瓷器落在地上时候的模样,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若是让褚冥砚看见了,他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 褚冥砚沉吟着看着顾云歌,他黑眸深邃,轮廓深刻的面上让人看不出是什么神情,在惊蛰进了房间之后,顾云歌也不看褚冥砚,只是轻声说道:“我们去侧厅里等等吧,方才出了些岔子,正房有些乱,让惊蛰收拾收拾再过去。” 顾云歌说完,便走向侧厅,褚冥砚这一次却没有跟上来,他深邃的黑眸之中涌动着让人看不清的情绪,在原地停顿片刻之后,他便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惊蛰还在愁眉苦脸的收拾着慢递的残骸,她看着那成了碎片的上好的瓷器,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猝不及防之间,却听见推开门的声音,她抬起眼,便看见褚冥砚一脸深沉的站在门口。 褚冥砚一眼就看到那被扔到地上的糕点,他面色猛然一变 ,看着惊蛰问道:“这是夫人扔的么?” 惊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若是别人不小心打碎了的,也早就收拾好了…… 顾云歌紧随着褚冥砚身后走了进来,她眼眸低垂,面不改色的轻声说道:“是有小丫鬟不小心打碎了的,不是什么大事,去侧厅吧。” 虽说顾云歌说的云淡风轻,可是褚冥砚还是从中听出了不同寻常来,他一闪身,便堵住了顾云歌的去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顾云歌的脸,轻声说道:“我可以解释。” 顾云歌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经过了方才的怒气,现在顾云歌反而是诡异的平静了下来,她忽然不想知道为什么了,不管是为什么,她都不愿意褚冥砚是瞒着自己在做这件事情。 她沉默片刻,忽然轻轻拉住褚冥砚的衣角,说道:“我也不想听了,去和温太医说,将药停了吧。” 褚冥砚看着顾云歌,薄唇微微动了动,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顾云歌觉得有些心累。若是到了现在,褚冥砚还是不将药停了的话,她只能不吃王府里的东西了。 她转过来脸,神色之间依稀有些失望,若是褚冥砚现在痛快的答应的话,她或许还能好受一些。 “好,我知道了。”褚冥砚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暗光,他轻轻点了点头,又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轻声说道:“不论如何,歌儿,你一定要信任我。” 顾云歌垂着眼睛,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她的神情,只能听见她细细碎碎的声音传出来,“我自然是相信你的,若是不相信,现在我就已经不会留在王府了。” 褚冥砚深邃却又平静得如同一潭古井一般的眼神终于有了波动,他表情有了裂痕,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眼睛看着顾云歌,最终,他黑眸中的情绪又归于平静,便转身朝着外面大步走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了顿,对着惊蛰吩咐道:“好好照顾夫人。” 惊蛰自然是连连点头,她动作飞快的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一旁站着的小丫鬟,又忧心忡忡的走到顾云歌面前来,轻声问道:“夫人真的不打算问一问原因吗?” 顾云歌笑容泛着苦涩,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问了,我怕得到的答案只会让我们之间的争吵扩大,裂痕更深。” 现在府里并不是完全太平的时候,林烟罗借着公事,潜伏在褚冥砚身边,四处都危机重重,顾云歌能做的,也只有这儿一点点罢了。 惊蛰又有些为顾云歌鸣不平,她看了一眼褚冥砚的背影,忍不住嘟囔着说道:“也不知道王爷又是要去哪里,也不好好儿安慰安慰夫人……” 方才让夫人看见了那一幕,好歹是飞快的推开了,若是没有推开,夫人岂不是要难过死了…… 顾云歌清楚的听见了惊蛰的嘟囔,她苦涩的笑容不减,又看了一眼褚冥砚离开的方向,轻声说道:“应该是往温太医那边去了吧,我说的温太医不一定听,王爷说的温太医应该会听进去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再次游湖(一) 惊蛰点点头,见顾云歌面上露出疲乏之色来,便迅速伸手将她扶住,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她去内室休息了。 顾濯也不便留在此地,他记住了温太医的模样,便直奔着温太医那边去了,却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去做什么。 当天夜里,褚冥砚也没有回来,顾云歌心里不痛快极了,偏偏没有办法发泄,这一次让她低头去找褚冥砚言和,顾云歌却是完全做不到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两人之间便始终像是隔了一层一边,褚冥砚不解释,那药倒是停了,但也再没有碰过顾云歌,不管做什么,都是止于礼。而顾云歌心里还在别扭,见到褚冥砚的时候自然是没有从前那么上心,这似乎是给了林烟罗可乘之机。 褚冥砚也越发的忙碌,来正房的日子越来越少了,偶尔顾云歌问起褚冥砚的踪迹,得到的答案十有八九是说褚冥砚去飞花阁了,顾云歌心里委屈极了,可是也不肯低头。 两个孩子一天一天的长大了,昀淡已经会晃晃悠悠的走路,都能够口齿利落的叫娘亲两个字了,可是爹爹却始终叫不出来。 说实话,褚冥砚平时同两个孩子的相处时间很少,平时也都是顾云歌在带着两个孩子的,褚冥砚本来就忙,现在更忙了,根本没有时间去管教两个孩子,现在两个孩子就像是没爹的孩子一般,每每想到这里,顾云歌便觉得十分的伤感。 只希望这些忙碌的时候早些过去,能够早些回到平静的时候,让褚冥砚能够从朝堂上抽身,回归家庭里来。顾云歌却知道,这应该只是一个奢望了,陷得越深,便越难抽身了。 在行军打仗之前,褚冥砚曾经说要和顾云歌一起举家搬到江南,江南可是一个风水宝地,山美水美景美,定居下来应该就是顾云歌最为期盼的惬意生活。 可是回来之后,褚冥砚也再也没有提过这些事情,顾云歌也觉得现在不是一个能够离开的好时间,便也不多提,只是偶尔还是会想一想,那样的生活,她是真的期盼极了,可是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因着这些不愉快,顾云歌近些日子里都神情恹恹的,没什么笑容,离中秋节也不远了,已经有些时间没过来的顾濯忽然又出现在了正房的院子里。 外面的下人们已经熟悉了顾濯,三三两两的喊着濯少爷行着礼,顾云歌听见外面的动静,便连声说道:“濯儿来了?快让濯儿进来吧。” 顾云歌话音刚落,顾濯便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他进来的时候,顾云歌还在作画,她画的东西并不好,小时候也没好好儿学,现在画一些也只是给两个孩子画着玩儿罢了。 再看两个小家伙,已经赫然成了小花猫了,难得不爱动的昀淡也对这颜料有兴趣,一爪子拍到颜料里,又映在雪白的纸张上,看着自己的杰作便咯咯的笑,玩得不亦乐乎。 而昀清便更加好动了,他衣服上,脸上手上已经沾满了五颜六色的色彩,若不是和顾云歌在一起,顾濯还真认不出这个小花猫就是昀清了。 顾濯有些忍俊不禁,他看着顾云歌略微松快了一些的脸色,问道:“怎么让孩子这样胡闹?” 顾云歌倒是没什么所谓,只要玩得开心便好了,她也不心疼颜料,颜料都是用没毒的花汁做出来的,吃进去对身体也没什么病,所以才这样放心的让两个孩子玩的。 只要看见两个孩子单纯无碍的笑脸,顾云歌便觉得多日里来的沉重便都像是烟消云散了一般,能给她不少的安慰。 “没关系,看昀淡昀清都喜欢玩儿,就让他们玩一会。”顾云歌笑意盈盈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小家伙们笑得合不拢嘴,正致力于将自己和桌子上纸上都画花了。 顾濯看了两个小家伙一眼,眼神最终还是停留在了顾云歌的身上,他眼神泛着柔和的光芒,轻声说道:“前些日子小家伙寿辰的时候,我向你告别,你同我说过了中秋再走,可还记得?” 顾云歌点点头,又掐着手指算了算日子,面上便一惊,她猛地一拍脑袋,面上有些懊悔的说道:“这些日子我都没好好招待你!” 顾濯咧开嘴笑,露出傻里傻气的大白牙齿,他神色柔和,清朗的声音也满是温柔,说道:“没关系,上次你不是说有空了便带我去京城逛逛么?正好这段时间我也闲着,你便同我一起去游湖如何?” 顾云歌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了下来,她还是觉得有些亏欠顾濯,加上出去散散心也能够平复一下她最近的心情,实在是褚冥砚最近以来的表现以及各种事情,都让顾云歌心中烦闷不已。 “也好,出门也能够散散心,说起游湖我也许久未去过了,现在这季节虽是不对,但是带你去京城瞧一瞧,也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义务。” 顾云歌勾着唇浅笑着说道,她又垂了垂眉眼,想到当初和褚冥砚无意之间在太湖上见了一面,当时的二人还不甚熟悉,却就莫名其妙的有了交集,顾云歌想着,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缘分吧。 当时的顾云歌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能够扳倒宋月璃,让顾清玄和自己在侯府之中安安稳稳的活下去,还好她做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前世的事情和以前发生的事情就像是梦一样,明明是前几年的事情,却像是十分的遥远。 现在顾云歌的日子好了,顾清玄也去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有了自己的成就,再过不久也会娶妻生子,继承侯府,顾云歌却想的很多了…… 她想和褚冥砚安安稳稳的过完余生,可是现在看来,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了……既然当初选择了要嫁给褚冥砚,顾云歌其实就有预料到现在的情况,她本来应该接受,可是因着褚冥砚近段时间的冷淡,心里却始终觉得空落落的。 第五百六十六章:再次游湖(二) 或许,是时候抛开家庭,抛开两个小家伙,只作为顾云歌自己,出去走走了,或许走上一趟,一切便都烟消云散了。 顾云歌深吸口气,她水眸泛起涟漪,面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情来,她红唇轻轻向上扬,转过眼睛专注的看着顾濯,说道:“濯儿,我们三日后便去游湖了,再过不久也是中秋了,到时候我给你好好送行。” 顾濯自然是欢喜的点了头,见到顾云歌面上露出笑容,他心里也觉得松快了不少,更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果然是对的。顾濯咧开嘴笑得傻里傻气,笑容却像是往日里顾云歌近到的时候那般单纯阳光,能够抚慰人的心灵一般。 他现在也不算是少年了,虽说面容看起来并不大,但实际上年纪比顾清玄还大一些,顾清玄都有了心上人,顾濯的事情似乎也应该考虑了一下了。 完全不知道顾濯心思的顾云歌不由自主的便将注意力放在了这里,她摩挲着下巴,又想了想,才轻声说道:“濯儿,算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寻常人家在你这个年纪都有孩子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顾濯面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他饱含深意的看了顾云歌一眼,沉声说道:“一个人过也很好的。” “那怎么行?身边总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妥帖呢。”顾云歌沉吟片刻,又想了想,才开口问道:“濯儿可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同姐姐说道说道,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呢。” 顾云歌笑得没心没肺,顾濯面上的苦涩却只能隐藏起来,他重重的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他沉默许久,眼神复杂,一直不敢同顾云歌对视,生怕顾云歌发现自己隐蔽的心思。 他的心思,绝对不能够让任何人知道,只能够暗藏在心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或许还能够回味一下在大周的时间。 对于顾濯来说,最快乐的时候应该就是在大周和顾云歌一起在那小茅草屋的时候吧,那时候环境并不怎么好,但是一切都很简单,两人之间没什么隔阂,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顾云歌什么时候回去。 只是那段时间却并不太长,没过多久,便被突然闯进来的傅容景打破了,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似乎怎么都止不住一般。 顾濯琥珀色的眼眸之中泛着细碎的光芒,他眼神严肃了起来,神情也肃了起来,顾云歌面上的笑容便收敛了一些,她以为是自己问了不应该问的问题,便有些怔忪的准备道歉。 可是对不起三个字还没等她说出口,却看见顾濯忽然站起身来,重重的摇了摇头,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转身便走了出去。 顾云歌略微有些发愣,她眨了眨眼睛,面上有些不解,随后便将这些归咎于顾濯是害羞了,毕竟还是个未开窍的男孩子,贸贸然说起这些确实有些突然了。 这件事情也并没有打扰到顾云歌游湖的心情,三天之后,顾濯便如约又出现在了顾云歌的院子里,他面色如常,完全没有介意上次发生的事情一般。 顾云歌便也不提,两人兴致勃勃的坐上了一早就准备好了的马车,顾云歌这次有了经验,三天前便开始着手做准备了,她也准备了些吃食,中午不打算回去吃了,一早便让人在湖上租了画舫,到时候在画舫上听听小曲,同顾濯说说话也可以打发打发时间。 为了避嫌,两人并没有坐同一辆马车,这些分寸顾云歌还是要把握住的,街上依旧是一派热闹的景象,没有了战争的烦恼,人们便可以自由自在的做生意玩乐,顾云歌一想到这样的和平有褚冥砚很大的功劳,便从胸膛里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马车慢悠悠的在街道上走着,有平民百姓认出这是王府的马车,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说的大多也都是好话,顾云歌听了,唇角的笑容便一直都没有放下去过。 她最终还是按捺不住,伸出手掀开马车窗子边的帘子,露出半张小脸向外看出去,便看见街上一派繁荣的景象,同顾云歌第一次出游时候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次出游的时候,顾云歌还是一个闺阁中的小姐,虽说重生而来,可是上一世的经历实际上并没有帮到什么,和现在的心境也是完全不同了。 街角出还可以看到沈碧纤开的店,沈碧纤并没有出现,毕竟她是老板,在店铺门口揽客这种事情,从来都不用老板去做。 从店门口排起来的长龙,可以充分的看出来,这店面的声音有多么的红火,让人很难以想象不过是几年前,这店面还是一派门可罗雀荒凉的模样。将这些东西都交给沈碧纤果然是没错的,沈碧纤果然是个商业奇才,若是交给顾云歌的话,顾云歌只怕是会都砸在手里了。 现在虽然没了那几家铺子的地契,但是每年光吃红利,都能够有不少的钱了,靠着这红利养活几个王府的人口都没问题,再加上有王府的庇佑,一般也不敢有人去找沈碧纤的麻烦。 虽说明里沈碧纤和顾云歌没有关系了,但是暗地里大家可都知道,那是她顾云歌的人,自然是不敢动。 “停一下。” 马车拐了个角,便看不见那家店了,顾云歌正准备放下帘子的时候,却忽然听见跟在她身后的马车忽然喊停,紧接着,她便看见顾濯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走近了一家店里。 顾云歌心里有些疑惑,她向前探着身子,直接掀开车帘,看着顾濯问道:“濯儿,怎么了?” 顾濯没有耽误多久,便笑得阳光灿烂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小跑了过来,她举了举手中的糕点,笑道:“看看你可喜欢吃这个?” 顾云歌没想到顾濯是给自己买东西去了,她抿着唇轻笑了一声,拍了拍顾濯的脑袋以示嘉奖,便小心翼翼的将还热乎的糕点放进食盒里,轻声说道:“出门的时候才用膳了的,现在倒是不怎么饿,正好留着一会儿游湖的时候吃。” 第五百六十七章:再次游湖(三) 顾濯点点头,没说什么便转身回到了马车上,马车便继续往前走着。 毕竟不是游湖的季节,太湖上人不多,顾云歌提前订好的画舫已经等候在了湖边,见到顾云歌来了便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 虽说只是一次简单的出行,顾云歌也是带了不少的下人,一座较为小的画舫自然是装不下所有人的,还好顾云歌定的画舫还算是大,分成两座画舫,再让两座画舫挨在一起,倒也还挺宽松。 顾云歌被惊蛰搀扶着下了马车,便直接走进了画舫之中,画舫里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顾云歌带来的下人们便飞快的给正中的小茶几上摆上了吃食,而外面摇着桨的船夫便也迅速将船摇到了湖中间,正是风景最好的地方。 现在天气也不冷,船上的窗户还没有糊住,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象,顾云歌等吃食都摆好了之后,便又吩咐乐器开始弹奏着。 船上已经有一个卖艺女等在了旁边,女人是正经乐坊里出来的,技艺也高超,琵琶的声音铮铮淙淙的响起,让人颇为享受。 顾云歌坐在被垫起来的桃木椅子上,背后靠着软软的垫子,闭着眼睛享受着。顾濯在顾云歌右手边,满是柔意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顾云歌的脸,面上不自觉也泛起了柔和的笑意,只是在顾云歌挣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却忽然移开了眼睛,故作专注的看着那琵琶女。 一曲终了,顾云歌点点头,湖面上的清风吹过来,还挺凉爽,她勾着唇,轻声笑道:“技艺不错,琴声动人,惊蛰,赏。” 惊蛰立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了的碎银子递了上来,那女子朝着顾云歌轻轻垂了垂头,也没放下手中的乐器,轻声说道:“悦儿多谢王妃娘娘。” 顾云歌点点头,示意让悦儿继续谈下去,自己则看向顾濯,轻声说道:“濯儿在京城这段时间里可有好好逛一逛?” 顾濯轻轻摇了摇头,他沉吟一会儿,才开口说道 :“还暂时没有时间出来游玩,在大齐的时候,我便听说过太湖的风光,如今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 太湖可以说是京中有最美景色的地方了,所以也是京中贵族最喜欢的地方,顾云歌以前来的时候,在这里经常能见到不少熟人,现在倒是少见了。不过她现在来的也少,难得来一次,还不是在大家都过来的时候。 不过这个时候倒也不错,若是正是游湖的季节,太湖上可就太拥挤了,还不如不去的好。 想到上一次正经游湖的经历,上一次的时候她还在和顾云溪宋沐漪针锋相对,还让卓清瑶不小心落了水,现在几个女孩子都嫁了人,各有各的造化。 想到这里,顾云歌却又轻轻的叹了口气,那时候褚冥砚还是忍忍胆怯的摄政王鬼面阎王,而南宫晟还是京中众人都倾慕的新贵将军,转眼之间,一切便都变了样子。 顾濯见到顾云歌的模样,便知道顾云歌又想起了褚冥砚的事情,他清咳了一声,吸引了顾云歌的注意力之后,便迅速调转了话题,轻声说道:“来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能有人陪着这样出来游玩一番,感觉也不错。” 顾云歌垂着眼睛笑了笑,她轻轻点了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的不是,我一直都忽略了你也是来做客的事情了,竟让你在王府待着,甚至都没有好好招待过。” 起初将顾濯安排着在王府住着,褚冥砚还不是很乐意,但是顾濯到底是他们夫妻二人的救命恩人,明里暗里都救过两人的姓名,若是没有顾濯,两人也没有现在的境遇。 所以顾云歌便劝住了褚冥砚,将顾濯留在了王府,没想在王府却也是顾濯来找顾云歌比较多,顾云歌这个主人确实有些失职了。 “小鸽子以后可有什么打算?”顾濯摇了摇头,先是否认了顾云歌说的忽略了自己,而后又看着顾云歌问道。 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认真,仿佛能够摄人魂魄一般,一瞬不转的看着顾云歌。 打算?顾云歌却是微微一愣,她能有什么打算?本来最好的打算就是同褚冥砚白头偕老,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有些失去目标了。 顾云歌沉吟半响,也没有找到一个答案,她抬起眼睛想窗外看去,窗外依稀能够看见岸边的树叶摇晃着,绿树红花的影子倒映在澄澈的湖水里,再配上琵琶的曲声,便染上了一种凄美的美感。 “濯儿你呢?你回去可有什么打算?”顾云歌却是没有回答顾濯的问题,她勾着唇浅笑,忽然开口问道。 “将混乱之城整顿整顿吧,这也是大家都希望看到的。”顾濯毫不犹豫的就说出来自己的打算,他唇角上扬,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里满是柔情。 顾云歌伏在窗口看外面的景色,顾濯眼神却都没有转一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一瞬不转的看着顾云歌。 听到顾濯的回答,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打算也不错,混乱之地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子,若是你能有所改善,定然能够让那里更上一层楼,这可是留在史册的改变。” 顾濯没有回答,他打开食盒,递了一块还温热的顾云歌最喜欢吃的糕点递了上去,顾云歌也毫不客气的接了过来,一口便咬了上去。 琵琶曲正行到激烈处,微风轻轻扬起顾云歌的青丝,松软的糕点在顾云歌的舌尖炸开,让顾云歌进入嫉妒舒适的感觉之中,她微微眯着眼睛,常常的喟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这生活,比起从前已经是好很多了,我或许也不应该奢求那么多的。” 她说完之后,又狠狠咬了一口糕点,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笑容带了几分豁然。顾濯自然知道顾云歌现在想的人,他心里泛起了丝丝苦涩的涟漪,却也无可制止,只能更加沉默了下来。 第五百六十八章:老叟 顾云歌看着窗外,窗外清风带起湖面上一串一串的涟漪,好看的风景总不嫌多的,她唇角略微有些惬意的扬了扬,周围还有不少的船只,偶尔还能飘来一两声歌女琴女的演奏声,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顾云歌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带着微凉湖水味道的气息十分好闻,又带了些许泥土的清香味道,她身心都放松下来,眼前一艘艘船只从顾云歌跟前划过去,竟也让顾云歌看见了不少熟人。 太湖并不大,可供游玩的地方更是少,再往深处去的话,一般的船夫都会拒绝。深处毕竟危险,指不定会发生什么意外,会在这里游玩的人大多是一些京中名贵人士,船夫自然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画舫里沉默了一会儿,琵琶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又换了古筝进来,顾云歌让惊蛰将小火炉升起来,饶有兴致的开始烹茶。 烹茶是一件十分文雅又需要心情的事情,手法和火候都十分的重要,而这却也十分受到世家贵女的喜爱。 顾云歌租来的这间画舫里便已经是准备好了烹茶的工具的,但是现在真正会烹茶的人并不多,大多都只是学了一个皮毛便出来显摆罢了。顾云歌前世的时候,为了讨好南宫晟,却是咬着牙找了烹茶的师父,学了个七七八八,虽说不是大成,但是比起别人,顾云歌的手法已经正宗了许多。 “左右也闲着,倒不如烹茶喝上一盅。”顾云歌面上噙着浅笑,她拿着小钳子翻了翻炭火,控制了一下火候之后,便将从王府之中带出来的茶叶拿了出来。王府的茶叶是南面进宫过来的茶叶,味道浓烈,香醇无比,只要是喝过一次,便无法忘怀。 顾云歌动作娴熟,茶水已经快到沸腾,她手里的动作不停,也还有时间看向顾濯说道:“濯儿,这茶水可是王府的珍藏,平日里我都舍不得拿出来喝的,你可一定要好好尝一尝。” 顾濯眼睛一亮,心里一阵暖流涌进来,不过是随口一句话,却让他觉得格外的熨帖,他勾起唇瓣,用力的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眸子便亮晶晶的一直盯着眼前的茶壶。 茶壶之中已经弥漫出些许茶香味来,茶香味浓烈,被湖面上的清风一吹,便飘散了出去,外面在撑着浆的船夫轻轻的耸了耸鼻子,不由得喟叹了一句:“好多年都没闻到这样的茶香了啊……” 船夫已经是这太湖边上摆渡的老船夫了,这一座画舫能够供他全家的吃喝用度,平日里来包船的也都是一些达官贵人,说起来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人了,可是也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的香味,实在是让人垂涎欲滴,就连那正弹着古筝的琴女都因为这香味蛊惑了心神,不小心弹错了音符。 顾云歌自然是发觉了的,但是却只是轻轻笑了笑,并没有将琴女无意的错误放在心上,她不是一个苛刻的人,本来出来游玩便是要带着放松的心情罢了。 那琴女见顾云歌没有怪罪的意思,心下便松了一口气,她更加卖力的弹奏起来,不再因为别的事情而受到打扰。 “果然是好茶。”随着时间的推移,茶香的味道也慢慢的飘散了进来,顾濯的眼睛也越来越亮,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细碎的微光,阳光透过窗户折射进他的眼睛里,波光粼粼的模样格外的好看。 顾云歌笑而不语的看了顾濯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着手中流畅而优雅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点的推移着,顾云歌的动作却不慌不忙,顾濯也不着急,这样的茶是值得让人等待的,他一瞬不转的盯着顾云歌翻飞的手指,心下软成了一团。 “好了。”在顾濯还在想别的事情的时候,顾云歌却拿起了他眼前的茶杯,轻轻为他倒了一杯茶水,又拨了拨茶叶,而后轻声说道。 茶水只有一小杯,可纵然只是这么一小杯,其中的香味却诱人心神,顾濯先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而后才浅浅抿了一口,与往常不同,茶叶的苦涩和醇香瞬间便在舌尖炸开,掀起一阵巨浪。 “好喝!”顾濯不是一个文人,也说不出什么能够充分形容自己感情的话,他只能露出灿烂的笑容,看着顾云歌重重的点了点头,极度肯定了顾云歌的手艺。 顾濯虽说往日里只是傅容景手下养的暗卫,可是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而后做了混乱之地的城主,什么稀奇玩意儿没见过?但是却从来没有喝过这样让人沉醉的茶水,他眸中闪烁着柔光,或许……正是因为是顾云歌亲手泡出来的茶,便更加醇美了几分吧。 听见顾濯毫不掩饰的评价,顾云歌唇角也勾了起来,她一扬眉,浅笑道:“自然是好喝的,当初我学这手艺,可花了不少功夫。” “方才可是贵府在烹茶?” 顾云歌的话音刚落,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讨好的声音,声音带些苍老,却不是顾云歌熟悉的人的声音。 顾云歌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她同顾濯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动作,准备不予理会的时候,外面却又传来那人的声音。 “贵府茶水甘醇,可否以茶会友?” 那人似乎是爱极了茶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船里的人,顾云歌想了想,能在这湖上游玩的大多都是有身份的人,她最终还是站起身来,向着甲板上走过去。 顾濯拿起一旁放置着的剑,紧紧握在手里,跟在顾云歌身后也向外走了出去。 顾云歌刚走出去,便看见一老叟站在不远处的一艘船的甲板上,穿着朴素,面上笑眯眯的,看起来模样似乎还带了些讨好。 “没想到安宁王妃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今日是老夫打扰了……”那老叟看见顾云歌的时候似乎是有些惊讶,明显是认识顾云歌的,他先是惊讶了一瞬间,但是很快便正色笑道:“老夫是闻到那茶香,茶瘾又犯了,才豁出这张老脸前来看看。” 第五百六十九章:偶遇褚冥砚 顾云歌在记忆力搜寻了一会儿,却依旧没想起眼前人是谁,她抿了抿唇,眉头便皱了起来,露出犹豫的神色来。 既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就不知是敌是友……也罢,不过是一壶茶水罢了,就算是送给了这老头,一会儿再烹一壶茶也行,烹茶本来就是一个十分有雅趣的事情,病不用挑剔什么别的,何况,今日里这传播出去的茶香,并不是因为茶本身,而是因为顾云歌的手法。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看着那老叟轻轻点了点头,笑道:“前辈是懂茶之人,好茶本应该同这样的人相配才是。” 她说完之后,又看向了一旁的惊蛰,轻声吩咐道:“去将那壶茶水拿出来吧。” 惊蛰转身进了船,没一会儿便小心翼翼的捧着茶壶走了出来,茶壶还是烫的,她不敢递给顾云歌,便只能在一旁等着顾云歌的吩咐。 顾云歌复而又转眼看见那老叟,便看见他眼睛泛着光,像是老鹰看见了食物一般,十分的灼热。顾云歌心下有些好笑,这老叟竟像她前世烹茶老师一般,爱茶如命。 那老叟也猜出了顾云歌的意思,便乐呵呵的摇着桨,向这边靠过来,两艘船逐渐靠近,没一会儿便靠拢了,惊蛰不敢有丝毫怠慢,将茶壶双手奉上,那老叟连忙接了过来,先是细细瞧了两眼,也不急着喝,便乐呵呵的看着顾云歌说道:“多谢安宁王妃了,老叟今日也算是有口福了哟。” “前辈还是将茶水拿去温着吧,若是茶凉了,那味道可也不一样了。”顾云歌轻声提醒了一句,那老叟也连连点头,应了下来。 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转过脸看着顾云歌,说道:“方才我还看见安宁王的船只在那边,安宁王妃为何不同安宁王一起?” 两人既然是夫妻,那老叟自然是以为顾云歌是和褚冥砚一起出行的,说完之后,倒是顾云歌微微愣了愣,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褚冥砚也在这里。 那老叟看见顾云歌有些恍惚的神情,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转身进了船,将酒温好了之后,便飞快的摇着船便离开了这里。 顾云歌看了一眼方才那老叟指过去的方向,又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她眉头不由得紧紧的皱了起来,现在褚冥砚连游湖的事情也不想告诉自己了么?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忽尔又想到自己出来游湖,不也同样没有告诉褚冥砚? “可要去瞧上一眼?”顾濯将顾云歌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眼神黯了黯,犹豫一瞬间,便开口问道。 顾云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若无其事的说道:“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便去瞧一眼吧,咱们这里还有不少吃食,一会儿也能让王爷尝一尝刚烹出来的茶水。” 顾云歌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服软的念头,到底是按捺不住,她不比褚冥砚那般沉得住气,一旦遇上了这样的事情,成日里都忍不住一直想。 “好。”顾濯点头应下来,他什么都没说,只要是顾云歌的打算,他都会陪在顾云歌身边。 能够陪在顾云歌身边的日子已经不多了,等到中秋之后,顾濯便要回到混乱之地,那里同京城实在是遥远,纵然能够书信交流,可是一来一去,一个月便过去了,始终是不及时的。 他很珍惜现在在顾云歌身边的时光,也希望将这些时间都珍藏起来,等到回去了之后,还能够让他有能够回味的东西。 回到船里之后,顾云歌不好意思开口,顾濯便去吩咐了船夫,让船夫将船往褚冥砚那边开过去,那船夫才开始缓缓的挪动画舫。 顾云歌忧心忡忡的,估计褚冥砚来这里应该也是为了和人谈事情,这太湖上实际上并不是一个谈事情的好地方,周围耳目众多,在场的有都是京中的达官贵人,稍微有点什么事情就都能够传遍整个京城了。 顾云歌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百无聊赖的开始拨弄着小火炉的炭火,炭火烧得越来越往,最后都变成灰烬,逐渐熄灭也没了温度,顾云歌这才罢手。 她没由来有些紧张,算起来同褚冥砚都好几天没见上面了,再见面只怕是都会有生疏感。 “夫人,可是就在这里停下?”外面船夫忽然喊了一声,顾云歌连忙透过窗子向外看过去,便看见不远处也是一艘画舫,画舫规模不大,顾云歌却在外面看见了王府里经常走动的府兵。 当初抓走顾云溪的正是这个人,她便几乎可以确认,应该是褚冥砚在这里了。她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竟开始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那艘画舫,看起来可并不是谈事情的地方,那褚冥砚……来这里做什么?来游玩? 可是这段时间里,褚冥砚每日里都十分的忙碌,忙得甚至都没有时间来见顾云歌一面,却有时间来太湖上游玩? 顾云歌甩了甩脑袋,将自己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看起来极为镇定吩咐道:“靠近吧。” 顾云歌又从袖中掏出王府的令牌来,让惊蛰递给了外面的船夫,免得被误会是不轨之人被拦住了。 画舫慢慢靠近,顾云歌一瞬不转的盯着外面的船只,那府兵或许是看见了令牌,便没有拦,两艘船靠近之后,顾云歌便从船里走了出来,她面上笑容有些僵硬,在惊蛰和顾濯的搀扶下一跃便走上了那艘船。 那府兵见到来人是顾云歌,面上似乎有些震惊,他连忙垂下头,朝着顾云歌拱手行礼道:“见过王妃娘娘!” 顾云歌正准备让他起来的时候,却忽然听见了画舫之中传出来女子的娇笑声。她笑容便僵在了脸上,也顾不得让那府兵起来了,脚也已经不由自主的朝着里面走过去。 她走的又急又快,掀开船内层叠的帘子,却见到了她永远不敢相信的一幕。 第五百七十章:不敢置信 “娘娘……” 那府兵劝阻的话还在嘴边,顾云歌便已经掀开了帘子,看清楚了里面的情景,她瞳仁猛地一缩,笑容彻底消失在面上,满是不敢置信的怔在原地,整个人都仿佛是失魂落魄了一般。 船里,女子衣衫半褪,酥胸露出一半,伏在男人肩头,正动情的亲吻着男人的脖颈。男人手指放在女子的腰间,轻轻闭着眼睛,没有一丝打算推开女人的意思。两人青丝垂下,交缠在一起,在这一刻,却格外的刺眼。 顾云歌不敢置信的圆瞪着眼睛,眼泪却大粒大粒的从眼眶里滑落了下来,她努力瞪大眼睛,想让自己看清楚一些,确认这是不是褚冥砚的脸,但是她的眼睛却已经一片模糊,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让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情景。 顾云歌红唇微微动了动,喉咙却像是哽住了棉花一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虽然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却还是执拗的瞪着双眼看着眼前,眼神空洞,终于露出脆弱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兴致勃勃的过来,看见的竟然是这样一幕!顾云歌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最终终于什么都看不清,变为一片黑暗。 紧紧跟随在顾云歌身后的顾濯察觉到里面的情况不对劲,便连忙推开那府兵,挤了上去。见到里面的情景,他眼神一沉,便露出厉色来,他伸出手,轻轻的将顾云歌的眼睛遮住,又深深的看了褚冥砚一眼,便将顾云歌的脑袋往自己怀里一压。 他眼神中闪着火光,眉头皱着,虽说他也不相信褚冥砚竟是这样一个负心的人,可是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了,也由不得人不相信。 顾云歌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顾濯搂在怀里,她想显得有骨气一些,起码在褚冥砚面前不要失了风度,可是她发现,自己连回头再看一眼的涌起都没有。 泪水很快浸湿了顾濯的衣裳,他拍着顾云歌的背,半搂着顾云歌转身向外走去,却一直不让他看见这刺眼的一幕。 顾云歌半推半就的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她哭得断肠,虽说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是刚才看见的东西,却像是走马一般,不断的游荡在她的脑海之中。 等到顾云歌离开之后,褚冥砚这才猛然起身,他眼神已经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略带些嫌恶的看了林烟罗一眼,冷下声音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林烟罗红唇扬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她笑容满面,挑着眉看向顾云歌离开的方向,眼神之中有不易察觉的得意,她沉吟片刻,便轻声问道:“王妃娘娘怕是误会了什么,王爷也不解释解释?” 褚冥砚面色一如既往,仿佛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丝毫的影响,他垂下眼睑,想到方才顾濯抱住顾云歌的模样,胸口便涌起一阵烦躁之意。他没有要追上去的意思,只是冷冷看了林烟罗一眼,没有说话。 顾濯带着顾云歌回了画舫之后,便吩咐船夫往岸边划过去,惊蛰连忙端过来一杯热水递了上来,顾云歌小口小口的啜饮着,只觉得天都像是灰下来了一般,她的胸口也是一阵一阵的疼,止都止不住。 她不明白前段时间还好好儿同自己解释的褚冥砚,在今天怎么突然变了脸。 她垂下眼睑,笑容带了几分自嘲,她在这里还在冥思苦想应该如何同褚冥砚重归于好,而褚冥砚却已经醉倒在温柔乡了。男人呵……男人呵……果然就不应该被信任的! 顾云歌想到这里,却又觉得委屈,褚冥砚当初的话都回荡在耳边,一遍一遍的放过去,在这种时候却显得格外的讽刺。 林烟罗虽然年纪不小,但是身段却是一等一的好的,顾云歌毕竟生孩子也过了没多久,身段还没恢复到从前,或许……是因为这个? 顾云歌越想,便越觉得沮丧,面上一片灰败,她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偏偏其中的实情,也不能为他人说道。 顾濯一直默不作声的在顾云歌身边,轻轻的拍着顾云歌的后背,他看见顾云歌止不住的眼泪,心里就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似的。他不能够理解,褚冥砚是怎么忍心让顾云歌哭的,但是他同时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的一个机会。 褚冥砚不够珍惜顾云歌,那便让他来珍惜就好了,若不是顾云歌身边一早就有了褚冥砚,他又何必爱得这么痛苦?甚至都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宣之于口。若是褚冥砚真的不珍惜,他绝对不会手软,会毫不犹豫的将顾云歌从他身边夺走! 两人各有所思的时候,船已经靠近了岸边,顾云歌没了游玩的心思,上了马车径直回了王府。 在路上,顾云歌一直靠着马车壁闭目养神,她想了很多,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劝说自己不在意今天发生的事情。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正常,她本来以为,褚冥砚是不一样的,看来……是她错了吗? 顾云歌心痛如绞,一直回到了府上,都没有平静下来。或许,在她下船离开的时候褚冥砚也没有跟上来就能够说明一些事情了,别人说,新婚夫妻总会有七年之痒,所以才会被年轻貌美的勾了神,可是现在,才几年不到,顾云歌竟然就已经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或许当初若是不抱希望,顾云歌现在也不会心痛至此,或许当初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虽说没有爱,但是有敬重,那也够了…… 情字,不过是一个字,却最为愁人。 回到正房之后,顾云歌便强打起精神同顾濯道歉,又打发了顾濯离开,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顾濯纵然担心,但是也只能听从顾云歌的,他心底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不过稍微想了想,便转身离开了顾云歌的正房。 顾云歌独自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眼神空洞的看着院子门口,门口有枯黄的叶子落下来,正是万物萧条的季节。 她就这么等着,从日出等到了日落,天明等到了天黑,却依旧没有看到那个自己期盼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五百七十一章:没有解释 一直到深夜,褚冥砚都没有回来,顾云歌坐立难安,连带着惊蛰也慌里慌张,她跑前跑后的去打听消息,去打听褚冥砚现在在哪里,却一无所有。 褚冥砚仿佛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一般,又仿佛是根本没有打算同顾云歌解释,只是将这件事情轻轻翻了过去。 可是顾云歌却是个眼睛揉不得沙子的事情,既然发生了,她一定要问个一清二楚,或许她早就应该发现褚冥砚的异常,从一开始就应该问个清楚,而不是一直被动的等候在这里。 “夫人,王爷回来了!” 惊蛰这次出去打探终于有了消息,看见褚冥砚的马车刚进前院的门,朝着后院走过来,惊蛰便连忙回来报信。 虽然顾云歌没说,但是谁都知道顾云歌是在等褚冥砚,大家心知肚明,但是谁都不敢在顾云歌面前提起褚冥砚。 两个主子闹矛盾,最纠结的反而是奴才,惊蛰惊喜的飞奔过来,便看见顾云歌刻意摆出来的不在意的模样,顾云歌眉眼泛着冷,立刻转过头走进了内谁,沉声说道:“将灯熄了,若是王爷来了,便说我睡了。” 惊蛰面上的笑一下子便隐了下去,变成了苦意,但是再苦,主子的吩咐也只能应下来,她迅速将等都灭了,又看着顾云歌抱着双膝,靠在床边,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惊蛰便不由得叹了口气,说起来她家主子还算是脾气好的了,若是换成别人,只怕是当场就骂开了,说到底,也是因为爱,是舍不得。 惊蛰灭了蜡烛之后,便去了院子口等着,她想着,平时褚冥砚回来了一般都会往院子里走一趟,何况今天白天里还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 顾云歌虽然闹了脾气,可是她们做下人的却不能闹脾气,只能任劳任怨的听着,帮助两个主子和好,更何况,惊蛰也知道顾云歌现在看起来灭了灯,却是一直在等着王爷的。 惊蛰等了一会儿,估摸着若是往日里,褚冥砚应该早就过来了,就算不是坐马车,走也应该走过来了,可是现在却十分的安静,一点动静都没有,惊蛰心里起了疑心,便听见顾云歌在里间喊了一声。 “惊蛰,现在什么时辰了?” 惊蛰面色微微的一边,她连忙过去禀告,却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只能轻声说道:“刚过去半个时辰。” 顾云歌心又凉了半截,她却还不放弃租后的希望,爱起眼睛看着惊蛰,问道:“你去看看王爷去了哪里,别说是我问的。” 惊蛰应了一声,便又急匆匆的去打探褚冥砚的消息。褚冥砚毕竟是回了府的,消息还是比较好打探的,没一会儿,紧着便知道了褚冥砚的去向,她心里却打起了鼓,不敢去回复顾云歌。 但是不管她再怎么磨蹭,还是回到了正房里,顾云歌还是以方才的姿势靠在床头,她墨色的青丝垂至腰际,带来一种别样的没敢,见到惊蛰过来了,她抬起眼睛看了一眼,便平静无波的说道:“去了哪里?” 她看见惊蛰的面色并不好,心里便有了成算,这个结果,应该不是顾云歌想要的结果,只是纵然顾云歌不想要,那也必须接受。她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想。 “王爷回来之后,去了……去了飞花阁……”惊蛰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她抿着唇,脸色有些灰败。 顾云歌听到这话,眼神微微动了动,表情却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神情又白了一层,她凝滞了许久,仿佛就像是什么偶读没有听见一般,好一会而她才微微动了动身子,扯出一抹极为难看的微笑,看了惊蛰一眼,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她动作艰难又缓慢的让自己平躺在床上,又飞快的闭上了眼睛,而眼角却落下一滴泪来。 惊蛰看见顾云歌这模样心里也不好受,在暗地里将褚冥砚骂了一通,将床边的帷幔放了下来,也不敢去休息,便在一旁的软塌上眯了一夜。 这一夜,顾云歌几乎没有睡着,辗转反侧的时候,一闭上眼睛,脑中便浮现了白日里顾云歌看见的那一幕,好不容易迷迷蒙蒙睡着了,梦里却又出现褚冥砚的脸,一会儿虚幻一会儿又凝实,她惊吓不已,便挣扎着醒了过来,醒了之后一问时间,才发现她才睡了一个时辰。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顾云歌头疼欲裂,眼神迷蒙,可是这些都抵不过她胸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她觉得这一次,或许就是要失去褚冥砚了…… “娘娘可醒了?” 顾云歌刚起身没多久,便听见外间有人在问,顾云歌仔细听了听,却发现来人是两个小家伙的奶娘。 之前因为顾云溪的事情,顾云歌打发了一个奶娘出去,再精心挑了一个奶娘回来,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新来的那个奶娘也不敢有任何的放肆,将两个小家伙都照顾得不错。 “进来吧。”顾云歌也懒得梳妆了,她神情慵懒的斜靠在床上,唇色惨白,面色也不好,眼底的青黑很深重。 外面的两个奶娘听见顾云歌的声音,便一齐走了进来,怀里还抱着哇哇大哭的小家伙。 昀清素来是个不爱动的小家伙,在这时候竟然也大哭不止,哭得声嘶力竭,脸红脖子粗的,不停的张舞着小手挣扎着。 “娘娘,小世子起来的时候便这样了,奴婢怎么哄都哄不住……”那两个奶娘生怕顾云歌因为这个而误会了她们照顾不周,便连忙解释道:“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只是要先给娘娘瞧一瞧才行。” 顾云歌看着两个小家伙哭得声嘶力竭的模样,心里一阵抽痛,她连忙伸出手将两个小家伙抱到床上来,奇怪的是,一旦窝在了顾云歌的怀里,两个小家伙的声音却渐渐的小了下来,最后似乎是哭累了,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睡了下来。 第五百七十二章:心有灵犀的小家伙们 两个奶娘一阵惊奇,她们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道:“奴婢们方才可是用尽了办法,想了各种花样都没能让小世子停下来,怎么……怎么一到娘娘这里……” 其中一个奶娘说到一半,却被另外一个推了一把,那一个面上带了讨好的笑,连声说着讨巧的话:“娘娘,应该是两位小世子想娘娘了,小世子和娘娘母子连心,知道娘娘心疼,就立刻不哭了。” 纵然这只是一句讨好的话,顾云歌听了却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还好她又忍了回去,没在这些下人们面前丢丑。 她胡乱的挥了挥手,示意两个奶娘将小家伙先放在她这里,让两个奶娘先下去 两个奶娘也是知道看眼色的,见顾云歌神情并不好,脸色看起来有些不正常的白,便连忙应了两声,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在外间候着吩咐。 两个小家伙方才奋力的哭了一场,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累了,都睡得酣畅,只是眼睛有些肿,还能看出方才哭过的痕迹。 顾云歌让惊蛰拿了热乎的湿毛巾过来,小心翼翼的帮两个小家伙擦着脸,她近乎僵硬的脸上带着笑,将小家伙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之后,这才罢休。 她轻轻俯下身子,亲了亲两个孩子柔软的脸颊,看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孩子喃喃自语道:“你们是察觉到娘亲受了委屈,所以才要来找娘亲吗?” 她问完之后,没得到回答,却还得到昀清不耐烦的挣脱,翻了个身,便继续睡。顾云歌为昀清掖了掖被角,轻轻勾了勾唇,她眼神柔和,又说道:“若是……爹爹和娘亲不在一起了,你们也支持娘亲吗?” 顾云歌声音很轻,一旁的惊蛰听了却有些心惊胆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云歌,似乎是不相信顾云歌方才说的话一般。 顾云歌没在意惊蛰的眼神,只是目光柔和的看着两个小家伙,就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两个小家伙休息,她也觉得十分的满足,内心更是能够恢复难得的平静。 但是生活却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接下来的几天里,褚冥砚都没有要同顾云歌解释的意思,更是变本加厉,再也不来顾云歌的正房里,反而是飞花阁跑得更勤了。 而两个奶娘也是十分会察言观色的人,清楚的知道顾云歌现在的心情肯定不怎么好,便每日都将两个小家伙抱到顾云歌跟前逗乐着。 顾云歌的心情不好,正房里的众人自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谨言慎行,生怕触了顾云歌的眉头,或者是做了什么让顾云歌不喜欢的事情。 顾云歌不是什么苛待下人的人,只是这样的低气压始终是影响到了院子里的所有人,经过了几天的考虑,她心里也已经有了打算。 若不是两个小家伙的陪伴,顾云歌可能不能够这么快做出这个决定。虽然两个小家伙来顾云歌这边,也只是无忧无虑的玩耍而已,但是顾云歌看着他们,心里的决定却越来越坚定。 她不求大富大贵,她现在拥有的钱财,已经能够让自己和两个小家伙荣华富贵的过完下辈子还绰绰有余,钱财对她来说,都只是身外之物,她当初选择嫁给褚冥砚,是已经做好了同褚冥砚一同面对风雨的准备,却没有做好被同褚冥砚两心相离的准备。 她想要的是心心相印,想要的是坦诚相对,而不是现在这样冷冷的隔阂着。或许对于别人来说,顾云歌要的可就太多了,可是顾云歌已经付出了一颗心,要的也只是一颗心而已,怎么就这么难? 她最终还是决定,最后再给褚冥砚一次机会,若是褚冥砚做不到,她便会离开褚冥砚身边,同当初和褚冥砚说的一样。 虽然当初在褚冥砚面前说起来的时候,只是当做玩笑话来说的,但是没想到,这玩笑话竟然也有成真的一天。 顾云歌心中难免有些自嘲,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样的,就没有一个值得相信的。她被骗了一次,竟然还真的被骗了第二次。 中秋节快到了,中秋节向来是家人团聚的时候,顾云歌准备,在这一天给褚冥砚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褚冥砚再一次错过了,她也没有必要再等下去了。 等一个心不在此地的男人,应该是最傻的事情了。 顾云歌心中的计划逐渐定了下来,但是这个决定却没有让她觉得轻松半分,反而是更加的沉重,又有说不出的担心。 “夫人,濯少爷来了。” 顾云歌正想的入神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通报声,顾云歌入梦放行,连忙对着外面说道:“快把濯儿请进来。” 她话音刚落,顾濯便穿着一身骑射的绛紫色衣服,装扮极为利落的走了进来。他走路的时候,就像一阵风似的,走的飞快,走向顾云歌的时候,面上的沉色便慢慢消失,最后堆满了灿烂的笑容,让人看了便觉得心情好上许多。 “你怎么来了?”顾云歌从游湖回来之后,身子便一直不大爽利,没有离开过床榻,她也不便起身相迎,只能苍白者笑脸,强扯出一抹笑容来,看着顾濯笑着问道。 顾濯随手从一旁拿起一个小板凳,手腕翻飞,便摆在了顾云歌床边,他坐在顾云歌的右手边,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希望能够让顾云歌心情好一点,同时也轻声说道:“我来瞧瞧你,身子可感觉好一些了?” “已经好多了。”顾云歌垂着眼睛点了点头,笑容有些虚弱,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疼不已,她垂着眼睛,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顾濯轻声说道:“我这般,中秋那天,也没有办法为你操办什么宴会了,但是那天我可以亲手做些吃食,到时候我们好好聚一聚,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我就这么定下来了。” 顾濯眼睛一亮,他目光灼灼的看着顾云歌,连连点头道:“我自然不嫌弃, 第五百七十三章:最后一个机会 顾云歌唇角的笑容才算是真切了些许,她勾着唇轻轻浅浅的笑着,又清咳了两声,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来京城这段时间没少帮我,但是我也确实忽视了你,等你回了那地方,可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啊。” 顾濯看到顾云歌轻言细语的模样,不知道为何,一股酸涩之意便从胸口涌了上来,他忽然便生出一股冲动来,伸出手用力的攥住了顾云歌的手指,沉声说道:“小鸽子,你同我一起走吧!” 顾云歌被他的动作搅得一惊,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问道:“什么?” 第一句话说出来了,再接着说后面的便容易得多,顾濯沉吟半响,又整理了一下措辞,随后才柔声说道:“你又何必在王府委屈自己,不如同我一起前去混乱之城,在那里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绝对不让你受任何委屈。一路上还能领略那里的风土人情,山光水景,那样的生活不应该是歌儿你最喜欢的吗?” 顾云歌愣住了,她确实喜欢游山玩水的生活,连顾濯都知道的事情,褚冥砚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在短暂的怔楞之后,忽然垂下头,唇角扬起一道自嘲的笑意,确实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京城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了解,若是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也还有时间的话,或许我会带着两个小家伙去那里看看你吧。” 顾云歌勾唇浅笑,她眸色如水,散发着母性的光辉。顾濯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顾云歌还有两个小家伙,就是这一条,便是顾云歌永远的牵挂,让顾云歌不管是去了哪里,都会牵挂着京城,在离开京城的时候,也需要再三斟酌。 顾濯沉默了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又坐了回去,似乎有些颓然的问道:“那……歌儿有什么打算?” “中秋的家宴,我会邀请褚冥砚,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顾云歌想了想,觉得将自己的计划说给顾濯应该也不会碍事,纵然传到了褚冥砚那里,也没关系,这就看褚冥砚最后会怎么做决定了,若是他决定不来,顾云歌也能够明白。 她颇为生硬的叫了褚冥砚的全名,一般的人是不敢这么叫的,可是顾云歌却也不是一般的人。 “最后一次机会?”顾濯喃喃的反问了一句,他还有些没回过神来,看着顾云歌发着呆。 “对的。”顾云歌面色如常,她眉眼淡然的看着顾濯,沉声说道:“若是……若是这一次褚冥砚没有来的话,我便会同他和离,或者请一封休书出来。” 在王府也没什么意义,左右也只能看着互相心生烦闷,倒不如离开算了,带着两个孩子过愉快的田园生活,一可能给乐得逍遥自在。 听见顾云歌的话,顾濯喉咙微微动了动,这是褚冥砚最后的机会,他若是没有抓住,顾濯就不会再放开了! 他琥珀色的眼睛像是烧灼了一般,灼热得惊人,但是很快,便被他将这浓烈的情绪按压了下去,他唇角扬起,看着顾云歌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小鸽子能够不将自己束缚在其中,我也十分的高兴,我暂且还不急着走,你身子还没好,我便多留几天陪陪你吧。” 顾云歌本来就舍不得顾濯,听见顾濯的话大喜过望,便立刻点点头,笑道:“这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顾濯没有再多同顾云歌说话,顾云歌的身子不大爽利,说了一会儿洪儿便过来看脉了,顾濯便离开了。 洪儿给顾云歌的身子开了些药,也不减什么成效,她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到那时却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面色之间,依稀还有些惋惜,但是她在惋惜什么,顾云歌却是不知道的。 “夫人最近也不要忧思过重,身子本就不好,也要好好喝药才是。”洪儿叹着气嘱咐了两句,又改了改药方,便离开了。 惊蛰连忙把新的药方拿去给人煎药,回来的时候见顾云歌的恹恹的神情,便知道顾云歌完全没有将洪儿方才的话听进去。她微微的叹了口气,也不再劝说,同顾云歌一起商量着中秋的事情。 中秋可不止家宴这一桩事情,还有月饼分发的事情,顾云歌现在还管着这个家,就不能不管这些琐碎的事情。 王府里下人多,要送出去的人情礼节也多,这些事情都加在一起,让顾云歌都有些忙不过来。 顾云歌和惊蛰合计了好几天,才完全将这些事情做好,做完这些时候,她便开始准备家宴的事情了。 顾云歌厨艺算不上好,来到王府之后,她基本上没有进过厨房,这还是头一遭。 厨房的丫鬟婆子们都十分的惶恐,听见顾云歌打算亲自做菜的消息,更是讶异异常,但是劝阻无效,便只能竭尽全力的帮助顾云歌。 顾云歌虽说身上带着病,可是脑子还算是灵活的,她迅速的将众人七嘴八舌说的要点记下来,又试验了几次,这才放下心来。 而顾濯最近也时常往顾云歌这边跑,有时候顾云歌做了饭菜出来,下人们不敢吃,便都落在了顾濯的肚子里,顾濯一点都不愿意浪费,几天吃下来,从一开始做出来的东西不能吃,到后面的好吃极了,顾云歌也是废了一番功夫了。 终于也到了中秋的时候了,从早上起来开始,顾云歌便开始忙碌,先是将月饼发了出去,又让惊蛰去给沉央带话,让沉央去同褚冥砚说,虽说不知道褚冥砚知道沉央说的话之后是什么反应,但是只要话带到了便够了。 敛秋的预产期应该就在这几个月了,听见惊蛰将顾云歌最近的打算,更是惊心不已,可是挺着大肚子不能够去服侍顾云歌,催着沉央去将这件事情加急告诉给褚冥砚。 惊蛰完美完成了顾云歌的交代,顾云歌一早起来便一头钻进了厨房,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前些日子学的本领都用上了,做了一桌子的佳肴,等着褚冥砚过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他没有来 顾云歌把家宴的时间定在了中午,虽说中午会有很多宴会,但是顾云歌觉得,若是褚冥砚真的觉得重要的话,便会推开别的事情,毫不犹豫的来到顾云歌身边。 到了中午的时候,顾云歌便放了屋子里的下人们的假,给了些过节的赏钱,便让众人都去休息了。 惊蛰早就没了父母,将顾云歌当做是自己唯一的亲人,也不愿意走,跟着顾云歌忙前忙后。 没一会儿,跟在顾云歌身后忙前忙后的人又多了个顾濯,顾濯时不时还偷吃一口,气氛暂时还比较融洽。 下人们三三两两感恩着顾云歌,都走了出去,平时热闹的圆子忽然便变得格外的清净了起来,清净得让顾云歌十分的不习惯。 也就只有两个小家伙的房间里还有一点动静,小家伙们还太小了,顾云歌不能让他们自己待着,便只能麻烦两个奶娘,让两个奶娘照料一二。 奶娘得了比较丰厚的赏钱,也不羡慕别人能够有半下午的休息时间,便兴致勃勃的将两个小家伙抱着照顾了。 众人都知道顾云歌今天要做的事情含糊不得,便没有人出现在正厅里打扰,正厅里的一干摆设,三双碗筷都是由顾云歌亲自摆上去的,这家宴一为问个明白,褚冥砚的事情,二是为招待顾濯。 顾濯来了之后,顾云歌就一直没有好好招待过,这次正好可以隆重的谢一下顾濯的救命之恩。 顾濯自幼便没了家人,中秋节自然是没什么地方去的,左右也是在王府待着,不如叫过来热闹热闹。 当然,顾云歌这里也并不是说十分热闹的地方,但是总比顾濯一个人待着要好得多。 顾云歌准备好一切之后,便让惊蛰先去歇着,自己则在等候着。 惊蛰想了想,还是转身去了厨房,因为怕提前将饭菜都拿出来会凉了,便将饭菜都放在厨房温着,等到人都到齐了的时候,才将饭菜拿出来。 顾云歌饭菜出锅之后,自己也尝过一次,这用尽了浑身解数做出来的东西倒是还不错,顾濯也是夸赞不已,让顾云歌心下终于能够放松一些。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待褚冥砚了,可是……顾云歌心里却忐忑,也不知道褚冥砚到底会不会来。 若是不来,她自然也不会强求,可是心里的难过与不舍,却是怎么都压抑不住的。 顾濯在正房里晃悠了许久,最终等顾云歌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才回了府上换了件衣裳。 他平日里总喜欢穿深色暗色的衣裳,看起来十分的老成,顾云歌也注意到了,便在裁布的时候让人做了一件白色的成衣给顾濯。 白衣飘飘的少年,在少女梦中不知道肖想过多少次呢。顾云歌是这么想的,将衣服送过去了也没在意,顾濯今日里倒是将这件衣裳穿过来了。 白色衣服上隐隐约约绣着劲道的竹子,在衣摆处若隐若现,顾濯将墨色的长发用一个精致的白色发冠束了起来,显得他整个人都十分的精神。 故作模样本来就生的好看,那小半截面具根本不能够遮挡什么,他剑眉微微挑起,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鼻梁高挺,薄唇勾起,扬着灿烂夺目的笑容,朝着顾云歌大步走过来。 顾云歌因为他的模样略微吃了一惊,她连忙站起身来,饶有兴致的围着顾濯转了一圈,啧啧称奇道:“我的眼光果然不错,濯儿若是穿上这一身出去走一圈,只怕是要迷了不少姑娘的眼睛呢,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芳心暗许呢。” 顾濯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他眼神看起来平静,可是那露出来的耳朵却染上了粉红的红晕,显示了他现在并不平静的心情。 顾云歌连忙将顾濯拉着坐了下来,轻声问道:“这么穿挺不错,以后就少穿那些死气沉沉的衣裳了,本来年纪不大,穿这那衣裳像是个小老头似的。” 顾云歌竭力让自己放松下来,不去想一会儿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她手指已经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紧张的不停的绞着,也可以看出来她对一会儿的事情看重极了。 顾濯很容易便察觉了这一点,他没有戳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应着顾云歌的话。 如果陪着顾云歌说会话能够消除顾云歌的紧张,那顾濯也愿意去做这件事情。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大多数都是顾云歌再说,顾云歌面上表现得越无所谓,心里实际上就越不平静。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然而院子里依旧安静得惊人,完全没有人要过来的意思。 顾云歌眉头不由自主的便皱了起来,她也没了要说话的心思,眼神一直不住的看向院子门口,只是却一直没有看见她想见到的人。 日上三竿,已经是午时了,寻常的用膳时间,都已经要过去了,顾云歌的心一点一点沉到了底,她笑容逐渐维持不住,最后坐在桌边,一把拿起了桌边的酒,动作缓慢的轻轻给顾濯斟了一杯,轻声说道:“没事,我们可以先喝两盅。” 顾云歌或许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始终不敢相信,她一口饮尽了杯中烈酒,又递了一杯给顾濯。 顾濯有些手足无措,顾云歌的身子还没好,是不能够这样酗酒的,但是现在……他却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劝阻顾云歌。 “喝呀,愣着干什么?还是说你不想给我这个面子?”顾云歌红唇浅浅淡淡的勾起来,笑容却带了无尽的寂寥,她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喝酒的人,不过是浅浅一杯,就仿佛是醉意涌上来一般。 难怪大家都喜欢喝酒,喝酒不仅能够喝醉,还能够装醉。 顾云歌笑容越发的放肆,她一言不发的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顾濯捧着酒杯,眉头拧起,他手指用了些力气,为顾云歌心疼不已,最后也只能昂起头,将辛辣的酒液都倒进喉咙里。 若是要喝,他便陪顾云歌喝个畅快,喝过之后,便忘却前尘,只看以后。 第五百七十五章:寂寥空旷 顾云歌不过是喝了几杯,惊蛰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的时候便看见了,她连忙走出来,制止了顾云歌倒酒的动作,她眉头紧紧皱起来,连声问道:“夫人,可别折腾自己身子了,身子要紧啊。” 顾云歌看起来已经有些醉眼朦胧了,可是神智却清醒异常,她才发现,越想喝醉的时候,便越难以喝醉。她抬起眼睛,一派冷寂的看了惊蛰一眼,沉声问道:“王爷可回来了?” 惊蛰心疼不已,她小心翼翼的将顾云歌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轻声说道:“王爷还没回府呢,或许是在外面有事情绊住了手脚,夫人再等等吧……” “现在什么时辰了?”顾云歌眼睑低垂,听见惊蛰的话,她忽然勾起红唇笑了笑,笑容泛着冷意,依旧冷静的看着惊蛰问道。 惊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垂着眼睛看着地面,飞快的转移了话题道:“奴婢先去为温着的饭菜换些热水,夫人……夫人再等等吧……” 她声音有些颤抖,已经距离午膳时间过去两个时辰了,再等下去,只怕是太阳都要落山,天都要黑了,褚冥砚却就像是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一般,不仅没有露头,连沉央也被叫出去做事情,惊蛰连问都找不到地方去问。 惊蛰心里难免有些埋怨,明明……明明在这段时间里,顾云歌并没有做错什么,唯一的错,可能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了褚冥砚吧…… 她不知道褚冥砚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明明在不久之前褚冥砚还对顾云歌十分的在意,可是现在怎么像是一切都变了一样,整个王府里都乱了套一般。 惊蛰一开始是不赞成顾云歌离开褚冥砚的,可是见到顾云歌痛苦的喝着酒的模样,就开始有些彷徨了。或许……离开对两人来说,都比较好吧。 惊蛰叹着气,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酒杯和酒收了下去,不敢让顾云歌再喝下去,她满是担忧的看了顾云歌一眼,便转身离开,想着要去问一问褚冥砚去了哪里。 顾云歌却是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已经心如枯木不抱有希望,竟然安定的坐在原地,垂着眼睛,面无表情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濯也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只是一双眼睛里却满是对顾云歌担忧,他心下不住的叹着气,拳头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他恨不得……恨不得现在就去将褚冥砚狠狠的揍上一顿,可是他却又舍不得现在离开顾云歌身边。他担心极了,生怕顾云歌会因为这件事情一蹶不振…… 这样玲珑剔透的人,褚冥砚是怎么忍心让她伤心的!顾濯眼神泛着厉光,同时也透着坚毅,今天过了……今天过了以后,他也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顾云歌身边了,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弟弟。 没了觥筹交错的声音,室内忽然便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有些寂寥,顾云歌像是一座木雕一般,面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大脑放空了一片。 等着等着,等到太阳从挂在天空慢慢落下去,等到天边圆圆的月亮升上来,皎洁的月光撒下来,却显得更加的清寂。 许久,顾云歌才抬起眼睛,看向月亮,她眼睛里蒙着清雾,往日的灵动却像是死了一半,好一会儿,她才轻声感慨道:“月亮真圆啊……” 顾濯也抬起眼睛看着月亮,月亮很圆,本来应该一起赏月的人却没有来,他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却垂下眼睛,看向一侧顾云歌的侧脸,面色逐渐柔和了下来。 “他果然没有来。”顾云歌声音很轻,轻的仿佛能够被风一吹就散了一般,她唇角勾起一道自嘲的弧度,声音里也满是嘲讽:“情理之外,意料之中了。” 顾云歌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可是在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却始终觉得心痛不已,就像是心被掏空了一般,风吹过去空空旷旷的疼。 “小鸽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顾濯伸出手,想抓住顾云歌的手,但是却依旧没有那个勇气,他深吸口气,鼓起勇气将手搭在了顾云歌的肩膀上,用近乎是发誓一般的语气柔声说道。 顾云歌侧过眼睛看他一眼,轻轻笑着,又回过头去看月亮,不知道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有。她眉目如画,被清冷的月光蒙上一层朦胧的质感,她抿着唇笑意很轻,好一会儿,才开口轻声说道:“我早应该知道的,何必给自己希望,又让自己再失望一次。从上次他选择不给我任何解释开始,我就应该知道的。” 顾云歌不知道在说给谁听,她喃喃自语的念叨着,看着月亮的眼眶却越发的红了,她以为得到这样的结论,自己或许会哭,可是真的到了这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惊蛰这才从厨房里出来,她面色黯然,沉默着为顾云歌点了蜡烛,又将已经不知道温过多少次的饭菜端了出来,轻声说道:“夫人……先吃些东西吧……” 她眼眶发红,仿佛下一秒眼泪就要流出来一般,心里也是郁结不已,看着顾云歌的眼神里透露着满满的心疼。 这么多年的相处下来,顾云歌对惊蛰已经是十分的了解了,她眯了眯眼睛,侧过头去看惊蛰,轻声问道:“可是有王爷的消息了?” 惊蛰方才从厨房溜出去打探消息的举动顾云歌都看在眼里,虽然看起来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一般,但是实际上把周围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 “没……没有……”一听到这句问话,惊蛰立刻慌了神,她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也不敢看顾云歌的眼睛。 “可是去了飞花阁?”顾云歌说出自己的猜测时,还有些艰难,她垂下眼睛,面色如常,声音却带了些许颤抖。 惊蛰便不言语了,她沉默的神情表明了顾云歌的猜测是对的,顾云歌的心便在一瞬间支离破碎,仿佛被撕成一片片的碎片一般,再也拼不回来了。 第五百七十六章:大醉一场 月光正皎洁,月亮很圆很大,也十分的漂亮,正是好赏月的时候,可是顾云歌心里想的那个人,却陪着别的女人一起赏月。 顾云歌忽然想笑,她也笑出声来了,她垂着头,声声压低的笑声从喉咙里传出来,却带了无尽的苍凉。 “拿酒过来!”顾云歌忽然猛地抬起眼睛看向惊蛰,她眼神依旧清明,却不过是轻飘飘的说了几个字。 惊蛰这次也不敢再阻拦顾云歌了,她知道顾云歌心里堆积了太多想要发泄的情绪了,在清醒的时候发泄不出来,喝醉的时候能够发泄出来的话也是一种很好的办法。 惊蛰只能尽量去找一些不那么烈性的酒,拿了出来放在了顾云歌眼前的桌上,又迅速将顾云歌早就做好了的饭菜拿出来摆上,劝不了顾云歌,她只能转过头看着顾濯说道:“濯少爷,您可一定要好好儿看着夫人,夫人现在这身子,不能够喝太多酒啊……” 可是她知道,自己说的也只是徒劳,顾濯向来纵容顾云歌,顾云歌想做什么,顾濯是拦不住的。惊蛰不由得摇着头叹了口气,也就今天这一天,便让顾云歌发泄一通吧,她心里太苦了。 顾云歌不想再一杯一杯的慢慢喝下去,她拿出一个大碗,像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般,毫无言语的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竟然带了些酣畅淋漓的感觉。 借酒消愁愁更愁,顾云歌越是想喝醉,便越是清醒,她脑中一片清明,不停的滑过往日里两人相处的时候的画面。 然而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最终陪在顾云歌身边的不可能是褚冥砚,她自己不能够忍受,相信褚冥砚也不能够忍受。 想到这里,顾云歌忽然又有些自嘲的笑起来,褚冥砚有什么不能够忍受的呢?美人在怀,没有了她的打扰,只怕是过得更好吧…… 顾云歌忍不住用最坏的思维来揣测,可是越深想一份,心就越疼一份,疼到让她呼吸都困难,她只能一口一口的灌下去这辛辣的酒水,让自己能不那么清醒,让自己的思维和大脑都被麻痹。 顾濯劝不住,只能跟着顾云歌一起一口一口的喝着,他看见顾云歌痛苦的模样,只觉得这些痛都痛在了自己的心上一般,无法制止的疼。 到了后来,顾云歌的动作已经近乎机械了,她手都举不起来,脑子里也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那便是喝酒。 或许一觉醒过来,就没那么难受了。 惊蛰一直沉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劝阻,她知道现在的劝说都是无谓的。她恨不得现在就去从飞花阁将人带到顾云歌面前来,但是她不能,她只能这样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这种无力感在每个人的心里弥漫着,却始终消散不去。 到最后,也说不清到底是醉了还是睡了,顾云歌一边喝着一边苦笑,最后终于没了力气,她双眼迷蒙,却还是在竭力的睁大了眼睛,趴在桌上逐渐没了意识。 顾濯也喝了不少,但是比起顾云歌这般疯狂的喝酒还是有所把控的,他见顾云歌面上终于安静了下来,放下酒杯,便只是坐在那里痴痴的看着。 “夫人,夫人……在这里睡会着凉的。”惊蛰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却没有得到回应,她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只能转头看向顾濯,说道:“濯少爷帮个忙,把夫人抬回去吧。” 顾濯手指微动,便沉着声音点了点头,他径直伸出手,将顾云歌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又为顾云歌掖好被角。 顾云歌喝了很多酒,衣服上都是酒味,或许是顾濯也带些薄醉,竟觉得那酒味也香甜无比,勾得人心痒难耐。 他站在床边,月光蒙在顾云歌白皙的脸上,带上了一层朦胧的美感,她平日里波光粼粼的眸子这时候紧紧闭起,显得格外的安静,她眉头紧紧皱起,粉嫩的红唇轻轻抿着,又带了几分孩子气的模样,顾濯看的痴了。 却忽尔看见顾云歌眼角落下一滴晶莹的泪,慢慢滑进了发鬓之中,最终消失不见。顾濯手指紧紧攥成拳,因为过于用力,手上青筋毕露,一种难言的苦涩在心底里弥漫开来,他垂下眼睑,轻轻说道:“晚安,小鸽子。” 说完之后,他才转身向外走出去,英俊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也带了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外面,惊蛰还在收拾着残局,她一边收拾着,一边无言的抹着眼泪,将东西收拾好之后,一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那里的顾濯,她连忙收拾了自己的神色,强拉出笑容问道:“夫人可睡得安稳?” 顾濯轻轻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正厅里空荡荡的情形,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且好好照顾着小鸽子。” 惊蛰叹口气,只能苦笑着点点头,顾濯又担忧的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这才转身向外走出去。 惊蛰则是将院门落了锁,尽量小声的放轻了自己的声音,生怕自己吵到了顾云歌。这一整天里,顾云歌几乎都没怎么吃东西,纵然后来惊蛰将菜品都摆了出来,顾云歌也几乎没吃过,只是一直喝酒,明日里起来,定然指不定怎么头疼。 惊蛰准备了醒酒汤,做完了一切之后,才进了内室伺候着,怕顾云歌夜里不舒服的时候找不到人。 中秋月圆,众人都去找自己想见的人了,自家主子也有想要见的人,却见不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明明看起来相爱无比的一对人,明明一起携手经历的风风雨雨的人,最后竟然会落到这样的地步,惊蛰实在是不能够理解。 夜色苍茫,周围漆黑一片,夜越来越深了,而正房里,惊蛰靠在床头浅寐着,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竟隐隐约约看到一道人影。那道人影也不靠近顾云歌,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似乎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之后,这才一闪身,便消失在房间之中,仿佛从来没有来过一般。 第五百七十七章:和离 这应该算的上是这段时间以来顾云歌睡得最沉的一次了吧,喝醉了之后就可以什么都不想,踏踏实实的睡过去,一夜也无梦,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惊蛰已经起来有一会儿了,丫鬟婆子们也都回来了,正在外面忙忙碌碌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顾云歌的眼睛里,让顾云歌眼睛干干涩涩的,颇有些刺眼。 “夫人醒了!”惊蛰走进来的时候,便看见顾云歌已经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面色寂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连忙凑上去,将手中端着的醒酒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给顾云歌后背靠了个靠枕,随后才将汤递了过来,轻声说道:“夫人,先喝些醒酒汤吧。” 顾云歌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她轻轻喝了一口便没了胃口,但是总归火烧似的喉咙也好很多了,因着夜里的宿醉,她头疼欲裂,没有一点要消减的意思。 “濯少爷一早就过来了,现在也等了有一会儿了,夫人可要渐渐濯少爷?”虽说顾云歌不想喝,但是惊蛰还是一勺一勺的伺候着,她一边伺候着,一边轻声问了一句。 顾云歌虽然喝醉了,可是夜里发生的事情她是都记得的,是顾濯陪她一起枯坐了一整天,本来说好好吃一次家宴,没想最后还让人家看了个笑话。 顾云歌面上泛起了丝丝苦笑,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就说我有事情,让濯儿回去吧。” 惊蛰微微一愣,没想到顾云歌要将顾濯打发回去,她将醒酒汤喂了半碗,顾云歌便不想再喝了,便站起身来,吩咐道:“伺候我更衣吧。” 惊蛰伺候着顾云歌洗漱过后,顾云歌又坐在铜镜前,亲自为自己上了淡妆,京中的她自己憔悴无比,看起来更是没有一丝的精神,她面无表情,忍住宿醉过后的头疼,动作明快的给自己抹了唇红,又打上些许腮红,将长发束起来,这才站起身来,说道:“走吧。” “夫人这是要去哪里?”惊蛰立刻紧紧跟着顾云歌,她微微一愣,为顾云歌理清楚衣服上的褶皱,连忙问道。 顾云歌轻轻眯了眯眼睛,她唇角向上轻轻扬了扬,沉声说道:“去书房,去褚冥砚在的地方。” 周围的环境很安静,内室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顾云歌冷漠又淡然的声音传了出来,惊蛰却沉默了下来。 她大概知道顾云歌这次前去的意图,手中动作不免就迟疑了些。但是顾云歌也不由她磨蹭,在准备好了之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濯还在外面等着,方才惊蛰还没来得及出来说一声,这会儿他见到顾云歌盛装打扮了出来,便连忙站起身来,愣愣的看着顾云歌。 “濯儿你先回去吧,我有些事情要解决。”顾云歌看了顾濯一眼,与昨天夜里那般模样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般,她面色十分冷静,冷静得却让人觉得十分的不正常。 顾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看着顾云歌的脸,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他隐约能够猜到顾云歌现在打算去哪里,这些事情他也不方便参与,便只能点了点头,目送着顾云歌慢慢走远,一拐弯,背影就消失不见。 顾云歌一点都不耽误,直接走到了书房,现在时候不早了,她也不知道褚冥砚现在在不在,但是不管怎么样褚冥砚都会去书房的。 她面色如常,仪态极好,面上有精致的妆容掩饰着,一点都看不出来昨天夜里宿醉过。 书房离顾云歌的住处并不远,顾云歌一步一步走得十分的沉稳,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书房向来是不容许下人靠近的地方,门口还有人守着,不让闲杂人进去,顾云歌脚步顿了顿,也还是没停留的走上前,轻轻问道:“王爷可在里面?” 守门的侍卫已经不是顾云歌眼熟的人了,但那侍卫也是认识顾云歌的,见到顾云歌过来了,连忙垂下眼睛给顾云歌行了个礼,说道:“见过王妃娘娘,王爷现在在忙公务,不见人……” 他话音刚落,顾云歌却也没听他的话,忽然伸出手一把推开了书房的门。那侍卫想拦,但是碍于顾云歌的身份,却不敢轻易的碰顾云歌,只能连声说道:“请娘娘不要为难属下。” 顾云歌勾起唇,笑容有些讥诮,她抬起眼睛看了那侍卫一眼,冷声说道:“是我要让你们不要为难我才是吧。” 说完,她也不管不顾的提起裙子,朝着里面大步走进去,书房并不大,她一眼就能看到坐在正中的案几上处理着公务的褚冥砚。 褚冥砚仿佛完全没有听见这里的动静一般,竟然是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手中的动作一直没停,只是眉头却不自觉的皱了皱。 他面色如常,仿佛几天没有见到顾云歌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一般,也是了,若是他想见顾云歌了,昨日里也就来顾云歌的院子里,但是他病不想见,所以才毫不犹豫的去了飞花阁。 顾云歌心里的讥诮越来越深,她轻轻扶了扶发髻,让自己不露出半分的怯意来,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褚冥砚,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止不住颤抖着。 “王爷可有空听我说一句话?” 顾云歌叫的生疏,她不顾身后人的阻拦,大步走向褚冥砚的案几,最终在他跟前一步的位置停了下来,沉声说道。 她声音很冷静,面色也如常,只是眼神之中却满是复杂,紧紧的盯着这个她想了很多天的人。 她以为自己见到褚冥砚的时候会说不出话来,可是真的见到的时候,一切又都显得格外的顺理成章。 “出去。”褚冥砚却没有给顾云歌一点时间,他缓缓的放下了毛笔,忽然一台眼睛,锐利的眼神便迸了出来,紧接着,他薄唇微动,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 顾云歌面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她深吸了口气,只觉得仿佛有些不认得眼前的人了一般,她依旧笑着,只是笑容却有些勉强,从衣袖之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递到褚冥砚面前,说道:“你我夫妻做到这里,连一句话的时间都不能够有了,这样的夫妻做的也了无意思,当初我曾经说过,若是不如意了,倒不如和离了来的自在。” 第五百七十八章:离开王府 褚冥砚眼神终于有了丝丝的触动,他瞳孔猛地一缩,看起来平静无波的眼神也因为顾云歌递上来的这张纸而有了裂痕,但很快,他就修复好了自己的表情,只是手指却忍不住紧紧的攥起来,牙齿也紧紧咬着。 他幽深的眼神停留在那张纸上,也不看顾云歌,顾云歌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也不在意一般,将那张纸舒展开来,摊开放在桌上,轻声说道:“这是和离书,你签了之后,便拿去官府公证吧,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我夫妻之情,缘尽于此。” 顾云歌以为自己说出这话的时候,会崩溃,会歇斯底里,会委屈,可是真的到了褚冥砚面前,她才发现自己也能够掩饰住自己所有的情绪,只是一派淡然的看着褚冥砚,仿佛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一般。 褚冥砚眼神幽暗,他沉默了下来,也不表态,不说自己的想法,连一句挽留都没有。顾云歌以为自己已经哀莫大于心死了,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她心里还是会一阵一阵的痛。 她忽然勾起唇,唇角笑意更深,故作无谓的 模样却刺痛了褚冥砚的眼睛。顾云歌见褚冥砚没有表态,也不等了,她不想再这样无谓的等下去,那样无谓的等待,昨天一天便已经够了,她伸手将腰间一直挂着的锦囊拉扯了下来,放在褚冥砚面前,说道:“这是你母亲的耳环。” 锦囊是顾云歌后来重新做的,褚冥砚当初在混乱之地的时候,将锦囊弄得脏兮兮的,戏也洗不干净,顾云歌便索性重新做了一个更厚实的,她拿的和褚冥砚手上的是一对,既然要走,这些东西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她不想拿这些东西来做无谓的留念。 褚冥砚薄唇紧紧抿起,如同雕刻一般的脸庞上已经满是阴沉之色,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他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安安静静放着的东西,整个人都看起来颇有些沉郁。 顾云歌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下来了之后,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看着褚冥砚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眼神之中还留有丝丝眷念,她眼神一点一点的从眉眼一直扫到嘴唇,仿佛要将褚冥砚的脸印进自己的心里一般。 看够了之后,她才收回自己的眼神,笑容坦率,声音却颤抖:“若是你有空的话,便将和离书签了吧,这么久以来,感谢你对我的照顾,感谢你对顾家的照顾,从此以后你我之间,一笔勾销。” 说完之后,她又顿了顿,面上带了几分柔和,看着褚冥砚,柔声说道:“也谢谢你,这几年来,让我做了一个美梦。如今梦醒了,我也应该回去了,希望此生再也不想见,褚冥砚。” 顾云歌颤抖的声音回荡在书房之中,虽然柔和,却像是一记重锤一般,狠狠的敲在了人的心上。 她说完之后,也不去看褚冥砚的表情,只是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就像回走去,在转过脸的一瞬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掉下来,划过她的脸颊,坠落在地,只留下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痕迹。 她走出几步,又顿了顿,几乎是哽咽着说道:“褚冥砚,我不爱你了,我也不会恨你,我会想尽办法,忘记你。” 顾云歌以为自己已经没有眼泪了,可是心里的痛感却还是提醒着她,她完全没有表面看起来那般洒脱,或许若是褚冥砚现在出声喊她一句,出声轻轻说一句对不起,她就会毫不犹豫的扑进褚冥砚的怀里,忘却曾经两人之间的隔阂,好好的过未来的日子。 可是一直到她走出了书房之中,都没有听见任何的声音,褚冥砚仿佛是默认了这些事情一般,任由顾云歌离开了这里。 走出去之后,顾云歌终于忍不住,她走过转角,方才的力气便都丧尸了,她扶着墙,慢慢的蹲了下来,将脸埋在膝盖之中,哭得声嘶力竭,已经全然没有了方才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惊蛰在一旁看的心疼不已,却只能轻轻拍着顾云歌的后背安慰着,她默不作声的目击了全程,若说不怪褚冥砚,那也是假的,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样,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她只希望,这是顾云歌最后一次为褚冥砚流泪了,希望离开王府之后,顾云歌能够真的忘记褚冥砚,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 终结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忘记这段感情,忘记曾经发生的一切,才能够真的放下,若是还恨着,恨得越深,就代表是爱的越深。 顾云歌离开之后,书房便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褚冥砚看着那纸张上娟秀的字迹,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敲击在自己的心上一般。 方才跟着顾云歌走进来的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便飞快的向外走了出去,不再打扰褚冥砚。 连人走出去之后,室内便陷入难言的寂静之中,褚冥砚面色复杂,黑眸之中涌动着深且浓厚的情绪,他紧紧咬着牙,压抑着自己,方才握着的椅子把手,竟然也被他捏碎了去。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明明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可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 “何必呢。”空空落落的书房之中,忽然响起一道喟叹声,褚冥砚眉眼一沉,听出来声音是谁,他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不善的冷哼道:“你来做什么?” 顾濯从虚空之中显出身形来,他站在褚冥砚的跟前,面色发冷。方才顾云歌离开了之后,他就跟了过来,看见刚才那一幕,他恨不得将褚冥砚打一顿才算解气,可是他能看出来,褚冥砚也并不是像表面那般平静,并不是对这件事情完全的无动于衷。 褚冥砚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滑到嘴边,又变成了简单的一句:“好好照顾她。” 顾濯冷笑了一声,他昂着下巴,似乎是有些不能够理解褚冥砚的想法,他嗤笑着说道:“我自然会的。” 第五百七十九章:回家 说完之后,他深深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身影又消失在虚空之中,只留粗明艳一个人在这空旷的书房之中。 顾云歌哭了一会儿,才觉得心情略微有些平复了下来,她头疼欲裂,双腿虚软,只觉得走路都有些困难,惊蛰连忙搀扶着顾云歌,她为顾云歌整理了一下头发衣服和面容,才搀扶着她一步一步缓缓往回走着,刚走出几步,便碰上迎面走过来的顾濯。 “我有些担心……便过来瞧一眼。”顾濯一副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他担忧不已的看着顾云歌,顾云歌眼眶还红着,睫毛还湿润,明显是刚才哭过的模样。 她喉咙有些痛,便也不说话,神情恹恹的靠在惊蛰身上。 顾濯没有丝毫犹豫的在顾云歌跟前蹲了下来,说道:“小鸽子,我背你回去。” “这……这不太好吧……”惊蛰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顾濯,又看了一眼顾云歌,说道:“若是被人瞧见了,只怕是会说闲话……” 顾云歌冷笑了一声,反倒是毫不犹豫的趴在了顾濯的背上,她声音带了些许嘶哑,却还是带了些嘲讽意味的说道:“左右我同王爷也已经和离了,还能说什么闲话?” 她声音有些哑,惊蛰便不敢再让顾云歌说话,便只能任由她去了,她跟在两人身后,轻轻的叹了口气,隐约也看出来一些苗头来。 顾濯对顾云歌的关心已经是不加掩饰了,往日或许还顾忌着顾云歌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所以会将自己浓烈的情绪都遮掩起来,但是现在知道两人和离了之后,他也没有了别的顾忌了。 三个人慢慢的走回了顾云歌的房间里,虽然书房离正房并不远,但是这一段路,顾濯却走得十分的满足,他只希望这路再长一些,恨不得一直走不到头才好。 可是很快,便到了正房之中,顾濯纵然心有不舍,也只能将顾云歌放了下来,他满脸关切的看着顾云歌,轻声问道:“不如先让温太医看一眼?” 顾云歌却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收拾了东西,也不用带走太多,我们回侯府去吧。” “那我也跟你走!”顾濯毫不犹豫的说。 “侯府比王府会小上很多,住的环境自然是没有王府好的,若是濯儿也愿意的话,便同我一起吧。”顾云歌不过是稍微想了想,便同意了,有顾濯作陪,似乎也没那么苦闷了。 顾濯咧开嘴,露出仿佛能够驱散乌云的灿烂笑容来,他连连点头,说道:“什么样的环境我也都经历过,只要能跟着小鸽子,我哪里都去!” 顾云歌轻轻勾了勾唇,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疲惫的笑意来,她点了点头,喉咙嘶哑便也不想说话,坐在软塌上休息着吩咐人收拾东西,顺便连两个小家伙的东西也都收拾好了。 王府的下人们见了有些疑惑,看顾云歌收拾的东西并不像是回娘家,仿佛是要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一般,终于有胆子大的,平日里在顾云歌面前印象也不错的,腆着脸上前一步,讨好着问道:“王妃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以后便不必叫我王妃娘娘了,我已经同王爷和离,搬出王府之后,若是还能见的话,便叫我顾夫人吧。”顾云歌露出一抹轻笑来,笑容却泛着苦意,她轻轻眯着眼睛,每一个字都说的十分的艰难。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骇不已的看着顾云歌,不敢置信顾云歌竟然同褚冥砚和离了,有不敢相信的,更是不住的问道:“娘娘可别同奴婢们开玩笑了,这好好的……怎么就……” 皇室成员和离,应该还是头一次吧,应该说,在大齐,女人讲究三从四德,和离的例子极少,但是若是被休了,那便是一等一的耻辱,连门都不敢出的,哪里是顾云歌说的这样云淡风轻? 顾云歌只是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又吩咐着人收拾东西,那两个奶娘抱着昀淡和昀清出来了,期期艾艾的走到顾云歌面前,她们方才也听见了顾云歌说的话,便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娘娘,那我们……” 其中有一个奶娘是王府的家生子,卖身契还在褚冥砚那边,但是这两个奶娘跟在小家伙身边时间也不短了,贸贸然又换了的话,顾云歌也怕两个小家伙不习惯。她想了想,这才看向两人说道:“你们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去侯府,所有的待遇都不变,你们的卖身契我也会想办法的,若是不愿意的话,我便再去物色好的人选。” 那两个奶娘不过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连连点头应了下来,抱着两个孩子就走远了,顾云歌平时对下人不薄,她们在顾云歌的手里更是得了许多赏赐,人心都是肉长的,同小家伙呆久了,也有些舍不得了。 解决了这些之后,顾云歌也清理了很多东西出来,将需要的东西都带走,有些东西用不着了,便也留在这里作罢,带不走的也没有办法。 众人热火朝天的将所有东西都收拾起来,顾濯却一直傻乐着跟在顾云歌身边,顾云歌一回头便看见他傻笑着,不由得开口问道:“你不去收拾东西么?” 顾濯摇摇头,呵呵笑着说道:“不必,我没什么东西在这里,左右缺了再买便是了。” 他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都在身上,自己的武器,以及顾云歌给他的那件衣裳。 顾云歌点了点头,便不说话,又开始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是收拾东西的时间,这消息便都传了出去,先是在王府之中传,逐渐传到了京城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抱不相信的态度。 毕竟当初安宁王多么疼爱安宁王妃啊?当初两人可以算得上是一对神仙眷侣了,京中多少人都羡慕两人,如今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呢? 这件事情以飞快的速度席卷了京城每一个角落,大街小巷之中都议论着这件事情,有相信的也要有不信的,可是每个人都因为同一件事情而疑惑。 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呢? 第五百八十章:众人惊讶 对于别人来说,是一点预兆都没有,可是对顾云歌来说,却是已经仔细考虑过的事情了。她打包东西也没有用多久,便坐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十里红妆浩浩荡荡,走的时候却只装了几辆马车,几个奴仆,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王府。顾云歌已经用尽了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她靠在马车壁上,宿醉的后遗症还没有消减,她现在还头疼欲裂,浑身上下都止不住的难受。 但是最难受的,还是她的心吧。 侯府的人对外界盛传的消息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顾云歌的马车停在侯府门口的时候,侯府门还关着,门口没什么人。 惊蛰下了马车,轻轻抓着门口的铁环敲了敲,好一会儿,里面的门房才有了声音,凑过来将门打开了,在见到惊蛰之后,却大惊失色,瞪着眼睛结结巴巴的问道:“惊蛰姐姐怎么……怎么过来了……” 顾云歌来的时候也没有和什么人说,只是静悄悄的过来了,所以惊蛰忽然出现在这里,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大小姐回来了,还不快把门打开。”惊蛰一侧身子,让门房的人看清楚自己身后的马车,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连声说道。 那门房上的人不是个爱八卦的,根本不知道这些传闻,这会儿见到顾云歌几辆马车一起回来了,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让人去同后院里的叶姨娘说一声,这才将门打开了。 惊蛰这才上了马车,同顾云歌一起坐着马车进了侯府的门,那门房的人看见这浩浩荡荡的模样,更为疑惑,便连忙去问消息灵通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去了。 顾云歌的马车还没进后院的门,叶姨娘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她面上满是慌张之色,确定了是顾云歌的马车之后,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马车走走停停,顾云歌索性也不坐了,反正也已经快到后院了,顾府本来就不大,走几步也无妨,她下了马车,神情有些疲倦。 “王妃娘娘回来……怎么不同我说一声……”叶姨娘见下来的人竟然真的是顾云歌,不由得吓了一跳,她结结巴巴的问道。 顾云歌苦笑了一声,就知道回来还要接受各种盘问,她既然走出了这样的一步,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 “嗯,姨娘以后不要叫我王妃了,从今天开始我便已经不是了。”顾云歌云淡风轻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所有侯府的人都吓得瞠目结舌。 她语气寻常,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寻常,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叶姨娘,她连忙拉住顾云歌的手,问道:“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本来挺外面传的事情,还以为只是流言罢了,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顾云歌倒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叶姨娘一眼,说道:“没先到这消息这么快就已经传出来了?我这不过是前脚刚离开王府,叶姨娘居然就已经知道了。” 她倒是不怎么介意,也没有回答叶姨娘的问题,只是向着后院里走过去,像是不过是发生了一件小事情一般。 叶姨娘可算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拉过顾云歌,连声问道:“我已经将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侯爷了,你父亲一会儿可就回来了,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叶姨娘已经完全失去了镇定,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却看见顾云歌毫不在意的往里走去,又连忙跟了上来,连声问道:“前些日子明明眼见着还好好的,怎么说和离……就和离了呢?” 她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可是顾云歌却抿着唇,没有回答,本来一直安安静静跟在一旁的顾舒见了,连忙拉过叶姨娘,轻声说道:“姐姐既然这么做了,定然有她的意义,等父亲回来了再看看吧。” 顾舒在侯府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现在跟在叶姨娘身边涨了不少的见识,也少了往日里的微缩,看起来比从前利落大方了不少。顾云歌轻笑着冲着她点了点头,叶姨娘终于不再喋喋不休的说着,而是转身引领者顾云歌走到正房里。 已经早就有人得到了顾云歌回了侯府的消息,等在了这里,顾云歌一一扫试过每个人的脸,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众人都低头行礼,但是没有出声。 现在是个尴尬的时候,大家不知道那消息的真实性,就不知道应该是叫王妃还是小姐,只有等到一会儿一家之主顾望之回来了,出声了她们心里才能有定数。 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见到众人,却发现自己还是有些沉沉甸甸的。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又快又多,她自己都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她转身也没有理会下人们,径直走进了内室,叶姨娘也能够看出来顾云歌的心情不好,便立刻吩咐了众人不可再提起外面流言的事情,又让人端些茶水糕点上来,这才跟着顾云歌走了进去。 顾云歌自觉的坐在了下首,虽说叶姨娘还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但是在侯府的这段时间里,也吃了不少苦,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顾云歌虽然未曾说过,但是还是要尊敬几分的。 “……姑娘……这怎么可以。”叶姨娘一进来就看见顾云歌坐在了下首,便连声劝道,她面上为难了一瞬间,似乎因为顾云歌的称谓而略有犹豫。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她垂着眼睛,轻声说道:“叶姨娘这段日子在侯府操持有方,本就应该做上座的,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王妃娘娘,不必那么拘束。” 顾云歌再三说道,叶姨娘才肯坐在上首,但是坐立难安的模样却表现得淋漓尽致,她神色满是不安,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问道:“姑娘回来得这么早,可用过膳了?” 顾云歌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她昨夜里宿醉,现在脑仁都还隐隐作痛,早上一醒过来就去了书房同褚冥砚谈这件事情,哪里还有时间用膳…… 叶姨娘一见到顾云歌的神色便也明白了,她叹着气向一旁的丫鬟婆子们吩咐道:“去熬小米粥来,熬得细密一些。” 顾云歌现在看起来不怎么好,喝些小米粥垫垫肚子,一会儿再用午膳,对身子也好一些。这一次顾云歌也没有拒绝了,毕竟叶姨娘是一片好心,能够接纳一个突然说和离跑回家的女儿已经是不容易了,更何况细心照料着? 第五百八十一章:没有爱了 在顾云歌离开家的这段时间里,叶姨娘也对顾云歌十分的关心,时不时会遣人去王府里问问情况,后来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就来的也少了。 她对顾云歌的一片赤诚之心,顾云歌也是知道的,现在回来了,见到叶姨娘担忧的模样,她也就心软了,不再多说,听从了叶姨娘的安排。 顾云歌还什么都没说,叶姨娘就已经将顾云歌要常住在侯府的安排做好了,她忙前忙后的忙活着,也不多问顾云歌,给足了顾云歌缓冲的时间。 而在叶姨娘忙前忙后的时候,顾舒则一直陪在顾云歌身边,虽然不说话,但是也安安静静的又带着好奇的打量着顾云歌,她年纪还小,自然是掩饰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顾云歌 也不介意,任由顾舒上下打量着。 没一会儿,马车就也进了后院,将车上的东西都安顿好了之后,两个奶娘便抱着两个小家伙过来了。 虽说撸图很短,但是两个小家伙也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受了凉,现在正在奶娘的怀里睡得香甜,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的变故。 顾云歌轻轻捏了捏小家伙柔软的脸蛋,面上终于不自觉浮起笑容来,她轻轻勾了勾唇,看向一旁的奶娘问道:“可吃过了?” 那奶娘连忙垂着眼睛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夫人,方才出府的时候就喂过一次才睡的,就是不知道小少爷现在要抱去哪里休息休息。” 始终被人抱在怀里也不是一个好办法,顾云歌沉吟半响,就看向了还在忙着安顿别的东西的叶姨娘,走上前去问道:“叶姨娘,是我之前也考虑不周,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的问题,你瞧瞧两个小家伙能先在哪里休息休息?” 叶姨娘走过来便瞧见两个证酣睡的小家伙,胖嘟嘟的模样十分惹人喜爱,她立刻露出笑容来,喜爱不已的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先去我房间里休息休息吧,你那儿现在还乱着,也不适合小少爷去休息。” 顾云歌也点头认同了这个安排,叶姨娘又指使了两个小丫鬟带奶娘去内室,顾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了顾云歌身后,呈守护姿态,他不说话的时候,便觉得格外有距离感,再加上手中沾过鲜血的那种气质散发出来,一看就知道不是良善之人。 叶姨娘也看见了,但是并没有说什么,顾云歌身边有人跟着保护着,也能让人放心。 忙前忙后好一会儿,叶姨娘才被顾云歌劝着歇了下来,将手中的事情都交给了下人去办,坐下来的时候叶姨娘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清咳了一声,说道:“本来不知道姑娘今天回来,这一下倒是乱了手脚,让姑娘看笑话了。” 顾云歌连连摇头,她面上带着笑容,轻声说道:“哪里是叶姨娘的过失,是我回来的时候也没想着提前知会家里一声,叶姨娘做到这样子已经是很不错的了,若换成是别人可能还没有这样快的反应呢。” 顾云歌这会儿喝着小米粥,终于平复了一些心情,也有了些实感。前段时间在王府发生的事情,都像是在梦里一般,总带了不真实感。 她胃中空空,昨天空腹喝了不少酒,早上起来更是去了书房大哭了一场,身子骨本来就不好了,现在更是有些不舒服,热乎乎又细密的小米粥能熨帖不少。 顾云歌说完之后,叶姨娘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看着顾云歌,眼神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想问,却不知道要如何问出口。 室内便陡然陷入了沉静之中,顾云歌正享用着小米粥,而叶姨娘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一下子沉默了下来,主子们不说话,下人们自然更不敢插嘴,这宁静却让人心更加惶恐不安,各色各样的猜测从心中划过,可是最后每个人的眼神却都落到了顾云歌的身上。 所有的疑问,都要等顾云歌来解答才行。顾云歌却不慌不忙的将一碗小米粥喝完了,这才轻轻擦了擦嘴,抬起眼睛就等着屋子里每个人都盯着自己,有好奇有疑惑,她心中苦笑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话,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沉着的声音。 “歌儿回来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云歌心里一直的忐忑不安便陡然平静了下来,她张了张唇,眼眶便有些红了,她站起身,向外看去,便看见顾望之一身朝服,大步向着里面走着。 顾望之眉头紧紧皱起,连朝冠都没来得及摘下来,面色满是凝重,在见到里间的顾云歌之后,本来凝重的面色便软了一些,他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一般的在顾云歌跟前站定,轻声说道:“可吃过了?怎么 脸色不太好,织琴,去请个大夫回来。” 顾望之不由分说的就让叶姨娘去请大夫,他一眼就瞧出顾云歌泛着惨白的脸色,她眼底还有青黑,同健康时候的红润完全不同,他眉头便皱了起来,看着顾云歌抿了抿唇,先是做了下来之后,又问道:“这次打算住多久?” 他对那些传言也是不信的,只以为是顾云歌闹性子要回娘家了,便才有了这样的问题。 顾云歌眼眶一红,鼻尖便有些酸涩,她可以坦然的面对叶姨娘,却做不到坦然的面对顾望之。顾望之年纪也不轻了,鬓间已经有了白发,本来应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可是现在却还是在因为两个孩子的事情忧虑繁忙。 顾云歌轻轻抿着红唇,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她犹豫了许久,手指也紧张的绞在了一起,好一会儿,才说道:“这次回来,便不过去了。我和褚冥砚,已经和离了。” 没想到,顾云歌说完之后,顾望之竟然十分的平静,他没有顾云歌想象中的不敢相信,就如同别的所有人一般,他神色凝重,神情有些复杂,眼神会中闪烁着难言的光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你的后盾 这一次,反而是让顾云歌愣住了,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敢置信的事情,却就这么被顾望之一句我知道了轻轻带了过去?她喉咙立刻哽住了,本来已经准备好了的说辞,便都没有办法说出口了。 顾望之听到顾云歌说的事情之后,也没有任何质疑的就相信了顾云歌的话,不过是一小会儿时间,他就想了很多东西,可都是建立在顾云歌已经离开了褚冥砚的基础上想的,想的都是这件事情可能对顾云歌造成的影响。 若是可以,他一点伤害都不想让顾云歌受到,可是偏偏,这些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过顾云歌,也不放过顾家。 顾望之皱着眉头,他用力的挥了挥手,沉声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我有几句话要同歌儿说。” 顾云歌也看向一旁的顾濯,给了一个眼神让顾濯安心,顾濯这才略有些担忧的离开了,可是到底离开没有,也就只有顾濯自己知道了。 室内便只剩下了顾云歌和顾望之两个人了,往日里最为熟悉的熏香弥漫在鼻尖,带了凝气安神的功效,让顾云歌精神也能够略微放松一些。 她垂着眼睛,静静的等待着顾望之的话,这样难得宁静的一刻,实际上是很少出现在顾云歌和顾望之之间的。在穆婉柔故去之后,顾望之和顾云歌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是在争吵,等到后来,两人之间却又隔着一个宋月璃,能够说知心话的时间很少。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未来这么久,顾望之也不比当初的风华正茂,现在也是用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开始衰老起来,顾云歌心中正有些感慨的时候,顾望之便忽然开口说话了。 “歌儿,我知道你素来是个妥帖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在这里我也不再多加劝说。”顾望之声音沉着,却藏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他知道,顾云歌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能够狠下心来,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娘家,若是现在,侯府不接纳顾云歌的话,那便是在顾云歌的伤口上又狠狠的撒了一把盐。 他不由得双手捏成拳,目光坚毅的看着顾云歌,说道:“不论发生了什么,父亲都是你的后盾,都会支持你。” 没想到顾望之竟然会毫不犹豫的就给出了自己的支持,顾云歌面上微微一愣,她红唇微张,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顾望之眼角已经有了深刻的皱纹,眼神却一如既往的坚毅。他唇瓣抿起,面色凝重,镇重其事的对顾云歌说着。 顾云歌心里却泛起了一阵一阵的酸涩,她立刻抬起眼睛看着天花板,生怕自己抑制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深吸口气,压住自己胸腔之中翻涌不已的情绪,一时半会儿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回来的时候,在马车上响了很多事情,但是无一不是在想如何劝服顾望之能够同意自己的决定,可是顾望之……却毫不犹豫甚至都不问原委,就坚定的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她忽然觉得自己身后有了无尽的勇气,不管做什么,身后都有后盾的感觉,让她心下酸涩又满得快要溢出来。 顾云歌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好一会儿,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的,父亲……谢谢你……” 顾云歌的声音带了些不安的颤抖,顾望之的面色却松动了些许,他伸出手,无言的拍了拍顾云歌的后背,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一起传递过去一般。他从前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是从今以后,他想做一个好父亲。 好一会儿,顾望之才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他似乎是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的开口问道:“不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顾云歌垂下眼睛,眼神之中有些失望的自嘲,她勾着唇,唇角笑容满是自嘲之意,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其实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只不过是因为……不爱了。” “是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了。”她眼神有些空洞,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扎在自己的心里一般。她和褚冥砚之间从来没有说过爱,但是两人都能够坚定的相信明白对方的心意,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感受不到褚冥砚的爱了。 她不想说褚冥砚的什么不是,褚冥砚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在告诉顾云歌,两人之间的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消失了。没了爱,再等下去只会生出无尽的怨恨和不满,她不想自己的后半辈子都要这样度过,所以她选择离开,或许离开褚冥砚之后,她就能够忘记褚冥砚。 可是真的离开王府之后,她却也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觉得轻松一点,心里的空旷,是什么东西都无法弥补的。 顾望之也没有预料到顾云歌会这样的回答,他微微愣了愣,却还是点了点头,问道:“离开王府之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顾云歌虽然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但是实际上还年轻,不应该因为这件事情而有所耽误。 “打算在远一点的地方置办一处大一点的庄子,带着两个孩子去那里住一段时间。庄子里也不用太多服侍的人,让我先冷静一段时间吧。”顾云歌勾唇浅笑,笑容带了些许静谧的感觉,她垂着眼睛,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或许离这个喧嚣之地远一点,回归田园生活,反而会对顾云歌好一些。 顾望之轻轻点头,说道:“我让人帮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地方。” 说完之后他又想了想,,这才问道:“这件事情可要告诉玄儿?” 顾清玄现在人不在京城,离得太远,一封信带过去一来一回也要两个多月了,让他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担心。 这么想着,顾云歌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先不告诉玄儿吧,左右一封信一来一回,都快年底了,倒不如等年底回来再当面说一声。” 顾清玄想着顾云歌说的也是,便点了点头,暂时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在军营之中消息本来就闭塞,在京城之中疯传的消息,可能再过好几个月才会变成军营之中的谈资,等到那时候便也已经到了年底,顾清玄也要准备回来了。 顾望之问完之后,便去张罗着安顿顾云歌的事情了,他面色如常,完全没有因为女儿突然跑回来而有什么芥蒂,反而做出了一副为顾云歌撑腰的模样,不管是哪里的下人,都是以主子的态度为风向标的,本来还有些摇摆不定的人看见顾望之的态度,便都定了下来,尽心尽力的伺候顾云歌了。 第五百八十三章:翻修 顾望之离开之后,众人便都回到了主房之中,叶姨娘找的大夫也已经请过来了,在外面等着给顾云歌瞧一瞧脉象。 来的人不是熟悉的脸,顾云歌也有些不放心的,但也信得过叶姨娘,让人把脉听了脉象之后,叶姨娘听那大夫说顾云歌脉象不大好,便大惊失色,也什么都不让顾云歌去做了,顾云歌的房间一收拾好了,就让顾云歌去休息了。 顾云歌也觉得有些累了,虽然昨天夜里睡了一个好觉,但是今天早上起来之后,事情太过于繁忙,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休息好。她轻轻的叹出一口气来,不再拒绝叶姨娘的好意,而是转身就走回去离开了正厅里。 等到顾云歌走了之后,所有的下人们才放松了下来,叶姨娘更是满是担心的看着顾云歌离开的背影,不由得又叹了口气,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顾望之去外面晃悠了一圈,吩咐人帮顾云歌雾色好一点的宅子之后,又放心不下,转了回来,却看见顾云歌已经去休息了,便皱着眉头,不在顾云歌面前,他才能放心的叹出一口气来。 同皇室中人和离,顾云歌应该也算得上是头一例了吧,顾望之方才已经悄悄的去问过了顾濯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并不觉得顾云歌坐的有什么不妥的,只是后悔于自己看走了眼。 当初顾望之觉得褚冥砚一定是个可以托付的人,能够将顾云歌照顾得十分的好,可是现在才发现,褚冥砚竟然也是个负心汉!顾云歌在王府里受了委屈,虽然没有同顾望之说,但是顾望之也从顾濯的嘴里知道了七七八八了。 他开始还只因为相信顾云歌才支持顾云歌,现在因为不满于褚冥砚的所作所为而支持了,他当然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在王府里受委屈,侯府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是养一个女儿和两个小孩子,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顾云歌原本住的地方收拾了起来,本来是做姑娘时候用的房子,现在加上两个小家伙,就显得有些不够用了,叶姨娘正为这件事情担心着,正好顾望之来了,她便连忙同顾望之商议道:“老爷,现在小姐住的地方加上两个小少爷,难免有些太狭窄了,您瞧瞧现在应该如何是好……” 叶姨娘向来守本分,平日里虽说都是她处理后宅的事情,做的也都不错,可是遇见了大事,还是有些慌了神,便只能找顾望之商量一二。 顾望之听见叶姨娘提起,才想起这个问题,他沉吟半响之后,才开口说道:“把母亲那边的地方收拾收拾吧。” 侯府之中最大的地方除了现在顾望之住的地方,便是以前老夫人住的地方了。 在顾云歌及笄礼的时候,老夫人身子便不大爽利,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情,她的身子骨自然是受不得牢狱之灾的折腾的,竟然就这么撒手人寰。 可是那时候顾家正在特殊的时候,没有办法为老夫人办一个盛大的丧礼,便只能寥寥草草的办了一个丧礼,顾云歌甚至都还不在京中。 顾云歌回来之后,老夫人也已经过世有一段时间了,她对老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所以也一直没有怎么祭拜。 老夫人生前的时候,可以说是一手造成了穆婉柔的悲剧,若不是她执意要顾望之娶了宋月璃的话,侯府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想到老夫人,顾望之面上有些寂寥,老夫人过世的时候,他那种无力感,现在都还记在心里,偶尔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心痛不已,所以这么久了,老夫人那里也一直空着,虽然东西都已经没有了,可是也没有人去住。 那里现在也是最适合顾云歌和两个小家伙住的地方了,虽说顾云歌打算自己出去寻个庄子住下来,可是顾望之还是希望顾云歌在家中留的时间稍稍长一点的。 叶姨娘听见顾望之的吩咐,略微有些惊讶,但还是按照顾望之的话吩咐了下去。老夫人那边之前的装扮比较死气沉沉,现在要找个法师先来作法一番,然后将格局改变一下,才能让顾云歌住进去。 这也不是一个小工程,叶姨娘也只能加快进度,尽量快的去完成了。两个孩子越长越大,等到再大一点,就需要学习走路的场所了,一直和顾云歌挤在一起也不是个很好的办法。 顾云歌却不知道这些,她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两个孩子都在她的房间里,奶娘则被叫去休息了,顾云歌一闭上眼睛,却始终想到她不应该想的事情。她辗转反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听见了昀淡的声音。 昀淡醒了之后,见到身边没有人服侍着便有些不习惯,先是挥舞着小手哭了两声,却没有人理他,他便嚎啕大哭起来,还吵醒了一旁睡着的昀清。 两个小孩子毕竟不是在熟悉的环境里,本来很乖巧的昀清听见昀淡哭了,便也挥舞着小手哭了起来。 顾云歌便迅速从床上翻了起来,她立刻下了软塌,将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轻声的哄着。 惊蛰这时候也从外间走了进来,为顾云歌分担了一部分的压力,两个小孩子见到了熟悉的人,才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可能是有些饿了,顾云歌便将孩子交给了奶娘。 这么一番闹腾,顾云歌也已经睡不着了,她眉眼低沉,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我歇了多久了?”等惊蛰将给顾云歌熬的汤药拿进来之后,顾云歌这才想起来开口问了一句,她一口将苦涩的中药喝尽了,眉头便皱了起来,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转过脸看向惊蛰,开口问道。 “小姐睡了不久,一个时辰不到。”惊蛰连忙递上去一个蜜饯,顾云歌却是推开了惊蛰的手,没有去吃蜜饯,她一点都不想吃蜜饯,平时最不 第五百八十四章:不平静的朝堂 中药虽苦,那也是一会儿就消散了,可是心里的苦却一直在心里,怎么都消散不去。听见惊蛰的回答,顾云歌眉头不自觉便皱了起来,她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倒是觉得像是睡了一下午似的,可是谁知道竟然连午膳的时间都没到。” 她勾着唇瓣,笑容莫名便带了一丝嘲讽之意,她站起身来,让惊蛰给自己换上衣裳,又百无聊赖的在侯府之中转了转,便去也叶姨娘那边。 叶姨娘正好将顾望之的吩咐同顾云歌都说明了,倒是让顾云歌微微愣了愣,她自己倒是觉得还好,两个小孩子挨近一些也没什么,可是若是到了晚上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自己都还没想到,顾望之自然不可能想到,唯一有可能想到这一点的,应该也就只有叶姨娘了。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她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轻声说道:“我知道这是叶姨娘的一番好意,可是……暂时不必了,我过不了多久,也会找个庄子住下来的。” 叶姨娘摇着头表示不赞同,她如水一般的眼睛里弥漫着祥和的笑意,明明是一个非常温柔软和的人,在这个问题上却显得十分的坚定:“起码,也要等年后再住进庄子吧?找庄子也还有一段时间,左右那地方也是要翻修的,现在刚好歌儿回来了,我也可以同老爷提上一嘴,不然要是放在往日,老爷定然会觉得我多嘴了的。” 叶姨娘巧妙的转移了这其中的意思,她说完了之后,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夫人是从侯府里走出去的人,你也知道,侯爷待姑娘可是极好的,侯爷也同我说过,别说只是住上一段时间,纵然姑娘要一直住在侯府里,侯府也是敞开大门欢迎的,若是姑娘年后要去庄子上,侯爷自然不会阻拦,可是住在侯府里的时候,就不能让姑娘委屈了去。” 叶姨娘一番话说的真切,让顾云歌也不好再推辞,她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将这件事情应允了下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又说道:“左右我离开之后,将来玄儿娶了亲也能住。” 叶姨娘说的也不错,那地方空着也是空着,反而是无端浪费了那里的景色,当初侯府迁徙的时候,顾望之孝顺,便让老夫人选了景致最好的一处,他住的地方虽然大,但还是比不上老夫人那边的。 现在翻修一下,顾云歌带着两个孩子去住,也不会显得狭窄,正好能让顾云歌放松一下心神。 见顾云歌应允了下来,叶姨娘这才放下心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也带了笑容,让人将午膳呈上来,满面笑容的给顾云歌夹着菜,连一旁的顾舒都受了冷落。 一顿饭吃的可算是其乐融融,顾望之还有事情要忙,便没有回来,顾舒吃完之后便去了女子学堂,和自己的小伙伴们玩耍去了,顾云歌在侯府随便逛了逛,便回了屋子,和两个小家伙玩耍着。 顾云歌这边宁静,外面却已经翻天覆地了,这个消息像是个惊雷一般,忽然之间炸响开来,让所有人都不敢置信。 最先受到影响的便是顾望之,数不清的人都想从他这里打探消息,他却一点都没透露,一一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都打发了去。别人不敢去明着问褚冥砚,便只能去问顾望之了,偏偏顾望之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虽然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但是这件事情却依旧越演越烈,最后终于传到了齐文轩的耳朵里。 齐文轩听到这消息之后,却只是冷笑了一声,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的,哪有天长地久的爱情?特别是像褚冥砚这种性子极为凉薄之人,他哪里懂什么叫爱? 齐文轩只摆出看好戏的心情,更是兴致勃勃的推波助澜了一把,将确切的,顾云歌已经回了侯府的消息放了出去,便看好戏去了。 而对这一切混乱,褚冥砚却始终没有发言,甚至连面都没有露一下,若是有人求见了,便通通不见,整个王府都像是被封锁了一般,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所有人都不知道褚冥砚到底想做什么,都疑惑纷纷。可是到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众人却都知道了褚冥砚想做什么了,这一次,他目的十分的明确,直直的指向了安坐在皇位上的齐文轩。 褚冥砚在这一次早朝之上,完全不像是曾经那般一再退步,反而开始步步紧逼,一连串犀利的布置,让齐文轩避无可避,不知所措,在朝堂上大发雷霆,直骂褚冥砚狼子野心。 众人或多或少看出来褚冥砚突然暴露出来的野心,有人还有些不敢相信,毕竟现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暴露自己的野心,可是褚冥砚偏偏选择在这个时候这么做。 但是现在,众人的心思却也开始活泛了起来,曾经可是有传闻褚冥砚也是皇子,可是皇室的亲生血脉,若是他真的有想要登上皇位的心思,以他的能力,能够压下齐文轩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而且,也是名正言顺。 有不少大臣都是这么想的,纷纷投靠了褚冥砚的阵营,而这一次,褚冥砚没有拒绝别人的投靠,反而都将人收之麾下,他是有备而来,却打的齐文轩措手不及,疲于应对。 他的所有本是都是从褚冥砚那里学来的,现在用褚冥砚教的东西对上褚冥砚,哪里能比得过?节节败退之下齐文轩却始终想不明白,褚冥砚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对皇位感兴趣了?他又开始后悔,若是早知道的话,他应该早就除掉褚冥砚的。 可是齐文轩心里明白,除掉褚冥砚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想过千万次想要除掉他,可是最后都让他逃脱了,如今褚冥砚使出浑身解数,将整个朝堂的水都搅动起来,他也不得不用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够抵挡一二。 第五百八十五章:拜访卓清瑶(一) 朝堂上的局势越来越紧张,连寻常百姓都能够说道上两句,而顾云歌对这些事情却是都不关注的。她身边的下人也都懂事,不将任何同褚冥砚有关的消息和顾云歌说,以免勾起顾云歌的伤心往事。 这段时间顾濯也一直陪着顾云歌住在侯府之中,他本来说要回混乱之城的,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便更加放心不下顾云歌了,他认为,这可以算得上是他的一个机会,既然褚冥砚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就一定不会放手。 所以这段时间里,顾濯来的更殷勤,每日里陪在顾云歌身边插科打诨逗顾云歌开心,久而久之,让顾云歌也仿佛渐渐忘却了悲伤,面上笑脸逐渐多了起来。 可是到底忘记了没有,却是只有顾云歌自己知道了,只有顾云歌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窗外的虫鸣声和风声有多么悦耳,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天的辗转反侧有多么难熬,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空空荡荡的,是不管什么都东西都无法填满的。 这样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卓清瑶的帖子。 卓清瑶前段时间临盆了,又生了个娇滴滴的小女儿,十分的可爱,曲青云本来就怕卓清瑶担心,所以一直将顾云歌的事情瞒着卓清瑶,顾云歌也懂事,这段时间尽量没有联系卓清瑶。 可是等到卓清瑶生产之后,有嘴碎的人在嚼舌根,便被卓清瑶听到了,曲青云瞒不住,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同卓清瑶说了,卓清瑶这才知道了顾云歌和褚冥砚和离的事情。 卓清瑶大惊失色,在家中碎碎念着将褚冥砚大骂了一通之后,便飞快的给顾云歌递了帖子。她刚生产没多久,还要在家中坐月子,若不是因为这个,只怕是早就杀到了侯府来质问顾云歌的。 顾云歌接到帖子之后,便没有过多犹豫,启程去了曲家。曲家离侯府有些远,叶姨娘怕顾云歌的身子受不得风,便让人准备了马车,这才担忧不已的目送着顾云歌离开了。 顾濯自然是要紧紧跟着顾云歌的,叶姨娘觉得顾濯会武功,跟在顾云歌身边也安全,便也给顾濯准备了马车,两辆马车一起去曲家。 上次来曲家的时候,卓清瑶还怀着第一胎,那时候顾家正面临险境,顾云歌甚至都还在被通缉,但是那时候,顾云歌和褚冥砚却还是在一起的。 想到这里,顾云歌不自觉便叹了口气,马车晃晃悠悠的走过街道,有人看出来这是侯府的马车,便指着这边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顾云歌也没有听清,也懒得听。 她知道自己这事情定然是已经成为了京城之中最近的谈资,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想听到自己和褚冥砚的名字绑在一起。 当初说好了各走各的,可是到现在看来,褚冥砚放手得很彻底,而顾云歌却始终不能够释怀。顾云歌也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傻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傻,却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只能任由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马车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曲家,迈过楚家熟悉的大门,顾云歌掀开帘子,便看见了等候在外面的竹幽。 竹幽缓缓的给顾云歌行了个礼,连声说道:“见过顾夫人。” 顾云歌下了马车,连忙将竹幽扶了起来,她面上带了些许笑容,朝着竹幽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问道:“清瑶呢?” “夫人还在里间等着呢,本来夫人也想出来迎接,可是现在还下不了床,奴婢好一番劝说,才劝她在里间等着呢,顾夫人还是去亲眼瞧瞧吧,这些日子夫人可天天念叨顾夫人呢。”竹幽一边带着顾云歌掀开了厚重又挡风的门帘子,走了进去,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她嘴皮子利索,飞快的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一边,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也确实是卓清瑶的性格,一如既往的火辣又沉不住气。她心下不由得有些好笑,跟在竹幽身后,又进了一道门,才看见了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垂着眼睛等着的卓清瑶。 估计也是怕孕妇会被风吹,所以这一层一层的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两道门上都有很厚的门帘,外面的冷风一点都透不进来,屋子里还已经烧起了地龙,十分的暖和。 “歌儿!你这个没良心的!”卓清瑶见到顾云歌之后,眼睛便一亮,张牙舞爪的冲着顾云歌炸开了:“除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也不同我说一声,你还当我是朋友吗?我竟然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当真是气死我了!” 卓清瑶看起来恢复的不错,现在火力十足,噼里啪啦的就朝着顾云歌开了火,一连串的话便甩了出来,还没有一点要喘气的意思。 她圆瞪着眼睛,靠在床边怒气冲冲的看着顾云歌,红唇微微撅起,看起来仿佛是十分生气一般。 顾云歌勾着唇轻轻笑了笑,她走到床边,竹幽立刻就搬过来凳子让顾云歌坐了下来,顾云歌将卓清瑶的手指拉过来握在手里,才不慌不忙的笑道:“这件事亲发生得突然,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更何况你还怀着身孕,本来就是个喜欢冲动的人,若是知道了,哪里还能安心?” 卓清瑶自然是明白其中的道理的,可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只能无奈的哼哼两声,说道:“若是没有我,你一定受了不小的委屈,若是我知道了,还能给你撑腰,还能给你教训教训别人啊!” 顾云歌忍俊不禁,她伸出手指戳了戳卓清瑶的脑袋,轻声笑道:“你先顾好你自己,再去想教训别人的事情吧。” 卓清瑶噘着嘴,看起来有些不乐意,她垂下眼睑,看起来有些低落,忽然就沉默了下来。顾云歌自然是知道卓清瑶想到了什么,笑容也寂寥了几分,两人都不说话,室内便立刻沉静了下来。 第五百八十六章:拜访卓清瑶(二) 竹幽是个会察言观色的丫头,看见两人的神情,便立刻将一旁伺候着的丫鬟打发了出去,自己也走出去,为二人带上了房门。 等到室内只剩了两个人之后,卓清瑶这才紧紧捏住了顾云歌的手指,极为关切的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就突然离开王府了?” 既然只剩下了卓清瑶一个人,顾云歌也没有顾忌,她将这段时间的所见所闻都如实的讲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少讲一点。她面色十分的淡然,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对这些事情已经不在意了一般,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说的时候却心如刀绞,疼的让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竟然发生了这些事情……”卓清瑶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声,她眼眶泛着红,忽然直起身子,用力的抱了抱顾云歌,声音都带了些哽咽,说道:“你一定……一定难过极了。” 顾云歌勾着唇轻笑着摇了摇头,她咳嗽了两声,便轻声说道:“左右都已经过去了,我也做出了我的选择,至少现在,我不会后悔我现在的选择这也就够了。” 她声音很轻,轻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了一般。或许很多人都不能够理解顾云歌为何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竟要闹出这么一出,但是卓清瑶却能够明白顾云歌,她虽然不敢相信褚冥砚竟然会变化如此的大。 她觉得顾云歌是对的,既然两人之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既然再留下去只有更绵延的痛苦,那倒不如长痛不如短痛,一刀斩断两人的关系算了。 但是卓清瑶却又觉得佩服顾云歌,这样的选择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出来的,也只有顾云歌能够做的这样决绝,这样毫不犹豫、 卓清瑶换位思考了一下,若是自己处在顾云歌这个位置,定然不会像顾云歌这样坚强,她知道,顾云歌虽然现在脸上笑容可掬,笑意盎然,但是心里实际上已经千疮百孔,这样的伤痛,只能够希望时间能够抹平了。 卓清瑶放开顾云歌,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这次我便原谅你了,本来就是一件大事,我知道你肯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来的决定,这段时间我也不是很方便出行,只能让你常过来了,你可愿意?” 顾云歌还没说话,卓清瑶便将话接了下去,她扬起眉毛浅浅笑着,又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就算不愿意,也必须愿意,你可一定要过来陪我解解闷才是,等到做过月子了,我们正好可以举办一个宴会……” 卓清瑶嘻嘻哈哈的说着,顾云歌也面上含笑的听着,她没有拒绝卓清瑶的好意。卓清瑶这样强硬的要求顾云歌时常过来,也是因为不想让顾云歌时常在家中待着,多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好,只要能让顾云歌没有时间去想褚冥砚,这样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这是卓清瑶的想法,顾云歌素来是个心思多的人,她怕顾云歌想太多,忧思过重,身子却负荷不了。 “对了,下次来的时候也可以把两个小家伙带过来,几个小孩子一起玩,也热闹。”卓清瑶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便看着顾云歌兴致勃勃的提议道。 本来还说,若是顾云歌生了个女儿就定娃娃亲的,可是谁知道顾云歌生了两个男孩,这娃娃亲就只能作罢了,这让卓清瑶倒是颇有些遗憾。 顾云歌点点头,觉得这也是个很好的提议,“只是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抱过来怕吹了风受凉,等到天气再好些,太阳出来了我便将孩子带过来一起玩。” “淳哥儿刚学会走路,爱跑爱跳,前些日子调皮捣蛋,重重的摔了一跤,现在老实了不少,但是因为摔了,我便不要他出去玩,现在每天求着我,看着可怜兮兮的,钥匙能找个玩伴那就再好不过了。”讲起淳哥儿,卓清瑶就笑得弯起了眼睛,她满面笑容的将趣事讲了出来,逗得顾云歌也是忍俊不禁。 淳哥儿比昀淡昀清都大些,现在刚学会走路,虽然还走的磕磕盼盼的,但是却乐此不彼的每天都要出门玩上一圈,爱玩爱动本来就是小孩子的天性,现在不让玩了,可不是憋得慌么? 姐妹两人亲亲热热的拉着家常,两人都是从不知人事的小姑娘就认识了,现在都已经变成了母亲,要说的话便更多,一直说到了傍晚的时候,两人都露出疲惫的神色来,却还是兴致勃勃的不想分开。 顾云歌很久没有和人这样说体己话了,当初还未出阁的时候,倒是时常能和卓清瑶说上几句,现在事情太多,竟然连说说话的时间都少了。 “外面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便久留。”顾云歌看了看外面已经落下的太阳,面神情之中带了些许遗憾的说道。 卓清瑶撇撇嘴,有些不舍,她想了想,便兴致勃勃的说道:“不如今天你便在曲府里休息吧,我们太久没有好好说上几句话了,实在是想念的紧!我可还有一肚子话没说呢!”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虽然舍不得,但是她还是只能和卓清瑶告别了,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外面的夕阳,轻声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见不到两个小家伙,我也不放心。” 卓清瑶也理解,只能点头应允下来,她又将竹幽唤过来,轻声吩咐道:“竹幽送歌儿出去吧。” 顾云歌跟着竹幽一起走了出去,在外面等候了一下午的顾濯依旧坐姿挺直,见到顾云歌的时候,行动却快过于大脑,立刻直起身子朝着顾云歌的方向刚走过来,下意识的便咧开嘴露出笑容来。 顾云歌勾了勾唇,看着顾濯轻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顾濯听到这句话,不知道想了些什么,面上笑容又深了一层,他连连点头,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云歌身后走了出去。 走出去没多久,却迎面碰上了一个熟悉的人,顾云歌微微一愣,连忙屈膝行礼,唤道:“表哥。” 第五百八十七章:拜访卓清瑶(三) 说起来,同曲青云也有许久没见了,曲青云早就从当初稚嫩的少年,成长成一个沉稳的男人。在考取了状元之后,却也不是说一帆风顺的,曲青云吃了不少苦头,才能够有现在的成就。 现在儿女双全,家庭和睦美满,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卓清瑶,能嫁给这样一个专注又深情的人。 但是当初卓清瑶执意要嫁给曲青云的时候,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卓清瑶的笑话,那时候曲青云没钱没权,空有一副好皮囊和一个状元的头衔,可以说得上是一穷二白。 可是卓清瑶却是京兆尹府上最受宠爱的嫡女,送进宫里当娘娘都绰绰有余,何况是嫁给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现在那些嘲笑卓清瑶的人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不少羡慕卓清瑶的人。 曲青云的父母都是老实人,舍不得家乡的生活,来京城住了一段时间还是回了家乡,曲青云在家乡建了房子,又偶尔带着妻子回去看看,父母不住在一起,这府中最受重视的可不就剩了卓清瑶一个人? 顾云歌也是打心里为卓清瑶高兴,当初她便觉得两人之间应该是可行的,现在瞧一瞧,顾云歌果然也是做了一桩好事。 “表妹不必多礼。”曲青云连忙伸出手虚扶了一把,他眉头轻轻皱了皱,看起来似乎是欲言又止,他喉结微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表妹今日来了,倒是没有好好招待招待……” “不必了表哥。”顾云歌轻轻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本来也是过来陪瑶儿说会儿话,我们之间哪里还要那些虚礼不成?” “表妹现在是打算回去了?”曲青云见顾云歌准备走,不知道为何,又半响竟说道:“不如用过晚膳再走?” 顾云歌又是摇了摇头,方才卓清瑶已经挽留过一次了,现在曲青云也来挽留一次,倒是让她心里有些好笑,她轻声说道:“今儿个下午在这里呆了一下午,想必两个小家伙也有些想我了,我还是回去为好。” 顾云歌说完,便又屈膝朝着曲青云福了福身子,转身准备走,却又被曲青云唤住了,他手指微微向前伸了伸,喉结微动,半响却没说出要说的话来。 跟在顾云歌身边的顾濯早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眉眼之中满是不耐的回头看去,曲青云也注意到了,他轻轻抿了抿唇,抵抗住来自于顾濯的压力,轻声问道:“表妹……表妹这段时间过得可还好?他……” 他纵然有很多事情想问,可是见到了顾云歌本人的时候,却一个字都问不出口。 顾云歌眉眼弯弯,笑容祥和,她勾着唇浅笑,面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来,回答曲青云的时候,也是轻轻柔柔的:“我知道表哥关心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同旁人无关,左右我自己不会后悔便是了。前尘往事都已经过去了,做人呢,应该往后看才是。” “是……是……”曲青云连连说了几声是,应了顾云歌的话,他收回手,垂着头沉思着,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 顾云歌也不再在意曲青云的失神,她垂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上了马车。 在上了马车之后,顾云歌面上的笑意便迅速消散了去,她神色之间带了些疲惫,好一会儿都没有缓过神来,惊蛰则小心翼翼的为顾云歌按捏着太阳穴,便吩咐了外面的车夫开始往外走着。 马车晃晃悠悠的往侯府的方向行驶过去,天色已经不早了,外面行人少了很多,这儿时间点还在外面走动的人不多,偶尔有几辆马车走过去,也是行色匆匆的模样。 顾云歌闭上眼睛浅寐了一会儿,马车便到了侯府。叶姨娘早就已经等候了许久,一听见顾云歌回来了,才微微放下了心,立刻差了身边的人前去迎接。 顾云歌下了马车之后,便看见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叶姨娘正在门口朝着这边走过来,她面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满是祥和,走过来之后,便轻轻拉了拉顾云歌,轻声说道:“姑娘还没用晚膳吧?正好这里正准备用膳了,不如一块儿吃上几口?” 顾云歌侧过眼睛,在院子里的众人面上扫了一圈,很清楚的意识到这并不是巧合,是叶姨娘一直等着她吃饭呢。顾云歌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来,叶姨娘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当初她选择帮助顾云歌的时候,也是因为宋月璃把她和顾舒逼到了绝路上。 现在她对顾云歌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平日里笑意温柔,将整个侯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只可惜……现在还只是一个姨娘的身份。 她身份本就低微,是从宋月璃那边带过来的一个奴才,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但是更难得的是她从不怨天尤人,虽然见到了这世界上那么多恶意的一面,但是依旧能够抱有最大的善意去面对所有人。 顾云歌面上露出微笑来,她轻轻点了点头,主动拉过叶姨娘的手,说道:“外面露重,姨娘差个下人过来说上一声便是了,又何必自己出来?可当心别着凉了才是。” 叶姨娘笑意腼腆,没有说话,两人搀扶着一起走了进去,叶姨娘本想让顾云歌坐上首,却被顾云歌好一番劝说,才自己坐了上去。 两人坐下了之后,便有人将饭菜都端了上来。叶姨娘应该是在饭菜上花了些心思的,饭菜做的十分的精致,香味四溢,让人看了便觉得胃口大开。 顾云歌食指微动,心中涌动的暖意便更深了,她准确的在人群之中捕捉到了顾濯的身影,伸手将顾濯招了过来,轻声唤道:“濯儿,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顾濯今日里在曲府枯坐着等了她一下午,虽然顾云歌说了顾濯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但是顾濯却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生怕顾云歌出什么事情似的。 第五百八十八章:顾清玄立功(一) 顾濯略微有些犹豫的看了叶姨娘一眼,见叶姨娘面上依旧笑着,一切都以顾云歌的意思为准一般。叶姨娘都不介意了,周围的下人自然是更没有介意的,更何况,顾濯本来就不算是侯府的下人,而应该是侯府的客人。 饭菜很丰盛,顾云歌没有拿起筷子,而是看向叶姨娘问道:“不知道父亲去哪儿了?可是还在外面忙着?” 叶姨娘轻轻点了点头,面上染了些许愁绪,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最近朝廷上又不太平稳,我一介妇人也不懂这些事情,老爷却是一天比一天的忙了起来了。” 顾云歌心里始终觉得有些不对,她眉头轻轻皱了皱,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现在她只是一个平头百姓,这高高在上的朝堂之事也波及不到她了。 “父亲最近开始忙起来的话,便要劳烦叶姨娘好好照顾着父亲的身体,父亲也已经不年轻了,不能再让他像年轻的时候那般拼命了。”顾云歌想了想,对着叶姨娘轻声说道,声音里带了几分担心的意味。 顾望之年轻的时候,可算是十分拼命的了,当初他接受侯府的时候,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席爵只能三世,等到了顾望之的儿子头上,便没有什么爵位了。在侯府逐渐没落的情况下,顾望之却依旧凭借一己之力在朝廷站稳了脚跟,甚至还在京中有了一定的威望,为自己挣了一个新的爵位来。 所以顾清玄现在才能够继承侯爵之位,封侯加爵不是一个容易的事情,所以顾望之当年的拼命在现在也有了后遗症,毕竟是年纪大不如从前了,也得小心着些。 顾云歌话音刚落,门口便走进来一个人来,那人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听见顾云歌的话有些感动,但还是板起脸看着很顾云歌轻声说道:“歌儿这话我便不爱听了,是嫌弃你为父老了不成?” 众人都没有发现顾望之来了,顾濯虽然发现了,但是也懒得讲,便坐着没有动,等到发现别人都站起来了之后,才后知后觉的站起来,面上还有些懵懂。 “父亲。”顾云歌知道顾望之方才是调侃,她连忙迎了上去,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说道:“刚好,我们还没有开始吃呢,姨娘可是做了一桌的好菜呢。” 顾云歌不由分说的将顾望之拉着坐了下来,已经有都懂眼色的去加了一双碗筷放了下来,顾望之便也不再推辞。 他本来只是回来看一眼,虽然还有事情要忙,可是还是拒绝不了顾云歌的要求。他知道,顾云歌现在正是需要陪伴的时候,偏偏他这个做父亲的正是忙碌的时候,平时虽然叶织琴多照顾一些,但是股王子还是不能够放心。 顾云歌贴心的递上碗筷,见顾望之脸色转放松了些许,她便开口问道:“父亲今天中饭可有好好吃?” “妾身送给老爷的东西,老爷吃了吗?”叶姨娘也在一旁搭了腔,满是关切的问了一句。 顾望之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清咳了一声,接过顾云歌递上来的碗筷,又倒了杯酒,看向桌上唯一的另外一个人,迅速转移了话题说道:“顾小兄弟,听说你曾经救过我们家歌儿一面,现在我在这里敬你一杯,救命之恩,铭记在心!” 叶姨娘见顾望之飞快的转移了话题,便知道自己送过去的东西顾望之肯定也忘记吃了,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是男人在谈事情的时候,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能满是担忧的看着顾望之。 顾濯不明所以的喝了顾望之敬的酒,他不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喝了一杯也就放下了,倒是顾望之看起来兴致勃勃,颇有要和顾濯喝上几盅的意思,顾云歌见状不对,连忙拦住了顾望之,连声劝道:“好了父亲,濯儿不是个会喝酒的,你就饶了他吧。何况这一桌子菜都还没动多少呢,别辜负了姨娘的美意吧。” 顾望之这才放下酒杯,转眼看着叶姨娘,清咳了一声,给叶织琴赔了不是道:“是我的过错了,中午的时候有些忙,便把东西忘了放在那边了。” 叶姨娘也是满脸的无奈,她轻轻叹着气,说道:“妾身便知道老爷会忘,还让人提醒了两遍,结果经还是忘了……” “爹爹,可一定要注意身子才是,”顾云歌满眼的不赞同,她眉头轻轻皱了皱,轻声说道:“现在不比从前了,爹爹可要撑起这一大家子才行啊。” 顾望之无奈的轻轻点了点头,他叹了口气,看着顾云歌又忍不住,喝了口酒,说道:“这世道不太平,若是要拼,就只能拿爹的这身子去拼啊……” 顾云歌心里莫名有些伤感,或许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是个太平盛世,可是若是对一个在政治上抱有期待,抱有理想的人来说,这却是一个最坏的时候,稍有不慎,就会被其中的陷阱吞噬,顾望之身后是一整个侯府,他只能打起精神来,努力撑起真个侯府。 一桌子的人都沉默了下来,顾云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到是顾望之率先像没事人一样,拿起筷子伸出手,轻轻说道:“都吃吧,现在天冷,菜也凉的快,都吃吧。” 众人各有所思,沉默的拿起碗筷,这一餐饭,估摸着也就只有顾濯吃的最没有负担吧。 虽说饭菜做的很好吃,但是顾云歌却也没什么胃口,寥寥草草的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众人都吃完了之后,下人们便将碗筷都撤了下去,上了茶水和糕点上来。 “对了老爷,姑娘,原本商量着说给姑娘住的地方也已经收拾出来了。”等到东西都收拾了之后,叶姨娘才笑眯眯的说道:“姑娘准备什么时候搬进去?” 顾望之看了叶姨娘一眼,问道:“怎么这么快?” 顾云歌回来甚至都还没多久,那地方就已经翻修好了,速度可以算得上是非常快了。顾云歌也有些诧异,她还没去那里看过,也不知道翻修成什么样子了,但是叶姨娘素来也 第五百八十九章:顾清玄立功(二) 叶姨娘面上依旧是笑着的,她勾起唇,轻笑着说道:“不过是稍微翻修一下,也不用打地基,自然比起别的要快一些的,只是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妾身让工匠都多留了几日,等姑娘去瞧一瞧要怎么改动改动,然后再做决定。” 顾望之点了单头,也认为叶姨娘的安排十分合理,他看向顾云歌,问道:“歌儿打算什么时候去瞧一瞧?” 那里是个僻静的地方,顾云歌平时走动也很少过去,她想了想,说道:“那明日便去看一眼吧,也不耽误叶姨娘的时间,左右叶姨娘的眼光也不错,应该没什么要改动的地方了。” 叶姨娘笑着没有言语,只是转过眼睛看着顾望之,等待着顾宛之发话。 顾望之微微点了点头,赞同了叶姨娘的想法,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左右歌儿要住上一段时间的,能按照歌儿的爱好来翻修也好,日后住着也舒心不少。” 顾云歌抿着唇轻笑,终于不再是推脱两人的好意,正和乐融融的时候,门外却忽然走进来一个人,来人面上满是喜意,却不是顾云歌眼熟的人,顾云歌看了顾望之一眼,便看见顾望之站起身来,面上扬起爽朗的笑,朝着来人迎了上去。 顾云歌虽然不认识来人,但还是跟着站了起来,她轻轻抿了抿唇,偷偷凑到叶姨娘身边,轻声问道:“这是何人?” 叶姨娘自然是认得的,她眯着眼睛轻轻笑了笑,说道:“此人是监管从战场上递来的信件分发的,想必应该是少爷有了消息了,平日里他不会亲自过来,若是过来了应该也是有大消息的。” 顾云歌这才点了点头,给王府和侯府送信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她不认得也是寻常。 这边顾云歌问完了之后,那边顾望之和来人就已经寒暄了起来。来人的身份自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送信差,既然是有什么大消息了,可是见他面色一派正常,甚至还喜意洋洋,不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顾望之同来人寒暄为了两句,终于切入了正题,他朝着人拱了拱手,笑着问道:“不知道金大人今天来这里可是有什么消息了?可一定要是好消息才是啊。” 那位金大人面上笑容不变,他从袖口里掏出一封信来,又朝着顾望之连声恭贺道:“恭喜顾侯爷啊,前线刚传来消息,顾少将在前线立了奇功,击退了蛮夷之人,这会儿应该已经启程回京城受封赏了,果然是虎父无犬子啊!恭喜顾侯爷,这可是大喜事啊!” 金大人声音不小,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顾云歌起初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金大人,但是也没有开口说话,毕竟这里主事的人还是顾望之,她只能等待着顾云歌发话,心中却是激荡不已,双手也忍不住攥了起来。 顾望之大喜过望,他再三问道:“金大人所言可属实?” 金大人点着头,眼神之中带了几分艳羡,他家儿子不怎么争气,文不成武不就,现在也只能靠金大人四处求人情,谋了个一官半职做着,可是却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算起来比顾清玄还大一些,反而还比不上顾清玄。 他点着头笑着说道:“刚传过来的消息,我想着顾侯爷听到这消息定然会十分欣喜,便连忙过来报信了。顾少将现在也应该已经带着人马赶回来,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封赏,立了此等奇功,皇上定然不会吝啬了去。” 听见了肯定的回答,顾望之面容都舒展开来,好一会儿,他才朗笑出声,接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时间情绪涌上来,双眼竟然都有些酸涩的感觉了,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段时间的郁结之气都舒出来一般。 顾望之并不是一个花心的人,对穆婉柔也是一往情深,虽然也做错了事情,但是心意却是不假的。穆婉柔却就这么撒手人寰,只留下两个小孩子。后来宋月璃的事情又暴露了,顾望之便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两个小孩子,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就算是顾云歌出嫁了,也没有减轻一些。 他一直觉得,两个孩子还小,顾清玄也还只是个少年,而顾望之却要撑起整个侯府,可是不知不觉之中,顾清玄却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让人无比惊喜的地步。战场上是什么地方?稍有不慎便血肉淋漓,在那样的地方立功也简单,可每一次立功背后,都是用伤疤做成的功勋,这其中的门道,顾望之也是知道的。 顾望之当初就是在战场上打拼,才有了现在的地位,可是听见顾清玄立功,和自己立了功的感觉到底是不一样,竟比自己立功还有成就感一些。 听到这样的好消息,顾云歌面上的笑容也不自觉涌了上来,她是打心底里为顾清玄高兴,当初她还因为担心而不让顾清玄去,现在想想,还好顾清玄坚持了自己的想法,没有被自己影响。 她一开始便相信自己的这个弟弟绝非庸才,果不其然,现在不就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了么? 金大人将信递给了顾望之之后,又说了几句恭喜,顾望之本想招待一二,可是金大人却急着去别的地方报信,不宜久留,顾望之便也不强求,让身边的亲信亲自送金大人离开了。 等到金大人离开之后,顾望之也是满心舒畅,他不由得又从胸腔里发出几道极为畅快的笑容来,又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叶姨娘,说道:“快去将玄儿的屋子收拾出来。” 虽说等顾清玄回京城,也还要一段时间,送信的人是先快马加鞭回来的,而顾清玄则是带着人马,虽说赶路,路上也会有所停留,比信肯定是要慢上一阵子才能回来。 叶姨娘也没有提醒顾望之这件事情,只是笑着应了下来,也吩咐下去让下人们去办好。 第五百九十章:搬进新院子(一) 顾望之说完之后,又自顾自的笑了两声,这个好消息就像是及时雨一般,确实让顾望之开心不已。他笑了两声,又转过脸看见也是一脸笑容的顾云歌,便咳嗽了两声,将笑容隐了下去,正色说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顾云歌忍俊不禁,看顾望之平日里总是一派严肃的模样,等到顾清玄回来了,指不定还瞧不到顾望之这般高兴的模样。 顾望之对顾清玄总是格外的严格,和别家的不同,在顾清玄表现出想要学武之后,顾望之便用的是最严格的方法来要求顾清玄,顾清玄可以说是在顾望之手底下吃了不少苦头,但也挺少听见顾望之的夸赞。 顾望之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可是听到这样的大好消息,难免还是泄露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情绪。他夜里睡觉的时候唇角的笑意甚至都没有落下去,然而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却又变成了那个最为严肃的顾侯爷。 顾云歌自然也是兴奋又自豪,想到顾清玄就快回来了,顾云歌又有些担心,自己的事情还没有和顾清玄说,顾清玄回来了之后若是知道了,指不定会有什么反应呢。 想到这里,顾云歌不免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她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是担心顾清玄知道了之后,会想去同褚冥砚对峙一二。他当初同褚冥砚之间也有私交,甚至还有些暗自膜拜褚冥砚的意思在,估摸着……顾云歌说的事情他都肯定是难以置信。 忽然之间又想起褚冥砚,顾云歌心情又低落了下来,如今周围的人已经是尽量减少在顾云歌面前提起褚冥砚了,可是偶尔顾云歌却还是能够听见一些褚冥砚的消息。 褚冥砚现在过得似乎很好,王府没有因为少了一个王妃而有什么,而过了这么久,和离的公证却还是没有送到侯府来,褚冥砚就像是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一般,将这件事情全部都抛之脑后,专心忙碌他朝堂上面的事情去了。 顾云歌现在不怎么关注朝堂上的事情,毕竟稍微听一听,不管在哪里,仿佛都有褚冥砚的参与一般,她轻轻叹出一口气,虽说一直在劝说自己放下,一直想让自己表现得不在乎,可是只要提起那三个字,想到他的名字,顾云歌的心境就始终不能够平静下来。 一夜辗转反侧,自从离开王府之后,顾云歌就没有能够休息好的时候,她一早就醒了过来,在惊蛰给自己梳洗的时候,她却一眼就看出了惊蛰眼里的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稍微想一想,顾云歌便想起来了,若是顾清玄要回来了,启明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回来的,当初启明离开的时候,惊蛰和启明的婚事就已经定了下来,可是因为启明在战场上,便一直搁浅了。 现在听见顾清玄要回来的消息,惊蛰自然是有些不能够淡然下去了。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她从铜镜中细细打量着惊蛰的脸色,惊蛰却毫无知觉一般,心不在焉的为顾云歌束起发髻。 “惊蛰,这次回来,你也要同启明完婚了。”顾云歌眯着眼睛笑着,她笑容明朗,甚至还促狭又俏皮的朝着惊蛰挤了挤眼睛。 惊蛰面上红晕立刻便更深了,她手指微微一紧,似乎有些纠结,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夫人,我……我不嫁了!” “为何不嫁?”惊蛰突如其来的话到死让顾云歌惊愕了一番,她圆瞪着眼睛,也顾不得惊蛰在为自己梳妆,转过身惊诧不已的看着惊蛰,连声问道。 还没有束起来的发髻被顾云歌一转身,便从惊蛰手中脱了手,墨色的发丝垂下来,被清风一吹,便掀起一道细微的波浪。 惊蛰略有些不知所措的拿着梳子,她轻轻抿着唇,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理由来,顾云歌沉着脸,满是不赞同的看着惊蛰。启明是个好人,跟在顾清玄身边也一直尽心尽力,他武艺不错,这次回来定然也有一个好前途,惊蛰怎么……说反悔就反悔了呢? 惊蛰就接了许久,忽然一咬牙,俯下身子便给顾云歌跪了下来,她双手垂在腰际,垂着头,声音颤抖着说道:“夫人,惊蛰不想离开夫人身边,惊蛰只想一直在夫人跟前服侍着。” 原本以为,就算她不在了,敛秋正好也可以过来服侍一二,可是现在王府和侯府之间的联系大大的被削弱,敛秋再想过来,也不容易。而启明虽说现在是跟在顾清玄身边的,可是到底是褚冥砚的人,若是嫁过去了,到底是去王府还是留在侯府,还是一件有待商榷的神情…… 惊蛰情深意切的话倒是让顾云歌沉默了,她垂着眼睛眼神复杂的看着还跪在地上的惊蛰,心里便明白了惊蛰到底在担心些什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轻轻将惊蛰扶了起来,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才会有此表现,可是你到底,也是要为自己打算的。” 她扶着惊蛰,压住惊蛰的肩膀让惊蛰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声音柔和的劝道:“虽然你有你的考虑,可是不得不说,启明是个好的归宿,错过了这一个,还不一定能找得到下一个。” “那奴婢便一直跟在夫人身边,不嫁了!”惊蛰急急的说道,她满面真切,仿佛是恨不得将自己的心都逃出来递到顾云歌眼前来一般。 顾云歌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让惊蛰稍安勿躁,她勾着唇浅笑着,轻声说道:“难道你要让大家都说,我竟然如此苛刻,自己身边的丫鬟舍不得让她走,一直留成了老丫头不成?惊蛰,这件事情由不得你任性,若是是你自己不喜欢了,不想嫁了,我还能为你再找一门亲事,但是自然是比不上启明的条件的,可是你若是为了我,大可不必。” 惊蛰咬着下唇,满脸的纠结,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却也没有再打断顾云歌的话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搬进新院子(二) 顾云歌这才又轻轻拍了拍惊蛰的肩膀,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轻声说道:“既然你当初让我做主,那我便做了这个主,这门婚事,悔不得。就算你嫁出去了,若是没有特殊情况,想来侯府也可以过来,就像敛秋,等敛秋身子好了再过来侯府,我也十分的欢迎,并无什么芥蒂的。” 惊蛰松开一直咬着的下唇有些纠结又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顾云歌办明白了她想说的是什么,顾云歌轻轻耸了耸肩,又坐回到铜镜之前,轻声说道:“左右现在卖身契也都已经在你们手里了,你若是想走,现在便可以走,难道等到嫁出去之后,你我之间的情谊就没有了不成?” 惊蛰连忙摇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缓缓的松了一口气,她动作也利落了起来,开始小心翼翼的为顾云歌盘着头发。 顾云歌今天要去后院里已经翻修好了的院子,那院子不小,原本的佛堂还保留着,之前老夫人养的几个尼姑都还在里面吃斋念佛,却更显宁静又静谧。 顾云歌收拾好了之后,便看见已经等在外面的顾濯,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轻声问道:“濯儿可用过早膳了?” 顾濯点了点头,递上来一包小心翼翼呵护着的还热腾腾的糕点,满是柔和的说道:“给你带的。” 顾云歌打开油纸包裹一瞧,便看见是自己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她勾了勾唇角,轻声说道:“你有心了,一会儿可有什么打算?” 顾濯摇了摇头,将眼神别开了,他清咳了一声,说道:“小鸽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顾云歌坐下来用早膳,一边吃着一边说道:“一会儿我打算去新院子看一眼,濯儿也一起去吧,也可以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 顾濯眼神闪烁了片刻,又沉声问道:“之前……不是说要出去寻一处庄子么?” “本是这么打算的,可是过不了多久玄儿也就要回来了,我不如也多留几日,等到年底再离开。”顾云歌轻轻吹了吹碗里滚烫的清粥,轻声解释道。 顾濯眸光闪烁着,似乎在做什么十分重要的决定,他眉头紧紧皱着,捏着拳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猛地抬起眼睛,目光灼灼又殷切的看着顾云歌,连声问道:“小鸽子,不如年后陪我去混乱之城吧?!远离京城,过更好的生活,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绝对不会像褚冥砚那样,让你掉眼泪的! 顾濯接下来想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他殷切的看着顾云歌,眼神之中满是殷勤,顾云歌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理由来拒绝顾濯。 她放下碗筷,仔细思考着,这或许是最好的决定了,离开京城去一个很远很远,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也能够让时间来抚慰顾云歌的心,但是……但是顾云歌心里,却始终还是舍不得。 她抿着唇,面色有些纠结,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让我再考虑考虑。” 没有被一口回绝,顾濯便已经十分的开心了,他乐呵呵的点着头应了下来,眉眼都舒展开来,笑容爽朗,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光芒飞,仿佛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生活了一般。 顾云歌满腹心事的用过了早膳,出门的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天是阴天,又有风,风透过衣摆灌进来,让人一阵一阵的哆嗦。惊蛰见天气不大好,连忙又拿了一件毛边大氅出来,给顾云歌披上,将顾云歌围得严严实实了之后,才离开了清歌苑。 清歌苑和新院子还有一段的距离,因着风大,几人都走的很快,也没有说什么话,一路上无话的走到了新院子,便看见叶姨娘已经在里面,让人布置东西了。 院子里已经烘了地龙,顾云歌这才解开大氅,朝着里面走进去。 一进院子,正中一条庆辉的砖石路直指着厅堂。厅门是四扇暗红色的山门,中间的两扇门微微开着,叶姨娘正在那里同人商议着什么。 侧廊的菱花纹木窗开着,干净爽朗,廊前放着藤椅和藤桌,离藤桌不远的地方,隐约能看见一丝绿色,季节还未到,这个季节花草俱都枯萎了,等到来年春天,定然是一副花草繁茂的景象。 墙面虽然有被风侵蚀出来的斑驳痕迹,但是从墙上用砖搭成的小窗和四周的装饰,依旧可以看出洒脱简单秀丽的风格。 四处都显示着飘逸灵秀的模样,让顾云歌心情都不觉舒畅不不少,她勾起唇浅浅笑着,向前走过去,却停在了那藤椅跟前。 这时候叶姨娘也已经发现顾云歌的到来了,她连忙迎了上来,看着身后自己的杰作,满面笑容的问道:“姑娘觉得如何?去里间看看吧,外面风大,里面也暖和些。” 叶姨娘将自己手里的汤婆子塞到了顾云歌的手里,看起来对这院子倒是十分满意的。叶姨娘本来就是个恬静的性子,布置出来的院落也是这样朴素淡雅的,但事却正好合乎了顾云歌的心意。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汤婆子捂着手也暖和了一些,她目光转向一旁,便跟在叶姨娘身后往里走了进去。 以前老夫人身子不好,所以这屋子里是地龙最足的地方,这会儿被升起来,里面暖烘烘的让人身心都舒展了开来。 里面的布置也同外面一脉相承,只是有些东西还没有摆放好,屏风拿过来了还没来得及摆放,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也都还没打开,露出光秃秃的墙壁来。 叶姨娘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想着等姑娘来了让姑娘亲自摆设的,结果妾身过来瞧瞧的时候,就来了兴致,若是姑娘觉得不好,随时改动了便可以。” “不必了姨娘。”顾云歌缓缓摇了摇头,她眸中含笑,看着周围的摆设,心里却是满意极了,她勾着唇浅笑,轻声说道:“我很 第五百九十二章:搬进新院子(三) 这里的东西都是从侯府的私库出出来的,本来这地方空间不小,没填充多少东西,现在难免有些空空荡荡的。 顾云歌想了想,便转身看向惊蛰,连声说道:“去将我带过来的那扇玉刻湖光山色屏风,宝光珍珠珊瑚树,描眉紫砂茶具都拿过来。” 那些东西都是顾云歌带去王府,又原封不动的带回来的玩意儿,本来都是稀罕玩意儿,可是在顾云歌手里一直没有得到重见天日的时候,现在有了布置院子的权力,顾云歌便乐呵呵的将东西都拿了过来。 惊蛰应了一声,转身准备走,却又被顾云歌唤住了。 “对了,你直接将那清单子拿过来吧,我瞧瞧还缺什么东西,今天便让人都搬过来,指不定明天就能够住进来呢。”顾云歌对这院子满意极了,自然是想越早住进来就越好,她眉眼之中满是笑意,十分满意的四处打量着,心里开始盘算在哪里可以摆放什么东西。 惊蛰得了顾云歌的吩咐,转身便行色匆匆的走远了去,倒是叶姨娘难免有些担心的看了顾云歌一眼,犹豫着说道:“怎么好用姑娘的东西,侯府库房里东西还多着,姑娘还是从那里挑吧。” 叶姨娘一边说着,一边一挥手,便有人将侯府库房的物品清单呈了上来,顾云歌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她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手指轻轻的摩挲着扶手,懒散的抬起眼皮看了叶姨娘一眼,笑着说道:“既然这里是给我住的,那便用我平日里看惯了用惯了的东西,姨娘不必担心,虽说我只是一介妇人,但是私产却也不少,这些东西还吃不穷我的。况且,我们是一家人呀。” 叶姨娘欲言又止的将物品清单又收了起来,她忍不住瞥了顾云歌好几眼,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姑娘现在独自一人,有些事情也得注意些才是,这起子东西摆了之后,妾身说个不如意的话,等到姑娘以后离开了侯府,自然是带不走的,虽然说是一家人,可是别人亲兄弟也还明算账呢……” 顾云歌听见叶姨娘如此直白的话语,不由得微微一愣,紧接着便朗声笑了起来,她笑容畅快又动人,又带了些许感动。她水眸微微闪烁着,泛起些许真诚的光芒,好一会儿,才看着叶姨娘柔声说道:“我知道,姨娘是为了我好,这些东西没关系的,难道以后我离开了侯府就不同侯府走动了不成?日后若是有了事情,我还得依仗父亲和玄儿呢,这点东西哪里比得上那些依仗?”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笑容读了几分真切,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姨娘也不必担心我是打肿了脸装胖子,这些东西对我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倒是住的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叶姨娘被顾云歌的一番话劝服了,她张着唇,本来还想劝,却不知道自己应该从何劝起了,方才说出那样的话已经是对叶姨娘的一番挑战了,现在顾云歌执意如此,叶姨娘也只能够轻轻摇了摇头,缓声说道:“既然如此,妾身也便不管了,姑娘看看格局上可还有什么要改动的?” 一边说着,叶姨娘便一边朝着一旁的侧室坐过去,那里穿过一条小小的行廊,便到了书房,书房里的书架还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格子上放了些佛经,放毛笔的架子上也稀稀疏疏几根毛笔,却连个砚台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妾身怕姑娘不喜欢佛堂,便在这里设了一个书房,将佛堂和姑娘的院子隔开了一些,妾身倒是觉得,在书房看书的时候,能够听见一旁吟经颂佛的声音,也能让心里平静一些。”叶姨娘轻声解释了几句。 顾云歌果然隐约听见了一旁极为小声的吟经颂佛的声音,并不觉得吵闹,若是在这里看书,也是一个十分清净的地方。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想起自己也还有个砚台,日后可以在这里教一教两个小家伙简单的识字读书,也是个好去处。 叶姨娘又引着顾云歌拐了个弯,便进了一间稍小的屋子,屋子里应该是处于地龙的中心地带,暖烘烘的让人昏昏欲睡,这个小屋子里面倒是已经装设好了,小孩子的用具应有尽有,应该是叶姨娘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 顾云歌见状,勾起唇轻轻笑了笑,笑容之中满是满意之色。这里是最为暖和的地方,等到夏天了,把窗户上的棉絮一拆,池塘上的风便能够吹进来,也十分的凉爽,给两个小孩子住也是再好不过了。 再往里走,才是顾云歌的主卧,主卧空间也不小,朝阳,窗户不大,比起方才两个小孩子的房间自然是比不上的,可是对于顾云歌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 她连连点头,仔仔细细看过一番之后,便为叶姨娘的细心不由得暗自赞叹着,叶姨娘确实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装扮这间屋子,想的比顾云歌还多,可以算得上是面面俱到了,她轻笑着说道:“这个格局倒是非常好,等明日里让人将东西都搬过来,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住进来呢。” 叶姨娘又带着顾云歌走出去,穿过行廊,进入正堂,两人坐了下来之后,惊蛰便将手中的清单递了上来,轻声说道:“夫人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勾选一番明日里让人搬过来。” 顾云歌看着清单上的东西,开始仔仔细细的勾选起来,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顾濯,开口问道:“濯儿刚搬过来可还习惯?” 没等顾濯回话,顾云歌便自顾自的说道:“若是有什么缺的可一定要同我说,正好我现在也要开库房了,你看看有什么要的么?” 顾濯眸光闪烁,对于顾云歌能在这时候想起自己十分的欣喜,但是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用了小鸽子,我哪里还缺这些东西。”若是缺了,一早也就让人送过来了。 第五百九十三章:教小家伙们识字 顾云歌想想也是,顾濯现在和以前顾云歌刚见到的时候身份大不相同了,可是顾云歌还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照顾一二,问完了之后才发觉不妥,她锤头轻轻笑了笑,便也不再言语,轻轻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顾云歌给这院子里增添了不少东西,又让人在院子里种上了梅花,虽说这个季度是没办法看见梅花开花了,可是等到下个季度,这院子里能够因为这些花花草草增添不少光彩。 忙活了几日,这院子才算是真正的竣工,顾望之来了兴致,亲自提笔给这院子挂了一道牌匾,取名叫如故居,正配上院子里淡雅的摆设,倒是十分的搭配了。 顾云歌也欢天喜地的搬进了如故居,没几天就适应了如故居的生活,两个小家伙看起来也十分的喜欢这如故居,昀淡也不怕冷,每天在院子里撒丫子疯跑,跑得奶妈每天都心惊胆战的,而昀清则是爱极了外面那藤椅,每天都要奶娘抱着去藤椅上坐着,摇摇晃晃好不快活。 这样的下场就是,昀淡每天疯跑出一脑门的汗,而昀清老神在在的,坐着坐着也就睡着了,两个小孩子对这些东西的新鲜感还在,奶娘也只能好好的引导着。 见到一脑门的汗的昀淡,顾云歌也觉得有些无奈,她拿出帕子为昀淡擦着汗,轻声说道:“昀淡,以后不能这么跑了,当心过了凉气,到时候可要喝很苦的药的!” 昀淡一听,小脸便都皱了起来,那次周岁宴上,顾云溪给两个小家伙下了药粉,导致两个小家伙都喝了一段时间的药,现在一提起要喝药,昀淡就嘴里泛苦,他也不知道向谁学的,小大人似的背着手,奶声奶气的说道:“娘亲,温爷爷说过了,我身子骨特别好,不用喝药!” 他嘴里的温爷爷就是温太医,当初温太医为了让这两个小祖宗乖乖喝药,可是用尽了手段,这话估计就是那时候同昀淡说的,没想到昀淡竟成了精似的,将这话记了下来。 “身子再好也不能这么折腾,如果不想喝药的话,就要听娘亲的话才行!”顾云歌说话的时候,一旁被抱着的昀清也醒了,他小脑袋一点一点,迷迷蒙蒙的看着顾云歌打了个哈欠,顾云歌注意力迅速被转移过去,看着昀清说道:“昀清,你也是一样的,要听娘亲的话。” 昀清没有说话,闭着眼睛像是又睡着了一般,也不知道听进去顾云歌的话没有。昀清平时很少说话,昀淡已经一连串的话噼里啪啦能够说个不停了,昀清却还像是什么不会一样,但是顾云歌却知道,昀清只是懒得说罢了。 要是顾云歌妨碍了昀清睡觉,昀清说话一串一串的,可顺畅了,虽然奶声奶气,但是有条有理,说的顾云歌反驳不能。 看着两个孩子,顾云歌在心里下了决定,明天开始,那小书房就可以用上了。她之前也没有养过孩子,不知道别的孩子一岁半的时候是如何,是不是这样伶牙俐齿,但是自家孩子明显已经具备了读书认字的能力,那就不能再这样疯玩下去了,等到再大一些,便请人来教两个孩子武功。 若是……若是那时候真的去了混乱之地的话,说不定还能让顾濯教一教两个孩子。 在这个时候,顾云歌忽然又想起来那天顾濯的提议,不知道为何心情便忽然沉了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又贺岁哀乐后俗爱脑袋,仿佛要将这件事情甩出脑海一般。 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一个点着脑袋睡着,一个嘴里不停,噼里啪啦的说着话,逗得屋子里的人都忍俊不禁。 决定要教两个孩子识字之后,顾云歌便将这件事情提上了日程,两个孩子用过早膳之后,昀淡蠢蠢欲动想往外跑,昀清难得醒着,向着外面的藤椅看着,目光灼灼的难得表现出了自己的意愿。 顾云歌一只手一个,两个一起提溜进了书房,拿出三本三字经,人手一本,开始念着。 “人之处,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顾云歌念一句,便解释一句,等到解释了四句之后,回头一看,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垂着脑袋,昏昏欲睡的点着小脑袋,手里的书都快掉到地面上了。 顾云歌大怒,立刻放下书,一人一只耳朵,轻轻拧了拧,咬着牙问道:“你们两个小家伙,这时候得好好听书才行!” 两个小家伙开始叫着疼,昀淡大惊小怪的喊道:“娘亲,娘亲方才说的我都听见了!” 昀清在旁边用力的点了点头,表明自己也都听见了,顾云歌狐疑的看着两个小脑袋,松开了手,问道:“那你们复述一遍,我方才说了什么?” 昀淡摇头晃脑的说了第一句,紧接着,昀清慢悠悠的说了第二句,两个人一起,将顾云歌刚才说的四句飞快的复述完了,顾云歌满心狐疑,看向一旁站着的下人们,下人们更是一脸无辜,这种时候自然是没有人敢给两个小家伙打掩护。 顾云歌看了看书,又看着两个得意洋洋的小家伙,又指着书上的一个字问道:“方才我也讲过了,这是什么字?” 顾云歌指着的是最复杂的一个字,是苟不教的教字,两人方才明明都在打瞌睡,难道还能看清楚这些字不成? 昀淡和昀清一起流畅而顺利的将这个字的赌赢喊了出来,又得意洋洋的将这句话都重复了一遍,连书都没看,显然是将顾云歌方才所说的都已经背了下来,顾云歌更疑惑,当初自己理解这三字经都花了好一段时间,这两个小家伙……怎么这么快? 顾云歌将信将疑的继续讲下去,开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完全没有任何压力的听着,等到后来,竟然开始互相攀比起来,比谁背的更快,比谁背的更准确,顾云歌也给了相应的甜点奖赏,完成的好的那个可以吃,这让两个小家伙动力十足,每天背的又快又准。 第五百九十四章:顾清玄归来 没过多久,顾云歌竟然发现,一本厚厚的三字经都已经教完了,两个小家伙虽然还不会写,但是却已经会熟练的将三字经背出来,还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顾云歌一咬牙,又换了本书,继续教学,然而两个小家伙的速度一点都没有减下来,甚至还能够融会贯通,有时候顾云歌还没有给两个小家伙解释其中的意思,两个小家伙就争先恐后的将解释说了出来。 久而久之,顾云歌便发现,自己已经是教不了两个小家伙了……若是让人知道,这两个不到两岁的小家伙问问题能把自己问到哑口无言,说出去定然要让人笑话死。 顾云歌立刻下了决定,虽然两个孩子还小,但是并不妨碍顾云歌给他们找一个先生,学习,看两个小家伙身体都还不错,趁着顾濯现在还在,也可以教一些基础的东西。 在这样教导两个小孩子学习的日子过去了之后,也到了顾清玄回家的日子了。 顾云歌那天起了个大早,难得给两个孩子放了个假,一早便去了正房,和顾望之一起等待从宫里传来的消息。 顾清玄回来是来接受封赏的,自然是要风风光光的从城外先去皇宫一趟,等到去了皇宫之后,再才能回到侯府。顾云歌纵然早起了,那也还是见不到顾清玄的,只能在家里焦灼的等待着。 从早上一直等到了中午宫里才传出来消息,说是顾清玄被封了镇远将军,可以在京中住上一段时间,等到年后再去前线,这会儿正从宫里出来,准备回侯府。 顾云歌大喜过望,被封为镇远将军已经是不易,没想到还能够在京中过个年,这已经是极大的恩赐了! 知道顾清玄正往回来赶了之后,叶姨娘便立刻吩咐人去准备丰盛的酒菜,估计顾望之这般高兴,应该又会喝上几杯的。 一家人都在焦灼的等待着,就连平日里素来稳重的顾望之,也有些坐立难安的意味在,他一会儿站起来看看墙壁上的画,一会儿又坐下来喝两口茶水,眼神却不自觉的一直向外看着。 顾云歌则是不停的让惊蛰去门口看看顾清玄过来了没有,一直快到午时的时候,门口才传来人欣喜的喊声。 “少爷回来了!” 顾云歌和顾望之连忙都站起身来,顾望之清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急促,他故作不慌不忙的模样来,跟在顾云歌身后走了出去。 顾云歌已经顾不得别的了,她大步走出去,便看见顾清玄动作利落的从马上下来了,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爱马的马头,回头便看见顾云歌站在自己身后,他便不由得扬起笑容来,爽朗着笑着张开双臂,用力的拥抱了一下顾云歌,朗声喊道:“姐,我回来了!” 顾云歌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眼睛微微的一酸,但很快就被她逼了回去,她深吸口气,用力的拍了拍顾清玄的后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番之后,这才说道:“瘦了不少,在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顾清玄不仅是瘦了,也黑了不少,棱角更为分明了,一双黑眸却始终流露出让人不容小觑的光芒。 顾望之在顾云歌身后又轻轻咳了一声,总算是吸引了顾清玄的注意力,顾清玄眉毛一沉,便一脸正色的走到顾望之跟前,忽然单膝跪下,朝着顾望之朗声说道:“清玄没有辱没父亲的名声,终于回来了。” 顾望之全然不像前几天刚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那般高兴,而是一脸严肃,他双手背在身后,沉声说道:“不错。” 不过是说了两个字,便满足了一般,他背着手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叶姨娘也连忙让人将顾清玄搀扶起来,满脸笑容的说道:“老爷心里高兴着呢,刚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就是憋在心里不说出来。” 顾清玄站起身来,咧开嘴露出洁白的牙齿,他同顾云歌对视了一眼,笑容便带了几分了然。 叶姨娘这才说道:“已经给少爷准备了饭菜,外面风大,进去再细说吧。” 顾清玄点了点头,被一干人等拥簇着走了进去。 正厅里,两个奶娘正抱着两个小家伙哄着,两个小家伙醒过来之后,就一直闹着要顾云歌,奶娘们没办法,便只有抱着孩子找了过来,正不巧碰见一行人都出去迎接顾清玄去了,便没有办法,只能在这里等一会儿。 顾云歌刚走进来,便听见两个小孩子此起彼伏的呼喊。 “娘亲!娘亲!” 顾清玄眼睛一亮,身形一闪,便闪到了两个孩子面前,满是喜爱的捏了捏两个孩子肉嘟嘟的脸颊,笑道:“小家伙,还记得舅舅不?” 昀淡和昀清明显是不记得顾清玄了,两人探寻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又看了顾清玄一眼,一扭头,便不理顾清玄了。 顾清玄吃了个闭门羹,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顾云歌觉得好笑,连忙走上前去,轻声说道:“这是你们舅舅,以前还给过你们东西吃呢!” 昀淡是个爱吃的,偷偷转过眼睛,就看见顾清玄手里拿着糖葫芦,他立刻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爽快的为了糖葫芦伸手朝着顾清玄要抱抱,一边伸着手,一边喊道:“舅舅!舅舅!” 顾清玄被叫得心花怒放,飞快的塞了一串糖葫芦在昀淡手里,同时也认出了怀里的娃是昀淡。他可还记得昀淡比起昀清好动一些的。 或许是闻到了糖葫芦的香味,昀清终于有了些许动静,他抬了抬眼皮子,看了顾清玄一眼,见到已经开始吃糖葫芦的昀淡,终于没了睡意,朝着顾清玄一伸手,喊道:“糖葫芦!” 他倒是霸道,连句舅舅都不喊,顾清玄这可不乐意,他晃了晃另外一根糖葫芦,诱惑道:“不叫舅舅不给吃哦!” 最终还是吃的比较重要,昀清从善如流的叫了一句舅舅,成功的拿到了糖葫芦。顾清玄一手一个孩子,两个孩子一人一根糖葫芦,三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让顾云歌更是忍俊不禁。 第五百九十五章:陡然凝重的气氛 “好了好了,别让孩子吃太多甜的,别傻乐了,该用膳了。”顾云歌见顾清玄逗弄着孩子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才出声无可奈何的制止了顾清玄的动作,她无可奈何的轻轻勾了勾唇,拉了拉顾清玄,轻声说道。 顾清玄这才依依不舍的将两个小孩子交给了奶娘,转身坐在了桌前。坐在桌前,便也没有人说话了,顾望之不开口,顾云歌和顾清玄便也没说话,安静的吃完这一餐之后,顾望之这才开口说道:“这一次虽然说是不错,但是日后也不能够骄傲,切忌骄躁。” 顾望之一开口,却是教训的成分居多,顾清玄双手垂下,认认真真的听着,不是还点点头,表示自己赞同顾望之的话,顾云歌看着又觉得好笑,明明顾望之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又高兴又自豪,可是等顾清玄回来了,就只挑拣了那教训的话来说。 顾望之素来是个严父,可是严父的背后,却也是一颗柔软的心。 顾云歌心里略微有些感慨,却忽然看见顾清玄一扭头,朝着顾云歌吐了吐舌头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搞怪。 顾云歌一时不察,笑出声来,打断了顾望之长篇大论的教导,也算是将顾清玄解救了出来,顾云歌连忙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她有些尴尬的轻轻咳了一声,然后才轻声说道:“父亲,玄儿难得回来一次,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教导吧,先聊聊别的吧,比如玄儿是如何立功的,我倒是很感兴趣呢。” 顾云歌勾着唇轻笑着,也朝着顾清玄挤了挤眼睛。顾望之捕捉到姐弟二人的互动,轻轻哼了一声,但是到底是没说什么,顺着顾云歌提出来的话题进行了下去。 顾清玄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不过是云淡风轻将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但是顾云歌稍微想一想,便能够知道这其中是多么的艰难,又多么的心惊肉跳。 她深吸口气,连声问道:“可有受伤?瞧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好好补一补才行。” 顾清玄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大家都说,瘦一些才有男子气概呢。” 顾清玄现在看起来确实是比以前有男子气概了一些,顾云歌便也不再多说,笑着端详了顾清玄一会儿,而后说道:“这次回来既然要待上一段时间,我们商量着什么时候同洪儿将婚事办了吧。” 听到这件事情,顾清玄瞬间便红了脸,一旁的顾望之也立刻竖起了耳朵听了过来,顾云歌见顾清玄害羞,却不想就这样家属这个话题,而是不依不挠的说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婚事自然是要好好操办的,你且先去问问洪儿如何,再去八峰镇找找洪儿的师父,再说别的。” 顾清玄脸边泛着微微的红衣,隐藏在被晒黑了的皮肤之下,倒是不怎么明显,他这才是想起什么似的,四下看了看,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顾云歌,问道:“姐姐,姐夫呢?方才在封赏的时候,姐夫可帮了忙呢,我本来说回来要好好儿谢谢姐夫的。” 这话一出,室内便都沉静了下来,顾云歌面上笑容凝滞,她垂下眼睛,没有看顾清玄,面上表情略微有些不自然。顾清玄又看向一旁的顾望之和叶姨娘,发现众人的表情都和顾云歌如出一辙。 他再后知后觉,也意识到了其中有不对劲的地方,面色便严肃了起来,连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云歌像是若无其事的一般轻轻耸了耸肩,毫不在意的说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同安宁王和离了。” “和离?!”顾清玄这下可算是不能够淡然处之了,他站起身来,双眼瞪圆了,满是不敢置信的喊道:“怎么可能呢?!姐姐,你是在骗我吧?!” 顾云歌抿着唇,面色看似平静,可是这些话却十分难以说出口,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嫣红的唇瓣上便立刻留下一道轻轻的印记,好一会儿,她才有些艰难的说道:“男婚女嫁,本来就是一个你情我愿的事情,现在大家都不情愿过下去了,和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顾清玄看起来有些懊恼,浓密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他站起来愣了好一会儿,才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轻轻坐了下来,轻轻叹着气,问道:“是不是现在只有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本来是打算告诉你的,后面想想书信的速度太慢,这一来一去便要花很久的时间,我想着左右你也要回来的,便准备当面告诉你。” 只是没想到,顾清玄回来得早了一些,让顾云歌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候,就要将这些事情全部重新说一遍了。 顾清玄沉默了下来,他一双黑眸盯着顾云歌看了一会儿,最后却是什么都没问,就这样接受了这件事情。 可是,他放在桌下的手指却紧紧握成拳,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他是深知两人之间的感情不可能因为外力而分开,若是选择了和离,定然是发生了顾云歌不能够忍受的事情。虽说顾云歌方才说的云淡风轻,可是他是多么了解自己的姐姐啊。 顾云歌向来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自己扛着,就算心里再痛,面上却还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何况,方才她的艰难,她的欲言又止,无一不在说明她的痛苦,到了这种地步,顾清玄怎么忍心继续说下去? 提到这个有些沉重的话题,室内立刻便安静了下来,熏香寥寥的升起,安宁的味道传过来,却不能够平复顾云歌的心情。 顾云歌垂着眼睛,面上一派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忽然便觉得有些疲惫了,便只能轻声说道:“玄儿回来了也没来得及休息,你的院子叶姨娘已经让人收拾出来了,至于你和洪儿的事情,姐姐也不便出面帮你张罗了,你自己应该可以解决吧。” 第五百九十六章:语重心长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还促狭的挤了挤眼睛,可是一点都没有让室内紧张的感觉消散,顾清玄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同顾望之和叶姨娘一一告别之后,便走了出去。 顾云歌也跟了出去,在顾清玄即将走远了的时候,忽然开口唤道:“玄儿。” 顾清玄回过头,依旧是皱着眉头沉思的模样,顾云歌又轻轻叹出一口气来,她扬了扬眉,走上前轻轻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轻声说道:“这件事情你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千万不要想着去问安宁王,直接问我来的快。” 顾清玄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问顾云歌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顾云歌又拍了拍顾清玄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我姐弟这么多年,我若是还看不出来你如此明显的在想什么的话,这么多年的姐姐也就白当了。我的话你可一定要记着,别去打扰那些和我们已经无关的人了,知道么?” 顾清玄有些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 他还是没有问什么,目送着顾云歌离开之后,自己也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他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明明刚才见到褚冥砚的时候,褚冥砚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甚至还关心了顾清玄两句,所以顾清玄回来,才什么都没有察觉的问了出来。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的爱情就已经消磨完了。顾清玄到底还是没打算听顾云歌的话,打定了主意要亲自去问一问褚冥砚才行,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顾云歌一番话说完,但是顾清玄要去做,她也是不知道的。她同顾望之商量着为两个小家伙请了先生,又让顾濯来教两个小家伙武艺。 顾濯教武艺的时候,也能和两个小家伙玩成一片,顾云歌在一旁喝着茶看着,就像是看着三个小孩子一起玩耍一般,时常让她忍俊不禁。 后来,顾清玄也闲着无事,见到顾濯在教两个小孩子学武,便也参与了进来,顾云歌院子里由两个小孩子升级到四个小孩子,每天可好不热闹。 正好这几天天气都不错,顾云歌便让人将院子清了出来,打上了桩子,两个小家伙练武也练得有模有样的。 日子过得不咸不淡,平淡却充实,昀淡和昀清都懂事,平时从来不提起自己的父亲,可是偶尔私底下,却会问顾清玄和顾濯,自己的父亲到底去哪里了。 顾云歌也知道这件事情,每次两个孩子提起,心里都会带来一阵怅然,但是她也只能强压下去,当做自己心里的伤已经彻底痊愈了一般,每天笑得灿烂,仿佛就已经忘记了那个人一般。 她将自己最深层次的情绪都藏了起来,除了自己谁也不知道,顾清玄看在眼里,决定和顾云歌一起出去走走。 最近几天天气都不错,是秋狩的好季节,以前的时候,朝廷都会组织一年一次的秋狩,可是在齐文轩即位之后,因为年纪太小,便取消了秋狩,但是那座狩猎的山还在,若是有官员大臣想去了,也随时可以去。 顾云歌从来没有经历过秋狩,听顾清玄提起,也有些兴趣,左右顾濯和顾清玄都陪着,再带上启明和惊蛰,说不定还能让顾清玄叫上洪儿,出门走走也不是不可以的。 两个小孩子也可以带出去玩一下,出去长长见识,总是在家里,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利。 顾清玄提出来之后,没过多久,这个提议就被通过了,顾濯自然是要陪在顾云歌身边的,而惊蛰和启明也欣然同意,启明还是一直跟在顾清玄身边,没有要回王府复命的意思。顾清玄在顾云歌同意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去问洪儿的意见去了。 秋季狩猎一行就这么定了下来,一行人加上丫鬟侍卫们也有不少人了,浩浩荡荡的出行,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那座山离京城不远,可一来一去也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顾云歌让人准备好了吃食,也没有准备太多,又让人带了一坛子果酒,便出发了。 左右是出去打猎的时候,过去的人不少会武艺的,特别是顾清玄,想来定然会在洪儿面前好好表现的吧,既然是如此,到时候自然有的是野味吃。 顾云歌心情甚好,一路上坐着马车,同洪儿一起说着话儿,很快就到了扎帐的地方。顾云歌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住下来,就只是扎了帐篷,以供不愿意去打猎的女眷们休息。 刚下马车,洪儿便果断的抛弃了顾云歌,雀跃着朝着顾清玄的方向跑过去,两个年轻人面上满是笑意,看的顾云歌忍俊不禁的摇摇头,感慨着两个孩子的年轻。 洪儿轻轻笑了笑,她跟在顾清玄身边,偷偷看了一眼顾云歌,又一边帮着顾清玄将打猎的东西整理了,一边凑过去轻声说道:“清玄,今日一早我从王府出来的时候,见王爷似乎也出门了。” 洪儿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从顾云歌离开王府之后她就一直没有见过顾云歌,她同大多数人一样,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只是猝不及防之间听见了这个消息,第一反应自然是不敢置信。 顾清玄眼睛一亮,两人越靠越近,他压低了声音问道:“可是来猎场的?” 洪儿面上略微有些泛着红,她轻轻摇着头,咳了一声之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办法打探到王爷的行踪,只能够知道他也出门了。” 两人靠近了之后,洪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深吸口气,把自己跳的太快的心跳压了下去,又蹦蹦跳跳的跑向了一旁。 顾清玄伸了伸手,还有话没说,却看见洪儿已经红着脸跑远了,他摸了摸自己的侧脸,才发现自己的脸也微微有些发烫。他干咳一声,不再喊洪儿,而是专注着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五百九十七章:狩猎事宜 两人到底是太久没见了,洪儿跑开了之后,转转悠悠的没一会儿又回到了顾清玄身边,她故作不经意的凑近了,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就一拍即合,一起愉快的做着手头的事情了,纵然脸上都泛着红,但是依旧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顾云歌把两人的互动都收进眼底,心里略微放心了一些,她勾着唇轻轻摇了摇头,不免有些好笑的摆弄着那坛子果酒。 果酒是侯府里珍藏已久的东西,顾望之本来还舍不得让出来,顾云歌好一番撒娇才舍得给顾云歌这帮孩子们去喝,还让顾云歌讨好了好几天才同意的。 今天让两个孩子都在家里陪着顾望之和叶姨娘,应该也能打消一些二老心头的怨气吧,毕竟两个孩子太可爱,拥有谁都无法抵抗的魅力。 在众人合力的努力之下,没多久,帐篷便已经扎好了,顾云歌围着帐篷转了一圈,面上便露出些许满意之色来,她轻轻笑了笑,招呼众人都进了帐篷坐下来,在帐篷中已经布置好的桌子上摆了几个杯子,倒了果酒满上,轻声说道:“今天狩猎本来也是一时兴起,倒是弄得兴师动众了,猎场是你们男人的地方,我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凑个热闹,现在,喝了这酒便都各自玩去吧。” 众人都拿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果酒的香甜甘醇仿佛让众人的胆子又壮了一些一般,顾云歌轻轻笑了笑,见众人都如此捧场,只觉得心情大好,她轻轻点了点头,宣布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耽误时间了,你们都各自玩儿去吧,可一定要狩猎到今天中午大家能够吃饱的东西呀。”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容,洪儿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是玩心很重,曾经女扮男装过一段时间,其胆子也不小,自然是跟在顾清玄身边,一起灵巧的钻进了苍茫的林子里,启明往前走的时候,却欲言又止的回头朝着顾云歌身边看了一眼,便站定了也不继续走。 顾云歌微微一笑,也朝着身边的惊蛰瞥了一眼,便轻声说道:“醒了,你也别跟在我这伺候了,今天过来是过来玩儿的,我一会儿也要去玩一玩,你跟启明去吧。” 惊蛰面上浮起纠结的神色,但是在顾云歌的再三劝说之下,还是同意了顾云歌的要求,启明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两人成双成对,也一起钻进了林子里。 顾云歌在帐篷里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无聊,她看向身边,便看见顾濯神色不改的坐在旁边,仿佛也没有要去狩猎的意思。 她略微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不过去同大家一起玩?” “小鸽子一起去吧。”顾濯拿起一旁放着的自己的弓箭,弓箭上带有繁复的花纹,弓弦也是用上好的材质制成,他唇角一样,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来,颇有些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这也多多少少勾起为了顾云歌心里的玩心,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也不往深里去,只去林子里瞧一瞧便是了。” 顾濯自然是同意顾云歌的,他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云歌身后,时不时摆弄着弓箭,却基本上是箭无虚发,只要射出一箭,便绝对会有收获的,没一会儿,顾濯手里便捏了不少猎物。 顾云歌自然是惊奇不已,也来了兴致,便讨要了顾濯的弓箭,在顾濯的指导之下射出一发,却惊动了趴在草丛里的小兔子,射偏了一点点。 顾云歌在闺阁之中的时候,是学过骑射的,可是也算不上精通,这么多年没怎么碰,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方才摸到弓箭才微微想起来一些,连连射出好几箭,才有一箭堪堪擦过动物的皮毛,依旧没中。 顾云歌有些挫败的垂着脑袋,明明看顾濯射箭的时候,毫不费力,箭无虚发,到了她自己手里,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 她兴致全无,又将弓箭塞回到顾濯手里,看着顾濯打猎,倒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虽说进来的时候顾云歌说了不往深处走,可是走着走着却还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深处的林子之中,顾濯带的弓箭不多,这时候也已经差不多都用完了,他轻轻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着看向一旁的顾云歌,轻声说道:“我听见那边有水声,小鸽子要过去玩一玩吗?这会儿应该进了林子的人都去了那边。” 顾云歌想了想,也轻轻点了点头,林子里有水源,正好能洗洗手,将这些猎物都处理一下。 顾云歌跟在顾濯身后,顾濯随时警惕着,小心翼翼的将顾云歌保护了起来,两人没走出多远,顾云歌便也听见了水流哗啦啦的声音,她眼睛一亮,飞快的朝着前面走过去,走过最后一棵树的遮盖,顾云歌便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色。 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溪便露了出来,顾云歌眼睛都泛着光,小溪并不浅,而且流的很快,倒是要小心一些,若是掉进去了只怕是飞快的就被冲进了不远处的瀑布里,掉下去就很难在找得回来了。 顾云歌走出去,便看见顾清玄等人都在这里休息着,他们早一些过来,便也早一些发现这里,一旁还放着一些兔子鸡鸭之类的东西,顾清玄也正眉飞色舞的同洪儿说着什么。 洪儿看见顾云歌也过来了,连忙用手肘推了推顾清玄,顾清玄回头看见顾云歌,连忙迎了上来,爽朗的笑道:“姐姐,我们在这里先休息休息,一会儿把东西都处理好了便回去。” 顾云歌轻轻点着头,注意力却被洪儿怀里的一只小兔子给吸引了,小兔子皮毛光滑,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着青草,洪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小兔子的皮毛上抚摸着,看起来手感很好的模样。 顾云歌眼睛一亮,连顾清玄都来不及理会,便凑到了洪儿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兔子,轻声问道:“这只兔子还太小了,打算留着养吗?” 洪儿轻轻点了点头,正准备说话,一旁本来站着看着的两个男人忽然暴起,顾濯飞快的拔出腰间的剑,身形飞快,他一伸手,便将正射过来的一只弓箭一剑劈成两半,又用剑柄挡住余下的冲击力,没让顾云歌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余波。 第五百九十八章:遇到刺客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顾云歌和洪儿都是一惊,顾云歌惊骇不已的看着地上已经被劈成两半的弓箭,心里狂跳不已。 这弓箭明显不是什么流箭,是有人冲着他们来的!顾云歌深吸口气,抬起眼睛便看见顾濯启明和顾清玄都已经警惕了起来,惊蛰牢牢的护在顾云歌跟前,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向四周。 顾濯眼神发冷,没一会儿,便又是一只弓箭射过来,这次的目标十分的明确,直直的指向了……还坐在石头上的洪儿。 顾云歌飞快的拉起没见过这场面还愣在原地的洪儿,她呼吸都停滞了,洪儿被拉起来,同顾云歌一起退了一步,怀里本来还抱着的兔子就跳了下去,蹦蹦跳跳的就跳远了。 顾云歌森系口气,警惕的看着四周,眉眼里满是厉色,那只箭自然也是被顾濯等人挡了下来,顾云歌拿出腰间别着的哨子,用力的吹响了哨子,哨音响彻整个林子,还守在帐篷那边的人自然也是听见了的。 那弓箭冷不丁就来一只,让人猝不及防,顾濯眼神泛着冷,他的武功是几人之中最高的,飞快的判断出了弓箭飞出来的方向,一个转身,足尖轻点,便飞上了树梢,他出拳用力一击,方才出箭的人便从树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本来还想逃,却被顾濯飞快的拎住了领子。 或许是察觉到了已经暴露,从树上没一会儿就显露出几个人的身形出来,一个接一个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收起了手里拿着的弓箭,拎着锐利的长剑一步一步的逼近了几人。 没一会儿,他们便同顾云歌一行人纠缠起来,来人不少,偏偏顾云歌也只有三个会武功的人而已。在缠斗之中,顾云歌清楚的发觉他们的目标竟然是冲着洪儿来的。 顾云歌也来不及多想到底是为什么冲着洪儿来,她从地上捡起一柄剑,用双手紧紧的握着,警惕的看着周围。 顾云歌背后便是那湍急的河流,已经是退无可退,她深吸口气,面色凝重,顾濯武功虽高,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来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顾云歌也只能是苦苦支撑着。 正焦灼的时候,从林子里忽然钻出来一道道熟悉的身影,顾云歌瞳孔猛地一缩,清楚的看见为首的人竟然就是沉央! 沉央的人马来的恰到好处,在刀剑相交的声音之中,那来袭击的人便慢慢被压制了下去顾云歌刚松了口气,心情却有些复杂的看向沉央,以及站在一旁,没有出手只是不远不近的看着的一个人。 那人她在熟悉不过了,纵然只是一道虚影,她却也能够清楚的认出他到底是谁,纵然已经这么久没有见到了,可是那道影子就像是烙在了她的心里一般,怎么都忘不掉。 在这时候,方才已经趴在地面上奄奄一息的人,忽然飞快的从腰间拿出一柄匕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朝着顾云歌等人的方向投掷了过来。 顾濯琥珀色的眸子里迸出厉光,他飞快的朝着这边赶过来,却被人死死的纠缠住,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 顾云歌见有暗器袭过来,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洪儿却已经失去了反应能力,她呆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暗器朝着自己的面门袭击过来。顾云歌一咬牙,飞快的拉了洪儿一步,自己脚下却一个不稳,身形便向后倒了过去。 褚冥砚出手飞快,在暗器向着洪儿投掷过去的前一瞬间,从一拂袖子,一阵劲风扫过,那暗器却已经没了后劲,掉落在地,顾云歌却已经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褚冥砚伸手,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缕衣角,他眼神幽深,毫不犹豫的跟着顾云歌钻进了湍急的水流之中,水流冲刷而过,褚冥砚费尽力气才能够堪堪抓住顾云歌的手指,冷彻入骨的水灌进来,让人从心底里泛起一阵冷意。 他忽然有些心慌,用力一拉,便将顾云歌护在自己的怀里,紧接着,来不及做别的动作,两人便一齐从那旁边的瀑布掉了下去。 顾濯眼神巨变,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手,手起刀落,一道红痕便落在和他纠缠着的那人脖子上,那人脖子喷涌而出淋漓的鲜血,其中还有一些溅到了顾濯的脸上。 他顾不上再纠缠,一个箭步冲到湖水边,湖里早就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踪影。顾濯眸光一暗,他没有过多犹豫,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之下,一个猛扎子便扎进了湖里,很快身影也消失不见。 顾清玄见顾云歌坠湖,面色也紧张了起来,他迅速解决了手头的人,却看见顾濯迅速扎进了湖里,身影迅速消失不见,他眉头微微皱了皱,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同顾云歌一起掉进去的还有沉央的主子,褚冥砚。众人也不敢再怠慢,褚冥砚带过来的人都是精兵,这些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用多久,他们便节节败退,最后见情况不对,任务已经失败了,还活着的便毫不犹豫的咬了牙齿里藏着的药包,沉央手疾眼快的抓住了一个活得,让人将俘虏死死的看管了起来,转身也皱着眉头看向了湖里。 今天天气虽然好,秋高气爽,可是到底是到了秋天,这湖水湍急不说,还冰寒彻骨,身子骨弱的掉下去了只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一直到了这时候,侯府的府兵才姗姗来迟,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到自家的主子却已经少了一个,都有些慌神,顾清玄好歹还保持着冷静,他一挥手,沉声吩咐道:“去下游找!没找到姐姐,谁都不许回去!” 与此同时,沉央也下了同样的命令,他眉头紧皱,看着已经没有半个人影的湖面,面色凝重。 两拨人马都分散开来,步履匆匆的朝着湖面的下游走过去,水面本来就湍急,那边还有一处极为深的瀑布,若是只有褚冥砚一个人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还带了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顾云歌,这便让人不得不充满了担忧。 第五百九十九章:我爱你,歌儿 顾云歌是会凫水的,可是技艺却并不精,加上这水流湍急,她呛了好几口水,口鼻之中都被灌满,险些就喘不过气来,在褚冥砚伸出手来的时候,求生本能占据了她所有的思想,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的抓住了褚冥砚的手,湖水的冰冷已经侵入了骨子里,让她浑身都忍不住打着冷颤。 可是才刚刚被褚冥砚拉住,便传来一阵失重感,褚冥砚一用力,迅速用身体将顾云歌牢牢护住,随着瀑布落了下去,他后背撞到了不少突出的岩石,但他却一句话都没说,面色一派冷淡,眼眸依旧深沉,让人看不出最深处的情绪来。 顾云歌牙齿都在打颤,她被保护的很好,却依旧受到了不少水流的余波。两人扑通一声沉入了潭底,顾云歌慌乱之中,在潭底胡乱扑腾着,又灌了好几口凉水进去。 顾云歌怕冷,纵然只是秋季,但是也已经穿上了带棉花的衣服,现在衣服都灌了水,贴在身上沉重得像是铅一样,让顾云歌完全无法浮出水面,再加上冷意逐渐贯彻入骨头里,顾云歌逐渐没了力气,她想浮出水面,却已经无能为力,最终胸腔里的空气终于都用完了,她又呛了好几口水,终于支撑不下去,缓缓的朝着冰冷的潭底沉下去。 落下来的时候,因为冲击力过大,褚冥砚还是没能够抓住顾云歌,他飞快的调整了自己的姿态,朝着顾云歌的方向游过来,却见到顾云歌已经到了极限,他伸出手,迅速揽住了顾云歌的腰肢,又用右手压住顾云歌的后脑,将唇贴了上去。 朦朦胧胧之间,顾云歌只觉得温暖逐渐靠近,她就像是濒死的鱼一般,贪婪的索取着,迷蒙之间,却似乎看见了褚冥砚的脸。 褚冥砚紧紧的揽住顾云歌的腰肢,奋力的向着湖面游出去,两人已经不知道顺着水流到了哪里,周围的一切景色都是陌生的。 浮上来之后,顾云歌才算是好了一些,她有气无力的推开了褚冥砚,才算是结束了这个绵长又如同战争一般的吻。 她湿透了的黑发贴在额头上,睫毛上挂着水珠,因为太过于冷,牙齿都打颤不已,唇色更是惨白,已经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褚冥砚知道,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他带着顾云歌,迅速朝着湖面游过去,上岸之后,将顾云歌横抱起来,周围荒凉一片,冷风吹过来,湿透了的衣服便更显出凉意,顾云歌身体不住的颤抖着,她意识已经迷蒙,紧紧的抱住褚冥砚的脖子,将整个身子都窝在他的怀里,温热的鼻息扑在他脖颈之间,带起一阵战栗。 褚冥砚大步向前走着,终于找到一处山洞,他立刻走了进去,他用了内力,将身上的衣服都烘干了,又将顾云歌已经湿透的外衣脱了下来,生起了火,但是情况似乎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好转。 顾云歌鼻息渐重,她抱住自己的手臂,将自己扮作茧型,嘴里不住的呢喃着什么。 火光闪烁着,顾云歌终于觉得温暖了一些,她意识泛着迷糊,往着褚冥砚的怀里钻进去,连声喊道:“褚冥砚……褚冥砚……好冷……” 褚冥砚解开自己的外衣披在顾云歌身上,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顾云歌,他眉眼深沉,伏在顾云歌耳边,用低沉的声音,轻声劝慰道:“不怕了……歌儿,我在。” 顾云歌没有说话,只是又往褚冥砚的怀里拱了拱,她浑身都冷的像是冰一样,就算是褚冥砚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怀里也没有办法温暖她一般。 “歌儿……歌儿……醒醒……”褚冥砚轻轻拍了拍顾云歌冰凉的脸颊,语气之中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惶恐,他将顾云歌抱的更紧,恨不得将自己的体温渡过去一般。 顾云歌睫毛颤抖了一下,她艰难的抬起眼皮子看了褚冥砚一眼,艰难的咧开嘴笑了笑,好一会儿才说道:“褚冥砚……褚冥砚……你混蛋……混蛋……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冷,她一句话都说的断断续续的,但是褚冥砚却听清楚了,他沉默了下来,无言的将顾云歌抱的更紧。 顾云歌的念叨没有停下来,她声音哽咽,就像是要将这段时间以来的苦楚都宣泄出来一半,但是眼角却已经一滴泪都流不出来。她太冷了,冷的浑身都在发抖,冷得随时都想要睡过去。 褚冥砚抱着怀里又轻又软的身体,却没有一点久别重逢的欣喜,他看着怀里的人,恨不得现在就俯身吻下去,告诉她一切的事情。 可是他不能,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埋怨自己,看着顾云歌声音哽咽的诉说着。 褚冥砚抓住顾云歌的手掌,将内力缓缓的渡了过去,虽说顾云歌不会武功,内力在她身体里根本形不成循环,但是这些内力好歹也能够让她的身体暖和一些。 许久,顾云歌才微微平静了一些,她眼皮沉重,身体暖和了起来,但是却格外昏昏欲睡,她起初还挣扎着不愿意闭眼睛,死死的盯着褚冥砚的脸,仿佛要将他烙在自己的心里似的。 褚冥砚手指轻轻拍着顾云歌的后背,轻声说道:“睡吧……歌儿,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 顾云歌在他低沉的话语之中,困意更深,她迷迷蒙蒙的闭上眼,意识迷蒙之间,似乎察觉到褚冥砚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但是她太困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褚冥砚见顾云歌呼吸逐渐平稳,面色也不像是方才惨白,终于能够微微放下心来,他确定顾云歌睡着了之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垂下头,轻轻的印下一吻,又用手指描绘着顾云歌的脸,从眼睛一直摸到下巴,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唇角忽然轻轻一扬,又凑到顾云歌的耳边,轻声说道:“我爱你,歌儿……” 第六百章:身子渐弱 夕阳西下,将天边的云映衬得像是血一般,通红通红的。顾云歌迷蒙之中,只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山洞里,她手指微微动了动,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探了探她的额头,她艰难的张口,呢喃着喊道:“褚冥砚……” 那双手似乎是一僵,便缩了回去,顾云歌艰难的睁开眼,便看见了淡紫色的床幔,她看着那床幔呆呆愣愣的发愣了一会儿,便看见坐在床边的顾濯。 “小鸽子,你终于醒了!”顾濯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隐藏着什么极深的情绪,但是在顾云歌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便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他扬起笑脸,惊喜异常的喊道。 “咳咳咳……”顾云歌胸口一阵痒,她用力的咳嗽了一阵,咳得喉咙生疼,才能够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这是在哪……” 或许是听见了顾濯惊喜的声音,惊蛰步履匆忙,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飞快的走了进来,还没说话,就先抹起了眼泪,说道:“夫人,你可吓死奴婢了……你睡了两天了,大夫说……若是今天再醒不过来……” 惊蛰一边说着,一边又落下眼泪来,她背过身子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转过脸来,拿起了干净的毛巾,轻轻为顾云歌擦着脸。 已经两天了,顾云歌觉得有些恍然,却觉得那天在山洞里发生的事情就像是做梦一般,褚冥砚那时候难得温柔的脸,那样的不真实。 顾云歌垂了垂眼睛,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濯少爷见夫人落了水,便立刻跟了下去,还是濯少爷找到了夫人,才将夫人带回来的。”惊蛰抢先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顾云歌醒了,她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动,耳边却始终想着那天里大夫说的话。 顾云歌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段时间忧思过重,积劳成疾,加上体内入了寒气,只怕这次就算是醒了,也会落下痨病。痨病可是难以医治的,若是顾云歌身子再这样发展下去,只怕是过不久就重病不起了。 顾云歌又是咳了一阵,惊蛰连忙拿来痰盂,让顾云歌将痰吐出来,又给顾云歌漱了口,然后才是听见顾云歌问道:“濯儿见到我的时候,可还有别的人?” 顾濯眸中闪过一丝暗光,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说道:“并无。” 顾濯见到顾云歌的时候,褚冥砚还没走远,却将顾云歌就那样扔在一个山洞之中,顾濯说什么,也不会说褚冥砚还在那里。 听到顾濯的回答,顾云歌面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来,她垂下眼睑,胸口又是一阵痒,她连忙喝了一口水,将咳意压了下去,复而又躺了回去,露出疲惫的神色来,不再说话。 那天发生的事情,果然是她黄粱一梦吧…… 惊蛰摸了摸顾云歌的额头,确认了顾云歌提问正常之后,这才转身走了出去,她件顾云歌魂不守舍的模样,不由得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 顾濯却依旧寸步不离的守候在顾云歌身边,他眸中有显而易见的担忧,有许多话梗在喉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室内没有任何熏香,窗户微微开了一条小缝,给屋子里透着气,外面的天气并不好,风很大,不是个适合出行的天气,顾云歌躺在床榻之上,只觉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姐姐醒了?” 门外响起顾清玄询问的声音,不知道外面的人回答了一句什么,便看见了顾清玄风风火火跑进来的身影,他身后,还跟着老神在在背着医药箱的温太医。 温太医放下医药箱,顾云歌看见他却就想到褚冥砚,难免更为神伤,顾清玄连声说道:“姐姐,让温太医给你瞧瞧身子吧……” 顾清玄好说歹说,才将温太医请了过来,温太医是一个很有性格的人,并不是给谁都看病的,之前给顾云歌看过那么多次,甚至亲手监督着两个小家伙的情况,都是看在褚冥砚的面子上。 顾云歌自然是觉得,这一次也是看在褚冥砚别的面子上,她别过脸,面上一片冷淡,轻声说道:“多谢温太医的好意了,若是看在那个于我无关的人的面子上,便不必勉强了。”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欠褚冥砚的人情,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以后的日子还长,她也不想自己始终背着这个包袱。 可是若是已经完全放下了的人,是完全不介意这种事情的,只有没有放下的人,才会在意对方的一切,就算是一点点极小的事情,都能够拨动她的心弦。 温太医也不介意顾云歌的冷言冷语,他乐呵呵的笑了笑,打开医药箱,轻声说道:“看来老夫倒是不讨人喜欢了。” 他说着,朝着冷冷淡淡的顾云歌看了一眼,又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老夫还以为,和安宁王妃算得上是好友,只是没想到安宁王妃却只是当老夫是手下罢了,我温某人从来不在谁的手底下做事情,若是给人治病,也只给我看得顺眼的人治病。” 顾云歌抿了抿唇,也发觉了自己方才是有些小肚鸡肠了,她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胸口一阵难耐的咳意涌了上来,她用帕子捂着嘴,剧烈的咳嗽着,喉咙里却一阵腥甜之意,将帕子拿开之后,却看见那块方帕之上已经沾染了丝丝红色。 顿时,周围的人都惊骇不已,就连顾云歌自己都拿着那方帕愣了,是惊蛰最先反应过来,她连忙看向一旁的温太医,颤抖着声音唤道:“温太医……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夫人啊!” 温太医面色也严肃了起来,他坐在床边,先是给顾云歌把着脉,然后又拿出几根银针,在顾云歌手臂上施了几针,面色更加凝重。 他眉头紧紧皱起,深深的看了顾清玄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顾云歌方才咳了一阵,这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了,明明是刚醒,却又觉得困倦不已,在屋子里大多数的人跟着温太医走出去了之后,她知道自己身子怕是不大好了,便瞪着眼睛看着窗外,心下却是一片茫然,不一会儿,便困意来袭,缓缓的睡了过去。 第六百零一章:古方 “温太医,姐姐的病到底如何了?”顾清玄被方才顾云歌咳血的情况震惊到了,他皱着眉头,焦急不已的问道。 顾濯无声的看着温太医,对温太医的医术,他是信服的,他的担忧也在不言之中,将两人的对话一个字都不漏的听了进去。 “哎……”温太医还没说话,就先深深的叹了口气,他沉重的摇了摇头,说道:“夫人的病,怕是很难了。先前夫人忧思过重,所有的事情都郁结在心,这一股郁气还没消散,又被冰冷的水一泡,寒气入体,这冲撞之下,夫人的身体本来就弱,这下更是熬尽了一般,若是这寒气不能够驱逐,再侵蚀下去,夫人的身体更是熬不住。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度过难关,只是那方法并不简单就是了。” “不管是什么法子,只要有办法能去做,我都可以去做!”顾清玄忙不迭的表了态,“温太医你且说应该如何去做。” 温太医又沉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偶然之间得知一个古方,那古方正好能够驱除夫人体内的寒气,将寒气驱除了之后,再治接下来的便简单了许多,虽说不能够迅速化为最初的状态,但是经过调养,恢复还是没有问题的,可难就难在,那古方啊……” 温太医在药箱里翻了翻,找出一本极为破旧的医书来,他仔仔细细的翻了翻,终于翻到一页,递到顾清玄和顾濯跟前看了一眼,指着上面第一味药材说道:“这是火莲,生长在大齐以南,这味药在大齐只有一株,便是在皇宫之中,本就是极为珍贵的药材,想借过来,并不简单。” 顾清玄和顾濯都没有言语,都在盘算着应该如何才能够拿到这味药材。 温太医又继续向下说了下去,他指着纸上的第二味药材,轻声说道:“这第二位药材,是火莲子,火莲子老夫这里偶然之间得到了一粒,拿出来用虽说有些肉疼,但是还是没有问题的。” 温太医一一解释了几味药材,其中最难拿到的便是火莲子、火莲和千年灵芝。好在这三味药大齐也都还有,还能够想办法,温太医说完之后,最后还是满是忧愁的叹了口气,说道:“就算是这些药材都拿到手了,却还有一件最难以拿到的药引。” “什么药引?”顾清玄急急的问了下去,他抿着唇,这些药材想要拿到手已经是不容易了,难怪温太医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几味药材的药性太过于烈性,若是就这么给人喝下去,只怕是会因为过于烈性的药性而让人爆体而亡,而这便需要药引来中和其中的药性,将军和城主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是听说过灵人的吧?”温太医着重的说了灵人二字,顾清玄和顾濯面色都是猛地一变。 顾清玄是听过灵人的,但是那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同纯阳之体一般,这是根骨的一种,并不是什么练武奇才,但是灵人的血液,却同大家不同。 灵人具有极高的痊愈能力,传说中,灵人只要不是受了致命伤,不用多久,伤口就能够完全痊愈,但是这是存在于传说中的体质,顾清玄在现实生活中完全没有听说过。 他听说,在很久之前,灵人一族便因为被歹人觊觎财产,整族全灭,现在江湖上,也已经许久没有过灵人的消息了。 见顾清玄似乎已经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温太医又叹着气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药引,就是灵人的血液,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灵人一族基本上都要成为传说了,在这时候,我们还能去哪里找一个灵人,还劝说她将血液献出来一部分?” 顾清玄面色泛着白,他深吸口气,还存有最后的一丝希望,问道:“除了这个药引,可还有别的办法代替?” 温太医缓缓的摇头,将自己的医箱收了起来,说道:“这灵人也只能由你们留意了,我也会告诉王爷这个消息,药材应该好凑,但是没有药引,凑齐了药材也是没有用的。” 温太医说完之后,便步履匆忙的准备走出去,他还要将这病情交代给褚冥砚,顾清玄双手紧紧的攥起,他咬着牙,面色似乎是要崩溃了一般。 “先等等。”温太医刚走出一步,却被顾濯开口缓缓的唤住了,他身影沉冽,带了些许冷意,抬起眼睛看着温太医的时候,似乎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温太医微微一愣,问道:“还有什么疑问么?” “可否借一步说话?”顾濯眼神泛着细碎的光芒,他眉头紧紧皱起,素来勾起来笑得灿烂的薄唇却轻轻抿着,眉眼之间满是沉郁之色。 顾清玄脑中已经乱成一团,没空去关注顾濯的异样,他转过身,走了进去,已经开始思考着要如何找到那些需要的东西了。 温太医愣神的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顾濯毫不客气的拎住了衣领,他废了老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自己喉咙里险些冒出来的尖叫声,等到顾濯将他提溜着到了一处不知名却安静的屋子屋顶之后,他才吹鼻子瞪眼睛冷哼道:“你这后生辈,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尊老?老夫好歹也辛辛苦苦为夫人治病,你方才要走之前,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 “抱歉。”顾濯从善如流的道歉,他又抿了抿唇,似乎在整理着措辞,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你确定,灵人的血有用?” 温太医点了点头,镇重其事的说道:“那虽然是一个古方,但是我也仔细研究过了,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敢说出来用的。灵人的伤势能够那么快痊愈,其中有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血液,他们的血液同正常人的不同,正好能够中和这其中的药性。” 顾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需要多少血?” 第六百零二章:元气大伤 “也不用多少,只是每次煎药的时候都需要上一点,但是一个人身体里的血液毕竟是有限的,这样长久的提供下去,定然会虚弱上不少,不知道多久才能够补回来,你说,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付出这么多?”温太医又叹了口气,越发的觉得艰难。 “我知道灵人的下落,你们尽快将药材凑齐。”顾濯眸色幽深,泛着诡谲的光芒,他沉着眼睛,冷声说道。 温太医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顾濯的眼神逐渐由呆愣变成了不可思议,他瞳仁慢慢放大,不敢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飞快的将手放在了顾濯的手腕处,面上的神色便变得更加惊奇,他圆张着嘴,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顾濯身为一个习武之人,本来是完全可以躲开的,但是他沉着眼睛,不闪不躲,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满是复杂的看着温太医,抿着唇,等到温太医确定了自己的脉象之后,声音便冷了下来,他不咸不淡的说道:“若是这件事情,泄露了出去,仔细你的脑袋。” 他虽然语气平淡,眼神却泛着寒光,让人莫名的脊背发凉,不寒而栗。 温太医也知道其中的利害,他镇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此事我一定不会说出去,只是你要如何同夫人说这件事情?” 顾云歌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是了解的,就连和顾云歌私交并不深的温太医都知道若是顾云歌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更何况是顾濯了。 顾濯心里清楚,顾云歌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让这件事情这样继续进行下去,他眸子微微眯了眯,轻声说道:“且先瞒着众人吧,我的身份,除了你,任何人都不能知道。” 说完,他目光闪烁,紧紧的盯着温太医,一字一顿的补充道:“包括安宁王。” 温太医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在顾濯仿佛要吃人的眼神之中轻轻点了点头,他壮了壮胆子,本来还想再问一问有关于灵人的事情,没想顾濯手指一翻,便攥紧了温太医的衣领,他足尖轻点,便又才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刚起身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若有若无的对着温太医说道:“送你下去了。” 但是依旧没有给温太医做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熟悉的失重感袭过来,温太医竟隐约觉得已经习惯了的感觉?落到地面上之后,温太医立刻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转过眼睛狠狠瞪了顾濯一眼,已经失去了想问别的事情的心思,背着自己的小药箱就离开了侯府。 这是一件大事,并不是说今天决定了,明天就能够开始的,但是留给众人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囩的身子眼看着一天不如一天,顾濯也不能够再犹豫下去。 火莲子温太医已经拿过来,皇宫之中的火莲也正在想办法,而千年灵芝也花了重金买了过来,只是皇宫之中的火莲,却并不是一个容易拿到手的东西。 齐文轩素来会趁人之危,趁着他们正需要这样东西的时候,开始狮子大开口,提出了一连串他们根本不可能同意的条件,这条件之中,还有不少牵涉到褚冥砚的。 虽说两人已经和离,可是到底齐文轩还是没有将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分离开来,说起顾云歌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想到褚冥砚。 正焦灼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让顾云歌得知了这件事情,反应竟然也剧烈,她不顾自己的身子,冷着脸不同意牵扯到褚冥砚。 她不想再同褚冥砚有一丝一毫的交集,也不想因为这逐渐破败下来的身子而再欠褚冥砚一道人情。 上次那刺客的来源还没有查明白,但是顾云歌心里清楚,那些人是冲着洪儿来的,洪儿背后还有不少秘密顾云歌还没有弄明白,可是现在她也没有那个精力去一一查探了,每日里流连病榻,奄奄一息,久而久之的拖下来,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顾云歌是个倔强的人,若是不能够让她同意,这药拿来当事人不喝,是完全没有用处的,一行人都有些心急,偏偏没办法劝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云歌的身子逐渐衰败下去。 温太医也每天都往侯府跑,每来一次,面色便更凝重一些,那声声忧愁的叹息就像是在提醒众人什么一般,但是没有人能够改变顾云歌的主意。 顾云歌面色一天比一天的苍白,每日里睡觉的时候越来越多了,起初的时候还会让人搀扶着自己去院子里走动一二,可是到了后来,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每日里都沉沉睡着,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不来了一般。 整个侯府里都弥漫着阴沉的云,顾云歌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也没人敢打扰她,如故居每日里都死气沉沉的,安静得可怕,就连两个小家伙都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素来调皮的也安静得不得了,从来不吵闹,见到大人脸上的凝重,只会小声的问自己的奶娘到底发生什么了,可是最后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顾云歌再醒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是到了深夜,她刚睁开眼,身边的人便察觉到了,她眼神空洞了一瞬间,便回过神来,看着身边守着的人,竟然是顾濯。 她抿着唇,露出一抹艰难的笑容来,清咳了两声之后,轻声说道:“这么晚了,濯儿怎么还不去休息。” 顾云歌已经是睡得不知道时日了,屋子里没有电灯,漆黑一片,依稀能够听见外面虫鸣鸟叫的声音,颇添了许多寂寥。 顾濯没有说话,为房子里点上些烛火,惊蛰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她面色也算不上好,眼底的青黑表明了最近这段时间来惊蛰也没少熬夜,她为顾云歌擦了擦脸,又端起一碗还温热着的清粥,轻声说道:“夫人,喝些粥吧。” 顾云歌却是没有胃口,轻轻推开了那碗清粥,眼神一转,便看向了窗口。最近这几天天气不大好,顾云歌只能从窗口向外看,她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只怕是以后都看不到星星了。” 第六百零三章:油尽灯枯 顾云歌是当事人,自然是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处于一个熬尽了的状态,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让朝堂上的人陷入为难之中,更不想让褚冥砚因为自己而去答应那些莫须有的条约。不管他答应了还是没有答应,顾云歌却都只会觉得心痛无比。 顾濯眉头紧紧皱起,看着顾云歌的眼神之中泛着深意,他轻轻给顾云歌掖了掖被角,声音不负当初的爽朗,听起来还有些沙哑的说道:“小鸽子,你会好起来的。” 顾云歌垂下眼睑,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说道:“濯儿也不用安慰我了,若是不答应那些条件,皇上怎么可能将那味药材放手?我不想让你们为难,便就这样吧。” 她已经是破罐破摔的状态了,她抬起眼睛,看着外面苍茫的夜空,却莫名想到了褚冥砚那双如同闪烁着细碎光芒,如同星空一般深邃的黑眸,她喉头动了动,不由得轻声说道:“若是……还能够再看一次星空就好了。” 顾濯没有说话,他手指握成拳,面上一派冷凝,好一会儿,才说道:“歌儿,你放心,我会解决这些事情的。” 顾云歌抿着唇笑,没有当真,她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便又有些累了,缓缓闭上眼睛,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什么,话还没说完,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惊蛰在一旁端着那碗没有被动过一口的粥,眼眶已经通红,仿佛是下一秒就能够哭出来一般,她用力的抹了抹眼睛,看着顾濯压低了声音说道:“濯少爷先回去吧,夫人这睡下了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的。” 顾濯轻轻点了点头,大步朝着外面走出去,身影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这段时间里,也有不少人来看过顾云歌,只是顾云歌很少有清醒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沉沉睡着,仿佛没了生息一般。 众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就像是压了一块巨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齐文轩却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人,咬死了不愿意将火莲交出来,他身为一国之主,不愿意交出来东西,也不可能让人去强抢了去。 然而这天,皇宫却失窃了,丢了几件金银财宝,其中最重要的东西,便是那株火莲,齐文轩立刻将所有的嫌疑都放在了侯府和王府两处地方,可是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到东西,最后是褚冥砚发了怒,才制止了齐文轩的动作。 齐文轩还是觉得不甘心,发了皇榜,却无疾而终。 而那株火莲,在事情都平息了之后,便被顾濯完好无损的带了回来。火莲倒是完好无损,但是顾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踉踉跄跄的进了侯府,最终是被人抬进去的。 皇宫里的戒备并不宽松,也不是谁都能够进去将东西带走,还能全身而退的,但是顾濯将东西带回来了不说,甚至让皇宫里的人都不知道是谁偷的,这就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了。 等到火莲拿到了之后,温太医便连夜被请到了侯府,最后他也嫌两边跑来跑去麻烦,便索性住在了侯府,将这古方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个透彻,这才敢开始熬药。 等到顾云歌见到那已经熬好了的药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天之后了,顾云歌起初有些惊讶,她自然是听见了外面盛传的火莲被偷了的消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惊蛰,四下看了看之后,这才问道:“这东西是哪里来的?” 惊蛰一口一口的将药喂给了顾云歌,同时也压低了声音,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夫人放心吧,这药是濯少爷带回来的,濯少爷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受了不轻的伤,这几天都在闭门养伤呢,所以这几天才没有来见夫人。”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心里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来,她不愿意欠了褚冥砚的,可是不知不觉,却欠了顾濯这么多了。 这古方上的中药并不像是普通的中药那般苦涩,只是有些呛口,却还带了一股子淡淡的腥味,虽然有莲花的清香遮掩着,但是却依旧让顾云歌尝出来了。 顾云歌眉头抿了抿,这以为这是这古方熬出来的要就会是这样,便没有过多的思考,喝过药之后,困意来袭,便被惊蛰服侍着又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却是被旁边轻微的动静吵醒的,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屋子里门窗紧闭,一点一点的光点在屋子里四处纷飞着,竟像是人间梦境一般。 顾云歌迅速睁大了眼睛,便看见啦站在一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的顾濯,察觉到顾云歌已经醒了,顾濯这才转过身,他面色略微有些苍白,面颊上还有一道极其细微的伤疤,他咧开嘴笑着,手里还拿了一个正泛着亮光的布袋子,萤火虫一个接一个从里面飞出来,这屋子里的亮光就是来自于那些萤火虫。 “濯儿?”顾云歌疑惑的问了一声,她愣愣的看着这屋子里如同梦境一般的情形,张着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萤火虫细微的光芒映衬在顾濯的脸上,他将布袋子之中的萤火虫都放了出来,勾着唇,轻声说道:“小鸽子,你瞧,这便不愁看不到星星了。” 他一伸手,便准确的抓了一直还泛着光亮的萤火虫,轻轻的递到了顾云歌跟前,勾着唇笑道:“你瞧,只要你想要,我随时可以将星星给你。” 他面色柔和,琥珀色的眸子之中的柔情仿佛能够滴出水来一般,正一瞬不转的盯着顾云歌,仿佛顾云歌就是他的全世界一般。 顾云歌隐隐预约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艰难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看着在屋子里胡乱飞舞着的瀛湖冲,那一闪一闪的光亮,仿佛是真的是天边的星星一般。 可不一样的是,天边的星星太过于遥远,而这些萤火虫却触手可及。顾云歌不知道这些东西花费了顾濯多少时间,她面色凝重,心中涌起一阵暖意,心情却又觉得复杂无比。 第六百零四章:萤火星星 “谢谢你……顾濯。”顾云歌凝滞了许久,才缓慢又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她眉眼柔和了下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停留在一旁的萤火虫,萤火虫扇了扇翅膀,便又飞远了,顾云歌勾了勾唇,又重复道:“谢谢你,顾濯。” 顾濯缓缓的摇了摇头,在顾云歌床边坐了下来,他轻轻抬着眼睛,满目柔情的看着顾云歌,笑道:“喜欢吗?只要你喜欢便好。” “我听惊蛰说,你受伤了?”顾云歌犹豫许久,才轻声问道,她轻轻抿着苍白的唇,面色之上满是复杂。 “不过都是一些小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顾濯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他扬了扬眉毛,一副洒脱不在意的模样。 这却让顾云歌心中更为复杂,她轻轻摸了摸顾濯的脑袋,揉乱了他的头发,好一会儿,才声音极轻的问道:“濯儿,你……你不用这样的。” 顾濯脸上的笑容便凝滞住了,他眸子垂了垂,声音也低了下来,许久,才沉声说道:“小鸽子,你是嫌弃我吗?” 顾濯抬起眼睛,眼神之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如同一只要被遗弃的幼犬一般,可怜巴巴的模样,让顾云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濯却忽然垂着眼睛轻轻笑了笑,他伸出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右半边脸上的面具,面色上闪过一瞬间的阴沉。 他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忽然一用力,便将那面具摘了下来,将面具之后隐藏起来的伤疤都暴露在顾云歌眼前。 面具之下,是一道极深的被火烧的伤疤,那道伤疤从额头一直蔓延到耳朵边,就连耳朵上也有些许痕迹,他琥珀色的眼睛隐藏在那样的伤疤之中,却在泛着亮光。 那伤疤是极为骇人的,一道一道的弥漫在顾濯的有脸上,却让顾云歌心疼不已。她不知道顾濯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看见这伤疤,她或许也能够明白过来,顾濯能有现在的一切都十分的不容易,而他一直带着那道面具,却恰恰代表了他对这道伤疤的看法。 其实伤疤占据的地方并不大,但是因为那伤疤颇有些骇人,给顾濯整个人都增添了不少阴沉的色彩,让人不敢同他对视。 顾云歌不自觉,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伤疤,轻声问道:“现在还会疼吗?” 顾濯轻轻摇了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早就不疼了,只是……只是它太难看了。” 顾云歌轻轻摸了摸那道伤疤,伤疤上凹凸不平,摸上去的触感却也并不好,她收回手,极其认真的看着顾濯的眼睛,问道:“你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顾濯琥珀色的眼睛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盯着顾云歌,眼神温柔,迅速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在乎你怎么看,小鸽子,你可会嫌弃这样的我?” 这话倒是让顾云歌愣住了,她怔楞的模样落在顾濯眼里,却让顾濯理解成了犹豫,他有些失落的垂了垂眼睛,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他便打算继续将那面具带上,面色之上弥漫的满是失落。 顾云歌很快回过神来,她迅速点了点顾濯的脑门,笑道:“你就知道了,知道了什么啊……我自然是不在意的,我认识的是你这个人,从来也不是你的脸。” 顾云歌的轻声细语终于能够劝慰顾濯几分,他抬起眼睛,却还是有些不敢确认顾云歌的话,抿着唇,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的说道:“小鸽子说的都是真心话么?” “我在你面前可曾撒过谎?”顾云歌挑了挑眉,摊开双手,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是因为在意别人看你这道伤疤会有一样的眼光,若是因为我,大可不必,以貌取人从来不是我会做出来的事情。” 顾云歌挑着眉轻笑,她眉眼之中满是坦率,唇角轻扬,让一直以来都紧紧压在顾濯心上的大石头陡然便松了开来。 顾濯犹豫了片刻,迅速将面具放了下来,他唇角扬起,心里忽然生出些许冲动来,他猛然伸手,用力的攥住了顾云歌的手指,连声说道:“歌儿,等到你病好了,同我一起去混乱之地吧!” “我……这件事情,我还要再考虑一下。”顾云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心慌意乱,她垂着眼睛,看向一旁不敢看着顾濯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轻声说着。她声音很轻,带了浓浓的不自信,仿佛是风一吹就散了一般。 她刻意逃避了顾濯话里更深层的话语,将被攥在顾濯手里的手指往回抽了抽,却发现自己完全抽不动。 顾濯十分的坚持,他珍惜的将顾云歌手指捧在掌心之中,声音柔和,一双眼睛真诚的看着顾云歌,好一会儿,才说道:“小鸽子,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我想要照顾你一辈子。在我的前半生里,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冲动,想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离开了会舍不得,她难受了我也会跟着难受,她心情好了,我也会十分的开心。” 顾濯说着,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低的笑了笑,他眼眸柔和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轻声说道:“小鸽子,我本来以为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以为我没有资格再来打扰你了,可是……可是现在让我看到了希望,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慢慢接纳我呢?” 顾濯一字一句说的情真意切,却像是重锤一般重重的敲进了顾云歌的心里,她低垂着眼睛,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说她心里没有一丝波动,那不是真的,虽说顾濯从前对她好,可是她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只当顾濯是自己的一个弟弟一般。一直到今天,才猛然惊觉了有些不对,顾濯也说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她却发现……纵然再感动,那也不是爱,她不想耽误了顾濯。 顾濯目光灼灼的盯着顾云歌,他眼神殷切,说完了之后,又紧张又担忧,怕被拒绝,又怕自己所做出来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第六百零五章:表白心意 顾云歌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萤火虫还毫无知觉的漫天飞舞着,顾濯却明白了什么,他低低的勾了勾唇,笑容略带些嘲讽,好一会儿,他才在顾云歌手指上落下一道轻轻的吻,转身站起来,仿佛没事人一般对着顾云歌笑道:“没关系的,小鸽子,我致死觉得,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才行。” 顾云歌咬着下唇,很想让自己给顾濯一个答复,可是发现,不管是什么话对于顾濯来说,仿佛都太残酷,她眼神复杂,心中却有些歉疚,若是一个人的感情能够控制就好了,若是这样……她们都不会这样痛苦了。 顾濯转过身,不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来,他语气依旧是轻快的,声音却有些沙哑,走到窗边,忽然轻轻的将窗子打开了,对着顾云歌轻声说道:“小鸽子,你也不必因为这件事情过于困扰,我愿意对你好,是我的事情。” 在他说话的功夫,萤火虫便一只接着一只从窗外飞了出去,没有了萤火虫细微的光亮,屋子里便彻底暗了下来,顾濯又细心的关上窗,这才转过身,看向了顾云歌,他存缴微微上扬,轻轻为顾云歌掖了掖被角,轻声说道:“好好休息吧,明日里,我再来看你。” 说完,他最后深深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转身大步向外走了出去,那背影却带了些匆匆忙忙的意味。 顾云歌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窝在被窝里,虽说觉得有些疲倦,可是脑中却始终盘旋着顾濯方才说的事情,辗转反侧了许久都没有睡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顾濯倒是很少来找顾云歌了,基本上没有见到他的踪影,顾云歌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担心,或许……是那天的事情让顾濯受伤了? 日子一点一点的过去,天气也越来越冷了,顾云歌却还是要每日喝药,身子却逐渐的好了起来,咳嗽渐渐止住了,每日也不会一直痴睡,也不会不管在多暖和的环境下,骨子里都觉得冷了。 一直到了年底,过年的时候,顾云歌的药也依旧没停,她依旧没什么力气下床,这个年便也没怎么好好儿操办,侯府的一家人随意的过了过,便算是过年了。 整个侯府因为顾云歌都充斥着中药的味道,各种珍贵的药材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顾云歌的房间里端进来,顾云歌赫然已经成了个药罐子似的人物。 偏偏她还不能拒绝。温太医说的古方子十分的有效,顾云歌的身子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年后没多久,顾云歌便能够下床了,在元宵的时候,顾云歌便能够出院子里活动活动了。 因为怕两个小家伙被顾云歌过了病气,这段时间便一直没让两个小家伙见顾云歌,顾云歌难得去院子里活动活动,两个小家伙就兴奋极了,一个人抱住一只胳膊,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展露感情的昀清也抱着不放手。 顾云歌的心一瞬间便因为两个小家伙软了下来,她经过好一阵子的安抚,再三保证为了娘亲以后不会再忽略两个小孩子之后,这才被松开了手,顾云歌难免觉得有些好笑,她缓缓的舒出一口气,转身便看向了一旁的惊蛰,问道:“这段时间两个小家伙开始学东西了么?” 惊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因为濯少爷身子不大爽利,就一直是大少爷在教他们学武的,而教文的先生已经回家过年了,估计过一阵子才会过来。” 顾云歌听了,却皱起了眉毛,她疑惑的问道:“濯儿怎么了?怎么身子不大爽利?” 惊蛰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是什么奴婢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濯少爷这段时间很少出现了,只有在给小姐熬药的时候会将药材送过来,奴婢见他脸色不大好,便觉得他应该是在养伤了。” 难道是上次去皇宫的伤到现在还没好?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心里便泛起了嘀咕,她眉毛皱得更紧,想起之前在大周的时候,顾濯身上的伤势痊愈得快的惊人,到底是受了什么伤? 只是顾云歌现在也不便出院子,外面风大,顾云歌身子还没好全,可不能因为这一时的事情就坏了这段时间以来温太医的精心调养,眼看着就快要好了,别被风吹了又受了凉。 顾云歌不过是出去走了一圈,便又回去歇着了,中途卓清瑶还来看了顾云歌,将小孩子带过来玩了一圈儿才离开。 等卓清瑶走了,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了,顾云歌正准备用晚膳的时候,院子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响动,顾云歌向外看了一眼,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惊蛰连忙走出去为顾云歌打探着情况,她半响没出声,便让顾云歌更加好奇了,在顾云歌快要按捺不住的是偶,却忽然听见了惊蛰惊叫了一声:“敛秋?!” 敛秋?顾云歌一阵愕然,自从敛秋嫁给了沉央,顾云歌又和褚冥砚和离了之后,就很少才再见到敛秋了,敛秋生了孩子,自己也忙,顾云歌最近身子不大爽利,更是没时间去联系敛秋,都这个时候了,敛秋怎么来了? 惊蛰立刻做主,不再让人堵在门口扰了顾云歌的情景,将敛秋迎了进来之后,这才连声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敛秋轻轻摇了摇头,她眉眼沉凝,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软塌上的顾云歌,便大步向前走了几步,迅速跪在了顾云歌的跟前,朗声说道:“奴婢只愿意跟在夫人跟前服侍着!” 顾云歌不方便站起来,便只能伸出手虚扶了一把,她看着敛秋面上的执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敛秋,你说说,你这是何必呢?” 敛秋轻轻抿着唇不说话,却执意站在原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垂着眼睛,面色执拗得让顾云歌也不忍心再说些什么。。 第六百零六章:敛秋回来 顾云歌放下碗筷,想了想,才问道:“你已经拖了奴籍了,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以后别一口一个奴婢了。” 说完,她又顿了顿,问道:“你过来是打算做什么?” 敛秋抿着唇,双手紧紧绞在一起,她还背了一个小包裹,听见顾云歌的问话,便立刻回答道:“奴婢……我打算跟在夫人跟前服侍着!当初说好了,纵然嫁出去了夫人也不会嫌弃我笨手笨脚的,肯将我带在身边的,现在岁数偶有了变故,可是夫人,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 敛秋废了好大一番劲儿才矫正了自己的叫法,她抬起眼睛,坚定的看着顾云歌,倒是看得顾云歌半响没话说了。 敛秋嫁给了沉央,身份自然是不同,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主子了,她身为一个主子,明明可以是被人服侍的对象,又何必眼巴巴的跑到侯府来服侍顾云歌呢?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云歌的意图,敛秋迅速抢在顾云歌之前,连声说道:“若是夫人现在不让我跟着,我便赖在夫人这里不走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左右我身子好,还能扛上几日!” 敛秋故意说这话,就是不让顾云歌开口让自己离开,她也算是了解顾云歌的性格的,自然是知道顾云歌不忍心让自己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下露宿街头,不管怎么说,先住进侯府,剩下的事情也会容易很多了。 果然,听见敛秋的话,顾云歌也再说不出什么来,她又叹了口气,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你露宿街头呢?……你且先住几日吧,我去问问沉央护卫的意见。” 敛秋面上这才露出笑容来,她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连声说道:“我出来之前,已经同家里人说过了的,夫人不必担心,奴婢只要能跟在夫人身边,便满足了。” 敛秋倔强的看着顾云歌,完全不由顾云歌反驳,她寸步不离的跟在顾云歌身边,不由得让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这人,都离开了奴籍却还心心念念的向服侍着别人,这是怎样的一种心理?别人不能理解她,殊不知敛秋也并不需要人理解,她和沉央两人的婚事也是顾云歌一手促成的,若不是顾云歌的话,敛秋现在未必能够有这么好的生活。 得知顾云歌身子病了,敛秋成日里坐立难安,最终在征求了沉央的同意之后,便一个人来到了侯府,左右侯府离王府也并不是很远,若是想孩子了,将孩子抱到侯府来一起住也方便。 敛秋打定了主意,便决定不管是顾云歌说什么也不会走了,她挽起了妇人髻,陪在顾云歌身边寸步不离,动作也利落。 惊蛰一脸笑容的看着敛秋,她轻轻抿着唇,站在一旁给敛秋让开了位置,顾云歌心下有些无奈,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随你吧,左右也只是多一双碗筷罢了。” 敛秋面上露出笑容来,她欢天喜地的陪在顾云歌身边,虽然几个月没见了,但是动作依旧娴熟,知道顾云歌在病里行动不便,便无时无刻的搀扶着顾云歌。 她是练武之人,比起惊蛰动作有力了不少,让顾云歌也方便一些。 敛秋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众人飞快的给敛秋收拾出了一间新的屋子,敛秋也没带多少东西,若是有缺的只管同顾云歌说上一声,也方便。 顾云歌便只当是敛秋换了个地方小住了下来,不再介意这件事情,只是偶尔想起来,心里却还是有些感动。敛秋对她可以算得上是掏心掏肺了,顾云歌不过是一界俗人,能够得到这样的对待,感动在心里,却无法说出来。 顾云歌喝着药,病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已经度过了最紧要的关头,温太医便来得少了一些,来的更多的是洪儿,但是洪儿每次来的时候,身后都跟着沉央保护洪儿的安全,这又让顾云歌想起来那次的刺杀,以及朦朦胧胧在山洞之中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她太冷了,冷的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但是有些事情却还是隐约记得的,比如……褚冥砚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温柔。 可是最让她介意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在她几乎要昏迷过去的时候,朦胧之间仿佛感觉到褚冥砚在自己额头上印下一吻,而后说了一句什么,她太困了以至于都没有听清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直觉那是一句很重要的话。 洪儿的身份,顾云歌已经没有办法去查证了,因为洪儿和顾清玄的婚事,古琴管也招人去过八峰镇,可是洪儿的师父早就已经不见踪影,找不到他去了哪里,最后一个有可能知道洪儿身份的人,也消失不见了。 顾云歌便开始想着,或许洪儿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褚冥砚对洪儿如此看重,甚至派出沉央无时无刻的守护着洪儿的安全,洪儿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但是在洪儿来给顾云歌看病的时候,顾云歌试探了一两句,却都一无所获,洪儿仿佛还是懵懵懂懂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意味褚冥砚担心她的安危,加上沉央过来的时候,也可以顺便看一眼敛秋。 顾云歌倒是忽略了这一点,她不免幽幽的叹了口气,这王府和侯府的联系,还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她这口气刚叹完,洪儿便满是不赞同的看着顾云歌,连声说道:“夫人可万万不要忧虑过重了,温师父说了,夫人一直以来郁结在心,所以这一次才会病得这么严重了,如今寒气倒是已经驱逐得差不多了,可是夫人的身子却还没见好,就是因为夫人平日里想得太多了。” 顾云歌沉默着没有说话,虽然她心里都明白,可是真的要去做,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让她不去多想,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洪儿劝了一句便不再多劝,朝着一旁的顾清玄小声的嘱咐着什么,顾清玄连连点头,听得十分的认真,没一会儿两个人便一起走了出去,敛秋也出去同沉央说话去了,惊蛰倒是还陪在身边,启明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进来却又碍于两人现在的身份。 第六百零七章:顾濯的付出 虽说启明同惊蛰已经订了婚,可是到底还是未成亲的,平时的举止自然要注意一些,启明站了一会儿,惊蛰却权当是没看到一般,没过多久,启明才离开了。 顾云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下不由得有些好笑,现在大家也都越来越好了,顾云歌也能够放心不少。 顾云歌轻轻勾着唇角,她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口那一小方蔚蓝的天空发着呆,不知道为何,她却忽然响起来那天漆黑的房间之中,四处飞舞着萤火虫的时候的情景。 若不是因为顾濯,顾云歌估计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这样美丽的风景了吧……可是自从那天之后,顾濯就一直没有再来过顾云歌这里,难道……就因为这件事情而起了芥蒂? 顾云歌本想让顾濯冷静冷静,却并不想失去顾濯这个朋友,平心而论,顾濯对顾云歌的好顾云歌也都牢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可是……要让她这么快就去接受另外一个人,她还是做不到。 她的心里,始终被另外一个人填满,她甚至都没有办法忘掉另外一个人。 想到顾濯,顾云歌眉头便轻轻皱了皱,她咬了咬下唇,问道:“濯儿伤还未好?” 惊蛰点了点头,面上似乎有些担忧,她轻声说道:“今天奴婢去煎药的时候,倒是见到了濯少爷一次,但是濯少爷的面色苍白的吓人,这么久以来伤势似乎是一点都没有好一般,看起来比夫人之前还要虚弱了……” “温太医可有去瞧一瞧?”顾云歌听着惊蛰的描述,心里只觉得七上八下的,感觉十分的不对劲,她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连声问道。 惊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已经去看过的,但是温太医一直说不碍事,只是要让濯少爷好好补补身子,濯少爷看起来也像是元气大伤了一般,那次……咳咳” 惊蛰差点就说出来顾濯去皇宫之中偷火莲的事情。火莲一事在现在还算得上是一桩悬案,齐文轩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发了好一通脾气,时不时就找人来侯府查探一番,现在看顾云歌身子好了许多,更是笃定了一定是侯府和王府勾结了起来偷了他的火莲。 然而顾濯在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露面,惊蛰等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偶尔见到,才知道他是在养伤。 可是别人养伤,是越养气色越好,可是顾濯养伤,怎么越养看着气色月不好呢?惊蛰想不明白,也不敢吧自己的猜测同顾云歌说,只能实事求是的告诉了顾云歌。 顾云歌下了床榻,她轻轻咳了一声,又抿了口茶水,沉声说道:“我们去濯儿哪里瞧一眼。” 惊蛰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正好奴婢也可以去找濯少爷拿明天分量的药。” 顾云歌更加疑惑了,怎么这段时间的药,难道都是顾濯在提供? 顾云歌没有惊动别人,只带了惊蛰去了顾濯的小院子里,当初为了方便,顾濯住的地方和顾云歌很近,不过是几步路就到了,因为天气还冷着,惊蛰出门之前,将顾云歌浑身上下都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生怕顾云歌着凉了。 没走几步,就到了小院子门口,远远看过去,院子门是关着的,顾云歌走近了才发现院子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里面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顾云歌听了听,察觉是温太医的声音。 温太医在这里做什么?他不是应该已经回王府了么?顾云歌心中有些疑惑,她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轻轻推开门往里走进去。 “洪儿看完病了?等等老夫一会儿再回去。”温太医以为来人是洪儿,便吩咐了一句就没有再理会。 顾云歌垂了垂眸子,没有出声,悄无声息的靠近着两人,找到一个合适的能够听见两人说话的地方,停了下来。 “你说说你这是何必,这是最后一剂药了,等会儿我帮你拿过去给夫人,你便好好歇着吧,就算是神仙也不是你这样子消耗的呀!”温太医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里,便显然是已经同顾濯熟悉了的模样。 “我乐意。”顾濯的声音带了些许疲惫的虚弱,纵然虚弱,他却还是毫不客气的呛了回去,又说道:“你确定这最后一剂药喝过了便能好了?” 温太医满是胸有成竹,语气之中带了些自己的医术被质疑的不高兴,“我说了能好便是能好,你若是不相信,便一直放血给她喝了去便是了,左右你这样别人也不知道,还只当是我的药灵呢!” 放血?顾云歌大惊失色,她手指微微动了动,面上一派震惊,却依旧不动声色的听了下来。她心中隐隐约约有个猜想,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别说了。”顾濯的声音带了些有气无力,他缓缓吐出三个字,便没了言语。 温太医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道:“你这一遭,看饿不知道损失了多少血,我原本看那古方的时候,也不知道做药引竟然是那么艰难的一件事情,这一遭可算是元气大伤了,等这件事情过了,你好好养着吧,没有三五年是养不好的。” 顾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表示已经是不想理会温太医的念叨了。 温太医却依旧嘀咕着什么,好一会儿,嘀咕的声音才算是放低了下去,紧接着顾云歌便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她打进失色,立刻从背阴处走出来,便看见顾濯伸出手腕,手腕上已经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刀疤,温太医捏着刀柄,正寻思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两人面上都是一脸的司空见惯,仿佛这件事情已经做了很多次一般,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顾云歌却忍不住怔楞住了,她方才听两人的对话的时候,有了各种猜想,可是完全没想到,这药引居然是要顾濯的血来完成的! 第六百零八章:我随你走 她这段时间断断续续喝了不少药,只要是那古方上的药,同别的中药的味道都不同…… 到这一刻,顾云歌心中才有了结果,这段时间有关于顾濯的疑问都在这时候被解了开来,顾濯就像是在以命换命一般,让自己的身子越发的虚弱下来,但是却让顾云歌一天天的好起来。 顾云歌只觉得喉咙像是哽住了一般,她深吸口气,看着眼前的情景已经忘了应该怎么样用言语来表达。 顾濯本是背对着顾云歌的,是温太医最先看到顾云歌走出来,他刀把差点没拿稳掉在地上,面上也是一脸的尴尬,连忙用温热的布将顾濯的手腕遮住。 顾濯这才察觉到了什么,他回过头,却看见顾云歌一脸的怔楞,他连忙手忙脚乱的将自己整理了一番,将手腕上的袖子放了下来,又站起身来,刚站起来便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晕目眩,又被温太医搀扶着坐了下去。 顾云歌连忙走上前,也顾不得什么了,将顾濯牢牢搀扶住,又转头看向温太医,咬了咬下唇,问道:“这段时间我喝的要,都是让濯儿做的药引呢?” 温太医抬头看天,不说话,但是默认的姿态让顾云歌明白了一切。 顾云歌气急,她神色复杂,扭头看着顾濯,心疼至极的喝道:“你怎么这般胡闹!这药我也不喝了,你好好养身子!” 温太医在旁边走了两步,转了一圈,他看着天轻轻咳了一声,老神在在的说道:“反正只差最后一剂了,这一剂喝不喝都没有什么关系。” 顾云歌又是一阵气闷,她瞪了温太医一眼,连声问道:“你明知道濯儿是在胡闹,怎么也不制止他?还和他一起胡闹!” 温太医这才不再看天,他神色严肃,回过头来看着顾云歌,正色说道:“救人性命,怎么能算得上是胡闹呢。” 顾云歌气急败坏的咬着下唇,狠狠瞪了温太医一眼,顾濯却是轻轻扯了扯顾云歌的衣袖,轻声笑着说道:“这是我自己要求的,同温大夫没关系,这段时间他也细心调养着,不然我都怕是撑不到现在。” 顾云歌心中涌动着一阵一阵复杂的情绪,她垂着眼睛看着顾濯消瘦的脸颊,喉咙便彻底哽住了,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还能说什么?顾濯所做的一切,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为了顾云歌,而现在的后果,也都是顾云歌造成的,顾云歌什么都不能说,也不忍心再去责备顾濯。 她紧紧抿着唇,转过脸仔仔细细询问了一番温太医怎么让顾濯养身子,又牢牢记了下来。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为了现实,倒不如想想应该如何补救才是。 “这濯少爷这几天也是身子看着虚弱,过几日多吃些补血的东西也就好了,只是功力上自然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到从前的,还需要个三五年的调养。”温太医老神在在的说着,在进行这件事情之前他就已经提醒过顾濯了,顾濯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却哈市为了顾云歌义无反顾的去做了。 温太医没有办法再劝,便只能用尽全力将损失降到最低,顾濯的特殊体质还不能够公布,这调养还只能在底下下进行。 顾云歌将温太医的嘱咐都记了下来,决定等会儿回去便让厨房好好调养着,她又转过脸,却看见顾濯唇角勾着,一脸的痴笑,眼神里却满是满足。顾云歌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意,她是何德何能,竟然能够被顾濯这样爱护着。 她伸出手,手指都有些颤抖,轻轻摸了摸顾濯削瘦的脸颊,又深吸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轻声说道:“濯儿,你且好好养身子,等你身子养好了……我便带着两个孩子同你去混乱之地。” 顾濯面上的笑便凝滞了,他不敢置信的圆瞪着眼睛,看着顾云歌,连声问道:“小鸽子,你方才说什么?” 第一遍说出来了,第二遍也就容易说出口了,顾云歌垂了垂眼睛,轻声说道:“等你伤好了,我就陪你去混乱之地,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去。” 顾濯面上的表情有短暂的空白,在领会了顾云歌的意思之后,他面上笑容逐渐扩大,逐渐变得欣喜若狂,若是他身子还好的话,只怕是恨不得要抱住顾云歌狠狠的转上几圈,他连连点头,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露出些许红晕来,好一会儿,才兴奋的连声说道:“好好!好!” 温太医在一旁听见了顾云歌的话,也露出震惊的神色来,他摸着下巴,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了之间,好一会儿,才像是明悟了什么,他眼睛沉了沉,也没想道别,便转身离开了顾濯的院子里。 顾濯还沉浸在惊喜之中,根本没有察觉到温太医的离开,他忍不住伸手,紧紧拉住了顾云歌的手腕,连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还是不敢置信顾云歌就这样同意了去混乱之地,面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顾云歌翻到被顾濯这模样给逗乐了,她勾着唇点了点头,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自然是真的,你且先养好身子吧。” 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顾云歌心里却一片复杂,仿佛松了口气,或许远离京城也是遗忘很多事情的一种办法,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京城,顾云歌心里却又觉得十分的复杂,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情绪来。 她安抚了顾濯之后,便轻轻搀着顾濯进了屋子,再三叮嘱了让顾濯好好儿休息,这次啊转身离开了顾濯的院子里。 她也吩咐了厨房要记得好好儿做顾濯吃的饭菜,但是心里的阴影却怎么都止不住。想了很久,她也觉得,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决定了吧,对她也好,对褚冥砚和顾濯也是,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惊蛰全程听见了顾云歌和顾濯的对话,她抿着唇没有言语,心里却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若是顾云歌要离开京城,她说什么也要跟着顾云歌。 第六百零九章:离开京城 顾濯在顾云歌说了那句话之后,每日里便精心养着自己的身子,气色也以眼睛可以看见的速度好了起来,顾清玄也一直还没有去往前线,顾云歌琢磨着,估计是想解决了和洪儿之间的事情之后再去前线。 顾清玄现在也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比从前很多事情都没有自主性,可是现在,很多事情他身为一个将军还是做得了主的。 日子一点一点过去了,两个孩子也一天天的长大,因着每天被顾清玄调教着练武,也不之前那么胖,逐渐有了轮廓。 刚开始顾云歌还病着的时候,没有每日里监督两个小家伙练武,等到顾云歌闲下来,能够出院子坐一会儿,便每天都来看着顾清玄教两个小孩子武艺,看着小家伙们饶有模样的扎马步,昀清甚至还能在扎马步的时候闭着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盹,顾云歌便觉得忍俊不禁。 顾清玄不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可是顾云歌倒是非常严厉,之前顾云歌没有看着的时候,两个小家伙还能偷点懒,可是顾云歌看着之后,便再也不能够偷懒了,这让两个小家伙苦不堪言,这一身的赘肉也终于瘦了下来。 顾云歌见了这成果倒是很满意,却是让两个小家伙的奶娘和叶姨娘顾望之等人心疼不已,每日大鱼大肉的供着,想要将两个小家伙的肥肉给养回来,然而顾云歌也没有手软,毫不犹豫的让 两个小家伙每天锻炼,成果倒是挺显著。 这从小锻炼起,给两个小孩子养成了习惯,以后便也不用顾云歌来督促了,小孩子虽然还小,但是似乎是经历了不好一般,很听话,平时从来不和顾云歌犟嘴,一副十分依赖顾云歌的模样,也从来不问起褚冥砚的事情。 本来在王府的时候,褚冥砚同他们相处便很少了,现在这样,褚冥砚在他们脑海织鬃的记忆便更加模糊了。 顾云歌将两个小家伙的情况看在眼里,心下却有些黯然,没有父亲的教导,这始终是一个遗憾。 顾濯因为损失了不少血而元气大伤,但是在温太医的调养之下,也不过半个月便恢复了以前的模样,能走能跳能跑,只是暂时还不能够动用武力,看起来同正常人无异,但是实际上伤了的元气是还一时半会儿还是补不回来的。 等到顾濯好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便来顾云歌院子里瞧了一眼顾云歌,他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家伙正好在练武,见到顾濯来了便一个个亲热的喊道:“濯叔叔!” 顾濯之前也教过两个小家伙一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也足以让两个小家伙认清楚人了,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笑,又若有若无的看了两个小孩子一眼,两个小孩子便又乖乖的蹲着马步,可怜巴巴的看着顾云歌。 顾清玄在一旁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亲娘的一个眼神,都比他苦口婆心的劝上十几遍都管用。这两个小孩子不皮?那可是在顾云歌面前而已,之前顾云歌没有看着的时候,这两个小孩子可是有千千万万的方法捉弄顾清玄,从而达到偷懒的目的。 可是偏偏,在顾云歌面前的时候却乖巧得不成样子,就连请过来的教书先生都被两个小家伙气走了不少,而顾云歌还不明所以,还真以为是两个小家伙太聪明,所以那些教书先生都觉得水平已经不够教导两个小家伙了,所以才决定离开的。 完全被蒙在鼓里的顾云歌根本不会到两个洗哦啊家伙的恶魔天分,只当他们二人乖巧无比,可爱得像是一个天使似的。 “濯儿过来坐。”顾云歌在两个小孩子的提醒之下,才发现顾濯过来了,她勾着唇,连忙向顾濯招了招手,轻声说道。 顾濯在室内扫了一眼,唇角便扬了起来,他依旧带着那半边脸的面具,但是目光柔和,唇角的笑容也消融了不少那冰冷的触感。 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顾云歌之前让人在院子里种的花花草草都已经开花了,显得格外的好看,顾云歌唇角轻扬,看着被微风轻扬起来的花瓣,心情也好上了不少。 等到顾濯坐下来之后,顾云歌又给顾濯倒了一杯花茶,轻声说道:“快喝杯花茶暖暖身子,最近感觉身子如何了?” 顾濯唇边笑容有些炫目的温暖,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轻声说道:“已经好很多了,小鸽子不用担心我,我身子好得快,这点事情算不得什么的。” 提起这件事情顾云歌心里便有气,他瞪了顾濯一眼,满是埋怨的说道:“你可别提了,这哪里还算不得什么?我可是已经听温太医说过了,这一次你可是元气大伤,要好好养着才行,不然只怕是以后会落下病根,你还这么年轻,一定不能有隐患才行。” 顾濯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唇边的笑容却更深了,他眼神柔和,许久,才轻声说道:“小鸽子待我真好。” 这句话却让顾云歌又愣住了,她轻轻抿了抿唇,若是她真的待顾濯好的话,就不会让顾濯去牺牲这么多了,说到底,都是她欠顾濯的。 当初在大周的时候,她便欠了顾濯一条命,现在回来了,却依旧要让顾濯为了她牺牲这么多,顾云歌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的过意不去了。 “你身子若是好些了,这段时间便收拾收拾行礼吧,我明日里便去同父亲说一声,你觉得哪日出发比较好?”顾云歌垂着眼睑轻轻笑了笑,纵然不想面对,可是这件事情还是要提上日程的,她笑容带了几分释然,在一旁教小孩子练武的顾清玄耳尖,却是听见了两人的谈话。 他也顾不得再同小家伙们斗智斗勇,飞快的凑到顾云歌跟前,一脸严肃的问道:“姐姐说什么?出发去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让顾云歌有些发愣,不知道从哪一个回答起,这却让顾清玄更加严肃,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顾云歌,等待着顾云歌的回答。 第六百一十章:选择 这时候两个小家伙没了人的监督,便都撒开脚丫子朝着顾云歌的方向跑过来,一左一右的伏在顾云歌的膝盖上,澄澈得如同黑濯石一般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顾云歌,也是一脸的疑惑。 顾云歌轻轻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轻声说道:“我打算等濯儿伤好了之后,便同他一起去混乱之地转悠一圈,看看外面的风景。” 她话音刚落,两个小家伙便叫嚷了起来,还以为顾云歌要丢下他们,眼泪汪汪的模样好不可怜,顾云歌连忙补充道:“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 顾清玄听了,却是震惊不已,他瞪了瞪眼睛,看了一眼顾濯,却见顾濯面上还没褪下去的苍白,想起温太医提起的灵人药引被轻而易举解决的事情,他心里的猜测隐约被证实,但是他还是有些不能够接受顾云歌就这样离开的消息。 “姐姐,这可是一件大事情……怎么能……怎么能这样轻而易举的就决定呢?父亲同意了吗?”顾清玄神色上浮现了些许焦急之色,他没有办法去指责顾濯什么,顾濯已经为顾云歌付出了太多,若是再去指责,便显得太过于狼心狗肺了。 可是顾清玄还是舍不得顾云歌就这么离开,他紧紧抿着唇,眼神之中的焦灼不住的闪烁着。 顾濯心里明白顾云歌做下的决定,是很少能够改变的,他虽然清楚的明白这一点,可是难免还是有些紧张,他侧过脸,略有些担忧的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依旧是笑着的,她唇角轻扬,轻声说道:“等会儿等父亲下朝了,我便去同父亲说一声,父亲会同意的。” 她笑容里带了毋庸置疑的意味,顾濯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顾清玄却垂着脑袋有些沮丧,他想了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混乱之地那么混乱,姐姐去了也不怕吃亏么?!” 他心中对这个决定十分的不满,也顾不得顾濯在场,便说了出来。这话却是让顾濯有些不满了,他眼眸轻轻沉了沉,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会保护好小鸽子的。” 顾云歌轻轻笑着,她伸出手胡乱揉了一把顾清玄的脑袋,轻声说道:“都多大的人了,左右你也要去前线了,还不让姐姐出去逛一圈不成?” “不是的姐姐……”顾清玄立刻摇着头,面上却还是有些沮丧,他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应该是这样,而褚冥砚和顾云歌之间,也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总觉得,顾云歌现在虽然一直都在笑着,可是笑容却那么不真切,让人看了觉得沉甸甸的,那只是她的一层保护的面具罢了。 “好了好了,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日后会发生什么,也都让我自己承担便好了,或许……离开京城才是最好的办法把。”顾云歌红唇扬起的弧度浅淡了一些,她垂着眼睛,眼神略微有些黯淡了下来,但是依旧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顾清玄眉头有些纠结的皱了起来,他轻轻咬了咬牙,连声说道:“姐姐,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好好考虑考虑!” 顾云歌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过的,你以为你姐姐我是那么冲动的人吗?” 顾清玄哑口无言,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劝了,他视线转移到了还趴在顾云歌膝盖上的两个小家伙,希望这两个小家伙能够说两句,可是两个小家伙只要能够和顾云歌在一起就够了,别的什么他们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顾清玄瞬间更为沮丧,他握了握拳头,决定还是要瞒着顾云歌去王府一趟。 “姐姐打算什么时候出发?”顾清玄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便也不再追问,他沮丧的垂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 顾云歌沉吟半响,她转过眼睛看向顾濯,顾濯整个人想要表达的意思都是越快越好,若是可以,他恨不得今天就出发。 顾云歌这才回过眼,看着顾清玄,想了许久,才声音极轻的说道:“七日之后吧,足够准备了。” 当初离开王府的时候,也不过是花了一日的时间,现在虽然是要出远门,但是也用不了太长的时间,只用七天,最后七天,她将会和京城的一切告别。 顾清玄耳朵轻轻动了动,他在嘴里咀嚼了一遍七天,这才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顾云歌看着顾清玄飞一般的背影,大致猜到了顾清玄想要做什么,可是也没有在意。 当初她离开王府的时候,褚冥砚都没有阻拦,想必已经是不在意了,现在再去知会一声,又有什么用呢? 两个小家伙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舅舅如此的匆忙,但是他们可以开心的是今天不用再习武了,便乐滋滋的在顾云歌膝头上撒着娇道:“娘亲,昀清方才说他想吃桂花糕!” 昀淡素来是个多动的性子,他一头扎进顾云歌的怀里,却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在了昀清头上。 昀清涨红了脸,煞有其事的皱着眉头,一脸沉静的看着昀淡,说道:“才不是呢!我才没有说!是昀淡你自己想吃!” 一秒被戳穿的昀淡才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感到一丝一毫的羞愧,他将头埋在顾云歌的怀里,嘿嘿笑着没说话。 顾云歌忍俊不禁的点了点昀淡的脑门,柔声问道:“怎么?昀清想吃桂花糕,你就不想吃了?” 按照时间来算,昀淡还算得上是个哥哥,可是却完全没有哥哥的样子,一到紧急时刻,弟弟就是被拿出来背锅的对象。昀淡轻轻咬着手指头,满脸纠结的说道:“昀清是弟弟,所以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应该帮昀淡说出来!” 他巧妙的回避了顾云歌的问题,眼神闪烁不定,昀清却被昀淡直接多了,他可怜兮兮的拉了拉顾云歌的袖口,说道:“娘亲,我这段时间都很乖的没有吃桂花糕,今天太累了,能不能就吃一块……” 第六百一十一章:无动于衷 顾云歌最终还是被他可怜兮兮的模样打动了,她轻轻捏了捏昀清的小脸蛋,朝着惊蛰使了个眼色,说道:“行,今天就让昀清吃一小块,不能吃多了哦,既然昀淡不想吃的话,那就只给昀清了哦。” 顾云歌还逗弄了一下昀淡,惊蛰飞快的从厨房拿出来桂花糕,顾云歌拿起一小块递给了昀清,昀淡眼巴巴的等待着顾云歌接下来的动作,发现顾云歌竟然是真的没有要给自己桂花糕的意思,他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兮兮的哽咽道:“娘亲,昀淡也想吃!” 顾云歌伸手将昀淡抱在身上,她轻轻摸了摸昀淡的脑袋,语气也柔和了起来,轻声说道:“小哭包,你可是小小男子汉,怎么能因为一块桂花糕而哭呢?”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块桂花糕,最后还是到了昀淡的嘴里,昀淡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却还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鼓着腮帮子,因为嚼着桂花糕而颇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道:“娘亲,我是男子汉!我会保护你的!” 他说着,还将手扬了起来,做出很有力的模样来,逗得顾云歌又是开怀大笑,一旁顾濯也凑过脑袋来,凑了个热闹道:“你现在还太小了,快长大吧,长大了就能保护你娘亲了!” 本来只是一句调侃的话,没想到昀淡和昀清一起抬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坚定来,两人一起重重的点了电脑袋,说道:“我们会很快长大的!” 顾云歌听了心里不禁一暖,她心里已经完全软了下来,抱着两个孩子爱不释手的蹭了蹭脸,说道:“我就知道,还是自己的孩子最疼自己。” 或许是受到了鼓舞,两个孩子吃完桂花糕,也没有要人去督促,自顾自的走到一旁的树下扎起了马步,两张一模一样的小脸上都是认真,看的顾云歌心里软成了一片。 这两孩子年纪不大,却少年老成,明明才几岁,却比得上别人十几岁的少年了,顾云歌又是欣慰又是酸涩,被人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可是自己孩子这么早就懂事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定下了七天之后,顾濯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回去就开始欢天喜地的收拾着东西,顾云歌等到顾望之回来了,便也同顾望之说了一声,同顾云歌想象的差不多,顾望之反应反而是小过于顾清玄,只是沉思了片刻,便叹着气同意了。 他连一句劝说的话都没有,只是叮嘱着顾云歌要注意安全,让顾云歌心里暖暖的。 一种难以言喻的饱满情绪酸涩的情绪挤在胸膛里,让顾云歌几天来都沉浸于一种极为满足的状态之中。 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要收拾,比较多的还是昀淡和昀清的东西,两个小家伙人小鬼大,恨不得将整个侯府都搬过去,顾云歌竟还意外看见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具,便都没有打算带走。 而顾清玄这几日里也有些闷闷不乐,他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去王府找洪儿的时候,听说褚冥砚在府里,便绕了个弯,去了褚冥砚所在的书房之中。 书房外有人把守着,那人也是认识顾清玄的,连忙给顾清玄行了个礼叫了一声顾将军。 顾清玄挥了挥手,探着脑袋向里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清,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这才看着那侍卫问道:“王爷可在里面?” 那侍卫略有些为难的点了点头,说:“王爷现在正在处理公务,方才下了命令,说谁也不见。” “我又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王爷说一声!”顾清玄双眸圆瞪,连声说道:“你去向王爷通报一声!” 那侍卫满是为难,却依旧动也不动将顾清玄拦在了外面,正纠缠着的时候,里面却忽然传来了褚冥砚低沉沉稳的声音。 “让顾将军进来吧。” 顾清玄这才收敛了自己想要直接冲进去的想法,他理了理衣摆,看了那侍卫一眼,那侍卫才让开了门口,放顾清玄进了书房。 书房里,一切都显得空空荡荡的,架子上摆满了书,只有这显得满满当当的,而褚冥砚眉目深沉,他放下毛笔,抬起眼睛轻轻看了顾清玄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语气平淡,却总让人觉得这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冷的惊人。 顾清玄没空去欣赏书房的摆设,他大步走到褚冥砚跟前,在那案几前几步站定,连声说道:“你可知道,我姐姐要离开京城了?就在三天之后!” 顾清玄说的激动,语气也高昂了起来,他眉头紧紧皱起来,一双眼睛也满是不解的看着褚冥砚,不放过褚冥砚面上任何一个表情。 褚冥砚微微垂了垂眼睛,他沉吟半响,好一会儿,才不带任何情绪的缓缓吐出四个字:“我知道了。” 他态度平淡而又不带任何感情,仿佛听见的只是一件极小的事情,根本不值得让他放在心上一般。这模样让人觉得疏离又冷淡,顾清玄心里最后一丝希望落空了,他更为不解,甚至是有些愤怒的看着褚冥砚,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或许是他看错了人,当初听说两人和离的时候,顾清玄一直想不通其中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又在那寒潭边看见褚冥砚奋不顾身毫不犹豫的跟着顾云歌跳下了寒潭,顾清玄便觉得,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到现在亲眼看见了褚冥砚的冷漠,顾清玄才算是真的确定了,他看走眼了。顾云歌若是走了,离开了京城之后以后想回来也不是说回来就能够回来的,可是褚冥砚却依旧是不在乎的模样,反倒是他在一旁做无谓的焦急。 顾清玄忽然冷笑了一声,他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句你知道就结束了?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姐姐要离开你了!” 他眼神泛着冷光,也不顾褚冥砚是什么表情,沉着脸转身便大步离开了书房,神色之间也满是冷意。 第六百一十二章:疲惫 在顾清玄离开了之后,褚冥砚面上表情陡然一变,他本来挺直的脊背轻轻弯了弯,又向后靠了靠,眼神之中流露出极深的疲惫之色来。 沉央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同顾清玄撞了个满怀,他惊讶不已的看着顾清玄略带着怒意离开的模样,疑惑的走进了书房,便看见褚冥砚手指轻轻捏在眉心,面色略有些不善,他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情况如何?”沉央走进来之后,褚冥砚便察觉了,他沉着声音,开口问道。 沉央立刻进入状态,他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神色沉着,回答道:“回王爷,已经都准备好了,三日之后,便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沉央敏锐的察觉到 褚冥砚的手指似乎微微僵了僵,最后似乎是妥协一般放了下来,他唇角浮起一丝略带些嘲讽的笑意,却在沉央想凝神去看的时候,飞快的隐了下去。 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恢复了往日里那不苟言笑的模样,朝着沉央吩咐道:“同洪儿也已经说过了么?” 沉央轻轻点了点头,略有些犹豫,好一会儿,才说道:“属下听洪儿小姐说,三日之后夫人就要离开京城了,王爷是否要……采取什么措施?” 褚冥砚面色不改,他眸色深邃,没有说话,也没有给沉央任何答复,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说道:“下去吧。” 沉央便不敢再问,三日之后要做的事情极为紧要,不是小打小闹,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接下来的事情也只能继续做下去,褚冥砚也分不出经历去关注别的事情。沉央心下有些惘然,却只能叹了口气便离开了这里。 日子一晃而过,顾清玄自从那次去王府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在褚冥砚面前出现过,偶尔远远的瞧见了,都能够看见顾清玄面上的愤慨,若不是因为洪儿还在王府,顾清玄估计你都不愿意再迈入王府一步。 一晃就到了顾云歌要离开的时候了,叶姨娘陪着顾云歌将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一件挑拣出来,又让人小心的装进马车之中,顾濯来的时候也带了不少人手,有点已经先行回去了,有的却还留在京城,准备同顾濯一起回去,正好能够预防山贼一类的人物。 顾濯毕竟身子还算不得大好,十成功力也只回复了两成,顾云歌并不想让他出手,侯府便也派了些府兵跟着顾云歌。 这天早晨,顾云歌起了个早,两个小家伙还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为要按照以往的习惯开始练武,见到顾云歌开始将所有的东西都往外搬,才觉得不对劲,两个小家伙轻轻拉了拉叶姨娘的裙摆,小心翼翼的问道:“娘亲这是要做什么呀?今天不用练武了吗?” 叶姨娘素来疼爱两个小孩子,听见这问题,便笑意盈盈的回答道:“今日里应该是不用了,一会儿去用膳的时候,还可以多吃一点。” “那今天可以吃甜糕吗?”昀淡素来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他听见叶姨娘的话之后,便立刻开口接过了话茬。 叶姨娘因为昀淡的快速反应不由得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回过神来,轻声说道:“自然是可以的,一路上很长,怕是要吃不少苦头呢。” 昀清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来,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奶娘将他抱起来,他立刻愉快的趴在奶娘身上补了一觉。 东西还没有整理好,就已经到了要用早膳的时候了,顾濯总共也就整理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看着顾云歌大车小车的东西往外搬,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城主府也不知道有没有那些整理出来的房间给顾云歌放这么多东西,虽说客房里都是空着的,可是像是之前褚冥砚住的那些地方,却环境并不是很好,若是给顾云歌住,便不合适了。 没等顾濯思考多久,便到了吃饭的时候,他同顾云歌一起上桌吃饭,而两个小家伙被奶娘伺候着双眼放着光,看着桌上的糕点垂涎不已。 顾云歌想着等到出发了两个小家伙想吃到甜甜的糕点就也不容易了,便开口让两个小家伙吃个痛快。 小孩子的情绪本来就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两个人都愉快的吃起来,一会儿就忘记了方才好奇着的事情了。 “这路长且远,一路上可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叶姨娘笑着看着两个已经开始吃东西的小萝卜头,这才转过头来,看着顾云歌一句一句的叮嘱着。 顾云歌自然都一一应了下来,而顾清玄和顾望之则双重夹击顾濯,再三叮嘱安全问题,明显是十分的不放心。 顾濯也都听着,面上笑容一直没有减下去——只要一想到顾云歌会陪他一起去混乱之城,顾濯心里便一阵一阵的高兴,这唇角也始终没有办法放下来。 这一顿饭就是在一家人喋喋不休的叮嘱之中过去的,但是画面倒也显得和乐融融,两个小家伙已经乐不可支的吃成了小花脸,顾云歌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喝粥,顾濯连一口粥都没有喝上,被顾清玄和顾望之左一句右一句瞬间包围。 “侯爷,不好了!宫里出事了!”正和睦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这样的平静,众人眉头都皱了起来,首当其冲的便是顾望之。 顾望之有些不虞的放下碗筷,他面色低沉,沉着嗓音问道:“出了什么事情,这般大惊小怪!” 来人是顾望之的亲信,他若有若无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这才凑到顾望之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顾望之本来不虞的脸色便瞬间大变,他迅速将还坐在原地安安稳稳的顾清玄拉起来,连声说道:“同我去宫里看一看。” 顾清玄虽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是见顾望之的脸色也知道是发生了大事,两人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便立刻向外走了出去。 顾云歌喝粥的动作不过是因为这插曲稍微顿了顿,顾濯略微有些忐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却看见顾云歌一派淡然的又喝了口粥,说道:“趁现在快吃吧,今天估摸着没了玄儿和爹爹送行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出发 顾濯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开始喝着清粥,他心里始终有不好的预感,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发了。 说顾云歌没有一点触动,那却也不是真的,听到宫里出了事情,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褚冥砚,下意识的就开始揣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开始想这事情有没有对褚冥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在意识到了之后,顾云歌便迅速将自己纷杂的情绪都压了下来,她眉眼淡然,心中却并不平静。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对她都已经无关了,她马上就要离开京城去,去一个大家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所以……这些事情又同她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想着,顾云歌却依旧满是好奇,恨不得现在就知道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只能强行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以及深深藏在心里的担心,开始看着十分淡然的喝着粥。 既然已经决定要离开了,既然已经答应了顾濯,她就不能够再改变主意了。 用过早膳之后,顾云歌和顾濯一起,不过是等了一会儿顾望之和顾清玄,最后还是决定动身出发,将所有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之后,便带着两个小家伙,同侯府的人一一告别,踏上了旅程。 天上乌云低低的压下来,像是随时都会下雨一般,狂暴的风一阵一阵的刮过,就像是老天爷在发怒一般,让众人人心惶惶。 而宫中,却并不平静,可以说,已经乱成了一团。 褚冥砚这天一夜未睡,在天还未亮的时候,便醒了,而洪儿却也跟着褚冥砚起了身,褚冥砚将洪儿藏在马车之中,两人竟然是诡异的一起进了宫。 宫里大半都是褚冥砚的人,又经过褚冥砚提前布置的,自然是不会出什么意外,褚冥砚现在只能抛却一切的杂念,来面对眼前即将要度过的难关。 洪儿也是一脸的冷冽,看着褚冥砚坚毅的侧脸,轻声问道:“哥,一定要今天吗……可是顾姐姐……” 褚冥砚面色不变,如同一张面具一般的脸在洪儿说起顾云歌的时候,有了些许的裂痕,在洪儿还没说完的时候,他便毫不犹豫打断了洪儿,沉声说道:“不必多说,若是要出手,今天便是最好的时机。” 今天是先皇的忌日,褚冥砚苦心布置了这么久,也经不起任何一点变数了。他眉眼沉凝,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向上一扬,便拿起了挂在马车壁上,许久没有带上的鬼面面具,也不言语的给自己带上了。 洪儿再也看不清楚褚冥砚的神色,便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朝着窗外看过去。 今天天气不好,狂风肆虐,乌云压城,四处都显得格外的萧条,天还没亮,外面也看不出太阳到底什么时候会升起来,这阴冷的寒风让整个皇宫都蒙上阴森森的色调,让洪儿心里也沉甸甸的。 承载着两人的马车没什么压力的便通过了皇宫的大门,洪儿才刚微微松了口气,便看见褚冥砚忽然直起身子,他带着鬼面,在这阴冷的皇宫之中便显得格外的骇人,洪儿不过是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跟着我。”褚冥砚从面具之中传出来的声音略微有些沉闷,洪儿也连忙寸步不离的跟在褚冥砚身后,外面守着的侍卫见到洪儿,都像是没有看到一半,连阻拦都没有,径直就让褚冥砚走了进去。 现在是早朝的时间,一直到这会儿,天边才有微微的亮光来,褚冥砚带着鬼面,看不清他真实的情绪,可是通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惊人。 诸位朝臣看见褚冥砚身后还跟了个女人进来,都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可是褚冥砚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反倒是洪儿有些露怯,小心翼翼的拉了拉褚冥砚宽大的朝服,才算是微微放下心来。 她面色沉凝,四下看着,按照顾望之和顾清玄的官职今天应该也要上朝的,不过或许因为顾云歌的事情,两人都告了假。 没有在人群之中看到任何一张熟悉的脸,洪儿便更加紧张,她抿着唇垂着头,不再四下张望着,跟在褚冥砚身后,不言不语的跟着他走到了文武百官最前。 这时候人群之中的喧哗都已经有些压抑不住了,众人都在猜测褚冥砚的意图,只有素来同褚冥砚不对付的丞相大人宋鹤书先给褚冥砚拱了拱手,而后连声问道:“安宁王这是做什么?这可是早朝,怎能带一个女人进来,安宁王置祖宗教条于何地?眼里还有王法吗?” 褚冥砚面具上露出来的眼睛空洞洞的,深邃得让人不敢与之对视,他沉吟半响,因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众人逐渐都沉默了下来。 等到整个朝廷都安静了下来,褚冥砚才沉声说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你们可记得?” 也就只有褚冥砚有这种能够让众人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安静下来的能力,若是换个人,或者换个地点都不能够达到这样的效果。 人群之中短暂的讨论了一番,这时候还早,皇上还没有出来,还有朝臣陆陆续续的往里走,见到里面的情况,都一头雾水的问着身边人的情况。 “既然安宁王知道今天是先皇的忌日,怎么还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宋鹤书冷哼了一声,看着褚冥砚抬了抬下巴,又拂了衣袖,一脸的怒意。 朝堂之上支持宋鹤书的人便都帮着宋鹤书搭腔,宋鹤书见褚冥砚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反驳,便以为褚冥砚是怕了,便有些洋洋得意,正准备说话,一道亮光出现在眼前,便让他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 褚冥砚腰间一直别着一把宝剑,那把剑已经很少出鞘了。那是先皇赐下来的尚方宝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斩逆臣,是不用经过齐文轩的同意的,而这柄宝剑,现在却就架在宋鹤书的脖子上,宋鹤书甚至能够感觉到,冰凉的刀刃在脖子上的触感,仿佛随时都能够割破他的血管,让他去见阎王爷一般。 第六百一十四章:惊人真相 宋鹤书被剑架着脖子,瞬间就不敢说话了,他的心在胸膛里剧烈的跳动着,垂着眼睛看着那埕亮的剑尖,连声说道:“王爷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因为一言不合就要斩我不成?先皇给了你这把尚方宝剑,可不是让你这样滥用权力的!” 褚冥砚的行为却也起到了震慑性的作用,众人便都不敢再说话,惊惧不已的看着褚冥砚手上的宝剑,唯唯诺诺的模样让褚冥砚不由得又冷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要真的将宋鹤书杀了的打算,只是抽出宝剑来让众人明白,现在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罢了。褚冥砚手指微微一动,吓得宋鹤书腿一软,险些跌在地上,他紧紧闭着眼睛,惊惧不已的模样早就已经失去了风度。 好一会儿,宋鹤书才感受到抵在脖子间的宝剑已经拿开了,紧接着,他便听见了褚冥砚的声音沉闷的从面具之下传了出来:“今天本王在此,是要还大家一个真相,以告父王在天之灵。” 纵然隔着面具,众人都能够听清楚褚冥砚言语之中的冷意,但是褚冥砚话语之中的信息量有些大,众人不由得都愣住了,紧接着各种不敢置信的眼神便传了过来。 方才……褚冥砚可是叫了先皇为父王?那岂不就是证实了那传言,今日他来势汹汹,明显是来者不善,难道……这大齐要变天了? 人心惶惶之下,褚冥砚没有解释,他只是冷漠的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终于是再也没有人再敢质疑有关于洪儿的问题,每个人都垂着头不敢和洪儿对视。 洪儿眼睑低垂着,因为褚冥砚的冷静自己终于也冷静了下来,她缓缓吐出一口,在众人脸上扫过一眼,最后眼神停留在了高位之上的龙椅之上,眼神里带了些复杂。 她轻轻抿了抿唇,始终一言不发的跟在褚冥砚身后,不管如何,今天都会是一个重要至极的日子。 宋鹤书方才经了那么一下,现在也不敢说话了,他惊魂未定的看着褚冥砚,面色铁青,却忌惮着褚冥砚手中紧捏着的尚方宝剑,纵然极为不虞,但是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众人以宋鹤书为首,见宋鹤书都被吓住了,别的人自然是不敢再说话,只等着褚冥砚到底要在先皇忌日的这一天,揭露什么真相。 朝中大臣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却看见大家都是一派沉重,后来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的问着身边人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儿便又有了极低的说话的声音响起来,众人也不敢大声议论,只能够偷偷摸摸的说上两句。 褚冥砚听力极好,自然是将这些议论都听清楚了,但是他完全没有要说话的而打算,方才抓了宋鹤书一个典型便够了,若是说多了,只怕是会引起别人的不满,反而会引起反弹,松弛有度的管理褚冥砚还是明白的。 “皇上驾到——” 德公公熟悉又尖利的嗓音响了起来,众人立刻都跪了下来,心中惶惶不已,又是紧张又是期待。只有褚冥砚手中拎着一把剑,面上的鬼面格外骇人,他旁边的女孩子也没有要下跪的模样,虽然模样恭敬,却又带了些倔强。 齐文轩一进来,便看见了这气势汹汹的一幕,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心中便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眼眸微沉,不慌不忙的在龙椅上坐下之后,这才挥了挥手,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在面具的遮掩之下,齐文轩也猜不透褚冥砚到底想要做什么,他只能轻轻皱着眉头,仿佛是才看见同这大厅格格不入的女孩子,沉声问道:“安宁王这是做什么?竟带了一个同朝政无关的女子过来,是想做什么?想造反吗?” 齐文轩不由分说,便扣了一顶大帽子下来,他眉眼泛着冷光,一瞬不转的看着褚冥砚,面色满是不善。 褚冥砚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压力,他轻轻冷哼了一声,说道:“若是本王想要造反的话,又何必等到现在?” 虽然褚冥砚的话有些骇人听闻,可是众人却又不得不承认,褚冥砚说的就是实话。若是他要造反的话,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以他的身份,以那道极为有分量的圣旨,他若是想要登上皇位,不过是勾勾手指头的事情。 齐文轩这才有些慌了,他不解的看着褚冥砚,面上满是不虞,连声问道:“那安宁王这是要做什么?” 褚冥砚似乎是低低的冷笑了一声,他拎着剑,一步一步的向着齐文轩的方向走着,刀剑刮在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声音,那鬼面獠牙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显得更加的让人害怕, 群臣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齐文轩看着越来越近的褚冥砚,喉咙怒有的微微动了动,他深吸口气,惊骇交加的看着褚冥砚,大声喊道:“来人!护驾!!” 然而一旁的御林军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有弱不禁风的德公公惊慌失措的护在了齐文轩面前,那模样倒是忠心,但是却一点用处都没有。 齐文轩额头冒出汗来,他现在才觉得有些慌了,褚冥砚手上拿的可是先皇亲刺的尚方宝剑,他知道,像是褚冥砚这种人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在距离齐文轩几步的距离,褚冥砚却忽然停住了,他手腕唯一用力,那柄尚方宝剑便深深的插进了地面之中,地面是用上好的砖铺起来的,瞬间便露出些许裂痕来。 这一阵刺耳的声音让众人仿佛是如梦初醒一般,齐文轩也是被这一阵声音吓了一跳,他咽了口口水,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连声问道:“安宁王!你真的想要造反吗!” 褚冥砚声音极轻的嗤笑了一声,座下的大臣没有听见,而齐文轩却是听得一清二楚,他手指都有些颤抖了,却听见褚冥砚沉闷的声音响了起来,道:“造反?并不是,我只是要将一个冒牌货,请离他不应该在的位置上罢了。” 第六百一十五章:事情的经过 冒牌货?众人都清楚的听清楚了这句话,不由得面面相觑,若是说齐文轩是冒牌货,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在先皇还在的时候,他就是名正言顺被立的太子,而在这之后,也一直没有别的继承人出现。 褚冥砚很快就解答了众人的疑惑,他不再看齐文轩,而是微微侧过身子,解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漠然又棱角分明的脸来,他一双深邃的眸子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低沉的声音却回荡在大厅各个角落:“现在在皇位上坐着的人,却并不是父皇的血脉,也并不是同我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说着,褚冥砚又转过眼睛,看向了洪儿,洪儿眼神坚毅,手指却有些颤抖,她深吸口气,朝着褚冥砚用力的点了点头,褚冥砚才朗声宣布道:“而在我身边的这位,才是先皇同太后的女儿,太后混淆皇室血脉,罪无可赦,但是人已归黄土,便无法定罪,但是这个冒牌货,却吧不能容忍!” “你胡说什么!”齐文轩脸色涨的通红,他死死咬着牙,打死都不肯承认,他额头上已经汗如雨下,面上也有如菜色一般,更是因为怒极,脖颈间的青筋爆出,咬着牙的模样仿佛是恨不得将褚冥砚生吞活剥了一般。 褚冥砚冷冷看了齐文轩一眼,这一眼却像是能够看进人的心里一般,让人从心底里再也生不起反抗之意,齐文轩后背升起一股寒意,他咬着牙,却听见褚冥砚仿佛是胸有成竹一般,朗声说道:“你自然知道我不是胡说,若我是胡说,在前几个月你又怎么会想尽办法想要杀掉洪儿呢?” 那些刺客都是齐文轩派过来的,齐文轩自然不是傻子,在褚冥砚展开调查的时候,他也调查了一番,逐渐发现了隐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虽然不敢置信,但是他还是毫不犹豫的对洪儿出手了。 任何对于他的皇位有妨碍的人或者事务,他都不会有任何的手软。 “朕从来不知道什么红儿绿儿的,你在这里空口白话就像污蔑朕,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齐文轩自然是不可能承认自己不是皇室的血脉的,他只能咬着牙,一口咬定了褚冥砚是在信口污蔑人! 毕竟这实在是一件太过于骇人听闻的事情,若是没有证据,大臣自然还是相信齐文轩多一些。毕竟洪儿只是一个黄毛丫头,而齐文轩不一样,齐文轩毕竟有一定的基础了,他怒目看着褚冥砚,满脸的怒容。 洪儿始终一言不发,她低垂着眉眼,一副平和的模样,倒是同齐文轩激动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证据?若是你要证据,本王便拿证据出来给你。”褚冥砚同齐文轩之间早就已经撕破了脸皮,连最后一丝遮掩都懒得去了,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沉声说道。 齐文轩心里跳个不停,他一直安慰自己,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应该销毁的证据都已经销毁得差不多了,就连齐文轩自己对这件事情也只是一二隐隐约约的猜测罢了,他褚冥砚凭什么就这么笃定? 褚冥砚轻轻拍了拍手指,本来应该听命于齐文轩的御林军却恭恭敬敬的朝着褚冥砚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齐文轩看了,眼睛气得赤红,他咬着牙,怒目看着褚冥砚,连声说道:“褚冥砚!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为是在谋逆!” 褚冥砚却没理会齐文轩,只当齐文轩是在垂死挣扎,他眼神都没有动一下,直直的看向大殿门外。 大殿门外环函出现两个佝偻的身影,一个拿着酒壶,醉醺醺又脏兮兮的模样看起来同外面脏兮兮的乞丐相差无几,而另外一个却也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老太婆一张嘴,众人才发现这个老太婆居然还是个哑巴,或许是犯了什么事情,竟然被人活活的割去了舌头。 齐文轩见褚冥砚卖了半天的关子最后叫进来的竟然是这样两个人,他冷笑了一下,面色稍稍安定了一些,好一会儿,才说道:“褚冥砚,你可知道扰乱朝堂是什么罪?就算你有尚方宝剑,但是你也不能够这样为所欲为,带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也就罢了,如今怎么还带了两个乞丐过来。” 褚冥砚不言语,洪儿有些按捺不住,走上前把自己醉醺醺的师父扶了进来,满是无奈的说道:“师父,我都说过了,不要喝这么多酒,您怎么还喝这么多!” 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在昨日里洪儿便再三叮嘱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师父,让他少喝点酒,可是现在上来了却依旧是这般醉醺醺的模样,还惹得朝臣笑话不已,洪儿不由得有些无奈,但是却有无可奈何。 褚冥砚也从上面走上来,走到洪儿师父跟前,沉声问道:“尹国舅,您可还记得本王?” 尹国舅?众人不由得都发着楞,当今的国舅可是在丞相府里的,而这人却姓尹……众人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太后的身份。 先太后背后的家族便姓尹,只是后来犯了谋逆大罪,被先太后亲自举发,被满门抄斩。前段时间里,不是还抓了一个姓尹的余孽?难道……这人竟也是从当初的满门抄斩之中逃了出来? 被唤作尹国舅的人轻轻抬了抬眼睛,虽然他身上酒气熏天,但是眼神却一派清明,看着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苍老:“当初见你的时候,你还小,现在也成长到了如斯地步了。” 尹国舅是尹太后的亲生弟弟,当初被整个家族用了很大的力气保下来,也是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人。 他本来还想揭穿,但是以一己之力,根本没有办法同当时已经如日中天的尹太后对抗,还险些丢了小命,最后,只能带着小小的洪儿藏匿在八峰镇之中,每日浑浑噩噩的度日。 他不想再让洪儿同皇室有什么勾连,这一辈子都在看皇室的笑话——一个最注重血统的地方,最后却让一个野孩子登上了皇位,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第六百一十六章:洪儿的身份 听见尹国舅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齐文轩眼神立刻便锐利了起来,他已经顾不得什么形象了,毫无形象的站起身来,额头上满是冷汗的大吼大叫道:“来人啊,这是逆贼,快将逆贼抓起来!” 尹家当初背负着的是满门抄斩的大罪,到现在也没能够得到沉冤得雪,这是尹飞麒努力了一辈子的事情,只可惜……尹飞麒并不知道自己这个长辈的存在,若是知道了,或许还能够留下一条命,解决这些纷争。 然而,大殿之内却没有人理会齐文轩的大吼大叫,为了这一天,褚冥砚已经布置了很久,怎么会让人毁了自己的布置? 今日在这里当值的人都是褚冥砚的手下,别的人都被褚冥砚用计支开了,若是过了今日,齐文轩定然会更加注重身边的安全问题,只是……今日能不能过去,却还是个未知数。 褚冥砚眉眼冷冽,他轻轻垂着眼睛,冷笑了一声,沉声说道:“尹国舅,可否将你知道的事情都如实的同本王说一遍,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给众人。” 齐文轩直觉褚冥砚让这人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话,他按捺不住,从龙椅上坐了起来,顾不得德公公的战斗力如何,身边也只有德公公可以帮他一二,便只能抬起手,指着跟前的人说道:“快!快去阻止这逆贼!” 德公公弯着身子,磕磕绊绊的走上前,却被人毫不费力气的拎着了,褚冥砚回过头去冷冷瞥了众人一眼,他带着强烈压迫力的眼神在众人面上穿梭而过,本来还有些喧闹的人群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尹国舅原名为尹天凌,他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他轻轻晃了晃酒壶,轻轻拨开了遮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被岁月侵蚀过,却依旧不减英俊的脸。 当年,在先皇还在的时候,因尹天凌也是京中的风云人物,不少人都说,他出去走一圈不知道能勾了多少少女的魂儿来。他也不热衷于政事,成日里喝花酒,同一群狐朋好友厮混,因为这事情,老国丈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次,却也不知道悔改。 直到后来,除了那件事情,他才算是彻底醒悟了过来,可是……一切都晚了,以他的不学无术,在朝中没有一官半职,所以才能够得到机会逃脱了,他看着自己一家人都惨死在自己面前,然而自己却只能窝囊的抱着孩子,远离京城。 他原本以为,永远都没有机会再将当初的事情说出来了,所以以酒为伴,或许……这样就能够减轻一些痛苦。 他虽然不学无术,可是在医术上却是有不小的造化的,当初同温太医也是不打不相识,算得上是惺惺相惜的好友,然而现在,两人差距却越来越大。 正是因为这样,温太医才会一眼就看出来洪儿的医术是在哪里学来的,他一直因为自己这个好友而痛惜,所以执意要将洪儿收为徒弟,而这时候,本在八峰镇的尹天凌看见褚冥砚和齐文轩几乎是同时派过来的人,知道事情已经要瞒不住了。 酒壶里已经空空荡荡,尹天凌将最后一滴酒倒进喉咙里,辛辣的酒液从喉咙划过,却让他更加清明。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起眼睛看向了褚冥砚,挣脱开来洪儿的搀扶,郑重其事的给褚冥砚行了个大礼,道:“草民尹天凌参见安宁王!安宁王之恩情,尹天凌永世难忘!” 说着,他重重的磕了个头,别人都是一头雾水,他跪在地上,直起身子,脊背像是劲道的松一般笔直,又直直的看向了齐文轩,朗声喝道:“现在坐在龙椅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肉!是先太后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骗过了所有人!” “此等刁民,竟然在此胡说八道!!”齐文轩亲自走下来,他穿着一身明黄色极为有气势的龙袍,可是现在看来却是一点气势都没有,反而满是惶恐不安 这句话就像是一道闷雷一般在朝廷之中炸响了,诸位朝臣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而这时候,顾清玄和顾望之终于赶到了,顾清玄一眼就看到被人围在正中间的洪儿,他心里一急,便想凑上去解围,但是却被顾望之拉住了。 他疑惑的看了顾望之一眼,便听见尹天凌继续说道:“故太后尹氏是我的亲姐姐,同父同母,当初,因为不得先皇垂怜,再加上后宫也已经有妃子怀孕,她在担忧之下,便做出了这个决定,先父起初并不同意,却因为不忍心亲女儿的求情,便同意找几个孕妇,孕妇怀孕的月份同尹氏一样,等到尹氏生产的 时候,若是是个女孩儿,就狸猫换太子,换成男孩子。” 尹天凌拱着手,一字一顿铿锵有力,洪儿是早就已经知道这些事情的,面上一派平静,甚至还微微泛着冷意。 若是轮起来,尹天凌嘴里的尹氏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她却一年触动都没有,本来应该过着同齐新玥一样的生活,却只能沦落到跟着尹天凌隐姓埋名在八峰镇生活。 尹天凌其实还有别的话没有说,当初作出这个决定是因为那时候褚冥砚已经出现了,并且先皇知道了他是自己的儿子,立下储君的意愿十分的强烈,而若是尹氏这时候不生出一个皇子出来,只怕这太子之位就要落在褚冥砚头上了。 尹家当初为了保全宫中的皇后,所以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那时候先皇已经有所察觉,更是将褚冥砚保护得严严实实的,让尹家根本不可能找到一个下手的机会,尹家就只能从孩子身上下手,正好那时候尹氏怀孕,若是是男孩便更好,若是是女孩儿,就只能采取特殊手段了。 只是,尹家人没想到,尹氏最后会反咬一口,尹氏也没有想到,最后先皇还是让褚冥砚当了摄政王,这个国家的权力最终还是落在了褚冥砚的手里。 第六百一十七章:天翻地覆 褚冥砚面上没有一丝波动,仿佛这说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他眼神微微有些冷,在人群中的喧闹达到了定点的市州,这才回过眼睛,朝着众人看了一眼,褚众人被褚冥砚看得后背发凉,终于是不敢再多加议论,只能继续听着说下去。 然而齐文轩的叫嚣却像是被众人遗忘了一般,众人都选择性的忽视了齐文轩,迫不及待的听着尹天凌继续讲了下去。 “后来,尹氏果然还是生了个女儿,尹家便配合尹氏,将女儿换成了男孩,而这个女孩,便是我身边的这个孩子,那个换过去的野孩子,最终却坐上了皇位!”尹天凌说到这里,似乎是说起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他低低的笑了出来,仿佛是要将这么多年来的郁结都吐出来一般。 这次爆发的议论是褚冥砚压不下去了的,褚冥砚索性就不压制,用眼神示意然尹天凌继续说下去。 “当初,尹氏狠心,想讲这件事情做的彻底一点,便让人除去自己的贴身骨肉,当时跟在尹氏身边的嬷嬷心善,将这孩子留了下来,托付给了我,我才知道尹家的所作所为。我知道这个孩子对尹家来说,是一个威胁,可是……我却依旧因为私心,而将孩子留了下来。”尹天凌缓缓的叙说这,他看向了那已经被割了舌头的老婆婆,眼神不变,沉声说道:“后来,知情的人都被割掉了舌头流放,那嬷嬷侥幸跳过一劫,但是却只能隐藏在宫中,做着最为低贱的工作。她被割掉舌头,已经不能说话,所以这么多年的冤屈,却已经无处可说。” 那老婆婆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当初在宫里无意中碰到洪儿的时候,她就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时机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了,纵然她已经没了舌头,可是尹天凌说的十分的详细,也几乎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忽然听见如此骇人听闻的消息,众人都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若是按照尹天凌所说,齐文轩不是先皇的孩子,而这个女孩子……才是? 众人打量的眼光都落在了洪儿的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洪儿的五官,仔细看看,这个女孩子同先皇年轻时候的模样竟然是真的有几分相似。 但是仅仅是一人的说辞,是不可能然给大家都信服的,终于,有人混在人群之中,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空口白话谁都会,你说着孩子是公主她就是公主了?没有证据的事情,信不得!” 因为这一番话,众人的心又偏袒到了齐文轩那边,齐文轩扶了扶龙冠,又擦了擦额头上不住冒出来的汗,连声说道:“简直是荒谬绝伦!朕只当是听了一个荒谬的故事了!众爱卿竟会相信如此荒谬的故事么?” 尹天凌却并不畏惧齐文轩,他冷冷笑了两声,从袖口里抖落出几张纸来:“我知道你们不信,这些年来躲躲藏藏,虽然我也想过要上诉,可是……这件事情兹事重大,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草民也不会站在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张纸抖开了,递到了褚冥砚的手里。褚冥砚是见过这些东西的,他面色如常,神情却有些复杂。 先皇在政治上已经是极为出色了,然而,最后却错信了枕边人,让自己的成果被一个不知道是谁的野孩子拿到手了。 虽然褚冥砚对自己这个父亲并没有所谓的敬重,可是他也不愿意看见先皇的心血被一个人这么糟蹋了去。 只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件事情背后,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人的白骨,而褚冥砚同齐文轩之间背地里的较量却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褚冥砚起初不动声色,就是为了麻痹齐文轩的感官,让齐文轩想不到,自己会突然就这样将人证物证都带到朝廷上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但是这件事情,褚冥砚是没有把握的,他不确定自己能够让所有人都相信,所以……他不能将顾云歌卷进来,可是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情了,最后这皇位的去处却成了问题,皇室已经没有别的男眷,褚冥砚却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作为一个皇帝,将会有更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与其到时候让顾云歌在后宫之中郁郁寡欢,倒不如现在就放手,让顾云歌自由。 这也是能够保障顾云歌安全的最好的办法,纵然不能够割舍,但是褚冥砚却也只能选择去这么做。 褚冥砚缓缓展开了纸张,一目十行的扫了一眼,确定这纸上的内容没有一点错误之后,便扬了扬手,在露出殷切之色的大臣之中扫视了一圈,沉声说道:“可有人想看一眼这张纸上面的内容?” 众人想应下来,却又担心将自己牵扯进去,最后一道苍老的声音有力的响起来:“我来!” 褚冥砚侧过眼睛看过去,便看见一道满是皱纹,须发皆白的脸从人群之中露出来。那人眉眼满是严肃,也是前朝阁老,先皇在世的时候,便颇受器重,先皇曾经称他为明镜,更是亲自给了他一件御赐大褂,穿上之后,便无人敢斩。 这个人也是一个极为刚正不阿的人,当年先皇在的时候,便能够一针见血的指出先皇的错处,有时候甚至还会在早朝的时候同先皇争个脸红脖子粗,若不是先皇气量大,估计早就被斩个十回八回了。 而这些年以来,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很少参与朝廷上的事情了,或许是在众人一团混乱的时候,有人去通知了他,所以他才匆匆赶了过来,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情揽了下来。 这东西让谁来评定都不能让人信服,但是让这位阁老来,却是让人无话可说的。这位阁老见证了两朝的变迁,性格也是刚正不阿,让人没有办法多说什么。 阁老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伸出手将褚冥砚手中的翻着黄色古旧的纸张拿了过来,他眉头紧紧皱起,轻轻咳了一声,开始念着纸上面的内容。 第六百一十八章:决定的证据 “父亲,今日女儿请了亲信御医来瞧过脉象了,说是脉象平稳,但是应该是个女胎无疑了,父亲可已经准备好了待产的孕妇?……” 后面的内容却已经因为时间的缘故都被模糊了,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纸上还有火烧的痕迹,是被人从火里抢救出来的,这不由得让这位阁老想起了当年在尹家斩首之后,准备抄家的时候,那一场蹊跷的大火,将尹家所有的东西都烧得一干二净,或许……其中就包含了这信件。 这位阁老是见过尹氏写字的,他也是辨认字迹的高手,轻而易举的就辨认出来了这纸上所说的都是真的,也是尹氏的字迹,他面色微微沉了沉,将纸张递了回去,沉声说道:“是先太后的字迹。” 这一次,却没有人再议论了,人群之中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敢挑起这个话头,只能小心翼翼的看着在高座之上的齐文轩一眼,又朝洪儿看了一眼,便不敢多言。 多说多错,在这样重要的时候,还是沉默最安全。 “若是大家觉得这不能够信服的话,我这里,还有一样东西。”尹天凌似乎觉得还不够一般,他沉着声音说了一声,又看向了一旁的老婆婆,说道:“嬷嬷,把东西给大家看看吧。” 那嬷嬷沉默了片刻,最终颤颤巍巍的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和一张只剩了小半截的纸,她手指都颤抖着,眼睛似乎有些泛着红,轻轻的将那张纸递了出去。 那阁老立刻将东西接了过来,他先是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那东西,东西上打着络子,而玉佩上却刻着凤凰,是椒房殿里的东西无疑了,那络子已经不复当初的红艳,因为时间过了太久,甚至都有些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却加深了可信度。 而那张纸却比尹天凌递上来的更小,甚至还小心翼翼的用东西将她粘了起来,纵然精心粘贴,却依旧只保存了一个小角。 那阁老看见这张纸,眉头便紧紧的皱了起来,他沉吟片刻之后,才沉声说道:“上面只有几个字,说的是除去那个女孩子,从今以后,这个男孩才是本宫的亲生骨肉!做完这件事情之后,拿着这块玉佩,来椒房殿之中寻我。” 很明显,这位老婆婆最后是没有去椒房殿的,而是将这块玉佩小心翼翼的存了起来,并且留下了纸上最重要的一部分,虽然还是被割去了舌头,但是比起丢掉小命,已经好上了很多了。 若是说上一次只有从字迹来辨认的话,这一次证据便确凿了,之上有隐隐约约凤印的半个角。而玉佩也正是皇后所用的东西,这婆婆一直闭着眼睛,仿佛是对周身发生的一切并不关心一般,可是她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浮现出一种强烈的恨意。 别人并不关心她到底和尹氏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了能够有证明这件事情的证据,便足够了。 褚冥砚最初也完全没有发现洪儿的身份的,后来是顾云歌偶然提起那次在皇宫之中这位老婆婆突然出现帮助了她,并且还叮嘱了一定要好好照顾洪儿,褚冥砚才微微起了疑心,经过一番查探,却得出了这样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真相。 这件事情已经算得上是证据确凿了,齐文轩跌倒在龙椅之上,他忽然张狂的笑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褚冥砚,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骂道:“逆贼!竟然还做出了这么些证据来污蔑于我!为了污蔑我你也是不遗余力了!哈哈哈……若是你想要这个位置,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 褚冥砚冷冷看了一眼已经几乎癫狂的齐文轩一眼,面上一派冷漠,他垂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说道:“是,我并不想要这个位置。” 他笑容里带了几分自嘲,但是快就被他遮掩了下去。若是可以,他只希望自己没有发现这一切,只希望自己还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同顾云歌一起。 他不想承担起这些责任,可是……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之后,他却不得不承担起这些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褚冥砚的眼神又冷硬了几分,他轻轻将跪在地上的老婆婆和尹天凌扶了起来,同洪儿一起走上了高台,高台之上,齐文轩略有些后怕的后退了两步,他瞪着眼睛,在这一刻,才觉得是已经大势已定。 他轻轻咽了口口水,却是完全没有底气的冲着褚冥砚吼道:“你要做什么?朕不会放过你的!” 褚冥砚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的话,毕竟他也曾经尽心尽力的教导齐文轩那么多年,当初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他也是十分震惊的。 褚冥砚轻轻拍了拍洪儿的肩膀,眼神柔和了几分,而后他才看向面面相觑的大臣们,大臣们都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一双双眼睛最后都看向了高座之上的褚冥砚,等待着褚冥砚的吩咐。 高座之上,留下来的是无限寂寥。褚冥砚半响没有动作,渐渐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顾望之看了都觉得有些唏嘘,他轻轻叹了口气,开始庆幸起来,还好……还好顾云歌已经离开了京城,若是发生了这件事情,两个小家伙作为皇室的血脉,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的。 顾望之一点都不想要让顾云歌搅和进这些皇室的秘辛之中,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抬起头看向褚冥砚,若是真的关心顾云歌的人,自然是不想让顾云歌搅进来的,那么……褚冥砚是不是也是你这么想的呢? 顾望之才惊觉自己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他心中唏嘘,没过多感慨,就听见褚冥砚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将他带下去吧。” 褚冥砚没有明指他是谁,但是大家都明白,褚冥砚说的是齐文轩。齐文轩现在皇冠都带得歪歪扭扭的,他一脸的愤慨,听见褚冥砚的吩咐,怒声斥道:“褚冥砚,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朕!你……” 第六百一十九章:彻底败落 他说话的时候,不少之前站在齐文轩那边的大臣见状不对劲,最先反应过来的人便是宋鹤书,他迅速从人群之中站出来,忘记了方才被尚方宝剑架在脖子上的恐惧,圆瞪着眼睛看着褚冥砚,连声喝道:“安宁王不要太过放肆!这随便找来几个人说的一通胡话,竟然就已经一锤定音了么!你要知道,你现在面对的可是当今圣上!” 褚冥砚眼皮都每抬一下,他向来是个若是有不服,便暴力镇压的人。虽说这个手段听上去并不好,但是却是十分的有效,一旁穿着盔甲的军队走出来迅速将方才人群之中叫嚣得最大声的人团团围了起来,刀剑相像,终于是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再为齐文轩说话了。 那位素来最正直的阁老也没有制止褚冥砚的动作,他手中的那薄薄的纸张却显得沉甸甸的,让他迈不开脚步。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震惊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过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可查证,但是褚冥砚却还是查出来了不少蛛丝马迹,这些蛛丝马迹拼凑在一起,无一不是在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 这个真相导致了这么多年的错误,或许现在是应该将这个错误矫正回来的时候了。 齐文轩被人拖着带了下去,龙椅上空空如也,褚冥砚也没有要坐下去的意思,众人不由得又议论纷纷,最后倒是那阁老最先反应过来,他朝着褚冥砚用力的拱了拱手,说道:“见过皇上,见过公主殿下。” 既然如今皇位已经无人,褚冥砚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当初他在皇位上的时候,将这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百姓没有一个不称赞的,而前些时间,在战场上也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大周,这也是大功一件。 他本就是正统血脉,那张圣旨可是有不少人都看见了的,有玉玺的印字,又是先皇的笔记,虽说已经被褚冥砚毁了,但是已经见过了的人却是不会忘记的。 听见阁老的声音,立刻也有人跟在阁老身后,朝着褚冥砚行了个礼,这以后的大齐……可就要变天了啊…… 褚冥砚眉头紧紧拧起,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龙椅,眼神渐深,最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先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褚冥砚没有将这件事情定下来,难道……这个国家就要没有主人了么?国不可一日无主,这样空悬下去,很多事情便都无法得到解决,褚冥砚走出今天这一步,不就是想坐上那个位置吗? 不少人都不能够理解,面面相觑着不知道褚冥砚到底在想些什么。 褚冥砚想的其实也很简单,这艰难的一仗打赢了,他只想好好休息休息。洪儿见褚冥砚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回过头来看着众人,沉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此事便明日再议。” 洪儿语气生硬,明显还是不习惯做这种吩咐人的事情,她素来是野惯了,一夜之间忽然变了身份却还有些不习惯。 但是这生硬的语气听在别人耳里却又不是一样的意思了,别人只当是洪儿下了命令,她身为皇储,命令也是不得不听的,纵然想现在就解决这件事情,众人还是不甘不愿的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洪儿便瞥见了藏在人群之中,神色复杂的顾清玄,顾清玄黑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抿着唇盯着洪儿看了许久,最后是洪儿先败下阵来不敢同顾清玄对视,垂着眼睛不再多言。 等到众人都离开了之后,洪儿这才开始安顿尹天凌和老婆婆,婆婆实在是太老了,身体也不好,这些年在后宫之中没少受折磨,身子便更不好了,到了晚年,也终于能够沉冤得雪,能够颐养天年了。 等到做完这一切之后,洪儿再返回来的时候,却看见褚冥砚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如同一座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的模样让洪儿难免有些叹息。 洪儿轻轻叹了口气,她看了一眼那空空荡荡的龙椅,走上前去轻轻问道:“皇兄,我听顾将军说,今天顾姐姐就要离开京城了。” 褚冥砚表情有了些许裂痕,他眼睑轻轻垂了垂,良久喉咙才轻轻动了动,轻轻吐出一个嗯字。 洪儿现在才能够大致明白自己这位看上去总是很深沉的哥哥在想些什么了,她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走到褚冥砚身边,轻轻拍了拍褚冥砚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皇兄为了这件事情牺牲了很多,可是有些东西……本就是不必要的牺牲,皇兄本可以不必如此。” 她说着,又轻轻顿了顿,说道:“皇兄是不想让顾姐姐搅和进来,又担心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会有太多身不由己的事情,可是皇兄,若是连这么点事情都不能够为顾姐姐付出的话……皇兄确实没有挽留的必要了。 “两个人在一起,本来就应该互相承担,互相坦诚的,我想顾姐姐肯定很愿意同皇兄面对这一切。” 听见洪儿的恶化,褚冥砚眼神微微动了动,他轻轻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这太危险了,她不能……” 但是话还没说完,洪儿便打断了褚冥砚,“你总是觉得她不能,她不会,但是这都是你觉得,你从来没有问过她,她到底想要什么,是想要和你分开,还是和你面对这一切。” “就算日后真的登上了这个位置,皇兄扪胸自问,会辜负了顾姐姐吗?你们的心明明还紧紧的联系在一起,又为什么一定要分开呢?” 洪儿的一番话说的有些无奈,她一直都是觉得褚冥砚没有必要用那样的手段将顾云歌逼走,若是真的爱,就应该大声说出来不是吗? “顾姐姐今天早上出发的,估摸着现在才刚到城门口,皇兄若是……” 洪儿说了半天,却依旧看见褚冥砚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她略微有些失望的垂了垂眼睛,沉声说着,但是话说到一半,便看见褚冥砚忽然直起了身子,他眉眼深沉,眼眸深邃,似乎是泛着喜悦又复杂的光芒,他唇角微微抿起一道坚毅的弧度,也顾不得洪儿还在身边,忽然便迈开步子向外大步走了出去。 第六百二十章:去追 洪儿看着褚冥砚风一阵的背影,连忙追了出去,便看见褚冥砚屏退了所有的手下,单枪匹马的就冲了出去,她心里一阵喜悦,明白过来褚冥砚这是去追人去了。 她笑容刚攀上唇角,身后便传来道饱含着失望的声音。 “是不是应该同我解释一下?” 洪儿面上的笑容一僵,她回过头去,便看见顾清玄面色清冷,眸中饱含失望的看着洪儿,而方才的话也正是他问出来的。 洪儿连忙走上前,笑得小心翼翼,将顾清玄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之后,这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褚冥砚冲出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冲动了。他是一个做事情向来有规划的人,这一次完全没有任何规划,贸贸然就冲了出来,甚至连一个人都没带。 洪儿说的不错,若是两个人感情还在,那就不应该被这些繁杂的事情而打扰,而分开。感情之中,付出固然重要,可是更重要的却是有些事情,要一起承担。 褚冥砚才发现从很早开始,自己便想错了,他以为放顾云歌自由,对两个人来说都好,可是现在看来,却是让两个人心里都有了阴影。 直到现在,直到方才,褚冥砚才真切的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根本离不开顾云歌了。但是……他做错了太多的事情,现在想要挽回顾云歌,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褚冥砚一路上快马加鞭,顾云歌已经出发了有一会儿了,可是带着一堆行礼东西走的毕竟会慢一些,直到现在才不过刚出城门没多久。 顾云歌带着两个小家伙坐在马车里,而顾濯则骑着马领着马车,他走在前面,随时随刻都保持着警戒的状态。 出了京城的城门之后,便不是那么安全的地方了,顾云歌带的东西多,目标大,自然容易受到那些山贼的觊觎,顾濯自然是要再三警惕才行。 出发的时间也不短了,顾云歌心里却始终觉得沉甸甸的,他看着两个还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的小家伙,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说顾云歌已经竭力强迫自己不要去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可是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她都已经离开京城了,却依旧放心不下,心里一直惦记着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惊蛰到底还是跟上来了,她同顾云歌坐在一辆马车里面,看见顾云歌忧愁叹气的模样,便给顾云歌倒了杯水,轻声说道:“夫人喝口水,休息一会儿吧。” 马车里布置的很舒服,就算是睡上一觉也不觉得颠簸,加上有暖炉烘着,暖烘烘的更是让人昏昏欲睡。 顾云歌心里了装着事情,一时半会儿却也睡不着,她浅浅的抿了口水,便轻轻摇了摇头,开始逗弄着两个小孩子。 小孩子都很乖,不哭也不闹,有种超乎年龄的成熟,顾云歌同小孩子们玩耍的时候,心里总是格外的柔软,便忘却了所有的烦恼了。 然而,马车外却忽然清晰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顾云歌眉头轻轻皱了皱,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向外看了一眼,便看见顾濯迅速的警戒了起来,方才那马蹄声并不是他。 而听马蹄声传过来的方向,却似乎有点像是从两人身后传过来了,顾云歌心脏不由得跳得快了些,扑通扑通的忽然就紧张了起来。 “歌儿!”顾云歌还没来得及放下车帘子,便听见身后一道熟悉的呼唤声,呼唤声急促,却清晰的传进了顾云歌的耳朵里,顾云歌神色一僵,面色也僵硬了起来,她红唇轻轻抿着,又冷下了脸,迅速放下了车帘。 两个小孩子疑惑的看了一眼面色忽然骤然变了的顾云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顾云歌忽然就变了脸,两个孩子疑惑不已,但是顾云歌也没有注意去关注了。 顾云歌心里已经慌成了一片,她起初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后面又听见了褚冥砚的声音,这一次更加清晰,也让顾云歌更加确认了真的是褚冥砚来了。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褚冥砚声音也越来越近,顾濯面上已经凝结成冰,他眉头紧紧皱起来,回头看着褚冥砚,面色称身,眼神也冰冷。 褚冥砚终于追上了浩浩荡荡的车队,纵然一路上纵马快跑着,但是他衣衫依旧整洁,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朝服,看起来便格外的竟带了几分盛气凌人的模样。 “你来做什么?”顾濯本不想理会,可是褚冥砚便径直将自己的马停在了众人面前,挡住了这唯一的一条路,他眉头皱得更紧,眼神也冷了几分,道:“你来做什么?” 褚冥砚却不理顾濯,他深邃的眼神看向顾濯背后那辆纹丝不动的马车,马车里的人仿佛是没有察觉到外面的事情一般,一点动静都没有。 察觉到褚冥砚的眼神,顾濯立刻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褚冥砚的视线,他寸步不让,以一种鲜少有的强硬姿态,挡在褚冥砚面前,沉声说道:“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可否请安宁王让开路?” 褚冥砚薄唇紧抿,一双黑眸闪烁着如同鹰一般锐利的光芒,最终同顾濯对视上了,两人第一次对峙,竟然是在这个时候,顾濯一点都没有被压制住的模样,他琥珀色的眸子冷冷的看着褚冥砚,心中已经起了警惕心。 他抓住了这一次机会,对于褚冥砚,就一定不会再有让给他的可能性了!绝无可能! 两个男人之间仿佛有火花涌动,顾濯手指已经摸上了腰间的剑柄,若是褚冥砚不配合的话,他也只能用一些极端的手段了。 褚冥砚心中有愧疚,对上顾云歌的时候也没什么信心,他薄唇轻轻抿着,看着顾云歌轻声唤道:“歌儿,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几句。” 还坐在马车之中的顾云歌早就已经是坐立难安了,她又听见褚冥砚的呼唤,更是心中难以平定,不知道到底应该用怎样的姿态去面对。 第六百二十一章:打起来 顾云歌还在犹豫的时候,顾濯却已经难以忍受了,他眸中闪过一丝厉光,刀剑出鞘,带着凶光向着褚冥砚席卷而去,他眉头紧皱,声音带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怒意:“若是现在才知道挽留,那我告诉你,已经晚了!” 褚冥砚却没有一丝的闪避,直面顾濯的刀剑,最后,顾濯的剑尖停留在褚冥砚面前,他到底是没有下手,但是也没有收回手,沉声说道:“离开吧,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驿站,别耽误了时间。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只想说一句话,只说一句话……”褚冥砚也知道,现在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要求更多,他只能赌,赌顾云歌心里还有自己。 眼看着外面已经是箭弩拔张的气氛了,顾云歌更加的坐立难安,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褚冥砚忽然改变了主意,但是现在……就如同顾濯说的,已经太晚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褚冥砚满脸的坚持,仿佛不同顾云歌说上一两句话就不肯罢休一般,他棱角分明的面上满是坚毅,顾濯却也不肯相让,两个男人无声的对峙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有近乎毁灭性的战争要在这里爆发一般。 顾云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不想在即将离开京城的时候,让顾濯同褚冥砚起了冲突,她深吸口气,有些紧张的轻轻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对着外面朗声喝道:“不管有什么话,我也都不想听了,你走吧。”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却让顾濯有了信心,他更加逼近,眼眸闪烁着厉光看着褚冥砚,冷声说道:“听见没有,小鸽子不想听!你也不必强求了!” 褚冥砚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面色深沉,让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一双深邃的眼睛仿佛是直直的透过了那车帘,直直的看见了里面坐立难安的顾云歌一般。 顾云歌坐如针毡,却听见自己说完了之后,外面却一直没有了声音,她以为褚冥砚已经放弃了,在松了口气的时候,却听见外面顾濯厉喝一声,紧接着一道劲风袭来,车帘恍然被掀开,便看见了这段时间里在心里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褚冥砚听了顾云歌的话之后,半响没有动静,顾濯以为他应该是要放弃了,便冷笑了一声,说道:“还请安宁王让路。” 他手中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含糊,直直的指向了褚冥砚的咽喉,面上闪烁着厉光,阴沉的骇人。 褚冥砚沉默许久,却忽然抬起头,伸出手握住了那锋利的剑尖,向着旁边用力一拧,手中鲜血淋漓,顾濯也没有意料到褚冥砚的动作,收手的时候没能来得及,对褚冥砚的钳制也就放松了些。 趁着这极短的空档,褚冥砚飞身而起,不顾手中鲜血淋漓的伤口,直直的朝着马车的方向袭过来,顾濯也不过是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他立刻转过身朝着褚冥砚的方向袭过去,只是到底是晚了一步,却还是让褚冥砚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本来还坐如针毡的顾云歌见到了褚冥砚的脸之后,心情便更是复杂,然而顾濯追的紧,褚冥砚只来得及向着顾云歌的方向探出手,便被顾濯追了上来,他黑眸中闪过一道暗光,手指一拧,便调转了方向,飞快的将昀清抱在了怀里。 “昀清!!!”顾云歌惊声叫了出声,她下意识的就将昀淡抱在了怀里,昀淡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反倒是被褚冥砚抱走的昀清舒舒服服的,连哭喊都懒得哭一声。 顾云歌掀开帘子,怒目看向褚冥砚,喝道:“褚冥砚,你到底要做什么!” 方才还说只是想和自己说上两句话而已,怎么一眨眼,就把孩子抢了过去。 听见顾云歌的疾呼,顾濯手中招数更快,他招招带着疾风,动作极快,也下了狠手,不再留情面,招招朝着致命的地方袭击过去。 而褚冥砚手里抱着昀清,不方便动作,他也怕伤到怀里的孩子,只能靠不住的闪躲来躲开顾濯的袭击,不过是呼吸间的功夫,褚冥砚身上便多了几道伤口,而昀清因为褚冥砚不住闪躲的动作也醒了过来,打扰了他睡觉,他才极度不爽的哭嚎起来。 褚冥砚身上虽然有了伤口,但是却是一点都没有伤到昀清的,昀清被牢牢的护住,却还是哭嚎起来,顾云歌看不清两人打斗之间的动作,便以为昀清也受伤了,急的眼眶都泛着红,她手指抓在车檐上,紧张的看着外面两人的动静,在听见昀清的哭声之后,终于忍不住喝道:“住手!住手!别伤着孩子!” 顾云歌最终还是不忍心听见昀清哭嚎的声音,昀清平时是个很安静的小家伙,如果不是受委屈了不会哭的这么伤心,顾云歌恨不得现在就从马车里出来走出去阻止两人的打斗,可是身边还有一个小家伙方才受了惊吓,现在正死死的抱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够待在马车里探出半个身子来,急声喝道。 她的声音总算是传进了两个男人的耳朵里,顾濯的动作便带了几分迟疑,他眸色渐深,带了几分不甘心的看了褚冥砚一眼。 褚冥砚本来就没有要和顾濯纠缠下去的意思,他想要的是让顾云歌暂时留下来,现在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正好把小家伙抱过来,毕竟……还有个皇位等着他继承呢。 褚冥砚脑中转的飞快,一路上狂奔而来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只是顾云歌定然是不喜欢这对策便是了。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将小家伙抱过来了。 他一点都没有伤害小家伙的意思,虽然相处很少,但是这是他的血脉,他呵护都来不及,却因为种种事情耽误了,他只能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慢慢补偿了。 所以,在顾濯强烈的攻势之下,褚冥砚完全没有出手,只是一味的躲避着,他若是出手,只怕是很难顾及到小家伙,便只能用自己的身体为小家伙挡着伤害。 第六百二十二章:带走孩子 这些伤也是他应该的,他前段时间做错了太多,现在想要补偿,却也不容易。 虽说昀清很少见到褚冥砚,但就仿佛是父子连心一般,等到顾濯攻势停了一些,让褚冥砚微微松了口气的时候,昀清的哭喊声便也停了下来,他脑袋蹭了蹭,在褚冥砚温暖的怀抱里找了个绝佳的姿势,又睡了过去。 褚冥砚趁着顾濯晃神的一个瞬间,便立刻闪身回到了马上,他双腿一夹,马儿便狂奔了出去,连带着昀清一起。 顾云歌惊骇交加的看着褚冥砚跑远了去的背影,心下不由得有些无言以对,褚冥砚大老远从皇宫之中跑出来,就是为了将昀清抢过去? 顾濯面色阴沉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在原地愣了许久,才缓缓走到顾云歌身边,沉声说道:“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顾云歌说完之后,却沉默了下来,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面色上满是气恼。 若是褚冥砚想用这种办法让她留下来,那么确实他也成功了,顾云歌不可能将昀清一个人留在京中,带着昀淡跑得那么远,她舍不得。 但是……她本来已经答应了顾濯的事情,在这时候反悔,却格外的对不起顾濯……顾云歌面上开始露出纠结的神色来,她轻轻抿着唇,已经抵在喉咙里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 顾濯素来挂在面上的笑容在这时候也消失了,他垂着眼睛,也沉默了下来,微风轻轻吹过,带起一阵一阵死一般的寂静。周围的人却都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两人的决定。 顾濯沉默了许久,终于是抬了抬眼睛,说道:“回去吧。” 他琥珀色的眸子不如往常那般澄澈,像是蒙了一层雾气一般,让人看不分明他的神色。 顾云歌内心里满是愧疚,她轻轻抿了抿唇,轻声说道:“对不起……顾濯,答应你的事情……” “无妨,小家伙们比较重要。”顾濯忽然扬起笑容来,琥珀色的眸子却始终蒙上一层暗光,他垂着眼睛轻轻摸了摸昀淡的小脑袋,以示安抚。 或许……他早就应该意识到了,对一个人的感情是不可能说变就变的,就像他对顾云歌的一样,也像顾云歌对褚冥砚的一样。 方才听见褚冥砚马蹄声的时候,顾濯注意看了顾云歌的神情,却见到她马车帘子被掀开的那一瞬间,本来死气沉沉的眸子里忽然涌动起流光溢彩的光芒,如同顾濯初见时他一般。 那时候,他就明白了,或许离开,对于顾云歌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顾濯心下怅然,但是面上却不让顾云歌看出分毫来,依旧笑得一片灿烂,像是天边的小太阳一般,能够驱散所有的乌云。 他伸出手,搭在顾云歌的肩膀上,安抚着顾云歌坐了下来,笑道:“没事的,回京吧,孩子不会有事情的。” 顾云歌自然是不担心褚冥砚 会对昀清做出什么来,再怎么说,昀清也是他的亲生骨肉,褚冥砚的意图也已经很明显了,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可是……这一切似乎已经来得太晚了,或许再早一点,顾云歌还可能被打动,可是现在……仿佛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一般,顾云歌过不去心里的结,自然是不可能接受褚冥砚的回心转意了。 顾云歌对着顾濯露出一个抱歉的神情来,她只觉得疲惫得紧,抱着昀清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而顾濯也回过身,上了马吩咐道:“回程吧。” 众人都沉默着调转马头,按照原路返回,只有这里凌乱的脚印,还能够看出方才这里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打斗。 而皇宫之中,褚冥砚扔下大臣们离开之后,众人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将那个位置定下来,也有原本是齐文轩那一派的军队和大臣们不服,开始有些骚动,本来应该由褚冥砚出面解决的事情,最后都是被沉央出面压下来的。 宫里的下人妃子们更是惶恐不安,不知道自己即将会有什么下场,都在焦躁不安的等待着褚冥砚的回来。 褚冥砚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小心翼翼的抱着什么,众人看不清楚,却能看见他脚步匆忙的直接走进了御书房之中。 洪儿同顾清玄之间的交涉并不算满意,她轻轻的叹出一口气,虽然再三道歉,可是顾清玄却还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需要一段时间好好想一想。 送走顾清玄之后,洪儿便一直在御书房等着褚冥砚回来。她有时候甚至都会胡思乱想着,早知道是这样的下场,不如当初就让这件事情彻底蒙尘算了,也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扰了。 褚冥砚回来的时候,洪儿立刻站起身来,她老远就看见褚冥砚的身影,又朝着褚冥砚身后看了一眼,却是空无一人,不由得问道:“皇兄没有把顾姐姐带回来吗?” 褚冥砚轻轻摇了摇头,脚步终于放慢了一些,他走近了洪儿,微微打开大氅,露出在衣服里睡得香甜的昀清。 一路上他都不敢有过多的动作,一只手一直保持着抱着昀清的动作,生怕自己打扰到昀清的睡眠。然而他不知道,昀清可是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能够睡着的人,所以这一路上,才会这么乖巧,若是换成了昀淡,只怕是一路上魔音灌耳,要哭得人揪心不已,不知道的人,都可能以为褚冥砚拐卖了个孩子回来了。 而事实上,褚冥砚也确实是拐了个孩子回来,他抱着昀清,一路走到了御书房的案几前,将昀清轻轻放在本来应该由皇帝坐着的位置上,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 “皇兄……你把昀清带回来做什么?……”洪儿平时同两个小家伙打交道也不少,也能够完美的分辨清楚两个小家伙,她看了一眼昀清,又不知所以的看了一眼褚冥砚,疑惑的问道。 褚冥砚唇角轻轻扬了扬,他将粗粝的大手放在昀清的脑袋上,轻声说道:“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大齐的皇帝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立储君 此话一出,洪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褚冥砚,以为褚冥砚是在说胡话,可是看了半天,却发现褚冥砚说的都是真的,不由得微微发愣道:“皇兄……你别闹了……” 大家都以为,若是不出意料,这个皇位绝对会落在褚冥砚的头上,可是褚冥砚偏偏不按寻常路走,从顾云歌那里抢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扶上了皇位。 这也是褚冥砚的血脉,事实上也是合乎礼节的,但是……这孩子未免太小了吧?洪儿又想起来,当初齐文轩登基的时候,也比昀清大不了多少,只要褚冥砚还是摄政王,这个国家就倒不了。 “这样真的好吗……”洪儿却还是觉得有些荒唐,她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若是让群臣知道这件事情,岂不是又要掀起轩然大波?” 褚冥砚微微一扬眉,才侧过眼睛看了洪儿一眼,问道:“若是觉得不好,你来登上这皇位如何?” 洪儿马不停蹄的立刻摇头,且不说她对这皇位完全没想法,以她的政治才能,当了女皇?只怕是带着整个国家被吃的渣都不剩。 两个对皇位都没什么想法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洪儿将眼神放在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睡得香甜的昀清身上,重重的点了点头,迅速改变了自己的说法,道:“我觉的这样不错,昀清虽然年纪还小,但是一看将来就会是个明君,有皇兄在一旁辅佐着,自然是没有问题。” 为了不让自己牵扯进去,洪儿只能毫不犹豫的将昀清供了出去,她勾着唇轻轻笑了笑,转身便走了出去,打算先去两这个消息告诉顾清玄去。 若是昀清被褚冥砚拐了回来,顾云歌定然就会留在京城了,侯府定然在焦灼的等待着消息,洪儿只求能够好好的和顾清玄和好,抛开以前的芥蒂。 等到洪儿离开了之后,在外面等候着的沉央才走了进来,将褚冥砚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如实同褚冥砚汇报了,又将那些不安分的大臣们的名单呈上来交给了褚冥砚。 褚冥砚一目十行的扫完了那名单,眉头便皱了起来,他轻哼一声,但是却只是将那名册放在了案几之上,正色问道:“玉玺可已经找到了?” 他抱着孩子,怀里的孩子正酣睡着,而他面色却一派深沉,这样的组合多多少少有些滑稽感,沉央微微清咳一声,掩饰住自己险些就出声的笑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已经找到了。” 沉央一挥手,便有人将一个盒子呈上来,放在了褚冥砚跟前的案几之上。褚冥砚扫了一眼,便确定了那是玉玺,齐文轩早就防着褚冥砚了,所以一直以来都将玉玺藏了起来,找到这东西,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褚冥砚拿出玉帛做的圣旨出来,想拟旨将昀清的事情定下来,他右手抱着昀清,却也不方便写字,沉央正色看向跟前,眼神瞟都不瞟褚冥砚一眼,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问道:“敛秋可在宫里?” 沉央微微一愣,却有些不情不愿的回答道:“在。” 敛秋因为不放心,还是跟着沉央来了宫里,沉央招人去吩咐了一句,敛秋便进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我在褚冥砚怀里的昀清,不由得疑惑的看了沉央一眼,仿佛在询问沉央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沉央对昀清的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他清咳一声,说道:“你先去帮殿下将小殿下抱一会儿吧。” 这还留在宫里的褚冥砚的人大多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人,皮糙肉厚,手脚笨重的,对一个孩子可能还不如褚冥砚照顾的好,便只有喊过来敛秋。 敛秋也是当了妈的人,她动作熟练的将小孩子抱了过来,轻轻的哄着。 褚冥砚终于腾开手,他面色沉着,右手虽然有些酸麻,但是也并不妨碍他写字,他深吸口气,捏着毛笔飞快的在玉帛之上写下一行遒劲的字,写完之后,他又看了一遍,才从盒子里取出玉玺,用力的盖了上去,才将这圣旨合起来,交给一旁等候着的沉央,说道:“你找人,将这圣旨宣出去吧。” 宣旨本来是太监的工作,可是德公公是齐文轩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再用了,褚冥砚身边也没个得力的太监,便只能让沉央代劳了。 沉央轻轻点了点头,他也没看圣旨的内容,便起身朝外走出去,物色人选来颁布圣旨去了。 等到沉央走出去之后,褚冥砚才轻轻的舒出一口气,他眉眼之间隐约有疲惫之色,又在敛秋手里将孩子抱过来,眸色祥和的看着昀清。 在怀里抱着昀清的时候,他才仿佛是卸下了所有的防备一般,模样便显得格外的单纯,敛秋跟在褚冥砚身边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褚冥砚这般模样。 虽然现在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敛秋却还是要说,她朝着褚冥砚行了个礼,说道:“小殿下过不了多久应该就会饿了,若是殿下打算将小殿下留在宫里的话,还是将奶娘也请过来吧,殿下年纪也不小了,若是贸贸然换了个奶娘,只怕也会引起小殿下的不习惯。” 褚冥砚在这些事情上自然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他眉头轻轻皱了皱,转眼便看向了敛秋,轻轻嗯了一声,神色之间还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可还有什么辈的需要注意的?” 敛秋微微楞了一下,连忙将自己平日子养孩子注意的事情都告诉了褚冥砚,褚冥砚听得认真,时不时还点了点头,应该是将敛秋的话都听了进去。 敛秋说完之后,就准备离开,在离开之前,她却还是有些犹豫的给褚冥砚行了个礼,才说道:“殿下若是……若是不想让夫人再伤心难过的话,还是将前段时间的事情解释一二吧,若是还让夫人伤心的话,别怪属下说一句不中听的话,还请不要让小殿下和夫人一起背负这么多东西。” 第六百二十四章:推上皇位 听了这么多,敛秋也明白过来,褚冥砚或许是想将昀清推上皇位,但是她却并不赞同这件事情。 若是让顾云歌知道了这件事情,定然会担心不已。顾云歌本来就一直不想让自己家的人陷在权力中心,可是现在……自己的孩子却被推上那个尊贵却又寂寞的位置,顾云歌自然是担心至极。 听见敛秋的话,褚冥砚并没有怪罪什么,只是眼神沉了沉,他垂着眼睛,看着怀里还单纯不谙世事的孩子,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深思,良久,他才轻轻挥了挥手,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敛秋也没法再多劝什么了,她只能又行了个礼,转身向外走了出去,御书房空旷的厅内,便只剩了褚冥砚和昀清两个人。 昀清在睡梦之中,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忽然扬了扬小拳头,像是示威一般,很快,他咂了咂嘴巴,收回小拳头,又睡了过去,褚冥砚棱角分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情,他轻轻戳了戳昀清的脸,软的不可思议。 他静默的坐了好一会儿,才轻手轻脚的将小不点放在书房里屏风后的软塌上,又命自己的手下好好的看着,这才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而这时候,圣旨便已经都颁布了下去,果然是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褚冥砚在朝堂之上辛辛苦苦打垮了齐文轩的势力,最后自己却没有登上皇位,反而将自己的孩子亲手扶上了皇位,这便让所有人都陷入不解之中。 这褚冥砚到底是怎么想的?……唾手可得的权力竟然就这样拱手让人!偏偏褚冥砚的所作所为虽然有所诟病的地方,但是连直接将齐文轩逼下皇位的这种事情褚冥砚都做出来的,想想扶一个小孩子成为皇帝,好像也变得合乎情理了一些。 在众人都议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侯府却是因为洪儿的缘故,已经早就知道这些事情,洪儿眼睛还红红的,方才同顾清玄哭了一通,才让顾清玄也意识到了洪儿的不容易,两人重归于好,这会儿腻腻歪歪的黏在一起。 顾清玄和顾望之却都有些担心,既然昀清已经被褚冥砚带去了皇宫之中,那么顾云歌定然是要回来的……想到这里,顾望之不由得叹了口气,现在也已经木已成舟,只求被莫名其妙扶上皇位的昀清能够争气一些,以后让自己的母亲过上好日子。 只是褚冥砚的想法……顾望之更是捉摸不透了,到底是什么让他选择放手,现在又让他醒悟,可是这件事情却并不是说醒悟了就能够挽回的,顾云歌心中已经有所芥蒂,再加上顾濯的存在,就算能够解释前段时间褚冥砚的所作所为,两人还想要重归于好,却也不简单。 几个人沉默着坐了许久,便听见外面的惊呼声,顾清玄 最先按捺不住站起身来,他本想就冲出去,又回头朝着顾望之看了一眼,在顾望之轻轻点了点头之后,他才健步如飞冲了出去,洪儿在一旁没能跟上他的脚步,便只能在侯府等着顾清玄回来。 顾清玄动作飞快,他出去没多久,便飞快的回来了,还喘着粗气,显然方才出去为了之后好一番剧烈运动,他深吸口气,将自己的心跳平复了下来,转身看向顾望之,略有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皇榜发了。” 皇榜发了,发的正是立昀清为储君的内容,昀清改姓齐,实际上褚冥砚也应该姓齐的,他的姓氏却是他师父给的,他一直没有要改自己的姓氏的意思,但是要登上大齐的皇位,自然是要将姓氏改为齐姓。 两个孩子都随了齐姓,这是褚冥砚一早就决定好了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同顾云歌说明,便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深,渐行渐远。 “内容属实?”顾望之眼睛微微动了动,问道。 顾清玄叹着气点了点头,面色复杂的坐了下来,没想到顾家人竟然还能出一个太后,可是这太后……怎么瞧怎么不是滋味。 只能说,褚冥砚未免也太乱来了!这样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没有任何准备就知道这个消息,当真是有些惊骇人心了。 “夫人回来了!” 顾清玄刚坐下没多久,外面便响起来下人们惊喜的惊呼声,顾望之he顾清玄对视了一眼,面上不约而同都露出了沉重之色。 两人并肩走了出去,洪儿也小心翼翼的跟在了顾清玄的身后,是她劝了褚冥砚去追顾云歌的,现在看看,怎么总觉得有些对不起顾云歌? 能够登上皇位是一件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是偏偏这一家子人都像是没有野心一般,听见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不是欣喜若狂,而是对昀清深深的担忧。 昀清那孩子那么小就这么懒,等到长大了,褚冥砚卸任了,能不能够胜任皇帝繁重的工作,能不能够带领这个国家继续走下去,却都还是问题。 众人心事重重的迎了出去,顾云歌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是抱着哭得累得在顾云歌怀里睡着了的昀清走了出来,那并不好看的脸色却也显得心事重重。 侯府的众人都知道顾云歌一定会回来的,便没有什么过多的惊讶,只是顾濯却显得格外的落寞,他也没有说话,将顾云歌送到了之后,便调转马头,离开了大厅,留给他们一家人一个说话的空间。 顾云歌看着顾濯骑马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愧疚更深,她轻抿红唇,叹了口气,看着满脸关切的顾清玄,又瞥见躲在顾清玄身后仿佛是刚哭过的洪儿,只能无奈的说道:“进去说吧。” 内室里的下人已经都被差使了出去,这件事情兹事重大,和洪儿息息相关,众人也就默认了洪儿也在旁边听着的事实。 “姐姐……”是顾清玄最先打破了室内的沉默,他抿着唇,偷偷瞥了顾云歌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可知道昀清的事情?” 第六百二十五章:归来 顾云歌一愣,没想到众人都已经知道昀清被带走的事情,她怔了一会儿,而后才说道:“昀清已经被褚冥砚带走了,我回来也是因为昀清的事情。” 顾云歌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眼睛看了顾清玄一眼,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眉头一皱,连声问道:“可是有了什么消息?” 顾清玄喉咙微动,十分艰难的说道:“今日朝廷大乱,江山易主,在先皇的忌日,安宁王给了众人一个真相。” 顾清玄一个字一个字缓缓的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顾云歌只是在中途听见洪儿的真实身份的时候略有些诧异的看了洪儿一眼,又想到之前褚冥砚似乎提起来过,但是那时候顾云歌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想,原来一切都是早有预兆的,只是顾云歌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顾清玄将这一天里发生的兵荒马乱的事情都说了一遍,他说的喉咙都有些干燥,拿起一旁的茶杯浅浅抿了口水,才微微停顿了下来。 “这又同昀清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顾云歌却十分的冷静,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次动乱,将整个朝廷的局势都稳定下来,但是只是没想到,这动乱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由褚冥砚一手主导的罢了。 “方才,就在姐姐回来之前没多久,宫里颁布了皇榜,立昀清为心慌,而安宁王则继续担任摄政王一职,等到新皇长大之后……”顾清玄没说完,但是顾云歌也准确的抓到了他话中的重点。 她水眸猛地一瞪,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昀清什么?” 她声音略微放大了一些,怀里的昀淡就微微动弹了一下,后来又在顾云歌的安抚之下睡了过去。 顾清玄见顾云歌激动的模样,话便说的更艰难,他结结巴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倒是一旁本来一直沉默着的顾望之一锤定音:“昀清立为新皇,日后能出宫的时间便也少了,歌儿还是做好准备吧。” 顾望之的声音虽轻,但是顾云歌却听清楚了,她瞠目结舌,红唇微张了半天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好一会儿,她才颤抖着声音说道:“这个命令,是褚冥砚下的?” 顾望之没有回答顾云歌的问题,他眉头紧皱,说道:“既然齐文轩不是先皇的后人,自然是不能再是一国之主了,这件事情是摄政王殿下一手完成的,若是自己不想要担任皇位,自然是要扶持一个皇子起来,可是先皇子嗣单薄,不然当初也不会让齐文轩坐上皇位,所以,能想到昀清昀淡也是正常。” 昀淡或许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耳朵微微动了动,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见大人们并没有再说自己,便趴在顾云歌肩头又睡着了。 顾云歌将昀淡交给奶娘,她眉头皱得更紧,虽然知道顾望之说的是对的,可是还是有些不能够接受这件事实,她紧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将褚冥砚拉出来揍一顿。 然而她也打不过褚冥砚,好歹褚冥砚也是昀清的亲爹,哪里能这么坑自己的孩子的?顾云歌知道褚冥砚就是担心自己这个变数,所以才一回到皇宫就迅速将皇榜颁了出来,不给人任何后悔的机会。 现在木已成舟,昀清已经在宫里了,以后注定要过上一种和昀淡不一样的生活。 顾云歌看着昀淡那张同昀清一模一样的脸,又是深深的叹了口气,或许她是应该和褚冥砚好好谈一谈了。顾云歌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两个孩子安安稳稳的长大,当初为两个孩子取名字的时候,不也是有的这个用意么? 到头来,偏偏被搅和到权利正中心,当了皇帝之后,昀清还想要每天那么吃喝玩乐睡觉,只怕是没那么简单了,以后便是整个国家的重担都压在皇帝身上,危险与机遇并存,能不能和他父亲一样做的好,那就是个未知数了。 可是顾云歌觉得以昀清聪明的程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要昀清不犯懒,好好听褚冥砚的调教,当初褚冥砚连齐文轩都能够调教得有模有样的,昀清这么聪明的孩子自然是更好教才是。 “我想去看看昀清。”顾云歌沉吟许久,才犹豫着说出了这话。褚冥砚不由分说带走了昀清,做出了这样的决定,顾云歌是埋怨的,可是到底母子连心,顾云歌还是舍不得昀清。 “我去同皇兄说!”本来一直安安静静的洪儿忽然扬起了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揽下了这桩活计。 顾云歌还有些没有习惯洪儿的身份,在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轻轻点了点头,洪儿给顾云歌赔着笑,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同皇兄说一声了,顾姐姐你且等等就行了!” 洪儿是顾云歌从八峰镇带出来的,当初还有一段在皇宫纸张互相扶持的时间,现在顾云歌说想去宫里,洪儿自然是义不容辞。若是可以,她是恨不得现在就让自己的皇兄和顾云歌和好如初,亲上加亲的事情,洪儿从来是不介意的。 洪儿说完之后,便心情很好的一溜烟跑了出去,顾云歌微微愣了愣,却飞快的叫住了洪儿,说道:“你把昀清的奶娘带进宫吧,我怕忽然换了奶娘,昀清会不习惯。” 洪儿感叹于顾云歌想得周到,她连连点头,带着奶娘刚上马车,便撞上了沉央过来办事的人,她从马车里探出个脑袋,问道:“陆侍卫,你这是做什么呀?” 那陆侍卫见到洪儿,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皇上肚子饿了,在宫里苦恼不已,殿下让属下过来将奶娘请进宫里去。” 洪儿大气的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去打扰顾姐姐了,我已经带着奶娘准备过去了。” 顾云歌现在正在气头上,那陆侍卫过去只怕是会触了霉头,还是叫回来为好。陆侍卫自然是连连道谢,他便护送着洪儿和奶娘一起进了宫。 第六百二十六章:耀武扬威的昀清 以前热闹非凡的后宫之中忽然便变得格外的冷清,往日里所有翘首以盼皇帝会来自己宫里的妃子们这时候都龟缩了起来,生怕被叫到自己的名字。 毕竟她们现在的身份实在是太尴尬了,不知道应该如何定论才好。 这群女人之中,唯一镇定一些的也就只有徐柯晴了,徐柯晴掌管了这么久的凤印,遇见大事也能够稍微镇定一些,她在后宫之中并不是最受宠的一个,但是却是最稳妥的一个,现在皇帝还小,后宫里自然是不可能有妃子的,但是若是有人服侍着,却还是能事半功倍。 而且,摄政王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为难这么一群女人的。 纵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徐柯晴难免还是有些忐忑不安,她也只能强装镇定,等待着褚冥砚最后的决定。 一直等到夜里,褚冥砚才寥寥草草的下了一道诏书,愿意出宫回家的妃子都可以恢复原本的身份,带着诰命回家,若是不愿意回去或者无处可去的妃子收拾收拾去原本太妃们住的地方,吃穿用度按照太妃的标准来,并且将后宫中的事情暂且交给洪儿管理。 众人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十分的怅然,谁进宫不是抱着想要一举受到宠爱,诞下皇子,最后登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来的呢?想要的荣华富贵在这时候通通化为泡影,但是好在,还留了条性命。 那些家族还愿意接纳的人便都收拾了东西投奔了家中的怀抱,可是大多数却还是留在了宫里,这下半辈子的青春年华便只能在这宫里虚度了。 洪儿刚回宫,就收到了下人们递过来的凤印,吓得她差点把这个烫手山芋扔了出去,她犹豫了好久,才接过凤印,便气势冲冲的朝着书房走了过去。 天色已经晚了,夕阳西下,夜色逐渐弥漫,宫里星星点点的灯也亮了起来,洪儿身边跟着不少侍卫,也急急忙忙的跟着洪儿一帮子人浩浩荡荡的就到了御书房。 同洪儿带的人相比,御书房门口却显得格外的冷清,只有一两个侍卫坚守在门口,守着门口避免褚冥砚被人打扰。 洪儿自然是不在被拦住的人的范畴之内的,她身后还跟着昀清的奶娘,她想了想便让奶娘一起进了御书房。 一进御书房,便听见昀清震天响的大嗓门回荡在整个御书房之中,再定睛一看,便看见褚冥砚手足无措笨手笨脚的抱着昀清,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哄孩子的人,在昀清哭了之后,便笨拙的抱着昀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那奶娘照顾了昀清这么久,一听见昀清的哭声就知道昀清估计是饿了,她蠢蠢欲动的伸出手,却碍于褚冥砚的威严一直不敢动。 “有什么事?”褚冥砚一边手足无措的安慰着着昀清,做出各种不符合他性格的幼稚举动,但是都效果甚微,他抬起头来,素来胸有成竹的模样荡然无存,额头上甚至还冒出汗来,他转过脸,看着洪儿沉声问道。 洪儿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连忙拉着奶娘走近了,说道:“我把昀清的奶娘带过来了,小家伙肯定是饿了,皇兄还是收手吧。” 褚冥砚略微有些尴尬,他动作停了下来,犹豫一瞬便将昀清递给了奶娘,昀清我在奶娘怀里的时候,瞬间就安静了不少,但是还是会时不时哭嚎两声,奶娘将昀清抱了进去,给昀清喂奶,昀清的哭声才算是彻底平静了下来。 褚冥砚不动声色的擦了擦额头间的汗,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眉头沉了沉,又看向洪儿,沉声问道:“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洪儿一眼被看穿,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心情大好,她嘿嘿笑着,说道:“我才方从侯府出来,顾姐姐已经回去侯府了,也知道皇兄先斩后奏的事情了,心情很不好。” 褚冥砚面色不改,却默默的竖起了耳朵,仔仔细细的听着洪儿的话,一个字也不遗漏。 洪儿清了清嗓子,说道:“奶娘也是顾姐姐让我帮忙带过来的,顾姐姐说,想见昀清一面。” 褚冥砚沉默了下来,暂且没有着急答应,他就怕顾云歌见了昀清之后,最后还是决定狠下心来,离开大齐,到时候褚冥砚的初衷便全都改变了。 褚冥砚神色复杂,他沉默许久,才沉声说道:“先等一段时间吧,等昀清习惯了之后,再让歌儿进宫来看昀清。” 说完之后,他也不等洪儿说别的,便问起洪儿的问题来:“再过不久,清玄就要去前线了,在他离开之前,你们是不是把婚事办了?” 褚冥砚说的正经,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偏偏就让洪儿听出了调侃的意味,她面上闪过一丝红晕,虽说这段时间和顾清玄没少商量这些事情,可是真的到这个时候,洪儿却还是开始害羞起来。 她转过脸,含含糊糊的说道:“这件事情……你去同侯府商量,我自己出面怎么方便啊!” 洪儿虽然是在乡野长大的姑娘,但是在这种事情上,难免还是有些羞涩,她垂着眼睛,绞着衣角,不再说话。 褚冥砚唇角微微上扬,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来,他眉眼柔和,难得露出同洪儿亲昵的一面来,说道:“放心吧,这件事情交给我了。” 正好,接下来也有借口去侯府走上几圈了。 褚冥砚心里的算盘打得响亮,昀清吃过东西之后,奶娘也给他换了尿布,换了身清爽的衣裳,就安静了下来,白天睡够了,晚上就瞪着大眼睛想要玩耍,他四下寻找着,却没看到熟悉的人,也没看到顾云歌,瞥了瞥嘴巴就又要哭出来。 褚冥砚头疼不已的哄着,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会哄小孩子的人,见孩子哭了手忙脚乱的哄着。 他将昀清抱在怀里,抱着在外面走了一圈,剪了一只枯树枝,手指翻飞,便做成了一个小弓箭的模样,昀清看得眼睛都放亮,他伸出手,终于不哭了,流利的说道:“要!” 第六百二十七章:温情一刻 褚冥砚这会儿却不给了,他唇角不自觉扬起一道柔和的笑容来,说道:“想要的话,叫爹爹就给你。” 没想到昀清居然还是一个十分有原则的孩子,他轻轻抿了抿唇,煞有其事的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做出了反击——嘴巴一张,又嚎啕大哭起来。 然而昀清哭的时候眼角是没有眼泪的,假惺惺的模样被褚冥砚看得一清二楚,可是偏偏还狠不下心来斥责,他立刻将那柄小弓箭递到昀清手里,说道:“别哭了,在这里,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是了。” 昀清拿到小弓箭,揉着眼睛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他轻轻瞥了褚冥砚一眼,满脸希翼的问道:“什么都可以吗?” “嗯。”褚冥砚回答得理所当然,按理说,现在昀清是皇帝,褚冥砚都得对他俯首称臣,然而褚冥砚是从来没有被别人压制的时候了,现在反而被昀清这个小家伙给压制了。 “那我想吃甜糕糕!!”昀清眼睛亮晶晶的,立刻叫道。 褚冥砚眉头一皱,若是换成常人,定然怕极了他这模样,但是昀清却并不怕,他兴致高涨,见褚冥砚似乎有不同意的样子,便又眯着眼睛,做出要哭出来的模样。 褚冥砚立刻败下阵来,看向一旁的下人吩咐道:“去让御膳房做些糕点来。” 那下人立刻走了出去,昀清这才又笑了起来,御膳房效率很高,没一会儿就端过来一盘糕点,褚冥砚转过眼睛看向昀清,将糕点房子啊昀清面前,昀清立刻就欢天喜地的吃了起来,对现状非常满意的模样。 洪儿一直在一旁看着,颇有些无语,她在昀清的小手拿起第二块甜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皇兄,温太医之前嘱咐过了,说要少吃这些……昀清太胖了……” 听见洪儿的话,昀清动作一顿,乌黑的眸子里泛着可怜巴巴的光,眼角那颗泪痣显得更是让人招架不住,洪儿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再看自己的皇兄,明显是抵御不了这样的攻势的,他将手放在唇边,清咳为了一声,说道:“不过几块糕点,无妨的。” 洪儿在心里默哀了几秒,看来自己的皇兄完全制不住这个小家伙,接下来几天只怕还有的鸡飞狗跳吧。 不过,应该说是一般人都制不住这两个小家伙,当初顾清玄在教两个小家伙习武的时候,就吃了不少亏的,也就只有顾云歌的话两个小家伙还听一听,别人若是说半句不好,只怕是被两个小家伙纯良的外表给骗过去了。 将昀清安顿下来之后,褚冥砚才得以安静下来去处理当天发生的事情,而洪儿也不再打扰褚冥砚,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宫里虽然已经整理出来了她的住处,可是她还是有些不愿意在宫里,现在木已成舟,就算不愿意也只能住下来了,而且往日里穿的衣服都得变,发髻也不能够随便挽起来,要按照国家公主的规制来。 洪儿觉得麻烦,但是也知道自己以后不能像是以前那样为所欲为了,只能听从。 朝廷动荡,每个家庭都受到了些许波及,接下来几日洪儿和褚冥砚都忙前忙后,每一个大臣基本上都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就连已经远离朝堂忠心的顾望之都忙里忙外,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洪儿刚开始学习宫里的事情,自然是不习惯,身边没个人教着,只能不懂的事情去腆着脸问褚冥砚,然而褚冥砚平时也忙,问了几天之后,褚冥砚便不耐烦的分了一个以前宫里的嬷嬷辅佐着洪儿,事情才算是正式迈入正轨。 等到洪儿彻底空出手来去提醒褚冥砚说顾云歌要见昀清一面的时候,褚冥砚就先她一步,下了诏书,将顾云歌叫到宫里来了。 顾云歌这段时间在家里呆着始终有一种坐立难安的感觉,有一天见不到两个小家伙,她就已经开始心里慌乱了,更何况这已经是好几天过去了,宫里却一点信都没有,当诏书一下来的时候,顾云歌连质问褚冥砚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想赶紧见到昀清,将昀清抱在怀里哄一哄。 而这几天,昀清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他身为一国之主,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唯一一个可能制得住昀清的人,褚冥砚也十分的忙碌,所以更没空去理会昀清,虽说昀清的武艺学业都没有落下来,但是日子却舒坦了不少。 这段时间里吃了不少他喜欢吃的甜糕,出行也不用自己走了,想吃东西了都有人直接喂到他嘴里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他每日吃喝玩乐,不亦乐乎,也暂时没提起要回去见顾云歌的话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顾云歌来的那天,昀清现在也懂事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被培养出一种上位者的风范来,他现在还是喜欢当皇帝的,毕竟能吃到他最喜欢吃的糕点,还想睡就睡想玩就玩,不会有任何人打扰,除了有时候会想念顾云歌之外,别的一切都好。 昀清心里开始打起了小九九,若是能够将顾云歌和昀淡一起接过来就好了,毕竟这样的好日子他不能够独享,他可是个会分享的好孩子。 顾云歌可不知道昀清在宫里过得如此的舒心,她接到褚冥砚的诏书之后,这几天以来的等待已经消磨了她所有的耐心,当即便换了身衣服,想了想也带着昀淡一起进了宫。 兄弟两个人从出生以来就没有分开过,说不定互相离开了之后反而会更加想念了,把昀淡带到宫里去见见昀清也好。 一想到被“困”在宫里的昀清,顾云歌便轻轻叹了口气,马车载着昀清平时喜欢玩的穿的衣服进了宫,顾云歌也直接被送到昀清的寝殿之中。 顾云歌过去的时候,昀清还在被先生教着念书,本来还百无聊赖的他瞬间就精神了起来,郎朗的声音从殿内传出来,逐渐让顾云歌宽慰了一些。 第六百二十八章:进宫 顾云歌在殿门口停了停,才轻轻抿了抿唇,走了进去,她摸了摸昀淡的脑袋,轻声说道:“一会儿见到昀清,不许调皮捣蛋了,听见没有?” 昀淡抬起眼睛疑惑的看了顾云歌一眼,平时他和昀清之间打打闹闹早就已经习惯了,个顾云歌之前也没怎么制止,今天怎么还要叮嘱一遍? 虽然不太明白顾云歌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昀淡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由得感慨: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顾云歌进了宽阔的大殿,大殿里数十个丫鬟太监们都俯身给顾云歌行了个礼,但是依照顾云歌褚冥砚和当今皇帝之间这复杂的关系,也不知道称呼为什么好,都露出尴尬的神情来。 说是太后,却也不是,但说是摄政王妃,但也已经和离了,说是一介布衣,下人们也没人敢真的把顾云歌当做是一介布衣来看。 就连顾云歌自己都为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而有些无语,她立刻挥了挥手,说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昀清……” 顾云歌说到一般,又清咳了一声,生生的改口说道:“皇上可在里间?” 其中同顾云歌相熟的奶娘从人群中站出来,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说道:“回禀夫人,皇上正在后面学书,一会儿就出来了。” 她话音刚落,昀清便被一个宫人抱了出来,他懒得多走,只是挥舞着小手朝着顾云歌的方向呼喊道:“娘亲,我好想你啊!” 顾云歌看见很久没见到的昀清,不面心里一酸,她走上前,将昀淡和昀清都抱在软榻上放着,看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以后的命运却将截然不同,昀清比起别的孩子,承担得都要多得多,顾云歌心里便又是一阵酸意。 顾云歌轻轻摸了摸昀清的脑袋,也顾不上朝着当今皇上行礼了,只是柔声说道:“在宫里可还习惯?若是有什么要的,吩咐下人便是了。” “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太想娘亲了。”昀清惯是个会说好话的,他噘着嘴,一头扎进顾云歌的怀里,说道:“娘亲也进宫来陪昀清好不好?把昀淡带着一起过来陪我!” 顾云歌心里一软,抱着昀清没说话,她眼眸垂了垂,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娘亲同你们身份不同,不方便进宫的,你现在还小,还不懂……” “可是爹爹就会经常过来陪昀清啊!”昀清抬起头,满脸不解,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褚冥砚平时可以经常过来这里,然而顾云歌不行。 他一双眼睛里满是纠结,好一会儿,才噘着嘴说道:“如果不行,我就颁一道圣旨,让娘亲住进来!” 他还不知道圣旨的威力,只是听见下人们说的时候,回到圣旨发出来的事情都是人必须遵从的,但是却并不了解若是不遵从会如何这类的事情。 顾云歌大惊失色,生怕昀清不懂事的真的就颁了一条这样的圣旨,她连忙摇了摇头,说道:“娘亲不想在宫里住,昀清也要尊重娘亲的选择对吧?” 昀清极其纠结的皱着眉头,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在宫里这些时间,倒是让昀清活泼了不少,没一会儿,两个很久没见面的小家伙就兴致勃勃的说起了话,昀淡也把方才顾云歌的叮嘱都抛之耳后,忘了个一干二净。 顾云歌歪在软榻上,满是笑意的看着两个小家伙的互动,眉眼便不自觉的温柔了起来,她勾唇浅笑着,不时也参与进去说上两句,气氛格外的和乐融融。 “摄政王到——” 然而,太监的一声尖利的喊声却是打断了这和乐融融的一幕,顾云歌面上的柔和神色瞬间就收敛了起来,身子一僵,她眉头轻轻皱了皱,微微抬了抬眼睛向外看了一眼。 昀淡还懵懵懂懂的,看见顾云歌收起了笑容,便也不再和昀清顽笑,反倒是昀清最为大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挥舞着小手迎接着褚冥砚。 褚冥砚身上依旧穿着的是深色衣衫,他清隽的脸上满是疲惫颓然,垂着眼睛迈开步子走进来,径直走到昀清身边坐了下来,素来深邃的黑眸之中隐有红血丝,明显是累极了才会有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搭理自己了,眼底的青黑很重,但是脚步却依旧有力,一丝不苟的坐下来,眉头轻轻拧着,面上神色让顾云歌也看不分明。 他也不说话,目光在触及两个小家伙的时候,眼神微微温柔了一些。 若是在旁人眼里看来,这可是一番家庭和睦的画卷一般,男的俊逸女的温柔,两个小家伙也极其的可爱,可是……在褚冥砚进来了之后,顾云歌便浑身都不自在,她轻轻抿了抿唇,最后犹豫再三,还是抱着昀淡站起身来,说道:“今日就已经足够了,民妇告退。” 她似乎是落荒而逃一般,连同昀清好好儿告别也来不及,只是转身迅速的向外走出去,然而她刚走出一步,褚冥砚却伸出长臂,动作更快的将顾云歌的手臂一把抓住,轻声说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褚冥砚粗粝的手指印在顾云歌的手腕上,暖意从掌心传过来,带起阵阵战栗,顾云歌却不敢回头看褚冥砚,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声音冷硬的拒绝道:“我不想听。” “就……给我一点点时间吧。”褚冥砚声音之中带了些许的脆弱,顾云歌背对着他也看不见他的眼神,她紧紧咬着下唇,却不说话了。 “把小孩子抱下去。”褚冥砚自作主张的吩咐着旁边的下人,昀淡下意识觉得不对,但是还是飞快的被昀清吸引了注意力,两个小孩子被抱到里间去,嘀嘀咕咕的玩在了一起。 “歌儿……”褚冥砚手指没有一丝放松,他轻轻抿了抿唇,将顾云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声音之中带了无限的眷念。 顾云歌却依旧不看褚冥砚,她神情泛着冷意,手腕一挥,便将褚冥砚的拉扯挣脱开来了,同时冷硬的说道:“有什么事情还还请摄政王殿下,民妇不过是一介庸人,没办法同摄政王殿下玩游戏下去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原谅 顾云歌眼神之中泛着冷,声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意,她依旧不看褚冥砚,现在心里最埋怨的,却还是褚冥砚将昀清扶上王位的事情。 虽然这也是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可是顾云歌却还是为昀清担心。 “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之中。”褚冥砚素来坚硬的面上有了裂痕,让人能够清楚的看见隐藏在淡然背后的脆弱,他垂着眼睛,面上带了后悔,“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护你周全,我不想再出现那日里在城墙上看见的一幕,不想你再有任何危险……” “是我太理所当然了,我以为推开你,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可是这里……”褚冥砚右手握成拳,在自己的胸膛上用力的敲了敲,他敲得相当的用力,让顾云歌甚至都能够隐约听见声音来,“这里……每日揪心的疼。” 顾云歌唇依旧紧抿着,没有说话也不去看褚冥砚,她垂着眼睛,看着地面,面上神色有些复杂。 “你生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就在鬼门关走过一遭,在我还没有把握保护你的时候,便不敢让你再有身孕。”褚冥砚鲜少说这么多话,他沉吟片刻,便嗓音低沉的将那段时间的事情都解释得一清二楚。 说到底,也就是觉得,他没有把握保护顾云歌,便一手将顾云歌推开,顾云歌也听明白了,可是面上的复杂却是一点都没有减少。 褚冥砚缓缓说着,说完之后,顾云歌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眼眸低低垂着,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一阵一阵的慌乱。 “其实在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隐约也能够猜出来你的想法,只是……却还是不能接受,我不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的人,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保护好我自己。” 过了许久,顾云歌才略略叹了口气,她依旧不看褚冥砚,只是沉着声音说道:“若是我知道的话,我也会支持你的选择,可是,你却从来没有将我,将当时还是你的妻子的放入计划之内。” “我想要的不是这么周全的保护,纵然会像是以前那样前路满是荆棘,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便也什么都不怕了。”顾云歌说完,这才正色看向褚冥砚,她如水的眼眸之中涌动着复杂的光芒,又轻微的抿了抿唇,说道:“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一直以来,你都想一个人,一个人度过这一切。” 什么前尘往事,过了这么久,顾云歌也不介意了,她一直以来不能够忘怀的,便是褚冥砚对她的态度。 褚冥砚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顾云歌有些失望的别过眼睛,说道:“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那些事情我也都忘记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你立昀清为帝王,我也没办法离开京城,可是你我之间,终究是没有瓜葛了的。” “我知错了……”褚冥砚有生以来,鲜少对人低头,他声音微弱,却清晰的传进了顾云歌的耳朵里,顾云歌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褚冥砚坚定又可怜兮兮的说道:“我知错了,歌儿 ,不要就这么断定你我之间,来日方长,我终究会缠着你的。” 褚冥砚又拿出了那死皮赖脸的气势,他说着不要脸皮的话,面色却一派正常,惊得顾云歌眼睛微微瞪了瞪,半天说不出话来。 “和离书没有公证,你我便还是夫妻,只要还是一天的夫妻,我便会跟你去天涯海角,什么国家,什么富贵,我都不要了!” 褚冥砚的声音带着炽热的温度,仿佛能够直直的传进顾云歌的心理一般,他薄唇轻抿,看着顾云歌镇重其事的说道。 “还没有公证?!”顾云歌震惊的看着褚冥砚,想了想褚冥砚似乎是没有将公证的部分拿出来,那时候顾云歌太过于伤心,以至于一直没有想起来这件事情,她有些气恼,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褚冥砚的眼神之中逐渐染上了炽热的温度,他紧紧盯着顾云歌,一字一顿的说道:“从前是我错了,是我太过于想当然,但是这一次,我不会放手了,不讲理也好,流氓也罢,歌儿,我只要你。” 在这种时候,褚冥砚是难得的话多,眸子里浓烈的情意让顾云歌却有些招架不来,她本来以为自己的心早就已经死了,可是看见褚冥砚的眼睛,一颗心又不争气的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顾云歌不由得立刻站起身来,她怕自己再带下去,就要支撑不住了,她不敢再同褚冥砚对视慌里慌张的看内室,说道:“昀淡呢?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褚冥砚也没有再强求,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够急在一时,周围的人询问的看了褚冥砚一眼,得到褚冥砚的默认之后,才有人引着顾云歌进了内室。 内室里两个小家伙十分亲密的脑袋靠着脑袋,顾云歌进来之后,轻声唤道:“昀淡,我们该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昀清。” 其中一个小脑袋飞快的转了过来,朝着顾云歌伸出手,埋进了顾云歌的怀里,顾云歌心里慌乱, 便只是胡乱的摸了把昀清的小脑袋,抱着昀淡离开了寝殿,隐约之间,似乎觉得昀淡又重了些,不由得嘀咕道:“等再重一些,娘亲可就抱不动你了。” 昀淡在顾云歌怀里埋着头,哼哼了两声便没有言语,顾云歌只当他是害羞了,抱着孩子上了马车之后,便飞快的让马车离开了皇宫,心里才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 同时,她又有些黯然,若是褚冥砚的这番话……说得再早一点点就好了,只用早一点点,顾云歌定然就心软了,可是现在……太晚了。 “娘亲!!”怀里的小家伙从顾云歌怀里探出脑袋来,见顾云歌心不在焉,他便转过身四下看了看,确定自己离开了皇宫之后,便愉快的喊了顾云歌一声,眼睛都放着亮光,似乎是兴奋至极的模样。 第六百三十章:偷龙转凤 顾云歌正疑惑着,不过是出个宫而已,怎么这么兴奋,她摸了摸昀淡的脑袋,垂头一看,却见到他眼角那颗极为细小,不仔细看也看不见的泪痣,整个人便都愣在了原地。 “昀清?”顾云歌不敢置信的喊了一声,昀清连连点头,笑得灿烂,让顾云歌确定了怀里的小家伙就是昀清了。 顾云歌惊骇得半响没说出话来,她险些没把昀清从自己怀里扔出去,瞪大了眼睛问道:“昀淡呢??” 顾云歌心里浮起一个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的想法,她不敢置信的看了昀清还不知道事情严重性,而显得亮晶晶的眼睛,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把昀淡留在宫里了?” 这两个孩子居然当着众人的面,玩起了偷龙转凤的事情??两个小孩子本来就是双胞胎,难以辨认,就算是顾云歌,在两个小孩子故意掩饰的时候,也会有认不出来的时候,可是下一次进宫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褚冥砚又是那么灵敏的人,昀淡和昀清玩的这些小把戏怎么可能瞒过褚冥砚的眼睛? “娘亲,宫里可好玩儿了,有好多好吃的糕糕!宫里的太傅教书也比家里的好得多!我就想让弟弟也感受一下!”昀清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兴奋的说着。 昀清比昀淡只大几个小时而已,平时没把自己当哥哥,这时候反倒是把自己当哥哥了,他兴奋得手舞足蹈,似乎真的是满心为昀淡着想一般。 顾云歌却一眼就看出了昀清的小心思,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昀清的脑门,无可奈何的说道:“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去?要让昀清去?是不是宫里的太傅格外的严格?” 顾云歌这段时间也听了一些两个小家伙对老师的“杰作”,明白过来原来不是小孩子太聪明,而死他们太皮,顾云歌知道之后,在昀清和昀淡都还在家里的时候还好好儿教训了他们一顿,然而并没有什么成果。 昀清一听,小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鼻子轻轻皱了皱,连声说道:“爹爹教武的时候,太严格了,娘亲,你瞧瞧我都瘦了!而且,我也同弟弟商量好了,等下一次娘亲去宫里的时候,就换回来!” 昀清拉着顾云歌的手在自己软乎乎的脸上捏了一把,企图靠卖萌来含糊过关。 顾云歌哭笑不得,经过了方才的惊讶,现在也能镇定下来,她捏了捏昀清胖乎乎的脸蛋,还瘦呢,刚才难怪顾云歌抱着的时候觉得沉甸甸的,定然是在宫里吃了不少的糕点,体重也就随着那些糕点开始突飞猛进。 马车已经出了皇宫,现在也不方便去打草惊蛇,若是顾云歌不说,说不定两个小家伙玩的小把戏还没人发现,毕竟宫里的人同两个小孩子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看见两个小家伙在一起过,所以不一定能够仔细的分辨出来两个小家伙的不一样,说不定还真的认不出来。 顾云歌无可奈何的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昀清,折腾了一天,昀清也有些累了,在顾云歌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睡了过去,嘴里还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这孩子平时看着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肚子里一肚子点子,时不时就会流露出自己小狐狸的本性来,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舍得坑一把,不过,说不定昀淡也乐意被昀清这么坑。 回到侯府之后,几个经常同昀淡昀清相处的人都很容易就发现了两个孩子的不一般,抱过去的是昀淡,抱回来的是昀清,还能有这种操作? 但是府上的人都十分聪明的不再提及此事,只是将这件事情按下不表,也就只有顾清玄顾望之几个主子知道两个小家伙的把戏。 顾清玄听见两个小家伙玩出这样的把戏来,也是哭笑不得。他小时候生活在危机重重的侯府之中,又较为早熟,没有经历皮的时候,可他也是见过皮猴似的孩子的,皮起来真让人恨得牙痒痒。 可是这俩孩子,皮起来可不一般啊,一下就是一个大动作,让人措手不及的同时,也生出一种为什么不可以这么做的心情来? 大人们都想不到的事情被这两个孩子做出来,应该也是不会被发现的吧…… 顾清玄一听见这消息,就跑去同昀清交流想法去了,可昀清折腾了一整天,懒癌发作,根本都不想去理会顾清玄,舅舅和侄子两人开始纠缠在一起,让顾云歌看的好笑不已。 “今日里见到了摄政王了么?”顾望之花了好久的时间才算是消化了这个消息,他瞠目结舌的扶了扶自己的下巴,轻声问了一声。 他本来是想等顾云歌回来之后去问问顾云歌昀清在宫里过的怎么样,可还习惯宫里的生活的,现在看来,昀清不仅习惯,还迅速掌握了宫里的规则,成为了主人。 “见到了。”听顾望之提起,方才因为昀清昀淡两个孩子的事情而略微消退下去的慌乱心情又浮了上来,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面色之上露出些许苦涩的意味来。 顾望之见顾云歌的表情,便沉默了下来,他似乎是想叹气,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只是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沉思着什么。 室内气氛凝重,父女二人各有所思,面色却是如出一辙的凝重,没一会儿,一旁还在逗弄着昀清的顾清玄就察觉到了顾云歌和顾望之之间的凝重气氛,他也停了下来,疑惑的回过头来看着二人,问道:“怎么了?” “他说……和离书不作数,当初是我的疏忽,没有看着他拿去做公证。”顾云歌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 其实公证这个说法本就是可有可无,如今褚冥砚掌管了整个朝政,有没有公证还不是由他说了算?当初顾云歌若是拿了一个凭证,现在也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之中。 也怪当初顾云歌没有彻底死心,总是还留着一丝希望,觉得褚冥砚定然是有隐情的,可是等到褚冥砚愿意将隐情告诉她的时候,顾云歌却已经彻底死心,也不想听了。 第六百三十一章:彻底放开 “哎……”顾望之最后还是没忍住,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恐怕是彻底不可能有结束的时候了,他又抬起眼看向顾云歌,问道:“那你如何作想?” 他问完之后,室内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顾云歌面色极其复杂,一直也说不出话来,她垂着眼睛,陷入了沉思。现在问她到底如何作想,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脑子乱的厉害,一想起褚冥砚今天说的事情,顾云歌心里就乱,怎么都理不清楚。 因为顾清玄和洪儿之间的婚事,顾望之最近同褚冥砚接触也很多,褚冥砚是给出了十二分的诚意,纵然顾望之偶尔会因为顾云歌的事情冷脸相对,褚冥砚却也一点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对顾望之十分的客气。 以褚冥砚现在的身份地位,比起当初齐文轩在的时候,还要尊贵上不少,能够这样放下身段,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顾望之心里还是希望两人重归于好的,毕竟他也看得出来两人的心还在一起,若是等到失去了再追悔莫及,到那时候,只怕是后悔都晚了。 “濯少爷来了。” 室内气氛正凝滞的时候,外面匆匆走进来一个小丫鬟,轻轻朝着里面通报了一声,顾云歌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心慌,莫名便有些心虚,她连声说道:“快让濯儿进来。” 离那次事情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了,顾濯也从来没有责怪过顾云歌什么,平时过来看顾云歌的时候,也都是笑脸相迎,对那天发生的事情更是绝口不提。 可是顾濯对顾云歌越是好,顾云歌心里便越是难受,她能够感受到顾濯炙热的心意,可是这种无以回报的感觉,让顾云歌心里始终是沉甸甸的。 那小丫鬟便走了出去,顾望之也没在意顾云歌的逾越,只是眉头沉了沉,觉得事情更复杂了,他觉得,顾濯和顾云歌之前的事情也只有这两个人能够解决,便清咳一声,找了个借口带着顾清玄和昀清一起离开了。 没一会儿,顾濯便大步走了进来,他通身像是有一层无形的盔甲一般,疏离而又满是戾气,他又带上了那个面具,在看见顾云歌的时候,面上是笑着的,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只是那琥珀色的眸子之中,却又晕染开来的悲伤。 “今日见到昀清了?”顾濯进来之后,便首先用清朗的声音发问,纵然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顾濯的声音却一如顾云歌当初初见的时候那般,清爽得如同少年一般。 他眉眼之间簇满了柔和的情意,看着顾云歌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柔软的笑意。 “别提了,昀清这小家伙,把我们都糊弄了。现在啊,昀淡留在了宫里。”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用平常的口吻同顾濯将事情讲了清楚。她对顾濯向来是信任的,也是知无不言的。 顾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笑出声来,他扬起眉毛畅快的笑了一声,便坐在管身边,沉吟了片刻,似乎是在酝酿应该怎么开口一般,好一会儿,才说道:“小鸽子,我准备今日离开京城了。” “去哪?!”顾云歌一阵紧张,下意识的问道,问完之后,她便意识到了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她眉头皱起来,紧张的问道:“为什么这么着急?多留几天吧……” 顾云歌说的有些无力,出了这些事情,她没有办法再做出承诺说和顾濯一起离开,可是却又舍不得顾濯离开,心里满满都是对顾濯的愧疚。 “回混乱之地,我离开太久了,若是再不回去,那里只怕是真的就变成混乱之地了。”顾濯还轻飘飘的说了一个笑话,他笑容爽朗,仿佛没有丝毫的忧愁,但是顾云歌心头却哽住了。 她看着顾濯笑得灿烂的脸,半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抿着唇,满是复杂的看着顾濯。 “不必担心,我会好好的。对你好,只是我单方面的事情,你也不必觉得有任何的负担。”顾濯或许是看出了顾云歌的心情,他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语气柔和了下来。 “可是……我最终还是没能做到当初承诺的事情。”顾云歌垂着眼睛,眉头紧皱着,神情有些沮丧,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本来应该可以对顾濯更好一点的,可是现在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没关系的小鸽子。”顾濯手指略有些眷念的离开了顾云歌乌黑的发尾,他勾着唇,琥珀色晶莹的眸子里,仿佛闪烁着最耀眼的光芒一般:“能能够看见你现在好好的,便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他说完之后,嘴唇又动了动,最终,最想说出来的话到底还是都被他咽了下去,他勾唇笑得俊朗,站起身来,轻声说道:“若是小鸽子想我了,便给我来信,江湖再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四个字轻轻落下,顾濯面上的笑容也终于维持不住,他面色一派肃然,朝着顾云歌镇重其事的拱了拱手,静默在空中许久,他才轻轻放下了手,才露出笑容来。 “对不起……”顾云歌也站起身来,嘴里的话翻来覆去,却也只能说出这三个极其无力的字来。 顾濯仿佛是已经放下了一般,他伸出手,忽然凑近了顾云歌,伸长了手臂便将顾云歌整个的拥抱住了。顾云歌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就想推开顾濯,可是伸出手的时候,又生生的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顾濯抱得很紧,却满是告别的意味,他近乎贪婪的深深吸了口气,附在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小鸽子,不必对我有任何的愧疚,感谢你……让我生命之中还有温暖。” 顾濯声音很低,褪去了少年清爽的质感,却带着男人的沉闷感,他似乎是低低的笑了一声,而后说道:“再见啦,小鸽子。” 没由来的,顾云歌心里却泛着涩意,大家都说着再见,可是也不知道哪一句再见是真的能够再见面的,更多的,却是永远不见,后会无期。 第六百三十二章:后会有期 顾濯说完之后,极其克制的放开了顾云歌,他转头迈开步子就走了出去,顾云歌还想说什么,走到门口,却看见顾濯背着身,扬起手臂爽朗的朝着顾云歌晃了晃,示意让顾云歌不必再多送,便潇洒的离开了,身影拐过前面的弯,便消失不见。 顾云歌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对顾濯的愧疚已经盖过了所有的一切,可是……顾濯从来都是为她着想的,从来不舍得让顾云歌为难,所以才经过几日的决定,决定抽身离开。 他也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强求的,有些事情也是无法改变的,不过也没关系,只要顾云歌好好的,他也就好了,若是顾云歌再受了一丝一毫的委屈,他就算是不要那混乱之地,也要从那里杀到皇宫里来,就算是天上的星星,只要顾云歌开口了,他都会想办法摘下来送给顾云歌。 可是,顾云歌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天上的星星。 顾濯走的很果决,在同顾云歌告别之后,也没有再去同别人告别,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带走的不过是几件衣裳和一把宝剑,就连顾云歌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走的。 同顾云歌离开的时候声势浩荡不同,顾濯走得悄无声息,似乎根本就不想马然任何人一般,在顾濯离开之后,顾云歌便陷入了长久的失落之中。 若不是顾濯的话,顾云歌现在定然……定然还在为病而受折磨,说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永远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顾濯离开了的消息倒是让顾清玄和顾望之大吃一惊,毕竟完全没有预兆,甚至在某天众人按照往常一样叫顾濯去用早膳的时候,就发现顾濯的房间之中已经空空如也,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住过人一般,再一问顾云歌,才知道顾濯已经离开了。 或许江湖人的性格之中就带有那种洒脱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惋惜不已。 顾望之便不再提及这件事情,顾清玄和洪儿的婚事也要提上日程,顾家也是有些时间的家族,虽说衰败过,但是也辉煌过,在最辉煌的时候,都没有娶过公主,虽然这次洪儿的事情也算是不一般,但是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迎接。 现在顾家处于一个非常不一般的地位,毕竟当今圣上的母亲还住在侯府,年轻有为的小将军又迎娶了公主,更是前途无量,不少人都开始朝着这往日里并不放在眼里的侯府示好,然而都得到的是一视同仁的回复。 婚期很快定下来,要赶在顾濯上前线之前,将这桩婚事做成了,也不容易。 毕竟是公主出嫁,规格不小,侯府近段时间也是翻修扩大了一番。本来顾望之想着顾清玄既然已经是将军了,便可以独自开府住进自己的将军府去,日后也方便。 然而顾清玄和洪儿都不同意这个提议,他们都觉得一家人住在一起挺好,也热闹也方便。顾望之被这两个年轻人闹得无法,只能同意了两人的提议,将侯府旁边的一处宅子买了下来,让人将两座府邸之间凿通了一扇门,便只当做是一座府邸来看。 这个法子倒是满足了所有人的需求,新湖夫妇也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也能够随时去侯府串串门。只是置办了一处新地方,也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要买些丫鬟婆子安排进去,又要将里面的家具填充起来,就连顾云歌这段时间也忙碌了起来,自己为顾清玄添了不少东西进去。 左右顾云歌现在也没什么缺的,就将以往穆婉柔留下来说是给顾云歌的嫁妆都添了进去,泛着顾云歌也用不着,在顾云歌和叶姨娘合力之下,总算是将新宅子安置好了,叶姨娘和顾云歌的审美差不多,顾清玄去走了一圈,对此也表示了满意。 而这段时间里,昀清虽然将昀淡换进了宫里,自己留在了家里,却一点都没有轻松一点,有顾云歌在,反而管教还严了一些。 在宫里的时候,可是没有下人敢反驳昀清的,可是在家里,顾云歌才没有把昀清当做皇帝看,该打屁股的时候毫不手软,起初昀清还哇哇大哭,后面也老实了,乖了下来,准备等下一次去宫里的时候和昀淡换回来。 然而还没等到昀清去宫里,昀淡就先回到了侯府里,因为顾清玄和洪儿的婚事到了。 当天一家子的人都起了个大早,准备迎接洪儿的到来,洪儿从皇宫里过来,自然也是要早起的,顾云歌看着侯府张灯结彩的模样,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己出嫁的时候。 那时候,侯府里也是这么热闹,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开始茁壮成长了,悬在顾云歌心头最大的一件事情也已经解决,现在,就可以等着顾清玄和洪儿幸福美满的给顾云歌生出一个小侄子出来了。 皇宫之中,洪儿也起了个大早,这一次的喜娘还是由当初顾云歌出嫁的时候那个喜娘来担当,还是由洪儿亲自去请过来的,在经过繁琐的化妆流程之后,洪儿便被牵着出了宫里,外面的马车已经候好了,新郎官已经骑着高头大马,在外面等候着。 今日的顾清玄看起来格外的精神,他一身喜庆的红色喜服,胸前系着一朵显眼的红花,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在外面焦灼的等候了一会儿,便看见蒙着盖头的洪儿,被缓缓的牵了出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跳猛然加速,整个人都如同在云端飞扬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褚冥砚难得的没有再穿深沉颜色的衣服,或许是为了在今天看起来喜庆一些,穿了一身暗紫色衣服,衣服袖口绣着精致的花边,也好好拾掇了一下自己,看起来更为清隽了。 他沉默不语的将洪儿背了起来,又将洪儿亲手交到顾清玄的手上,同时眸色深沉的同顾清玄对视了一眼,顾清玄瞬间就觉得责任重大。 第六百三十三章:婚礼 原来……当初他背着顾云歌交到褚冥砚手上的时候,褚冥砚竟是这样的心情,这种责任感和欣喜交织在一起,让人心都有些飘飘然。 顾清玄只觉得自己的嘴角都压不下去,他眼神亮晶晶的,目光灼灼的看着洪儿,已经开始幻想那被红盖头蒙住的脸是怎么样的好看。 然而顾清玄并不能看多久,没一会儿,洪儿便坐上了轿子,八抬大轿一路上从京城的街道穿过,到了侯府的门口。 跨火盆,拜堂,觥筹交错之间,竟带了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昀淡和昀清两人换了的事情在宫里,除了洪儿和褚冥砚之外,也没有别的宫人发现,只是较为亲近的人会觉得疑惑,怎么……皇上这几天格外的活泼了起来呢? 昀淡过来的时候,也不顾自己还是皇帝的身份,就迫不及待的往顾云歌怀里钻,嘤嘤嘤的假哭着,两个小家伙倒是都挺机灵,知道怎么样卖萌。 这一招对顾云歌来说,还是挺有用的,顾云歌虽说在万众瞩目之下哟徐诶尴尬,但还是轻轻摸了摸昀淡的脑袋,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 顾云歌温柔的为昀淡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周围看见的大臣也没说什么,只是善意的笑了起来。 昀淡在顾云歌怀里腻歪了好一会儿才算消停,没一会儿,昀清便被抱出来了,昀淡今天故意没有穿明黄色的衣服,而是穿的从侯府带过去的衣服,正好昀清也传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端端正正的摆着坐在一起,一个安静一个跳脱,平时伺候皇上的宫人都在这一刻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但是都将这话咽进了肚子里。 少说少错,这句话至少还是对的。 那边两个小家伙一聚到一起,就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顾云歌趁两人不注意,偷偷跑过去听了听,却发现两个小家伙正在煞有其事的讨论着下一次谁进宫里的事情,两个小家伙都不愿意去宫里,因为这个事情争得脸红脖子粗。 这里人多口杂,顾云歌生怕有人听见,便走上前去冷着脸将两个小家伙分开了,将昀清丢到了宫人那边,把昀淡抱了回来。 不过是短短一段时间,在宫里昀淡居然也长胖了不少,顾云歌掂了掂昀淡沉甸甸的重量,有些无语。 这两孩子换起来没完没了,偏偏有时候悄悄换了也没人知道,顾云歌就算发现了,想制止也来不及了。 昀清因为被分开,哀嚎了两声,但是顾云歌并没有理会,开始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鞭炮声便响了起来,顾清玄和新娘子一起走进来,顾云歌乐呵呵的看着两人一起拜堂,顾望之也是一脸的欣慰。 在这时候,顾云歌却忽然想起了当初嫁给褚冥砚的时候,那时候也是热闹极了,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在顾云歌唏嘘不已的看着两个拜堂的人儿的时候,褚冥砚却一直在一旁紧紧盯着顾云歌,他杯中是烈酒,一口喝下,却面不改色。 这酒再烈,也比不上他的心情。 “送入洞房——” 在主持婚礼的人朗声喊出最后一句话之后,人群之中便爆发出一阵欢笑声来,不用多看,顾云歌就知道,现在洪儿和顾清玄的脸上自然是红扑扑的洋溢着喜意。 一切都似乎往着好的方向去了,可是……她呢? 顾云歌晃了晃脑袋,将脑中胡思乱想的心思都甩了出去,她深吸口气,正准备跟上两个新人一起去后面新房看看热闹的时候,变故却突然发生了。 因着今天是国家性的盛典,公主出嫁不是什么小事情,所以侯府之中请来了不少有权有势的大臣,大臣们带着自己的下人们过来,浩浩荡荡塞满了整个侯府,到处都是人,到最后都难以排查谁是谁了。 没想正是因为如此,却有了隐患,人群之中几个方才看起来还不怎么起眼的下人突然暴起,目的不是那一对新人,却是朝着顾云歌怀里的昀淡袭击了过来。 昀清方才因为哭嚎,顾云歌觉得不吉利,便让人将他抱去休息了,两个孩子长得一模一样,顾云歌又是孩子的母亲,会被这些歹徒认错了也是有可能的。 也不必多说,这些人自然是齐文轩的部下,不满于皇位就这样易主,不甘心就这样成为失败者,所以才放手一搏。 人群之中迅速响起惊声尖叫的声音,歹徒们却已经无所畏惧,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过来的人,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怕的?他们手起刀落,没一会儿就有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在意识到目标是顾云歌之后,众人便惊慌失措给歹徒让开了位置。 人群本来就挤,送入洞房本就是最为混乱的事情,再加上这个空档,大家都挤来挤去,顾云歌怀里还抱着孩子,她一时不察,就被挤得摔倒在地。 事情的发生不过是一瞬间,离顾云歌最近的歹徒或许是觉得这是一个时机,他迅速穿过人群,手中锋利还带着血的剑就朝着顾云歌怀里的孩子袭击了过来。 顾云歌已经没有办法闪躲了,她只来得及下意识的挡在了昀淡面前,死死的抱住了昀淡,将头埋在昀淡的衣服里,也不敢睁眼去看。 昀淡见到周围一片混乱,纵然心性在成熟也是一个孩子,他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但是被顾云歌死死抱住,又仿佛察觉了什么,哭得声嘶力竭,嗓音都要哑了一般。 周围的人大多都自顾不暇,本来昀淡就不是受到皇帝的待遇,别人也没想到还有认错这个可能,毕竟孩子身上穿的衣裳也一模一样,顾云歌身边也大多都是不会武功的人,现在惊声尖叫着根本来不及反应。 顾云歌闭上眼睛,一颗心狂跳不已,她紧张的等待着接下来的凌迟,可是闭上眼睛之后,周围却恍若是都静止了一般,顾云歌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好一会儿,她听见了刀剑落地的声音,预料中的痛感却没有袭来。 第六百三十四章:痛心 “摄政王殿下!!” 或许是太过惊骇,周围的人在现在才反应过来,有人惊叫了一声,尖叫声和哭声夹杂在一起,这一声却让顾云歌听得格外的清楚。 顾云歌茫然的睁开眼睛,却看见褚冥砚张开手,将顾云歌虚虚的揽在怀里他似乎是怕自己惊扰到了顾云歌一般,手指却没有碰到顾云歌,但是那清爽的气息却包裹了顾云歌。 顾云歌心里一阵战栗,她眼神向下,却看见一柄细细的剑从褚冥砚的腰腹间穿透而过,鲜红色的血液一滴一滴的滴了下来,滴在地面上,晕染成一滴一滴的血花。 而拿着剑的人,已经被褚冥砚带来的手下飞快的制服,顾云歌瞳孔剧烈的颤抖着,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哽咽的厉害。明明……褚冥砚离得远,他可以躲开的…… 顾云歌没有问为什么,她看见褚冥砚精致的脸上满是温柔,他唇角忽然上扬,声音虚弱,断断续续的说道:“歌儿……我……我会保护你和孩子的……” 说完,他似是有些体力不支,眼皮逐渐向下,顾云歌连忙伸出手,褚冥砚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倒在顾云歌的身上,顾云歌却一点都不觉得重,她红唇微张,想要哭喊,却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害怕得浑身都在战栗,虽然现在还不肯原谅褚冥砚,可是……真的到了生离死别的关头,看见褚冥砚受伤,顾云歌第一想的事情却是,不如就随着褚冥砚去了罢了…… 她害怕,害怕极了。她害怕褚冥砚真的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害怕在自己还在犹豫的时候,褚冥砚就已经不在了。 或许是看见鲜血,昀淡哭得更厉害了,他瑟瑟发抖的窝在顾云歌的怀里,声嘶力竭,顾云歌现在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声音粗哑,搀着褚冥砚,颤颤巍巍的喊道:“大夫……快去叫大夫啊!” 周围的人如梦初醒,立刻都散了开来,有人上来搀扶着褚冥砚,褚冥砚那双好看的眼睛却轻轻的阖上了,他眉头难得的舒展了开来,看着顾云歌依旧是温柔的笑着,他伸出手,轻轻在顾云歌脸上擦拭了一下,说道:“歌儿,别哭,别怕。” “你不许走听见没有!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有完结,你就不许走!”顾云歌手按在褚冥砚的伤口上,想要止住那血流不停的伤口,可是一切却都只是徒劳,鲜血很快浸湿了褚冥砚的衣摆,渐渐流到了地面上,褚冥砚的脸色也是越来越惨白,他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眼皮也逐渐支撑不住。 周围褚冥砚的手下迅速七手八脚的将褚冥砚抬进了内室,顾云歌手足无措的看着手上淋漓的鲜血,她又看着地面上的血迹,只觉得四肢都有些发软。 她顾不得别的什么,急急忙忙的跟着众人一起去了内室,看着褚冥砚不复霸气凌厉的模样,心里却像是被刀刮了一块似的,疼的让顾云歌直不起腰来。 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若不是身边还有惊蛰搀扶着自己,只怕是就要跌倒在地。 她现在才明白过来,以前的什么都是过往云烟,最重要的事情,却还是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人这一生,日子并不长,她一进走过一半了,可是指不定接下来的一半日子里,会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这是谁也无法保证的。 与其在无尽的埋怨,误会之中度过,不如珍惜当下,若是等到失去了再追悔莫及,那也是无用功。 顾云歌心里惶恐,她双眼赤红,不顾一切的冲进了内室之中。 内室之中,褚冥砚外衣已经被解开了,里面服侍的人并不多,还穿着一身鲜红色嫁衣的洪儿正在做短暂的处理,她焦急不已的拍了拍褚冥砚的脸,喊道:“哥,醒醒!别睡过去,再坚持一下,温师父马上就来了。” 洪儿虽说懂医术,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件小事,她还不敢贸贸然处理这些事情,便只能做一下细微的处理,褚冥砚伤口处的血还在不停的流着,朦朦胧胧之间,顾云歌似乎听见褚冥砚低低的唤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洪儿便沉默了下来,顾云歌轻咬下唇,终于凑上去,她握住褚冥砚粗粝的大手,她手心发冷,看着褚冥砚,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一般,一字一顿的说道:“褚冥砚,你醒过来,醒过来我就原谅你。” 褚冥砚仿佛是听见了这句话一般,他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手指却微微动了动,紧紧的攥住了顾云歌纤瘦的手指。 顾云歌薄唇轻轻抿了抿,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气,转眼看向洪儿,颤抖着声音问道:“现在情况如何?温太医呢?可来了?” 洪儿咬着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带了几分隐忍道:“还没有,大家都没料到今天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要过一会儿温师父才能过来了。” 顾云歌眼眶通红,她看着刚才给褚冥砚包扎上去的纱布迅速又被鲜血浸湿了,心里梗的发慌,他紧紧的攥住了褚冥砚的手,在心里祈祷着。 “褚冥砚,你答应过我……要保护我的……”顾云歌坐在褚冥砚旁边,哽咽着念念叨叨的,她红唇紧紧抿起,声音很轻,若是不仔细听,也让人听不清楚。 洪儿也沉默了下来,她面上又有些凝重,手上的鲜血还没有洗干净,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将头顶上的花嫁给摘了下来。 这东西本来就重,因为这些刺客,大婚的事情也都被毁得差不多了,可是洪儿现在也没空想这些,最重要的还是褚冥砚的身体。 “才多久的功夫,老夫才走没多久怎么就出事了?” 门外传来了温太医的大嗓门,顾云歌立刻站起身来,将慢悠悠晃进来的温太医拉了进来,慌慌张张的说道:“温太医,你快瞧瞧,他血也一直止不住!” 第六百三十五章:和好 温太医看见褚冥砚躺在病床上血流不止的模样,面色也沉重了起来,他眉头紧紧皱起,立刻走上前给褚冥砚把着脉,面色上似乎飞快的闪过一丝怪异来。 他清咳了一声,沉重的叹了口气,转头瞥了一眼顾云歌,沉声说道:“哎,这次的剑伤到了摄政王殿下的筋骨,之前摄政王身受重伤,伤情便一直没有养好,现在更是伤上加伤……” “那……那能好吗?情况如何?”顾云歌急急的问道。 “情况有些凶险,也有些棘手,我只能说,我只能尽力了。”温太医摇了摇头,又低低的叹了口气,一旁站着的洪儿嘴唇动了动,面色有些奇怪,似乎是想说什么,最后因为温太医的眼色而止住了。她看了顾云歌一眼,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了好了,别在这站着了,我也要去处理一下伤口了,这伤势耽误不得。”温太医回答了顾云歌的问题之后,便挥了挥手要将顾云歌赶出去,他眉头轻轻皱着,面色如常,沉声说了一声。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的被惊蛰搀扶了出去,洪儿也深深的看了褚冥砚一眼,最后还是跟在顾云歌身后走了出去。 方才洪儿去看的时候,明明见褚冥砚脉象已经平稳了一些,只是伤口确实有些难处理……怎么到了温太医的嘴里,就变成情况十分凶险了呢?洪儿看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顾云歌,生生的将自己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着走了出去。 顾清玄在外面等着,一见到两人出来便连忙凑过来焦急的询问着情况,顾云歌却一脸的恍然,坐下来之后便如同一座雕塑一般,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面色麻木,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而病房内,确定了顾云歌和洪儿都离开了之后,温太医忽然一伸手,摇了摇褚冥砚,语气不善的说道:“行了行了,别装了,今儿老夫可是帮你一个忙,给老夫记着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医药箱开始为褚冥砚处理伤口,方才还虚弱不已的褚冥砚却猛地睁开了眼睛,他面色虽然还虚弱,但是唇角却微微上扬,眼神里迸出温柔之意来。 温太医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责备道:“虽然你避开了要害,可是这还是你的身子啊,你得注意一些,总在受伤怎么能行。” 褚冥砚唇角依旧勾着,他黑眸之中闪过一道精光,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一剑换来歌儿的原谅,值得。” 褚冥砚面色柔和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他薄唇上扬,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温太医被褚冥砚这模样气了个够呛,他哼了一声,给褚冥砚处理伤口的时候的动作也不觉粗鲁了一些,但是褚冥砚却像是个没事人一般,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温太医手里的动作略有些粗鲁,眼神依旧柔和不已。 只要一想到顾云歌还会因为他而焦急,褚冥砚心里就满满的,伤口都不觉得痛了。 温太医包扎完伤口之后,故意等了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去,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走出来之后,一脸肃穆的看着顾云歌,轻轻叹了口气,说道:“还没醒,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进去陪一下吧。” 顾云歌心里刚松了一些,就听见温太医唏嘘的话又响了起来:“能多陪一会儿就多陪一会儿,陪一会儿,就烧一会儿啊……” 顾云歌一颗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她满是担忧的冲进了房间,便看见安静躺在床上的褚冥砚,顾云歌很少见到褚冥砚这般模样,他素来都是盛气宁人霸道又蛮不讲理的,什么时候虚弱成这样子? 顾云歌缓缓的走到了床边,拉住了褚冥砚的手指,轻轻摸了摸褚冥砚的额头,面色凄楚。 “褚冥砚……你快醒过来吧……”顾云歌喉咙微微动了动,仿佛是哽住了棉花一般,她翻来覆去,却只说得出这么一个字。 室内很安静,温太医说了褚冥砚需要静养,洪儿便让多余的人出去了,外面婚宴也寥寥草草的进行,顾云歌也没心思去看,拉着褚冥砚的手指,一刻也不愿意放开。 褚冥砚素来冷硬的眉眼此刻柔和了下来,可是顾云歌却一点都不愿意看到,她抿着唇,嘴唇有些发干,好一会儿,才说道:“褚冥砚……你只要醒过来,我就不怪你了,不同你闹脾气了,只要你醒过来就好……” 顾云歌说着,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无声的落在地面上,又飞快的被风吹干,她扬起手背,用力的擦拭了一下,却忽然听见熟悉又动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真的?” 顾云歌惊喜交加的抬起头,她满脸惊喜的看着褚冥砚,不知道什么时候,褚冥砚已经睁开了眼睛,他黑眸之中带着深沉的笑意,略有些艰难的伸出手,在顾云歌的头顶轻轻抚摸了一把。 感受到熟悉的温暖,顾云歌总算是破涕为笑,她咬着下唇,笑着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落下泪来,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当然是真的!” 她不想在因为一些误会而再耽误时间了,前半生已经过去了,在下半辈子里,她只想和褚冥砚好好相爱,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而意外,顾云歌再也不想承受一次了。 外面婚礼上喜庆的喇叭声响起来,褚冥砚粗粝的手指轻轻滑过顾云歌的脸颊,擦掉她面上的泪水,又艰难的直起身子来,将顾云歌面上的泪水吞入喉咙,又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再流泪了。” 褚冥砚的誓言说的镇重其事,虽然只是细微的动作,刚才包扎好了的伤口上又渗出血来,顾云歌连忙又扶着褚冥砚躺了下来,没空去理会褚冥砚的情话,而是皱着眉头训斥道:“快躺下来,身体重要。” 第六百三十六章:岁月静好,有你相伴 褚冥砚自然是听从了顾云歌的话的,他面上满是温柔的笑容,唇角微微上扬,看着顾云歌为自己忙前忙后的时候,那笑容怎么都止不住。 接下来的时间里,褚冥砚便安心在侯府养伤,顾云歌也没再说要赶走褚冥砚的事情,眼看着褚冥砚身子一天一天好起来,顾云歌的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而两个小家伙,索性都被送进了皇宫,小家伙之间的把戏已经被大多数人看穿了,左右没有人抗议什么,索性就让两个小家伙去玩就是了,天塌下来有褚冥砚扛着,只要小家伙们不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褚冥砚还都是可以善后的。 这天顾云歌亲自监督着厨房,将褚冥砚的药给煎好,亲自给褚冥砚端回去的时候,却看见褚冥砚已经不在病床上了,她眉头一皱,心里便莫名的慌张了起来,也顾不得监督让褚冥砚喝药,连忙走出院子里,焦急的问着下人褚冥砚的去向。 “歌儿。” 正焦急的时候,褚冥砚忽然一声轻唤,顾云歌回头看去,却看见褚冥砚穿着一身单衣,满面笑容的站在梧桐树下。 他面色还没有完全恢复,还略带些病态的苍白,顾云歌一看,便有些急了,她连忙走上去,却看见褚冥砚身后的树枝上,飞快的泼下来一整盆水来,顾云歌眼睛圆瞪着,怒斥道:“谁这么大胆!!” 褚冥砚伤口还没有痊愈,是还不能见水的,就算是恶作剧,也不能够这么大胆才是! 褚冥砚却一点都没有要躲开的意思,那一盆水在即将泼下来的时候,他却忽然一掌挥出,那泼水的人也迅速挥出一掌,将水帘子打散成水珠,在水幕之中,顾云歌也看不清褚冥砚到底做了什么,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大串水珠迅速变成水雾,飘散在院子之中,久久的没有散开去。 这天阳光正好,温暖但不刺眼,正值午后,阳光正大的时候,而就在这时候,让顾云歌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那足以将人笼罩住的水雾之中,却忽然变出了七彩的彩虹来,朦朦胧胧的,顾云歌便看见褚冥砚的身影从彩虹之中走出来。 他面容隽逸,眉眼冷清,却又笼罩着只对顾云歌一个人的柔情蜜意,他唇角上扬,步伐坚定的朝着顾云歌走过来,在七彩的彩虹的映衬之下,竟美得不像是真人一般。 顾云歌的心一瞬间就软成了一片,她被这美景骇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抿着唇不住的笑。 褚冥砚走过来,他张开双臂,将顾云歌抱了个满怀,轻声说道:“歌儿,别人说,雨后见彩虹,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彩虹定然是能够见到的。” 他声音柔和,吹在顾云歌耳边,带起一阵酥麻的软意,顾云歌眼神都软了下来,她红唇上扬,继续听褚冥砚说道:“从前我犯了太多的过错,所以才会让我们错过这么就,从今以后,接下来的一辈子里,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携手相伴好吗?” 顾云歌轻笑着点头,她如同少女时候一样,轻轻踮起脚尖,在褚冥砚面颊上印上一吻。 “一辈子怎么够,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携手同心。” 一生还长,岁月静好,有你相伴,足矣。 第六百三十七章:番外:顾濯的自白 我是顾濯,是一个隐藏在阴影里的孩子。 从小,我就没有见过父母,有印象的时候,是记得被人从一片火光里救了出来,他有一张温柔的脸和温柔的嗓音,说能带我去一个不再有饥饿寒冷的地方。 我跟他走了,他带我来到了一个训练营一般的地方,在那里,不愁吃穿,但是想要活下来只有一个办法,杀掉与你同行的人。 或许是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有温暖,所以在我以为遇见了温暖的时候,便毫不犹豫的一头扎了进来,等到无法抽身的时候,却发现那温暖都是虚假的。 在那里,我学会了怎么拿剑,也学会了怎么……杀人。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鲜血溅了我一脸,去洗脸的时候,看着水里倒映的自己,却觉得有些陌生。 少年死死不肯闭上的眼睛始终映在我的心里,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尸体被抬了出去,等到午夜梦回的时候,却吐了个天荒地暗。 后来,我也习惯了血液喷射的感觉,为了活下去,我只能化为一个杀人机器,我也发现了自己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算是受了伤,我恢复得也极快,纵然我尽力隐藏这一点,却还是被人发现了。 于是,我又见到了那个始终挂着温润笑容的人,他似乎有些惊喜,迅速将我从那噩梦一般的训练场中提拔了出来,于是,我便成为了他身边第二位影卫,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十七。 只是因为我是第十七位活着从那训练场上走出来的,可是纵然走出来了,前面十六位前辈也只活下来了一位,从那时候开始我便知道,虽然我离开了训练场,但是却没有离开噩梦。 从那之后,我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他叫傅容景,是大周国人人称赞的丞相,而我将成为他背后阴影处别人永远触碰不到的地方。 傅容景看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为人出事总是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久而久之,我也明白过来,有些人不如他表面看起来那般单纯,可是当我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晚了。 影卫需要做的事情,危险性一点都不低,在一次任务之中,我一时大意,竟中了圈套,死里逃生到了将军府,便遇到了她。 本来已经绝望的我,在弥留之际,伸出手,抓住了她。那是我这辈子以来,最为正确的一次选择吧。 我不是一个擅长求人的人,她却依旧伸出了援手。 她眼神总是晶亮,蒙着水雾的眼睛簇满担忧,是她救了我,我也记住了她的笑,能够在这样的日子之中认识她,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或许,黎明前的黑暗,是最黑暗的,再次遇见,是在破庙之中,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的困扰,只恨我现在力量太小,无法将她安全带走,所以……才会有了那接连的事情。 遇到她之后,我才算是有了目标,我向傅容景提出要带她离开,傅容景给了我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不得不暂时离开她,经历九死一生,才完成任务。 还好,还好我伤口痊愈得极快,还好……我还能活着回来见她。 可是这温暖弥留得并不久,她还是要离开大周,我拼尽全力,将她送走,再有意识,便到了混乱之地。 我多希望她是我一个人的小鸽子啊,可是我知道,我是一个只能隐藏在阴影里的臭虫,永远配不上她。 在混乱之地经历的事情不少,我杀死了老城主,得知了灵人的事情,却也落下了脸上的伤,再听见她的消息时,就知道她已经嫁给大齐摄政王,幸福美满的消息。 我以为这就是最后的结局,知道两国交战,又见到那个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他有着精致的面容,坚毅的精神,虽然本不应该参与这些,我却还是陷进去了。 一直到听见她危险的消息,我也终于平静不下来,来到大周,解围之后,本应该就此退场……可是……终究还是贪念她的温暖,就是这样的贪念,让我留了下来。 我告诉自己,只要看见她安定下来,就离开,只要看见她幸福就好,可是心里有一个念头却在没日没夜的喧嚣,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浮现得格外的明显。 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虽然我知道她伤心欲绝,可是看见两人和离的那一刻,我沉寂的心却还是忍不住狂跳起来,那个念头,越发的清晰了起来。 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心思,唯恐被她看出来,可是在她病后,却终于压抑不住了。 我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要是能让她活下去,就算是剥皮去骨都愿意,可是在这之前,我鲁莽的同她表明了我的心思。 她闪躲的眼神让我如梦初醒,喜欢一个人是掩饰不了的,我还是心甘情愿做了药引,为了她,我做什么都甘愿。 本来以为这一切都能够完美的解决,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会在她病好的差不多的时候悄然离开,可是……事情还是不经意之间暴露在她眼前。 她说要和我离开。 我欣喜若狂,可是却忽略了,她眼睛里的是感激和死寂,而不是喜欢。 喜欢一个人是伪装不出来的,小鸽子还喜欢着那个男人的事实,总会在不经意之间从眼睛里流露出来,我羡慕,嫉妒,却无可奈何。 或许,成全才是最好的结局。或许,只有在那个人面前,我的小鸽子才是那个有着温暖笑容,足以惊艳我的时光的小鸽子。 所以,我选择潇洒的放手。只希望我的小鸽子啊,在接下来的岁月里,能温暖如初,能有这世上最让人惊艳的笑靥。 第六百三十八章:撩火 在顾云歌和褚冥砚终于重归于好之后,朝野便都震惊了,熟悉他们的人可能会觉得在意料之中——当初看见这两人的时候,就清楚的知道这两个人是不可能甘心就这样分开的。 见两人和好了,侯府上下又看见了顾云歌的笑脸,气氛终于好了许多,顾望之本想在这时候卸任,没想到却没得到褚冥砚的同意。 两个小家伙还太小了,朝政上面的事情只怕是要顾望之多多费心才行,至于褚冥砚?他费心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可以去好好休息休息了。 顾望之听见褚冥砚的理由,只觉得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要休息要得如此理直气壮的。 两个小家伙喜欢玩偷龙转凤的把戏,褚冥砚索性就让他们玩个够,一起带进了宫里好好培养,顾云歌不愿意去宫里,觉得深宫太让人心郁结,便索性还是住在摄政王府了。 王府里什么都没变,正房里的摆设还同过往一样,顾云歌带走了的,又被褚冥砚添了上去,就好像顾云歌一直没有离开一般。 这样顾云歌也懒得再大包小包的带,索性带了几个下人,又住到了摄政王府去。 两个小家伙在朝政上面的事情也有模有样的,虽说还不如褚冥砚精练,但是一起处理朝事已经没问题了,褚冥砚终于得以放松下来,有了空闲,便同顾云歌成日的腻歪在一起。 纵然两人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可是新鲜感却依旧还在,感情是没有保质期的,只会伴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越发的新鲜,让人想要割舍却也不可能了。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两个小家伙一边学习一边互相攀比,竟也做的有模有样的,这让顾云歌欣慰不已。 两个小家伙无意是非常聪明的,之前顾云歌以为两个小孩子还小,就从三字经开始教,没想到这两个小家伙竟然都飞快的学会了三字经不说,还具有了举一反三的能力。 就连褚冥砚都说了,当初齐文轩即位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六岁,现在两个小家伙比当年的齐文轩要小得多,可是学习的能力却不知道好了齐文轩多少倍。 宫中上下也莫不是都在称赞小家伙们聪明的声音,这让顾云歌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两个小家伙自然是聪明的,也不瞧瞧到底是谁的孩子,她和褚冥砚的孩子能有不聪明的么? 日子过得安详又宁静,岁月慢悠悠的走着,这静谧的日子没过多久,却被一个如同惊雷一般的消息给打破了。 顾濯离开之后,一直没有了消息,顾云歌起初还写信过去,但是也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得到回应,顾云歌担心之余,却又觉得是不是因为顾濯心中是始终有芥蒂,所以不愿意同顾云歌再有牵连了。 纵然偶尔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顾云歌却还是不依不挠的写了好几封信,都如出一辙的没有回应。 一直到很久之后,那些带着关切问候的信件都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没有了音讯。 可是这一天,混乱之地终于有了消息,可是那消息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顾濯是带着伤回混乱之地的,混乱之地驻守的下属们也一早就接到了顾濯要回来的消息,将混乱之地的人都整顿了一番之后,就静候顾濯的归来。 混乱之地从来不是一个平静的地方,就算是老城主也不可能说完全的掌握了混乱之地,其中大大小小分割的势力,让老城主都有些为难。 可是顾濯接手了之后,却也不管什么大大小小的势力,将所有的势力都整合了一番,所以后面的规则一类的东西才有可能实行下来。 但是就是因为这样,私下对顾濯不满的人也不少,而这段时间顾濯也有很久没有回混乱之地,那些最开始对他有所不满的人也开始动起心思来。 而城主府上的人也焦头烂额,因为……顾濯在回来的路上,突然就失去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竟就这样失踪了! 城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位置,整个混乱之城就是依仗着城主才能够和谐运转下去,现在顾濯突然失踪,群龙无首,本来就混乱的地方立刻就更加不平静起来。 那大大小小的势力都开始躁动起来,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来向城主府打探消息,城主府暂时还将这个消息瞒着,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在这个消息传到顾云歌这里的时候,混乱之城早就已经大乱了。 城主府势微,谁都想登上那个位置,两方势力互不相让,让想要从良而去混乱之城的人痛不欲生,那里如今,真的担得上是一个乌烟瘴气的人。 消息是褚冥砚告诉顾云歌的,他知道顾云歌一定会十分的担心,可是让他就这样瞒住顾云歌,他也做不到。 两人经历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互相之间信任都是有的。将这件事情同顾云歌说了之后,褚冥砚便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歌儿,有什么打算么?” 说着,他又顿了顿,伸出长臂将顾云歌揽进怀里,声音柔和道:“不管你决定做什么,我都陪在你身边。” 或许是褚冥砚这句话给了顾云歌勇气,顾云歌深吸口气,看着褚冥砚的眼睛,说道:“我想去混乱之地。” 虽说她过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帮上什么忙,但是……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不能够坐视不理。 “我知道了。”褚冥砚将顾云歌搂在怀里,搂得更紧,他听见顾云歌的回答,唇角却忽然扬了扬,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会陪你一起,你且等个几日,让我将大齐的事情了结了。” 有了褚冥砚的陪伴,顾云歌便觉得心下安定了不少,她乖巧的点了点头,抬起眼睑,满脸带笑的在褚冥砚的下巴上轻轻咬了一口,转身却趁着褚冥砚发愣的时候,灵活的从褚冥砚的怀里钻了出来。 褚冥砚眉毛一扬,下意识的就伸出手,想将撩起火就跑的女人抓回来,却扑了个空。 第六百三十九章:狡黠 顾云歌红唇轻轻扬起,她歪了歪脑袋,看四下没人,面上便红了红,她轻轻咳了一声,说道:“今天是我小日子,你睡书房吧。” 说完,她狡黠一笑,露出脸颊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来,褚冥砚扑了个空,看着顾云歌轻快离开的背影,眸中闪过一道幽暗的光。 这妮子,还敢报复他了? 顾云歌哼着轻快的歌,转身朝着正房走过去,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先前是褚冥砚不去正房,现在纵然和好了,顾云歌也要让褚冥砚先馋一馋,罚他一罚。 看得见吃不着的感受可并不好受,这段时间,还是让褚冥砚在书房待几天。 飞花阁早就已经没了人,当初同林烟罗那般,也不过是因为林烟罗变成了齐文轩的眼线,而褚冥砚用了一招反间计,将齐文轩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也能加深一些自己的把握。 往日里孑然一身的时候,褚冥砚觉得这样的手段并没有什么,可是同顾云歌在一起之后,看见顾云歌如连成线的珠子似的眼泪时候,褚冥砚才惊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往日里孑然一身的时候,不怕受伤,也不怕死亡,可现在,褚冥砚才发觉,他真的怕了。 这一夜里,顾云歌得知褚冥砚很听话的在书房过夜,才翻身安然睡去,第二天一早,却是在他温暖的怀里醒过来的。 一睁眼睛,顾云歌就看见了褚冥砚含笑的眸子,她轻轻咬了咬下唇,气鼓鼓的看着褚冥砚,瞪他一眼便坐起身子来,说道:“不用去早朝么?” 褚冥砚薄唇微微扬起,勾起一道炫目的笑容,他手指放在顾云歌的腰间,带起阵阵痒意,他沉默片刻,而后说道:“早朝的事情就交给皇上烦恼了,我也闲下来了。” 就这样交给两个小家伙了?顾云歌还是有些担心,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看着褚冥砚问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那些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一个个可都成了人精似的人物,昀淡昀清哪里能解决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 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就算是一个成年人都难以解决,更何况是两个小孩子? 听见顾云歌的问话,褚冥砚忽然低低笑了两声,他唇角轻扬,面色愉悦,轻声说道:“歌儿,可别低估了那两个小孩子。” 两个小孩子连偷龙转凤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已经是够人精的了,在褚冥砚的调教之下,竟然一个比一个聪明,还互相攀比起来,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对上这俩小狐狸,能不能讨到好还是个问题呢。 只是两个小孩子在顾云歌跟前的时候,从来都是收起爪牙,只露出最纯良的一面,所以顾云歌才会有这样的担心。 褚冥砚不是一个草率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就将大齐的江山就这样交给别人,所以,他是在确认两个小家伙能够应付这些事情之后,才决定放手。 从前齐文轩的事情也让褚冥砚得到了教训,若是一直不放手,说不定还会引来埋怨,倒不如放手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决定,指不定还能给他惊喜呢。 不管怎么样,也有他在背后做后盾不是? 顾云歌轻叹口气,点了点头,又想起顾濯的事情,问道:“那濯儿的事情……” 褚冥砚面色也沉凝了起来,他眸子微微冷了冷,声音严肃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一番,只是没有什么结果。城主在离开京城之后,一路上隐匿了行踪,听那边的人说,起初还能联系上城主,后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就联系不上了,实在是古怪。” 褚冥砚说着,忽然又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他沉吟片刻,才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而在城主失踪之后,混乱之城纷杂的势力立刻就知道了这个消息,我怀疑,这其中一定有鬼。” 他知道顾濯为顾云歌做的事情,正是因为为了治顾云歌的病,所以顾濯元气大伤,武功也大不如从前,在这虚弱的时候,是最容易遭人暗算的。 当初顾濯离开的时候,大齐也还兵荒马乱,齐文轩的余孽没有消除,褚冥砚忙前忙后,竟也忽略了这一点,不然他也会抽调一些人手去帮一帮顾濯。 “濯儿现在身子不好,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得好好找找才行啊!”顾云歌面上露出焦急之色,她眉头紧紧皱起,眉宇之间满是对顾濯的担心,好一会儿,才沉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三日之后吧。”褚冥砚想了想,这次给出了一个准确的时间,只要将京城的事情都安顿好了就可以出发,这件事情不能晚,晚一天顾濯就危险一天,只能尽量提早。 顾云歌也不再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顾濯的关心却尽在不言语之中。 顾濯的去向成迷,却也定然是处在一个极为危险的境地,顾云歌被顾濯救了两次不说,顾濯也是她的朋友,她就不可能对这件事情坐视不理,虽说子啊混乱之地,或许能够起到的作用并不大,但是……起码也要尽上一份心意。 褚冥砚抱着顾云歌温存了一会儿,便起身又去了书房,他在这三天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也只能一样一样的去为两个小家伙将前路都铺平了,这才能放心离开。 混乱之地离京城远,有些消息传过来也慢,褚冥砚只能尽力去将一切可能出现的不协调的东西都扼杀掉,但是若是出现突发情况,却还是只能让两个小家伙自己去解决。 温太医和尹天凌好友重见,两人喝酒喝了个天昏地暗,在这之后,温太医便来向褚冥砚告辞。 这段时间温太医当真是帮了褚冥砚不少东西,就连顾云歌的一条命也是温太医救回来的,当初温太医欠褚冥砚的情,早就还清了。 当初,温太医听说尹家有难,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尹天凌救出来,可是尹天凌却依旧不肯相信尹家满门抄斩的事实,在后来还想去为尹家平反,没想到还没见到皇上的面,就被先太后尹氏发现了。 第六百四十章:安顿 窝藏罪犯,这可是大罪,这件事情让温太医丢了官职,最终是褚冥砚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尹天凌也知道是自己连累了温太医,不告而别,离开京城去了八峰镇隐居了起来,自此十几年都没有同温太医联系。 现在好友重逢,自然是有许多的话要说,而温太医这一声的夙愿也已了,便来向褚冥砚请辞了。 褚冥砚在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先为尹家平反,包括从前的尹飞麒。 可惜了尹飞麒,也是个人物,可惜却被仇恨懵逼了双眼,一念之差,就酿成了这样的悲剧。 尹家现在也只剩下了尹天凌一个人,他不是一个做官的料子,成日里喝着花酒,袭了一个闲散的爵位,日子倒也过得去。 温太医告老还乡之后,尹天凌也觉得京城了无意思,洪儿也不在了,这里对于尹天凌来说,不过是个伤心之地罢了。 所以,在温太医离开后不久,尹天凌便也告别了褚冥砚,带着整个爵爷府去了僻静的地方。 说是整个爵爷府,实际上也就只有尹天凌一个人罢了,自此之后,尹天凌去了哪里,褚冥砚也是不知道的了。 而那被尹氏割了舌头的哑奴,实在是太老了,她身体受了创伤,这么多年在宫里苟延残喘的活着,也不过是撑着一口气而已,在事情平反之后,她心里撑着的那口气也就散了,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纵然用了上好的药材,搭配上温太医精妙的医术,却还是无法起死回生,挽救回来她的性命。 在哑奴去世之后,褚冥砚用了上好的规格,将哑奴厚葬,甚至还给了封号。 只是哑奴也没什么家人,想要赏赐,却也不知道应该赏赐谁去。 顾云歌将这些事情的发展都收进眼底,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若不是褚冥砚的话,只怕是这些真相还都埋在那污秽不堪的泥土之中,永远不可能得以重见天日。 而这些被冤死的人们,也只能抱着遗憾而死,死不瞑目。 这件事情算是了结了,可是却被史官一笔一划的记在了史书之上,以供后人传颂。尹氏的太后之位自然也被剥夺,在这里,褚冥砚却也留了私心。 他母亲的尸体是已经寻不回来的,便也只能在皇陵之中设了一个衣冠冢。 或许到现在,褚冥砚才能够微微理解自己的母亲。 当初还朦胧不懂事的时候,他曾经问过母亲,问她是否恨自己的父亲,那时候小小的他眼睛里满是仇恨,就像是 一个小小的刺猬一般,浑身是刺,可是他母亲却说,她不恨。 褚冥砚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明明已经病入膏肓的苏怜,似乎是想到了爱人的脸眼睛里忽然迸发出惊人又复杂的亮光来,柔和,痴情,又动人心魄。 那时候的褚冥砚还不明白,一直到现在,褚冥砚才算是明白了些许。或许……死后能够陪伴在先皇身边,就是苏怜最大的愿望了吧。 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褚冥砚才算是清闲了下来,纵然朝野上对苏怜入了皇陵这件事情褒贬不一,可是碍于褚冥砚强硬的态度,也没有谁敢真的提出来这是一件不对的事情。 顾云歌在听过苏怜的故事之后,心里对褚冥砚却是更加的怜惜,顾云歌成长的环境算不上好,但是起码也有顾望之将她呵护在掌心里,还有个弟弟顾清玄始终在她身后,尘给了她有力的护盾,可是褚冥砚却不一样,从始至终,他都只有一个人。 所以在发觉洪儿的身世,发觉这一切都要由他来颠覆,发觉这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情的时候,褚冥砚怕了,于是他选择让顾云歌离开,选择一个人去扛起这些事情。 他没有养成要同别人分享自己的困难的习惯,出了事情,第一想的却是要保全别人的安全。 顾云歌隐约能够理解,可是心里还是气的,不过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后来知道了褚冥砚那日那般重的伤都是装出来的,气得又是好几天不同褚冥砚说话,褚冥砚哄了许久才算是哄好。 现在京城的事情算是都结束了,顾云歌便决定马不停蹄的赶往混乱之城。混乱之城向来是江湖人去的多,顾云歌还没有去过,现在顾濯出了事情,她不可能坐视不理。 褚冥砚也愿意纵容着顾云歌,既然顾云歌决定要去了,他自然是跟着顾云歌一起往混乱之地的方向赶过去。 两人也没有带太多的人手,毕竟是混乱之地的事情,若是带了太多的人手,反而会将大齐也牵扯进来,这是顾云歌和褚冥砚都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惊蛰和启明的婚事一直迟迟未办,这次顾清玄上了战场,启明却留了下来,在褚冥砚手下做事情,想来也是因为惊蛰的事情。而这次顾云歌说要离开,惊蛰说什么都非要跟上来,没有别的办法,顾云歌就只能带着惊蛰和启明一起上路,一行人也没有过多的告别,挑了一个天气清爽的日子就上路了。 倒也不必说褚冥砚离开之后,朝堂之上又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那便不是由褚冥砚担忧的事情了。左右沉央和敛秋都留下来了,能帮褚冥砚办不少事情,这也就足够了。 因为担心顾濯的处境,一路上没有任何耽搁的赶路,顾云歌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纵然一路上风尘仆仆累到不行也没一句抱怨的,反倒是让褚冥砚心疼不已。 路上没什么吃的,褚冥砚便四处搜罗好吃的去,时不时打点野味来烤给顾云歌吃。褚冥砚看起来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可是烤出来的野味味道竟然都不错。 他向来都是话很少,每次都是不言不语的在顾云歌背后就解决了顾云歌所有担心的事情。 一路上漫长,一行四人也终于到了混乱之城,在他们赶路的时候,混乱之城的格局却又大变了,几人站在混乱之城的城门口的时候,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混乱之城 城门口颇有种萧条的景象,过往行人都行色匆匆的,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城门大开着,也没有守城的人,这样任谁都可以大喇喇的走进去。 顾云歌有些疑惑,便凑到褚冥砚耳边,轻声问道:“这里从前就是这样子的吗?” 褚冥砚眼神中带了几分森然,他不动声色的将顾云歌朝着自己这边揽了揽,宣誓了主权,隔绝了旁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之后,这才柔声对着顾云歌说道:“这里向来是个复杂的地方,只要愿意,谁都可以过来,所以也不必守城,只要每日定时开关城门便是了。” 褚冥砚说着,又顿了顿,而后才说道:“不过往日里,进城的人可比今天我们看见的多得多了。” 至少上次褚冥砚过来混乱之地的时候,每日里都会有江湖人蜂拥而至,混乱之城也不全是穷凶恶极的歹人,其中大半也是恪守清规的江湖人,所以管理起来也并非太过于困难。 顾云歌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略有些不习惯的带上帷帽,轻纱将她的脸遮住,便带了一种朦胧的感觉,做完这个之后,顾云歌才侧过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说道:“那我们先进去瞧一瞧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能寻到原本濯儿的手下便更好了。”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便呈保护姿态在顾云歌身侧,两人携手进了混乱之城,周围不怀好意的打量的目光却是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 顾云歌之前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的规矩不怎么了解,好在褚冥砚曾在江湖上听说了不少混乱之城的事情,所以还能够带领一二。 他带着顾云歌先找了一间客栈,开了房间之后便暂且安顿了下来。 一路奔波,也没吃上什么好吃的,顾云歌便来了兴致,将带来的行李安置好了之后,便拉着褚冥砚去了隔壁的酒楼,惊蛰跟了出来,启明却还留在客栈,这是褚冥砚的安排。 顾云歌没有在意,隔壁的酒楼似乎是混乱之地上好的酒楼了,两人刚进去,便有小二热情的迎了过来,褚冥砚开了间清净的包厢,从包厢里向下看,还能够看见说书先生在激情奋昂的说书,引来一阵一阵叫好的声音。 酒楼人多,人多口杂的地方就是最容易打探到消息的地方,顾云歌点的菜还没有上来,小二便先上了一壶茶水,让客人能够一边喝茶一边听说书。 说书先生说的确实是不错,将江湖上面的事情品评得抑扬顿挫,时不时引起一串一串的笑声,这酒楼爆满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少人不过来吃饭,却也愿意过来点上一杯茶,就能听上半天。 只是这茶水却不是什么好茶,喝一口苦涩的味道便弥漫在嘴里,顾云歌便不愿意再喝了,这里的隔音也并不好,周围熙熙攘攘的声音吵过来,让顾云歌听见了不少东西。 至少,隔壁的人的动静是能够听得一清二楚的。 左边包厢没一会儿,便也坐进来几个人,女人调笑的声音响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还不够似的,各种淫言秽语都往顾云歌耳朵里钻。 在这种地方可不比在京城,没那么多顾忌,纵然白日宣淫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更不会被指点,竟也自在。 顾云歌正有些尴尬得不习惯的时候,一旁的褚冥砚却轻轻伸出手,搭在了顾云歌的耳朵上,手心里的温暖搔得顾云歌耳朵有些痒,可是方才那些淫言秽语却就像是没听见一般。 酒楼里很忙,菜品上的也慢,顾云歌坐了一会儿也没有小二上来,她探出脑袋向外看了一眼,看见外面人来人往,小二招呼客人都来不及,更没空来顾云歌这边了。 顾云歌缩回脑袋,也不急,左右现在还早,听听说书也乐得自在。 然而,顾云歌刚坐回去,木板门却被砰的一声踢开了,她圆瞪着眼睛,疑惑的向门口看了一眼,褚冥砚眼神却瞬间就冷了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汉子留着络腮胡,头发凌乱,显得十分的不修边幅,他身材高大,手臂上肌肉鼓出来,看起来略有些醉意,他看见屋子里的两人,才发觉自己走错了屋子,又看见顾云歌的脸,眼睛蓦地一亮,勾着唇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哪里来的小娘子,竟生的如此标准,跟着这小白脸岂不是可惜了?来跟着爷,只要把爷伺候好了,爷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那彪形大汉酒气熏天,醉醺醺的歪歪扭扭的走进来,摆明了对褚冥砚瞧不起的态度,他看着褚冥砚嗤笑了一声,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嗝,随后说道:“这小白脸脸面长得也还不错,若是没有去处,也可以跟着爷……” 说完,他露出淫笑来,伸出手就想像顾云歌抓过来,褚冥砚面上神情已经凝结成寒冰,他一双黑眸森冷的看着那汉子,手指微动,通身弥漫着煞气。 或许是那汉子喝了酒,竟然对这即将出现的危险毫无察觉,他狞笑着伸出手,周围的人或许是听见这里有动静,都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大多数人却都无动于衷,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 那黝黑的汉子的手即将碰到顾云歌的时候,褚冥砚手指尖亮光涌动,目标瞄准的却是那汉子的脖子。 他来到混乱之地本来不想惹事,本来就是隐性瞒名过来的,若是被人发现了有些事情也不方便做,毕竟他是大齐的摄政王,一举一动都隐约代表了大齐的意思。 可是就算是要隐性瞒名,他也不可能让人欺负到头上来,且不说自己忍受不了,更受不了顾云歌受到这样的轻薄。 那壮汉还毫无知觉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的手指在即将触碰到顾云歌的时候,从门外却忽然一个人飞奔着跑了进来。 “金老四,不好了!那边出岔子了!” 来人大声喊了一句,金老四回过头,醉眼迷蒙的看了一眼,他嗤了一声,喝道:“没看见爷有事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调戏? 这金老四似乎是个挺有名头的人,来人喊了一声,酒楼里不少人都朝这边看了一眼,见到状似是被欺凌的顾云歌和褚冥砚,又怯怯的收回了眼神,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一个陌生人说话。 来人连滚带爬的跑到金老四身边,连声说道:“四爷,四爷,那边三爷喝醉了酒,闹了场子,和人打起来了,这会儿情况不好,你快去瞧瞧吧!” 金老四一听,粗壮的眉毛便猛地一挑,他呼出一口酒气,就收回了手,看着来人喝道:“老三在哪?还有人敢欺负我金老四的兄弟,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随便指了个方向,金老四便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他粗壮的身子每踏出一步,就像是要将这地板踏碎了一般。 褚冥砚见人已经离开了,便也懒得追究,他收起手中的利刃,面色一派冷凝,顾云歌连忙拉了拉褚冥砚的袖子,说道:“罢了罢了,我们还是低调一点为好,先摸清楚情况。” 褚冥砚没有说话,但是顾云歌知道他算是应了下来,顾云歌这才松了口气,才来这里第一天,她还不想又出一件人命的事情。那金老四这么嚣张,背后一定是有人支撑着的,在弄清楚这件事情之前,起码得先将金老四的背后的人是谁给弄清楚了,否则只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那通风报信的人笑意盈盈的看着金老四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厢房里呆了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看见褚冥砚的脸之后,似乎是脚一软,险些摔倒在地。 “怎么是你啊!”那人惊声叫了一声,又立刻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声音传出去,他看见褚冥砚似乎是十分的震惊,在短暂的怔楞之后,便立刻拉开门就想要走出去。 褚冥砚却被他更快,他迅速拎着那人的后领,将人带到自己里面来,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你认识我?” 那人不知道为何,似乎是有些惧怕褚冥砚,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瞥了褚冥砚一眼,又迅速收回眼神,压低了声音说道:“上次……上次在乱葬岗的时候,本来想捡尸的,没想到,你竟然活过来了!” 还杀了他那时候的老大。本来他就不敢做捡尸这一行事情,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就更不敢做了,因着这个,好一段时间都没有饭吃。 褚冥砚沉默了片刻,他眉头紧皱,仔细想了好一会儿,才隐约记起来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情。那时候意识已经不清晰了,但是身体还是在本能之下杀了想拿走自己身上东西的人。 所以,逃跑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人了?褚冥砚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一身小厮打扮,穿着算不上好,脸却白白净净的,看着年纪不大,但是眼睛里却满是机灵,似乎还在算计着要怎么离开这个房间。 褚冥砚沉声不语,气氛便更加凝滞了起来,顾云歌歪了歪脑袋,手指轻轻点了点,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落风……”落风被揪着衣领,不敢动弹,他结结巴巴的回答了一句,看了顾云歌一眼,却似乎是接收到褚冥砚不善的眼神,立刻又垂下头来。 顾云歌勾了勾唇,看着褚冥砚,说道:“先把他放开吧,看他这模样也机灵,这走街串巷的,定然也知道不少消息。” 褚冥砚手指顿了顿,最终还是松开了,他依旧沉默不语的看着落风,纵然不说话,通身上下的气势却足以震慑得人说不出话来。 落风微微垂了垂眼睛,眼神不住的一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两只手指也紧张的绞在一起,似乎在思索着应该如何从这里跑出去一般。 顾云歌唇角轻轻扬了扬,左右褚冥砚在,这落风想走也没那么容易,顾云歌对褚冥砚的武功还是十分放心的。 正巧这时候,门外有一个小二轻轻敲了敲门,喊道:“客官,您点的菜来嘞!” “进来吧。”褚冥砚低低的吩咐了一声,小二便端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走了进来,本来瞧着顾云歌和褚冥砚两人都是外地来的,而且财大气粗的点了很多吃的,还想说两句讨巧的话讨点赏钱,可是一进来看见落风拘谨的模样,立刻就闭上了嘴什么都不敢说了。 小二沉默的将东西放了下来,他又偷偷瞄了一眼两人,最后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顾云歌拿起碗筷,她看了落风一眼,又在落风面前摆了一双碗筷,说道:“坐下吃。” 落风偷偷看了褚冥砚一眼,褚冥砚眼睛一沉,冷声训道:“愣着干什么?” 落风吓得一哆嗦,立刻坐了下来,捏着筷子颤颤巍巍的说道:“刚才……刚才我是以为金老四又欺负人了,所以才……才贸贸然冲进来,绝对没有打扰二人的意思!” 落风紧张得脑门都出汗了,他和别人不一样,不是彻底的泯灭了良知,却又有点小聪明,所以在这混乱之城里虽说不能够大富大贵,但是活下去还是没问题的。 第一次落风就是在褚冥砚手里栽了个跟头,这第二次,没想又栽到褚冥砚手里了。褚冥砚唇角轻扬,露出一丝冷笑来,落风立刻又不敢说话了。 顾云歌侧过眼横了褚冥砚一眼,这才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落风,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夫妻二人是远道而来,平日里听说过混乱之城不少传闻,想过来一探究竟,但是到底对这城里还是不熟悉的,你在这混乱之城应该也许久了,不如为我们夫妻二人做个向导?” 顾云歌说着,就拿出一锭金子放在了桌上,金光闪闪的模样立刻让落风眼睛一瞪,就想扑上去,到底是碍于褚冥砚的威严,他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手,咽了口口水之后这才看着顾云歌试探性的问道:“你……你说真的?” 第六百四十三章:消息 顾云歌微笑着点了点头,又加了些筹码,说道:“这只是定金,如果我们想做的事情完成了,还有更多。” 顾云歌扬起唇角说话时候的模样便让人觉得十分的信服,她笑得眉眼弯弯,两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迅速让落风放弃了抵抗,他飞快的抓住了那锭金子,仿佛是生怕顾云歌生气一般,连声说道:“我可是在这里生活很多年了,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消息灵通着呢,大妹子,你找我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满脸喜滋滋,拍了拍放进兜里的金子,只觉得说话都有底气了不少。放开了之后,他便愉快的捏着筷子,应该是平时吃饱的时候也少,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顾云歌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等了一会儿,等落风吃饱喝足之后,这才问道:“方才那金老四,是什么人?” 顾云歌可还惦记着那金老四对自己和褚冥砚的侮辱呢,方才不出手,只是不想引起更多的事端,可是她心眼儿小,这事儿还一直记着呢。 “姑娘,我看你人实诚,也就劝你一句,那金老四还是能不要招惹就不要招惹为好啊。”落风吃饱喝足,也放开了不少,他剔着牙,看着顾云歌苦口婆心的说道:“那金老四可不是个好惹的人物,不知道闯了多少祸事了,可这不都被压了下来?” 顾云歌红唇轻轻抿了抿,没有说话,褚冥砚眉头却皱了皱。落风说得兴起,也没注意到,他继续说道:“那金老四背后可是大人物,你知道千尽庄吗?” 顾云歌不知道,她看向褚冥砚,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却是轻轻点了点头,对顾云歌轻声解释道:“千尽庄是江湖上的组织,近几年声名鹊起,但是名声却不大好。” 说着,他顿了顿,又用更低的声音,确定落风听不见的声音附在顾云歌耳边,沉声说道:“同城主府作对的组织,其中最中坚的力量便是这千尽庄。” 落风看着两人咬耳朵,他轻轻别过眼睛,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一声之后,又整理了一下措辞,说道:“这金老四的姐姐,可就是千尽庄庄主最宠爱的一个小妾,若是惹了他,惊动了千尽庄的庄主,后果只怕是不敢设想啊。” 落风说得夸张,顾云歌却露出些不以为然的神情来,她依旧是笑着的,没有太过于放在心上。这表情被落风抓个正着,他一下瞪了瞪眼睛,连声说:“你可不要小看了千尽庄在这里的势力,混乱之地起初是城主独大,千尽庄第二,可是实际上很多事情都是庄主能够干涉的,现在城主失踪了,这混乱之城,只怕是都要改名成千尽城了啊……” 听见落风的话,顾云歌眉眼却陡然一凛,她眯了眯眼睛,盯着落风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城主失踪了?” “这消息已经瞒不下去了啊……起初大家都不相信,但是这么多天了,城主一直没露面,城主府也直说城主在赶回来的路上,可是……从京城过来混乱之城,就算是用走的也应该走到了才是啊!”落风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轻声说着。 说完之后,他似乎又有些唏嘘,看着夫妻二人嘿嘿笑了两下,随后说道:“你们这样的人我也看得多了,江湖人士凭着一腔孤勇私奔到混乱之城……看你们二人相貌堂堂,出手阔绰,在这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之前我也碰到过不少这样的人,现在,在乱葬岗不知道埋了多少对枯骨……” 他话还没说完,声调便猛地一颤,耳边呼啸的风声猛地一过,他耳边的一丝头发便慢悠悠的掉了下来,他立刻将即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那短短的匕首几乎是顺着落风的耳朵划过去的,只要他稍微一偏头,那割掉的可不是这缕头发了。而且,落风很清楚,若是接下来他再多说一句出格的话,方才那匕首割下去的,可就是他的脑袋了。 他忙不迭扬起袖子擦了擦汗,说起话来就忘了形,怎么就忘了眼前这儿还有一个活阎罗坐着呢?他从善如流的改了口,清咳一声,说道:“不过啊,有这位大侠在,姑娘铁定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啊……千尽庄是个大组织,你们二人还是别去挑战他们的权威了。” 褚冥砚眉眼微微沉了沉,又附在顾云歌的耳边,低声说道:“顾濯的失踪,同这个千尽庄脱不了干系。”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对现状也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的混乱之城可实在是算不上好,只要顾濯一天不回来,这情况就一天得不到改善。 “我知道了,以后若是还想找你,能去哪里找?”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落风说的也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她唇角轻轻扬了扬,客气的说道。 落风兜里的金子在发烫,他已经认定了这是一个好差事了,便连忙说道:“我就在这珍膳楼做打杂的,你若是想找我,不管白天黑夜,珍膳楼后面那巷子第二间小破屋就能找得到了!” 侃侃大山就能得一锭金子,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吧?落风只觉得美滋滋,已经将顾云歌和褚冥砚当成了冤大头,下次有这样的好事,可千万不能忘了他。 现在的落风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在乱葬岗的时候,褚冥砚吓得他差点尿裤子的事情,满脑子都是兜里那金子,喜不自胜的离开了这间厢房。 方才小二呈上来的饭菜已经被落风吃的差不多了,顾云歌瞥了一眼,便又让小二上新的饭菜上来,落风也是个市井的人,若不是有钱,他也不可能这样为了顾云歌和褚冥砚做事情。 但是,好歹也让事情明了些许了。那千尽庄只怕是不简单,现在……就算是金老四不找他们麻烦,他们也要去找金老四了。 顾云歌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正好瞥见褚冥砚黑眸之中满满的笑意,她唇角一扬,便知道了褚冥砚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 第六百四十四章:又遇见金老四 “先吃东西吧,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这段时间舟车劳顿,还想好好休息休息。”顾云歌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脑仁都有些疼,她缓缓舒出一口气,轻声说道。 顾濯已经失踪的消息只怕是满城都知道了,这消息本应该被瞒得死死的,现在被散播出来,定然是有心人的杰作。 这背后之人倒也不难猜,只是千尽庄也不是一个能够轻易就扳倒的庞然大物,想要解决这错综复杂的事情,只怕是也不简单了。 两人没有再去找落风,吃过了珍膳楼后上的菜之后,便回了客栈,回到客栈之后,就看见了一直尽职尽责的守在客栈房门口的启明。 启明脸色有些黑,在见到褚冥砚之后,迅速朝着褚冥砚行了个礼,声音还有些冷硬的说道:“参见摄……公子……” 话说到一半,又生生改了口,褚冥砚看他一眼,很容易就看出了启明面上的不对劲,他眉头轻轻皱了皱,问道:“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启明眸子微微沉了沉,轻轻点了点头,转身将客栈的门打开了,站在门口等候着褚冥砚和顾云歌一行人进去,明显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方便说。 顾云歌同褚冥砚对视一眼,便转身走进了房间,刚进去,顾云歌便闻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香味,她嗅觉素来比一般人灵敏一些,很容易就发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她抬了抬眼睛,看向褚冥砚,褚冥砚明显也发现了这里面的不一般。 褚冥砚眉头微微沉了沉,他转身大刀阔斧的坐在了椅子上,又拉着顾云歌坐了下来,沉着脸看向了启明,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启明面色铁青,在褚冥砚温婉之后却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在来这里之后,属下便将主子行礼都收拾了一下,估摸着店里的小二以为我们都已经出去了,竟偷偷摸摸的摸到了主子的房间,点燃了迷魂香。” 褚冥砚眉头皱得更紧,面上却是冷笑了一声,看起来……这小二似乎是想黑吃黑啊? 启明看了褚冥砚一眼,便沉着眉头继续说道:“我自然是发觉了这件事情,教训一二之后也就放走了,初来乍到,不宜打草惊蛇,听说这间客栈是千尽庄的地盘,做事情自然是要更加谨小慎微一些,主子可要换一家客栈?” 褚冥砚垂下眼睑,虽说屋子里的迷魂香已经被启明处理过了,可是残留的一点点香味还是让褚冥砚闻了出来,迷魂香的味道很重,只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意图到底是什么。 按理说,他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才是,若是暴露了,那小二不会用这样低劣的手段,难道……就只是为了谋财么? 这混乱之地果然是不辱没了混乱二字,对外来客向来是不友好的,而褚冥砚和顾云歌两人面容都姣好,又出手阔绰,自然很容易被不轨之人盯上,就像是落风说的,在别人看来,二人不过是昏了头听了外界对混乱之地的传闻,所以想要过来闯荡江湖的二世祖罢了。 然而事实却是大相庭径的。 还好褚冥砚留了个心眼,让启明留了下来,他沉吟片刻,对启明说道:“你做的很好,客栈暂时不用还了,左右他们也知道了些厉害,不会再轻举妄动了。” 而且,他也想去会一会这背后的千尽庄。千尽庄行事的作风向来是这样,从来不光明磊落,喜欢用些阴私的手段,所以被江湖人诟病,最后龟缩到这混乱之地来,竟也过得风生水起。 顾濯失踪的事情,同这千尽庄定然是脱不了干系。 启明应了一声,便同两人换了一间屋子才休息了下来。 不过是第一天,就这般兵荒马乱,等到以后,这日子只怕是会更加步履维艰,别没找到顾濯,反而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对这一点,顾云歌倒也不是特别的担心,只要有褚冥砚还在,她就能够彻底安心下来。 休息了一日之后,顾云歌又去街上逛了逛,混乱之地不是一个好逛街的地方,外面乌烟瘴气的,街上一言不合就有聚众斗殴的,倒搅和得商家都没法生意了。 褚冥砚开始去打探有关千尽庄的消息,现在混乱之城的更加混乱,其中有一大半原因都是这千尽庄造成的。 顾濯还在的时候,也立下了不少规矩,若是想要闹事,还要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能不能同城主府抗衡。 可是现在,顾濯不在了,他曾经立下的规矩就慢慢的变成了一纸空文,而第二大的势力千尽庄又是个素来为所欲为的,还巴不得顾濯不在了,这混乱之地便更加的乌烟瘴气了。 两人分头去打探消息,褚冥砚只身一人,而顾云歌身边有惊蛰和沉央陪着,也能放心一些。 然而顾云歌却一无所获,混乱之地的人都不是善茬,能在这里活下来的人可都是人精似的,手段又狠辣,顾云歌想去打探些什么,没有褚冥砚的威慑力,还真不行。 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却又遇见了一个让人出乎意料的人。 “小美人儿,可真是巧啊,今儿个怎么没见那小白脸呢?”伴随着一声佞笑响起,顾云歌一回头,便看见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的金老四走了过来,他色眯眯的在顾云歌身上扫视着,笑得满是不怀好意。 他走到顾云歌跟前停住,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色眯眯的笑着说:“看来小美人是改邪归正了,那小白脸有什么好?来跟着爷,爷保证让你爽翻天。” 他笑得色眯眯的,说完之后,自己又放声笑起来,话中调戏的意思十分明显,周围有看好戏的已经开始因为金老四的话笑起来。 金老四今天带了两个小弟,其中一个笑得猖狂,连声给金老四搭腔道:“小美人看着水灵,跟了四爷一定吃香的喝辣的,别没有眼色,做一番无谓的挣扎。” 那小弟说完之后,金老四又放声大笑起来,他两个鼻孔喷着粗气,一双绿豆眼睛挤在一起,便生了一副奸佞的模样,若是在夜里看,只怕是能把人给吓哭了去。 第六百四十五章:出手见血 听见金老四的调笑,顾云歌却十分的淡然,她微微垂了垂眼睑,眸中闪过一丝冷意,朝后退了一步,一旁的启明也不动声色的拔出了剑,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人。 金老四却以为顾云歌这后退的一步是怕了,他又放声大笑起来,似乎因为顾云歌的动作而有些愉悦,他伸出粗壮的手指,一张满是横肉的脸上笑容格外可怖,他又向前一步,说:“小美人可别怕,放心吧,跟了爷之后,爷一定会对你好的……” 他声音带了一种不舒服的粗粝感,说出来的时候就让人觉得格外的不舒服。 金老四似乎在戏弄顾云歌,他手指缓缓的朝着顾云歌探过来,顾云歌转过眼,准备离开这里,却发现已经被他两个小弟挡住了去路,她眉头皱得更紧,转眼看着金老四冷笑了一声。 “哎哎四爷四爷。”还没等顾云歌说话,从人群之中却钻出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来,满是讨好的钻到金老四身边来,谄媚的说道:“四爷是何等人物,又何必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 在衣袖的遮掩之下,落风一边谄媚的偷偷的递了些银两过去,又拼命的朝着顾云歌挤眉弄眼,然而金老四拿了落风的散银,却依旧不满意,他冷着眼睛冷哼了一声,说道:“呵,原来你们是认识的,上次竟然敢糊弄爷,活腻了不成?” 他说完,便一把拎起了落风瘦弱的身体,两个鼻孔喷出一口气,愤怒的看着落风,捏起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打过来一般。 落风立刻护住自己的脑袋,却还是不死心的喊道:“四爷四爷,您手下留情啊!我这可不冤枉吗!上次确实是三爷找您有事儿啊!” 落风缩着脖子,脚已经离开了地面,这样悬空的感觉让人心里十分的不安心,落风更是心跳加快,生怕金老四一拳头落下来,他这半条命可就没了啊! 剩下半条,估计也只能在床上苟延残喘了。 现在金老四似乎没空去解决落风,他冷哼了一声,便将落风朝着地上用力一摔,便有他的手下围了上去,只怕是落风也没那么好受。 解决了这微不足道的绊脚石之后,金老四便扭过头看向了顾云歌,他又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越看顾云歌便觉得越满意,便蠕动着嘴唇说道:“小娘子,我看你正适合做我第十三个小妾,爷不介意你已经是擦花败柳了,只要你好好儿服侍爷……爷都既往不咎!”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朝着顾云歌的方向探过来,眼看着金老四的手指就要碰到顾云歌的肩膀了,顾云歌眼前忽然一黑,被略带些粗粝的手指给蒙住,紧接着,她便听见一声惨叫,随后便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顾云歌还没回过神来,就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之中,她听见了周围的人惊恐的尖叫声,眨了眨眼睛,眼睫毛划过掌心,如同羽毛一般。 “怎么了?”顾云歌清楚的知道来的人是褚冥砚,她疑惑的问了一句,又拉了拉褚冥砚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 褚冥砚沉默了一瞬,才轻轻放开了捂住顾云歌眼睛的手,顾云歌睁开眼最先瞧见的便是围观的众人惊骇交加的眼神,她目光逐渐向下,便看见身材魁梧的金老四捂住不住流血的脖子,已经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最后逐渐没了生息,看那模样,应该也是没有活路了。 褚冥砚下手从来快准狠,他很少在顾云歌面前表现出这一点,方才是怕血溅到了顾云歌身上,又下意识的蒙住了顾云歌的眼睛。 顾云歌瞳仁猛地缩了缩,但是却没有说什么,她轻轻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别开了眼睛。 她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可是这样活生生的看着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流逝,还是第一次。 褚冥砚薄唇微微往上扬了扬,他慢步向前走了几步,那几个方才还堵着路的小弟们瞬间不自觉的就给褚冥砚让开了路,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褚冥砚将地上沾了血的暗器捡起来,又掏出一块方帕,轻轻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又慢慢走到顾云歌身边。 愣了好一会儿,那方才叫的最欢的小弟才反应过来,他圆瞪着眼睛,鼻孔里喷出怒气来,怒不可揭的抽出大刀扬起来,冲着褚冥砚怒吼道:“你!你竟然杀了四爷!” 他举着刀朝褚冥砚冲过来,褚冥砚已经将暗器上的血迹擦拭了干净,他对那人的喊声仿佛是无动于衷一般,却暗暗向前了些许,将顾云歌挡得严严实实的,他薄唇噙着浅浅淡淡的凉薄笑意,忽然丢掉了那已经沾了血液的帕子,抬起眼睛朝着那人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何,不过是轻飘飘的一眼,那人就像是被点了穴一般,扬着刀就定在了原地,他心里一阵一阵的后怕,想起方才金老四的惨状,这刀就不管怎么样都落不下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瞪着眼睛,半响没说出话来。 “去告诉你家主子。”褚冥砚嗤笑了一声,眼神之中露出些许俾睨的来,他剑眉轻挑,伸出两根手指,紧紧的钳制住了那埕亮的刀刃,沉声说道:“我夫人可不是那么好调戏的。” 那举着刀的人用力的挣脱了一下,却发现刀刃被褚冥砚捏的动弹不得,他额头上开始掉下豆大的汗珠来,方才的怒气就在此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他老大都已经命丧黄泉了,哪里还能去告诉他老大? 褚冥砚冷笑了一声,他松开手指,那人就像是得到了自由一般,飞快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引起周围一阵哄笑声,他面上涌起一阵羞愤的神色来,伸出手指指着褚冥砚,底气十足的喊道:“你给我等着!千尽庄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准备跑,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朝着周围愣头愣脑的人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四爷带回去!” 第六百四十六章:庄主有请(一) 一行人搬着金老四粗重的身体慢慢离开了这包围圈,周围人听见千尽庄的名号,看着顾云歌和褚冥砚二人一阵唏嘘。 被千尽庄盯上了,这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啊…… “没事吧?”周围人没了热闹,也就散开了,褚冥砚这才垂头看着顾云歌,轻声问道。 他眼神之中满是关切,顾云歌心里一暖,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只是今日这样作为,不会留下祸患么?” “祸患可大了去了!”没等褚冥砚回答,方才还在被人围着打装死的落风这会儿等人都走了,便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了出来,冲到顾云歌面前,一拍手掌是一脸的惋惜喊了一声。 他一脸忧愁,看起来比顾云歌二人还要紧张一些,时不时还摸摸后脑勺沉重的叹口气。 褚冥砚轻轻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掌心,示意让顾云歌放下心来,这才转过眼睛看向落风,说道:“此事也只是我夫妻二人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同落风无关,然而落风听见了之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方才金老四已经认定了和夫人是一伙儿的了,那小人定然会将事情添油加醋,哪里还能和我无关?” 落风愁眉苦脸的叹着气,他本来是想着讲和一二,可谁知道褚冥砚一伸手,就直接将人给杀了,金老四已经死了,那千尽庄自然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对褚冥砚客气了。 早知道……方才就不为了那一锭金子的情分出面了。想到这里,落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忧愁的看着褚冥砚,说道:“大侠初来混乱之城可能还不是特别清楚,千尽庄如今在混乱之城可是一手遮天啊,我规劝你们一句,还是早点离开混乱之城吧,若是等到千尽庄的人找上门来了,到那时候只怕是想逃都不容易了啊!” 落风真心实意的奉劝了褚冥砚一句,便摸了摸后脑勺,转身准备离开,他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在这混乱之城住了这么多年,还有些舍不得,也不知道今后能去哪里。” 他是已经做好了要逃跑的打算,再回头一看,却看见二人还站在这里,不免有些急眼的说道:“怎么还不走?要走可就得趁现在,趁现在消息还没有到千尽庄那边的时候跑啊,还愣着等死吗?!” “我们没打算走。顾云歌唇角轻轻扬了扬,她同褚冥砚都市了一眼,俱都看见了对方眼睛里的笑意,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同千尽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今招惹上了,可不能走。” “你们是不是傻啊!”落风可能是觉得顾云歌一介女流之辈目光短浅,又转过眼睛看向褚冥砚,连声说道:“现在千尽城风头正盛,你们形单影只,总共算起来也就四个人,哪里比得上千尽庄那上百个人?那里面的人可都比金老四难对付得多啊!” 褚冥砚面上噙着温柔的笑,他目光柔和的看着顾云歌,没有一点被落风劝说的意思,落风似乎有些无语,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颇为佩服的拱了拱手,说道:“说了这么久,大侠名号为何?” “姓齐。”褚冥砚眉头微微皱了皱,来之前倒是没想好化名,他随意的说了个姓氏出来,落风也没介意。 他又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说道:“齐大侠和齐夫人,今日一见也算是有缘,你们给我的那一锭金子的情分落风也已经尽到了,走不走也只看你们自己了,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说着,落风还是没忍住,又轻声说道:“不管齐大侠和齐夫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也不急在这一时,现在城主还未回来,千金阁自然是如日中天,不如等城主回来了,这件事情自然是可以了结的。” 顾濯在混乱之城的众人心中还是颇有威望的,他为混乱之城做了不少的事情,其中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就是给混乱之城立了规矩,所以纵然是不那么强势的人也能够在混乱之城活下来,这叫混乱之中却也有规则。 若是让千尽庄来管理,这城里可就不同于以往的模样了,只怕是会搅得天翻地覆,民不聊生,落风在开始的时候也想过要离开这里,可是到底还是舍不得,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不得不离开了。 千尽庄这样的庞然大物,他是想都不敢想一想的。 听见落风提起了顾濯,褚冥砚眉眼便沉了沉,顾云歌略有些犹豫,她手指摩挲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开口轻声说道:“其实,我们夫妇二人前来混乱之城也是为了城主的事情。” 顾云歌话说了一半,眼神却是锐利的看向了落风,她沉着眼睛,又掏出些散碎的银两来递了上去,沉声说道:“你若是要离开城里,就去四周打探一二,若是有了城主的消息,随便找个人来客栈通知我们便是了。” 落风没想到自己还能同城主攀上关系,他愣愣的接过了那散银,又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开了。 就算是找到了城主,再回来这夫妇二人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呢,被千尽庄盯上了,哪里是那么容易逃脱的? 落风拿了钱,也将事情应了下来,转身便急匆匆的钻进了人群之中,没一会儿他瘦小的身子就消失不见。 千尽庄……顾云歌心底仔细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中带上了几分思索之意,今日这一遭,让她不想同千尽庄扯上关系都难了,看大家都对这千尽庄惧怕不已,看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褚冥砚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肩膀,他心里已经有了些许打算,但是暂时还没有成型,所以便只是轻声说道:“先回客栈吧。” 左右他们也不用去找千尽庄的人,住的地方也是千尽庄的地方,只要在客栈里稍作等候,便能够等到千尽庄的人上门来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庄主有请(二)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那千尽庄仿佛是没有要过来找麻烦的打算,若不是顾云歌清楚的看见了金老四死时候的样子,可能还真以为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 但是落风当时担心的模样也不是假的,这几天来也一直没有看见落风,也不知道去哪里避难去了。 落风虽然看着瘦小,也是个地痞流氓,可是做事情还是相当靠谱的,当初他苦口婆心的劝顾云歌和褚冥砚离开,也不是没有道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千尽庄竟然还能咽的下这口气么? 顾云歌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客栈的门却被敲响了,褚冥砚最近几天也没有出去查探,该查的东西都差的差不多了,现在只能以千尽庄为突破口,去找顾濯的行踪。 顾云歌看了褚冥砚一眼,褚冥砚放下手里的书信,将书信收了起来,又从窗边唤来一只鹰,将书信给鹰带上,那只鹰便矫健的飞走了。 这书信是往大齐递过去的,虽然褚冥砚人已经在这里了,可是大齐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事情需要他来处理,他也忙的不可开交。 做完这一切之后,褚冥砚才站起身来,走向门口,面色沉着的打开了门。 门外是客栈的小二,小二满脸带着讨好的笑容,他站在门口,轻轻搓了搓手,说道:“不知道客官现在可有空?我家主子想请客官去小叙一二,客官可否赏脸?” 主子?这间客栈背后的人可不就是千尽庄吗?褚冥砚和顾云歌都心知肚明这背后的人是谁,可还是要冷着脸,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沉声说道:“你家主子又是什么人物?我为何要去?” 褚冥砚说话向来是不留情面的,可是那小二却依旧扬着谄媚的笑脸,又凑上来连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这客栈是千尽庄底下的店面,我家主子,也就是千尽庄的庄主。” “千尽庄?又同我有何干系?”褚冥砚却依旧拿乔,他冷笑了一声,半步都不肯相让,这一下,小二便有些脸上不好看了。 他笑容有些僵硬,却没急着回答褚冥砚的问题。这问题……还当真不好回答,总不能说,你前两天在大街上杀掉的那个人是庄主小妾的弟弟吧?庄主手下的人被杀了,却还要腆着脸过来邀请褚冥砚,这样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虽然这做法是挺没面子的,可是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也不能够说出来。 气氛僵持了许久,顾云歌抿着唇轻轻笑了笑,终于是站起来打了圆场,笑道:“夫君,左右也无事,便去瞧一瞧吧?” 褚冥砚眸子里喊着戏虐的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那小二立刻又露出欢喜的笑脸来,说道:“轿子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客官这边请。” 顾云歌还不知道为何千尽庄的态度竟然是这样子的,但是褚冥砚看起来还是胸有成竹的模样,顾云歌便也没说什么,全心的相信了褚冥砚。 只要褚冥砚心里有一杆秤便行了,起码有褚冥砚在身边,也会安全得多。 那小二引着顾云歌和褚冥砚去了门口,门口果然已经有一个饺子在等着了,顾云歌心下的怪异感更足,别人都以为千尽庄会来找他们麻烦,就连顾云歌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谁知道,千尽庄不仅不找麻烦,反而还以礼相待,这就让顾云歌更加不知道作何想法了。 褚冥砚反倒是面色坦然,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迈开步子就将顾云歌扶上了轿子之后,自己也慢慢的走了上去。 褚冥砚紧紧牵着顾云歌的手指,顾云歌才算是安定了一些,她深吸口气,面色便镇定了下来,也不管接下来回发生什么,现在看来,这一切都还在褚冥砚的控制范围之中不是? 轿子穿街过巷的时候,被不少人都关注到了,顾云歌甚至还能听见街上人的议论纷纷,她有些不习惯的抓紧了褚冥砚温暖的手指,心里才算是微微安定了些许。 轿子一路上没有停留的直接就走到了千尽庄的门口,门口有一个威武的石狮子,黑漆木门空洞洞的,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可怖的意味。 惊蛰和启明留在了客栈,顾云歌和褚冥砚两人一起来到了这府上,千尽庄在混乱之地的势力不小,所以占据的底盘也不小,轿子抬进去之后,又走上了一会儿,才看见了正堂。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是彪形大汉,顾云歌瞥了两眼,便凑到褚冥砚耳边,轻声问了一句:“这些人可都是有武功的?” 她忽然有些担心,自己和褚冥砚这样贸贸然的送上门来,不知道算不算是狼入虎口。 褚冥砚轻轻把玩着顾云歌的手指,听见顾云歌担忧的问话,他轻轻嗯了一声,唇角一样,便轻声笑道:“不必担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顾云歌心中的疑虑才微微放了下来,可是到底还是心理没有底气,跟着褚冥砚走进去的时候,旁人有不少好奇的打量二人的。 但是总的来说,千尽庄还是比较有秩序的,大多数人不过是好奇的看了两眼便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轿子将两人放下来,也没什么指引,便自顾自的走了,褚冥砚同顾云歌十指紧扣,径直走进了正厅。 正厅里的摆设却十分的诡异,门窗紧闭,又没什么光透进来,隐约可以看见一进去的正匾上,竟然还挂着一道白骨,头骨空洞洞的眼睛针对门口,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动物的头骨。 这正厅里的摆设怪异的地方也不止这一处,装设正厅的人似乎格外的喜欢白骨,在一些出其不意的地方经常能够看见白骨苍苍。 顾云歌觉着,若是这人能用人骨装设,只怕是都把兽骨换成了人骨了吧。顾云歌深吸口气,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褚冥砚的方向靠了靠。褚冥砚眉眼间笑意更深,他虽说依旧是目不斜视,却伸出手将顾云歌揽得紧了一些。 第六百四十八章:庄主有请(三) “少侠和夫人的感情果然是好啊。” 两人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人过来接应一二,这让顾云歌不由得有些疑惑,她四下打量着,可是因为光线不好,周围的一切大多都是黑黢黢的一片,让顾云歌也看不分明。 正疑惑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声音中气十足,却又带了丝丝戏虐的意思,褚冥砚眉眼一冷,迅速揽着顾云歌想一旁侧了一步。 顾云歌转过头来,便看见方才站着的地方便有一琉璃铁球砸进了地面,把地面上砸出一个小坑来,若是方才两人还站在那里,只怕是会被砸出内伤来。 “着便是庄主给我的见面礼?”褚冥砚冷笑一声,他眼神泛着冷光,看着缓缓停在眼前的一道黑影,冷声说道。 那道黑影悠悠然走到那坑前,将地上的琉璃铁球捡了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说道:“老夫这见面礼,哪里比得上少侠给的?少侠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见血不是?” 顾云歌心里明白,这是在说金老四的事情了,她冷眼看着跟前的人,那人脱下黑色的衣帽,终于露出一张瘦骨嶙峋的脸来。 他脸长得十分的怪异,一双眼睛凹进去,眼珠子浑浊,脸颊已经瘦的不成样子,没有一点肉,看起来就像骷髅似的,可是那充满力量的眼神,却让人不容小觑。 褚冥砚也不看那老者,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那老者却也不介意,他手里拿了两个琉璃铁球,不住的把玩着。方才看那琉璃铁球砸下来的力道,顾云歌便能知道那铁球的分量不小。 “老夫听闻过少侠在江湖上的名号,今日少侠竟来混乱之地做客,竟也不同老夫说一声,老夫方便好好儿招待一二。”老者呵呵笑了两声,但是不过是皮笑肉不笑,这样让他那张脸便看的更加的怪异了。他转过身,便坐了下来,一双眼睛却一直盯着褚冥砚。 褚冥砚眉头轻轻皱着,却也拉着顾云歌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顾云歌始终是沉默不语,她知道,这种时候让褚冥砚去谈,是最好的选择。 这千尽庄的城主并不沉迷,只是性格古怪,为人又残暴,平时很少有人同他打交道的,还给他取了外号,叫冯老怪,冯老怪有了现在的为,也是一点一点打拼出来的,都不容易,顾云歌不明白为什么冯老怪竟然还能和褚冥砚心平气和的谈下去,毕竟金老四死在了褚冥砚的手里,怎么说冯老怪都会要给出名一个下马威才是。 “我素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冯老怪,这次是你手下过分了。”室内沉静了许久,褚冥砚才冷着脸,忽然开口说话了。 他神色之间带了几分冷意,说起话来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仿佛这是一件十分习以为常的事情。 没想到冯老怪看见褚冥砚这样嚣张的态度,却忽然朗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像是被火熏过,沙哑粗粝又十分的刺耳,他将手里的琉璃铁球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眯着眼睛看着褚冥砚,说道:“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啊,说起话来,竟然比老夫还猖狂。” 褚冥砚没理会冯老怪突然的一句话,倒是顾云歌有些惊骇,她隐约明白过来了,冯老怪似乎是将褚冥砚认成了另外一个人,而这也是在褚冥砚的意料之中的。 “不过这性格,老夫喜欢得紧。”冯老怪粗粝的笑声一直没停,他顿了顿,又说道:“我那不争气的手下,能死在你手里也是死得其所,我一瞧见那伤口,便知道是你来了。” 伤口?难道伤口还有什么异样不成?顾云歌抬起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褚冥砚面色淡然,似乎是默认了冯老怪的说法。 “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没想到也来混乱之城了,这城里只怕是要热闹咯。”冯老怪饶有兴致的说道:“不过,少侠这样的人才却也是千尽庄正缺的,若是少侠加入千尽庄,定然能更上一层。” “是你们千尽庄更上一层,同我无关。”褚冥砚说话的时候面色如常,没有丝毫的改变,他薄唇轻轻抿着,眸色淡然,但是那俾睨天下的气势却让人打心底里生出寒意来。 这气势是他这么多年以来摸爬滚打留下来的,就算是改也改不掉了。 “少侠夫人也果真是生的水灵,难怪我那不争气的手下竟看上了,也是色胆包天,竟然敢对少侠夫人出手,落得这样的下场,我一点也不意外。正好借着此事,找少侠过来叙叙旧。”冯老怪说完,自己却又笑了起来,他又拿起那两个琉璃铁球,仿佛没拿什么重物一般,似乎是捏着嗓子一般说道:“老夫说错了,应该是同少侠结实一二,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无趣。”褚冥砚唇角轻轻扬了扬,却是毫不留情面的对冯老怪的话进行了反驳,若是别人被这样反驳定然是怒不可揭,且不说要扫地出门了,那更残暴的只怕是都要喊打喊杀了。 然而冯老怪没有,他反而是笑得更加畅快了,他眉宇都舒展开来,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作何想法的,竟然真的就纵容了褚冥砚这样的猖獗。 褚冥砚轻轻摩挲了一下顾云歌的手指,示意让她安心下来。室内沉寂了片刻,顾云歌才听见冯老怪那怪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纵然销声匿迹这么多年,你的脾气竟还是没改,也不必急着拒绝老夫,可以再仔细考虑一二。” 褚冥砚却站起身来,他眉宇坦荡,冷声说道:“若是冯老怪今日唤我前来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那便不必多说了。” 说完,他作势就要转身走出去,刚走出两步,便被冯老怪唤住了,他眉头紧紧皱了皱,面色终于阴沉了几分,冷声说道:“老夫这般若是少侠还离开,未免是太不给面子了吧?” 他面色算不上好,估计是觉得已经放下了身段,而褚冥砚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自己,便让冯老怪有些下不下台来。 第六百四十九章:谈崩 这一次反倒是让顾云歌轻笑出声来,她大概弄明白了两人之间打的太极,便将手放在唇边,轻笑了一声,而后说道:“冯老怪请人在先,我们夫妻二人本以为能同千尽庄庄主把酒言欢,谁能想一过来,便急着要商量这件事情,夫君脾气向来不好,说话难听了些,冯老怪是前辈,竟还要同夫君计较不成?” 冯老怪活的年头也不短了,从创建千尽庄之后,从势力微弱到壮大便花上了许多时间,后被江湖人士抵制,才龟缩到混乱之城,如今在混乱之城也有这么大的势力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冯老怪盯着顾云歌,没有说话,眼神却不怀好意,顾云歌却完全没有害怕冯老怪的意思,反正……只要褚冥砚在她身边,她便有了不小的勇气。 “老夫也知道,你们到这里定然是有所企图的,不是老夫自夸,在混乱之地老夫的话语权还是不小的,不如同老夫说一说?”冯老怪盯着顾云歌看了一会儿,却得到顾云歌漫不经心满不在意的回看,他没有再在方才的话题上纠结,反而是转移了话题,十分直接的就打听着二人过来的意图。 顾云歌立刻紧张起来,这若是回答得不好,只怕冯老怪心里会起疑心,这以后的时间便更不好弄了。 就像是冯老怪所说的那样,在这混乱之城里,他的势力太大,而顾云歌和褚冥砚只有四个人,双拳难敌四手,硬碰硬是一种十分愚蠢的做法,所以只能想办法将这件事情撇开才行。 在顾云歌还在绞尽脑汁的想什么借口的时候,褚冥砚却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睛,嗤笑着看了冯老怪一眼,薄唇轻启,便缓缓吐出几个字道:“关你何事?” 冯老怪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褚冥砚这里吃瘪,也终于忍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面色也阴沉了下来,冷笑着说道:“可能还是我冯老怪的名头还不够响亮,想你这样的小辈竟然也敢随便欺辱了去!” 眼见着冯老怪要发火,顾云歌却是完全有恃无恐的朝着褚冥砚身后一躲,便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含着戏虐的笑意看着冯老怪。 这也让冯老怪颜面更加过不去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立刻就有在外面候着的下属进来了,手中拿着刀剑,朝着褚冥砚和顾云歌的方向袭击过来。 顾云歌抬起眼睛,同褚冥砚对视了一眼,褚冥砚眼睛里满是笑意,他唇角轻扬,手指便搭在了顾云歌的腰上,轻声说道:“抱紧了。” 说完之后,顾云歌便不假思索的紧紧环住了褚冥砚劲瘦的腰,将头埋在褚冥砚的胸膛上,耳边呼啸而去的风声和褚冥砚的心跳声夹杂在一起,让顾云歌却格外的安心,她唇角向上扬起,笑得眉眼弯弯,听见身后转过来的喊打喊杀的声音,竟也不觉得有丝毫的紧张感。 褚冥砚动作很快,那些武功算不上高的人自然是追补上褚冥砚的,他不过是拐了几个弯,便迅速甩开了那些人,让那些人完全追不上他。 而冯老怪听见自己的手下都将褚冥砚追丢了的消息,面色阴沉的机会可以滴出水来,他沉着脸,冷哼为了一声,说道:“客栈的人呢?可看住了?” 在看见金老四的尸体的时候,冯老怪不是不生气,可是在看见那是伤口的时候,他却强行把怒气压了下来。 伤口是十分罕见的一种暗器所造成的,在江湖上,冯老怪只听说过一个人,那就是当初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怪盗,那怪盗几乎是横空出世,手段却十分的残忍,每次偷走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人的一件器官,他用的武器就是这形状怪异的暗器。 但是冯老怪对那怪盗却是欣赏的,那怪盗后来也销声匿迹,江湖上的人提起他却都战战兢兢,生怕那怪盗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 冯老怪却觉得,若是能见到那怪盗,定然能引见为知己,若是能将那怪盗收之麾下,定然能让千尽庄更上一层楼。 所以,冯老怪才在思考过几日之后,决定对他以礼相待,他也知道那怪盗一直有恃无恐的就住在客栈里,正是因为这样的有恃无恐,所以让冯老怪更加的惊奇。 若是常人,哪里有这样的胆量?只有见过血手段残暴的人,心理的承受能力才过人。 然而,那怪盗的脾气却和他想象得完全不同,武功的确高强,就连他都辨别不出怪盗的武功有多深,但是,他也不能够让那人就阻挡了自己要做的事情,这混乱之城的主权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可不能就这样让一个不速之客毁了去! 冯老怪的话问出来之后,没一会儿就有人过来给冯老怪回话,他气喘吁吁的,明显是刚才跑过的模样,他却也不敢耽搁,连声说道:“庄主,客栈里的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走了!” 冯老怪的眼神逐渐阴沉了下来,他沉着眉,冷声问道:“去了哪里?东西也都带走了?” 那人胆战心惊的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冯老怪的眼神之中满是惧怕。 冯老怪愤怒的伸手,一掌便将那人掀翻在地,倒了下来,他手里的琉璃铁球都仿佛是要被捏碎了一般,有了些许裂缝,那人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也不动了,冯老怪看都没看一眼,怒喝道:“不是让你们看着吗?!”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回应冯老怪的话,冯老怪深吸口气,压抑住自己的怒气,沉声喝道:“还不快去给我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是!”他手下的人立刻都应了下来,有人迅速将已经让在地上不动弹的人拉了出去,正厅内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白色的骷髅骨头还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冯老怪咬着牙,这诡异的氛围让他本就怪异的脸显得更加怪异。 他面无表情的将手中已经破裂的琉璃铁球扔了,转身便离开了正厅,带上衣帽之后,便又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第六百五十章:城主府 褚冥砚抱着顾云歌,一路上却没有停下脚步,他走的路线相当的复杂,顾云歌不由得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来,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因为褚冥砚的身形太快,周围的风也大顾云歌的声音都要被吹散在风中了,但是褚冥砚还是听清楚了。 他还有闲暇将顾云歌的脑袋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沉声说道:“去城主府。” “你同城主府的人联系上了?”顾云歌却还是不甘寂寞的从褚冥砚的怀里钻出脑袋来,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满是疑惑的看着褚冥砚,问道。 褚冥砚生怕锐利又狂暴的风刮了顾云歌的脸,便用为毛将顾云歌的脸罩了起来,柔声说道:“嗯,到了我同你解释。” 顾云歌便乖乖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想来也是,上次的时候褚冥砚是和顾濯一起同混乱之城回京城的,怎么说也应该有一两个认识的人才是啊。 顾云歌的脸被风刮得生疼,她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褚冥砚的怀里,便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褚冥砚的动作才停了下来,耳边呼啸的风声停了下来,天色也渐渐的晚了,天边一道彩霞,显得十分的艳丽。 顾云歌知道,现在外面千尽庄的人定然是卯足了劲儿要去找顾云歌一行人,纵然再明目张胆,城主府也不是千尽庄的人能够搜的地方,所以在城主府来竟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夫人,快喝杯热茶暖暖。”顾云歌刚从褚冥砚的怀里钻出来,已经等候多时的惊蛰立刻就递上了一杯茶水。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顾云歌才觉得被风灌进来的喉咙好了一些,她转过头,便看见启明站在褚冥砚身后,而褚冥砚正和一个顾云歌从前没有见过的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似乎是察觉了顾云歌的眼神,褚冥砚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顾云歌这边看了一眼,他唇角扬了扬,走过来之后,那中年男人也跟着走了过来。 “这是城主府的管家,城主府还能撑这么久,也有这管家的功劳。”褚冥砚伏在顾云歌耳边,低声的同顾云歌解释了一句。 顾云歌点了点头,看着管家笑了笑。管家生了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能在千尽庄如此热烈的攻势之下还存活下来的人,手段自然也不是那么温文尔雅的。 “陆晨见过夫人。”陆晨依旧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是却还是朝着顾云歌十分有礼节的拱了拱手。 顾云歌连连摆手,示意让陆晨不必多礼。 夜已经有些深了,外面也有了些许凉意,一行人进了屋子才暖和了一些,顾云歌静静的跟在褚冥砚身边,听着褚冥砚同陆晨的对话。 “我方才已经去过千尽庄一探究竟了,起码知道千尽庄的大概守卫位置,也方便行事。”褚冥砚面色严肃,声音也沉凝了下来。 顾云歌诶头皱了皱,暂且按捺下来没有说话,她看向陆晨,陆晨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次便麻烦摄政王了,若是城主真的找回来了,混乱之城永远欠摄政王一个人情。” 陆晨是城主府的大管家,他的态度基本上也代表了城主府上下所有人的态度,褚冥砚应该是一早就同陆晨联系过了,所以在千尽庄的时候会有那样的表现。 不过还好,从千尽庄平安走出来了,只是……除了这样的事情,千尽庄那冯老怪一定会更加戒备,难道褚冥砚还要再去一趟? 顾云歌抬起眼睛,看着褚冥砚的眼神之中带了几分担忧,褚冥砚似乎是安慰性质的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掌,又勾着唇轻轻笑了笑,便又同陆晨说了几句话,一行人终于进了屋子里。 等到周围没人了,顾云歌这才看着褚冥砚问道:“你还要去千尽庄?”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唇角笑容带了几分高深莫测,牵着顾云歌的手坐了下来,又倒了杯茶,说道:“已经探清楚了很多东西,再去一趟也不难,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那里找到顾濯的消息。” “可是……今天那冯老怪已经是发怒了,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找你的人,再过去岂不就是送上门去自投罗网?”顾云歌却还是担心,虽然她知道褚冥砚武功高强,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危险了,别到时候顾濯没有找到,褚冥砚又陷进了千尽庄。 “不必担心,既然伪装成了那怪盗,就装的更彻底一些。”看出来顾云歌的担心,褚冥砚却似乎是更加的愉悦,他唇角轻轻向上扬,轻声笑道:“我有分寸的。” 顾云歌准确的捕捉到了褚冥砚话里的意思,她更加疑惑的问道:“怪盗?”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这人也是江湖上的有名的人物,我曾同他交过手,所以伪装起来不难,那冯老怪看起来也信了,不然也不会对你我二人以礼相待。” “那若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办!”顾云歌一个着急,便站起身来,圆瞪着眼睛看着褚冥砚。 能让冯老怪都有所忌惮的人定然不是什么简单的任务,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后果也不堪设想。现在境况已经够艰难了…… “不必担心。”褚冥砚黑眸微微向下看着,他薄唇轻轻抿着,忽尔沉声说道:“知道怪盗长什么模样的人,已经都不在世上了,而怪盗本人也不会再出现了。” 顾云歌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直觉这其中应该也有一段非常长的故事,她轻轻撇了撇嘴,说道:“好吧,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才是。” 这次褚冥砚也没有再说什么了,他轻轻点了点头,勾着唇笑了笑,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休息吧。” 一天下来,顾云歌也确实有些累了,她点了点头,辗转反侧许久才迷迷蒙蒙的睡着,夜半被窗外的风声惊醒的时候,再一看身边,褚冥砚已经不在了,她连忙披了衣服坐起来,知道褚冥砚是去了千尽庄,可是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六百五十一章:打探消息 一直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蒙蒙亮的时候,顾云歌才迷迷糊糊的察觉到一道人影进来了。 她察觉到是熟悉的味道之后,便立刻睁开眼,便看见褚冥砚穿着一身夜行衣,身上还带着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大步走了进来,顾云歌脑中迅速清醒为了过来,她立刻坐起身来,仔细查看着褚冥砚的身体,连声问道:“没出什么事情吧?” 褚冥砚身上倒是没什么伤口,每一处都是完好的,顾云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褚冥砚将蒙住脸的面纱扯了下来,说道:“那冯老怪很狡猾,这次倒是空手而归了,不过也有些许收获,起码知道了,他们也在四处寻找顾濯。” “那这么说,顾濯的事情就不是他们做的了?”顾云歌更加疑惑了,她歪了歪脑袋,问道。 褚冥砚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看起来不像,应该是他们在对城主要做什么的时候,却出了意外,导致现在他们也不知道顾濯身在何处。” 顾云歌沉默了下来,这是个好消息,却也是个坏消息,起码知道千尽庄的人现在也还不知道顾濯在何处,起码城主府还有机会将顾濯找回来。 顾云歌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你一夜没睡,先休息一会儿吧。” 褚冥砚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顾云歌眼底的青黑,面上的憔悴,不由得有些心疼,说道:“不必,我倒是不困。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冯老怪就要找上门来了。” 褚冥砚话音刚落,陆晨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看见褚冥砚身上的夜行衣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之色,他垂着眼睛,连声说道:“摄政王昨日是不是被千尽庄发现了行踪?千尽庄的人现在已经找过来了。” 褚冥砚面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讶之色,他眉头皱得更紧,轻轻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助摄政王殿下的,还请殿下吩咐,在下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陆晨朝着褚冥砚拱了拱手,看褚冥砚为了顾濯的事情忙前忙后,已经是感激不已,现在还因为顾濯的事情同千尽庄对上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顾云歌也睡不下去了,她眉头紧锁,掀开被子便熟练的为褚冥砚换着衣服,同时自己也穿上了外衣,说道:“我同你一起去。” 她眼神执拗,带了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褚冥砚同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一会儿站我身后便可。” 冯老怪也是个聪明人,褚冥砚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瞒住冯老怪多久,不过在城主府上,冯老怪是还不敢怎么放肆的。 毕竟现在局势未定,若是贸贸然的同城主府对立的话,对双方都是没有好处的。 顾云歌和褚冥砚走出去的时候,城主府的人都已经来去行色匆匆,看起来对千尽庄是十分的忌惮,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若不是褚冥砚还在,只怕是她也有些慌了神。 两人刚出门,便遇见了在外面等着的惊蛰和启明,惊蛰凑到顾云歌身边,帮顾云歌整理了一下发髻,又飞快的将外面的情况同顾云歌说了一遍:“夫人,冯老怪带了不少人在外面堵着,说若是王爷和夫人不出去见他一面,他就一直让人这么堵着,有今天想要出城主府的,都被堵了回去,这会儿人心惶惶的,大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顾云歌也没耽误多久,她秀眉紧紧蹩起,又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你且去让人稍安勿躁,不会有事情的。” 顾云歌同褚冥砚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朝着正厅走过去,正厅正对着的便是城主府的正门,冯老怪带着人堵住城主府门口的事情已经引起了不少的关注,不少人都疑惑的看着这边,凑过来看热闹。 陆晨依旧是衣服温文尔雅的模样,在外面同冯老怪说着什么,可是冯老怪却不是一个容易糊弄的人,他完全不听陆晨的话,一副胡搅蛮缠的模样,让人无可奈何。 “别来无恙啊冯庄主。”褚冥砚冷声喝了一声,他声音很轻,可是夹杂着内力的声音却震得人耳膜生疼。 冯老怪不少手下都受了些许影响,冯老怪却像是没事人似的,见褚冥砚出来了,笑眯眯的看着褚冥砚,笑道:“竟不知道是大齐摄政王殿下到了混乱之地,老夫有失远迎,只是没想到老夫昨日以礼相待,殿下却为何心不诚呢?”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震惊不已的看着褚冥砚,褚冥砚是摄政王这件事情没有人知道,两人都不想将大齐牵扯进来,所以便隐瞒了身份,可是现在被冯老怪挑明了,便说明,冯老怪清楚的知道两人在忌惮什么。 顾云歌眉头紧紧皱起,略有些担忧的攥紧了褚冥砚的袖口,褚冥砚面色一片冷凝,他冷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看着冯老怪,喝道:“我此次前来,不过是以一个闲散王爷的身份过来的罢了,同大齐无关,不过是代表了我夫妇二人的态度。” 褚冥砚毫不犹豫的就撇清了关系,他紧盯着冯老怪,通身气势逼人,一刻都不肯相让。 “呵,说是这么说,可是……殿下竟然来了,又怎能不代表大齐呢?”冯老怪面上露出狞笑来,他忽然拍了拍手,说道:“把那小子带上来。” 在顾云歌的疑惑之中,便看见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押着带了上来,他还在不停的挣扎着,可是那毛手毛脚的模样哪里比得上孔武有力的人? 顾云歌定睛一看,却发现被压上来的人是落风,落风脸上受了些伤,还有淤青,明显是吃了不小的亏的,他哎哟哎哟的叫着,一副泼皮癞子的模样。 “摄政王殿下可认识此人?在殿下离开客栈之后,便看见这人探头探脑的在客栈看着,老夫觉得不对劲,便让人将他带了过来。”冯老怪面上的笑容更深,配在他那张怪异的脸上,显得更加的奇怪。 第六百五十二章:冲突加深 或许是听见冯老怪叫褚冥砚的称号,落风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连哎呦都忘记了,他怔怔的看着褚冥砚,神色间满是不敢置信。 一般唤摄政王,大家能够想起来的也就只有褚冥砚这一个人,虽然混乱之城离大齐很远,但是大家也都知道大齐已经变天了的事情,其中褚冥砚参与了不少,这摄政王的手段可见一般。 而落风万万没想到,同城主牵扯上关系已经是他不敢想象的事情了,更别提同大齐的摄政王车上关系!他眼睛一亮,仿佛是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够飞黄腾达了一般,然而旁边看守他的壮汉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也将他拍回了现实。 “殿下,殿下救命啊!”落风被这一巴掌拍的七晕八素,他终于相信了褚冥砚和顾云歌有救下自己的这个实力,便惨叫着喊了一声。 顾云歌别过眼睛,只觉得落风现在的模样不忍直视,她双手合拢,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落风不是都已经拿了那些散碎的银两离开混乱之城了吗?怎么还被冯老怪抓住了?顾云歌想起落风临走之前自己的嘱咐,眼睛蓦地一亮,难道……是有顾濯的消息了? 她猛地回过头看向落风,眼神带了些许锐利之色,沉声问道:“可是有城主的消息了?” 落风方才被拍的一巴掌还没有缓过神来,他双手被绑在身后,听见顾云歌的问话,下意识的说道:“若是没有的话,我也不用冒险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又是狠狠的一章打在了他的胸膛上,他被打得往后飞出一段距离,这次是冯老怪出手,带了内力的一掌,让落风只觉得自己的肋骨仿佛是要断了一般,他动作十分难看的趴在地上,用力的咳了几声,喉咙一阵腥甜,便咳出一丝殷红的血迹来。 看到自己咳出的血之后,落风更是大惊失色,他惊声叫了一声,喉咙也因为那一掌而生疼。 “不自量力!”冯老怪气极了落风忽然说出有了顾濯的下落,他冷哼了一声,看模样似乎还不打算放过落风,迈开步子朝着落风走过去。 “庄主且慢。”在冯老怪即将拎着已经如同一条死鱼一般的落风再次出手的时候,褚冥砚才悠悠然的开口唤了一句。 落风一颗心高高提起来,他已经汗如雨下,喉咙里腥甜的味道不断的涌上来,这种痛苦已经很久没感受到了,他不禁有些懊恼,果然,还是做个市井小混混好,干嘛要去逞英雄,冒着危险回来通风报信呢? 听见有了顾濯的消息,顾云歌恨不得现在就去将落风带过来好好儿问问落风顾濯去了哪里,可是现在正是对峙的时候,便只能焦急的等待着。 或许是听见有了顾濯的消息,冯老怪便有些急了,他眼睛里迸出厉色来,盯着落风已经有了杀意,他听见褚冥砚的声音,却只是顿了顿,伸出一只手便朝着已经奄奄一息的落风的天灵骨拍下去。 他手掌都带着劲风,这一掌拍下去只怕是落风立刻就会命丧当场,可就在他裹着劲风的一张即将落下去的时候,从暗处里却飞快的飞出一道暗器,暗器去的方向是朝着冯老怪的天灵穴去的,若不是冯老怪反应快,迅速将手里的人抛了出去,企图为自己挡住暗器,可能就已经被那暗器所伤了。 他一双阴鸷的眼睛盯着褚冥砚,那暗器最终没有落到人身上,眼看着那暗器就要落在落风身上的时候,褚冥砚忽然猛地一抬手,一道劲风便将暗器的轨道打偏了一些,深深的扎在了不远处的屋檐上。 而启明身形微动,迅速飞身上前,拎住了已经奄奄一息的落风,落风像是一个麻袋一般被拎回来,已经有些晕晕乎乎的了,被这暗器一惊吓,便就此晕了过去。 “我想,我已经告诫过庄主了。”褚冥砚幽深的黑眸闪烁着厉光,很明显,那暗器方才就是从他手里出来的。 没有人能说清楚褚冥砚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但是冯老怪却知道,褚冥砚的武功绝对是在自己之上的,只要褚冥砚想,躲开冯老怪带来的下属只取了他的姓名,还是做得到的。 想到这里,冯老怪的眼神更加阴沉,他双拳紧紧攥起,紧咬着牙,可能是方才落风的话刺激到了他,他竟也等不下去了,沉着脸说道:“看来,摄政王殿下是不打算给老夫这个面子了?” 千尽庄的消息还是灵通的,冯老怪也不傻,在那天褚冥砚离开之后,便立刻查探了一番,结果隐约猜测到褚冥砚就是大齐那让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他问了去过大齐的人,更加确定了这一可能性,便更加不虞。 他这一次,可算是被褚冥砚玩转在手里,素来只有他骗别人的道理,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被褚冥砚给骗了。 又听见落风说已经有了顾濯的消息,冯老怪难免就有些急躁了,他手下派人去找了许久,也一直没有找到顾濯,顾濯生死不明的情况下,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现在,冯老怪改变主意了,只要顾濯没有回来,他就还有机会将混乱之城的主权夺回来,等到顾濯回来了,那也就一切都晚了。 当初老城主还在的时候,分明是属意要将城主之位传给他的,最后却横空出世一个毛头小子抢了这个位置,冯老怪不服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他这个人素来能隐忍,竟生生忍到了现在才爆发。 “那也别怪老夫不客气了!”冯老怪眼神更加阴鸷,因为方才那出其不意的暗器,落风已经被启明带回了城主府,自然有大夫去医治,他既然说了有城主的消息,这城主府定然会好好儿医治他的。 褚冥砚眉头轻轻皱了皱,看着冯老怪,却满是不以为意,他墨色的长发被微风微微掀起来,露出那张精致的脸,他的脸生来就是会迷惑人的,看着俊美绝伦,可是,到了现在却也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了去。 第六百五十三章:顾濯出现 冯老怪带过来不少的人,每个人都五大三粗,肌肉丰厚,那些人挺直了身板朝着前面走了一步,虎着脸看起来十分的有气势。 而陆晨代表的城主府的人在这时候也没有再沉默下去,他组织了城主府的府兵,挡在了顾云歌和褚冥砚之前,以守护的姿态保护着两人。 现在褚冥砚可是在为了城主府出头,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城主府还不做一点什么,未免也太无能了。 以陆晨为首的城主府府兵挡在二人前面,虽然比起千尽庄的人要少一些,也看起来弱一些,但是那不屈服的气势却一点都不弱。 褚冥砚见状,面上微微露出些许笑意来,若是城主府的人这般没有血性,他帮忙的时候,也觉得索然无味,毕竟这到底不是褚冥砚和千尽庄的冲突,而是城主府和千尽庄的冲突。 更何况,顾云歌还在这里,褚冥砚若是以一敌百,自然会有照顾不到顾云歌的地方,城主府也参与进来了的话,一切便更好办了。 本来城主府在混乱之城就还颇有威望,虽然顾濯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但是这样的威望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消除掉的,千尽庄想要上位,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除非等到千尽庄找到了顾濯,并且杀死顾濯,将他的尸体带回来,到那时候冯老怪上位才是众望所归,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半路竟然又杀出一个褚冥砚,这便让冯老怪乱了手脚失了分寸,才会现在就按捺不住。 谁又能料想到,这一切的开端不过是因为金老四一个无心之举罢了。 气氛正箭弩拔张的时候,冯老怪杨着手,面色一派冷凝,陆晨虽然温文尔雅,但是在这时候也寸步不让,他沉着眼睛,看着冯老怪,沉声说道:“千尽庄在混乱之地也是有一定势力的,冯庄主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难道在这时候,竟然要造反不成?” 冯老怪冷笑了一声,事情最终还是上升到了城主府和千尽庄之间的矛盾,他阴鸷的眸子微微眯着,一张可怖的脸上布满狞笑,他眼神逐渐落在了陆晨身上,声音却带了几分张狂道:“城主府?不知道城主可在?哪里有这么长的时间都不在城里的城主?我看……只怕是城主已经死了,而陆管家你想借机掌控混乱之地吧?” 冯老怪的声音满是凉薄,他咬重了死这个字的时候,眼睛里迸出强烈的杀机来,他眉头紧紧皱起,语气却满是嘲讽。 “冯庄主说笑了,城主只是近日里身体有恙,在府上安心养病罢了,养病的时候,我们不便去打扰,可谁知道,竟然在这时候有宵小来犯,冯庄主,等主子病好了,你可要小心着些。”陆晨搬出了顾濯,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当初顾濯还在耳朵时候,可是压得冯老怪喘不过气来,所以冯老怪现在才会如此的迫切想要确定顾濯的死讯。 他听见陆晨的话,忽然朗笑了一声,笑声尖利刻薄,让人听了十分的不舒服,他朝前走了一步,又一挥手,喝道:“养病?那好,老夫那里正好有些灵丹妙药,最近也有些事情要同城主商议一二,可否让我知道一二,城主到底是什么病,也让老夫去探探病,这个小要求总不过分吧?” 这一次,陆晨被噎的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下来,却像是在默认什么一般,冯老怪更加得意,他轻哼了一声,正想加以奚落的时候,人群之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本城主不过是病了几日,怎么?都想造反不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顾云歌眼睛蓦地一亮,她踮了踮脚尖,朝着人群外面看过去,却黑压压一片看不清楚什么。 这声音她太熟悉了,纵然语气生硬冷漠,可是带着少年清爽的质感却是改变不了的,顾云歌悬了许久的心终于微微放了下来,她看了好一会儿却没看见声音的来源,最后还是褚冥砚拍了拍她的手臂,朝着一个方向指了指,她才看见自觉分开到两边,给那道熟悉的身影让开一条路,一颗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顾濯回来了。 他披着黑斗篷,宽大的帽子几乎是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那熟悉的半边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标志性的琥珀色眼睛却如同寒冰一般,若有若无的看向了冯老怪。 他不慌不忙的走到了人群之前,薄唇抿起一道严肃的弧度,眸色冷漠,走到陆晨之前,同冯老怪对峙着,忽然又冷笑了一声,将斗篷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一双锐利得如同鹰一般的眼睛直直的盯向了冯老怪。 顾濯脸色还有些苍白,靠近了之后,顾云歌才闻到他身上还有一股血腥的味道,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沾染了别人的血。他唇上没有什么血色,倒是正好印证了方才陆晨说他去养伤了的说法。 纵然是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晨面上也露出些许喜意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可是考虑到现在的情况,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顾云歌很少见到顾濯这样锋芒毕露的模样,顾濯在她面前的时候,向来都是温柔体贴的,现在一见,却颇有些惊奇。 混乱之城可向来是一个难啃的骨头,这里的人谁也不服谁,可是偏偏就服气了一个在老城主之后,突然冒出来的顾濯,这也充分说明了顾濯的能力自然是不弱的。 冯老怪看见顾濯出现了,面上的表情瞬间便变得十分的复杂,他眉头紧皱着,现在这情况,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咬着牙,正准备说话,却忽然瞥到一旁褚冥砚深邃的黑眸之中闪烁着的危险光芒。 他一咬牙,猛地朝后一退,说道:“老夫只是过于担忧城主罢了,看见城主还安好,老夫也就能够放心了。” 说完,他转身便准备离开,却听见顾濯冷笑了一声,忽然猛地抬起手,抓住了他身边一个侍卫的脖子,手腕微微一用力,那人连惨叫都没有一声,就失去了生息。 第六百五十四章:解决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冯老怪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亲信手下就已经躺在地上没有了鼻息,他怒目看向顾濯,怒喝道:“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他素来是个能屈能伸的人,当初被江湖人唾骂然后躲在了混乱之城的时候,他就过得坦然,照样能够风生水起,现在被顾濯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他也不着急,左右不要脸了装作没事发生过就行了。 可是偏偏,顾濯却是个较真的人,他没有要放过冯老怪的意思,他琥珀色的眸子微微眯了眯,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笑容满是冷意,说道:“冯庄主怕不是看见我安好便放心了,只怕是恨不得本城主现在就命丧黄泉吧?” 他也不拐弯抹角,迅速就将冯老怪最隐秘大家却都心知肚明的消息说了出来,冯老怪脸色微的一变,他面上露出凶光了,才明白过来现在这情况已经不是那么容易就糊弄过去的了。 他狞笑了一声,看着顾濯冷声道:“城主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出现,我只是代表城中众人来慰问罢了,若是城主一定要误会的话,老夫也别无他法。” 顾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冯老怪,冯老怪似乎是有些心虚,他面色慢慢严肃起来,说道:“城主这番做法,是误会老夫的意思了。看到城主安全,老夫也能安心……城主竟杀了老夫的亲信,难道是有所图不成?” “自然。”顾濯竟面不改色的顺着冯老怪的话说了下去,他剑眉微微拧起,面上一派坦然,忽然勾了勾唇,出手极快,薄唇轻动,说道:“图的便是你冯老怪的命!” 说完,他飞快的探出手,手指缝之中冰冷的亮光若隐若现,他毫不留情,目的明确的朝着冯老怪的脖子探过去。 冯老怪大惊失色,他年事已高,武功也不如当年,却飞快的拉过旁边的一个亲信挡在了自己面前,才勉强逃出了这一击。 那泛着冷冷亮光的兵刃便插入了那亲信的胸膛,他不敢置信的看了冯老怪一眼,便倒了下去。 冯老怪带过来的人看到这一幕大多都有些心凉,不少人连兵器都拿不稳,看着顾濯露出惧怕的神情来。 一个褚冥砚就已经让他们害怕不已了,再加上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顾濯,他们怎么可能打得过? 这些人从心理上都开始溃败下来,有一个人不堪重负,迅速的扔下了自己的兵器,惨叫着躲进了人群之中。 有了一个人开头,便又不少人效仿,最后留在冯老怪身边的,竟只剩了寥寥几个人。 冯老怪粗重的喘着气,他面上也露出惶恐之色来,可是这样却让他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的奇怪,他圆瞪着眼睛,连声说道:“且慢,且慢,城主,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个明白才是!” 顾濯笑容竟有几分妖异,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妖冶的光,冷笑着看了冯老怪一眼,而后说道:“在这混乱之城,在你千尽庄,想要一个人死,竟然还用那么多麻烦的理由不成?” 冯老怪瞳仁猛地放大,他千尽庄从前便不受规矩束缚,手下滥杀无辜的时候,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这一套用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却觉得有些欲哭无泪。 他强打起精神,开始应对起顾濯的攻势,顾濯攻势来的猛烈,他没支撑几招,便倒了下去,可是,顾濯却没有杀他,反而是用了特制的铁链子,将他牢牢的绑了起来。 这铁链粗壮,就算是武功高强的人都难以挣脱,也是当初冯老怪为顾濯准备的铁链子,他万万没想到,这东西最后竟然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见到大势已去,冯老怪开始怒骂起来,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时候那般高人风范,他破口大骂,骂的却都是最难听的话,顾濯听了,眉头轻轻皱了皱,他轻飘飘的瞥了一眼正被人拖走的冯老怪,凝声说道:“若是不想被割舌头,便闭上你的嘴。” 这话对于极其惜命的冯老怪来说,是非常有效的,他声音立刻就停了下来,却还是挣扎着被人带了下去。 曾经在混乱之城占据半壁江山的千尽庄就这样被手段粗暴的解决了,顾云歌砍顾濯脸色似乎是不大好,便有些担心的凑上去,轻声问道:“濯儿,你伤势可还好?” 顾濯在看见顾云歌的时候,方才结了冰似的眼神瞬间就融化,他唇角笑容柔和,却又带些勉强,他没有回答顾云歌的话,转身向着城主府里面走了进去,在拐过一个弯,别人都看不见他的时候,似乎是再也支撑不住,便倒了下来。 一直跟在顾濯身边的陆晨立刻将顾濯扶住了,立刻就有下人抬着顾濯进了内室,去请了大夫,城主府的众人立刻便都繁忙起来。 顾云歌眼尖,这才发现在那黑色的斗篷之下,却是已经被鲜血浸湿了的衣裳,方才那铜锈一般的血腥味是顾濯的血。顾云歌立刻下意识的攥紧了褚冥砚的手,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陆晨也没空去管顾云歌和褚冥砚了,他忙前忙后的吩咐人去找大夫,伺候顾濯,在众人都忙碌的时候,顾云歌却也不方便前去看个什么。 “先回去休息吧,昨天夜里你便没休息好。”褚冥砚温柔的搭上了顾云歌的肩膀,他眉眼之中满是关切,声音里却隐约有些酸意,“在这里着急也无用。” 顾云歌侧过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却有些固执的摇了摇头,她抿着唇瞪了褚冥砚一眼,说道:“濯儿可是你我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我们有没有现在还不一定呢,你若是累了,便先去休息,我在这里再等等。” 褚冥砚对顾云歌向来是无可奈何的,他自然不可能抛下顾云歌自己去休息,便只能陪在顾云歌身边,在外间等候着顾濯的消息。 没一会儿,大夫便看过了顾濯的伤势,顾濯只是皮外伤,加上元气大伤,方才又强行动用武功,所以才会没撑住,晕厥了过去。 第六百五十五章:回到正轨 听见顾濯不是什么重伤,顾云歌才算是微微放下心来,她呼出一口气,转过眼,便对上了褚冥砚幽深的眼睛。 她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尴尬的清咳了一声,说道:“我……我方才只是太着急了。” 褚冥砚这才轻轻勾了勾唇,他拉过顾云歌纤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印下一吻,又将顾云歌额前细碎的头发绕到耳后,而后才说道:“我知道。只是,以后在我面前,可不许这般关切别的男人。” 顾云歌被褚冥砚说的有些脸红,她轻轻点了点头,听见顾濯没事,也终于放心,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困倦了,肚子也叫了一声,不由得更加脸红。 褚冥砚却愉悦的勾着唇角笑容畅快,他拉住顾云歌的手指,勾着唇,同顾云歌十指紧扣,说道:“累了一早上了,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休息一下,顾濯醒了,我会叫你的。” 顾云歌欣然同意了褚冥砚的安排,同褚冥砚一起用过膳之后,顾云歌便去小憩了一会儿,再一睁眼,竟然也到了半下午了,她也不觉得饿,出了内室,便看见外面褚冥砚在坐着看书,桌上还摆了些糕点。 褚冥砚见顾云歌醒了,便顺手拿起一块糕点,递到了顾云歌唇边,顾云歌一口咬了下去,清香的味道在味蕾上炸开,顾云歌只觉得身心都舒展了许多。 “濯儿可醒了?”顾云歌吃了些东西填了填肚子,便看着褚冥砚问道。 褚冥砚却半响没有放下书,他眉头轻轻皱了皱,严肃的模样让顾云歌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变故,难免有些着急。 见顾云歌慢慢变得着急起来的眼神,顾云歌无可奈何的轻轻叹了口气,他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顾云歌的脸上用力的捏了一把,留下一道极轻的印子之后,才说道:“现在可倒好,一起来就问起别的男人了。” 褚冥砚摸着顾云歌的脑袋,小声调侃了一句,他声音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含着几分调侃的笑意,顾云歌面上一红,便清咳了一声,说道:“濯儿昨天那模样,实在是让人担心,我只是随口说一句罢了,你又做什么放在心上?” 顾云歌伸长了手臂,将摸着自己脑袋的大手拉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褚冥砚唇角轻扬,没有再说话,只要顾濯回来了,这些事情也就算得上是尘埃落定,他站起身来,同时也拎着顾云歌站了起来,一扬眉说道:“走吧,我陪你去看看他。” 他说完只有,又顿了顿,伸出手来同顾云歌十指相扣,唇角便洋溢起一丝满足的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以后若是要见他,一定要同我一起才行。” 虽然知道褚冥砚是在调侃,顾云歌耳根子却还是有些发烫,是谁说女人爱吃醋的?男人变成醋缸子的时候,那才叫一个蛮不讲理。 顾云歌没有说话,她含羞带怯的瞪了褚冥砚一眼,便同褚冥砚十指紧扣,走向了顾濯的院子里。 顾濯的院子里人不多,仅剩的几个下人们都来来往往的忙碌着,顾云歌一眼就看见了在吩咐众人的陆晨,她噙着浅笑走上前,轻声问道:“濯儿可醒了?” 陆晨点了点头,他双手合起,朝着顾云歌和褚冥砚二人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多谢殿下和夫人出手相助,城主现在情况已经缓和过来了,只需要好好调养一二,便可以恢复如常。” 顾云歌本来还想问问前段时间顾濯的内伤可好些了,又看陆晨的模样似乎还不知道顾濯以血为引的事情,她便止住了话茬,将陆晨扶了起来,说道:“陆管家不必多礼,濯儿是我的朋友,我自然是鼎力相助。” 说完之后,她又浅浅的笑了笑,迈开步子便走进了顾濯歇息的房间里。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顾濯本人,简朴却不失清爽,顾濯靠在桃木床上,后背垫了个枕头,他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儿正坐着一口一口的喝着药。 他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色也不复往日的红润,一头墨色的青丝柔顺的垂下来,看着倒是十分的乖巧。 似乎是察觉到了顾云歌和褚冥砚进来的声音,顾濯抬起眼睛,朝着这边看了一眼,便咧开嘴,露出爽朗的笑来,他撑了撑身子,似乎是想站起来,却被一旁的大夫眼疾手快的压了下去,说道:“城主伤势未愈,还是先静养着吧,切不可走动啊!” 顾濯似乎是有些无奈,他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又坐了下来,看着顾云歌笑道:“这次我也没办法好好招待你了。” 顾云歌连忙摇头,走上前在顾濯床边坐了下来,她红唇边扬着浅浅淡淡的笑意,说道:“你我之间,又哪里需要顾忌这些?身体如何了?可舒服一些?若是不舒服了可别勉强,便去好好休息便是了。” 顾濯轻轻点了点头,他薄唇微微勾起,这会儿没有带那半截面具,顾云歌却觉着他脸上那可怖的疤痕似乎是消除了一些似的。 “这次多亏了你们帮忙,我这城里才不至于落到混乱的地步。”顾濯唇角扬起,声音依旧清爽,全然不复之前在城门口的时候,那般棱角分明的态度,他眸色柔和,近乎贪婪的盯着顾云歌的脸,看的顾云歌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云歌清咳了一声,转过脸看了褚冥砚一眼,说道:“这次我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若不是夫君在,我定然也是无头苍蝇一般,不知道如何是好。” 褚冥砚看着顾云歌的眼神之中含着笑意,又隐约带着某种坚毅。顾濯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双手,心下便有些黯然,但是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又笑着说道:“你们可别着急走,等我好一些了,便带你们在城里四处逛逛,好歹也让我尽一下东道主的本分吧。” 顾云歌略有些犹豫的看了褚冥砚一眼,留下来小住几天她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不知道大齐会不会有事情需要褚冥砚去忙。 第六百五十六章:女人 或许是看出了顾云歌眼神之中的希翼,褚冥砚勾着唇角,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的,我们夫妇二人接下来本就是打算去游山玩水,领略一些混乱之地的风土人情,也挺不错。” 顾濯又是微微一愣,笑容之中便泛起了些许的苦涩之意,他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等我好些了,便让人去安排一二,这段时间里,若是有什么缺的,你大可吩咐陆晨便是了。” “对了,你这段时间到底是去了哪里,还好今日回来的及时,不然冯老怪那厮还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呢。”顾云歌浅笑着点了点头,同褚冥砚的手指交握得更紧,她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回去之前,我便接到风言风语,冯老怪有不轨之心,所以我才急着要赶回混乱之城,没想冯老怪竟然在路上安排了埋伏,我侥幸逃脱,可是却受了些伤,后来遇到了一个说是认识你们的小子,叫落风,他同我说了混乱之城的事情,起初我不信,他便先行回来通风报信,我觉着不妥,便赶回来了。”顾濯云淡风轻的说着,他说的很简略,可是这却是一件极其惊心动魄的事情。 方才大夫也已经说过了,依照顾濯现在的身体状况,是不适合动物的,可是顾濯却没有听医生的话,反而一路上赶路回了混乱之城,才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 不过,没想到落风竟然还真误打误撞碰到了顾濯,顾云歌这才想起被冯老怪打伤了的落风,有城主府大夫的治疗,落风应该也无大碍,说起来也算是帮了顾濯一把才是。 顾云歌点着头,正准备说话的时候,门外却突然传来陆晨的声音。 “城主。” 陆晨轻轻敲了敲门,小声的喊了顾濯一声。顾濯眉毛皱了皱,便沉声说道:“进来吧。” 陆晨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他先是朝着顾濯拱了拱手,随后才说道:“城主,外面有一个女人求见,说是同城主相识,这段时间都同城主在一起。” 顾濯眉毛松动开来,他眼神之中带了几分笑意,连声说道:“快请进来!” 顾云歌心下有些疑惑,女人?难道是这段时间救了顾濯的人吗?顾云歌有些好奇,也不知道是谁能让顾濯露出喜色来。 陆晨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没一会儿,他便指引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朝着顾濯这边走了过来。 顾濯勾着唇微微笑着,他笑容之中带了几分柔和,朝着那白衣女子轻声唤道:“若漪,辛苦了。” 那被唤作若漪的白衣女子面上蒙着白纱,只露出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来,她眼睛生的十分的好看,水光涟涟的,专注的看着人的时候,其中的魅力便让人无法阻挡。 她伸出白皙的素手,动作优雅而又迷人的解开了面上蒙着的白沙,唇角勾起以某娇俏的笑意,对着顾濯说道:“哪里能有哥哥辛苦了?” 若漪看起来年纪不大,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但是却十分亲昵的叫着顾濯为哥哥,顾云歌心下疑惑更深,她遇见顾濯的时候,顾濯可从来没说过他的家人的事情呢。 若漪从善如流的走上前来,将蒙着脸的轻纱放在一旁,她似乎这才发现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般,看着顾云歌和褚冥砚的水眸之中多了几分诧异,好一会儿,她才标准的行了个礼,笑道:“不知这两位是?……” 顾濯也担当了介绍的工作,他先是指了指,说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年岁比你稍长,你唤一声顾姐姐便是了。” 说完之后,他又指向了褚冥砚,简短的介绍道:“这是歌儿的丈夫。” 对于褚冥砚,顾濯便没有再多说别的了,他又转向若漪,看着顾云歌介绍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受伤的时候,偶然遇见的,我发现她也是灵人一脉遗留下来的人,年纪小我几岁,便当做是妹妹了。” 顾云歌点了点头,表示已经了然,可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却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来。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的,方才在介绍到褚冥砚的时候,她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个若漪的眼睛似乎微微亮了亮,似乎是……一种寻找到猎物的眼神? 顾云歌甩了甩脑袋,将脑中纷杂的思绪甩了出去,她轻笑着看着若漪,笑道:“濯儿身边也有人陪着了,也是缘分。” 若漪笑得腼腆,她似乎是没什么知觉一般,也坐在了顾濯的床边,小心的将顾濯手里端着的中药碗接了过来,笑道:“再说下去,只怕是药都要凉了。” 她这么一挤,便让顾云歌有些尴尬了,她的位置被若漪霸占了,便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走到了褚冥砚的身边。 褚冥砚面色依旧是那般深沉,让人看不分明他心底的情绪,他轻轻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指,说道:“今天也不早了,你先好好儿休息吧,我和歌儿先告辞了。” 顾濯似乎因为若漪的举动也有些尴尬,他轻轻点了点头,顾云歌便和褚冥砚一起站起身来,转身向外走了出去。 走出去屋子的时候,似乎听见顾濯对若漪十分严肃的说了一句什么,但是顾云歌也没听清,并没有放在心上。 窗外月亮已经出来了,今天天气还算是不错,月光也十分的皎洁,没有云层的遮挡,又圆又亮。 一切的事情都尘埃落定,顾云歌的心情也陡然放松了下来,她红唇微勾,抬起眼睛看着皎洁的月光,不由得感慨道:“今夜月色,真美啊。” 她拉着褚冥砚的手指紧了紧,半阖着眼睛神色之间满是放松,她唇角上扬,却没看见站在她身侧的褚冥砚那满是柔和的眸子。 褚冥砚拉着顾云歌的手指很紧,十指相扣之间,一股暖流传递过来,让这一刻变得格外的宁静。 褚冥砚唇角上扬,他忽然垂下头,附在顾云歌的耳边,声音醇厚得让人仿佛微醺了一般:“因为有你在,这月光才会美。” 月光再美,顾云歌不在,那也是惘然。 第六百五十七章:温馨 听见褚冥砚的话,顾云歌怔楞住了,她怔怔的看了褚冥砚一眼,一抹粉红便缓缓的从脖子上爬了上来,最后蔓延到脸上,让她整个人都看起来粉粉嫩嫩的,看起来十分的可口。 实际上,褚冥砚也轻轻在顾云歌脸颊上咬了一口,他有些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唇角笑意更深,道:“很甜。” 这一下,顾云歌面上便更红了,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她立刻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才嗔怪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说道:“你……你也不注意一些,若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无妨,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谁还敢多说什么不成?”褚冥砚觉得顾云歌现在的模样十分的好玩儿,他忍不住多调侃了一句,说道:“还是说,等到回了屋子里,只有你我两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声线里便带了几分低哑的情谷欠,顾云歌瞪着眼睛,更是害臊,她用力的垂了垂褚冥砚结实的胸膛,故意做出生气的模样,大步流星的朝着前面离开了,却没有放开褚冥砚的手指。 褚冥砚喉咙里泄出丝丝畅快的笑意来,他笑得畅快,跟在顾云歌身后,毫无怨言的被顾云歌拉着往前走着。 两人笑着闹着回了房间,却都没发现在暗处里,却一直有一双嫉恨的眼睛将这里的情景尽收眼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顾濯便安心养伤,冯老怪被抓起来之后,千尽庄的乌合之众便也都老实了下来,再加上顾濯手段强硬的整治之下,混乱之地的秩序也逐渐步入正轨,之前逞凶的人都开始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自己被顾濯抓了个典型。 而落风其实伤势也不重,不过是一些皮外伤,他吊儿郎当的在城主府吃香的喝辣的,时不时还召集以前的兄弟去瞧一瞧他现在的风光,日子过得不亦乐乎。 最后是陆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不管落风的装病,一脚将落风踹了起来,将他安排在了城主府做了正事,落风看着不正经,实际上做起事情来还算是认真负责,在城主府做事也没什么差错,就这样安顿了下来。 顾云歌和褚冥砚则开始了悠闲的日子,大齐传过来的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少了,明显是两个小家伙处理事情越发的得心应手,若不是顾云歌在的话,便也正好减轻了褚冥砚的负担。 之前顾云歌和褚冥砚见识到的是混乱之城混乱的一面,这段时间却见识到了这里自由的一面,在有了一定的规矩之后,街头聚众斗殴的事情便都改成了切磋武艺,虽然还是一样的打架,可是却比以前多了几分调侃的性质,不至于打着打着,就真的变成仇人了。 而之前像是金老四那样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事情顾云歌也再也没有遇到过了,走南闯北的来到混乱之地做生意的人,也多了起来,便变成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顾云歌这段时间便爱上了在城里四处逛些摊子的事情,她也搜罗到了不少的东西,其中她最喜欢的一样东西便是一面镜子。 那镜子和普通的铜镜不同,镜面十分的光滑,几乎是能够清楚的照清楚人的脸,听说是有人从西洋人那边带过来的,是个新奇玩意儿,虽然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银子,可是顾云歌玩的爱不释手,褚冥砚便也乐意为顾云歌花这银子。 两人逛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了,顾云歌觉得花了钱买了这面镜子便已经够了,两人便找了茶座去听说书先生说书。 还是去了以前的那家珍膳楼,珍膳楼明显比以前更加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人也有不少的江湖人士,各路人马汇聚在这里,竟也显得十分的和谐。 顾云歌四下看了看,混乱之地对女子的限制本来就不深,不过是随便看了几眼,便看见人群之中也有不少姑娘混在人群之中,兴致勃勃的听着书。 “难怪说江湖人都喜欢往这里跑啊。”顾云歌这次没有喝珍膳楼的茶,而是自己带来了茶叶,让伙计上了烹茶的工具,自己烹茶喝。 珍膳楼的饭菜确实是不错的,可是茶水着实就不行了,这里的茶水是免费供应,所以用的大多都是劣质茶水,顾云歌喝不惯,她觉着褚冥砚应该也喝不惯的。 烹茶的香味吸引了不少人有不少人好奇的探出脑袋来看着顾云歌这边,因着这香味,便更觉得手里苦涩的茶水索然无味了。 有想过来搭讪一二的,却看见顾云歌身边的褚冥砚冷着的脸,便都歇了这心思,最后还好说书先生说的书吸引人,迅速就将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这边因为茶香味而引起的轻微骚动才算是平息了下来。 褚冥砚喝到了顾云歌亲手烹制的茶水,面色带了些许惬意,他眯了眯眼睛,先是将茶水端着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这才浅浅抿一口,滚烫而又热烈的茶香味争先恐后的涌过来,只让人觉得身心都无比的舒畅。 窗外又阳光透进来,印在茶杯之中,显得格外的好看,顾云歌勾着唇,面上噙着惬意的笑容,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只觉得连日里的疲惫在这一刻便烟消云散了。 她忽然想起方才买来的镜子,方才买的时候,那小贩便说过了,这镜子本来就是易碎品,可要小心些保管才是。顾云歌想了想,毫不犹豫的将镜子递给了褚冥砚,说道:“这东西暂且放在你那里,我怕我弄碎了心疼。” 若是褚冥砚弄碎了,她也就不心疼了,但是褚冥砚应该会比她小心着一些才是。 褚冥砚精致的眉眼之间带了几分笑意,他看出顾云歌的小心思,但是没有戳穿,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镜面十分光滑,和略有些模糊的铜镜不同,这面镜子能够清清楚楚的看清楚每一缕发丝,顾云歌是喜欢极了,自然是爱不释手,生怕砸碎了去。 褚冥砚眉眼含着笑意,他垂下眼睑,朝着镜子上看了一眼,眼角余光却忽然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眸子一沉,笑意便敛了起来。 第六百五十八章:奇怪之处 顾云歌还没有察觉,她看见褚冥砚面色忽然变了,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褚冥砚沉着脸将镜子收了起来,他站起身来,换了个方向坐着,看见顾云歌疑惑又担心的眼神,便将唇凑到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若漪也在这里,似乎是在跟着我们。” 顾云歌心里一惊,便想抬头看一眼,褚冥砚却忽然伸出手,抚上了她的面颊,却也制止了她要回头的动作,褚冥砚声音很轻,若不是附在顾云歌耳边,顾云歌可能也听不清,“不要打草惊蛇,且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云歌微微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疑惑的问道:“也不知道跟着我们做什么……你我不过是出来逛逛街罢了……能有什么好看的?” 顾云歌心里有种不好的想法,可是若漪到底是顾濯的妹妹,她也不能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只能暗自嘀咕了一句。 褚冥砚也沉着脸摇了摇头,说道:“目的暂时不知道,但是这个人,不简单。看来我要去查一查她背后的事情了。” 褚冥砚神情专注,眉头紧皱,顾云歌却又有些担心,若是真查出来了什么,她却又觉得有些惋惜,顾濯难得遇到自己的家人……若是若漪真的是带着目的接近的话,只怕是会让顾濯伤心了。 但是,伤心也比有危险好。顾云歌轻轻叹口气,便点了点头,褚冥砚同她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才微微垂下眼睑,轻声说道:“好了,人已经离开了。” 纵然知道若漪已经离开了,可是不知道若漪的目的,顾云歌也没心思再继续听说书人说书了,她看着已经半凉了的茶水,立刻便有些意境阑珊,她轻轻叹口气,说道:“喝完这杯茶我们就先回去吧。” 褚冥砚也点头表示赞同,若漪方才跟的十分的小心,周围的人多,褚冥砚也不可能察觉到一个人这样远而小心的行为,若不是方才看镜子的时候,一不小心反射出了若漪的踪影,褚冥砚可能现在都还是不知道若漪跟着了。 在查清楚若漪的真实身份之前,褚冥砚便不能够放心,若是对自己或者是顾云歌有危害,纵然是顾濯的妹妹,也不能够手下留情。 两人心事重重的喝完茶水,便离开了珍膳楼,回了城主府。经过这几日的调养,顾濯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了,混乱之城的事情也逐渐步入正轨,他便总算是清闲了下来。 这段时间若漪倒是跟在他身边好好儿照料着,当真是看不出有什么歹心,但是顾云歌还是起了警惕心,觉着什么时候应该同顾濯谈一谈。 回去之后,褚冥砚将若漪的事情交代给了自己的暗卫,回来便看见顾云歌又开始思虑了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将顾云歌整个儿揽在怀里,眸里便带了几分笑意,“别胡思乱想了,我会妥善解决这件事情的。早知道你会这般心神不灵,我便不告诉你了。” 顾云歌斜着眼睛瞪了褚冥砚一眼,她挣了挣,本来想从褚冥砚的怀抱之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用在褚冥砚身上仿佛是在挠痒痒一般,便放弃了这个想法,而是轻声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要同顾濯说一声。” 她说着,有些犹豫的轻轻顿了顿,而后才说道:“毕竟若漪现在身在城主府之中,濯儿也信任她,若是她有不轨之心,只怕是会对濯儿不利。” 褚冥砚松开了手,拉着顾云歌坐了下来,他低垂着眉眼,在摇曳的烛光之下竟然美得像是一幅画儿似的。 他沉默了片刻,而后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若是这样能让你安心一些,你便去委婉的同顾濯提一提吧。” 得到了褚冥砚的首肯,顾云歌才算是微微放下心来,她抿了抿唇,咧开嘴笑了笑,说道:“等若漪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便去别的地方吧,很早之前我便想去江南水乡了,如今终于有了空闲,可想去瞧一眼呢。” 褚冥砚也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要去,我都陪你。” 两人相视一笑,便带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第二日一早,顾云歌便和褚冥砚分头行动,若是顾云歌在和顾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褚冥砚还在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褚冥砚便留在了房间里看书,顾云歌就去寻了顾濯。 顾濯这段时间闲下来,平时偶尔也会同顾云歌一块儿说说话,这会儿见到顾云歌主动找过来,便觉得有些惊喜。 顾濯穿着一身轻便的衣裳,额头上还隐约有汗珠,看起来像是练完武功似的,顾云歌递了一块帕子上去,轻声问道:“你伤可好全了,就去练武?可要爱惜着自己的身子才是。” 顾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咧开嘴笑得灿烂,接过顾云歌递过来的帕子轻声笑道:“不必,大夫说已经可以适量的恢复了。”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回走着,顾濯身边向来没有人服侍,顾云歌也只带了惊蛰过来,她四下看了看,没看见若漪的身影,便清咳了一声,装作是不经意一般问道:“若漪今日怎么没在?平时我过来的时候,她可都在这呢。” 顾濯没当一回事,他依旧笑得灿烂,解释道:“我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就让她也在混乱之城四处走走,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顾云歌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才问道:“你和若漪这姑娘是怎么认识的?” 两人已经一起走进了顾濯居住的正堂之中,顾濯将准备好的茶点往顾云歌面前推了推,而后才回答道:“那天我中了冯老怪的埋伏,虽然避开了他的眼线,但是体力不支晕了过去,迷迷蒙蒙之中只看见是一个白衣姑娘救了我,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是若漪。我探过她的脉象,发现她的脉象有点古怪,也算不得是灵人一脉的脉象,但是也有些波动。” 第六百五十九章:来历 听到这里,顾云歌便更加疑惑了,既然脉象算不上是灵人一脉的脉象,怎么顾濯竟然还这么肯定了? 似乎是看出来了顾云歌的疑惑,顾濯又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纵然不是正统的灵人一脉,或许是中间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样子。毕竟灵人一脉已经消失了很久了,中间出了什么意外,谁也说不清楚。我看她年岁还小,又涉世未深,便想说养好伤就带回来。” “可是伤还没养好,就听见冯老怪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我也顾不得别的了,先行赶了回来,若漪脚程慢,便后面才过来的。”顾濯细细的同顾云歌解释了一通,他眉眼柔和,不管是顾云歌问了什么,他都是这样认认真真的态度对待的。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这也解释了到底为什么若漪是和顾濯前后脚过来的了,可是……若是真的是若漪救了顾濯的话,那她那日跟踪顾云歌的时候,到底有什么用意? “小鸽子可是发现什么异常了?怎么突然对若漪感兴趣起来?”顾濯勾着唇笑了笑,他毫无戒心的看着顾云歌,笑道:“若漪从小便躲在深山之中,对世俗之中的事情还不太懂,所以在有些事情上做的还有些不到位,小鸽子若是得了闲,还能教一教若漪才是。” 顾云歌抿着唇笑了笑,笑容却有些不自然,她连忙垂下眼睑,敛起自己面上的神色,生怕自己泄露出些许来。 看样子,顾濯是真的已经将若漪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来对待。毕竟灵人一脉当初陨落得让人唏嘘,本以为只有顾濯一个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残留着,顾濯自然是欣喜的。 顾云歌能够理解,本来想要提醒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她看着顾濯兴致勃勃的面庞,便只能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都咽了下去,笑着说道:“我只是见这姑娘生的水灵,有些好奇罢了,随口问问。” 顾云歌眸中闪过一道深沉的光芒,看来……现在只有等褚冥砚将若漪背后的事情查了个水落石出,才能够同顾濯说个明白了。 顾云歌这么想着,便笑着转移了话题,然而在这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顾云歌心里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连忙站起身来,看着外面行色匆匆的人,连声问道:“发生什么了?” 顾濯也站起身,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通身气势凌厉,被顾云歌抓住问话的人小心翼翼的看了顾濯一眼之后,才结结巴巴的说道:“若漪小姐……若漪小姐被打伤了……” 被打伤了? 顾云歌震惊不已,她看着那人就要走,连忙问道:“被谁打伤了?” 那人似乎更加胆战心惊,小丫头怯生生的看了顾云歌一眼,说道:“似乎是同殿下起了冲突……具体奴婢也不知道……” 被褚冥砚打伤了?顾云歌一阵愕然,她也顾不得和顾濯解释了,连忙拎着裙摆便大步流星的朝着外面走过去,不过是一会儿工夫,怎么就起了岔子? 顾濯也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琥珀色的眸子之中闪过一丝暗芒,也迅速跟在顾云歌身后,朝着顾云歌住的地方走过去。 顾云歌出来的时候,褚冥砚是在房间里的软塌上看书的,现在门口却一片狼藉,顾云歌刚走进院子,便看见若漪正摔在院子中,柔弱的哭泣着。 她抽泣得肩膀一抖一抖,双眼也通红,而白皙的脖颈上那明显被人掐过的青紫痕迹在一身白衣的衬托之下,便格外的明显。 顾云歌眉头皱了皱,内室的门是紧闭的,顾云歌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若是褚冥砚出手了,定然是有缘由的。 紧跟在顾云歌身后的顾濯走上前来,看见这一幕,眸色便是深了深,他走上前,将若漪虚扶了起来,眼神便看向了那紧闭的房门之中。 顾云歌微微叹了口气,她迈步走到紧闭的房门之前,轻轻敲了敲门,没想到还没说话,就听见门内冷冰冰的丢出一个字来:“滚!” 顾云歌眉头皱得更紧,她又敲了敲,轻声说道:“是我。” 她说完之后,门后的声音便没了,好一会儿,褚冥砚才冷着脸打开了门,他眉眼之间满是冷凝之色,通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他眼神锐利,在看到顾云歌的时候又微微软了软。 他伸出手,轻轻拉住了顾云歌的手指,蒙了阴霾的眼神便落在了还在抽泣不已的若漪身上,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是冷笑了一声,说道:“还请顾城主管好自己的妹妹,若是还有下一次,别怪本王手下不留情了。” 说完之后,他便将顾云歌拉了进来,用的力气略微有些大,顾云歌整个人便都跌倒在他的胸膛里,关上门之后,顾云歌抬起眼看着褚冥砚,褚冥砚却还是余怒未消的模样。 她不禁有些疑惑的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只是小事情的话,褚冥砚不会这样动怒的,定是若漪做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情。这下可好,若漪的身份都还没查出来,竟然就做了出格的事情,这下褚冥砚定然是要将若漪背后的身份查出来了。 褚冥砚粗粝的手指在顾云歌的手掌心摩挲了一下,他忽然伸出一只手,虽然依旧冷着脸,动作却轻柔的将顾云歌的脑袋压进了自己的胸膛上,说道:“我怕说了,你会发怒。” 顾云歌哭笑不得,她捏起小拳头,用力的打了褚冥砚的胸膛一下,说道:“那我也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好同顾濯说一声啊?” 褚冥砚这才放松了对顾云歌的力气,他往后一靠,便坐在了椅子上,将顾云歌圈在自己的怀里,坐在自己的腿上,这样小小的一方空间,才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他脸色依旧有些不好看,冷哼了一声之后,才沉声说道:“方才,那若漪过来给我送茶。” 第六百六十章:目的 “送茶?”顾云歌心里隐约有了些答案,可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圆瞪着眼睛,不由得顺着褚冥砚的话问了一句。 褚冥砚轻轻点了点头,他动作轻柔的抚了抚顾云歌的额头,轻声说道:“自然是另有目的的。” “当时我还在看书,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发现她放下茶杯之后,竟然还变本加厉的朝我靠拢了过来,我觉得不舒服,便准备去内室,谁知道那女人竟然恬不知耻的凑拢了。”褚冥砚说着,又冷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对若漪的嫌弃,也有些许的不耐烦。 他对人的耐心从来都很少,但是除了对顾云歌,在对上顾云歌的时候,不管顾云歌做什么,他都觉得有趣,都耐心十足。 “抱住你了?”顾云歌听见褚冥砚的话,略微有些吃味,没想到到了混乱之地,在顾云歌还在褚冥砚身边陪着的情况下,褚冥砚竟然还能招一朵桃花来。 现在顾云歌总算是明白了若漪的目的了,敢情是看上她男人了? 可是褚冥砚招惹来的这朵桃花却不简单,是顾濯珍视的妹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仅顾云歌尴尬,顾濯也尴尬。 可看起来,若漪似乎是并不觉得尴尬的。 “自然是不可能的。”褚冥砚轻哼了一声,他眸中隐有沉郁之色,声音也带了几分危险的意味道:“方才下手还是轻了些。” 顾云歌却不免有些忧愁,这突然冒出来的若漪,实在是太能作妖了。 顾云歌思来想去,却还是觉得不虞,她凑上前去,又拉了拉褚冥砚的衣角,说道:“若漪可还说了别的什么?你不同我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我总觉得不放心。” 褚冥砚伸出手又用力的捏了捏顾云歌的脸,看着顾云歌因为吃醋而鼓起来的腮帮子,面上便带了些许的笑意,他伸手揽住顾云歌,声音之中也带了些许笑意,道:“我知道你不放心,见她不对劲,便远离了些,你也知晓我是个果断的人,不喜拖泥带水,出手的时候也没想过别的,现在想想,倒是担心顾濯心里有芥蒂了。” 顾云歌轻易的就被褚冥砚带偏了话题,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知道濯儿是个明事理的,可是除了这样的事情,搁谁身上谁都容易多想,我们且先按兵不动,过几日便寻个理由,同濯儿告别吧。” 顾云歌轻轻叹了口气,本来还想查清楚这若漪的来头,没想没等他们查个明白,若漪就自己暴露了,这也让顾云歌心里无比的膈应,身边总有一个觊觎着自己丈夫的人,谁还能够毫无负担的玩耍去? 褚冥砚拥着顾云歌,看着顾云歌忧心忡忡的模样,却忽然一扬唇,笑意便深了些许,他深邃的黑眸之中都满是笑意。 这混乱之地褚冥砚是玩够了,这段时间也是一直看顾云歌兴致勃勃才一直没有离开,现在既然顾云歌要走了,褚冥砚自然是乐意之极。 他可一点都不想看顾云歌和顾濯在一起的时候,可是若是将这件事情说出来,难免显得十分的小气,便只能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 而现在出了若漪的事情,他便更不想待下去,但是看见顾云歌对若漪这件事情的在意,甚至决定要离开混乱之地,褚冥砚心里却忍不住带了几分欢快。早点离开也好,可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要好好查一查才行。 夫妻二人商议的时候,顾濯那边却也在问若漪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虽然同褚冥砚没说过几句话,而且曾经还打过一场,但是互相也是了解的,褚冥砚不是一个随便出手伤人的人,若是伤了若漪,定然是有褚冥砚的原因在。 顾濯眉头微微沉了沉,他眯着眼睛看着若漪,若漪的丫鬟还在给她已经淤青的脖颈上上着药,若漪因为疼痛,还在时不时的抽泣着。 “够了,别哭了,你到底做了什么?”顾濯眉头皱的更紧,他轻轻瞥了若漪一眼,面上变不自觉的带了几分冷意道:“如今事情已经出了,哭也不能解决任何事情,若是有误会,我出面帮你们解开,可是首先,我必须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想顾濯说完之后,若漪却水眸含泪的瞪了顾濯一眼,她捏着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水,又抽泣了一下,而后才声音哽咽的说道:“如今受伤的人是我,哥哥为何不去问问那出手的人发生了什么?反而是过来质问我呢?” 听到若漪的话,顾濯眉头皱得更紧,他清澈的眸子之中也染了几分冷意,明显是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了。 在顾濯即将爆发的时候,若漪才又擦了擦眼角已经快要干涸的泪水,哽咽着说道:“我只不过是夸赞了摄政王殿下几句,可谁知道摄政王殿下竟然就冲着我来了。” 她垂着眼睛,一双水眸之中闪烁着晶莹的泪水,似乎是委屈至极,可是顾濯却看得出来,她还是没说实话。 顾濯抬起眼睛,看向了跟在若漪身边许久的那个丫鬟,凝声问道:“你同我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丫鬟因为顾濯冷凝的声线,为若漪上药的动作便没了轻重,惹得若漪惊呼了一声。若漪看起来也有些慌张,绞着手里的帕子,眼神飘忽的看向一旁。 那丫鬟本来就是顾濯府上的人,自然是不会帮若漪隐瞒什么,她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朝着顾濯行了个礼,一五一十的说道:“方才奴婢也劝过小姐了,可是小姐不听,端着茶水执意要去摄政王的屋子。” “正巧王妃娘娘也不在,小姐便擅自进了摄政王的屋子,摄政王那会儿在看书,没有理会小姐,小姐起初只是说去给殿下送些茶水,在摄政王殿下面前奴婢也不敢多说什么,没想小姐送了茶水之后,却还不满足。”那丫鬟说的十分的详尽,她抬起眼睛看了若漪一眼,正巧接触到若漪几乎是要吃人的眼神,便又慌忙垂下眼睛,不敢再说话。 “继续说下去。”顾濯也猜到了些许,他眼神又冷了几分,便吩咐道。 对若漪,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有的不过是因为若漪也是自己同族人,一样经历了许多在这个年纪本不应该经历的事情罢了。 可是若是若漪得寸进尺,顾濯也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在他心里,顾云歌的分量比若漪要多得多。 那丫鬟垂着头,压低了声音,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小姐同殿下说……说心悦殿下……” 不过是说了这几个字,那丫鬟便说不下去了,当时若漪说了一句之后,见褚冥砚没什么反应,便更加得寸进尺,还说了不少话。 一直到说到不介意顾云歌的存在,纵然成为褚冥砚的侧妃也愿意,愿意代替顾云歌好好儿照顾褚冥砚的时候,褚冥砚却忽然出手了。 第六百六十一章:吃醋 褚冥砚出手可是一点儿情面都没有给若漪留,他动作又快又狠,便摁住了若漪的咽喉,那时候这丫鬟偷偷抬起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便看见褚冥砚黑眸之中闪烁着的凶光,那光芒仿佛是能将人吞噬了一般,让人胆战心惊。 但是褚冥砚还是给若漪留了一条命的,好歹只是将若漪像是扔一个破布袋子一般扔了出去,没有下死手。 顾濯听完之后,眼神却越发的沉了下来,他倒也赞同褚冥砚的做法,若是换成是自己站在褚冥砚的立场上,只怕是现在若漪就已经没了一条小命了。 褚冥砚会留下若漪的命,顾濯也知道,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他眯着眼睛,冷哼了一声,说道:“当真是恬不知耻。” 顾濯神色之间满是冷意,他微微眯了眯眸子,沉声说道:“等你伤好些了,便随我去同小鸽子道歉。” 说完之后,他也没等若漪是统一还是不同意,便径直的一拂袖子走了出去。他万万没想到若漪竟然对褚冥砚怀了那样的心思,现在顾云歌定然是心理有了芥蒂,说不准还在想着要离开这里呢。 想到这里,顾濯面上露出一丝凶光来,他心下对若漪更是不虞,打定了注意等若漪好上一些之后,便找个地方将她安置下来,从丞相府搬出去。 顾濯虽然渴望亲情,希望能够遇到同样是令人的家人,可是自己的家人做出这样妨碍的事情来,顾濯却也不会手软。毕竟感情不深,他也不需要忍受什么。 从始至终,他能够忍受的也就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顾云歌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她这日里也没心思出门去,便索性同褚冥砚在屋子里呆了一日,左右有褚冥砚在,也不会觉得沉闷,两人到时玩的不亦乐乎。 只是顾云歌却还是在思索着应该要如何去同顾濯说这件事情,之前是打算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也好领略一下外面的风土人情,混乱之城周围确实有很多可以去的地方。 但是现在,顾云歌确实待不住了,她想去江南,想去水乡,过上温侬软语的日子。 等到若漪这件事情的影响逐渐消散了一些之后,顾云歌便起了个早,在褚冥砚还在练功的时候,便去了顾濯住着的院子里。 顾濯的院子布置得也很简朴,他东西向来不多,又不喜欢那些繁杂的东西装饰,金钱什么的他也见过太多了,这些财富什么的对他来说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顾云歌过去的时候,便看见正从里面走出来的陆晨,她往院子里探了一眼,还是先将陆晨拉了过来,问道:“濯儿可在里面?” 陆晨抬眼看见是顾云歌,便连忙吹了吹头,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之后,才回答道:“城主现在应该在书房了,夫人若是要寻城主,便去书房那边吧。”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书房离顾濯的院子也并不是特别的远,顾云歌晃晃悠悠的走过去,便看见了在门口守着的人,是平日里跟在顾濯身边的小厮,她便确定了顾濯应该在书房。 她走上前之后,却又看见了一旁还跟了个眼生的小丫鬟,她心下疑惑,但是也没说什么,那小厮见到顾云歌来了,连忙说道:“夫人,城主这会儿正在同若漪小姐说话呢,夫人要不先改天再来?” 同若漪在说话?顾云歌这才恍然大悟,那个看起来有些眼生的小丫鬟,可不就是若漪的丫鬟么?她平日里同若漪交流得少,所以也不记得。 “不必了,我在这里等等便是了,左右今日也没别的事情。”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四下打量着,书房的一旁便是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这会儿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看着一派繁荣的景象。 然而就再这时候,没有关紧的窗边忽然传来一声尖利的叫声,那叫声带着哭腔,顾云歌也只依稀听出来是若漪的声音,至于说什么,却也听不清楚了。 而那小厮看起来有些尴尬,正准备开口劝说一下顾云歌的时候,却看见顾云歌默默的走到了窗边,竟就这样大大方方的听起了墙角。 那小厮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他两边都顾忌,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见里面若漪尖利的哭声又清晰了一些。 “我不去!凭什么要我去和她道歉?我没错啊!”若漪的尖叫声在这宁静的氛围中便能够听的格外的清楚,她似乎是哭过了,声音还带着哽咽,顾云歌偷偷摸摸的将窗子打开了一条缝,便看见了里面的情形。 这书房也不是一个很大的书房,顾濯正坐在条案之前,而若漪依旧是一身白衣,站在顾濯深浅,一张粉面上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可偏偏顾濯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他手指轻轻的扶了扶额头,眉头紧紧皱起,看起来是似乎是对若漪的胡搅蛮缠有些不耐烦,他轻哼了一声,说道:“没有错?这般下作的行径,是一个正常的女子能够做出来的吗?” 很明显,顾濯也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对若漪的所作所为十分的不赞成。 “江湖儿女素来不拘小节,哥哥,我不过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为什么就错了呢?”若漪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认错,她甚至是是有些强词夺理的喊道。 顾濯似乎是更加的不耐烦,他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趁着声音下了定论,道:“等到这件事情平息一些,你便搬出城主府吧,我会给你安置一个好的住处,为你寻一个好些的人家,这件事情,休得再提。” 顾濯如今沉稳了不少,他鲜少在顾云歌面前露出这模样,现在看来,却已经不复当年少年模样,而是成熟稳重,也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顾云歌心下正感慨的时候,却又听见若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若漪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顾濯会这么说一般,她圆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濯,捂着胸口后退了一步,扶在了一旁的书架子上,眼睛里已经有了晶莹,她抿着唇,之中的看着顾濯,哽咽着说道:“哥哥,明明我们才是一族的人,为什么你还要去帮外人?而且,你不是 第六百六十二章:争吵 “够了!”若漪话还没说完,便被顾濯打断了去,顾濯沉着脸,他忽然拍案而起,面色一派阴沉,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一种杀意,但是却被他压抑了下去,这下却是让若漪吓得够呛,方才本是装出来的眼泪,现在就真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听到这话,顾云歌便觉得有些尴尬,她又悄无声息的将窗子合了回去,回头看着那小厮的脸色也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说道:“那我便明日再来吧……今日确实不是一个说事情的好日子……” 顾云歌话还没说完,书房的门忽然变被打了开来,若漪用帕子捂着脸,哭哭啼啼的向外跑了出来,看见顾云歌在门口,却觉得更加的羞愤难当,她立刻往外冲出去,顾云歌只来得及看清楚一道白色的身影,飞快的撞开了她往外跑出去。 顾濯似乎也因为这件事情有些头疼,他扶着额头,竟还没发现顾云歌过来了,顾云歌立刻趁着这空挡,迅速转身急忙忙的离开了书房。 方才顾濯和若漪还因为这件事情吵了一架,若是自己现在前去说明要离开的事情的话,只怕是会被人误会以为她太小气,容不下若漪才会离开的。 可是事实上,她确实也很小气,若漪这种碰都碰不得,稍微说几句话就让人觉得像是在欺负她一样的女人,顾云歌确实惹不起,但是起码,她还是能够躲开的。 顾云歌回去的时候,褚冥砚刚练完功,他额头上满是汗水,衣着却清爽,看见顾云歌回来之后,唇角便轻轻扬了扬,问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顾云歌深深的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帕子来,给褚冥砚擦了擦汗,又撇了撇嘴,说道:“别提了,我本来说去找濯儿说一声的,结果正撞上若漪同濯儿吵了一架,我便也不好意思再提,打道回府了。” 没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顾云歌有些恹恹的垂了垂脑袋,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却逗得褚冥砚勾着唇角轻轻笑了笑。 “没关系,我也查出些眉目了。”褚冥砚手臂忽然一发力,便将顾云歌打横抱了起来,向内室里走进去。 顾云歌先是小声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便迅速搂住了褚冥砚的脖子,嗔怪道:“做什么呢!” “这若依也是个不简单的人,后面事情可多了,我觉得,顾濯应该也会感兴趣的。”褚冥砚笑的有些神秘。 这很容易便勾起了顾云歌的好奇心,她探了探脑袋,问道:“什么事情?你先同我说一声。” 顾云歌杏眼瞪得圆圆的,眸光澄澈,专注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便让人无法抵抗其中的魅力。 褚冥砚唇角笑意更深,他讲顾云歌放在软榻上,又伸出手轻轻点了点顾云歌的鼻子,说道:“这是个秘密,等到时候,你便知道了。” 窗外花香四处飘散,虫鸣鸟叫的声音让人觉得格外的愉悦,而屋内也暖烘烘的,言笑晏晏的声音不住的传出来,一派轻快又悠闲的感觉。 顾云歌便没有再讲若漪放在心上,若漪也仿佛是经过那次吵架,也消停了下来,或许是顾濯说要将若漪送出府去的时候,真的吓到了若漪吧。 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顾云歌自然也乐得清闲,顾濯时不时也会同顾云歌顽笑上几句,对顾云歌的照顾也是十分的周道,正是因为这样,顾云歌反而更不好意思提要离开的事情了。 但是唯一让顾云歌疑惑的事情却是在大齐,大齐最近过来的书信似乎格外的频繁了,以至于褚冥砚每次看书信的时候,都是眉头紧锁的。 顾云歌如今也已经不怎么知道朝政上的事情了,同褚冥砚相比,她在朝政上面的嗅觉实在是太不灵敏了,见识也太浅薄了,自然是不好意思在褚冥砚面前关门弄斧。 这日褚冥砚在处理大齐的事情的时候,顾濯正好也过来瞧一瞧顾云歌,顾云歌也决定不能再在混乱之地拖下去了,若是大齐出了事情的话,也应该回去看一眼。 顾濯面上带着笑意,他手里拎着一样东西,走近了顾云歌才发现那东西是一只鹦鹉。 顾濯提着鸟笼子,将鹦鹉放在了顾云歌面前,轻声笑道:“这只鹦鹉十分聪明,教他什么都一会儿就学会了。” 顾濯话音刚落,便扔了点鸟食给鹦鹉,鹦鹉吃完之后,便叽叽喳喳的说开了:“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说完之后,它仿佛还十分的骄傲一般,摇头晃脑的又重复了一遍。 顾云歌被逗得忍俊不禁,她眼睛发亮,轻轻摸了摸鹦鹉的小脑袋,问道:“可还会说别的?” 鹦鹉扑腾了一下翅膀,又欢乐的叫开了:“小鸽子!小鸽子!” 一只鹦鹉在奋力的扑腾翅膀喊着小鸽子的情景便觉得格外的好笑,顾云歌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笑着看向顾濯,问道:“这是你教的?” 顾濯琥珀色的眸子之中荡漾着柔和的波光,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清爽又柔和:“我也只教了一句,只有小鸽子是我教的,那首诗是寻到这鹦鹉的时候,它已经会了的。” 顾云歌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指不定这只鹦鹉是世家公子哥拿去捣乱的呢,能这么流利说话的鹦鹉实在是不常见了,顾云歌如今也算是见多识广,也很少见到过这么聪明的鹦鹉。 顾濯眼神更加柔和了起来,他轻笑了一声,说道:“我便知道你会喜欢,这段时间便让这小家伙陪你说说话儿吧。” 这只鹦鹉是花了大价钱寻来的,顾濯却并没有说,他只是用一种极其寻常的语气说不过是偶遇的罢了。 顾云歌又忍不住摸了摸鹦鹉翅膀上花色的羽毛,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正准备说自己即将离开的事情的时候,忽然屋子里响起一声哐当什么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顾云歌心里一惊,这会儿只有褚冥砚在屋子里处理事情呢,她顾不得其他,连忙站起身来,一边走一遍问道:“夫君,可是出什么事情了?” 第六百六十三章:事发 顾濯面上也一沉,立刻跟在顾云歌身后向屋里走进去。 顾云歌问完了之后,屋子里却没有回话,她立刻推开门,走向门里,刚推开门,便看见里面的一片狼藉。 桃木桌上的东西已经乱成了一片,而一旁的香炉也被打翻在地面上,方才那哐当一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香炉里的香料散发出一种极其诡异的香味来,顾云歌毫不犹豫的从一旁舀了一盆水,浇熄了那香炉。 而褚冥砚现在正在一旁的软榻上打坐,他眉头紧紧皱着,偶尔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有不正常的赤红。 一旁的地上,是已经沾了血迹的白衣,而若漪唇角挂着血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连呼吸的起伏都小了很多。 顾濯眉头皱的更紧,他没有先管还在冰冷地面上躺着的若漪,而是飞快走到褚冥砚身边,伸手在褚冥砚脉搏上探了探,而后才对着担忧不已的顾云歌说道:“没有大碍,只需要运功调息片刻便是了。” 顾云歌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锐利无比的眼神便看向了一旁那如同一条死鱼一般的若漪。 这香炉有问题,而若漪有出现在这里,定然同她拖不了干系,顾云歌怎么也没想到若漪竟然胆子大到了这种地步,她以为若漪应该是消停了下来,可是现在才发现,若漪的胆子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 终究还是念着若漪还是城主府的人,顾濯皱着眉头,朝着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说道:“将她扶起来吧,本城主今日到时要好好儿问问她。” 顾濯语气之中带了森冷之意,那上前将若漪扶起来的小厮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回头看见三人的面色是如出一辙的冷凝,便飞快的带着若漪出了房间,去了正厅之中,将若漪也好好儿看管了起来。 等到若漪被扶出去之后,室内的气氛立刻便沉凝了下来,顾云歌担心褚冥砚的状况,出了这事情也没心思再继续逗弄鹦鹉,也不知道那之中的香料到底是什么,但是顾濯说了无大碍,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褚冥砚闭眼打坐调息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平息了过来,他黑眸之中带了几分阴郁的沉色,猛地睁开眼睛之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又看向满脸担心的顾云歌,语气还有些生硬的说道:“不必担心,我没事。” 见褚冥砚没事了,顾濯也微微放下心来,毕竟褚冥砚是在城主府里出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也同他息息相关,若是真的出了岔子,他以后只怕是没有脸面面对顾云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那香炉里是什么?”顾云歌捧着褚冥砚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连声说道。 褚冥砚轻轻勾了勾唇,看着顾云歌轻声笑道:“不用担心了,那香炉里是催情的药物,方才我已经用内力逼出去了。” 顾濯方才已经查探出了褚冥砚身上的是催情药物的残留,那药物性子极烈,所以褚冥砚出手也没了轻重,直接将若漪打晕了过去,不过他还是有打算的,所以只是晕了过去,还留了口气。 “是若漪的手笔?”顾云歌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若漪竟然能把这香炉的香料神不知鬼不觉的点燃,这能力未免也太大了?顾云歌向来防备着,竟然还是被她得手了。 顾濯面上也不好看了起来,若漪的手段实在是下作,就算是江湖儿女,也不可能用这样的手段去行事。 江湖儿女向来光明磊落,敢爱敢恨,来得快也热烈,可是也没谁为了得到一个人而去给那人下药的。 那种手段,一般人都不会去做。然而,若漪反而还用上了。 顾濯眉头皱得更紧,他不再在室内逗留,转身便走了出去,外面若漪还晕着,双手被绑起来,坐在等着上,衣服上还有她自己的血,发髻散乱的模样看着十分的狼狈。 褚冥砚方才用了内力,毕竟是解毒,现在还是觉得而有些虚,他却还是沉着脸站起身来,朝着顾云歌露出一个略带些虚弱的笑容来,又轻轻拍了拍顾云歌的手指,说道:“我们出去瞅瞅吧,既然她已经胆大到了这种地步,今日我也可以让你们看一场好戏了。” 褚冥砚眸子微微闪烁了片刻,他黑眸深邃,仿佛是天边星辰一般,让人深深的吸引了进去。 那香炉方才被水浇熄了,现在却还是有些残留下来的香味留下来,顾云歌先是轻轻点了点头,也没有去问褚冥砚要看什么好戏,便跟在褚冥砚身后准备向外走出去。 走到一半,她又像是想起什么是的,看着一旁的惊蛰说道:“你去让人将这东西收拾收拾,记得捂住口鼻,可千万别被这东西暗算了去才是。” 惊蛰连忙点头应了下来,砖头便寻思了几个小丫鬟,开始忙活了起来,顾云歌这才算是缓缓的松了口气,跟着褚冥砚走了出去。 外面那只鹦鹉已经被带了下去,顾濯坐在一柄椅子上,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地上的若漪。 若漪头发湿漉漉的,眼神一片茫然,似乎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才顾濯直接让人毫不客气的用水泼醒了若漪,水渍顺着若漪的裙摆流到地面上,留下一道一道的痕迹。 若漪看起来更加的楚楚可怜,她又露出小鹿一般可怜兮兮的眼神,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绑住了,她这才有些慌张,又看了褚冥砚一眼,似乎是受到了惊吓一般我,往后缩了缩。 她看向褚冥砚的眼神之中终于只剩下了惧怕,估摸着是方才褚冥砚出手也把她吓到了,不过是几面之缘,若漪看中的也是褚冥砚的脸和地位,根本没有喜欢褚冥砚喜欢到愿意丢掉自己的小命的地步。 她怯生生的看了顾濯一眼,娇滴滴的用哭腔喊道:“哥哥这事要做什么?我们灵人一族被外人迫害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族人之间互相残杀呢?” 第六百六十四章:灵素 关于灵人的事情,顾云歌之前也听褚冥砚说过。当初灵人一族被歼灭在江湖之中也是一件十分轰动的事情,可是顾云歌不是江湖上的人,所以对这件事情也完全不知道。 她轻轻抿了抿唇,眸光略有些闪烁。灵人一族现在只剩了这两个人,若是想要处置,只怕是也不简单。 这件事情本不至死,只是惹怒了褚冥砚,按照褚冥砚的性格,这人自然是没有活路了的。 听见若漪的话,顾濯轻轻冷笑了一声,他眯着眼睛,眉头紧紧皱起,看着若漪冷哼道:“你倒是玲珑心思,到了这时候,便想起我是谁来了?我不只是你哥哥,我还是这混乱之城的城主。我体恤你这些年来过得不易,但是却也不容忍你讲我的体恤当做是纵容。” 顾濯果然是当了城主之后,便有了威严,他一字一顿的说着,说的也十分的清晰,由不得若漪反驳。 若漪又抿了抿唇,她艰难的挪动着身子往前走了一步,企图要靠近顾濯说话,可是发现这实在是太艰难了,便只能半伏在地上,哭着说道:“哥哥,我只是心悦一个人罢了,难道这也有错吗?难道哥哥就没有心悦他人吗?” 若漪一遍说着,一遍还若有若无的朝着顾云歌的方向看了一眼,顾云歌有些尴尬的回避了若漪的眼神,一旁的褚冥砚眼神却冷了冷,他仿佛是宣誓主权一般,伸出手将顾云歌的肩膀揽住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若漪。 若漪见到这模样,心下更是枉然,又忍不住流出泪水来,她眉头紧紧皱着,看着顾濯,希望得到顾濯的同情。 然而从顾濯的脸上,她却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怜惜与同情,有的只是逐渐弥漫开来的冷意。 “有你这样的族人,我也觉得羞耻,你也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性。”顾濯冷笑了一声,他站起身来,看着若漪的脸上带了几分杀意。 他对顾云歌的心思速来是最隐秘的,难以启齿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若漪放在嘴里,提起一次,却让他难受一次。他不是一个很宽容的人,若是有仇的,也大多报了。 若不是看在若漪的血脉上,她只怕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可是就算是到了这一步,她却也还是恬不知耻,完全不知悔改。 “灵人的身份?还有待考察呢。”在这时候,褚冥砚却忽然开口冷夏了一声,他唇角轻轻扬起,放在顾云歌肩膀上的手又紧了紧,说道:“我对灵人一族也并不是热别的熟悉,也并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办法能够伪装,便去稍微查探了一番,没想却有了特别的收获。” 顾云歌抬起眼睛看了褚冥砚一眼,知道这应该就是褚冥砚所说的“好戏”了,她饶有兴致的看着若漪变换不停的脸色,勾着唇角,笑容也带着冷意。 若是若漪不是灵人一族,只怕是这最后的依仗也没了,这之中,却也不知道有什么内情。 “摄政王殿下,虽说我心悦与你,可是我也不容许别人血口喷人的!”若漪冷着脸,看起来倒是镇定,她垂着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灵人一族的特殊性,这血脉,是伪装不出来的!” 若漪的话在现在已经没了别的参考性,反倒是顾濯抬了抬眼睛,定定的看着褚冥砚,问道:“什么内情?” 看顾濯还想继续吻下去,若漪似乎是轻轻咬了咬牙,她抬起眼睛,双眼因为方才哭过而通红,看着顾濯一字一顿的说道:“顾濯,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可如此对我?!” 顾濯沉默了下来,他眉头紧锁,又露出些许为难之色来。 若漪说的不错,她是顾濯的救命恩人,就这一条,顾濯便不能够随便处置若漪。 “到底是不是,却也还不知道呢。”褚冥砚在一旁又冷冷的小了一声,他微微扬了扬眉毛,忽然抬高了声音,唤道:“启明。” 启明这几天一直都不在褚冥砚身边,顾云歌本来还好奇,问了惊蛰,惊蛰却也不知道启明去做什么了,没想到竟然是去帮褚冥砚办事去了么? 顾云歌惊诧的看着启明一个旋身便从外面飞身走进来,在褚冥砚跟前拱了拱手,说道:“属下在。” “将那位姑娘带过来吧。”褚冥砚在同启明打着哑谜,顾云歌更加捉摸不透了,她轻轻抿了抿唇,但是在这时候,她还是选择了沉默下来。 启明应了一声,便又走了出去,若漪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深吸口气,奋力的往前爬着,留下一道极为难看的水渍,她想要凑到顾濯面前,却只能隔得老远尖利的喊道:“顾濯!我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救过你,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吗?” 顾濯薄唇轻轻抿着,没有说话,他琥珀色的眸子闪烁着幽深的光芒,一双眼睛却定定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看褚冥砚到底会带什么回来。 启明出去了之后,没多久便回来了,他步子迈小了一些,依旧是干练的模样,却是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一个人进来。 他搀扶着的是个女人,女人一身素净的麻布白衣,同若漪的不同,她的衣服十分的整洁,看着十分的质朴,没有一点的花纹存在。 她耳边还挂着面纱,应该是方才才接下来的,一张脸却生的俏丽柔婉,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同顾濯的一样,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可是却没有一点的神采,死寂的如同一潭死水一般。 她摸索着慢慢的走上前来,在启明的提醒之下,迈过门栏,最后在众人跟前站定,她眼睛是真的看不见了,手里还拄着拐杖,停下来之后,才开口眼神虚无的看着启明的方向,问道:“已经到了吗?” 她微微皱了皱鼻子,似乎是闻到了什么不想闻到的味道一般,伸出手掩住了鼻子,没有说话。 然而若漪在看见来人的一瞬间,脸色猛地一变,露出了就像是看到鬼一般的神情来。 第六百六十五章:告别 纵然若漪的表情不过是一瞬间,但是却还是让顾云歌捕捉到了,顾云歌有些愣,不知道这突然出现的盲女到底是谁,若漪看起来……不仅认识,而且关系匪浅啊。 “若漪?”女子虽然没有看清楚在场的人都有谁,可是还是皱着眉头轻轻说了一句,她一下子就点名了若漪的名字,眼神空洞的朝着若漪的方向看过去。 顾云歌差点就以为她能够看见了,却又见到启明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却完全不知情的直直的看向前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启明试探了一二之后,才回过眼睛来看向褚冥砚,又拱了拱手,说道:“属下找到姑娘的时候,姑娘已经是这般模样了。” 顾濯始终是一言不发,他看着女子空洞洞的琥珀色眸子,心里却忽然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来。 他眉头轻轻皱了皱眉,看了若漪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将眼神落在了那女子的身上。 女子完全没有看见在场众人各异的神色,她神情依旧那么祥和,空洞的看着若漪的时候,唇角甚至是带着笑意的,她轻轻勾了勾唇,笑着说道:“你应该没想到还会再这种时候看见我吧?” 女子的声线十分的轻灵,听着并不让人觉得不舒服,她眉头轻轻皱了皱,不再说话,似乎是能够感觉到顾濯所在的方向,问道:“没想到……族里竟然也还有一个人在。” 这话一出,顾濯便怔住了,难道说……这女子才是自己的族人?他看着女子琥珀色的眼睛,心下犹疑更深了几分。 顾云歌一直静静的等待着事态的发展,可是在女子说出来这话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抓住了褚冥砚的衣角,略微有些紧张。 “哪来的疯女人,在这里大放厥词,哥哥,你竟相信这女人所说的话不成?”若漪冷笑了一声,似乎是对着女人的故弄玄虚十分的不满,她深吸口气,冷声喝道,然而她自己却还是被绑起来的境地,说的话根本不算数。 顾濯眉头紧皱,薄唇轻轻抿着,实际上,对从前的记忆他已经十分的模糊了,仅有的记忆是从训练营开始的,对灵人一族的事情也了解的很少,可能都还没有温太医了解得多。 听到自己被叫做疯女人,女子却完全不生气,她十分有修养的抿着唇笑了笑,一举一动却都赏心悦目,她轻声说道:“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灵素,是曾经的灵人一族,族长的孩子,而你。” 灵素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神却忽然转向了顾濯,她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和嗅觉十分的灵敏,所以倒也十分的准确。 她唇畔的笑容依旧浅淡,看着顾濯笑道:“你是我亲生哥哥。我以为你已经丧生在那场大火之中,还好,也活下来了。” 灵素声音很轻,毫无感情波动的说出了这个让人震惊不已的消息,顾云歌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又转过脸看向了顾濯。 顾濯听到这话,果然有些不知所措。他的亲生妹妹?在顾濯的记忆之中,没有一点的存在,他已经将以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亲生妹妹的消息,却也都完全不知道了。 “你胡说!当初族长家本就只有一个孩子!”若漪明显是对那些事情有所了解的,她厉喝了一声,迅速反驳了灵素的话。 灵素却没有被反驳的不虞,她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声音也带了几分冷意道:“当初将他救出来的时候,我便知道他的身份了,你所有的事情都是从我这里得来的,又从何而知当初族长的情况?” “你所言为真?”顾濯怔了许久,喉咙才微微动了动,他抿着唇,好一会儿,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你当真是我的……亲生妹妹?” 这件事情,顾濯想都没想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更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亲生妹妹的事情。 灵素却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勾着唇角,笑意浅薄,说道:“当时你重伤昏迷,虽说我眼睛看不见,可是这么多年以来的历练,耳朵倒还好使,将你救下来之后,偶然间发现我们的血液竟能够融合,我才知道你是我的哥哥。” 若漪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顾濯却朝着一旁的守卫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刻就捂住了若漪的嘴巴,若漪唔唔喊了两声,却也没说出话来。 顾濯缓缓的站起身来,他眉头紧紧皱起,缓缓的朝着灵素的方向走过去,游移不定的说道:“那后来……为何?我看到的不是你?” 当初他迷蒙之间看到的确实是一个白衣蒙面女子,可是醒过来的时候,便看见了若漪,又把了脉才确定若漪的身份。 灵素这次没说话了,褚冥砚凌厉的眼神看向了若漪,冷声说道:“这若漪的身份也不简单,并不是什么灵人一族的人,只是当初受过灵人的恩惠罢了。” “我命启明去查的时候,启明偶然间在你当初养伤不远的地方遇见了灵素,仔细问过,才发现竟然是若漪想要痛下杀手,还好灵素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的熟悉,所以才逃过一劫。”褚冥砚缓缓的说着,他眯了眯眼睛,又若有若无的看了若漪一眼,冷声说道:“要说起来,这灵素也算得上是你们一族被灭的仇人才是。” 顾濯立刻抬了抬眼睛,看着褚冥砚的眼神多了几分严肃,他没有出声,但是却无声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既是你们族里的事情,我也不便插手,其中缘由,便让灵素告诉你便是了。”褚冥砚却没有再说下去,他朝着顾濯拱了拱手,又拉了一把顾云歌,而后才说道:“这段时间在城主府也叨扰了,我和歌儿也领略过这里的风土人情,也都够了,便想着是时候告别了。若有时间,定然还会来混乱之城看望城主的,自此,便后会有期。” 褚冥砚解决了这些事情,因为有若漪在,他便更加不想呆在这里了,现在提出来,是最好的时机。 第六百六十六章:离开 褚冥砚说完之后,顾云歌才反应过来,朝着顾濯的方向轻轻拱了拱手,说道:“濯儿,来日方长,有缘再见吧。” 说完,夫妻二人便只留了灵素等三人在这里,自己则带着启明和惊蛰退了出来,去了隔壁的一间房子。 顾云歌虽然对事情的原委十分的好奇,但是在这时候也暂时先按捺下去了,等到了隔壁的房子之后,褚冥砚才开口对顾云歌解释道:“若不是灵素说,我也不知道那若漪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当初灵人一族在江湖上神秘却也颇有威望,我听灵素说,那时候是若漪患了一种怪病,父母求到了灵人一族,在灵人一族合力将若漪救治好了之后,若漪身上才会有灵人一族的特征。”褚冥砚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是最适合讲故事的声音了,顾云歌坐在他身边,不知不觉便听入了神。 “然而后来,若漪的父母不仅没有报恩,反而恩将仇报,在江湖上将灵人一族的血肉能够起死回生的消息散播了出去,这样夸张的说法让人趋之若鹜,所以……灵人一族竟然就这样被灭族了。”褚冥砚声音之中带有低低的叹息,对这件事情也是充满的惋惜,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又摸了摸顾云歌的脑袋。 顾云歌愣愣的坐着出了神,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惨烈,而若漪……竟然也同自己的父母一样,恩将仇报,只可惜啊…… “若漪过得也算不上好,只是比起灵人一族的别人,自然是好上不少,听到她的经历,再觉得她能想出这些下作的手段也觉得似乎有迹可循了。”褚冥砚一早便知道这些事情了,他还在犹豫不知道应该如何同顾濯说,没想到若漪竟然就按捺不住先出手了。 “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也是应该得到报应的!”顾云歌听完了褚冥砚的每一句话之后,才咬了咬牙,面上带了几分狠意,不知道为什么,若漪让她想到了顾云溪。 顾云溪不正是如此?果然,老天还是有眼睛的,这些蛇蝎心肠恩将仇报之人,最终还是会得到自己应有的惩罚。 褚冥砚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长发,声音又温柔了几分,他看见顾云歌眼睛里不同于往日的仇恨,心里边微微沉了下来。 他一直知道,顾云歌心里有一个隐藏的极深的秘密,这件事情从初见顾云歌的时候,顾云歌眼睛里那并不符合年龄的沧桑便能够看出来了。 这个秘密是顾云歌的心结,褚冥砚却也一直不敢去触碰,也一直没有问,他知道,总有一天,顾云歌会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他在等,等有那一天,顾云歌会敞开心扉。 “好了,不想这些了,接下来你打算去什么地方?”褚冥砚捏起顾云歌的一缕发丝,放在手掌心之中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而后温柔的笑着说道:“不管你去什么地方,我都跟着你去。” 隐者褚冥砚的声音,顾云歌才从这略微有些恍惚的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抽出来,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好,我们去江南。” 褚冥砚自然是笑着点头应了下来,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却自有一股脉脉温情。 这件事情最后顾云歌也不知道到底是如何解决的,只是若漪已经不见踪影,她便也不再斤斤计较,将这件事情放了过去。 也不知道顾濯到底是如何处置若漪的,但是顾云歌对这并不感兴趣,若漪骗了顾濯,自然是不会得到什么好的下场。 而灵素在解决了这件事情之后,却拒绝了顾濯让她留在城主府的请求,反而执意要回到深山之中去居住,顾濯纵然再三挽留,又请了大夫来帮灵素看她的眼睛,但是最后灵素还是坚持己见。 灵素的眼睛是从胎里便带的毒,当初出生的时候,便遍访名医,最后却都无法救治,拖到了现在,自然是更不可能医治了。 顾濯最后对灵素的固执也无可奈何,只能任由灵素去了,灵素甚至比顾云歌和褚冥砚二人都走得要早,她静悄悄的被请过来,又静悄悄的走,如同她喜欢穿的那身白衣裳一样,总是不留下一点痕迹,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来过。 或许这样,才是真的隐士吧。 顾云歌心里有些钦佩,在再一次告别之后,她和褚冥砚也离开了混乱之城,开始去往大齐的江南。 江南地带风光是最为好看的,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不亦乐乎。 两人依旧是隐姓埋名,在江南找到一处僻静的宅子住了下来,闲暇的时候,顾云歌也种种花,将院子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这样宁静的日子是顾云歌期盼已久的,在江南定居下来之后,顾云歌便做主,将惊蛰嫁给了启明,为夫妻二人在不远处也置办了一处宅子。 两处宅子离得不远,虽说顾云歌现在也不必让惊蛰伺候着,可是惊蛰却还是执意要跟过来,启明是个话少的,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知道惊蛰跟过来了之后立刻也跟随着惊蛰的脚步,也跟了过来。 两人耽误了这么久,也是应该要修成正果的时候了,虽然没有太多的亲朋好友的祝福,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也已经是最好的慰藉了。 岁月悠长,时间也慢悠悠的流淌着,在江南的日子是再美好不过了,宅子里没有别人的打扰,邻里也都十分的友好,只以为顾云歌和褚冥砚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偶尔还会来唠唠家常。 只是,这样宁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却被宫里传过来的一个消息给打破了,这消息让二人不能够再这般悠然的生活下去,不得不停止这样的生活。 昀清病重了。 虽说两个小家伙玩起了偷龙转凤的把戏,可是在皇位上待得久的还是昀清,只是昀清是个懒得,经常推卸责任,所以才会让昀淡顶几天。 昀淡起初可能还有新鲜感,后来也觉得事务繁重,自然是不想当,在顾云歌和褚冥砚还在京城的时候,两个孩子经常就把不少的事情都压在褚冥砚的头上,甚至暗暗的策划着要让褚冥砚接管所有的事情,后面被褚冥砚暴力镇压了下去。 第六百六十七章:昀清病了? 也还好褚冥砚暴力镇压了下去,不然就不可能有这样有限的时间了,听到昀清病重的消息,顾云歌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觉得不可能,定然是昀清那家伙不想做事情,所以才会装病。 褚冥砚和顾云歌的想法相差无几,然而他又有些犹豫,看着顾云歌担心的眼神,说道:“这封信是沉央亲自快马加鞭的传过来的,若是没有确定的消息,沉央定然不会这么说。” 沉央是个沉稳的人,跟在褚冥砚身边这么多年,自然是不可能将不确定的消息递给褚冥砚,这样耸人听闻的消息若是传出去了,定然会引起恐慌。 顾云歌心下已经焦急一片,她当机立断,立刻静静的攥住褚冥砚的衣摆,说道:“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吧,别真出了事情。两个小家伙还小,我们做父母的也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 顾云歌说着,却又觉得而有些愧疚,两个小家伙出生之后,便一直跟着她颠沛流离,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就被推上了那个位置,而且这两个做父母的,还十分不负责任的将两个小家伙扔在宫里,自己出来去游山玩水。 褚冥砚安抚性的拍了拍顾云歌的手背,最后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而后才沉声说道:“嗯,明日便启程出发,我先去问问温太医最近在什么地方,看能不能将温太医请回来。” 听到说将温太医请回来,顾云歌这才微微放了心,她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道:“好。” 温太医的医术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再困难的疑难杂症他都能解决,不管昀清得的是什么病,温太医一定有办法解决好的。 想到这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顾云歌又是头疼又是心疼,最后辗转反侧一夜也没睡好,第二日一早,便出发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她这次执意没有带上惊蛰,惊蛰和启明在江南已经定居下来了,两人的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的,顾云歌想着,左右以后还要回来江南的,倒不如将这件事情了结了之后,再回来也有个接应。 在去往京城的路上,褚冥砚却又接了个消息。 他看完之后,看起来似乎是怒极反笑,他眸色微微沉着,将手中的信件转手便递给了顾云歌,说道:“这两个小家伙,是不甘心被困在宫里,在折腾呢。” 顾云歌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褚冥砚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张很小的纸条,纸条上简单的写了几个字,皇上病重,昀淡王爷欲遍访名医,群臣阻止无用,朝政大乱。 字迹看起来像是沉央的字迹,这说话言简意赅的风格也是沉央的风格,顾云歌匆匆瞥了一眼,就能够想象得出来现在的情况了。 难道……是昀清装病不理朝政,昀淡一怒之下,也不愿意背负起这些责任,便说要去为哥哥寻找名医? 顾云歌又觉得有些荒唐,这两个小家伙,真会做出这样荒谬的事情来吗? 顾云歌轻轻的叹了口气,又将那张小纸条递了回去,不由得感慨道:“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群臣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情慌乱不已,现在看来,也只有褚冥砚回去了才能给稍微缓解一下这样的气氛,这次回去了,可得好好儿教育教育那两个调皮的小家伙才是。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耽误,迅速往着京城的方向走着,没多久,便到了京城的城门口处,沉央已经接到了褚冥砚要回来的消息,马车到城门口的时候,顾云歌便看见了在城门口候着的敛秋。 敛秋看起来比之前圆润了一些,如玉一般的脸盘子看起来颇有福气,她见到顾云歌之后,眼眶忍不住微微红了一圈,连声说道:“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顾云歌很久没见到敛秋,心下不免也有些感慨,她勾着唇角轻轻笑了笑,说道:“嗯,我回来了,现在可还有什么新的变化?” 敛秋微微摇了摇头,又轻声说道:“我们将殿下和夫人要回来的消息暂且瞒了下来,而昀淡小王爷那边也在极力劝阻着,只是作用不大,若不是沉央擅作主张让侍卫将昀淡小王爷拦住,只怕是昀淡小王爷现在就已经离开宫里了。” 顾云歌眉头皱的更紧,她先是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做的不错,是那两个小家伙太调皮了。昀清呢?身体如何?” 说起昀清,敛秋面上变满是忧愁,她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皇上的病越发的重了,这几天都起不来,也不怎么吃东西,拿平日他最喜欢的东西出来,也无用,也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夫了,都没有用处。” 顾云歌心里一咯噔,便被紧紧的揪了起来,她深吸口气,连声问道:“这病已经多久了?病来如山倒,若是真的病了,可万万拖不得啊!” “我们先去宫里看看昀清吧。”或许是褚冥砚见顾云歌实在是担心,便清咳了一声,打断了她和敛秋之间的对话,而是改变了行程,说道。 本来说二人先回摄政王府,稍作休整之后再去宫里了,因为担心昀清,顾云歌现在也一刻都不想等了,她点点头,褚冥砚便立刻去吩咐马车往皇宫的方向走过去。 在皇宫宫门口的时候,却被拦下来,或许是二人的马车看起来风尘仆仆,也十分的朴质,这守门的人换了一拨,看着摄政王府的令牌竟琢磨了半响都不放行。 眼看着褚冥砚都要发怒了,最后还是惊蛰露脸出来才算是进了宫。这进宫的监管越发的严格了,沉央倒是管理的不错,可是偏偏这些人,连自己主子都不认识了,这让顾云歌又好气又好笑。 宫里还是一如以往的宁静,进宫之后,便不便用马车了,顾云歌和褚冥砚共乘了一顶轿子,而敛秋则跟在她身边走着,穿过御花园之后,便到了宣政殿,大殿之中一派纷杂的景象,丫鬟下人们都急急忙忙的跑了跑去,一看就是鸡飞狗跳的景象。 第六百六十八章:装可怜的昀淡 顾云歌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撞上这样的情形,她眉头微微皱了皱,面上便带了几分不虞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这宫里的一波人还没有换,在见到顾云歌和褚冥砚的时候,都不免露出了惊骇的神情来,有一个伶俐点的丫鬟迅速跪了下来,颤抖着声音喊道:“参见王妃娘娘,参见摄政王殿下。” 按理来说,顾云歌应该是太后才是,可是褚冥砚现在还是摄政王,便一直以来,都唤的是王妃娘娘。 顾云歌对这些小事情自然是不怎么放在心上的,她眉间褶皱更深,太监宫女们都陆续发现了顾云歌和褚冥砚的存在,一个接一个跪了下来,露出那被众人捧在正中,众星拱月的小小身板。 那肉嘟嘟的小身板背后还背了个小包裹,他听见了顾云歌的声音,有些僵硬的回过头,朝着顾云歌的方向飞快的瞥了一眼,便迅速扭过头去,想趁着众人都在行礼的时候,溜之大吉。 然而顾云歌身边一直安坐着的褚冥砚自然是不可能让这个小家伙这样轻而易举的离开,他眉头一皱,足尖轻点,便飞快的拎住了小家伙的衣领。 小家伙起初还想反抗,可他那小胳膊小腿哪里是褚冥砚的对手?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被拎到了顾云歌的面前来。 他噘着嘴,看起来还是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垂头丧气的在顾云歌面前轻轻喊了一声道:“娘亲……” 顾云歌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又是叹了口气,她沉声说道:“怎么着?现在就想起我了?你方才是打算做什么。” 褚冥砚扶着顾云歌从轿子上下来了,又让周围的宫女太监都平身,夫妻二人便拉着昀淡肉呼呼的小手往里走进去。 宣政殿里的宫女太监们看到这小祖宗终于平息了下来,不免都舒出一口气,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该端茶送水的便端茶送水,该扫地的扫地,一切便都回到正轨上来。 顾云歌眉头皱的很紧,她沉着眼睛,看着昀淡又问了一遍道:“你方才是打算做什么?出逃吗?闹得整个宣政殿天翻地覆的。” 昀淡松开了两个大人的手,双手交叠在一起,他先是背过身去,用力的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动作虽然隐蔽,可是却还是被褚冥砚捕捉到了。 可能是掐疼了,昀淡眼眶便猛地一红,有晶莹的泪水在大眼睛里打着转,他抬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顾云歌,说道:“娘亲,我只是……因为昀清病了,我想帮一帮昀清嘛!我不想失去昀清,等我找到了最好的大夫,我一定会回来的!” 顾云歌看到昀淡的模样,果然立刻便心软了,她伸手想要将昀淡抱起来,却发现昀淡现在的体重已经是她不能够承受的了,她只能无奈的轻轻摸了摸昀淡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在宫里的日子不好过,昀清现在如何了?” 说道这里,昀淡又瘪了瘪嘴,声音里满是哽咽的哭腔,说道:“昀清这几天连清醒着的时候都少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太医院偏偏养了一院子的庸才,一个都看不出来病症。” 褚冥砚黑眸微微闪了闪,他薄唇轻轻扬了扬,又一把将昀清拎起来坐在椅子上,说道:“不必担心,温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昀淡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还不能够完完全全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听见温太医要过了之后,他眸子猛地一瞪,又飞快的垂下眼睛,眼神却不安的抖动着,明显是隐瞒了什么事情的模样。 “让我看看你的手臂。”褚冥砚声音之间带了几分漫不经心,昀淡下意识的将手臂往身后一藏,用求救的眼神看着顾云歌,顾云歌还有些不明所以,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便看见褚冥砚不容置喙的将昀淡的手臂拉了过来。 他一把便掀开了昀淡的袖子,现在天气不冷,穿的少,里面不过穿了件单衣,褚冥砚又将单衣一掀,便露出那细皮嫩肉的两截莲藕一般的手臂来。 可是那白皙又肉呼呼的手臂上,却有一处触目惊心的淤青。 顾云歌心下一惊,立刻将昀淡的手臂拿过来,看得心疼不已,她眼神锐利了几分,又抬起眼睛看着昀淡,问道:“可是有人伤了你了?” 昀淡有些心虚的垂着脑袋,呐呐的说不出话来,他不敢对上顾云歌满是关切的眼睛,只能缩着脖子,别扭的看向一边。 最后反而是褚冥砚解答了这个问题,他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他自己掐的,小家伙,为了装可怜倒也不顾一切了。” 褚冥砚说着,又伸手轻轻捏了捏昀淡脸颊边的肉,说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了这些骗人的手段,竟然还想在我面前用这些手段了。” 昀淡这下可真的是欲哭无泪了,他十分心虚的缩着脖子,就算是hi被捏了脸也完全不敢反抗,只能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顾云歌。 顾云歌连忙让一旁的小宫女拿了一瓶去淤青的药膏过来,小心翼翼的给昀淡擦着药,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说你,不管是怎么样,都不能伤到自己的身体啊!” 顾云歌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为昀淡擦着药膏,她虽然嘴里还在责怪着,但是动作却十分的轻柔。 昀清便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往后缩了缩自己的手,说道:“娘亲,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平时习武的时候,难免有些磕磕绊绊的,我皮厚,没关系的!” 说着,昀淡还扬起手,做出强壮的模样来,一旁的褚冥砚却看不下去了,他皱了皱眉头,将昀清的衣服又穿上,看向顾云歌说道:“这点小伤,不必担心,先去看看昀清吧。” 顾云歌又轻轻拍了拍昀淡的脑袋,说道:“以后不能这样子了,我是你娘亲,有什么事情需要在我面前这样子掩饰呢?” 昀淡还没来得及反应,褚冥砚就又一把拎起昀淡,昀淡被悬在半空中,无助的挥舞着小手,喊道:“爹爹,爹爹放我下来!我知道错了!” 褚冥砚微微一挑眉,问道:“错哪了?” 褚冥砚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没人管教昀淡,毕竟是帝王,就算是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所以倒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昀淡抱住褚冥砚的一只手,像是一只八爪鱼一般,生怕自己真的会被自己亲爹扔下去,他连声说道:“我不应该调皮捣蛋!不应该欺骗娘亲!” 昀淡鲜少有吃瘪的时候,就算是在顾云歌面前,偶尔撒娇一下便也过去了,只有在褚冥砚的时候,才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小时候还能哭一下,褚冥砚态度也就软化了,可是现在也长大了,若是再掉眼泪便让宫里的下人们看了笑话,虽然昀淡不过几岁,但是却还是把面子看得比较重要的。 “下次还犯不犯了?”褚冥砚扬眉,似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昀淡立刻摆着小脑袋,如同拨浪鼓一般连忙摇头,顾云歌一直在旁边看着褚冥砚这样教育孩子,倒是没有阻止,这孩子实在是太皮了,正好回来了,便也好好儿管教管教。 得到昀淡肯定的回复之后,褚冥砚这才轻轻的将昀淡放到了地上,他看向顾云歌的时候,眼神又恢复了柔和,笑道:“去看看昀清吧。” 第六百六十九章:昀清的病 昀淡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跟过来,褚冥砚不过是浅浅的扫了一眼,昀淡便立刻老实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也不垂着脑袋规规矩矩的模样,仿佛是真的知错了一般。 顾云歌看他这模样也有些无奈,看着倒是知错了,可是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真的知错了,小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就有了自己的想法,若是再用强硬的态度对待,只怕是会引起叛逆。 这两个小家伙,才多大,难不成就进入叛逆了不成? 顾云歌不免轻轻叹了口气,褚冥砚拉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往殿内走进去,这里是两个人的住处,自然是一间十分大的宫殿,宫殿当初也经过了扩张,看起来十分的气派,但是偶尔摆放在旁边的玩具,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小孩子的宫殿。 昀清现在也已经同昀淡分开睡了,大家怕昀清把病气过给了昀淡,便让两人住的地方稍微远了一些,这会儿昀清的宫殿里还有人来来往往的伺候着,宫女太监们一句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一切都显得格外的宁静。 在这寂静的氛围之中,顾云歌的脚步声便显得格外的突兀了,她尽量放轻了步子,生怕吵到了昀清,刚走了几步,便昀清身边服侍着的宫女发现了。 其实她方才便听见了外面的吵闹声,便知道一定是昀淡又开始折腾了,然而那吵闹声没过多久,竟然就停歇了下来。 她还觉得惊奇,往日里一旦闹起来,可是不到个天翻地覆便不罢休的,今日昀淡这小祖宗怎么这么容易就平息了下来? 当她看到顾云歌和褚冥砚并肩走进来的时候,这些疑问才算是得到了解答,若是有这两人在,昀淡那么快就不闹腾了,倒是能够理解的。 那宫女思绪转了一圈,但是动作也没听,迅速屈膝给顾云歌和褚冥砚行了个礼,还没出声,便看见顾云歌将一根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了一声。 那宫女没在说话,便起身让开了床边的位置,顾云歌这才凑拢了去,她掀开明黄色的床幔,看着大床上那悄无声息的身影,心就像是被揪成了一团一般,疼得慌。 给皇帝住的地方自然是十分的宽敞的,可是在大大的龙床之上,昀清的小身板却只占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他面色苍白,眼睛紧紧闭着,薄如蝉翼的长睫毛微微颤抖着飞,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靥之中一般。 从小时候起,昀清就是个安静不爱动的,那时候他总是喜欢赖在摇篮里睡觉,随时随地都能够睡着,现在看起来,竟也安详得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昀清睡觉的时候也十分的安静,不像是昀淡那样,很容易尿床踢被子,事实上,他比起昀淡还是要聪明一些,只是太懒了,有些时候甚至都懒得同昀淡争执。 顾云歌轻轻的捏了捏昀清的小手,昀清的手指还有些冰凉,放在掌心之中就仿佛是怎么都捂不热一般。 似乎是被顾云歌惊动了,昀清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黑濯石一般的黑色眸子来。 他眼睛里还有疑惑,唇色也泛着不健康的白,在见到顾云歌的时候,他手指也动了动,似乎是想伸出手来抱抱顾云歌,他咧开嘴,笑着唤道:“母亲,你怎么……咳咳……回来了?我……咳咳咳……不碍事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剧烈的咳嗽了一声,那模样,仿佛是要将体内的东西都咳出来一般。 顾云歌眉头便皱的更紧,他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别说话了,先好好儿休息吧,娘亲也是回来看看你,你一定会没事的。” 昀清乖巧的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瞳仁显得十分的纯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昀淡呢?” “昀淡方才闹着要出宫给你找神医医治呢,他速来是个冲动的,想到什么便去做什么,也不计后果。正好被我和你爹爹遇到了,便拦了回来。”顾云歌又是叹了口气,她轻轻抿了抿唇,给昀清掖了掖被角,说道:“你瞧瞧,大家都关心你,你也要快点儿好起来才是啊。” 昀清垂着眼睛,看起来十分的乖巧,他又点了点头,黑眸之中飞快的闪过一丝亮光,又抬起眼睛,真挚的看着顾云歌,说道:“那娘亲可千万不能让昀淡这样任性,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昀淡若是走了,这江山社稷可就无人打理了,这种大事,可万万不能任性。” 顾云歌没想到昀清的思想觉悟竟然这么高,不由得微微愣了愣,好一会儿,她才怔怔的点了点头,说道:“娘亲知道的。” 顾云歌说完之后,昀清似乎便有些累了,他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但是眼睛似乎有些累了,便缓缓的合上了。 顾云歌自然是心疼不已,她听见昀清的呼吸声逐渐均匀,似乎又昏睡了过去,便站起身来,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看着一旁的那宫女说道:“你随我出来说话吧。” 说完之后,顾云歌便率先往外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昀淡也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去了,而跟在顾云歌身后的褚冥砚却忽然回过头来,眸色深沉的看了一眼还躺在病床上的昀清,这才跟着顾云歌出去。 这件事情,褚冥砚始终觉得不对劲,若是真的如同他想的那般,这两个小家伙,都应该吃一顿戒尺了。 “奴婢梦岚见过王妃娘娘,方才不知娘娘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梦岚走出去之后,便迅速给顾云歌行了个礼,她垂着头,礼数周到,让人十分的满意。 顾云歌轻轻点了点头,她沉吟片刻之后,才轻轻说道:“你先起来吧,我有些话要问你。” 梦岚这才直起身子,她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也不敢抬头打量顾云歌,便只是等候着顾云歌的问话。 “皇上这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第六百七十章:心疼 梦岚打起了精神,听见顾云歌的问话之后,便连声说道:“皇上这病也刚发不久,皇上本就比常人嗜睡一些,起初大家也没当回事,可是谁知道,前些日子在批阅奏折的时候,皇上突然昏睡了过去,怎么叫都叫不醒,让太医院的太医看过脉了,脉象却并无异常。” 梦岚说着,又顿了顿,而后才继续说道:“只是这几天,皇上越发的嗜睡了,连饭都吃不下,也越发的消瘦了,太医院的人也得不出个结论来。” 梦岚的声音里也满是担心,她跟在昀清身边服侍,也是一荣俱荣的局面,若是昀清出来什么事情,她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顾云歌眉头皱的更紧,她侧过眼睛看向褚冥砚,问道:“夫君,你速来见识的东西多一些,可知道这样古怪的病?” 这让顾云歌有些自我怀疑起来,莫不是这病是从胎里带来的病?那为何昀淡却也活蹦乱跳的,全都发作在了昀清那边? 褚冥砚眸色幽深,他轻轻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掌,说道:“不用担心,我会查出来的。” 本来只是看到纸上的东西,顾云歌还有些不信,但是现在看到孩子都已经病成了这样子,顾云歌也不得不相信了。她一颗心始终是高高的提了起来,说道:“昀淡这几日也要好好儿管教管教了,让太医每日号脉,确保他不会出什么事情才是。” 顾云歌心里揪得生疼,她满是担忧的看着在殿内躺着的昀清,心里一阵一阵的恐慌,她不知道,若是昀清真的喝醋了什么事情,她应该如何是好。 或许是看出了顾云歌的心思,褚冥砚又轻轻捏了捏顾云歌的手指,他醇厚的声音略有些低,却满是温柔的安慰道:“放心,昀清不会有事的,温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本来已经告老还乡的温太医起初自然是不愿意过来的,可是一听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义不容辞的立刻就往京城赶,可是他离得远,一时半会儿也过不来。 顾云歌沉默着点了点头,目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温太医身上了。 “明日里便让昀淡休息休息吧,早朝我去便是了。”褚冥砚又轻轻揉了揉顾云歌的脑袋,不知道应该怎么平息顾云歌的胡思乱想,他只能轻叹着说道。 顾云歌还惦记着昀清的事情,也只是稀里糊涂的点了点头,褚冥砚说的话,却是半点都没听进去。 很快,褚冥砚夫妻二人回到京城的消息便散播了出去,褚冥砚也让人将昀清和昀淡闹出来的事情压了下去,第二日早朝的时候,碍于褚冥砚的威严,倒是没人敢多说什么。 昀淡终于不用处理朝政了,自然是乐得清闲,也不再提要出宫去找名医的事情了,每日玩的不亦乐乎,看起来却也并不像是对昀清有些担忧的模样,只是每天偶尔还是会钻进昀清的寝宫,两人遣散所有的人,每天都要嘀咕一会儿。 顾云歌只当这是两人感情好,便也不阻止。可是昀清的身子,还是一天差过一天了,偶尔顾云歌去看他的时候,他都没有醒着的时候,这让顾云歌担忧不已,每天都去询问褚冥砚,温太医到底什么时候到。 只是褚冥砚事务繁忙,两个小家伙之前闹了一通,堆积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不少,他需要一一处理了,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少,经常到了夜半时分还没有歇息。 顾云歌看了也更加心疼,便也不去打扰褚冥砚了,然而,还没等温太医过来,顾云歌却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这天一早,顾云歌起来的时候,褚冥砚已经去上早朝了,他只留下了一道纸条,纸条是褚冥砚的字迹,写着说温太医应该今日就要到宫里来了。 顾云歌自然是欣喜不已,温太医来了之后,就可以给昀清好好儿看看身体,两个孩子还小的时候,身体一直都是温太医在调养着的,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现在只能希望,温太医能够治好昀清的病。 若是连温太医都治不好,那只怕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顾云歌连忙甩了甩头,将这乱七八糟的心思从脑海之中甩了出去,她立刻换了身衣服,准备往昀清的寝宫里去。 为了方便看着昀清,顾云歌索性就住在了宫里,左右宫里空着的宫殿也不少,而褚冥砚则是几乎扎根在了御书房,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都很多,正好也方便。 顾云歌也没用多久,便到了昀清的寝宫,却一眼就看见了梦岚在门外等着,她轻轻皱了皱眉头,走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不进去伺候着?可千万不能怠慢了才是。” 梦岚连忙朝着顾云歌行了个礼,说道:“是陛下让奴婢出来的,陛下和小殿下正在里面说话呢,每次小殿下来的时候,陛下都会让奴婢们出来的。” 这件事情顾云歌也知道,但是今天却来了好奇心,这两个小家伙怎么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样,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到底在商量什么。 昀淡是个坐不住的,若是昀清还睡着,昀淡自然不肯能在寝宫之中坐得住,这说明昀清定然是醒着的。 顾云歌想了想,便看着梦岚说道:“先不要同他们说我来了,我进去瞧一瞧。” 顾云歌也担心昀清的身子经不住昀淡的闹腾,便想着去听听两个孩子在讲些什么,若是昀淡闹腾了,便将昀淡带出来。 这身边没个人服侍着,也始终是不方便,好不容易熬到今日温太医就要来了,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问题了。 梦岚自然是应了一声,她垂着眼睛,从门口让开了。虽说这宫殿的主人是昀清和昀淡兄弟二人,但是顾云歌的话还没人敢忽视了去,毕竟顾云歌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若是敢忽略了她的话,定然还会承受三重怒火。 如今,若说这宫里最不能惹怒的人是谁,那便是顾云歌了,两个小家伙对顾云歌都十分的依赖,而掌握大权的摄政王自然是不必说,那可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这样的地位让所有人都羡慕,但是也是可望不可即。 顾云歌并不知道梦岚在想些什么,在梦岚让开了之后,她便蹑手蹑脚的推开了门,也没有让人跟进来,独自进了那屋子里。 因为怕昀清吹了风而着凉,便都将屋子里的门窗给关上了,加上影影绰绰的轻纱,朦胧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第六百七十一章:真相 顾云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径直的往里走过去,走到那明黄色的床榻边的时候,她一把掀开床幔,却发现这里空无一人。 她正有些疑惑的时候,昀淡压低了的声音便从一旁的一个屏风后传了出来。 “你说的果然不错,这段时间过上了好日子,我也应该向你好好学学才是!没想到娘亲和爹爹都相信了。”昀淡的声音还带了几分兴奋,他高高扬起眉毛,连声说道。 顾云歌听了却不免更加疑惑,她悄无声息的朝着那道屏风走过去,便听见昀清不慌不忙却没有一丝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过,这个法子一定能行,就是也不能用太久,娘亲最近因为担心,看着都瘦了不少。”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停下来啊?这病装得这么严重,也不能够一会儿就好起来才是。”昀淡天真浪漫的声音响起来,却让顾云歌闹钟一震轰鸣,她圆瞪着眼睛,几乎是不敢置信的朝着那屏风看过去。 难怪两个小家伙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商量事情,若不是顾云歌今天误打误撞的进来了,还真不知道两个小家伙是在商量这件事情。 昀清长长的嗯了一声,似乎是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他才有些含糊不清的说道:“就按照我们前两天策划的那样就行了。” 昀清说话的时候,顾云歌已经绕到了屏风之后,便看见昀清嘴里叼着一只鸡腿,嘴角到处都是油渍,正大嚼特嚼,哪里是没有胃口的模样? 他背对着顾云歌,还没有看见顾云歌的到来,昀淡一抬头,便看见顾云歌带着微笑的脸,他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顾云歌眼神之中带了几分危险的意思,她垂着眼睛,看着还在啃着鸡腿的昀清,阴测测的问道:“什么策划啊?……” “咳咳咳……”昀清一下子被鸡腿噎到了,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还偷偷回过头来瞥了顾云歌一眼,面色便一白,飞快的将鸡腿一扔,嘴里的食物都包了进去,又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来。 然而顾云歌却已经看透了,他嘴边还没有擦干净的油渍甚至都能够清楚的向顾云歌表明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的将这件事情和我交代清楚了?”顾云歌垂着眼睛,她一手拎了一个小娃娃的衣角,想把人从屏风之后领出去,刚一用力,却发现两个小家伙现在都太重了,根本没有办法往外拎。 她一咬牙,便往外走了出去,坐下来之后,两个小家伙才你推我搡的走了出来,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沮丧情绪来。 顾云歌气得胸口都沉闷得发疼,她用力的一拍椅子把手,连声说道:“说说,你们这段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昀淡和昀清都垂着头,没说话,顾云歌眼神在二人之间穿梭来去,她眉头紧紧皱着,最后还是点了名字道:“昀清,你先说!” 昀清被吓了一跳,他抬起一双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顾云歌,撅着嘴巴的模样颇有些可怜,可是现在,顾云歌却不吃这一套,她面色依旧冷凝,说道:“还是说,要我让你们爹爹来你们才肯说?!” 昀清和昀淡都被顾云歌陡然提高的声音吓了一跳,顾云歌气得太阳穴一阵一阵的跳着,胸膛里的心也气得发闷,她粗重的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了一般。 最后还是昀淡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壮着胆子说道:“娘亲……不要生气……我们知道错了,当初我们只是想偷偷懒而已,没想到就闹大了。” 昀淡用一贯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顾云歌,顾云歌却觉得耳朵都有些轰鸣,昀淡的声音明明就在眼前,却觉得很远的传过来,朦朦胧胧的让顾云歌一阵一阵的发晕。 “娘亲……”昀清也察觉不出不对劲来了,他顾不得别的什么,连忙走到顾云歌膝前,连声喊了一句,声音里带了几分恐慌。 顾云歌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褚冥砚迈开步子,身后跟着温太医,见到昀清已经没有事情安然无恙的站起来了,两个小家伙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他眉头轻轻皱了皱,正准备询问一二的时候,却忽然看见顾云歌身子软软的倒了下来。 他行动快过思想,大惊失色的伸出手便揽住了顾云歌的腰肢,他手臂孔武有力,迅速将顾云歌打横了抱起来,一旁两个小家伙已经开始抹起眼泪来,战战兢兢又惶恐的凑上前来,也不敢出声,只能亦步亦趋的跟着。 本来是来给昀清看病的温太医立刻转移了目标,在褚冥砚轻手轻脚的顾云歌放在了床上之后,给顾云歌手腕上垫了一块布,这才开始给顾云歌号脉。 两个孩子都知道自己现在是犯了错,更是不敢出声,都趴在床头,目不转睛关切的看着顾云歌,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到了这地步,两个孩子却是忍不住了,一个比一个哭得凶。 “温太医,歌儿怎么样了?”褚冥砚眉头紧紧皱起,他伸出手,捏着顾云歌的手指不放,不觉之间,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颤抖。 “没什么大碍,只是怒火攻心,一时间晕过去了罢了。”温太医站起身来,拿了纸笔写了几味药材,说道:“这是安胎养神的方子,这几个月都不能停,王妃娘娘之前的时候身子便受了损伤,虽说那时候用古方调养好了,可是到底是落下了病根的,女人怀孕本来就是一件凶险异常的事情,殿下还是注意些为好……” 褚冥砚神色有些怔楞,他呆滞的接过了温太医手里的房子,好一会儿才领会了温太医话里的意思,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歌儿怀孕了?” 温太医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子,轻轻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褚冥砚还不知道这件事情,难免有些疑惑的抬了抬眼睛,说道:“怀孕也已经快两个月了,夫人身子不好,方才又动了怒气,所以才会晕了过去。这一胎一定要好好调养才行。” 褚冥砚手指不由得紧了紧,他无声的点了点头,竟然已经两个月了……这段时间长途跋涉的,他和顾云歌都没有发现。温太医见褚冥砚已经知晓了,便不再说话,只是轻声说道:“两个月了竟还不知道这消息,还好没出什么事情,等夫人醒过来了,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夫人吧。” 第六百七十二章:后怕 褚冥砚捏着顾云歌的手指又紧了紧,他无声的点了点头,两个小家伙爬了过来,他眉头轻轻皱了皱,倒是也没说什么,便任由两个小家伙一起守候在顾云歌身边。 温太医走出几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问道:“左右这段时间我是在宫里脱不了身了,殿下瞧瞧应该如何安排吧。” 因着角几,褚冥砚竟然也忘记了这件事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宫里的大太监吩咐了一句,,温太医便被那大太监领了下去。 起初以为昀清病重了,温太医才刚到京城,便被催着来了这边,没想看病的竟然不是昀清,而是顾云歌。 也还好温太医来得及时,不然顾云歌这么一晕,宫里可久都要乱套了。 顾云歌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之中,等到挣扎着醒过来的时候,便撞进了褚冥砚幽深的黑眸之中。 褚冥砚眼底隐约有疲惫之色,两个小家伙并排睡在窗边的软榻上,烛光微微摇曳着,顾云歌身边还有一杯温热的茶水,正冒着热气。 顾云歌手指刚一动,便被褚冥砚发现了,褚冥砚幽深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亮光,他连忙将一旁温热着的茶水递了上来,连声说道:“可觉得舒服一些了?” 顾云歌浅浅抿了一口茶水,她看向一旁眼角还挂着泪痕,面上还有惶恐之色的两个小家伙,便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太阳穴便突突的跳个不停,让人格外的难受。 褚冥砚轻轻将顾云歌扶着坐了起来,他动作温柔,摇曳着的蜡烛也为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温柔的光,他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头发,说道:“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了,我教了他们这么多,却唯独忘记了要教他们学会有担当。” “我这是怎么了?”顾云歌不是个脆弱的人,一时之间有些愕然自己竟然因为这件事情被气晕了过去,她愕然的看着褚冥砚,轻声问道。 褚冥砚在顾云歌身上又搭了一件毛毯,生怕顾云歌着凉,又柔声说道:“温太医已经来看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可要好好注意身子才行,毕竟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不是一个人?”顾云歌愕然不已,还没领会到褚冥砚的意思,她惊愕的看着褚冥砚,褚冥砚却忽然伸长了手臂,轻轻将顾云歌揽进了怀里,说道:“歌儿,你怀孕了,我们能有一个小公主了。” 怀孕了?顾云歌在褚冥砚的怀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呆呆愣愣的,好一会儿才领会了褚冥砚怀里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我怀孕了?” 褚冥砚点点头,看到顾云歌这般模样,忍不住轻笑着捏了捏顾云歌的脸颊,笑道:“嗯,温太医说已经两月有余了,你身子弱,以后一定要万般小心才是。” 褚冥砚是生怕顾云歌受到一丝一点的凉风,将顾云歌裹得严严实实的,面色也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近些日子那些臣子见两个孩子这般闹腾,有不少老臣都担心朝政不稳,上书要褚冥砚纳妾开枝散叶,这些奏折都被褚冥砚压了下去,生怕让顾云歌收到一点消息。 还好顾云歌还什么都不知道,不过现在,这些也已经都不重要了,因为顾云歌又有了身子,若是那些大臣在这种时候还不懂眼力见的继续说什么,那便是十分可笑了。 “我……没想到……”顾云歌从心底里弥漫出一股喜意来,她眸色柔和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上次危在旦夕的时候,为了治病,温太医便用了重药,也告诉过顾云歌,若是还想有孕只怕是十分艰难了,木已成舟,顾云歌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没想到,上天竟然还是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惊喜,一想到可能和褚冥砚一起孕育一个可爱的小孩子,顾云歌便开心得合不拢嘴。 看见顾云歌的模样,褚冥砚唇角便不自觉的扬了起来,他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脸,略有些粗粝的手指掀起一阵痒意,顾云歌垂着眼睛,带了几分娇羞。 褚冥砚缓缓靠近了顾云歌的脸,在两唇即将相接的时候,一旁却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顾云歌被吓了一跳,突然被打断好事情,褚冥砚自然是十分不虞的转过眼睛,看向声音的来源,便看见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正用胖乎乎的小肉手捂着眼睛,仿佛是非礼勿视一般。 然而他们瞪得大大的黑眼睛却还是从手指缝里露了出来,正聚精会神的看着即将要亲上去的两人。 顾云歌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她立刻又躺了回去,用被子蒙住头,面上已经红成了一片。 在两个孩子面前这般不正经,她还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两个小家伙一起放下小肉手,依旧等着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二人,他们眼神纯真,仿佛不知道方才两人在干什么一般。 褚冥砚不由得也有些尴尬,他将顾云歌安置了下来之后,便若无其事的板起脸,皱着眉头看着两个小家伙,说道:“你们两个,以后不要打扰你们娘亲休息,娘亲现在是最重要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的保护着。” “爹爹,娘亲是不是生病了啊?”说到这里,昀清又满是自责的拉了拉褚冥砚的衣摆,瘪着嘴巴,好不容易才将眼泪憋了回去。 褚冥砚依旧是一脸的严肃,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娘亲马上要给你们添一个妹妹了,所以在妹妹出生之前,你们一定不能再做出任何让娘亲生气的事情,听见没有?我们家里唯一的女人就是你们娘亲,作为男子汉,一定要保护好她才行,知道吗?” 褚冥砚很少长篇大论的说话,然而在这时候,他却板着脸,镇重其事的说道。 第六百七十三章:训话 两个小家伙看见褚冥砚严肃的模样,自然也是连忙站的笔直,皱着眉头朗声答应了一声知道了,便一个趴在顾云歌左边,一个趴在顾云歌右边,稚嫩却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亲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可一定要告诉我们哦!” 顾云歌心里的气一下子便都消了下来,她从被窝里钻出来,面上依旧满是绯红,不由得狠狠瞪了褚冥砚一眼,说道:“别听你爹爹胡说,是弟弟还是妹妹还不一定呢。” 怀着两个小家伙的时候,顾云歌和褚冥砚便都想要一个女儿,女儿贴心,也不调皮,现在有了两个儿子,自然是更想要女儿。 有儿有女,才能凑足一个好字才是。 “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我们都会保护好娘亲的!”昀清和昀淡一模一样的脸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坚毅来,两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捏起小拳头,如同发誓一般连声对着顾云歌说道。 说完之后,昀清又在顾云歌身上蹭了蹭,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娘亲,昀清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说道这件事情,顾云歌面色便严肃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正色看向两个小家伙,一字一顿的教育道:“娘亲不是说怪你们什么,娘亲当初只想让你们平安和乐过着一辈子,不求有多大出息,只求能够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可是现在你们才多小,竟然就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让群臣着急不已,朝政大乱不说,娘亲心里也焦急得几天没有休息好。” 面对顾云歌的说教,两个小家伙都没有反驳,垂着脑袋露出乖乖受教的模样来,面上也满是愧疚。 两个孩子实在是被方才顾云歌昏过去的事情吓到了,在顾云歌昏过去的时候,褚冥砚也一句话都没有对孩子说,两个孩子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自然是更加惶恐不安,不知道反省多少次了。 顾云歌看见两个孩子是真的知错了,便悠悠的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两个小孩子的脑袋,说道:“好了,若是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们说,怎么罚你们?” “就罚我一年都不能吃肉!”昀清抢先回答了一句,昀淡看了昀清一眼,连忙不甘示弱的说道:“罚我一辈子都不吃肉!” “那我也是!”昀清声音更大,仿佛生怕昀淡盖过了自己一般,两个小家伙互不相让的对视着,眼看着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越演越烈,最后还是褚冥砚看不过眼了。 他眉头皱着,看着两个小孩子,沉声说道:“方才我说的事情就都忘记了?在娘亲面前这样,也不怕吵到了。” 昀清昀淡立刻便收敛了争吵,依赖的靠在顾云歌身边,昀淡甚至轻轻对着顾云歌完全没有显形的肚皮说道:“妹妹,你要乖哦,可一定不能闹腾娘亲哦!等到你出来了,哥哥给你好吃的!” 顾云歌不由得有些忍俊不禁,她看了眼外面已经越发的黑下来的天色,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轻声说道:“先都休息吧,时间也不早了。” 说完之后,她又看向了褚冥砚,嗔怪道:“特别是你,前半夜就没有好好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去早朝呢,可别耽误了时间才行。” 褚冥砚眉眼之中带了几分笑意,他轻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去休息便是了。” 这里是昀清的龙床,只是顾云歌现在也不方便搬动,便只能暂且休息一晚了,两个小孩子都不愿意离开,一左一右的迅速霸占了整张床,褚冥砚没有地方可以躺下,便只能在一旁的软塌上将就一晚上。 等到两个孩子睡着了,顾云歌便让人将小孩子都抱到了昀淡的屋子里,她心疼褚冥砚,便让褚冥砚睡到了床上来,这一夜才算是风平浪静的过去了。 第二日去上朝的时候,依旧是褚冥砚前去,为了掩盖昀清的谎言,便对外宣称是温太医治好了昀清的病,现在还需要调养两日才行。 而实际上,是两个小家伙在接受惩罚,这段时间不管是文还是武,任务都加重了一倍,每天累得一身汗去见顾云歌,也还不忘记同顾云歌肚子里的孩子说几句话。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也终于步入平静之中,等到昀清再坐上龙椅的时候,顾云歌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六个月大了。 她身形臃肿,肚皮圆滚滚的,这段时间都用上好的山珍海味供养着,脸盘子也大了一圈,一捏上去便都是松松软软的肉。 顾云歌发现自己长胖了的事情之后,十分的不满意,但是褚冥砚倒是挺满意的,他致力于将顾云歌养的胖胖的。顾云歌虽然不愿意,但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要不停的吃。 虽说顾云歌身子弱,但是在精心调养之下,也一直没出什么问题,温太医每日都再三叮嘱注意事项,顾云歌身边的人耳朵都听得出了茧子,但是也不厌其烦。 首当其冲的便是褚冥砚,褚冥砚甚至让人将需要注意的东西每天都记录下来,等到两个小家伙开始管理朝政之后,便每日都黏在顾云歌身边。 在同顾云歌圆滚滚的肚皮里的孩子说话的时候,褚冥砚却会露出平日里见不到的最为孩子气的一面。 上次顾云歌怀孕的时候,正是大周和大齐战事正凶猛的时候,那时候经历了不少曲折,褚冥砚也没能陪在顾云歌身边见证孩子的成长,这一直是褚冥砚的遗憾,现在又有了孩子,更是加倍弥补。 不知不觉,天气也冷了下来,再过不久,便是两个孩子的诞辰了。 趁着这一次褚冥砚和顾云歌都还在宫里,宫里又有喜事,昀淡和昀清两人一商量,便决定好好儿办一次诞辰宴。 因为两个孩子还小,所以以前的生日宴都没有过于操办,这一次身份也不同了,毕竟是皇帝和王爷了,是国家大事,两个小家伙还没商量好,便有大臣上奏折说这件事情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寿宴 昀淡和昀清便顺水推舟将这张奏折给褚冥砚看了两眼,褚冥砚在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便同意了这件事情。 宫里最近发生了不少的事情,也确实要些喜庆的事情来活跃一下了,皇帝寿诞可是举国同庆的一件事情,如今四方和睦,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可以进行一次这样盛大的庆典。 顾云歌听说了之后,便兴致勃勃的表示自己也要参加,宫里没有别的女人,就只有顾云歌还在管事情,而敛秋也荣升了宫里的管事姑姑,说是顾云歌管着的事情,其实都教给了敛秋。 敛秋作势也十分的让人放心,顾云歌便将这些事情都教给了她,包括这次的寿诞。 这可是两个小家伙第一次盛大的过生日,可一定要好好儿举办才行,这次会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还有别国的使臣前来,更是不能够出一点问题。 敛秋深知其中的重要性,将事情都办的十分的妥帖,等到所有流程都办理清楚了之后,才交给顾云歌过目,褚冥砚左右也闲着,不愿意让顾云歌过多的操劳,便也参与进了这件事情。 褚冥砚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有了他的帮忙,很多事情都简单了不少,而顾云歌自然是更加轻松,安心养胎做米虫的日子,实在是乐悠悠。 一晃,准备工作便都已经做完了,顾云歌身孕也已经七个月了,现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翻身都有些困难,小腿偶尔也会有些水肿抽筋,可是褚冥砚都细心温柔的帮顾云歌按捏。 怀孕的时候,总是会有些莫名的小情绪,顾云歌每次小情绪上来的时候,褚冥砚也都不厌其烦的小意劝说着,让顾云歌没有一点发作的机会。 这样的日子和美也安详,一晃便到了两个孩子寿诞的时候了,两个孩子最近在褚冥砚的帮助之下,对朝政的把控又深了一些,至少不会真的被那些狐狸似的大臣欺负了去。 褚冥砚便是两个孩子最为坚实的后盾,有了褚冥砚在,便能够放手去做事情了。 寿诞的场面自然是很大的,顾云歌一早便醒了过来,作为两个孩子的生母,她也算得上是主要人物,虽说怀着身孕,有些场面不便参与进去,但是远远的看着还是可以的。 毕竟这可是两个小家伙难得无限风光的时候,顾云歌打算,等到孩子生下来了,还是不住在宫里,出去四处逛逛,到时候和两个小家伙相见的时间便越来越短了。 一大清早,两个小孩子便被装扮得一模一样,也都是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来给顾云歌请安,若不是昀清眼角那颗极浅淡的泪痣,顾云歌可能还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差别,她乐呵呵的同昀淡昀清说了会子话,没多久,就到了昀淡昀清要去前厅的时候了。 大殿之中诸位臣子都已经候着了,见到两个小孩子出来了,立刻便跪在了地上,沉声大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两个小孩子并肩坐在龙椅之上,一桶举起手示意让众位大臣平身,顾云歌看着两个孩子有模有样的,心下不禁满是欣慰。 孩子们现在也都长大了不少,更是比以前懂事了许多,加上前阵子因为闹了那件事情让顾云歌晕倒了一次,两个小孩子便更加懂事了,现在鲜少让顾云歌和褚冥砚担心。 顾云歌身子不便利,就不随着一起在寒风中吹着,她在不远处的一个宫殿之中,透过窗户便能够看清楚外面的一切场景,屋子里火龙烧得旺盛,倒也十分的方便。 褚冥砚坐在龙椅下手不远处的地方,到了今天这种举国同庆的时候,他终于没有板着脸,而是收敛了自己的气势,眼神不自觉的便瞥向了一旁顾云歌所在的宫殿之中,唇边便带了几分浅淡的笑意。 顾云歌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褚冥砚那一眼,她微微勾了勾唇,唇角笑意便也加深了,自有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皇帝的寿诞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纵然已经删减了不少的步骤,但是这一上午下来,竟然也还没有结束。 两个小家伙脑袋上撑着的东西都很重,顾云歌不免有些心疼,这会儿一定是累极了吧。 前世齐文轩当位的时候,若是到了皇帝寿诞的日子,那可是要举国同庆一整天的。他会在这一天尽情的显示自己的英明神武,让众百姓臣服。 顾云歌曾经也作为朝廷命妇去参加过一次,只是得到的回忆却并不怎么好罢了。 现在换乘了两个小孩子,顾云歌在准备的时候便减少了不少的步骤,也担心两个小孩子身体受不住,会不习惯这样隆重的场面,没想到两个孩子竟然十分完美的完成了没一个步骤,也不失隆重威武。 这两孩子,还当真是顾云歌小瞧了她们了。 顾云歌不过是看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乏了,她身子越来越重,最近睡眠也越来越深,她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扶我去休息一会儿吧,等到了晚点儿,再叫我起来。” 伺候着顾云歌的宫女自然是连忙应了一声,顾云歌这才躺了下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考虑到她身子也重了,今日里需要出面的地方便只留在了晚上那么一会儿,晚宴的时候,文武百官,朝廷命妇都在,顾云歌如今也喜欢热闹一些,便执意要参加晚宴,褚冥砚无可奈何,便在晚宴的吃食上又惊喜了一些,才答应了顾云歌。 顾云歌吃了点东西垫了肚子,睡过去之后,一觉醒来天色便已经渐渐暗下来了,她听见外间有说话的声音,迷迷蒙蒙之间,似乎看到褚冥砚在自己身边。 她毫不犹豫的伸出手,睡意惺忪的说道:“夫君,你怎么来了?” 褚冥砚立刻将顾云歌抱了起来,虽说顾云歌现在身子越发的沉重了,但是褚冥砚抱着却也并不吃力,看着顾云歌依赖自己的模样,他唇角却微微扬起,附在顾云歌耳边轻声说道:“到晚宴的时候了,你若是累了,便再睡一会儿吧。” 第六百七十五章:宴会 褚冥砚的声音温柔又低沉,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顾云歌却迅速清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笑道:“我要去的,今日睡了一天了,身子都散了,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一旁的宫女看褚冥砚抱着顾云歌,两人温存的模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应不应该上前来服侍着,褚冥砚似乎是觉得她们有些碍手碍脚的,便眉头一皱,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吧。” 屋子里伺候的宫女便都四下散开,虽说外面晚宴的人还都等着褚冥砚入座,可是也没人敢在这时候催促褚冥砚什么。 等到人都走了之后,褚冥砚才微微勾了勾唇,轻笑了一声,而后才说道:“你怀着身子,便不用梳妆了吧?” 顾云歌被搀扶着坐到镜子前,却有些不愉快的撅了撅嘴,她撇了撇子,看着那面镜子里的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妆容,便显得格外的柔弱,同两个小皇帝的母亲的形象完全不符。 站在褚冥砚身边的时候,却也没有褚冥砚王妃的霸气和盛气凌人,她便有些不高兴了,情绪来的也快,“不行,我想梳妆,你把丫鬟们叫进来吧。” 褚冥砚却是很坚持的摇了摇头,轻声安抚道:“乖,你如今身子不好,受不得一点意外了。” 说着,他在顾云歌的梳妆盒里看了一眼,从里拿起一只翠玉钗子,动作并不熟练的为顾云歌绾发。他很少做这样的额事情,现在帮顾云歌做的时候,便显得而有些笨拙。 顾云歌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模样,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接过褚冥砚手里的翠玉钗子,说道:“我自己来吧。” 那翠玉钗子在顾云歌手里便显得格外的灵巧,顾云歌三下两下的就将头发绾好了,虽然朴质,但是是褚冥砚亲手挑选的,也不显得太过于质朴,是恰到好处。 褚冥砚却还是闲不下来,他皱着眉头盯着顾云歌绾好了的头发,似乎在思考着要不要将顾云歌的头发拆了重新绾一次。 最后他思考了半天,还是放弃了,又拿起看起来像是眉笔的东西,半蹲在顾云歌跟前,唇边噙着浅淡的笑意,说道:“那我来帮你描眉,今夜便也够了。” 说完之后,他便弯下身子,一张脸靠得顾云歌极近,顾云歌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申请专注,捏着眉笔,轻轻的为顾云歌描着眉,他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碰见了什么了不得的难题一般,这般专注的模样,却让顾云歌禁不住想笑出声来。 举案齐眉,或许说的便是如此吧。 顾云歌看着褚冥砚如同黑濯石一般的眸子,往日里那眸子里总是闪烁着凌厉幽深的暗芒,可是现在,却沁满柔和。 隔得这么近,顾云歌甚至能够从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就好像自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一般,让人心里都酥软。 “好了,你瞧瞧。”褚冥砚皱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似乎才算是满意了,他勾着唇角,将顾云歌转到镜子前,说道。 光洁的镜面清晰的照出顾云歌现在的模样,褚冥砚是不怎么会画眉毛的,顾云歌的眉形本来便生的好看,他不过是将颜色加深了一些,又勾画出了棱角,便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凌厉之气,正好符合顾云歌的想法。 顾云歌满意极了,对着镜子看个不停,褚冥砚被她这般模样逗乐了,他将顾云歌宽大的衣服给顾云歌披上,说道:“你若是喜欢,日后我天天给你画。” 听到这句话,不知道为何,顾云歌鼻尖却微微一酸,险些便落下泪来,她迅速将自己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又用力的敲了敲褚冥砚的胸膛,说道:“褚冥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褚冥砚笑容之中满是宠溺,在顾云歌愣神的时候,他就已经帮顾云歌将衣服穿好了,又小心翼翼的披上了大氅,只给顾云歌露出一小块脸来,而后才说道:“因为是你啊……好了,外面的人估摸着应该也要等不及了。” 顾云歌心里喜滋滋的,她被褚冥砚牢牢的护在怀里,生怕有一点点磕磕绊绊的,便这样被人拥簇着上了软轿子。 软轿子走得十分的平稳,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外面天冷,褚冥砚给顾云歌穿了不少保暖的衣物,又塞了个汤婆子在她怀里,又捂住顾云歌的手,用自己掌心的温暖给顾云歌取暖。 这呵护备至的模样,让人看了便觉得艳羡不已。 进了宴会厅的时候,顾云歌便是这样被褚冥砚牢牢的保护起来,仿佛是若是可以,褚冥砚恨不得就将顾云歌整个的包起来,不给外人看一半。 被褚冥砚保护着,顾云歌自然是一点儿意外也不可能有,她露出一双眼睛,端出威严的姿态来,却还是忍不住四下看着,她一眼便看见人群之中的卓清瑶,正兴奋的给她挥舞着手臂,差点让顾云歌保持不下去自己威严的姿态了。 再往里走几步,便看见了坐在高座之上的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小,自然是不喝酒的,给他们喝的都是果子酒,果子酒香甜可口,也不会喝醉,就算是小孩子喝了,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在顾云歌看见两个孩子的时候,两个孩子也都看见了顾云歌,他们兴奋的朝着顾云歌挥了挥手,又顾及到身边的人,顾及到自己的威严,便又沉了沉脸,若不是一旁的大太监说了两句,两个小孩子估摸着都要凑到顾云歌跟前来了。 大齐如今对女子的管教没有以前那么严格了,今天虽说是盛大的宴会,可是隆重的场面都在白日里的时候经历过了,晚宴不过是因为顾云歌的要求,顾云歌也不情愿同褚冥砚分开,分席了褚冥砚而已并不放心,便索性男女合席,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能进宫的人定然不是什么没有分寸的人,这会儿顾云歌被褚冥砚小心呵护着进来了,不少贵妇人都不由得朝着顾云歌投过来艳羡的眼光来。 第六百七十六章:教训 顾云歌置若罔闻,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夜里风大,便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一次不像是怀两个孩子时候那般,肚子大的惊人,这一次肚子不大,可反应却不小。 两个小家伙在顾云歌肚子里的时候吃了不少苦,那时候他们就非常的懂事,不怎么闹腾顾云歌,而这一次,却闹了个天翻地覆,时常是孕吐得顾云歌就恹恹的什么都吃不下去。 这让褚冥砚担心不已,这孩子,还没出世呢就能看出来竟然是个调皮捣蛋的。 座下,虽说男女合席,但是女眷还是单独坐在一桌,只不过是男席和女席之间的那屏风以及各种遮挡的东西撤开了罢了。 纵然只是这样细小的改变,就让不少人都心生不满了,不过碍于褚冥砚素日里来的威严,所以都暂且按下不表。 这会儿女眷见到顾云歌出来了,本来寂静无声的场面最终还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顾云歌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露面过,所有的事情都是褚冥砚和昀淡昀清去处理的,顾云歌发现自己怀孕之后,便索性在宫里,在温太医的调养之下,安心养胎,她在京中朋友不多,因着这一胎本就不是很稳,便更是很少同京中贵妇联络,就连同卓清瑶都没有联络过。 卓清瑶倒是还埋怨顾云歌,但后来知道顾云歌怀孕了,便也不说什么了。 “当真是好命啊……” 女眷席中,看着如同神仙眷侣般的一对璧人,男人平日里看起来都冷硬的脸在女人面前却会在顷刻间融化,他这会儿伸出手,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怀里的女人,一双速来深邃幽黑的眼睛里面簇满柔情,同平日里的鬼面阎王完全不一样。不由得便有人发出一阵带了嫉妒却又惊叹的声音。 这一声却像是说出了所有人的看法,女人们都因为这一句话沉默了下去,好一会儿,才又发出一阵小小的声音来:“也是呢,也不知道摄政王殿下到底是看上了她什么,若是模样身段,比她出挑的却也多。当初听说本是要和离的,后面还是因为两位小殿下和好了。” 这声音不可谓不恶毒,半真半假的说着当初的事情,却将顾云歌完全推到了一个反面的形象来。言语之中又是艳羡又是恶毒,这声音也只响了一阵便消停了,毕竟按照顾云歌如今的地位,若是妄自议论,罪名却也不小。 然而卓清瑶坐在下首,却是听到了,她眉头一皱,在人群之中扫了两眼,想找到方才说话的人,可是每个人的脸色都如常,隐藏在人群之中,根本找不出来是谁说的。 卓清瑶眼神瞬间就沉了下来,她轻轻抿了抿唇,冷哼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说道:“嫉妒却还不敢明里说出来,岂不是同那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了?” 卓清瑶虽说看起来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却不小,一桌子人便都沉静了下来,神色各异的看着卓清瑶,最后还是有个性子急的按捺不下去了,沉着脸一拍筷子,等着卓清瑶冷笑了一声,说道:“呵,总比某些人,总是跟在别人身后,做一条只会叫的走狗好得多!” 这话一说,两人之间的矛盾便立刻更深了,卓清瑶神色更冷,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一旁却有一个太监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 “曲夫人,这是王妃娘娘赐给你的果酒,甘醇也不醉人。”那太监压低了声音,他手中端着是两个精细的小酒杯,将右手边的酒杯递给了卓清瑶。 酒杯里甘醇的果酒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卓清瑶微微一愣,没动顾云歌的意思,她伸手将果酒接过来了之后,那太监便又走向了方才同卓清瑶略有争执的那个人,那个人还有些不服气,也不知道是对顾云歌还是对卓清瑶。 那太监又将手里的另外一杯黑漆漆的酒杯递给了那个女人,声音一如既往的说道:“夫人,这是王妃娘娘赏给您的一杯酒,也是王妃娘娘的一番心意,王妃娘娘方才让奴才送过来的时候便嘱咐了一定要看着夫人喝下去,才算是了了这番心意。” 酒杯之中是黑漆漆的液体,远远的闻着味道,便十分的不好问,那人眉头紧紧皱着,卓清瑶看着自己手中的那杯径直的琉璃杯盏,又朝着高座之上的顾云歌看了一眼,顾云歌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正在专注的看着舞女们的表演,卓清瑶唇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顾云歌啊,这是在帮她出气呢。 那女人捏着拳头咬着下唇,半箱咽不下这口气来,她也算得上是养尊处优了,打小便被加重娇养着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会儿看到这被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酒杯,差点没由着性子将这茶杯打翻了去。 可这是摄政王妃赐给她的茶,她若是打翻了去,那就是大不敬,等到晚宴结束了,回去了也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那夫人紧紧咬着牙,深吸了口气,这才颤抖着接过了那杯装着不明液体的酒杯,咬牙切齿的说道:“那臣妇便写过王妃娘娘了。” 在她接过了酒杯之后,那太监却并没有离开,反而是老神在在的背着双手垂着头,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仿佛是在等待着那夫人将这杯东西喝下去一般。 那夫人朝着高座之上相拥着的两人看了一眼,却正好同顾云歌朝这边看过来,带着若有若无危险之意的眼神。 顾云歌不过是轻飘飘的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的眼神,对这边的小插曲完全没有理会,那女人紧咬着牙关,浑身都气得发着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忍不住了一般。 她眼眶通红,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脾气,将胸腔里的愤怒按压了下去,一扬手,便将那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液体灌倒了喉咙里。 纵然没有怎么细细品尝,在那液体进入嘴里的那一瞬间,苦涩的味道便弥漫到了整个口腔之中,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隐隐约约似乎尝到了浓郁的黄连的味道。 第六百七十七章:奏折 这一番,可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纵然苦涩得眼睛里都快掉下泪来,那女人却还是只能结结巴巴磕磕绊绊的说道:“感谢……感谢王妃娘娘……的赏赐……”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过来,纵然今天端上来的是一杯毒药,她也只能毫无抵抗之力的喝了,方才她议论的那个女人……可是掌握了她的生杀大权了啊! 她终于再也升不起反抗的心思来,又一次说了一句感谢,便神情恹恹的坐了下来,皇权势力是能够压死一个人的东西,她还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真的在明面上和顾云歌对着干,方才也只是看不过眼卓清瑶,而在私下里嚼舌根罢了。 但是一旦顾云歌出手介入了,她便不可能反抗,就算是方才那一杯是毒药,她也只能义无反顾的喝了下去,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也不可能波及到顾云歌。 毕竟……顾云歌背后,可是一整个皇室的人撑着腰,她一个小小的夫人,怎么可能斗得过? 卓清瑶看着她那般滑稽的模样,心里不禁微微一暖,她盯着手里的果子酒看了一会儿,最终将它一饮而尽,又朝着顾云歌的方向扬了扬。 纵然现在已经同顾云歌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可是一直以来,纵然顾云歌是身居高位,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这个好朋友,对曲家也是多有照顾,卓清瑶都知道。 只有真心才能换来真心对待,这一点,卓清瑶便更坚信了。 这一段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顾云歌什么,顾云歌只不过是看不过眼卓清瑶受欺负罢了,便随手帮了一把卓清瑶,正好也给人一个下马威。 她最近虽然不出面,但是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卓清瑶是她羽翼之下的人,想要欺负,还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 “你啊,这点小事情,交给我不就是了。”褚冥砚又轻轻捏了一把顾云歌的脸,言语之间却满是宠溺,他对顾云歌的所作所为都看在眼里,可是并不介意,他一直都知道,顾云歌不是一个会坐以待毙的人,也不是一个会任人宰割而不还手的人。 顾云歌皱着鼻子轻轻笑了笑,说道:“这些后宅之事,哪里要你来解决?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后宫里着实有些无聊,给自己找些乐子而已,我可小心眼儿了,向来吃不得一点亏的。” 顾云歌说的得意洋洋,仿佛“小心眼”是一个夸奖一般,褚冥砚眼神更加柔和,对顾云歌也有些无可奈何,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这才一起看起了舞女的舞蹈,晚宴的时间并不长,考虑到顾云歌的身体还需要休息,没多久,褚冥砚便决定让大家都散了。 舞女散开之后,便是大臣们在殿内觥筹交错,互相攀谈的时间,顾云歌胃口不怎么好,也吃不下去饭,最后还是褚冥砚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口一口的喂给顾云歌,顾云歌才算是勉强吃了几口,没一会,熟悉的想要呕吐的感觉袭过来,顾云歌忙推开褚冥砚递上来的勺子,轻轻叹了口气,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强行将升起来的那阵子恶心感压了下去。 顾云歌微微垂下眼睑,神情之间带了几分疲惫,这次是彻底没有胃口吃下去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回去休息吧。” 褚冥砚早就在这里呆着有些不耐烦了,若不是顾云歌愿意,他估计早就已经回去了,他放下吃食,轻轻点了点头,刚准备说要离开的时候,大臣之中却忽然推出了一人来。 褚冥砚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却发现被推出来的人是镇西候。 镇西候祖上是开国功臣,同建国始皇帝关系非常好,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头衔,一直以来,仗着有这一层关系,镇西候在京中可算得上是有无上的荣耀,镇西候的子孙也都争气,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大不小自己的势力,而老镇西候故去之后,世子便接替了镇西候的封号,只是这位镇西候,野心似乎不小。 两个小家伙胡闹,而提出要让褚冥砚纳妾,开枝散叶的建议,便是这位名动京城的镇西候提出来的。 看到他突然又站了胡来,褚冥砚眉头微微一皱,便露出不虞的神色来,他沉着脸,看着镇西候,微微抿着唇也不言语,只是轻轻安抚着怀里的顾云歌说道:“你且等等,我把事情了解了,便同你一起回去。” 顾云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也知道朝堂之事比较重要,便也不再说话,安心的让褚冥砚处理事情了。 只是困意来袭,她一下子变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镇西候若是要祝寿的话,今日里白天便也已经祝过寿了,若是有别的什么事情的话,要么在奏折上书,要么明日里早朝再议,现在这般,又是何意?”褚冥砚一句话就将镇西候堵了回去,他沉着脸,面上带了几分阴沉,一双眼睛却也满是厉色的看着镇西候。 镇西候确实毫无惧怕,他清了清嗓子,镇重其事的对着褚冥砚行了朝礼,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以镇西候为首的朝臣便都跟在他后面跪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担忧神色来。 “臣镇西候请命,请摄政王殿下纳侧妃,壮我大齐血脉!”镇西候铿锵有力的声音变响彻在整个大殿之中,他说完之后,便重重的朝着褚冥砚磕了个头,说道:“臣这段时日一直上奏,却被摄政王按而不发,臣一颗忠心,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摄政王殿下,都是为了大齐江山,若是殿下能够听臣一句劝说,大齐定会千秋万载!” 镇西候看着还年轻,可是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这声音也惊醒了顾云歌的瞌睡,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明白了镇西候怀里的意思。 镇西候这是……在让褚冥砚纳小妾?顾云歌心里的怒火便涌了上来,她手指紧紧的同褚冥砚的攥在了一起,方才还袭过来的睡意在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镇西候,却又有些紧张。 以褚冥砚现在的地位,只有正妃,没有侧妃,甚至后院之中连别的服侍的人都没有的情况,在这大齐之中确实是头一例,男人讲究三妻四妾,女人讲究三从四德,而其中一大重要的德能,便是贤惠。 这贤惠便要求女人能够容得下后院之中别的小妾,能看着自己的丈夫同别人欢好,若是按照这个要求来算的话,顾云歌算不上是一个贤惠的人,她甚至都不能够想象,若是褚冥砚有朝一日在自己面前提起要纳妾的事情来。 第六百七十八章:和她相像的女人 “臣一番苦心,还请摄政王殿下谅解!”见褚冥砚久久没有说话,面上的怒色似乎越来越深了,镇西候又重重的磕了个头,额头磕在冰凉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深沉的响动来。 “好大的胆子!”褚冥砚却冷笑了一声,他声音很轻,却带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他一双幽深的眼睛扫过每一个跪着的人的脸,几乎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同褚冥砚对是,躲开了褚冥砚扫过来的眼神。 只有镇西候,仿佛是真的在做一件十分伟大的事情一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坚持觉得自己的一定是对的,挺直了脊梁跪在地上,一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顾云歌看着镇西候那模样,只觉得眉心疼得紧,纵然她知道褚冥砚一定不会同意这样无理的要求,可是当这个建议被提出来的时候,还是如同一记闷锤一般,重重的砸在了顾云歌的心上,让顾云歌喘不过气来。 褚冥砚轻轻拍了怕顾云歌的后背,眼神极冷的看向了镇西候,声音之中已经是掩饰不住的怒意:“本王的家事,从来不需要你等参与,你等又有什么资格参与?” 褚冥砚的一句话得罪了跪下的不少大臣,不少人面色铁青,喃喃的说不出话来。 然而镇西候确实一个十分坚持的人,他跪的笔直,脊梁如同一株劲道的松一般,他昂着头,忽然朝着女眷席位那边轻轻一招手,又是朗声说道:“还请皇上看过了,再做定夺吧。臣一定找一个让皇上满意的侧妃!只要大齐皇室血脉充足,臣等定然不会多说什么!” 从褚冥砚这一脉开始,皇室血脉便格外的衰微,甚至让不是皇室中人的齐文轩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虽说其中大半都是由褚冥砚操持朝政,可是这件事情无疑是给诸位大臣敲响了警钟。 皇室血脉太过单薄,对日后的发展却也不利,两个小孩子又如此的任性,年纪小小,便会用各种手段来偷懒,在镇西候看来,不是一个适合当皇帝的料子。褚冥砚倒是适合当皇帝,但是褚冥砚并不愿意去当。 这便让群臣都有些为大齐皇室的未来担忧起来。可是,他们在现在却都忽略了先皇那一脉的惨烈状况。 先皇的父亲是一个十分风流的人物,在位的时候,在政绩上并没有什么大作为,无功无过,可是后宫美人却搜罗了不少,也一直迟迟没有立下太子,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的十几个儿子为了登上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最后让先皇登上了皇位,却是大家都没有意料到的一件事情。也是因为兄弟残杀,先皇不想再看见自己的儿子互相残杀,便早早的立了嫡子为太子,可惜啊,因为尹氏的存在,他子嗣单薄,到头来,也只留了褚冥砚这么一个儿子。 而齐文轩,竟然还不是他的儿子。 镇西候说的冠冕堂皇,一番话打动了不少的人,他朝着女眷席招手过后,好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 女子用轻纱蒙着面,本是一直坐在角落之中,安静的不言语的,可是在看见了镇西候的传唤之后,便立刻站起身来,朝着褚冥砚的方向盈盈行了个礼,声音之间却满是魅惑:“奴婢夏倾见过摄政王殿下。” 行过礼之后,她还脉脉含情的看了褚冥砚一眼,而后才转向两个小家伙和顾云歌,行礼的姿势虽然标准,却不如方才对褚冥砚的时候那般仔细,“见过皇上,见过王妃娘娘。” 说完之后,她便轻轻解下了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来,她唇边带着浅浅的笑意,周边却发出了一阵惊呼声。 包括顾云歌自己,都有些怔住了,夏倾的脸……竟然和她有九分相似,却比顾云歌要年轻上几分,看着就像是幼时的顾云歌一般,若是走出去,只怕是可能都被人误以为是姐妹了,可是顾云歌清楚的知道,自己家里是绝对没有这么一个妹妹的。 夏倾对周围的惊呼声方仿佛是没有丝毫的察觉一般,她偷偷的瞧了一眼褚冥砚,又含羞带怯的垂下头,一颗心却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扑通扑通的跳着,让她紧张却又满是期待。 她是被镇西候找到,然后带到宫里来的。她出生在一个十分贫苦的家庭之中,从小吃尽了苦头,镇西候许了她荣华富贵,她便毫不犹豫的抛开了自己原本的那个家,跟着镇西候来到了京城。 在京城的时候,她也被镇西候好好儿培训了一番,虽然夏倾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选中,但是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她却还是奋力的抓住了,并且不顾一切的想要往上爬。 直到今天来到了皇宫之中,她才知道了为什么镇西候为什么会选择自己这么一个乡下丫头,她竟然……和那被呵护备至的摄政王妃,长得那般相像! 夏倾心里一片的火热便升腾了起来,她一双眼睛不加任何掩饰的看着褚冥砚,方才在角落里的时候,她可是将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褚冥砚对顾云歌的呵护备至,她都看的一清二楚。 她便想着,明明是相似的脸,为何待遇竟然就如此的不同?是不是……是不是若是她,也能够得到这样的对待? 镇西候面上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来,他又拱了拱手,说道:“此女乃本侯的义妹,礼数周到,贤良淑德,若是摄政王殿下愿意,臣愿……” 在镇西候说话的时候,夏倾适时露出娇羞的笑容来,她双手垂在腰侧,睫毛微微颤抖着,在低头的时候,却和顾云歌的脸更加相像了。 人群之中不免响起一阵一阵的窃窃私语,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镇西候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只是却不知道褚冥砚到底是如何想的……若是褚冥砚愿意,倒是给了众人一个讨好他的方向了。 而高座之上的褚冥砚,面色阴沉,他气势凌厉,眼神之中的坚冰仿佛是千年凝结而成的一般,让人看不分明,但是却清晰的传递出一个信息——他现在,非常的不虞。 第六百七十九章:出事了 褚冥砚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他对这里的看法,很明显,他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十分的不满意。 众人不由得又看向了顾云歌,却见到顾云歌面色苍白,手指轻轻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还请殿下以江山为重,皇室血脉单薄,殿下也应该稍微处理一二才是。”镇西候却仿佛是没看清楚褚冥砚的脸色一般,他跪在地上,朗声对着褚冥砚禀告道。 褚冥砚眉头便皱的更紧了,他沉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冰寒,却忽然冷笑了一声,说道:“看来,镇西候对此倒是挺有见解,不如镇西候来替本王担起这个责任如何?” 镇西候愕然的抬起眼睛看着褚冥砚,却接触到了褚冥砚黑眸之中氤氲而起的风暴,他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褚冥砚沉声说道:“这义妹,还是让镇西候好好儿养着吧,争取早日为镇西候开枝散叶,才是最好不过了。” 褚冥砚声音之中有压抑不住的怒意,气氛一瞬间便降至冰点,褚冥砚却像是不知道自己提出了一个有多么荒唐的意见一般,依旧淡然无比的看着镇西候。 “这……这怎么行?”镇西候愕然不已的看着褚冥砚,瞠目结舌的摊开手,朗声说道。 褚冥砚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他身边的顾云歌却忽然伸出手,用力的捏住了他的手臂,褚冥砚心里一沉,转头看向怀里的人,却发现顾云歌额头上满是汗水,抓住褚冥砚的手臂的时候用了几分力气,她咬着牙,手指扶着已经略微有些凸起的肚子,几乎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肚子……孩子……” 肚子传来一阵一阵的坠落感,这痛感疼的顾云歌满头大汗,尖利的指甲也忍不住陷入了褚冥砚的手臂之中,她死死咬着牙,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褚冥砚心下一慌,再垂头看去,便看见顾云歌裙摆之下隐约有血迹渗出来,沾在了顾云歌的衣摆之上,褚冥砚便觉得闹钟轰的一声炸开了。 他立刻将顾云歌环住,怒声喝道:“快去将温太医请过来!” 宴会厅内在这时候便一片混乱,不少人惊诧不已的看着顾云歌,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褚冥砚心慌意乱的将顾云歌横抱起来,他眼神冷厉,仿佛是从地狱之中走出来的修罗一般,冷眼看着还跪着的镇西候喝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本王定不饶你!” 说完之后,褚冥砚便迈开步子,众人甚至都没看清楚他的身影,他便消失在了殿内。 两个小家伙因为这突然出现的变故也是吓了一跳,面上都露出如出一辙的冷漠来他们恶狠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镇西候,神色便冷了起来,方才镇西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相信昀清昀淡能够当好这个皇帝,能够管好这个国家。 在之前的时候,两个孩子确实没有将这当成一件多大的事情,所以才会在之前的时候,做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可是现在在亲眼看见褚冥砚和顾云歌一起承担了多少责任之后,两个人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 他们现在还太弱小了,就是因为这种弱小,才会让镇西候这种人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两个孩子没有急着跟着顾云歌一起离开,反而是静默的承担起了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虽然不过是一次小小的事情,但是却像是让两个孩子明白了不少东西一般。让他们避无可避。 只有他们能够真正的承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这样的事情才不可能发生。两个孩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坚决。 “来人,将殿里围起来,没有出消息之前,谁都不许离开。”两个孩子迅速下了命令,顾云歌突然之间腹痛不已,自然不可能是意外,定然是有心人为之。 他们将眼神放在了站在正中不知所措的夏倾身上,虽然是两张相像的脸,但是却并没有让他们心软一点,这件事情,不能够就这么算了。 顾云歌一路被抱到寝宫之中,温太医也急急忙忙的被叫了过来,他一过来便将焦急得团团转的褚冥砚赶走了,开始皱着眉头,给顾云歌医治起来。 而大殿之中两个小家伙的命令也传到了褚冥砚的耳朵里,褚冥砚眉头微微皱了皱,却是赞同了两个小家伙的做法。 看来直到现在,两个小孩子才真真切切的担起了作为一个帝皇应该承担的责任,不是被褚冥砚推着去做,而是主动的,去完成自己的职责,带领这个国家更好的走下去。 这是一个很难得的转变,若是没有这样的转变,褚冥砚也不一定能够放心的将整个国家交给这两个小家伙。 殿里的每一个人都同这件事拖不了干系,纵然什么事情都没出,那口出狂言的镇西候,褚冥砚便第一个饶不了他。 然而现在,最重要的确实母子都平安,没有大碍。 褚冥砚在门外焦躁不安的等候着,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温太医才掀开帘子走了出来,他也不顾褚冥砚如今是什么身份,只是没好气的瞪了褚冥砚一眼,哼道:“前些日子我叮嘱的,王爷定然是没有放在心上,王妃娘娘身子弱,麝香这类东西太过于刺激,绝对不能够接触到一星半点,再加上娘娘今日心绪起伏过大,险些酿成大祸!” 褚冥砚抿着唇垂着头,专心致志的听着温太医的教导,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满,反而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等到温太医说了尽兴之后,他才连声问道:“歌儿如何了?” 温太医手指朝着身后指了指,说道:“这会儿已经喝过药睡下了,接下来几个月,在孩子出生之前,王妃娘娘还是先卧床休息一阵子吧,也不用四处走动了。” 温太医说着,又顿了顿,而后才说道:“夫人身子本来就弱,再受一点点刺激,就算是老夫,也无力回天了啊,殿下若是放在心上的话,一定要好好儿劝劝王妃娘娘才是。” 褚冥砚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顾不得别的,轻手轻脚的掀开了帘子,便看见了躺在床上,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顾云歌。 褚冥砚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顾云歌的脸颊,看见顾云歌苍白的唇色,面色便阴沉了下来,他沉着脸,又静静的看着顾云歌看了好一会儿,仿佛是怎么都看不够一般。许久,他才站起身来,又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吩咐道:“娘娘若是醒了,便来告诉我一声。” 第六百八十章:惩治 吩咐完了之后,褚冥砚便又回到了大殿之中。现在夜已经深了,大殿之中却依旧灯火通明,褚冥砚回来的时候,却看见众人都是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而方才还意气风发的镇西候在这种时候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够龟缩在一个角落之中。 他的本意是想要让皇室血脉开枝散叶,若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让顾云歌的孩子出了什么差错,那他可久成了千古罪人,是不管怎么样都不可饶恕的了。 褚冥砚走进来了之后,便迅速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他不慌不忙的脱下大氅,看见了两个孩子担忧的眼神,难得柔和的伸出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称赞了一句道:“处理得不错,这才是身为一个帝王,应该做的事情。” 然而听到这难得的称赞,两个孩子脸上都没有露出什么喜色来,反而是担忧不已的看着褚冥砚,黑溜溜的眼睛仿佛是会说话一般,仿佛是在问着顾云歌的情况如何了。 褚冥砚却没回答两个孩子,而是转过眼睛,直直的便看向了镇西候。 镇西候被褚冥砚的眼神吓得微微一抖,但是他还是直着脊梁,强行让自己看起来底气足一些,而夏倾却不能像镇西候那般了。 镇西候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而夏倾却只是一个农妇,若不是模样同顾云歌有几分相像,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这么高层的东西,这会儿被褚冥砚带着厉色的眼神看着,只觉得头都抬不起来,牙齿忍不住颤抖着,吓得腿都有些发软。 褚冥砚的温柔从来只给了那一个人,对别人来说,他一直都是铁面阎王,或许是今天带着顾云歌过来的时候,他看起来太过于温柔,所以才会让镇西候竟然得意忘形,直接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来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大家辛苦了,虽然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可是暂时,你们还不能够离开。”褚冥砚低沉之中略有些磅礴怒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方才还有些许声音的人群之中,立刻便彻底安静了下来,都静静的看着褚冥砚的决定。 “在查清楚到底是谁故意导致了这件事情之前,任何人都不能够离开这个大殿。”褚冥砚冰冷得有些近乎不近人情的声音响了起来,他眼神扫过殿内每一个人的脸,最后却落在了夏倾的身上。 “镇西候,你方才还为本王的子嗣担忧,再这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做些表率?”褚冥砚虽说是对镇西候说的话,但是眼睛却是一直看着夏倾的,他薄唇轻轻抿起,沉声说道:“你的义妹,是不是也应该好好查一查?” 到了这种时候,镇西候自然是不可能再护着自己的“义妹”了,夏倾只是他从民间偶然找到的一个女子罢了,又不是真的是同他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现在褚冥砚既然要查,他自然是没有话说。 他凌厉的眼神等了夏倾一眼,仿佛是带了几分警告,咬牙说道:“没听见摄政王的话吗?还不快站出来?” 若是夏倾身上查出了什么,将她带进来的镇西候自然是不可能脱得了干系,他只能虎视眈眈的看着夏倾,伸出手用力的推了一把夏倾,祈祷着不要再夏倾身上查出什么。 今日里夏倾的装扮都是侯府一手操办的,但是若是要悄悄在身上藏什么东西,镇西候却也不一定能够知道。 夏倾猝不及防之间被推了出来,一时之间没站稳,就跪倒在地上,她浑身都在颤抖着,一旁便有嬷嬷走出来,站在夏倾身边,仿佛是只要褚冥砚一吩咐,她们就会动手一般。 然而褚冥砚却没有着急着吩咐什么,反而是冷笑着看着夏倾,沉声问道:“你可是带了麝香谋害王妃?” 夏倾脑子一阵轰鸣,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右手手腕,这动作却也清楚的被褚冥砚捕捉到了,虽说夏倾反应很快的用力摇了摇头,说道:“臣女……从来没有想过要谋害王妃娘娘啊!” 褚冥砚却冷着脸,看着那嬷嬷轻轻点了点头,那嬷嬷立刻便一把拉住夏倾的手臂,几乎是将夏倾整个儿从地上拎了起来,做嬷嬷的自然是力大,夏倾那猫爪挠似的力度怎么可能敌得过那嬷嬷?很快,她竭力想要隐藏的右手手腕处的那珠串便显露了出来。 那嬷嬷在看见这红色精致的珠串的时候,眉头便皱了皱眉,她将珠串放在鼻尖轻轻闻了闻,便朝着褚冥砚禀告道:“回摄政王殿下,这珠串是红麝香珠串,十分稀有,主要材质便是麝香制成的。” 那嬷嬷没有贸贸然将东西递上去,她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将麝香串包裹了起来之后,便递到褚冥砚跟前看了一眼。 褚冥砚不过是粗略的看了一眼,便沉着脸挥了挥手,说道:“将这东西拿下去。” 他可不想自己身上粘上这东西的气味,反倒会影响了顾云歌。那嬷嬷应了一声,便拿着被帕子包裹的麝香串走了出去,殿内的人都是一阵哗然,而镇西候面上却是一白,整个人险些没栽倒下去。 他恶狠狠的看向了夏倾,仿佛是在责怪夏倾坏了她今天的全盘计划。夏倾却只会伏趴在地上,不住的哭泣着,她不知道麝香串的作用,甚至带上这珠串的时候,也并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她只是听说这珠串十分的珍贵,又生的小巧精致,便动了贪念,最后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戴在了手腕上,若是知道会硬气这样的后果,她说什么都不会戴这珠串的。 查了个水落石出之后,褚冥砚却没有急着处置这连个人,反而是侧过眼睛看向了两个小孩子,轻轻勾了勾唇,说道:“接下来,如何处置的事情,便交给你们了。” 褚冥砚神色深沉,两个小家伙也十分的严肃的点了点头,他们一齐说道:“父王放心,朕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处理妥善的,谋害母后之人,自然是一个都不能放过!” 不过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两个孩子却像是一夜之间成长了一般,沉着脸看着镇西候和夏倾的时候,颇有褚冥砚当时的风范。 第六百八十一章:一直幸福下去 褚冥砚说不管了,就当真没有再管,他甩甩手,从座位上站起来,心里还惦记着顾云歌,便起身离开了大殿,两个小家伙怎么处置,他也像是不关心了一般。 不管如何,他也知道,两个小家伙不是那种会滥发善心的人,这件事情交给他们了,也十分的妥当。两个小家伙不能够服众,今天这件事情,正好让他们立威一次,而褚冥砚,也是时候和顾云歌一起退居幕后了。 顾云歌醒过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小腹的坠痛感没有了,她心惊肉跳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还凸出来的小腹,这才微微呼出一口气。 孩子还在……还好…… 一片黑暗之中,窗边泄进来丝丝亮光,让顾云歌终于能够看清楚周围,她轻轻抿了抿唇,一眼便瞧见了在一旁的靠背椅上闭目养神的褚冥砚。 顾云歌本想坐起来,不过是微微一点的动静,便惊动了褚冥砚,褚冥砚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满是锐利的亮光,那亮光不过是一瞬间便隐了下去,在接触到顾云歌的时候,他眼神又柔和了下来。 褚冥砚走上前来,制止了顾云歌的动作,他低低笑了一声,笑声带了几分释然,说道:“这几个月你便卧床静养吧,温太医方才可是将我训了一顿,我也……不敢让你再出什么差错了。” 顾云歌虽然觉得一直呆在房间之中有些闷得慌,但是顾虑到孩子,也只能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答应下来之后,顾云歌却又轻轻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纠结,她眉头紧紧皱起,好一会儿,才犹豫着说道:“那个夏倾……如何了?” 提起夏倾,褚冥砚面上就像是蒙了一层冰霜一般,他眉头紧紧皱着,冷着脸轻哼了一声,说道:“我交给昀淡和昀清处置了,你且好好养病吧。” 顾云歌却还是没有放下这个话题,她轻轻抿着略有些苍白的唇瓣,说道:“她……确实同我挺像的。” 说出这句话之后,褚冥砚才隐约察觉到了顾云歌在想些什么,他微微一愣,不由得有些哑然失笑,他探出手,准确的握住了顾云歌冰凉的手指,一字一顿的说道:“纵然再像,那也不是你。” 他将顾云歌的手指放在手心之中细细的摩挲着,声音醇厚,语气镇重的如同起誓一般,“歌儿,我爱上的,从来是你,不管什么模样,什么名字,都只能是你,纵然她同你长得一模一样,可那不是你,我便不需要。” 褚冥砚握紧了顾云歌的手指,声音温柔,唇边也带着浅浅的笑意:“只有你,才让我有想要共度余生的愿望。” 顾云歌心绪一阵翻涌,窗外透过的光,映进褚冥砚的黑色眸子里,却好看得惊人。顾云歌终于勾着唇角轻轻笑了笑,她红唇轻轻抿着,说道:“我知道了,接下来的一辈子,我也只想同你度过,说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天边曦光才静悄悄的漫了出来,一切都如同最平凡不过的早晨一般,但是这样平凡的早晨,只要是两人在一起,却也不平凡起来。 或许两人还会有争吵,在小事上还是会有分歧,可是那才有了生活的气息,那才是夫妻。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都清楚的明白对方的心意,认定了眼前的人,别的事情,就不可能再变动了。 爱,是没有保鲜期的,两人在一起,无时无刻都会有新鲜的感受,永远不会疲惫厌倦,经历了风风雨雨,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她只想握住他温暖的大手,一起坚定的,执着的,幸福的走下去。 全文完。追-更:haosewen.com (woo18.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