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空间之庶女》 第1节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 ================== 重生空间之庶女 作者:少辛 文案: 丑的惊心动魄还是美的惨绝人寰?不管哪样,苏梓萱这个拥有了重生女记忆的穿越女,携带空间傍着忠犬美男,乱世太平盛世都过的美美滴! 内容标签: 随身空间 穿越时空 主角:苏梓萱、薛凤君 ┃ 配角:康其泽、苏梦萱、陈婉茹、苏熙萱 ================== ☆、第1章 “......真是害人不浅!大冬天的连个手炉都没有,瞧这窗户上,连个糊窗户的窗纸都没有,冷风嗖嗖的往里钻,就是个下人也受不住这样的苦!” 苏梓萱颤抖着眼皮将双手握的更紧了些,要努力掐住手心才不至于失控。 这身体的主人经历了上一世的苦难重生于自己的十四岁,只是却依旧存有死志,叫她这个华夏国二十一世纪的新人才占据了身体,拥有了前世今生的记忆。 汹涌的记忆让苏梓萱觉得发晕,顾不上这让人觉得聒噪的声音,只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消化突然而至的记忆。 记忆里也是这样,苏梓萱生了重病,嫡母柳氏派了刘福家的来照看她,她一睁眼就能看见破了洞的窗外盛开的红梅,孤冷傲然,仿佛在嘲笑她的丑陋和懦弱无能。 苏梓萱总是这样哀伤。 瓜子皮雪片一般从刘福家刻薄的嘴唇间飞出来,青砖的地上落了一层子,鼻子里还不满的哼出热气。没想到太太会派她来照看这个失宠的庶出大小姐,也没料到这偏僻的小院子里败落成了这样,她一转头就能看见苏梓萱右半边脸上从眼下到下巴覆盖了几乎半边面颊的青色胎记,觉得实在恶心,忙又转过头:“太太叫我来侍候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大小姐尽管开口。”她虽这样说着,却也只是说说,在她看来她这样有头脸的下人便是苏梓萱这样的主子也该巴结着才对。 这个大小姐虽然当初是受宠的王姨娘所生,但生下来就胎记覆脸丑陋异常,被认定是不祥之人,在加上一出世老太太就生了一场病,更加没人敢过问,撇在这小院子里整整十四年,太太为了显得仁慈还总是派人照看,就是太太亲生的二小姐苏梦萱也常来走动,京城里人人都知道苏侯府有个天生残疾的大小姐,幸而嫡母嫡妹仁慈善良才得以安度青春。 “我姐姐怎么样了?”孩童幼稚的声音让刘福家的神色一紧,忽的又仿若想到了什么又带了不屑的笑意。 听到声音苏梓萱猛的睁开了眼,苏梓萱的生母王姨娘在生了她之后过了好几年才生下了侯府的唯一男丁,现年不过七岁的苏茂荣,姨娘受宠本是要亲自抚养茂哥的,怎奈产后亏了身子没多久就去了,太太才将茂哥抱到膝下亲自教养,茂哥是这个府上唯一一个不嫌弃苏梓萱丑陋真心待她的人,是苏梓萱最亲近的人,在柳大太太眼里苏梓萱和个猫狗一般,茂哥亲近她也并不反对,到乐得叫茂哥觉得自己是个善良心慈的人,只是太太年前刚生下了嫡子,现在白白胖胖健壮的很,对茂哥就起了别样的心思。以前她这个小院子里面子上总算过的去,为的是给茂哥看,如今面子情都维持不住,苏梓萱的记忆里,年幼的茂哥看到她过的日子这样,找了太太去理论要发落刘福家的,闹到了父亲跟前,等到父亲派人来看,她的院子布置的比受宠的苏梦萱的还要精致,没人相信茂哥的话,父亲也觉得茂哥小小年纪就心思不纯,将来难有作为,自此茂哥在侯府的日子每况愈下,京城大乱,一家人出京躲避,茂哥在半道上失踪,她到死也在没见过茂哥一面..... 茂哥的脚步声匆忙,翠绿的圆领棉袍衬的他白皙的面颊上愤怒的红晕越发明显,小大人一般:“怎的!怎的屋子就简陋成了这样?!” 茂哥小小的模样几乎刻在苏梓萱的心里,因为在苏梓萱的记忆里茂哥的形象是如此鲜明,鲜明到乍一提起就疼的万箭穿心。那样年幼的孩子乱世里不知道遭遇了怎样的事情,又是怎样的害怕绝望,是不是懦弱如苏梓萱觉得即便拥有了重生的记忆也拯救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 不及刘福家的那刻薄的嘴里又吐出什么污言秽语,苏梓萱掀起薄被坐了起来,伸手牵住了茂哥的手,苏梓萱将活的希望给了她,她终归无法无动于衷。 温暖的触感让茂哥一怔,抬头看向姐姐,姐姐脸上的印记依旧触目惊心,眼神却不在似之前那样躲闪自卑,明亮的双眸温暖坚定又从容淡然:“茂哥....”姐姐轻喊他的名字,茂哥忽然就觉得委屈了起来。 他是侯府唯一的男丁,自小就众心捧月的长大,后来二叔家也生了男孩,现在嫡母也有了小弟弟,他能感觉到一切渐渐与之前不同,他害怕委屈又茫然无措,委屈的叫了一声:“姐姐。”人却柔软了下来。 刘福家的眼角一抽嘴里要说的话就转成了别的:“大少爷怎么到这里来了?天寒地冻的冻坏了身子太太可要心疼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连太太身边的下人说话都不像之前那样恭敬,茂哥又怎么能听不出来,苏梓萱握紧了茂哥有些冰凉的手,朝着刘福家的道:“这里冷,大娘不若寻个暖和的地方坐一坐,我这里就不劳大娘辛苦了。” 苏梓萱虽然样貌丑陋,却有一副难得的好嗓音,婉转温柔字字句句好似都在浅唱,尤其是经历了人世沧桑,两世经历猛然想来又好似南柯一梦仿若是看透了世间的种种,更就多了旁人模仿不来的韵味,只是外人总是因为她的相貌忽略了这些。 刘福家的讶异于苏梓萱竟然能字正腔圆的说出一整句话来,转头看了一眼苏梓萱又忙转头看向了别处,到忽略了自己心里的讶异:“这怎么好,太太叫我来侍候大小姐的。” “这里又没人去跟太太说这些话。” 便是有人去说,太太也不会为了这两个主子为难她,刘福家稍一想,便笑着道:“那就谢大小姐和大少爷的爱惜了。”她说着弹着身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掀起半旧的软帘昂首走了出去。 苏梓萱能感觉到茂哥的颤抖,她叹息了一声:“你虽然年幼但自来早慧,应该能看明白自己的处境,用不着自欺欺人。” 姐姐从来都是一副担惊受怕惊慌失措的样子,何曾像这样如一个真正的长者豁亮的开导他,茂哥的心竟然真的因为这样一句话安静了下来,肩膀不自主的放松了下来:“姐姐说的是。” 外头传来了说话声,茂哥的小厮吉祥掀起帘子,玳瑁端着一碗汤药稳稳的走了进来:“小姐,快喝药,喝了药身子才好的快!” 玳瑁将药放在了桌子上,又朝着茂哥行礼:“大少爷可算来了,跟小姐好好说说话,您不来,小姐一日里也说不上几句。” 即便是跟着苏梓萱这样的主子,明媚的玳瑁脸上也总是洋溢着温暖的笑意,语调偏高的她好似总是沉浸在快乐中,没有什么事能让她皱眉,那么漫长的日子里,玳瑁总像一缕阳光一般照亮苏梓萱心中的一角。 苏梓萱很喜欢现在这个丫头,目光也不自主的柔和了起来:“咱们是不是还剩下了几块炭,你找出来放进我的手炉里,你拿上取暖。”玳瑁到了冬日总是容易手生疮。 玳瑁一怔,茂哥又愤怒了:“太太难道连面子情都不顾了,给姐姐连炭都不发了?我这就找太太去理论!” 他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又是苏梓萱拉住了他:“你准备怎么跟太太说?问太太为什么不给我发炭?太太做事什么时候失算过?她若敢做必定是想好了下一步。” 苏梓萱问的茂哥挪不动半步蹑诺的回头:“可是我想帮姐姐。”太太为了以后好掌控,将茂哥养的太单纯。 苏梓萱浅笑,看在玳瑁眼里,那一双毫无瑕疵的眼仿若稀世珍宝,璀璨夺目,若是小姐半边脸没有胎记,这样貌必定是当世无双的,只可惜没人能看到。 “你渐渐大了,做事情应当有章法了,要学会自己护着自己了。”苏梓萱的眼里带着温和从容的光,茂哥定定的点了点头。 白胖的小男孩穿着一身大红色缂丝鹤氅带着赤金的项圈,挂着明晃晃的长命锁坐在软榻上,像个讨喜的福娃娃,粉嫩的嘴唇一张朝着苏大太太奶声奶气的道:“娘!” 苏大太太柳氏不过三十一岁,保养的皮肤白皙又有光泽,只是平常样貌,圆盘脸上一双丹凤眼又格外出彩,此刻却笑的连眼角都出了皱纹:“茗哥真乖,在叫一声娘给桂花糖吃!” 茗哥咯咯直笑,又赶着叫了几声,柳氏红光满面。 一旁坐着的苏梦萱提着个彩色的梅花络子,抿嘴一笑仿若繁花绽开,美的不可方物,一双像极了柳氏的眼闪动着粼粼的波光,清澈动人。 隔间里坐着的正在抄经书的苏熙萱抬眼一看又垂下了眸,苏家的姑娘自来就容貌姣好,二叔家与她年纪相当的苏静萱也是难得的好看,只是比着眼前这个在京城里容貌才情样样出挑了的苏梦萱又差了很多。 外头传来的说话声让苏熙萱握着笔的手抖了抖。 “......姑姑是不是要来了?”苏梦萱道。 柳氏点头:“晋王府早上派人来说了后日王妃要过来的,你两位表哥大抵也会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苏老太太许氏生的长女苏萍荷嫁给了晋王康成,进门当年就生下了现年十九岁的世子康其柯,过了四年又生下了次子康其泽,世子早以成婚,娶的是云阳伯的长女,年前刚刚过世,次子还未有合适的亲事。 苏梦萱垂着眸掩饰着眼里的亮光,嘴里却说着别的:“要是茗哥年纪在大些就可以陪着几位表哥一起说话了。” 柳氏却轻笑了起来,拉着苏梦萱的手:“娘在明白不过你,你放心吧....” 苏熙萱只看的见苏梦萱鹅黄色绣牡丹的衣裳,在听不分明柳氏说的话,却可以想见苏梦萱隐藏在眼里的笑意。 这对母女一般的惯会装好人!父亲原有好几房的妾室,如今也只剩下她姨娘一个,若说不是柳氏的手笔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柳氏听到屋内传来的响动,便停了下来,见苏熙萱走了出来,知道她将今儿的经书抄完了,笑着温和的将她拉到跟前:“你这孩子真是,不要你抄经你却不行,小孩子家家的还是做点喜庆的事情好,累了一下午了,早些回去吧,后日你姑妈要来,明日你也不用来抄经了,你也打扮起来,不要输了苏家女儿的名声。” 苏熙萱应是,一脸的笑意,仿若对柳氏的亲昵很是高兴,苏梦萱看了一眼,垂下眼掩饰住眼里的轻蔑,喝了一口清茶。 直到苏熙萱要走,苏梦萱也跟着一道出了门温和的笑着挽了苏熙萱的胳膊,一路走一路都是关切的言语:“.....听说妹妹新作的六副罗裙被丫头给烫坏了,姐姐这正好有一件一样的一会就叫丫头给你送过去,后日姑姑来了你就穿这件,必定能叫姑姑眼前一亮。” 每次都这样,亲自安排她的衣裳穿着,生怕被她夺了风头,尤其是这次,晋王府要来人苏梦萱更要费尽心思的表现自己,不容有丝毫闪失。 苏熙萱心里不屑,嘴里却高兴的道:“这怎么好意思,哪里好在拿姐姐的东西。” 苏梦萱眉眼带笑握住了苏熙萱的手:“我们姐妹之间不讲这些客气话。” 苏熙萱站在岔路口看着苏梦萱往远走去,却不是回自己院子的路,大抵是要找大姐苏梓萱配合着在衬托一把自己了,苏熙萱冷笑...... 茗哥被奶娘抱下去哄着睡着了,柳氏坐在榻上品着新茶,听着方妈妈说话:“.....大少爷果真去看了大小姐,在里头坐了好大一会,走的时候也是满脸的不快。” 柳氏一笑:“自己养的孩子自己知道,你现在就安排下去叫人暗地里把大小姐的屋子收拾起来,到时候咱们由着大少爷闹。”柳氏打的什么主意,方妈妈看的明白,便也跟着柳氏一笑:“奴婢明白!” ☆、第2章 “.....曹大人位高权重,一表人才,多少人想挤到跟前都不行,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父亲苏宇文端的芝兰玉树,连眼神也好似温润如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叫苏梓萱觉得浑身冰冷。 太太柳氏坐在一旁,一双丹凤眼里透着满意和隐隐的得意:“等你进了曹府得了曹大人的宠爱,为你父亲说上一两句话,你父亲也好谋个好官职,只要家里发达了,便是曹大人也不敢小瞧你。” 苏宇文的眼里透着赞同,朝着柳氏点头。 昏暗的烛光下苏梓萱好像看到两头恶兽向自己扑过来,她颤抖着身子终于开口:“可是,可是那个曹大人是个阉人呀!” 妇人打扮的苏梦萱满头珠翠,温柔妩媚,说出的话却刻薄的让人心生寒意:“姐姐可要想想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有人要以属难得,何况还是曹大人那样的地位,多少女子想挤都不能挤到跟前去,与姐姐而言,这事情可是天大的福分。” 苏熙萱也轻笑:“可不就是二姐姐说的这个理,大姐姐要惜福才是。” 玳瑁的声音让苏梓萱猛然醒了过来,梦里的惶恐害怕好似还留在胸口,昏暗的屋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进进出出都是下人。 “太太叫人来给小姐收拾屋子,不知道是不是大少爷跟太太说的话起了作用。” 玳瑁的声音让苏梓萱渐渐清明了起来,这不过是柳氏想对付茂哥而已,她正好受用了柳氏的“好意”,且叫单纯的茂哥渐渐看清楚柳氏的嘴脸,学会保护自己。 窗户上糊了高丽纸,银霜炭也烧上了,屋子里一会就暖和了起来,半旧的薄被成了丝绸的新棉被,屋子里的帷幔也统统换成了烟霞色的轻纱,多宝阁上摆了件件精品,便是窗台都多摆了一盆开的正好的水仙花,屋子生动明媚,仿若是个极受宠的小姐住的屋子。 苏梓萱嘲讽的笑了笑。 来的快走的也快,收拾完就匆忙离开,却没一个人跟这里的主人苏梓萱行个礼说一声,仿佛根本没有苏梓萱这个人一般,玳瑁欲言又止,到底回头看了一眼苏梓萱,却只见苏梓萱垂下长长的睫毛遮掩着眼里的情绪,仿若置身事外。 “小姐不一样了。”玳瑁说着话,给苏梓萱端了一杯热茶,茶叶也是新下来的六安瓜片,柳氏最喜欢的味道。 “是吗?那你觉得什么时候的我好一些?” 玳瑁的语气还是那样欢快:“自然是现在,好像一切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奴婢都不敢胡乱开口怕坏了小姐的事!” “你不怕吗?” “怕什么,小姐还是小姐!” 玳瑁总是这样,鲜艳明快让人看着也觉得愉快。 “大姐姐好些了么?”苏梦萱的声音随着她的脚步声一起进了内室,粉嫩的大氅解下露出下头鹅黄的裙衫,朝云近香髻上夺目的大红牡丹映照的她整个面庞都格外亮丽,她好似对屋子里的摆设毫不在意,仿若一直就是这样,径直的坐在了苏梓萱的身边,握住了苏梓萱的手,又笑着朝着玳瑁道:“把你们的好茶给我吃一杯,外面可够冷的,瞧瞧,手都冻红了。” 苏梦萱总是这样,对谁都温和的很,在下人中口碑也极好,样貌心计样样都不简单,胸口翻涌的情绪让苏梓萱平复了好一会,原主对苏梦萱确实是憎恨又惧怕的。 她的大丫头结香也笑着应和:“可不是,小姐一直惦记着大小姐的身子,刚从太太屋子里出来就过来了,连手炉都没来得及拿。” 玳瑁忙找了个手炉出来,捧给苏梦萱,在她心里苏梦萱和茂哥一般都是能叫苏梓萱开怀的人:“亏的二小姐惦记,不然我们院子不知道冷清成什么样子!” 苏梦萱接过手炉轻笑:“还是玳瑁会说话。”又转头去看木然的沈梓萱嘘寒问暖:“要是缺什么药材就叫玳瑁去我那里拿,姐姐千万养好身子,后日姑妈就要过来,我去同老太太说说,看能不能叫姐姐也去见见姑妈,也有好些时候没见过姑妈了。”她总是听起来这般好心,可是如今回头想,不过都是些嘴上功夫,空头支票,用来哄哄她而已。 是了,苏萍荷要回来,苏梦萱的梦中情人也要回来了,苏梓萱这才记起苏梦萱找她是为了什么。 苏梦萱的话果然渐渐步入了正题:“.....后日陪完了姑姑我就来看姐姐,院子里的红梅开的满树都是,比姐姐院子里的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我带着姐姐出去看。” 带了苏梓萱出去却故意把她丢在一边走开,叫康其泽撞见羞辱了一番,苏梦萱适时的出现声泪俱下的表现了一番自己的善良,正好叫晋王世子看见。 只不过连柳氏都以为苏梦萱喜欢的是康其泽,其实苏梦萱喜欢的恰好是丧妻的晋王世子康其柯。 第2节 苏梓萱这才抬起了头,将自己的半边脸露给苏梦萱看,苏梦宣眼里的厌恶几乎遮掩不住,装作去打量别处,慌忙的别开了头,苏梓萱恶趣味的勾了勾嘴角,只可惜苏梦萱看不见:“那我等妹妹。”她不陪着苏梦萱,这好戏又要怎么唱下去。 苏梦萱达到了目的,连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匆忙的起身离开。 苏梦萱一走,苏梓萱就叫玳瑁去找茂哥:“也不用多说什么,只跟他说太太是怎么悄无声息的收拾我的屋子的,问问他知不知道,府里的其他下人又知不知情,别的话你就不用多说了。” 玳瑁有些犹豫:“这样好吗?叫大少爷跟太太离了心.....” “我只是要他学会看清人心,至少懂得自我保护。”这样在出京南去的路上就不至于被柳氏那么轻易的害了去,这辈子同样的悲剧再不能发生了。 玳瑁一走,苏梓萱又疲累了起来,院子外零时派来的小丫头们站在廊下叽叽喳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可是没人会刻意盯着玳瑁,因为柳氏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过。 绵软的榻上她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又是原主的记忆,全部都是曹文吉的笑脸,他带着浅笑仿若是未经雕琢的美玉,嘴里说出的话好似都带着馨香,苏梓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惧怕的阉人会是这个模样,好似连颤抖都忘了。 跟着曹文吉的那几年是苏梓萱上辈子过的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她到死都没敢开口问一句,曹文吉为什么对她那样好。 顷刻之间仿若一切都成了灰白色,家里忽然闯进了无数阉人,曹文吉被吊起来,要当着曹文吉的面侮辱苏梓萱,苏梓萱这辈子从来都没有硬气过一回,可她不忍心看见曹文吉那样的痛苦,仿若生不如此,她握着短剑自刎而亡。 苏梓萱觉得胸口一阵抽痛,泪流满面的坐了起来,苏家人将她送给了曹文吉,苏梦萱和苏熙萱习惯了将她踩在脚下,看不惯她得势的模样,利用完了便是翻脸无情,曹文吉的灾难跟苏梦萱脱不开干系。难怪苏梓萱那样恨苏梦萱。 从外头进来的玳瑁看见苏梓萱这样,吓了一跳,慌忙给苏梓萱倒了一杯热茶:“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不若今晚奴婢陪着小姐吧。” 苏梓萱垂下眼,遮掩自己眼里的情绪,喝了几口热茶半响才平复下来:“没什么,我不要紧,我病了几日你也累坏了,今儿夜里好好歇一歇吧。” 玳瑁便也不强求,侍候着苏梓萱更衣睡下,吹了灯自己就睡在了外头的隔间里,到也暖和,要是苏梓萱夜里有什么事,她也能照应上。 灰蒙蒙的天空却看不见一丝云,参天的高树树叶碧绿仿若翡翠,飘落在树下清澈见底的池水中,苏梓萱蹲下来想要捡起一片树叶,却在水中的倒影中看见个陌生的样子,她从没想过一个女子可以美到如此惊心动魄,肤光胜雪眉目如画,眸如繁星熠熠生辉,却又晕着看透世俗的淡然宁静,可这个女子却偏偏是自己。 苏梓萱吓的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连外头的玳瑁都惊动了,挑灯披衣走了进来:“小姐怎么呢?” “没事,你去睡吧。” 玳瑁仔细打量见苏梓萱确实没事,想来又做了噩梦,一面安慰一面又侍候着苏梓萱睡下:“明儿奴婢同二小姐讨一些安神香,夜里点上,小姐也能睡的安稳些。” 直到听不见玳瑁的动静,苏梓萱才再一次睁开了眼,借着月光看清了手中拿着的东西,赫然是在梦中捡起的那片树叶,翠绿透亮脉络清晰,可是却不是普通的树叶,而是上等的翡翠...... 夜里茂哥怎么都睡不着,下人都不知道太太给姐姐收拾屋子的事情,太太一向口碑好,大家都只会以为一向如此,就像姐姐说的那样就算他闹起来,最终也只得个不敬长辈的名声,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茂哥越想就越觉得压抑的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第二日便精神不佳,去给柳氏请安,柳氏瞧见便心疼起来,揽着茂哥在怀里:“下人们是怎么侍候你的,怎的成了这个样子,今儿快别去学堂了,好好在家里歇上几日,等你身子好了在去。” 茂哥又恍惚起来,太太对他这样好,怎么会是别有用心,是不是他们都弄错了? 柳氏忙着安排招待苏萍荷的事情,也没功夫多跟茂哥说话,便打发了他下去歇息,又去跟苏老太太商量。 苏老太太常年礼佛,并不大喜欢家人往跟前凑,往常都不用晚辈们常去请安.。柳氏没想到去的时候苏二太太孔氏已经拉着苏静萱在跟前说话了:“.....王妃一向喜欢静萱的活泼聪明,这是静萱自己绣的帕子,要送给王妃的,您瞧瞧怎么样?” 柳氏快步走了进去,苏老太太穿着一身的秋香色裙衫坐在榻上,乌黑的头发挽起,素色的抹额勒在额前,一双眼分外清明,正在端详苏静萱的帕子,苏静萱穿着粉红的藕丝琵琶衿上裳下头系着紫绡翠纹裙,巴掌大的脸上一双大眼亮丽动人,瞧见柳氏甜甜一笑,站起来行礼:“大伯娘。” 想要嫁到晋王府,苏静萱确实是个劲敌,柳氏这样想着面上越发和蔼。 众人见了礼这才坐下,说起了苏萍荷回府的事情。 “.....到时候就请王妃同老太太一起在翠墨阁赏梅,屋子里烧上熏笼炭盆,推开窗户,府上的梅花一览无余,媳妇也备了常庆班的戏,要是王妃喜欢也叫唱起来......” 苏老太太只是听着,并不插嘴,等到柳氏说完又转头看听的认真的孔氏:“你听着怎么样?” 孔氏是山东的大族,比着柳氏的门第更耀眼些,这几年苏二老爷苏文祥官职做到了从四品的国子司业,比苏宇文这个侯爷的五品官职都高,孔氏水涨船高,家里的地位愈发高了。 孔氏面上谦逊嘴里却不饶人:“大嫂出的主意是好,只是忘了还有世子爷毕竟丧妻不久,太过热闹到显得咱们冷漠,虽要周到但礼数也要全才行。” 这到嘲讽起她不知礼数了,柳氏虽还笑着但面色已然不好,苏老太太轻敲着榻几笑着道:“老二媳妇说的也对,你在斟酌斟酌。” 老太太都发了话,柳氏便是在不满都要忍几分,低头应是,她也不是个争一时长短的人,在这种算不得大事的事情上她在苏老太太面前显得很恭顺。 对面的孔氏面上却露出了得意。 ☆、第3章 “......萧正德从江州一路过来已经逼近了京城,如今看着京城歌舞升平,但其实.....”康其柯的话沉重,听在康其泽的耳里没有丝毫的反应,马上的他无聊的打量四周的景致:“母亲叫我们去舅舅家是为了给你还是给我相看媳妇?舅舅家的表妹个个貌美,你有没有中意的一个?” 康其柯皱起了眉头,瞧见不远处的苏侯府到底没有开口训斥,侯府的下人已经迎了上来,康其柯叫人去跟王妃回禀。 苏老太太一直是个寡淡的人,只是瞧见唯一的女儿还是不免露出了格外欣喜的笑意,柳氏孔氏以及跟着的苏梦萱,苏静萱和苏熙萱又个有想法,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喜庆和谐。 苏萍荷绾着牡丹髻,簪着八宝琉璃钗,一身大红缂丝长裙显得尤为富贵雍容,白皙的脸颊上端庄的笑意比以往更真切了几分。 姐妹几个上前向着苏萍荷行礼,苏萍荷笑着拉在手里一一打量,虽是侄女以前没有别的想法到不觉得如何,今儿用着看媳妇的眼光来看便品出了更多的味道。 苏梦萱以往便是个温柔知礼的,谈吐大方又有分寸,苏静萱活泼俏皮,明媚亮丽,几句话就逗得人有了笑意,大房的庶女苏熙萱打扮的不出挑,瞧着也大条无心思,只是苏萍荷多看了两眼到瞧见她手上的一副血红的珊瑚镯子,衬的肌肤分外白皙,忍不住叫人想多看两眼,这一看便才察觉出她比着两个嫡女还要出挑几分的容貌。 若真的如面子上看起来一般没脑子的,只怕也想不到这样暗地里吸引别人的注意,到不是个简单的。 苏萍荷在苏熙萱身上多停留的几眼让苏梦萱万分的不舒服。 到是苏静萱活泼的开口了:“想是姑姑觉得三姐姐好看,都看住了,静萱也觉得三姐姐是姐妹里面最漂亮的一个!” 苏静萱就是不想苏梦萱心里舒坦,却见着苏梦萱垂眸一笑,端的大方:“四妹妹也漂亮。”好似苏静萱刚才说的话只是因为嫉妒苏熙萱,而苏梦萱开口在平息姐妹间的不平。 还是大房的两个丫头厉害些。 苏静萱心里不忿,大眼里都露出了几分,才要开口被孔氏急忙打断:“听说王妃前几日身子不大爽利,瞧着这几日气色到是好多了。” 面上总要过的去,苏萍荷接过了孔氏的话题。 这才说起了别的。 晋王府也是一滩浑水,世子妃去世晋王妃急于找到一个能耐的帮手,若是显得没有城府王妃看不上,若是太有城府,深不可测,只怕王妃也怕掌控不住。 一会晋王世子和康其泽便由苏文宇和苏文祥陪同着一起过来请安,都是近亲又有长辈在场便不用避讳,穿着一身天青色素纹长袍带了一顶玉冠的晋王世子一进门便将身旁跟随的所有人的光芒全部遮挡掉了,叫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他自始至终都带着温润的笑意,谦和有理,一双星眸微微流转几丝笑意,便叫一众姑娘们呼吸都停滞了几分。他是京城公认的美男子,文韬武略连皇上都数次夸赞,跟在他身旁的康其泽黯淡的极其不起眼,即便他穿着亮色的袍子束着嵌了宝石的头冠,面如玉冠眉如刀裁目光如炬,只因带着的玩世不恭的神情以及自来顽劣的名声,便顷刻掩藏在了哥哥的光芒之下。 这样的场景康其泽在熟悉不过,他连掩饰脸上的不耐烦都不大愿意,晋王妃瞧着不大高兴,只说了两句就将两人打发了下去。 晋王世子一走,屋子好似都暗淡了几分,苏梦萱的眼都暗了几分,有些失落的收回了眼神,一转眸见着苏静萱连魂都丢了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鄙夷,却没能瞧见苏熙萱眼里的几丝热切。 坐着说了一会话,苏老太太还有柳氏和孔氏陪着苏萍荷一起上了翠墨阁,老太太笑着打发了几个孙女出去:“你们自己去玩吧,陪着我们到也无聊。”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出了翠墨阁,苏静萱的面色便不大好,看了一眼苏梦萱:“二姐姐要去玩便去玩吧,我不大舒服,先回屋子了。” 到说的苏梦萱好似贪玩一般,苏梦萱瞧着到不在意:“我去看看大姐姐,答应了要带着她到园子里看梅花的。” 便是苏静萱,一想到苏梓萱的容貌都觉得心里头不舒坦,话都不多说了,哼了一声带着丫头转身就走。 苏梦萱转头见苏熙萱还跟着自己,略一思索便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大姐姐吧,你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吧。” 苏梓萱是侯府另类的存在,可怜可叹,只是苏梦萱物尽其用,连这样的人都不愿意放过。苏梦萱并不要苏熙萱回答,已经转身朝着苏梓萱的院子走去,在她看来苏熙萱理所应当的是要听她的话的。 苏梓萱的屋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王姨娘死之前交代过苏梓萱:“......你即无容貌就不能叫自己连一点才识都没有,姨娘一走没人护着你,你若孤独终老还不若沉浸书海,即便足不出户,也能胸中有丘壑,至少不是一事无成。”连玳瑁也是姨娘留给苏梓萱的,若没有王姨娘的这两样安排,苏梓萱的人生只怕黯然无光。 幸而有王姨娘这样的生母,苏梓萱还算博学。 听到外头的动静,苏梓萱轻轻合上了手中的《广兴杂记》,站了起来,挑了柳氏新送来的蜜色织锦大氅披上,手里捧了珐琅手炉,静立在院外的梅树下。 进来的苏梦萱一脸笑意,苏熙萱的眼里却露出了几丝不忍。 苏梦萱携着苏梓萱的手一面走一面说话:“.....出来走动走动对姐姐身子也好,说不得看一看这满园的红梅,明儿这身上的病也就全好了。”说着又转头招呼苏熙萱:“你说是不是,三妹妹?” 很少有人在苏梓萱的面前这样从容大方,眼里丝毫不露厌恶,苏梦萱为的不过是衬托自己的善良,苏熙萱又哪里看不出来,她垂了眸笑着答应:“还是二姐姐心善。” 满目皆是红梅,形态各异不失风雅,苏侯府的梅林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苏梓萱的耳里听不见苏梦萱的虚情假意,也看不见苏熙萱的点点同情,她自有她自己美好的世界,瞧着满树红梅,便连眼里都多了笑意,可是没人敢直视便也没人能瞧见她独一无二的美。 “.....我同三妹妹去那边看看,姐姐大病初愈不若在这里歇一歇,一会我在来接姐姐。” 丫头刚刚同苏梦萱低语了几句,想来是打探出了康其泽快过来了。 苏梓萱便又垂了眸,将满眼的风景遮住:“那我便等等。” 敏锐的苏熙萱似乎觉察出了些什么,但到底因为苏梓萱的容貌,只看了一眼便别过了头,忽略了心中的异样。 直到看不见苏梦萱和苏熙萱的身影,苏梓萱才掏出了一方粉色的帕子系在脑后,遮住了面上的印记。 玳瑁从没有想过遮住了面上胎记的苏梓萱才叫人忽然注意到了她其他的特质,婀娜的身姿,婉转浅唱的声音,淡然宁静的韵味,肌肤胜雪,那一双璀璨的眼微微转动便摄人心魄,美得不可亵渎。 若不是那一块胎记,这世间又能有多少这样的样貌! “.....怎么说也当陪着两位舅爷多说几句,要是王妃知道了必定要生气,您也......”高壮的万和跟在康其泽身后仿若个老妈子一般苦口婆心,康其泽却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将脚下的一块小石子一脚踢开,抬起头却怔在了原地。 红梅之下那女子仿若天外仙子,宁静又超脱世外,一举一动皆透着美意,伸手正要摘一朵红梅。苏侯府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面纱遮面的女子,他怎么不知道? “你是哪个?” 康其泽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仿若前世一般,苏梦萱将她留在了这里,只是上一世康其泽一开口就是咒骂而已。 苏梓萱是很好奇康其泽的,转头便直直的看向了他的眼底。 跳动着的暗黑的火苗,让他的眼眸显得格外的黑亮,心狠手辣又隐忍的一个人此时正隐藏在这样俊朗又纨绔的外表下,踩着飘落的梅花一步步向她走近。 叛党作乱,,康其泽将平王亲手斩杀与马下,拥护堂弟成王为帝,不论外界怎样的谈论康其泽手段残忍杀人不眨眼,康其泽在南魏的天下,权势滔天。 苏梓萱几乎能看透灵魂的眼神让康其泽忽然烦躁起来,他踩的脚下的枯枝嘎吱作响,站在了原地冷傲的道:“爷问你话呢,难不成哑巴了?” “我是侯府的大小姐,不知道你又是谁?” 侯府的大小姐不是面容异常丑陋么,怎的可能会是眼前这个几近完美的女子,便是连说话声都能勾魂摄魄一般,万和面上露出疑惑,只以对上那双带着浅淡的笑意的眼,只觉得自己的心思被人一览无余,竟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连面颊上都爬上了粉红,怎么会有女子这般美。 康其泽只来得及看见苏梓萱眼底越发深了的笑意,却好似开的正浓的梅花,让人觉得景致正好,面纱去掉大块的青色胎记露出来,仿佛是在恶作剧,刚刚还是天仙般的女子此刻忽然成了狰狞的怪兽,康其泽只一顿就跳了起来:“天啊!”连万和都惊的头晕目眩,连连倒退。 纨绔子弟就该有自己该有的样子,这般被惊吓又岂能善罢甘休,康其泽眼里此刻只剩下厌恶:“哪里出来个这么丑的怪物,不好好待在自己院子里到跑出来吓人,要是吓坏了少爷,你拿什么陪?!”说着就去推搡苏梓萱。 眼前的女子成了受惊的小白兔,张皇不知所措,泪水连连,看在外人眼里只觉得越发丑的惊心动魄,玳瑁护着苏梓萱,万和劝着康其泽,康其泽口不择言,气的跳脚,连头上的发冠都歪了:“......长成这样还活个什么劲,死了到干净,省的吓坏了小孩子,还要请道士尼姑还魂,我要是你,叫一家子这般蒙羞,早就自尽了!” 这个康其泽可真给力,苏梓萱的念头只一闪而过,人已经朝着一旁的假山撞了上去。 苏梦萱是掐着时间出现的,只没想到局面已经完全不再她的掌控中了,康其泽比她想象中的更加粗鲁蛮横,满口污言秽语竟逼得懦弱的苏梓萱要当场自尽,丫头主子拉拉扯扯,动静这样大,只怕苏老太太那边已经得了信。 苏熙萱看着苏梦萱紧绷的神情渐渐收紧的双手,垂眸遮住笑意,苏梦萱也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这一天,转眸瞥见不远处素色衣裳嘴角微微勾起。 ☆、第4章 “这是怎么呢?”苏静萱的惊呼声让苏梦萱的全身更绷紧了几分,一旁已经走过来康其柯眉头微皱,让苏梦萱不得已必须要开口了,可是苏静萱到底抢了先机。 她大而漂亮的眼里闪着疑惑以及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二姐姐带着大姐姐出来,怎的叫大姐姐跟二表哥冲撞了起来?大姐姐生性胆小懦弱轻易不出院子的,要不是......”竟将错处全部推给了苏梦萱。 康其柯看过来的目光,让苏梦萱觉得全身都烧了起来,她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打断了苏静萱的声音:“二表哥,大姐姐不易,还请二表哥高抬贵手!”原先置身事外,此时也不得不三两步走到跟前,挡在苏梓萱的身前,面对康其泽那双总闪着顽劣的光泽的眼强忍着心里的一点害怕:“大姐姐虽然容貌不佳,但生性善良,断不会......” 苏梓萱没有兴趣叫苏梦萱继续表演下去,在玳瑁的怀里一软晕倒了过去。 第3节 花园里的动静自然而然的传到了翠墨阁,晋王妃嘴里说着不碍事,面上的神情已然不佳谁都看得出来,柳氏恨的不行,却不得不补救:“梓萱确实长的差了些,想来是吓到了泽哥,才会有了这么一桩事,亏的是泽哥心善,若是别人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 柳氏的意思,不怪康其泽,怪是怪苏梓萱长的太丑。 晋王妃面色稍霁,孔氏一笑开口道:“听说梓萱是梦萱领出来的?要是照看好,想来也没有这样的事,梦萱这孩子做事也太不周到了。”事情的重心因为孔氏一句话悄无声息的转移,晋王妃难免多看了一眼孔氏,这个孔氏也是面上憨。 柳氏心里恨的不行,又生怕晋王妃厌弃了苏梦萱,不得不补救,到是叹了一口气:“是梦萱太心善了,总说梓萱不容易......” 苏老太太垂着的眼皮终于翻了上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家家的闹一闹有什么,咱们自说咱们的话。” 晋王妃也不想气氛僵持下去,笑着道:“母亲说的是,孩子们的事由着孩子们去,咱们不用多管。” 这才算面子上揭了过去,只是孔氏朝着柳氏这一笑,叫柳氏到底心里一堵,即便是这样过去,只怕晋王妃对梦萱已然不满意了起来,也无怪孔氏会得意起来。 康其柯,康其泽,苏梦萱苏熙萱和苏静萱都侯在苏梓萱的小院子里,康其泽坐在厢房里看着院外的一株红梅,不知道怎的就又想到了苏梓萱蒙着面纱站在梅树下的样子,那样的与众不同,美的浑然天成,跟他所知道这个人完全不同,那一双眼里戏谑的笑意,好似就知道他会怎么反应一般,明明知道却又故意揭开面纱,康其泽轻敲着桌面的手指忽的一顿,耳边是康其柯压低了声音了呵斥声:“.....大表妹到底不容易,你何必那样对她,到惹出了这样一场事端,若是母亲责骂,你少说两句,免得又被责罚。” 大夫说苏梓萱只是体弱没有什么大碍,开了保养的方子便走了,丫头下去煎药,苏梦萱用帕子沾着通红的眼同康其柯说话:“.....都是我不好,到叫大姐姐又生了这样一场气,她自来身体差,还不知道要养多久。” 她自来温婉端庄,此刻露出这样伤心柔美的模样,到别有一番风韵,本就是美人如此便是美上加美,康其柯的目光在苏梦萱的面上多停留了几分,声音也愈发温和,低声劝道:“这又怪表妹什么事,不要自责了。” 苏静萱瞧见,脸颊都涨的通红,仗着年纪小一些,去扯康其柯的袖子,娇声道:“大表哥,我留下我的丫头照看大姐姐,咱们也该回去瞧一瞧了,免得祖母和姑妈担心,以为咱们把事情闹的多大一般!” 娇俏的苏静萱,闪着一双大眼,瞧着格外的无辜惹人怜爱。 侧身立在门口的苏熙萱身材曼妙,肌肤粉嫩无暇,正同玳瑁低声交代着什么,比着凑到康其柯跟前的苏梦萱和苏熙萱更多了几分淡然自若的风度。 康其泽冷哼了一声,全都围着康其柯在转悠,这是他自来就习惯了的事情,只是今日瞧见不免就觉得多了讽刺,这些女子都在拿苏梓萱作伐子,可是谁又知道这一切全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一般,他不自觉看向了苏梓萱的屋子,半开的雕花窗户只看的见一盆开的正好的水仙,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屋子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静了下来,想来是都走了,玳瑁不再跟前,必定又是亲自去熬药了,苏梓萱坐了起来,缎子一般的黑发柔顺的搭在她的肩头,她披了衣裳起来,想起前一世事情不算大,在苏梦萱的可控范围里叫苏梦萱好好的表演了一场,康其柯对她映像深刻,哪里还有苏静萱和苏梦萱的事情。 想起苏梦萱,苏梓萱眼眸微微深了深,那也是个人物,柳氏的手底下硬叫她为自己谋划了一片天地。 外头传来茂哥匆忙的脚步声:“姐姐没事吧” 帘子掀了起来,茂哥快步走了进来,瞧见苏梓萱站在地上,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姐姐好些了吗?” 苏梓萱叫茂哥坐下,吉祥自来熟自己给茂哥还有苏梓萱倒了茶水便侍候在了一旁,总不免又悄悄的去看苏梓萱,虽还是那样的容貌却总让人觉得哪里并不相同了。 “我没什么事,你瞧着精神不好,可要紧?” “我到好,太太见我精神不好就叫我不要去学堂,自昨日我就在家里休息,姐姐.....”茂哥抬起头看着苏梓萱:“是不是我们误会了太太,太太对我对你其实很好的。” 茂哥到底年纪小,又自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不识人情世故。 “你觉得明日可能去学堂?” 茂哥疑惑的道:“可以。” 苏梓萱点了点头:“若是太太不叫你去学堂,你先别去,等在过上两日若是太太还不开口你在自己找太太去说要去上学,到了那日从学堂回来你来找我,我们在好好说说。” 茂哥不明白,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柳氏虽没有好好培养茂哥,但为了好掌控茂哥,将他养的极为的诚实守信,到底这也不是坏事,至少没有长歪。 苏梓萱自来喜欢听茂哥说外面的事情,茂哥也总将知道的事情说给苏梓萱。 “.....大姨母下个月寿辰,太太已经叫人给我量了尺寸做衣裳,一身翠绿的一身大红的.....大姨表哥好像身体更差了,真是可惜,听说他八岁就敢跟皇上对对子且不落下风,连皇上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神童,没想到身子却这样差.....” 柳氏的姐姐大柳氏嫁给了定国公做继室,定国公原配冯氏生下了定国公世子薛凤君,也就是茂哥口中的大姨表哥,薛凤君不满一岁冯氏便去世了,过了一年大柳氏进门不久就生下了次子薛凤仁,其实比起已经悄无声息起来的薛凤君,薛凤仁的名声更响亮,同晋王世子康其泽一般都是京城有名的才貌双全的公子爷,京城女子提起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薛凤君之前定过一门亲事,只是人家姑娘早死,而薛凤君又一直体弱,年过十七的他至今也没有成亲。 到底也是一笔糊涂账,家族的争斗谁也不好说,但苏梓萱却比谁都清楚薛凤君的名头,南魏新建,他同康其泽一文一武是新帝的左膀右臂,甚至有传言,若不是成王有皇室血脉,薛凤君又自来体弱,坐上皇帝之位的就极有可能是薛凤君。戏言也罢真情也好,到底也可窥见薛凤君的能耐。 苏梓萱到底交代了几句:“见了大姨妈或者二姨表哥不要在他们面前总是提起大姨表哥,去了别人家就要守别人家的规矩,多听多看少说,看看别人是怎么说话行事的,能学到一些总不吃亏。” 茂哥到底也是聪慧的,能明白苏梓萱话中的意思,便也点头答应。见玳瑁端了药进来,看着苏梓萱喝了就打算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到底转头多问了一句:“姐姐,听说萧正德的势力庞大,已经逼近了京城,有人说京城乱象丛生,会不会......” 苏梓萱摆了摆手,温和的笑着:“你年纪还小,即便真如你所料你暂时也做不了什么,当下在没有什么比照顾好你自己更重要的事情了,回去便早些歇息。” 苏梓萱的话让茂哥忽的从自己内心的小纠结里跳了出来,只觉得拨云见日,脸上也多了笑意:“谢姐姐提点!” 玳瑁一直送了茂哥和吉祥走远,回来却见着苏梓萱还坐在桌前,不知道在思量什么,她便轻轻拨动着炭盆里的炭火,添了两块炭,这才起身,见茶水也不大热了又续了一回热水,才开口劝道:“小姐身子弱,还是回床上躺着好些。” 苏梓萱还在思量京城大乱的事情,好似是里应外合大开了城门,也不过是明年就要发生的事情,一转眼就会到来,此时的孝帝却宠幸奸臣黄仁德,弄的朝臣不满民怨沸腾,确实是乱象早生,北魏以近灭亡,即便没有萧正德也会有千千万万个别人起兵造反。 苏梓萱起了身,坐到了床边,是该早做打算了,免得到时候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玳瑁服侍着苏梓萱躺下,自己便坐在一旁做针线,直看着苏梓萱睡着这才起身,取了几件衣裳打了水去院子里洗,大一些的衣物不大好洗的她便拿去浆洗房,虽看些脸色到底浆洗上的人也就接下了,苏梓萱的衣裳多是她来洗,她不放心下头的人到底也怕苏梓萱受委屈,便是在冷的天自己也就洗了。 晋王妃下晌午就回了晋王府,等抽出空闲就叫了康其泽到跟前厉声呵斥:“舅舅家也这样胡作非为?你大表妹就是在不好那也轮不上你来说,吵吵嚷嚷传出去叫别人怎么说你,让舅舅家的人怎么看你?!这么大的人一点长进都没有,谁家肯将自己好好的女儿给你做媳妇,没得造孽!” 康其泽垂着眸,却看得见满脸不屑:“您没瞧见舅舅家的这几个表妹,眼睛都在哥哥身上,您要是想在舅舅家给我选个媳妇那就选大表妹好了,我瞧着比别人都好。” 晋王妃气的差点背过气去,指着康其泽的手都在发颤:“你是要气死我才甘心是不是?你大表妹是什么模样你没瞧见?前一会还咒骂人家这会就来跟我说这话,你要是嫌我活的长,干脆勒死我算了!” 晋王妃说的重了,康其泽才不敢在开口,站了起来垂着头一声不吭,晋王妃自己落泪,瞧见康其泽蔫头蔫脑的样子又觉得心疼,老大事事都强,走到哪人人都只看的见老大,将这个小儿子比的没影,也难怪他性子怪诞。 康其柯从外头进来,晋王妃瞧见心情才好了些:“你来的正好,我是说不动他的,你替我好好教教他。” 康其柯叹息了一声,安抚了晋王妃几句,又呵斥了康其泽,叫他下去,才跟晋王妃说起了正事。 康其泽出了屋子还能听见里头隐约的说话声:“.....婚事.....侧妃.....” 茗哥才跟柳氏说了一小会就睡了过去,柳氏叫奶娘将茗哥抱了下去,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梦萱,叹了一声:“行了,你也别难受了,我瞧着也不见得就有多差,你二表哥性子跳脱,家里的孩子就你配他正好,这是明眼人都能看来的,你也不必......” 苏梦萱忍了又忍,终于抬头道:“母亲,为什么不能是大表哥?大表哥一表人才又是世子未来的晋王,比二表哥不知好了多少倍,即便是丧妻可并没有子嗣,我们虽是侯府可自祖父去世每况愈下,父亲也只是五品的官职,以我的身份想嫁个比大表哥好的人家并不容易!” 柳氏一怔,半响都说不出话来,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天还是灰蒙蒙的天,绿树参天,池水清澈见底,这地方似乎可以看到边又似乎看不到边,苏梓萱低头看着手上拿着的一把牛角梳,神色复杂,这是王姨娘生前留给她为数不多的东西,她只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真的看见了,好似是玳瑁的脚步声,她慌张的捡起一片树叶,仿若是猛然跌坐在了床上,在一抬头就见着玳瑁冻得通红的手掀起了帘子:“小姐醒了,是不是饿了,奴婢去厨房端些吃的去。” 牛角梳和翡翠树叶都攥在苏梓萱的手里,让苏梓萱觉得格外的恍惚,半响才点了点头:“你拿着手炉去吧,别冻着了。” 玳瑁笑着应是,又走了出去。 这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仿若只是她忽然进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那地方只属于她一个,苏梓萱心想要是能在进去一次就好了,转眼之间眼前的一切又变换了,灰蒙蒙的天绿树参天,清澈见底的池水里倒影的女子青丝披散,着一身浅色底衣,赤脚站在水边,美的好似迷失在人间的仙子,除过面颊上少了一块胎记,这女子根本就是苏梓萱自己! ☆、第5章 范姨娘将碗红枣莲子羹放在了苏熙萱的手边,见她还在低头为柳氏做着针线,忍不住摸了摸苏熙萱的肩头:“要不姨娘帮你做吧,你歇一歇......” 苏熙萱连头都没有抬起:“要是姨娘做了,针脚必定不一样,被太太看见就不好了。”她若不这样没心没肺的奉承柳氏,柳氏又怎么会放松对她的警惕。 范姨娘看着苏熙萱白瓷般的肌肤不禁心里酸涩,女儿心思样貌样样不输别人,偏偏只是因为不是太太生的便要受这样的折磨,她艰涩的道:“你若是太太生的,该多好.....” 苏熙萱终于抬起了头:“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能做姨娘的女儿我从来都不后悔,在说,要过什么样的日子最终靠的也是自己,便不是太太生的,我以后也不会比别人差!” 范姨娘到底一笑:“你真是老天给姨娘的恩赐!” 苏老太太才刚刚从佛堂里出来,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丫头跪在一旁替她松腿,半响才听得苏老太太开口:“我有多久没有见过大丫头了?” 侍候在一旁的刘妈妈听见苏老太太问,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苏老太太嘴里的大丫头说的是大老爷的庶长女苏梓萱,思索了片刻才道:“只生下的时候见过一回,也有十四年没见过面了。” 苏老太太忽的睁开了眼,模糊中只记得苏梓萱骇人的半边脸却在记不清其他,轻叹了一口:“也是个苦命的,你叫人把她带过来给我瞧瞧。” 刘妈妈一愣,忙道:“连泽少爷都被吓着了,您还是.....” 苏老太太的眼忽的凌厉了起来:“她是我的亲孙女,有什么好怕的!我老婆子别的没有胆量到还有,又不是那些毛头小子只看容貌。” 苏老太太不高兴,刘妈妈在不敢开口,忙应了一声,出去招手叫了个小丫头过去跑一趟。 玳瑁觉得今日的苏梓萱心情格外的好,便是抄佛经都比平时快了不少,她一面给地上的杜鹃花浇水一面笑着凑趣:“小姐瞧着心情到好,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好事?” 是好事,老天的恩赐,那样一处妙境别人都不知道,她能将东西放进去又能拿出来,这就已经足够让她欣喜万分了,南去的路上最必要的是吃穿,她在家里无人问津,茂哥也渐渐失宠,若不备上足够的东西,便会像上一世一般狼狈不堪,在生死的边缘走上一遭,饿的见到什么都两眼放光的日子她可不想在过。 那里面树上飘落的翡翠树叶,那样的浑然天成,若不是天生,世间哪里有能工巧匠做出这样的东西,又是极佳的品相,若是拿去出手,价格肯定不菲,置办东西的银两都是现成的,她怎么能不高兴,生活好似忽然就豁然开朗与众不同了起来,让她觉得格外的欣喜明媚。 她抿嘴一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玳瑁整日都同苏梓萱在一起,发生了什么又怎么能不知道,想着大抵也只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但只要苏梓萱高兴她便也高兴,配合着撅嘴:“小姐连我也瞒着!”却是满眼的笑意。 “大小姐在不在,老太太请大小姐过去一趟!” 小丫头尖细的声音在屋外响起,玳瑁和苏梓萱听得同时一怔,玳瑁看了一眼苏梓萱走了出去,见个青衣的小丫头,笑着道:“你是哪个院子的,有什么事?” “我是老太太院子里的丫头,老太太叫大小姐过去一趟。”小丫头的眼里不免显出几分倨傲。玳瑁的眼里却露出几分狐疑,小丫头大抵是看了出来,怕自己的差事办不好,这才急了:“这种事情我一个做下人的哪里敢开口乱说!是刘妈妈吩咐我的,要是我对你说的是假话,就叫天打五雷轰! 玳瑁到笑了起来:“我哪里是不信你,快不要发誓了,即来了进来喝口茶在走吧!” 小丫头有些犹豫,瞧见玳瑁和气又好看,只是想起外头对大小姐的传言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事要先回去,请姐姐让大小姐快一些,老太太可不喜欢等人。”一面说一面跑着离开。 屋子里的苏梓萱也听到了,上辈子没有的事情没想到这一次却遇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事情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叫老太太想起了她,才想要见一见。 玳瑁看起来很激动:“老太太竟然会想起小姐!到底穿那一套衣裳去好一些?那身桃红的还是蜜色的?” 玳瑁已然挑选起了衣裳,苏梓萱便坐在了镜子前将随意绾起的发髻散开,梳了个简洁的灵蛇髻,为数不多的头饰里挑出了一对玫瑰花样的珠花簪在发间,简单又清新。 可以见客的衣裳总共也就两身,玳瑁到底选了一身喜庆些的桃红色,梅花纹琵琶襟的上裳下头是一条银纹绣百蝶度花裙,腰里系着玳瑁新绣的香包和王姨娘留下的压裙角的一块玉佩,又在外头披着一件还半新的织锦镶毛大氅,一身打扮也算能见得了老太太,玳瑁还是紧张:“会不会穿的叫老太太不满意?” “老太太明察秋毫看的出我们是不是尽力了,在说我这样貌谁又会去注意我到底穿的好不好。”苏梓萱说的淡然,玳瑁却忽的觉得一腔热情全然熄灭,大小姐长的不好看,不叫老太太说吓人就好,只是到底消沉不是她的本性,片刻她又笑了起来,到给苏梓萱打气:“小姐不要怕,老太太一定会喜欢小姐的!” 惹的苏梓萱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叫你失望的。” 冬日里本是万物都萧条的时候,苏侯府的后院里却十步一株梅树,煞是繁茂好看,苏梓萱的心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从她的院子到老太太的院子需要些时间,道路她有些陌生,都是玳瑁走在前头领路,时不时的说两句:“小姐瞧见的北面的那个高一些的阁楼就是翠墨阁,站在上头府上的大半景致一览无余.....那个亭子叫佳雪亭,老爷冬日里最喜欢了,一面对着湖水一面对着梅林,景致最好......在往前走一些就是太太的正院,后头的两个院子一个是二小姐的一个是三小姐的,老太太的院子到偏一些,老太太喜静,往常也不要人去跟前.....” 有下人路过瞧见玳瑁领着个半边脸都是胎记的女子猜着就是大小姐苏梓萱,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的走远,连请安问候都不曾,仿若生怕被吓着一般,苏梓萱只是淡淡一笑,世人皆看皮相,这无可厚非。 苏老太太的墨安院掩映在两株苍劲的松柏之后,连院门上的匾额瞧着都有些年头,守门的仆妇瞧见了苏梓萱和玳瑁虽露着讶异却并没有失礼:“大小姐来了,老太太在里面候着。” 有小丫头低着头迎了出来,行了礼带着苏梓萱向里走。 从仆妇的身上就能看见主子的风范,墨安院的下人们行动之间透出的气息叫苏梓萱对苏老太太无形之中便多了敬意,转过个抄手游廊进了个四合院落,正屋的廊下立着侍候的丫头,还有鸟雀的鸣叫声,有丫头笑着迎了上来:“大小姐可来了,老太太在里面候着。” 白皙高挑的丫头跟玳瑁到有几分相似,对着苏梓萱好似对着苏家其他的小姐一般露着恭敬却没有卑微和讨好,玳瑁叫了一声白玉姐姐,苏梓萱便也微微点头:“劳烦姐姐来接我。” 白玉眼里微微露出的惊讶,让苏梓萱多少有些不解,只是丫头已经打起了帘子她便随着白玉一道走了进去。 满室生香温暖却不闷热,修剪的雅致的茶花或高或低摆在堂前透着典雅和几分富贵,转过一道十二扇的花鸟屏风,便见着个满头黑发的老太太坐在榻上,手里撵着一串金刚佛珠,后头侍候着几个丫头和妈妈,白玉轻唤了一声才见着苏老太太睁开了眼,温和的面颊上那一双眼却透出锋利,只是依然掩藏在了岁月的沉淀之下,也足可见苏老太太年轻时候的为人,苏梓萱已经拜了下去。 婉转的声音并不露着惶恐却是难得的透着超脱年纪的淡然,苏老太太的目光停留在了苏梓萱的身上,乌黑的发髻上那两朵珠花显然是精心挑选的很适合主人,身上的衣裳虽不是全新却也还算体面,并没有刻意露出窘迫也没有刻意掩饰什么,这一份淡定自若实在难得。 苏老太太微微颔首:“你起来吧。” 丫头端了杌子叫苏梓萱坐下,听得苏老太太开口道:“好些时候没有见你,不知道你如今情形怎样,今日瞧着也还算不错,都长了这么大,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好似祖孙两只是几日没见一般。 “孙女平时看书抄佛经。” 仿若是没有料到苏梓萱会做这些事情,苏老太太一顿,瞧着她脸颊上触目惊心的印记淡淡的道:“谁到教会了你认字,也算是个有心的。” “是我姨娘王氏。” 苏老太太撵着佛珠的手终于停了下来,目光里好似多了几分怀念:“也难怪,你姨娘一直是个聪慧的。”顿了顿才道:“抄了几本佛经?” “自十岁起至如今四年里所抄佛经数百本。” 第4节 连一旁的刘妈妈都看了过来,苏老太太的眼里终于多了几分重视:“怎么就想到了抄佛经?” “姨娘说我脸有印记,本是无缘出世的人,只是佛祖怜惜在阎王面前替我说话才叫我得以降世,经历人世繁华,佛祖恩德不敢相望,唯有抄写佛经铭心志。” 口齿清晰,句句婉转,若不看相貌足以叫人浮想翩翩,佛祖若不怜惜,隔绝世外的幼女又如何能长成这般? 方妈妈将一盏新做的燕窝捧给柳氏,轻声同柳氏说着话:“......大少爷自那日从大小姐那里回来在没有提起过什么,前两日大小姐晕过去又去了一次,想来是看见了大小姐的屋子装扮一新更不打算跟太太闹腾了,说到底大少爷是太太养大的,还是更看重太太的。” 柳氏看了一眼在一旁的软榻上玩耍的茗哥,到底将眼里的一丝同情抹去:“大少爷要是不提去学堂,叫下头人也不要在他跟前提起,只引着他好好玩着。” 太太这是为了茗哥一心要将大少爷养歪,大少爷那样聪慧可人的一个孩子实在是可惜了,方妈妈低应了一声,见着大丫头翠荣从外头进来:“太太,老太太今日忽然将大小姐叫到跟前问话,这会又同大小姐一起往大小姐的院子里去了!” 柳氏猛的站了起来,老太太这是怎么呢?她一想到老太太那一双眼就猛的打了个哆嗦,焦急的吩咐:“快侍候着我换衣裳,我要过去看看!” 方妈妈一面侍候一面劝着:“您也别太心急,大小姐又不会乱说什么。” 柳氏烦躁的道:“我担心的是老太太!瞒得住别人瞒不住老太太,只一看就什么都见了分晓,若是这个时候叫老太太生气我,我还怎么劝着老太太为梦萱在晋王妃跟前说话?!” 方妈妈见自己说错了话,就不敢在开口,大小姐是个面人没主意没胆子从来不足为虑,怕的就是惹怒了老太太,那可真就闯了大祸了! ☆、第6章 这偏僻的院子里只有一株梅树,显得很是傲然,但因有了年头又是随着性子生长,花枝繁茂,没了特意修剪后的苍遒,到了多了恣意和潇洒,半边的正屋都遮在了后面,苏老太太不禁转头看了一眼扶着她右手的苏梓萱。 看不见那半边的印记,这半边脸忽的就鲜明了起来,苏老太太眼眸一深,她从没想过苏梓萱其实是这等的容貌,连那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说不尽的美意,忽略掉了那惹人注意的印记,才忽的觉得这女子身上没有一处不尽善尽美。 “.....屋子里没有祖母那里暖和,我叫玳瑁在添一个炭盆,不知道祖母喜不喜欢六安瓜片,茶汤淡一些好还是浓一些好?” 苏老太太的眼神在苏梓萱柔和的声音里也渐渐柔软了下来。 糊着高丽纸的屋子光线还算可以,多宝阁上的翡翠、瓷器摆件一下子就吸引了人的注意,只觉得屋子里的陈设分外华丽,苏老太太坐在了铺了坐蓐的炕上,端了玳瑁捧上来的茶水,茶碗不过是普通官窑的东西,六安瓜片也陈了些,不是新茶,黄杨木的梳妆台上只摆着一个装首饰的半旧紫檀雕花盒子,苏老太太看向苏梓萱,见苏梓萱轻柔的说话:“....佛经都放在东面的厢房里,从来没有翻动过,祖母若过去只怕受不住里面的气味,正好今儿天气不错,就叫下人们都搬出来晒一晒。”说着又一笑:“孙女平时便是想晒也没有能耐,正好今儿借了祖母的光。” 苏梓萱的丫头只有一个,要指使别人又指使不动,连晒一晒经书都不能,足可见地位有都窘迫,只她轻淡的说出来,仿若丝毫不在意。 苏老太太笑着点头,神情很是和蔼,吩咐刘妈妈:“去叫丫头们给大姑娘晒经书,可不许弄破了弄皱了。”刘妈妈看着苏老太太面上的神情,没想到这位面容丑陋大小姐竟先于其他小姐入了老太太的眼,在看苏梓萱眼里就更多了几分恭敬,笑着应是:“还要劳烦玳瑁姑娘带路。” 玳瑁见刘妈妈这么客气,竟有些慌乱,连连摆手:“刘妈妈太客气了。” 苏梓萱朝着刘妈妈道:“玳瑁笨手笨脚的,还请刘妈妈多多指点。” 这便是苏梓萱站出来护着玳瑁的意思,大抵是害怕自己的丫头吃了亏所以才有这么一说,刘妈妈瞧着玳瑁到觉得这丫头还多少有些福气,笑着道:“大小姐放心就是了。” 柳氏急忙赶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摆出了好些经书,白花花的纸张竟一时晃的她眼花,定了定,叫了小丫头过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道:“是大小姐在晒经书。” 苏梓萱什么时候起也有了能耐闹出这些动静?柳氏只觉得分外憋屈恼火! 白玉已经迎了出来:“太太来了,老太太请太太进去。” 柳氏见是白玉,脸上便又成了和蔼的笑意:“你好些日子没去我的院子了,怎么,你书琴妹妹欺负你了?那是个最顽皮的,你告诉我,我替你说她。” 白玉恭敬的笑道:“太太言重了,哪有这样的事,老太太瞧着心情不错,太太快进去吧。” 听着苏老太太心情还算不错,柳氏悄悄松了一口气,轻拍了拍白玉的手,理了理衣裳走了进去。 屋子里比柳氏想象中的暖和,浅色的帷幔却叫这冬日的屋子显得有些冷清,苏老太太坐在东侧间的临窗大炕上正低头笑着同坐在圆凳上的苏梓萱说着什么,那神情是少有的和蔼可亲,让柳氏的心又提了起来。 背对着她的苏梓萱看起来似乎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挺直着脊背却又透着随意和自然,仿若极其熟悉这些礼仪规矩已经深入到骨髓,说话的声音很陌生却比她所听过的都要婉转动听,让人止不住联想。 “.....二妹妹三妹妹还有茂哥都是时常来看我的,常给我讲外面的事情,我也总想着,要是有一日能出去看看就好了,只是自己这样,又怕给家里惹事......” 苏梓萱眼里的亮光转瞬即逝,很快就暗淡了下来,垂着头,轻轻搅动着手里的帕子。手指纤细白皙,竟泛着莹莹的白光。 连苏老太太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叹息,抬头瞧见柳氏,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苏梓萱也听到了动静起身行礼,柳氏才刚刚给苏老太太行了礼,一转头瞧见苏梓萱骇人的模样,差点惊呼出来,幸而用帕子掩着嘴险险的遮掩了过去,撇开眼应了一声。 屋子里忽的就沉寂了下来,苏老太太不说话,柳氏竟也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瞧见苏老太太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眼皮猛的一跳:“听见母亲来了这里我想着过来瞧瞧,梓萱.....这院子离着您的院子又远,天气冷我叫人备了轿子在外头。” 苏老太太将茶碗放在了桌子上,不轻不重磕了一下,柳氏只感觉越发不好了,听得老太太不徐不疾的道:“我来梓萱这里瞧一瞧,这屋子收拾的看上去还不错。” 此刻的柳氏便是想扯出个笑意都觉得艰难,老太太果真是生气了。 “.....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有心,你在外头瞧见的经书都是她抄的,这孩子有恒心又有佛心,我很是喜欢。” 柳氏想要应和几句,老太太却不大想听,接着道:“后日我要去普陀寺上香,梓萱想将这些佛经献在佛前,这些经书都是她抄的,到时候我会带着她一道去。” 苏老太太去普陀寺可不是一个人,到时候与老太太年轻时交好的世家老太太们要一同去,都是身份贵重的人物,若能得了其中几位的喜欢那以后在婚事上大有益处,往年连苏梦萱几个都没有带过,今年却独独要带着她从来视若无睹的苏梓萱去,柳氏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半响才强笑道:“即是这样,那最好不过,只是到底梓萱一个人出去只怕寂寞,不若在将梦萱带上也做个伴,也好叫她尽尽孝心。” 苏老太太瞧着苏梓萱忽然鲜亮起来的面庞,沉吟着点了点头:“罢了,叫她姐妹四个一块跟着我出去,只是身边的人也不要带的太多,没得烦人。” 终究还是叫柳氏借机办成了一件事,但又因连苏熙萱和苏静萱一道都得了好处,还是高兴不起来。 苏老太太瞧着满院的经书,在看苏梓萱眼神越发温和起来,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后日一大早就走,你自己也打扮鲜亮些。”苏梓萱轻声应是。 这话即是说给苏梓萱听也是说给柳氏听。 柳氏扶着老太太一路上了轿子,转头在看立在院门口的苏梓萱,笑意就深沉了起来,这是她进侯府以来第一次这样措手不及。 玳瑁还在为柳氏走时的那个笑意忧愁,苏梓萱却前所未有的高兴了起来。 她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这样就能跟着苏老太太出府,只有能走出侯府她才能为明年的事情真正的筹备起来,她轻笑着点了点玳瑁的额头:“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至少在老太太正注意我的时候,柳氏不会轻举妄动,你该为了终于能出去高兴才是。” 玳瑁跟着她在这府上也有数年未能迈出大门一步,外头的世界好似都遥远模糊了起来,苏梓萱的话叫玳瑁才真正的高兴了起来:“.....不知道会从哪条街走,听说六道街上有不少杂耍,有人能从嘴里喷火,还有人耍猴,那猴子非常精怪,专解人的钱袋子!” 玳瑁叽叽喳喳,比树上的喜鹊还要吵闹,苏梓萱却觉得格外的温暖。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就有小丫头来将经书都收了起来,又用专门的牛皮纸一沓一沓的包起来放好,只等着后日来取,老太太甚至给这边拨来了两个小丫头,专做院子里的粗活。 侯府的风向顷刻之间就变了,下人们在看苏梓萱的小院子,那半旧的院门好似都深远了起来。 苏梦萱因为能跟着苏老太太一起去普陀寺高兴,只是听到一半脸色就变了:“我出门竟还要靠那个丑八怪?说出去没得叫人笑话!祖母也是,偏将个死鱼眼睛当宝贝,那日里那么多精贵的人,被她惊吓到了怎么办?!”她才该是这侯府最得脸的姑娘。 柳氏又何尝喜欢这脱离掌控的感觉。 连苏熙萱的心也好似被醋浸了一般万分的不舒服,她费尽心思忍辱负重也不过如此,苏梓萱什么都不做又凭什么比她过的好,便嘟着嘴道:“母亲,二姐姐说的是,她若一道出去我们一起不过是个笑话,在说那么多经书若真拿出去,她就是再丑也有人赞一句,以后任谁都会将我们跟她一道提起,那可怎么办?”她说着又愤慨起来:“不若叫她不要去了!把经书算在二姐姐身上岂不是好事!” 苏熙萱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叫柳氏和苏梦萱眼里燃起了几丝火苗。 苏熙萱还在没心没肺的抱怨,却垂着眸掩饰住眼里的情绪。 玳瑁已经睡下,听不到什么动静,苏梓萱又进了妙境,树下飘落了一层子树叶,她将这些树叶都捡起来放在一起,摸着踩在脚底下的坚实的地面,也分辨不清到底是什么地质,又坐到了池水边,水里倒影出的女子依旧美的不食人间烟火,苏梓萱摸着面颊轻轻叹气,若真是美到如此地步却又未必是好事,乱世之中不过是红颜薄命而已,还不如丑一些更安全。 她捧了池水轻洗了面颊,只觉得分外清爽,好似精神都好了很多,她想了想出去拿了一回茶碗,又进来舀了池水尝了一口,分外的甘甜可口,比她喝过的任何一种都要好喝,仿若是从天而降的琼浆。 人若开朗明媚起来,日子便比任何时候都过的舒心,难得在走一遭,必定要过的逍遥自在才不枉此行。 ☆、第7章 屋子里的烛火噼啪响了几声,苏文宇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神情并不是很好,柳氏瞧见忙迎了上来,一面服侍他宽衣一面柔声询问:“......老爷瞧着精神不大好,是不是衙门里的差事太累了?我叫人熬了碧粳粥清清淡淡的喝一些吧。” 苏文宇摆了摆手,换了一身松缓的家常衣服才在榻上坐下,,他是个丰神俊朗的人物,即便烦躁也瞧着格外赏心悦目:“衙门里的事情就那样吧,如今外头的形势不好,朝廷也还是只知享乐,有那一位在,皇上或许连......”苏文宇顿了顿好似觉得自己不该在柳氏面前说这些,转而又说起了别的:“怎么茂哥这几日没去上学,我叫了他考察学问竟然是一塌糊涂!” 苏文宇的话里难免有几分责问,柳氏垂了眸,白皙的脸颊上带着几分无奈和委屈:“他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想要在家休息几日,我劝了几句,又怕说重了他生出心思,也怕外人乱嚼舌根,自有了茗哥我做事越发束手束脚,现在想到还不如不生。” 她这样说着眼圈已然红了起来,鼻子里也带了几分鼻音,分外的娇软,苏文宇见她这样又提起了茗哥到先软了下来,轻拍了拍她的手:“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又不是怪你,能有个茗哥我心里很高兴,以后再不准说这气话了!” 柳氏这才有了笑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我知道,以后在不说的。” 姜黄的娟纱床帐放了下来遮住了外头的光,苏文宇已经闭上了眼,半响才对柳氏道:“.....如今的官场想要升迁就必定要出钱,我在五品的官职上太久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走了尚书左丞姚大人的路子,姚大人的意思要我出五千两,帮我捐个从四品的官职......” 这是正事,这样的事情上柳氏从来都不反对,她支起了身子看着苏文宇:“家里的银钱虽然紧张但我明日去同老太太好好说说不会是什么难事。”她说着顿了顿,叹息了一声:“若是梦萱以后能寻一门好亲事,这种事情也用不上费这样的心思,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苏文宇忽的睁开眼,看向柳氏:“你是不是有什么好法子?” 柳氏一笑,昏暗的灯光下竟有种别样的风情:“谈不上什么好法子。我是没想到梓萱那孩子不声不响的竟然抄了数百本的经书,连老太太都惊动了,说后日要带着梓萱一起,将经书供奉在佛前,京中的女眷多信佛,这样的事情一出,只怕梓萱必定会名声大作,但只可惜.....她容貌那样即便有了好名声也没有多少用处,到不若借给梦萱,助她一臂之力,以梦萱的才情容貌扶摇直上没什么问题!” 苏文宇的面上好似没有多少情绪,连声音都很平直:“你不是一直瞅着晋王府吗?怎么改了主意?” “老爷别嫌我说的话难听,晋王世子的继室只怕也轮不上梓萱,大姑奶奶可不是那样的人,娘家人是必定要站在她一边,费不着在拉拢,世子妃的位子她只会留给家世地位更好的人,那才对世子对她最好,泽哥那孩子又太顽皮恐怕以后也难成大器,梦萱瞧不上,我也不想太勉强她。” 柳氏的话让苏文宇陷入了沉思,半响都不说话,柳氏以为他都睡了过去却忽的听他道:“经书的事我去跟老太太说。” 柳氏将笑意掩藏在眼里,一转身缠上了苏文宇:“还是老爷疼我......” 天还是黑蒙蒙的,苏梓萱已经起来了,玳瑁端了水进来侍候苏梓萱穿衣洗漱:“小姐昨儿夜里睡得到好,今儿早上瞧着精神都好了很多。” 苏梓萱不自主的在镜子里瞧了一眼,觉得好似真的如玳瑁所说气色都很不错,便是连脸颊上的印记都没有那么骇人了,她抿嘴笑了笑。 她习惯了早起,这会府上的下人大抵也才刚刚起身,跟了曹文吉之后曹文吉见她身子弱,教了她一套防身又健身的剑法,她喝了几口温水,抄了一会经书,外头已经悄悄亮了起来,在折树枝又练了一遍剑,出了些汗只觉得神清气爽。 进屋换了衣裳才对玳瑁道:“去给老太太请安吧。” 玳瑁有些迟疑:“老太太没有说过,而且平日里也不叫人常过去的。” “若是孝敬祖母也要人说,那就成了笑话了,祖母没说要我去也没说叫我不去,去拿多宝阁上那个豆绿色的双耳瓶灌上水,在折上一枝梅花插在里面,我捧着送给祖母。” 苏梓萱的声音还是那样柔柔弱弱的动听,只是玳瑁却觉得容不得丝毫质疑,忙答应了一声,就去取了瓶子灌水。 浅色的飞毛兜帽遮住了苏梓萱大半的脸颊,逶迤的裙摆在晨光里透着无尽的优雅,连那手中的一支红梅都透出了美意,惹的下人们频频张望。 墨安院的下人好似并没有料到苏梓萱会来,白玉迎了出来,见苏梓萱手中的一株梅花,竟瞧着分外的好看,伸手要去接:“大老爷在跟老太太说话,大小姐可能要等一等了。” 廊下没有丫头只站着苏梓萱和身后的玳瑁,屋子里的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儿子也不是有意这样......”苏文宇的声音同他的人一般温和,苏梓萱的眼里却渐渐透出了嘲讽。 “姐姐去忙吧,我在这等一等。” 白玉便歉意的笑了笑,见苏梓萱并没有递给她梅花的意思便又收回了手,进了屋子。 老太太的声音透着温怒:“......咱们家什么时候要靠个女儿家的婚事来维持,你父亲要是地下有知只怕恨不得当初没有你这个儿子!” “母亲息怒,是儿子无能,但......”好似是刻意压低,苏梓萱也听得不大真切,片刻才听得道:“梓萱的经书算在梦萱的身上也是为她们姐妹两好,侯府还有别的姑娘,不能光顾着一个人。” “你这是在教训我?!” “儿子没有这个意思,母亲息怒!” 这本是苏梓萱早料到的事情,她是个无足轻重又无法给家族带来利益的人,习惯了将她踩在脚底下,有一日忽然见她要翻身,不管是柳氏还是苏梦萱苏熙萱都无法接受,更见不得她好。 屋子里静了好大一会,便见着苏文宇大步走了出来,大抵是没有料到苏梓萱就站在外头,顿了顿才朝着苏梓萱点了点头,苏梓萱垂着眸行了一礼,苏文宇叹了一口气迈步走下了台阶,却听得后头有人道:“父亲即这样不喜欢我,当初又何必留下我?” 她一直想这样问。 苏文宇转头看向苏梓萱,对着他的那半边脸颊完美无缺,瞧见便让人觉得恍惚,苏文宇张了张口。 白玉已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老太太请大小姐进去。” 苏梓萱转身走了进去,苏文宇立在院子里好半响,好似想起了很多,却也只是随着一声叹息转瞬即逝在这起了风的清晨。 第5节 外头站了好一会,里面暖和的叫苏梓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老太太闭着眼坐在里间的榻上,下人们低着头一声不吭,气氛很沉闷,苏梓萱捧着一株梅花跪在了当地。 老太太睁开眼,打量着苏梓萱,眼里渐渐显出了不喜,听得苏梓萱道:“孙女天生丑陋自生下就给侯府带来了无数麻烦,承父亲母亲祖母不弃养育成人,如此大恩孙女粉身碎骨难以回报。抄写经书不过是寄情于佛,只要一心向佛其他都不重要,孙女愿将经书全部转赠给二妹妹,对她人也只说经书全是二妹妹抄写,求祖母成全。” 苏老太太原以为苏梓萱是为了自己求情,却不想她如此深明大义,说出了这样一番话,亲自起身扶起了苏梓萱:“好孩子,难为你如此深明大义,祖母很是欣慰。” 苏梓萱有些羞涩的垂下眸,将手里的梅花向前捧出:“这是孙女送给祖母的。” 冬日的清晨寒冷,捧着花瓶的苏梓萱双手已然冻的通红,却仅仅只是为了要将一株梅花亲自孝敬给祖母,苏老太太觉得心里头有块柔软的地方被触动,连笑意都真实了起来:“白玉快接住大小姐的花,拿了手炉过来给大小姐暖手。”又自己将苏梓萱冻的通红的手握在手心:“怎么就冻成了这样,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说着拉着苏梓萱的手一道坐在了榻上。 苏梓萱却只是浅笑,仿若十分的满足。 几乎与世隔绝的苏梓萱身上有种不同于她人的清澈纯真,这样的气韵谁都模仿不来,却让人容易相信容易怜惜。 下人们摆了早膳,苏老太太拉着苏梓萱一道用了,一直瞧着苏梓萱欲言又止,等用完了,喝着茶水漱口才问:“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祖母说?” 苏梓萱有些不好意思,半响才轻声道:“孙女想叫祖母允许孙女以后可以出入侯府,去看看外面。” 苏老太太一怔,笑着道:“这有什么难的,你要出去,就叫玳瑁来跟刘妈妈说,安排了下人跟着就是了。” 苏梓萱这才展颜一笑:“谢祖母!” 一直在墨安院待了一早上,苏梓萱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玳瑁很不忿:“凭什么小姐辛辛苦苦抄写的佛经就要算在二小姐的身上,二小姐名声大振能嫁个好人家,那小姐以后说不得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人前,怎么就对小姐一点用处都没有?老爷和老太太也太偏心了!” 老太太故意叫她听见跟苏文宇的对话,已经是很明确的表示了,她怎么能那样不知好歹,在说,能借着佛经叫老太太点头答应她可以自由出,叫老太太对她心有愧疚,其实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益处。 苏梓萱安抚的轻拍了拍玳瑁:“这样生气做什么?那么多的佛经她便是能拿去也要能消化了才行。” 玳瑁其实并没有明白苏梓萱的话,只是又想起了别的:“小姐是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所以才要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吗?” 苏梓萱已经站在了桌前提起了笔:“我要抄佛经了,你要是没事就出去玩会。” 苏梓萱不说玳瑁却总觉得苏梓萱其实早就猜到了,所以特意过去的,她摇着头道:“我从别人那里要来了一小碗的豆子,我拿了火给小姐烤豆子吃。” 通红的炭火一会就将豆子烤的酥脆,满屋子都是豆香,茂哥带着吉祥从外头进来,这样有趣味的情景让他有些兴奋,高兴的道:“来的正是时候,姐姐也给我一把豆子吃!” 连苏梓萱都放下了手里的笔,姐弟两吃了小半碗的豆子,净了手,苏梓萱才问起了茂哥:“是跟太太说了要去学堂了吗?” 茂哥坐在苏梓萱身边喝了几口清茶:“嗯,已经跟太太说了,明儿就去学堂。” 苏梓萱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这几日玩的不好?” 茂哥有些羞愧的垂下了头:“玩的太过,连功课都忘了,父亲昨日考校功课,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而且父亲斥责了他,好似下人很快就都知道了,对他的态度越发的不恭敬起来。 “姐姐当日跟你说的话,你有明白一些吗,觉得太太是真的对你好还是不好?” 茂哥有些迷茫:“太太叫我休息是为我好,我贪玩不做功课现在也没人提点,若不是姐姐说,我可能现在也想不起去学堂。” “若是太久不去学堂会怎么样?”苏梓萱引导着茂哥思考。 “要是太久不去学堂,课业落下的太多,我的学业也许会越来越差。” 能想到这些,到也不差。 茂哥的头渐渐低了下去,声音也有些涩然:“这些都是真的吗,太太不想叫我念书好,想让父亲厌弃我?” 柳氏对茂哥好了七年,突然让茂哥觉得柳氏是坏人,确实有些艰难。 苏梓萱轻声安抚茂哥:“不论怎样,姐姐都希望你成为一个有主见的人,不能随意让别人的想法和思想左右,要靠着自己的眼睛去发现,去认识,是或者不是这些都靠你去理解,但你也必须分清主次,你是庶子虽然也是长子,以后你的路多半要靠自己打拼,你若念不下书,以后连自足之地恐怕都没有,你要知道对你而言,科举是最公平最平坦的一条路。” 这些话从来没有人跟茂哥说过,好像是撕开了他眼前的迷雾,让他一下子看清了很多东西。 茂哥站了起来,恭敬的道:“我都记下了。” ☆、第8章 苏老侯爷是有庶子的,只是苏老侯爷一去世,苏老太太就将庶子和生庶子的老姨娘一起分了出去,到是亲生的长子和次子并没有分家还是住在侯府里,苏文宇和柳氏住在正院,苏文祥和孔氏住在偏西面的千禧园,比不上苏文宇郑喜堂的富贵大气,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孔氏站在书房里替苏文祥磨墨,半响还是觉得不忿,抬头道:“凭什么大伯说要买官就买官,五千两的银子就是那么好拿出来的?有银子替他走动还不如用到你的身上,从四品到正四品比五品到从四品不是把握更大些” 苏文祥端详着自己新画的一副江南烟雨图,觉得墨用的重了些,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走的是姚广文的路子,姚广文是黄太师的人,上一次有人从他那里买官银钱打了水票,官位也没捞着,还得罪了黄太师,姚广文的眼里还看不上那区区五千两,不过是价高者得。” 孔氏一怔:“大伯难道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苏文祥终于抬起了头,与苏文宇相似的容貌却更多了几分狠历之色掩藏在一片儒雅之下。 “母亲!”苏静萱的声音传了进来,她穿着鹅黄色的裙袄嫩的仿若是春天枝头的新芽,因为走的急脸上多了两片红云娇俏的叫孔氏的眼神立时就柔软了下来。 “什么事这么急?还不走慢些!” 苏静萱撅着嘴一路走了进来:“我怎么不知道二姐姐还抄了那么多经书?她一整日的只知道到处张扬哪有时间抄经书。” 说起这事情便又叫孔氏心里不忿了几分,到底苏老太太发了话她并不能多说,便只劝着:“这些话以后不要多说了,一家子姐妹她好了与你也没有坏处,明日还要跟你祖母去普陀寺,今儿好好歇一歇不要到处乱跑。” 苏静萱只是不高兴,又去缠苏文祥:“父亲,这事情我就瞧着不对,这经书会不会是别人代抄的?” 苏文祥的眼神很柔和:“想这些做什么,还不若先做好自己的事情。” 下人们劝着苏静萱下去休息,苏静萱又缠着孔氏说了好一会话才离开。 看着苏静萱走远的背影,孔氏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老太太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咱们这些人,为了大伯连这样的事情都做。” 苏文祥垂眸看着自己的画,手指渐渐收紧:“不用别人怜惜.......” 天还没亮就有丫头过来搬经书,苏梓萱默然的透过窗户看了一会,经书一本本的搬走,她对侯府的最后一点念想也消失殆尽,天光微亮,从她眸里折射出冷漠的光。 因为苏梓萱主动让出了经书,出行普陀寺也没有什么意外,柳氏送来了一套新做的石榴裙,红艳艳的好看,穿在身上分外打眼。 玳瑁高兴的打量苏梓萱:“这衣服一穿上人都精神了很多,还是太太的眼光好!” 石榴裙上绣的牡丹缠枝纹理细腻又平整还缀了几颗珍珠,这样华丽的衣裳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被看到,若是苏梓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便罢了,偏生她样貌不好被人注视又哪来什么好事,只怕是鄙夷羞辱更多一些,若因此在惹上什么事,老太太又怎么会喜欢? 苏梓萱挑了那件浅色的妆花大氅,艳丽的颜色一下子被遮盖住,失去了光华,玳瑁有些遗憾,但心里也知道对于苏梓萱而言太打眼了不是好事。用了早饭便有丫头过来请苏梓萱去墨安院,去的时候苏梦萱苏熙萱已经到了她才去了一会苏静萱便也到了。 柳氏和孔氏也都在跟前。 苏梦萱梳着垂云髻簪着垂珠却月钗穿着一身湖碧色裙衫,竟衬的她分外的柔和端庄,上了年纪的老太太大都喜欢如此的晚辈,世家妇人也大抵都首选这样的人物,一直以为苏梦萱是一心想进晋王府的,如此看她更有野心。 站在一旁的苏熙萱梳着朝云近香髻,簪着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簪,一身水蓝色裙衫中规中矩丝毫没有越过苏梦萱的意思,但她皮肤更白皙容貌也比过了苏梦萱,便是打扮不出挑但并不逊色于苏梦萱。 苏梓萱的目光在苏梦萱和苏熙萱的身上转了一圈,无声的笑了笑。 苏静萱随着孔氏在同老太太说话,新巧的灵蛇髻上红翡滴珠钗晃的人眼花,鹅黄色的流彩暗花云锦裙衫将她整个人衬的分外灵巧可人,配着那一双会说话的大眼十分的惹人喜欢。 孔氏很会突出女儿的长处。 老太太喝了几口清茶才起了身:“走吧。” 站在原地的柳氏看着苏梓萱从自己身边经过,走动起来弱柳扶风却又自透着风骨,若不是知道苏梓萱是怎样的人,柳氏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听得孔氏忽的道:“大姑娘可真是个有恒心的,那么多的经书.....”她说着只是笑又不在往下说,柳氏转头看了她一眼到也笑了笑:“弟妹在说什么我竟不明白。” 孔氏便也笑了笑:“她的东西也抢,还能这么心安理得,到也不容易。” 后面的说话声让苏梓萱的脚步微滞,原来柳氏和孔氏很不对付。 “我不要跟她一个马车!要是我们一起下来别人还当我也丑的不像样子!”苏熙萱愤愤不满的声音恰好传进了苏梓萱的耳朵里,看向苏梓萱的目光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怜敏。 苏梓萱连眼皮也没有抬起从苏熙萱的身边经过,搭上玳瑁的手上了马车,她没有心思陪着苏熙萱做戏。 苏梓萱的无视让苏熙萱的眼瞪大了几分,还是闹:“瞧瞧她是什么态度,我不跟她一起!” 闹了好一会,前头的老太太的轿子都已经抬了起来这边还没有动静,下人们急得团团转,苏梦萱这才走了过来轻声安抚苏熙萱:“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这样不给大姐姐脸面?你要是不愿意就去跟我和静萱挤一个马车好了。” 苏梦萱的时间掐算的很好。 苏熙萱见是苏梦萱这才委屈的答应,下人们心里不禁念了声佛,对苏梦萱更是感激不尽。 外头在没了说话声,马车也缓缓的动了起来,窗外的景色开始变幻,玳瑁的眼里满透着兴奋。 苏侯府在皇城的东边四平街上,这一带是老牌的贵戚们聚居的地方,今日去上香的人家也多,从四平街往外走竟是走走停停,隐约听到碰上了好几家出行的女眷,又都是故交不免要寒暄几句。 马车渐渐进了街市才看到街上的热闹,原本的苏梓萱即便跟了曹文吉也很少出府,太平盛世时的繁盛景象对现在的苏梓萱而言十分陌生。 苏梓萱示意玳瑁跟赶车的车夫说说话问问外面的情景,王车夫也是世仆,玳瑁笑着说了几句好话叫了几声大叔,王车夫便也爽朗的笑着开了口:“.....现在这条街叫平壤,不是主街道,街上主要是些粮食瓜果铺子,往东面走过了猫儿街,瞧见了钟楼这才算上了正街,东西南北四条正街,那才是什么都有,成衣铺子,胭脂铺子,首饰铺子姑娘家的心爱玩意都是从那买,府上姑娘们的胭脂好似就是从那买的......” 王车夫想着姑娘家的大抵都爱听这些,便着重讲解了一番,玳瑁果真听的一脸向往,到底还是忘不了那据说会解钱袋子的猴子:“那六道街呢?是不是有杂耍有耍猴的?” 玳瑁到问的王车夫笑了起来:”六道街上多是外来人,是有这些,不过也不安定,三教九流都有,寻常的老百姓也不去那里。“ 玳瑁便失望了起来,还以为或许能路过六道街看看那些新奇的东西,听王车夫这样一说便知道是不可能了。 帘子不能掀起来只能透过一点点缝隙向外看,青砖街道并不如想象中的宽敞,毕竟是不能跟她所处的时代相比,寻常商铺屋子也高不到哪里去,古代等级森严,这些都是有定例的,又不是正街也热闹不到哪去,到是干净整洁,以前旅游也去过古镇古城,以为会觉得很新奇,才发觉看了一会便无聊了起来,苏梓萱便闭目养神。 还是先将粮食备起来,其他的都好解决。 马车上是备了点心的,攒盒不小却只装了几块栗子糕和玫瑰糕,点心甜软,不过苏梓萱不大喜欢吃,她递了一块给玳瑁,玳瑁的眉眼都笑了起来,糕点也不过吃了小半块,西华门便已经在眼前了。 普陀寺离城很近就在香山脚下也不用爬山,这一日上香的人多但到普陀寺的却不是很多,这正是苏老太太喜欢的地方。 冬日里了无生机,普陀寺掩映在一小片松柏绿竹林之后,即便是在平地之上,到也多了高寺的味道,马车从小树林里经过,树荫遮住了并不炽热的阳光,投下的阴凉便是在马车里也感觉的到几丝清冷。 老太太的轿子在寺门前停下,后头跟着的马车也陆续停下,玳瑁替苏梓萱带上早就准备好的帷帽这才扶着苏梓萱下了马车,前头的苏梦萱苏静萱和苏熙萱也都下了马车,苏静萱裙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了茶水,咬着红唇要哭不哭的样子,看向苏熙萱目光却格外的憎恶,苏梦萱正小声安抚。 明明隔着一层薄纱,苏梓萱倒觉得视物毫无障碍。 苏梓萱一下马车,所有人便都看了过来。 苏熙萱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惊讶,看着苏梓萱缓步走近竟格外的赏心悦目,只是一扭头眼里就露出了厌恶:“长的丑就是戴上这东西也好看不了!你的大名如雷贯耳,说出去谁都知道,难道还指望这东西骗人?” 苏梦萱看着苏梓萱说不清楚是何种情绪,但她丝毫也不想露出受人恩惠的样子,即便是拿了苏梓萱的东西她也不觉得没有什么不应该,在她眼里她们永远是云泥之别,从来都不曾画上等号,她面上神情淡淡的,微微扬起下巴,看起来高贵又疏离:“大姐姐戴上这个倒也好。” 这里没有一个人说的话中听,姐妹三个甚至因为苏梓萱的到来同仇敌忾了起来,苏静萱瞧着苏梓萱的样子好似瞧见了什么好笑的东西,掩唇咯咯轻笑。 早上的阳光竟然在苏梓萱的帷帽上折射出五彩的光泽,炫的人眼花,一时隔着薄薄的纱幔也看不到一丁点她的模样,只看的见她沾了沾眼角,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泫然欲泣的味道:“我....我.....我只是怕让妹妹们难堪.....”压抑着的哭声越发让人觉得心塞,听着就觉得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看不见样貌这声音好似缠绕的丝线扯的人心头也微微颤抖,本就不是多大的事情,苏梓萱这样一哭到好似苏梦萱几个做了多大的恶事一般,让下人们也为之侧目。 白玉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苏梦萱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若是老太太知道还以为她的心肠有多坏,毕竟刚刚占了苏梓萱的东西,这会很应该和颜悦色。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去拉苏梓萱的手:“大姐姐这是.....” 苏梦萱好似是吞苍蝇一般的脸色,叫轻纱后的苏梓萱微微翘起唇角,毕竟小白花这种生物用来恶心压制敌人是很叫人觉得痛快的一件事情。 苏梓萱不等苏梦萱说完,就难过的打断:“二妹妹不用说了,一会我不会跟你们一起的,你们放心我不让你们为难......” 这话恰巧让白玉听见,苏梦萱的神情已然僵硬了起来,又想解释,又一次被白玉打断:“老太太叫几位姑娘过去。” 苏静萱很快从战局中跳了出来,挽着白玉的胳膊,一面走一面欢快的道:“姐姐今儿的发钗真好看,以前我都没有见过,是不是祖母刚给姐姐的?祖母可真喜欢姐姐呀!” 白玉笑着应答,苏熙萱从另外一边跟了上去。 苏梦萱看了一眼还在轻声抽泣的苏梓萱到底上前拉住了她的手,她即便在讨厌这个懦弱无能又丑陋异常的大姐,也不能叫老太太对她不喜,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又柔和安抚着苏梓萱。 第6节 苏梓萱渐渐收起了哭声,看着苏梦萱僵硬的嘴角,欢快的想,可以这样叫苏梦萱憋屈,原来也是一件很欢乐的事情呀! ☆、第9章 苏老太太转身看了看四个孙女,终究将手搭在了苏梓萱的胳膊上,苏梦萱微垂着眼一脸温柔端庄,苏梓萱好似还在跟苏静萱怄气,缠着手里的帕子,苏静萱微微撅起红唇。 普陀寺的方丈静修带着寺内的僧人在门口迎接:“老寿星别来无恙!” 也都是旧识,苏老太太笑的和蔼,一面向里走一面道:“方丈近日佛法精进,看起来越发仙风道骨。” 方丈笑称哪里,不自主就看向了苏老太太身旁的苏梓萱,苏老太太笑着介绍:“这便是我那可怜的大孙女,还请方丈也点化她几句。” 进了寺门拾阶而上,正殿前香火缭绕,方丈的目光波澜不惊温和却又高深:“大小姐能生在侯府也是有福之人。” 外人所知苏梓萱样貌丑陋,却幸遇亲人不弃,衣食无忧长大还被祖母亲自带在身边,自然是有福之人,苏梓萱勾着唇角只是笑,外人却并不能窥见她的神情。 苏老太太眼里却露着满意,能得个仁慈的名声正是她所愿。 正殿里供奉着大势至菩萨,四面点缀千佛,背后头光头戴宝冠,右手持供养物与胸前,菩萨面含笑意,庄严肃穆,老太太接了小沙弥捧上来的香拜了菩萨,菩萨面前身后跟着的跳脱的苏静萱都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拜完又看着几个孙女拜了菩萨,便又有小沙弥引着众人往后头专供女客休息的地方去了。 外头瞧着普陀寺不大,里面到是透着曲径通幽的意境,曲曲折折的小石子路拐过几座小假山几丛山竹豁然见着个梅花掩映的小院落,陌生的丫头已然迎了上来:“您可来了,我们老太太早在屋子里候着了!” 苏老太太的旧识已经来了,苏梦萱几个的眼里便都亮了几分,更多了些端庄,连脊背也挺的笔直,苏老太太一面向里走一面笑着道:“没想到她到来的早,我竟晚了!” 苏梓萱往后退了几步,苏梦萱很快就补了上去跟在了老太太的身侧扶住了老太太的手臂,老太太微顿转头去看苏梓萱,苏梓萱垂了眸道:“孙女甚少坐马车觉得不大舒服,想去休息。” 见那些所谓的世家老太太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长成她这样世家是没人愿意要的,她跟上去只是惹人嫌,还会惹上一身骚,到还不如清清静静的自己转转,说不定还能充盈充盈她的妙境。 苏梓萱这样识趣,苏老太太到更高看了她几分,笑的越发慈眉善目:“那就叫玳瑁服侍着你好好歇一歇,若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寻我。” 苏梓萱应了是,福了福身子,看着苏老太太带着苏梦萱三个以及一众仆妇进了正屋,屋子里传来中气十足的笑声:“你怎么又来晚了!?” 苏梓萱立在院子里的几株梅树下,看着陌生的景致,玳瑁轻声跟她说话:“....是老太太的姨表妹,李侯府的曲老太太.....” 这丫头到机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探了出来,苏梓萱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厢房。 厢房里也烧着炭火,到还暖和,外头侍候的小丫头提了茶进来,玳瑁接到手里给苏梓萱到了一杯,茶是铁观音,桌子上是普陀寺的山茶卷,透着一股茶香,苏梓萱到喜欢,打算一会寻了机会将这些点心都收进妙境里,她这小姐当的可怜,虽然身在富贵家,好吃的东西到见不上多少。 带了那么多经书来,一会等着人来的差不多了,大抵就要搬过去供奉在佛前,这样才能起到很好的宣传效果,只选一两本放在佛前,其他的都要烧给佛祖,供奉在佛前的自然会是苏梦萱的笔迹,要不然被人看出来可就适得其反了。 苏梓萱嘲讽的笑了笑,她是没有心思陪着这些人做这些不要脸的事情的,带着玳瑁出了门,朝着廊下的小丫头招了招手:“一会你跟祖母说一声,就说我去后头山上转转,看看景致,很快就回来,叫祖母不要担心。” 小丫头此时也不敢小瞧了苏梓萱,忙应了一声。 屋子里又多了几位老太太,听说了经书的事情,对苏梦萱的夸赞不绝于耳:“老姐姐真是好福气,竟有这样一个好孙女!” 苏梦萱羞涩却不扭捏,红着脸侍奉在老太太身侧,举止端庄大方,看的众人眼里都露出赞叹,苏静萱有心说上两句,却知道这样的场合是不能叫苏老太太下了面子的,只拿眼嘲讽的看了看苏熙萱,苏熙萱握着的手微微一抖,拿着别人的东西也能这样厚颜无耻,可真是古今第一,嫡女又怎么样,一样的让人鄙视一样的龌龊不堪! 苏梦萱出尽风头,苏熙萱和苏静萱可悲的成了陪衬。 普陀寺建在香山脚下,有小道通向香山,山间树木繁杂,但也不乏一年四季长青的树木,所以即便是冬季也瞧着还有几分生机,因这边的山上景色一般,平常上山的人也不多,越往上走,道路越狭窄,树木越高大越幽僻寂静,玳瑁搓了搓胳膊,四下里张望着:“小姐,不若咱们回去吧,这里这样冷清,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吓人的东西,明明都快正午了,连日头都遮的瞧不见,实在是......” 苏梓萱走的出了一身的汗却觉得分外舒爽,笑着道:“玳瑁你是不是怕了?” 玳瑁一愣,忙摆手:“这有什么好怕的,奴婢是担心小姐而已!” 苏梓萱笑着拍了拍她:“这就好了,不怕那就在走走,在说有我在你也没什么好怕的,即便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来,我揭了面纱就能吓退了!” 玳瑁大抵没料到苏梓萱会这样调侃自己的样貌,愣了好半响,直到苏梓萱回头叫她她才反应过来快步跟了上去,小姐真的不大一样了,不过这样也好...... 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幽香,苏梓萱停下脚步,寻着香气走动,冬日里忽然传出这种香气叫苏梓萱只想到了宝物这样的东西,于是连眼神都兴奋了起来,玳瑁想要阻止苏梓萱越走越偏都不能。 潺潺的流水让这枯涸的景致都生动了起来,地上满满的都是枯枝败叶,踩上去咯吱作响,玳瑁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半人高的枯草。 “哎哟!”脚下重重的绊了一下,苏梓萱几乎跌倒在地上,玳瑁慌忙去扶苏梓萱,踩到的枯草里露出个躺着的男人的身形。 玳瑁吓的几乎尖叫出来,因为她分明看见那男子身上正在往外流血,苍白的脸色毫无血色,好似死人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玳瑁颤抖着道:“小姐,是,是死人,快,快走吧!” 如果被人知道,她的小姐不知道又要遭什么罪,玳瑁握着苏梓萱胳膊的手收的很紧,却不知考虑自己。 苏梓萱微皱起了眉头,这一处并没有树木,阳光直直的照射在这男子恰巧露出的脸上,让他的面容一览无余,玳瑁不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谁,苏梓萱却知道,这就是后来鼎鼎大名的薛凤君! 一瞬间,在苏梓萱的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她最终选择了蹲下查看。也许救下薛凤君这样的人物,逃亡的路上至少能多几次保命的机会。 周围有凌乱的脚印,显然是有过打斗的,只是苏梓萱刚才没有留意到,痕迹很新,说不定这些伤了薛凤君的人并没有走远,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定下心查看薛凤君的伤势。 薛凤君的身上有一处致命的伤,从肩胛骨到胸口,伤可见骨,皮肉外翻鲜血直流,苏梓萱呼出了一口气,但愿她微薄的急救技能能救到薛凤君,她叫玳瑁将薛凤君身上衣裳撕了几条布条,拿着走到水边将布条清洗干净,因是背对着玳瑁苏梓萱悄悄将妙境里的池水引出来浸湿布条,她身上也就这么点拿得出手的,但愿神佛保佑可以起到作用。 苏梓萱麻利的将薛凤君的衣服褪了一边,伏在薛凤君的身上费力的抬起他半边身子将布条来回紧紧缠住,然后华丽的打了个蝴蝶结,又用双手费力的按压住了胸口的动脉,好叫血流的慢一些。 玳瑁只看的见这偏瘦却身形高大的男子娇弱的躺在小姐的手下,绷紧的皮肤暴露在冬日的空气里,不自主打了个哆嗦,才想起自己愣了这么久。 “小姐,不若叫人来吧,他流了这么多血,伤口又这么大,没有大夫只怕不太好!” 布条上的血渐渐没有了扩散的迹象,苏梓萱觉得自己的法子起了作用,对玳瑁的话置若罔闻,如果可以惊动别人,她早就打发了玳瑁下去喊人了,她飞快的跑到河边将手洗净用手掬水,其实又将妙境里的水引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水也是属于苏梓萱的,苏梓萱从河边回来水几乎没有漏下去,示意玳瑁掰开薛凤君的嘴唇,让水顺着自己的手指流进薛凤君的嘴里。 日头当正午,但还是冷的厉害,苏梓萱只是猜测周围可能有薛凤君的人,若不然要是薛凤君的对手在只怕这会她跟玳瑁也已经归西了,见薛凤君的气色好似比刚才好了不少,她将薛凤君的大氅披在薛凤君的身上就带着玳瑁匆匆下山去了。 能做的都做了,能救活自然最好,但愿可以撑到薛凤君被带下山医治。 山脚的见风亭边上也种着梅花,地势偏高一些很有些孤傲的味道,因此到常有人在这里赏景,苏梓萱远远的就看见苏梦萱苏熙萱还有苏静萱三个和其他几个少年男女在亭子里说着什么,下山的路就这么一条,苏梓萱必须要打声招呼。 她整了整衣裳,又转头打量了几眼玳瑁,见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这才缓步走了过去。 几乎没有什么声息,有个黑衣人落在了薛凤君的身边,薛凤君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这一双星眸幽深复杂藏了太多又背负了太多,即便此时眼里也只有疲惫没有虚弱。 “人都走了?” 荣静应了一声:“您放出的香药迷晕了好几个,我一来其他几人也都撤了。”听到有人往这边来了他才藏了起来,便看见了苏梓萱救治薛凤君的情形。 荣静伸手想要扶起薛凤君,却没料到薛凤君自己站了起来,荣静一惊:“您的伤这么重,怎么能.....” 薛凤君看了看胸口的蝴蝶结,淡淡的道:“刚才那姑娘包扎了伤口,我觉得好了很多。”流进嘴里的泉水也是少有的甘甜,喝一口暖洋洋的舒畅,好似伤口也没有那么疼了。 荣静跟在薛凤君身后听着薛凤君吩咐:“叫甲午赶了马车过来,你去查查救我的姑娘到底是谁。” 那姑娘来之前他觉得伤势严重几乎马上要失去意识,没想到一包扎又喂他喝了些水他觉得很快就有了气力,连伤势似乎也没有原先那么严重,若没那姑娘相救即便有荣静跟着,情形必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荣静忙应了一声,见薛凤君孤傲的立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还是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第10章 轻风一起,枝头的梅花片片飘落,服饰鲜亮的贵族男女难掩青春靓丽,好似同这梅花一般入了画的好看。 亭子里的气氛很和谐,陌生的红衣女子拉着苏梦萱的手正在说话,看上去很亲热:“......姐姐真厉害,抄了那么多的经书,这要多久才能办到呀?我要是也能像姐姐这样,我娘不知道该要多高兴!”苏梦萱轻笑:“妹妹活泼可人,也不差的。” 苏梓萱的忽然到来好像搅皱了这一池春水,众人都看了过来。 袅袅婷婷行走的女子,娇弱美好的仿若水中芙蓉,浮动的纱幔遮住了容貌却更叫人浮想翩翩,有人眼眸微亮,有人神情阴冷,众生百态,不过皆难入眼。 “妹妹们原来都在这,两位表哥也都在。”连声音都婉转动听,丝丝缕缕,扣人心弦。 康其泽深看了苏梓萱一眼,浅色大氅下随着走动露出的鲜艳石榴裙子仿若刻意掩藏在人后的性情,叫人不自主多了几分探究。 一旁一个青衣高个的男子,难掩眼里兴趣盎然的光芒,眼神仿若是要将苏梓萱的帷帽烧出个洞:“不知道这位妹妹是哪个?以前到没有见过妹妹。” 有人竟然会对苏梓萱这样感兴趣,苏梦萱的嘲讽一闪而过,对着那青衣男子道:“这是我大姐姐。”又对苏梦萱道:“这是李侯府的大少爷李景麒李大表哥哥。”又指着浓眉大眼的红衣女子道:“这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明月,我们的表妹。”指着高挑白皙的绿衣女子道:“这是李侯府的大表姐宣华。” 一群人竟都是有些关系的表兄妹。 苏梓萱随着苏梦萱的声音跟众人一一见礼,却无一例外,自苏梦萱挑明了她的身份,所有人的神情都变得微妙起来,便是刚刚的李景麒也往后退了一步,但目光却还灼热。 到是康其柯温和的先开了口:“表妹怎么只带了一个丫头上山,来回走的路久,坐下喝口茶歇一会。” 苏梓萱不想跟这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多做纠缠,想要抽身离开,薛明月却忽的天真烂漫的跳了出来,伸手就去揭苏梓萱的帷帽:“叫我看看表姐!” 康其泽觉得苏梓萱是可以躲过薛明月的,却故意任由薛明月揭开了自己的面纱,就好像当时看见他,故意揭掉了面纱,原本就只为将他吓一跳。 罪魁祸首薛明月在看清了苏梓萱面容之后,吓的“呀”的一声尖叫了出来,往后退了好几步恰巧踩在了李宣华的脚上,李宣华半是惊骇半是疼痛白着脸扶住了薛明月,李景麒被这丑陋的面容实实在在的恶心了一把,强烈的反差让他几欲作呕,连康其柯这样稳重的人神情都变幻起来。 苏梦萱高仰着下巴一动不动,仿佛是站在高台看戏。 康其泽看见苏梓萱戏谑嘲讽的眼神将在场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然后从容的变脸,将纱幔放下遮住容貌,哭着用帕子掩着嘴小跑的离去,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玳瑁慌张的追了出去。 薛明月一愣神,越发愤怒,气的头上凤头钗晃的厉害:“她还委屈了!她自己吓的别人要好几天吃不下去饭,到还有脸哭!” 李宣华轻声安慰:“算了,少说两句吧。” 苏梦萱垂下眼,悲伤的开了口:“大姐姐这几年也不易,今日好容易出门一趟到又惹的大家不痛快,我代大姐姐向大家赔罪,还请大家多多见谅。” 她将个善良知礼的好妹妹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且巧妙的为众人的丑态做了掩饰,康其柯看向苏梦萱的眼神越发柔和:“二表妹心善。”薛明月也去拉苏梦萱的手:“又不是你的错!” 苏熙萱的红唇抿成了一条坚硬的细线,挺直了脊背吩咐丫头红素:“你去看看大姐姐吧。别叫她做了什么傻事。” 苏熙萱想的更周全,若今日因为众人无形中的羞辱叫苏梓萱出了事,这里的人都不能好过。 便是瞧不上她的庶女身份,因这一份思虑,众人对她也高看了几分。 苏梦萱看了一眼苏熙萱若有所思。 感受到了来自苏梦萱探究的眼神,苏熙萱有片刻的僵硬,她的机会不多,即便冒着得罪苏梦萱的风险也不容错过。 康其柯看着苏熙萱就想起晋王妃的评价,不容小觑。 眼前的女子身形微侧露出姣好的曲线,打扮低调不起眼却还是难掩容貌佳丽,这亭子里的所有女子苏熙萱最貌美。 苏静萱不甘寂寞,欢快的开了口:“不是说了要作诗画画么?千万不要扫了兴致!”又去拉扯康其柯的袖子,露出纯真的脸:“是不是呀表哥?” 康其泽冷哼了一声,觉得这地方实在无聊,转身朝外走去:“我走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和不耐烦,薛明月嘟起了嘴,愤愤的扯着帕子,康其柯轻咳了一声:“他自来就是这个性子,大家不要见怪。” 李景麒已然恢复了往常的神情,瞧着风流倜傥,眼里好似带着钩子一般,笑眯眯的看着苏梦萱:“我赌梦萱表妹做的诗夺魁。” 苏梦萱置若罔闻。 直到进了普陀寺的后门,苏梓萱才停了下来,淡然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忽的就缓步而行,玳瑁安慰的话说的犹犹豫豫:“小姐,小姐别为这事情生气......” “我像是在生气么?” “确实,确实不像.....” 普陀寺里苏老太太正在闭目养神,今日的佛经拿出来确实有不小的轰动,几个夫人都争相拉着苏梦萱的手说话询问,可以想得到此后苏梦萱婚事必定差不了,苏老太太嘴角溢出了满意的笑意. 外头进来的刘妈妈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苏老太太皱起了眉头,半响才道:“将我这边的桃酥和枣卷端去给大小姐。”一面说着将自己手上羊脂玉镯取了下来:“这个也拿去给她,这东西还是姑娘家带着好看。”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就说我知道她受的委屈。” 苏梓萱贡献出来的经书已经可以预见为侯府带来的利益,在说经书毕竟是苏梓萱的让苏梓萱心中含着怨气,觉得侯府不能为她遮风避雨,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第7节 刘妈妈应了一声,亲自送到了苏梓萱休息的厢房。 镯子的成色上好且有了年头一看就是值钱的东西,苏梓萱隔着帷帽淡笑,老太太拿了东西给她,不过是叫她息事宁人的意思,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犯不着去为了她得罪定国公的嫡女,若不是因为对她多少还有些愧疚,或许苏老太太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她受了委屈,置之不理。 苏梓萱神情淡漠,说出去的话却透着欣喜:“没想到祖母还记着我,我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哪里会觉得委屈!” 刘妈妈的语气不自觉的温和起来:“一会就要用素斋了,大小姐不要去别处,普陀寺的素斋出了名的可口,大小姐可不要错过了。” “多谢刘妈妈提醒,只是,只是我一会想在屋子里用饭,不知道可不可以?”苏梓萱说的小心翼翼。 刘妈妈露出恍然的神情,觉得苏梓萱是怕再次被人耻笑,也知道老太太的意思,便道:“这个倒不是难事,奴婢去跟老太太说一声,一会就将饭菜端进来。” 苏梓萱感激有些手忙加乱,将碟子里的点心取出了好几块:“这个给妈妈尝鲜。” 刘妈妈的眼里怜敏之情更加重了:“不了,大小姐若没事,奴婢先退下了。” 苏梓萱送了刘妈妈出门:“妈妈慢走。” 刘妈妈进了苏老太太的厢房,苏梓萱转身就将糕点给了玳瑁:“多少吃一些,赶在吃午饭前去后山在看看那人还在不在。” 她只是猜测有人会接走薛凤君,但也只是猜测,既然已经插手,还是善始善终的好一些。 玳瑁有些迟疑:“小姐,这样好吗?” 苏梓萱已经取了帷帽翻身躺在了榻上:“你只管听我的,以后就知道好不好了。” 定国公府的尚明院守卫森严,侍候的小厮将一盆盆的血水端了出去,堂屋里传来杨集惊诧的声音,小厮走动的脚步越发轻了。 “伤势这样重,竟还有这样的毒物在上头,你到底是怎么撑到现在的?!”杨集的声音不自主的拔高了几分,他那铜铃般的大眼便更大了几分,瞧起来渗得慌。 到是手下动作没停,清洗了伤口给薛凤君缠着干净的纱布,薛凤君闭着眼是睡着了一般,并不打算同杨集说话。 荣静的脸色很差:“杨先生,到底主子是中了什么毒?” “不知道。”杨集说的很坦然。 杨集年不过二十,却是如今杏林界的翘楚,若连他都不知道,只怕没几个人会知道。 荣静吸了一口气,问的小心翼翼:“会不会伤及性命?” 杨集缠完了纱布起了身在一旁净手:“叫我看的话这毒早该要了他一半的命了,那伤势严重流血不止的话又会要一半,本该早没的,没想到却撑到了现在才刚刚发作,我也看不清楚。” 他这人说话口无遮拦,随性惯了,却叫荣静的红脸此刻的脸比薛凤君的脸还要苍白几分。 “荣静,那姑娘的身份查出来了么?” 薛凤君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却依旧平稳波澜不惊,杨集哼了一声:“都这会了还惦记着姑娘,你要是有命撑到明天才算数。” 薛凤君对杨集的嘲讽置若罔闻,听得荣静道:“已经查清楚了,是苏侯府庶出的大小姐,生于贞德五年,现年十四岁,名苏梓萱,容貌丑陋异常,在今天之前便是苏侯府的后院都很少踏足,更别说出门。主子走后没多久苏大小姐的丫头又去山上看过一次,应该是去看主子的.....” 苏梓萱的故事太单一,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他抬头去看薛凤君的神情,好判断自己需不需要在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却听得一旁的杨集猛然爆发出了轰隆隆的笑声:“笑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交了什么桃花运,却原来碰上了个无颜女,哈哈!薛凤君,你也有今天!” 薛凤君连一个眼神都没送给杨集,只淡淡的道:“我解毒的关键在这姑娘身上。” 杨集好似没有听到薛凤君的话,只是对薛凤君的无视很不满,气的跳脚:“薛凤君!没人跟你说过要尊重大夫的吗?你要是在这种态度下一次被人砍了就别来找我,爱死哪死哪去!” 却见着薛凤君已然闭上了眼,这一次是真的睡了过去。 杨集好像被扎破的气球,一下子泻了气,在难掩脸上的担忧:“这一次这样凶险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又絮絮叨叨的吩咐药童:“赶紧磨墨,我开了药方叫人抓药,我亲自来煎。” 荣静想到薛凤君刚刚说的话,打算再去探查一次苏梓萱。 ☆、第11章 苏梓萱的素斋是在自己的厢房用的,特地给玳瑁拨了一半,让玳瑁也尝了鲜,苏梓萱不是什么得势的主子手上更没有银钱,出门在外,苏梓萱要是不照顾玳瑁,玳瑁只怕连饭都吃不饱。 不论别人是怎么看待苏梓萱躲在厢房用饭的原因的,在玳瑁看,苏梓萱不出去,完全是为了让她可以吃一顿可口的饱饭。 苏梓萱立在门口瞧了瞧外面的日头,觉得这会天气不错,转身朝玳瑁招手:“走吧,出去走走。”玳瑁回过神,忙跟了上去。 小沙弥指着哪里景致最好,哪里人最多,苏梓萱偏就朝着偏僻的地方走,她心里总惦记着被薛凤君耽搁的宝贝,松柏掩映假山嶙峋,小径曲折,站在这一步看不见下一步的景色,实在是个很别致的地方。 “表哥...你....不要....”娇滴滴的女声娇软妩媚,勾的人神魂都一荡,欲拒还迎的意味太过明显。 苏梓萱的脚步硬生生的止在了原地,怎么又遇上了事...... “我倾心表妹,表妹难道心不悦我?”男子的声音温和蛊惑,诱的人往深渊走去。 衣料摩擦的声音竟然也说不出的暧昧,粗重的喘息让苏梓萱的面颊都觉得微热,事情如此清晰,实在没有必要在听下去了,苏梓萱朝着玳瑁一招手,悄声退了回去。 “你也有这样的爱好?” 这声音戏谑中带着明显的探究甚至还有几分锐利,苏梓萱眼皮一跳,怎么就遇上了康其泽,抬头看,便又看见了那一双暗黑的眼,带着几丝邪魅的兴致,好似能透过纱幔看到了她面上的任何一丝神情。 苏梓萱本能的戒备了起来。 “又要撩起面纱吓人?或者哭着掩面而逃?可你要知道你要是有动静,我总能想办法叫里面的人也一并听到,我是无所谓的,你要想一想你。” 这口气,可真是该死的充满自信的叫人厌恶!偏偏句句话都正中要害,苏梦萱和康其柯要是知道这种丑闻被她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物听见,灭口都有可能。 康其泽显然已经看清了苏梓萱的伪装,苏梓萱说起话来到没了顾忌:“你想要什么?” 康其泽似乎很满意苏梓萱的表现,微微颔首:“也没什么,你只要知道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下一次我要是问你讨要你可要还回来。” 她哪里就欠了康其泽的人情了,这到底是什么逻辑?! 苏梓萱皮笑肉不笑:“你说欠就欠?我要说没欠呢?你信不信我也有办法栽赃给你?叫世子表哥跟你没完?” 康其泽一怔,苏梓萱快走了两步越过康其泽,造成她刚到来的假象,帷帽歪在一旁,扑腾一下坐到地上,尖叫着道:“哎呀!我的脚!” 她自来懦弱无害,康其泽又自来顽劣,两人本就有仇,这场景实任凭谁都会理解为站在这里的康其泽推到了忽然出现的苏梓萱。 只一瞬间康其泽的脸就黑了个透,是他低估了苏梓萱,叫苏梓萱摆了一道,要是一会苏梓萱在照着这情形栽赃几句只怕是个人有九个人就信了,不信的那个也是因为并不如别人那样知道康其泽和苏梓萱到底是什么性格。 也才片刻,康其柯就转了出来,即便嘴角还带着淡笑,但眼神阴沉实在算不上是什么愉快的表情,也是,好事被打断,是个人都高兴不了,看见康其泽,连深藏的厌恶都没能掩饰干净,语速也偏快:“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怎么又欺负表妹?母亲来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你才多大一会就全部忘记了?是不是又想回去挨罚?” 康其泽的目光渐深,冬日里的暖阳好似都照不进他幽深的眼里,深色的袍子让他看起来晦涩不明,好似一把藏在鞘里的剑,随时都会亮出锋利的刃。 这兄弟两根本不似外界看到的那样和睦,甚至也可能彼此是深恶痛绝对方的。她不喜欢的康其泽的自高自大,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得罪康其泽这个煞星,她抽抽噎噎的道:“大表哥误会了,二表哥没有为难我,是我自己没有走好,摔倒了.....” “你不用为他辩白,我最清楚不过他!” 苏梦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脸上还带着几分潮红,更加艳丽明媚,装作巧遇,好似刚刚看到眼前的场景,轻呼了一声:“大姐姐怎么呢?怎的又惹得二表哥不高兴了?” 明明最不要脸的是苏梦萱和康其柯这对男女,此刻到是都站出来指责别人,见过不要脸的,可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苏梓萱扯住苏梦萱的衣裳:“妹妹的衣裳怎么这么皱?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明知道苏梓萱说的话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可苏梦萱还是没控制住脸红了,她掩饰的抚了抚了衣裳,故作淡然:“是么?” 说着去扶苏梓萱,装着脚下不稳也摔倒了一次,这一下便是一会有人问衣服的事情也有的说了。 丫头们扶着苏梓萱和苏梦萱离开,苏梓萱走了几步到底回头看向了康其泽,没想到康其泽忽的咧开了嘴,一口白牙笑的森然,朝着苏梓萱:“你欠我一个人情。” 原本的同情心荡然无存,苏梓萱坚决的回过了头。 康其泽看着康其柯,已然掩藏了眼里所有情绪:“都打算娶妹妹苏熙萱做侧妃了,还在跟姐姐纠缠不清,哥哥可真是能耐。” 这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情绪的言语,到底叫康其柯面上有了几分尴尬,看着康其泽走远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苏梦萱是不耐烦跟苏梓萱多做纠缠的,进了休息的院落她就直接去了老太太的屋子,跟苏梓萱并没有多余的话。真是可笑,苏梦萱对苏梓萱的不屑这么明显,为什么原主就没能看来?是因为太缺少关爱,所以即便是一丁点的温暖对她而言也弥足珍贵吗? 吃了晌午饭,苏老太太歇了半响又跟交好的几个老太太聊了一会,才带着苏梓萱姐妹三个回了侯府。 苏静萱从马车上下来时那神情实在算不上好,苏静萱那样被孔氏宝贝着长大的姑娘,今儿在普陀寺当了一回陪衬,只怕心气更加不平,还要闹上一场,苏熙萱安静的反常,说不定已经在背地里做了什么事了。 马车里厢房里的点心,苏梓萱统统收进了空间,等想吃了在拿出来,出行了一趟,宝贝没有寻到到惹了一身的债,薛凤君情形不明,康其泽只怕也恨上了她。 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苏梓萱把在普陀寺为茂哥求的平安符叫玳瑁送了过去,自己换了衣裳歇了一会,看了一会书晚上用了点稀粥吃了几口点心,便早早的熄灯歇下了。 白天天气还好,夜里到下起了雪,苏梓萱的只烧了一个炭盆的屋子实在算不上暖和,她起身又抱了一床被子给外头的玳瑁盖上,等到玳瑁睡熟原是想着自己进空间去躲冷的,黑暗里连簌簌的雪声都极其清晰,窗户被人挑开的声音却微不可闻,但还是没能逃过苏梓萱的耳朵。 不知道什么样的贼人偏偏就挑了她这里,侯府的好去处那样多,她这里连块像样的点心都没有,说不定会叫人失望的...... 她轻手轻脚的披了衣裳起身,拿了个细口的瓶子站在了窗户口。 窗户打开却没人进来,冷风夹杂着雪花一下子灌了进来,苏梓萱打了个哆嗦,听到贼人嚣张的声音:“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天下之大,可真是无奇不有,做贼也做的这样嚣张。 苏梓萱冷哼了一声:“我这里要什么都没有,挑亮了灯说不定还能吓着你,你爱进不进。” 有个身影忽的从窗子口一跃而入,苏梓萱高举手里的瓶子使足了劲朝着那黝黑的脑袋砸去,下一刻胳膊就被人死死的箍住。 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男子狭长的凤眼打量着苏梓萱好似是在看个玩物,殷红的薄唇一挑,似笑非笑,妩媚邪气,说出的话跟他出尘脱俗的外表实在相差太大:“没想到救薛凤君的是这么样个大美人!”他说着便哈哈大笑起来,满是幸灾乐祸,明明毫无形象可言,却偏偏因为样貌好瞧着就成了洒脱。 苏梓萱不觉得有人会为了看清楚救薛凤君的救命恩人的长相特意晚上翻墙而入,且这男子看起来一身贵气手持夜明珠根本不是寻常人。 “你进来就是为了嘲笑我的长相?” 苏梓萱只露出半边脸颊,柔和的夜明珠光泽让她那半边没有印记的脸颊,竟显得美的有些不真实,带着几分嘲讽意味的声音意外的冷清好听,柔弱无骨的手腕细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折断,脆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苏梓萱却又忽的转过了脸,强烈的反差让康昱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就这一点意外也足够苏梓萱将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顺手提起了桌子上的鸡毛掸子,戒备的看向了眼前的男子,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着应对之策。 康昱轻咦了一声,眼里多了重视之色:“薛凤君伤口有毒,杨集说你今天救薛凤君的时候替他解了一半的毒,我来不为别的,只为找你去为薛凤君解毒。” 苏梓萱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原因:“可我......” 康昱这一次在没给苏梓萱逃脱辩解的机会,薛凤君情况危急,容不得片刻耽搁。 苏梓萱只看见康昱的凤眼微眯了一下,片刻就闪身到她跟前,点了她的哑穴,扯住她的胳膊,苏梓萱眼前一花就到了外面的冰天雪地里。 她披散着一头乌发只穿着宽大的睡袍,穿着一双单软鞋,连外头披着的衣裳都早掉在了地上,寒冬腊月被康昱提着在外奔跑,苏梓萱被冻得险些没了知觉。 除过苏家的人,苏梓萱还从没有这么讨厌过一个人! 苏梓萱被粗鲁的扔进了马车里,人还没有坐稳,马车就飞速的奔跑了起来,她被颠的差点将晚上吃的那点点心也吐出来,只得牢牢的抓住车厢,心里将外头赶马车的康昱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车子猛然停下苏梓萱差点被甩出去,康昱掀开帘子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苏梓萱的狼狈以及愤恨的眼神,胳膊一伸又将苏梓萱提了出来,轻易的翻过了定国公府的围墙。 他的世界里还从来没有替人着想的时候,也从不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第12章 一人高的绿竹成了天然的屏风,让人看不清里间的情形,潺潺的流水声和着袅袅升起的清香让人觉得好似身处春日,浅色的山茶花在高几上开的淡雅,苏梓萱坐在罗汉榻上喝了好几口热茶才觉得稍微好了一些,粗略的扫过屋子的角落。 “......我就知道让他出去办事好不到哪里去,你瞧瞧,进去瞧瞧就知道了!” 杨集一面说话一面陪着年长的钱先生进了屋子。 钱先生一看到苏梓萱的样子,立时就后悔了起来,不论怎样,苏梓萱是薛凤君的救命恩人,又要有求于人,大冷天里将个弱女子这样提了出来,确实是过分。 第8节 “快去叫人给苏姑娘寻一身暖和的衣裳。”钱先生一面吩咐着下人一面又快步走到了苏梓萱跟前:“这样冒昧请来苏姑娘实属无奈之举,得罪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苏梓萱起了身,淡淡的扫过钱先生和杨集:“先生言重了,我不过是个草木一般的人,哪里有资格生气。” 杨集的大眼更大了几分:“你放心,今晚的事情我们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不影响你的闺誉!”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完全就不搭调,偏偏杨集大的黑白分明的眼里又极其认真。 苏梓萱嘲讽的笑了笑:“我的模样有没有闺誉都一样。” 不好的开头注定连交谈都没法平和,钱先生这会还在后悔叫康昱出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他没有再多的时间浪费,郑重的弯腰向苏梓萱行礼:“今日叫姑娘受罪了,世子爷实在危在旦夕,还请姑娘先救人,往后姑娘要怎样出气都可以。” 关于中毒的事情,苏梓萱已经仔细思量过了,大抵还是妙境的水起了作用,但这种事情根本不能暴露,如果真解了毒她就势必要有种种的事情需要解说,可这些又都是不能说的秘密。 苏梓萱沉默了下来,里间照看薛凤君的康昱听了半响,这会见苏梓萱不说话,觉得还是苏梓萱在气他,冷哼了一声起了身,走了出来。 他已将换了寻常的衣裳,火红的革丝袍子让他整个人更多了几分妖邪的气息,挑着眉道:“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刺我两剑就成了,这事情同别人没有关系!” 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苏梓萱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了,苏梓萱已经缓和下来的情绪因为康昱的一句话又不大好了。 钱先生刚要开口,里间忽然传来了细微的响声,好似是骨节响动的咔咔声,带着低沉的类似于野兽的吼声,便是钱先生这样温和持重的人脸色也在刹那间变的极其难看,对着杨集道:“快带苏姑娘离开!” 苏梓萱还没有反应过来,屋子里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有任何动作,有个身影从里间闪了出来。 猩红的眼里混沌不堪没有一丝人的感情只有兽的血腥狂虐带着一身的煞气铺天盖地的朝人席卷而来,抬手就朝着离得最近的康昱蛮狠的劈了过去。 如果苏梓萱猜的没错,这个人正是薛凤君! 不知道因为什么变成这样,但不可否认的是,薛凤君现在极度危险。 康昱恼恨的低咒了一声,慌张的躲到一旁,钱先生急的连自己安危都忘记了:“世子爷现在中毒颇深又身有重伤,千万不能伤着世子爷!” 康昱冷着一张脸:“你觉得我能伤着他?” 又不敢伤着薛凤君,又要制住薛凤君这实在是个大难题,钱先生那样儒雅的一个人急得一脑门的汗:“快,快叫人去熬麻沸散!” 杨集一面去扯有些呆滞的苏梓萱一面还在说话:“他这会忽然发作,熬了麻沸散谁灌给他,要是在叫他这样折腾下去,这条命也不用等到明天了,立马就没有!” 连康昱似乎都受到了杨集这番话的影响,脚步不稳,被发狂的薛凤君抓伤了脊背,火红的衣裳被撕下来一大片。 不等杨集扯出苏梓萱,薛凤君鬼魅一般的身形已然闪到了苏梓萱的跟前,一把捏住了苏梓萱纤细的脖子。 屋子里的男子齐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带着近身护卫赶过来的荣静吓的喊了出来:“世子爷!” 要是苏梓萱现在出了事,薛凤君也命不久矣。 薛凤君的手上几乎没有温度,冰冰冷冷的捏着苏梓萱的脖子,苏梓萱从来没有感觉过死亡离她这样近,薛凤君的手渐渐收紧,她觉得呼吸也渐渐困难起来连思维都缓慢了下来,她想到了妙境,想将薛凤君一起带进去,不论被别人看到之后是怎样的结果,她必须先活下去。 苏梓萱抬眼直直的看向了薛凤君猩红的眼,艰难的伸手搭在了薛凤君的胳膊上,却没想到下一秒就出了变故。 薛凤君的嘴里发出轻浅的一声呜咽,猩红的眼眸里不再只有疯狂,他像个懵懂的幼兽,迷茫的看着苏梓萱,渐渐竟露出了依恋的神色,松开了捏着苏梓萱脖子的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众人还是松了一口气。 苏梓萱软到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还不及被人救起,下一刻就被薛凤君捡起来,抱在了怀里。 大抵又有人在惊呼,但苏梓萱这会全身紧绷,根本分不出心思去听,薛凤君此刻的力气极大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勒的她腰疼,她双手用力去推只觉得偏瘦的薛凤君硬的像块石头,推上去纹丝不动。 薛凤君疑惑的低头看着苏梓萱。 即便眼睛还是红色,但却没了刚刚的狂暴,依恋的摸了摸苏梓萱柔顺的长发,好似不大明白苏梓萱为什么要推他。对着试图靠近的人眼神却又发生了变化。 钱先生呵斥了一声:“都不要过去,世子爷看上去不像伤害苏姑娘。”又对着薛凤君怀里此刻蜷成一团苏梓萱抱歉一笑:“连累姑娘了。” 苏梓萱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管怎么样,她应该庆幸,在没有暴露妙境的前提下,至少她还活着。 薛凤君毕竟受了伤又中了毒,渐渐的觉得体力不支,他轻声呜咽,抱着苏梓萱一块蜷缩在了铺着地毯的地上,将苏梓萱整个人都护在怀里,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的人。 苏梓萱的脸贴着薛凤君的下巴,大抵是感觉到了不舒服以及渐渐逼近的死亡,薛凤君不安的用下巴蹭着苏梓萱的脸颊,轻声呜咽,好似在寻求安慰一般。 杨集也看了出薛凤君的情形不好:“苏姑娘,你到底是怎么解毒的?如果你现在再不出手相救,用不了一个时辰世子爷就没命了!” 康昱冷着脸朝着苏梓萱抱拳:“只要姑娘能救凤君,我任你处置!” 感觉到薛凤君没有恶意,苏梓萱的身体才渐渐放软,逼到这种地步如果不救怕像她这样的弱者以后的日子必定会极其艰难,随便这里的人哪个都能要了她的命,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谎话显得自然一些:“......上一次我只是觉得他有可能中毒,所以用了我姨娘留下来的药水,据说是解百毒的,但我又不知道是不是有作用,所以只用了一点,既然诸位说有用,那我就在试一试,如果起不到作用,那.....” 钱先生再不敢让康昱和杨集两个开口说话,忙道:“只要姑娘愿意出手,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不论结果如何,姑娘都是恩人,只是不知那药水......” 苏梓萱躺在薛凤君的怀里用眼神轻蔑的扫了一眼康昱,即便只看到了此人尖俏的下巴,但不满之意还是传达的很到位:“在我屋子的多宝阁上,本来是要说的,不过被这位公子打断了。” 康昱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我去取!你说清楚在哪!” 苏梓萱交代清楚就见康昱转身出去,她这才回头打量薛凤君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迹,伤口情形也不大好,她试着去碰薛凤君的伤口见薛凤君只是低头看了看她,又用面颊轻蹭了蹭苏梓萱的头发,将脸埋在她的脖颈出,他大抵也是极累的,只是这样亲密的举动让苏梓萱又尴尬又不自然,忽略掉屋子里守着的一众人惊讶不可置信的眼神,苏梓萱尽量淡然的开口:“我想试着帮世子爷换一换伤口的纱布。”她想乘着用纱布裹伤口的时候,将泉水引到纱布上,今天救薛凤君的时候就是这样做的,应该能起到作用。 苏梓萱愿意出手在好不过,钱先生连忙吩咐下人准备东西,又对苏梓萱不断道谢:“苏姑娘真是菩萨心肠!” 明明看起来是个清高儒雅的读书人,偏偏这马屁还拍的响亮。 苏梓萱试着安抚的同薛凤君说话,希望自己解开纱布的时候他不会又暴躁起来:“我只是想给了换药,这样你就不疼了,伤口慢慢才能好起来,你千万不要怕。” 薛凤君好似是能听懂一般,竟然安安静静的任由苏梓萱作为,但有人要到跟前来,或者苏梓萱离开他不在他的可控范围内他就又会暴躁起来。 不知道苏梓萱为什么能让薛凤君这样爱护,又能让薛凤君在发病的时候安静下来,但此刻屋子里所有贴身侍候薛凤君的人在不敢将苏梓萱当个无足轻重的外人来看,连苏梓萱都没有注意到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在同她说话的时候,不知觉中多了几分尊敬和小心翼翼。 不知道是不是泉水起了作用,等苏梓萱给薛凤君换好纱布后,薛凤君的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便又将苏梓萱搂的更紧了几分,以占有的姿势将她半边身子压在身下,如果只是单纯就这样的姿势来看,实在是暧昧至极。 杨集瞪着眼瞧着眼前的一幕:“钱先生可看透其中的缘故” 钱先生笑的高深莫测:“缘分,缘分。” 杨集不屑的哼了一声:“就知道装神弄怪,不知道就说不知道!” 康昱顶着一身的雪花大步跨了进来,将苏梓萱插花的小花瓶捧了进来,因为只这瓶子里装了水,苏梓萱要胡诌也只能说是这瓶子,苏梓萱不能去拿别人又不敢靠近,只能将瓶子用竿子小心翼翼的推到苏梓萱能碰到的地方。 薛凤君红着眼抬手要去推到,吓的苏梓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别怕,这东西不会伤害你,只会救你!” 薛凤君不甘的看着瓶子呜咽了两声,到底收回了手,只是也不让苏梓萱去碰,苏梓萱安抚了半天,又学着他的样子用脸颊蹭了蹭他的下巴,薛凤君犹豫了半响才松开了苏梓萱的手。 她为了让薛凤君相信瓶子里的东西无害,苦着脸喝了一口,插花的水可好喝不到哪去,又酸又涩带着一股馊味,却还要装着很好喝的样子对着薛凤君道:“你喝了伤就好了,身上也就不痛了,你看我也喝了。”说着又是一口。 薛凤君猩红的眼里闪着好奇,看了半响竟然伸出舌头舔了舔苏梓萱嘴唇上的水珠,苏梓萱即便来自后世那个开放的年代,但也从来没有跟人这样亲密过,脸颊一下子红了个透,只是看着薛凤君即便猩红却毫无欲念的眼强压下心里的不适,又带着温柔的笑意:“来,乖,喝了。” 薛凤君这一次乖乖张开了嘴,苏梓萱忙将空间水引了出来,喝进嘴里的水一半是空间的一半是瓶子的,苏梓萱害怕不起作用叫薛凤君喝了不少。 苏梓萱不叫停,薛凤君便也只知道喝,乖巧的像个小宠物。 渐渐的薛凤君的身上竟然渗出了黑色的污渍,奇臭无比,但脸色确实渐渐转好,不见了中毒时的青黑色。 苏梓萱这才停了下来。 杨集兴奋的赞叹:“天下竟然有此神药,世子爷的毒解了!” 杨集一开口,一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钱先生到底上了年纪,几番惊吓终究有些体力不支,跌坐在了门口的椅子上抹着额头的虚汗,康昱呼了一口气,看了薛凤君半响,忽的又嚣张的笑了起来:“你们说等到凤君醒了知道自己跟个丑女这样卿卿我我会不会气的跳脚?!” 钱先生看着苏梓萱忽然黑下来的脸,感觉康昱这个宁王实在是太不会为人处世了,就连他这会也有恨不得踹上康昱一脚的冲动! ☆、第13章 “.....这姑娘生平简单,但我看着身上到有不少谜团,昨儿我闻过了那就不是药,是水!”杨集的声音刻意压低但苏梓萱还是能听见,钱先生低声道:“这次是你走眼了,若是水又怎么会解毒?你即便好奇有什么想法,也再不要胡乱猜测了,只装作不知。”钱先生这样的聪明人又怎么会看不出苏梓萱的异样,但聪明人都会避重就轻。 苏梓萱揉着自己太阳穴,想要翻个身,昨夜的情形却忽的涌现在了脑海里,她怔怔的睁开眼,便见着一双波澜不惊的眼,明明拥有繁星一般的璀璨,却又漆黑幽深像个巨大的漩涡几乎将人吸进去,好似藏了无尽的秘密让人不自主沉沦。 薛凤君俊美非凡是后来公认受人追捧的美男子。 看似温和却又孤傲冷清,玉色的面庞刀刻一般棱角分明更添了几分淡淡的冷漠。 苏梓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薛凤君怀里,才想起昨夜她是被薛凤君抱着睡着的,两个人还以及其亲密的姿势躺在地上。 苏梓萱不知道是该尖叫还是该愤怒或者做些什么别的举动才能让人觉得应该是一个被占了便宜的闺阁女子该有的表现,想了半响,到是薛凤君先默默的起了身。 他的伤口虽没有好全,但也好了大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上的蝴蝶结,又回头看坐起来的苏梓萱:“是你又救了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长长的睫毛有着惊人的好看的弧度,微微垂下遮住满目的情绪。 苏梓萱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举手之劳,世子爷不用放在心上。” 外头坐了一晚上的钱先生和杨集几个听到里面的声音忙都走了进来,钱先生一脸的惊喜:“世子爷终于醒了,多亏了苏姑娘仗义出手,若不然,照昨晚的情形看,世子爷恐怕凶多吉少。” 薛凤君只是感觉到自己应该又发病了,却并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回头自然的伸手扶起了腿脚发麻不能起身的苏梓萱:“苏姑娘救了我的性命,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 他的声音很温和,表面上温和知礼的一个人但却同样总透着不易察觉的疏离和淡漠。 苏梓萱不着痕迹的避开了薛凤君扶着她胳膊的手,拢了拢还披散着长发,看了看外头还没有大亮的天:“请世子爷送我回侯府,一夜未归我怕家人担忧。” 侯府的人对苏梓萱不闻不问哪来什么人担忧,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荣静,送苏姑娘回侯府。” 荣静忙应了一声,又恭敬的问了苏梓萱一声:“苏姑娘要不要用了早膳再走?” “不了。”苏梓萱向众人行了礼,一面向外走一面回答。 康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苏梓萱听着他在身后嚣张的笑声:“.....凤君兄,哈哈,你昨晚可是风流潇洒了一回,抱着人家姑娘不撒手.....” 苏梓萱觉得耳朵发红,荣静在一旁安慰:“宁王殿下自来心直口快,还请苏姑娘见谅。” 原来是宁王康昱。 苏梓萱笑了笑:“岂敢。” 薛凤君看着苏梓萱走远的背影,转头看了一眼康昱:“皇上说叫我教你写字,我不能辜负皇上的希望,一会我就叫人给去跟皇上说一声,我每日叫你写一千张大字,好叫皇上知道我是尽职尽责的。” 康昱的立时傻了眼,怪叫着追着薛凤君进了屋子:“你不能对我这样,我昨晚上为你.....” “两千张。” 康昱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集悄声对钱先生道:“世子爷心情不好?”钱先生笑着点头:“可不要触了世子爷的霉头。” 屋子里的炭盆早灭了,比外头冰天雪地好不到哪里去,苏梓萱脱了从薛凤君那里穿回来的衣裳,孔雀毛的大氅绚丽华贵分外美艳,也不知是谁的,一并都收进了妙境。她换了自己的衣裳,外头被迷药药倒的玳瑁才堪堪醒来,正在为自己夜里睡的太死懊恼:“奴婢睡的太死,竟然忘记给炭盆添炭,小姐昨儿夜里可冻着了?” 玳瑁穿了衣裳起来侍候苏梓萱洗漱,瞧着苏梓萱的神色好似没有睡好,便越发的自责:“一会小姐吃了早饭不若在歇一会?” 苏梓萱点了点头,一整夜的费心费力,后来又是睡在地上确实没有休息好,她引了妙境里的水出来喝了一杯,等到玳瑁去提早饭她就像往常一样抄写佛经,好似一切都回归了平静,昨天夜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头的雪已经停了,屋外的梅花经了风雪的洗礼,香气愈发浓烈,白雪掩映下愈发卓越,苏侯府梅景颇丰,雪后更是美上加美。 玳瑁将简单的饭菜摆在桌子上,说着从外头听来的消息:“.....听说二夫人娘家妹夫进京任职,大抵晌午就会来咱们府上作客,老太太听说陈家姨妈有一对双生姐妹花,稀罕的不行,已经叫人打扫院子给陈家姨妈一家子住。” 什么稀罕双生姐妹花,陈家姨妈的丈夫陈卓然进京做的是正四品的吏部侍郎,以后前途无量,只要走的好说不得就是二品大员,苏家往后仰仗陈卓然的时候只怕多的是,自然是可着劲的攀扯关系。 记忆中陈姨妈带着陈婉玉陈婉茹姐妹两确实住了下来,那姐妹两贤淑知礼可人很受众人的喜欢,其中温柔可人的妹妹陈婉茹更是在后来嫁给了康其泽,谱写了一曲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新朝恋歌。 第9节 陈姨妈的女儿生的好,只可惜长子陈妙凡后来有些荒唐,不过现在还没人发现,只觉得这位大公子也同样温和体贴相貌英俊算得上良配。 能将这些事情记得清楚,是因为今日里她无意中撞见了陈姨妈家同茂哥同岁的小儿子陈怡凡欺负茂哥气愤之下想要阻止,却被后来的陈婉茹大肆嘲讽侮辱了一番,更被陈婉茹的丫头撞进了湖里,要不是玳瑁会水,她几乎丧命。 苏家人对苏梓萱落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茂哥更是被柳氏反过来训斥了一番,又闹到了苏文宇跟前,茂哥的境况便越发不好,大冬日里烧了一场,身子不好连学堂都去不成,两个多月后茂哥在去学堂跟不上进度,自己在也无心学习。 苏梓萱样貌丑陋,轻贱如泥,人人都能踩上一脚,没人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好似理所应当。大抵是觉得样貌丑陋不可改变,知道在这样的一个世界这样的她即便重来一次也没有机会过上一生安稳的日子,所以重生而来的苏梓萱还是选择了离开。 苏梓萱有些感伤的摸了摸脸上的印记,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想到今天可能会发生的事,苏梓萱很快将一点负面情绪抛到脑后,吩咐玳瑁:“去跟大少爷说一声,叫他下了学就到我这里来,不要去别处。” 犯不着跟这些人硬碰硬,陈婉茹以后会嫁给康其泽陈卓然更是在新朝真正做到了二品的吏部尚书,以后茂哥要想在仕途上有所成就跟陈家关系恶虐,不会有什么好处。 等到玳瑁出去,苏梓萱又进了一次妙境,翡翠树叶落下了不少,满满的装了一首饰盒子,苏梓萱笑的眉眼舒展,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池水里倒映出的女子美得不似真人,苏梓萱站在池边看了好半响觉得自己都快要陶醉了,到好笑了起来,将从普陀寺的后山上捡到的不知名果核用池水泡了泡,想了想就丢在了硬的好似水泥地般的地面上,她是没能耐将这地面挖出来个坑的,只能试一试运气了。 睡了一会,起来又写了会字,练了会剑,将自己的心绪梳理了一遍,苏梓萱决定乘着年关将近,府上事多又繁忙的时候出一趟府,人多事杂注意她的人就少,这样她行事才能方便一些,别的好说,粮食必须先备下,只是玳瑁一个帮她做事,实在显得太单薄了些,要是能在多几个帮手就好些了。 “大小姐,陈姨妈家的二表少爷和大少爷打起来了!” 来传信的小丫头不知道谁跟前侍候的,但却没有必要为这事情说谎,苏梓萱打量了那小丫头好几眼,直看得小丫头往后退,她一面取了大氅披上,一面往外走,问这小丫头的话:“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被苏梓萱的模样吓的战战兢兢,连说话都不利索:“奴婢,奴婢不太清楚,好像是谁拿雪球打了大少爷一下,后来,后来大少爷就跟二表少爷打起来了。” 苏梓萱到又多看了几眼这丫头。 陈怡凡顽劣调皮大抵是用雪球砸了茂哥一下,两个人起了争执,茂哥势单但也不愿意吃亏又有下人刻意纵容,打在一起到也是意料之中,只是大抵下人们偏帮陈怡凡,茂哥现在必定是吃亏了。 出了院子梅香愈发浓郁,苏梓萱走的飞快小丫头小跑着才能跟上。 “大小姐,在湖边琴心斋那边!” 虽然事情发生的地点有了小小的变化,但大同小异。 芭蕉早枯了露出层叠的落了雪的假山,梅花绽放松柏掩映,琴心斋是府上姑娘们抚琴的好去处,还没走到跟前就听着小男孩的哭叫声震天:“.....给我打!给我打!他凭什么打小爷!打!打断他的腿!” 苏梓萱是真没料到陈怡凡这样嚣张顽劣,一面哭一面站在下人的身后跳着喊打,茂哥的羊皮帽子掉在地上被人踩的不像样子,几个婆子装着拉架一面嘴里喊着不要打了一面对吉祥和茂哥下黑手。 茂哥气的脸颊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 苏梓萱一下子就想起上辈子丢掉的茂哥,他还那样小,为什么这些人这样恶毒不愿意放过他! 苏梓萱深吸了几口气才将胸口翻涌的怒气压下去,捏了个雪球朝着嚣张的陈怡凡的脸扔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妙境的存在,她的力气大了很多,连准头都极好,恰恰的打在陈怡凡的左眼上,陈怡凡一下子尖叫了起来:“疼死了!” 婆子们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都围在了陈怡凡跟前献殷勤。 苏梓萱走到茂哥身边,沉默给茂哥整理衣裳,将他的羊皮帽子捡起来一丝不苟的将上头的雪清理干净。茂哥看见苏梓萱,也忘了愤怒,只剩下委屈,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姐姐。” 苏梓萱摸了摸他的头发,转头看向了被婆子围在中间的陈怡凡,陈怡凡又冲着苏梓萱喊叫:“是不是你个丑八怪打的我!你老实交代,不然小心我叫人将你买进窑子!” 才这样小,不但心肠歹毒,言语都如此污秽,陈家原来也不过如此。 苏梓萱轻蔑的笑了笑:“你读不读书?” 陈怡凡一愣,嚣张的道:“我怎么不读书?范阳张先生就是我的老师!” “张先生就是这样教导你说话的?还是孔圣人告诉你在别人家作客可以这样欺侮主人?你小小年纪就这样心肠歹毒言语污秽,我今日要是不教你做人的道理到亏了你要叫我一声姐姐!” 苏梓萱顺手捡起一截树枝,朝着陈怡凡走了过去,陈怡凡这才觉察出了害怕,朝着下人吩咐:“拦住她,别叫她过来!” 婆子们忙上前来拦,苏梓萱提起树枝就打,她练过剑,虽然没有对敌的经验但收拾几个婆子不在话下,婆子们不但不能近苏梓萱的身,还叫苏梓萱打的乱叫乱跳。 茂哥觉得姐姐好似从天而降的神人,连形象一下子都高大了起来,心里觉得汹涌澎湃,吉祥崇拜的看着苏梓萱,砸着嘴:“大小姐真厉害,过了今天看以后谁还敢随便欺负少爷!” 茂哥一下子觉得腰杆都硬了,刚刚被打的地方好似都不疼了。 陈怡凡吓的眼珠子乱转,一转头看见个红色的裙角立马哭了出来:“二姐姐,这个丑八怪欺负我!” 即便是闹到了大人面前,今天的事情也会轻轻揭过,老太太也不会愿意轻易得罪陈家,苏梓萱只有自己上阵亲自教训教训这些下人,她怜惜茂哥不愿意叫他白受气,但却也不想将事情闹的过了连累茂哥。 陈婉茹果然出现了,苏梓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了过去。 ☆、第14章 陈婉茹确实是个美貌的女子,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梳着圆翻髻簪着红珊瑚番莲花钗,水蓝色裙衫外头罩着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柔柔软软立在原地仿若一幅画。她眼神清澈,只是在看见苏梓萱的时候,还是不免闪过几丝厌恶,面上带着笑意说的话却和她柔顺的外表一点都不相符;“这位是大姐姐吧,怎的到亲自教训起下人了,到底是做主子的,这样做还是失了身份,在说怡哥年幼,大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到叫人看笑话。” 苏梦萱是京城出名的容貌与才情并从的女子,自来了陈婉茹风头也被抢去了不少,能在世家之中混的风生水起,便肯定不是表面上看的这样柔弱。 看似客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绵里藏针,毫不客气。 苏梓萱笑了笑;“妹妹好口才,不过妹妹瞧瞧,你出来走动后头婆子丫鬟多少人,做事情自然是有人替妹妹代劳,我就不同了,就一个丫头还什么事都要做,我又出来没带她,不靠自己又靠谁?妹妹是生在福中,凤凰一般长大,自然不知道我这种人的无奈。” 苏梓萱将自己放在了弱者的位置上,出言为难的陈婉茹到成了恃强凌弱的人。 陈婉茹虽还带着笑意,眼神却渐渐冰冷了下来:“姐姐是说侯府虐待姐姐?” 陈婉茹到会抓重点,苏梓萱掩嘴轻笑:“瞧你说的,何必总把人想的这么坏,说谁不好也不能说自己的家不好,侯府对我恩重如山,我能好好活到现在已属幸事,若在抱怨不成了不知足?我就是没念过书,有些道理还是懂的。” 陈婉茹没想到这个深居简出的侯府大小姐竟然这样能言善辩,说了这么一会,她一点都没占得上风,苏梓萱到又开口讽刺,陈婉茹陈怡凡读书却不知礼。 苏梓萱牵了茂哥的手转身要走,陈婉茹淡淡的道:“姐姐打了人就要走?” 苏梓萱头也没回:“你不是说我是主子么,主子打下人有什么不行?若是下一次见着她们对主子动手动脚,我照样打。” 丑陋不堪的女子背影到是格外的婀娜,逶迤远去说不出的傲然。 陈婉茹淡淡的一笑,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跟着的高壮的大丫头喜鹊,喜鹊一点头,快步奔向了苏梓萱。纤细的身影就在眼前,只要稍微一使劲就能撞进一旁的冰冷刺骨的湖水里,喜鹊的笑意就越发阴冷,猛的向一旁撞去,眼见就要撞上,浅色的大氅好似凭空消失,地上湿滑,喜鹊身形不稳一下子向跌向了湖中。 哀叫声和噗通的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忽然往前快走了几步躲开了喜鹊的苏梓萱看起来一脸诧异,却并没有掩藏眼里戏谑的光,看着陈婉茹:“这是妹妹的丫头么,就是在想不通也用不着在亲戚家跳湖自尽呀,传出去好像妹妹待下人有多凶狠一般。” 陈婉茹漂亮的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清澈的眼里此刻只剩下满目阴霾,看着下人将喜鹊慌手慌脚的从湖里拉上来,渐渐的勾起个冰冷的笑意:“姐姐好手段。” 正午的阳光折射着冰雪的寒冷,将丝丝光亮投在苏梓萱半边脸颊上,竟然透着出尘的美意,陈婉茹眯着眼看着苏梓萱自然的转身离开,双手渐渐收紧,女人天生的敏锐让她觉得必须要对苏梓萱下狠手...... 茂哥看着姐姐前所未有的觉得姐姐的背影让他安心,只是想起刚刚的事情,不免低垂着头,低声道:“我给姐姐惹了麻烦。” 苏梓萱叹了一口气,她是不想将事情闹的不愉快的,由她亲身经历同陈婉茹的争斗之后她更加不觉得同陈婉茹交恶是什么好事,陈婉茹下手果断又毒辣且看起来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今天在她手上吃了亏,往后必定会找回来。 “我是你姐姐,我不护着你护着谁?” 茂哥抿着嘴一笑,看起来又羞涩又喜悦:“等我长大了,我也护着姐姐。” 苏梓萱笑着道:“好啊,姐姐等着你可以护着姐姐的那一天。” 回了苏梓萱的院子,玳瑁才刚刚洗了衣裳回来,心疼的侍候着茂哥喝了茶水吃了几口点心:“亲戚也这么嚣张,这是什么世道!”吉祥也频频点头:“我也没见过那么嚣张的小少爷,不知道陈家是怎么教导的。” 窗台的水仙花开的愈发繁茂,翠绿的枝叶嫩的喜人,苏梓萱看着茂哥清澈的眼,同他将事情好好分析了一遍,又同他讲了厉害关系:“......那姐弟两不是吃亏的人,更何况陈家姨夫做了吏部侍郎,家里从祖母往下必定都会向着他们,在有个太太从中作梗,你只要这次不吃亏已是万幸。” 说起柳氏,茂哥还是不自然的垂下了头,苏梓萱看的出他的挣扎和痛苦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以后见了陈怡凡你能躲就躲,躲不过就往祖母院子跑,不管怎么样不要让自己吃了亏,姐姐不能每次都救你,你到底靠的是自己。” 苏梓萱有些不忍心说下去,说到底茂哥才七岁,这样的话题对他而言太过沉重,可若茂哥不尽早的成熟自立起来,苏梓萱又能帮的了他几次?靠谁也不如靠自己。 茂哥沉默的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瘦小的脊背挺的笔直,却让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显得僵硬了起来。 炭火渐渐小了下去,玳瑁细心的添了两块炭,分到手的炭不多,又要先紧着夜里用,白天的炭玳瑁几乎是在算着用,连一块都不能浪费。 茂哥的眼里印着微弱的光芒,好似引燃了心头一丝火星,渐渐的成了燎原的大火,烧的他脸颊都通红,收紧了放在腿上的拳头,半垂的头昂起,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姐姐,我想明白了。”他的眼眸闪着格外明亮的光芒,声音都高昂起来:“我即便什么都不为,也想叫姐姐不在过这样的日子,天气这样冷,竟然,竟然连炭都克扣姐姐,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我其实早明白了,只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一关,可我不能一直装作不明白....姐姐,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学本领,以后我自己另立门户,让姐姐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苏梓萱上辈子是独生子女,父母的掌上明珠,她其实并不太懂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以及这些都意味着什么。她甚至一直对茂哥好似在完成任务一般,只是不想叫原来的苏梓萱伤心失望,但此刻茂哥一直闯进了她心里头柔软干净的圣地,那种血脉相连同气连枝的感觉让她眼眶发热止不住握住了茂哥的小手:“姐姐懂,姐姐很高兴。” 这才是兄妹吧,同父母一样,希望你过的好愿意为你而撑起一片蓝天。 “.....黄仁德到跟老五搅合到了一起,这一次的事情是我大意了,让你替我受了罪。”成王康绪同宁王康昱是一母的兄弟,眉眼相似却气质完全不同,成王身上自有一股大气沉稳的气势,不怒自威,对着坐在石凳上的薛凤君,语气里满是歉疚。 薛凤君身上的伤好了大半,披着件玄狐皮的大氅,衬得他越发面色白皙唇色鲜红,薄而有力的唇带着淡淡的笑却不辨喜怒:“这有什么,你不必介怀。黄仁德动了西北的军饷,我看不过去,不管怎样,魏朝的根本动不得,我即受了伤,正好大张旗鼓的查一查,断掉黄仁德的一两个臂膀也是好事。” 成王做主要查西北军饷亏空一事,黄仁德的手下拦截成王马车行刺,结果马车里坐着的却是薛凤君,黄仁德下手很绝,要不是薛凤君本身有些功夫,后来又被苏梓萱及时救起,这会情形会怎样还不一定。 康昱将个不大中意的酒杯一下子扔到了亭子外头的雪地里,侍候的小厮忙又将一旁小红泥炉子上煮好的茶水倒了一碗捧给康昱,康昱喝了一口似是满意,才笑着开口:“二哥你可不知道,他现在指不定心里怎么高兴着,受了一次伤可遇上了命定之人了!” 薛凤君转眸看向了亭外的红梅,握着白玉茶碗的手指微微弹动。 成王笑看了一眼薛凤君:“说的是苏侯府的大小姐?救了凤君的人自然要重谢,她样貌不好,为她谋上个好亲事以后老有所依便是最大的谢意。” 康昱来了兴致站起了身,狭长的狐狸眼闪着顽劣的光:“我瞧着二哥你那贴身护卫曹文吉就很好,身有残疾两人刚好配对!”又去看薛凤君:“你觉得怎么样?!” 康昱不自主露出了几分急切,期盼薛凤君也能乱了阵脚或者露出慌乱的神色。 “我听皇上说要给你相看王妃,问我哪一家的闺秀好一些,我想举荐自己的妹妹,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有意见。”薛凤君的目光从红梅转到了康昱身上,幽深的眼里淡淡的几点光芒,竟叫康昱觉得脊背发凉,忍不住拔高了声音:“你知道我见了薛明月不打在一起就是好事,还偏偏要给皇上举荐什么自己的妹妹,没见过你这么做兄弟的人!” 薛凤君便只笑了笑,康昱觉得自己在薛凤君面前又乱了分寸,愤愤的又将个茶碗扔了出去。 有小厮上前到了热茶,热气蒸腾而上成王一时到觉得有些看不清薛凤君的面容,只是觉得分外淡漠疏离,他叹了一口气,试探着道:“大年初六我叫王妃在王府里办赏花宴,给侯府的苏大小姐发了帖子叫一并去,到时候王妃特意关照几句,往后侯府的人也不敢太过轻慢苏大小姐,你觉得如何?” 薛凤君的生母同成王的生母德妃是一母的亲姐妹,他同薛凤君几乎是一起长大,情同兄弟,薛凤君生来就染有怪病,一旦发作六亲不认痴狂凶狠,因为这个病薛凤君自来看起来谦谦温和,却最是淡漠。 听说这个苏小姐不但救了薛凤君更能安抚住发狂的薛凤君,如果她真的背景简单对薛凤君没有坏心,薛凤君又还算喜欢她,成王很愿意为了薛凤君抬高苏梓萱,寻个合适的机会将苏梓萱放在薛凤君身边,以后薛凤君在发病就不用受太多苦楚了。 薛凤君的神情少有的认真,想了想才道:“还是早一些好,她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这几日天气变冷,连炭都没有,早晚要生病的。” 康昱到底忍不住,又同薛凤君说话:“丑成那样你也要?” 薛凤君垂下眼看着茶碗里沉浮的茶叶:“丑?我怎觉得美得倾国倾城。” 康昱那双黑漆漆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朝着成王道:“二哥,你能瞧出他得的是什么病吗?!” 成王笑了笑:“只要凤君高兴就行。” 薛凤君计谋过人是成王身边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论是从感情还是从成王的野心而言,他都是希望薛凤君好的。 陈婉玉正陪着孔氏说话,她有着同陈婉茹几近相同的样貌,但性格却截然不同,转头瞧见进来的陈婉茹神情不大好,微微皱了皱眉头,又笑着同孔氏说了几句才同陈婉茹一起回了暂住的院子。 苏侯府的院子都有梅树,此刻落满了积雪,看起来别样的美艳,丫头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陈婉玉转头看了一眼陈婉茹:“到了亲戚家你也这样嚣张,不怕别人识破你的本性?” 陈婉茹抿了抿嘴:“姐姐何必总是这样针对我?” 陈婉玉已经走到了房门口,听见陈婉茹说话,停住了脚步:“我是为你好,这个大小姐即便在丑陋你也不应该随意去轻贱她,人即活着便有她存在的道理,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种了因就会有果,要等到有一日后悔了,却是谁也帮不了你的。” 陈婉茹冷笑了一声,看着陈婉玉进了屋子:“那我倒要瞧瞧,这个丑陋无颜女有什么本事让我后悔!” 厚重的猩红棉帘子放了下来,遮住了陈婉玉纤细淡然的背影,陈婉茹深吸了一口气问一旁的丫头:“太太歇下了吗?一会等太太醒来你们叫我一声。” 丫头忙应了一声。 ☆、第15章 “......平王殿下英武不凡,文韬武略,是个难得的人才.....这套官窑青釉四季花卉茶碗是平王殿下珍藏的,又特意赏给我,说同我的气质相符。”苏文宇白皙的面上不免带着得意的神情,有几分炫耀的味道在,让他俊雅脱俗的气质有稍微的受损。 第10节 书房里的三足香炉燃着的是宫廷里的龙脑香,让屋子里透着奢靡的富贵气息,想来也是平王赏赐,苏文宇到底借着黄仁德搭上了成王的路子,皇帝渐老,臣子们也多了心思,开始自谋出路。 康其柯尝了一口茶碗里的清茶,是上等的龙井:“我同平王也有些来往,他是个谦和守礼的人又十分爱惜人才,最是感念旧恩。” 他说着抬眸扫过正在品茶的苏文祥和陈卓然:“我时常进宫陪伴祖母,到听得宫人们总说,皇上很看重平王,时常叫到身边,皇上上了年纪,最重的还是信任。” 苏文祥淡淡的点头微笑,陈卓然低头品茶。 康其泽有些烦躁的看向了窗外,朝廷大军节节败退,都到了朝不保夕的时候,还有心思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他起了身告了罪:“我身体不舒服,舅舅同陈家姨夫先聊,我失陪一会。” 康其柯皱起了眉头看着康其泽笔挺的身影走了出去,转头瞧见陈卓然的眼里露着欣赏,他淡笑道:“他最是顽劣,还请舅舅和陈家姨夫看在我的面子上多多包涵。” 陈卓然笑着摇了摇头,只道:“这有什么。” 康其泽出了苏文宇的书房一路向后宅走去,雪融化了七七八八,天气阴冷的厉害,梅花的香气愈发浓郁,青年男女的笑声忽隐忽现,听着却格外刺耳。 梅林畔的佳雪亭华服的少男少女们坐在一处,笑看着个瘦弱的背影跌坐在污泥之中,陈妙凡笑着道:“丑成这样就该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事跑出来吓人做什么,瞧瞧跌倒了吧!” 众人便又笑了起来,张扬肆意。 薛明月笑的愈发得意,大红色羽缎的长裙让她看起来格外明媚:“这个表哥说的好!” 苏梦萱看了一眼掩着嘴角的陈婉茹,将手里的茶水轻轻晃动:“妹妹劝劝表哥吧,为难我姐姐做什么。” 陈婉茹扬起眼角,一旁的李景麒眼眸一亮凑了上来:“秒凡要做什么茹妹妹难道能挡住?” 往常总围着苏梦萱转的李景麒也改投了陈婉茹裙下,都不用陈婉茹开口自有人冲锋陷阵,苏梦萱面皮微僵,苏静萱却是眉眼带笑,好容易看见苏梦萱吃瘪,果真还是自家的表姐好,愈发亲近的挽着陈婉茹的胳膊:“婉茹姐姐最好!” 苏熙萱挑了挑嘴角,语气却是不悦:“二姐心善,跟你们不一样!” 苏静萱嘲讽的看了苏熙萱一眼:“走狗!” 苏熙萱嚯的站了起来,才要开口,亭子外的苏梓萱默默的站了起来:“刚刚是谁用石头扔我,站出来。” 众人一惊,都看了过去。 苏梓萱的裙子上满满的都是泥水,最是狼狈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格外冷静,分明的就如同这白雪和污泥,看着亭子里的陈妙凡淡淡的道:“你要是想跟我动手我到愿意奉陪,若是你不敢就不要出来,若是你敢出来就不要输了恼羞成怒。” 陈妙凡收起了脸上的笑,眼里闪着阴狠的光:“是你自寻死路的,今日不叫你跪地求饶,我到罔为男子。” 他大步踏了出去,好似要去踩踏一只蚂蚁,陈卓然教导出的陈妙凡自幼不但读书也一直习武,还算身强力壮,在他看来收拾苏梓萱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他快步走到苏梓萱跟前抬脚就要踹,站在暗处的康其泽皱起眉头往前踏了一步,却见苏梓萱轻巧的躲了过去,一回身手里握着的树枝打在了陈妙凡的腿上,只听得陈妙凡哎呦惨叫了一声跌倒在地上。 亭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面色各异。 陈妙凡面色狰狞看着站在原地淡漠的苏梓萱,迎着太阳根本看不清她的样子却并不妨碍他的语气里流出浓浓的怨毒:“你等着!”有小厮上来搀扶,苏梓萱笑着道:“真就恼羞成怒了?” 也只听得陈妙凡重重的哼声。 亭子里的陈婉茹走了出来,苏梓萱看见笑了笑:“撺掇着你哥哥来对付我很有意思?恃强凌弱很有成就感?你也就这样!” 陈婉茹面上的笑意好似这残雪上折射的光只有亮的刺眼的冰冷:“我到是小瞧你了,不过你必定会后悔的。” 苏静萱追了出来挽着陈婉茹冷冷的看着苏梓萱:“你打伤了妙表哥,我母亲和祖母都不会饶过你的,别在指望着祖母总护着你!” 苏梦萱和苏熙萱一起走了出来,路过苏梓萱的时候露着轻蔑的同情。 李景麒只顾着追逐美女,薛明月重重的哼了一声却在刚刚见识了苏梓萱的本事之后再不敢轻举妄动。 佳雪亭外只一会就只剩下了苏梓萱一个,她垂着眸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冬日的残阳将她的影子拉的格外长,落寞又寂寥。 直到感觉有人站在了面前苏梓萱才抬起了眼眸,无波无澜:“你是来嘲笑我还是来可怜我的?” 康其泽抿了抿嘴,他只是看着苏梓萱这倔强不服输的模样想起了他自己,幼年时候别人笑他骂他他也总是这样,不肯认输不肯低头,却只有自己明白自己心里的孤单和荒凉。 他蹲下身子用帕子擦拭着她裙子上的污渍,又慢慢的拧干,裙子褶皱脏的不像样子却至少在不像刚刚一般湿哒哒的粘腻。 苏梓萱觉得鼻子酸涩,好像有什么要喷涌而出,她扬起头看着天,直到康其泽站起来同她说话:“以后有什么难事也可以找我。” 她看着康其泽的背影渐渐远去,好一会才自嘲的笑了笑。 冬日的阳光从雕花隔扇一直照进了暖阁里,陈婉茹的面容刚好落在阴影里,孔氏笑着将个新做的花草簪子递给了陈婉茹:“这样新鲜的样式最适合你,姨妈老了,带上显得轻佻。” 陈婉茹垂着眸细长纤细的手接过了发簪:“....母亲往常总说姨妈最好,果然是如此,还总说以后等我父亲有了机会一定要好好提携姨夫.....谁知道今日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梓萱姐姐不知道是不是仗着大太太,竟然背地里下毒手,要是不让大房知道姨妈的厉害,往后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 孔氏已经站了起来,婉茹说的对,如今她有姐姐撑腰要是还不能给柳氏个下马威以后还怎么在侯府立足,在说怎么也要给姐姐一个交代,不能叫姐姐觉得她心不诚,不向着自家人,她抿了抿鬓发:“你先去找你静妹妹玩,姨妈去找老太太说说话。” 陈婉茹看着孔氏径直出了院子,嘴角渐渐勾出个淡漠的笑意,收拾一个苏梓萱,根本用不着她动手。 苏老太太才从佛堂出来,孔氏红着眼站在门口,忙上前扶住苏老太太:“母亲,你可不知道,苏梓萱把妙凡的腿都打肿了,大夫说要好些天下不来床,不管怎么说是亲戚,咱们留了人家住下,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要给个说法才是!” 苏老太太扶着孔氏的手坐在榻上,丫头上了茶水她浅浅的尝了一口,皱着眉又放回了榻几上:“你怎么不说是为什么?” 孔氏一噎,半响才道:“母亲,咱们虽是侯府但家道中落,陈家可也得罪不起。” 苏老太太的脊背好似一下子弯了下来,佝偻的厉害,垂着眼好似老僧入定一般,好半响才淡淡的道:“去叫苏梓萱过来。” 孔氏忙道:“我这就去!” 玳瑁红肿着一双眼站在屋子外头,看见苏梓萱就落下了泪:“小姐,我刚刚出去了一回,等在回来,床上榻上不知道被谁倒满了雪,小姐,可怎么办呀!” 苏梓萱怔怔的站在原地。 自来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无助疲惫,她努力改变着周围的一切,即便在困难她也选择勇往直前。 有丫头远远的站在一旁说话:“大小姐,老太太叫您过去一趟。” 可是现实总是如此残酷,只因为容貌丑陋她就受尽屈辱,即便并不是她做错,可她知道她必定逃不定被罚的命运。 苏梓萱从来不知道冬天会这样冷,一直冷的人心尖打颤。 面前的苏梓萱微低着头,暖阁里的暖气让苏梓萱鞋子上沾的雪渐渐融化,湿了鞋子也湿了脚下的大红绒丝地毯,裙角上的污泥在这温暖祥和的屋子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苏老太太沉默着一口一口品着碗里的清茶,坐在下首的孔氏面色淡然的看着苏梓萱,语调平稳却偏偏透着一股盛气凌人:“....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即便在有冒犯你的地方你也不该下毒手,妙凡腿肿的厉害,要好几天下不来床,在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婶娘,你们太太没有教你的地方我也是能教的,女孩子家还是要贞静贤淑,就算你将来嫁不出去可也要考虑侯府对你的养育之恩,你这样自己名声不好影响了其他妹妹们怎么办?” 苏老太太还从来不知道孔氏说话可以这样刻薄,她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看着苏梓萱,打断了孔氏:“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苏梓萱忽然笑了笑:“祖母觉得我需要说什么?” 这一双清亮的眼此刻竟然让苏老太太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她苍老的面容看上去越发的严肃刻板。 孔氏将茶碗重重的磕在了桌子上,呵斥苏梓萱:“怎么跟你祖母说话的?!你们太太没有教你孝顺吗?” 如今的孔氏因为陈家的到来颇有些翻身做主的意思,言语上少了忌讳,连气势都强硬了不少,在苏老太太跟前也不似先前那般伏低做小,转头的时候发髻上的红宝石步摇分外醒目:“家中子女不孝自有家规,母亲,对梓萱该动家规了。” 苏老太太垂着眸淡淡的道:“她不过姑娘家,何必下这样的狠手。” “无规矩不成方圆,要是以后人人都能如此,咱们府上岂不是乱了套了。” 苏梓萱静默的站在苏老太太和孔氏面前,听着两人交谈着决定她的命运,她忽然觉得格外荒谬,古人惩罚不孝,肯定是极重的刑罚,如果真的对她下手,像她这样的弱质女子必定要掉半条命,是不是真到了恩断义绝的时候,可是若她走了,茂哥怎么办?谁来护着他? ☆、第16章 陈婉茹站在不远处的回廊里,只看见逶迤的宫裙消失在花墙之后,宫人们前呼后拥将成王妃簇拥进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她抿了抿嘴,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若不是成王妃忽然到访,此刻必定已经传出了苏梓萱被罚的消息,真不知是这丑女运气太好还是怎样,竟然会被人生生打断。 苏梓萱看着眼前高髻凤钗恍若神仙妃子的成王妃杨氏,恍惚是在做梦,成王妃保养的极其细嫩软滑的手温暖的握着她冰凉的手,朝着诚惶诚恐的苏老太太说着话,孔氏垂着头侍立在苏老太太身后,苏梓萱都可以感受到她的僵硬。 “......我很是喜欢府上的大小姐,想要接到成王府上住几日,不知道老太太是否割爱。”成王妃带着笑意声音不轻不重,温和细软,却叫人不敢反驳。 原本已经面临生死抉择,却没想片刻就有了扭转,苏梓萱只觉得眼眸酸涩,半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影。 苏老太太笑的勉强:“能得王妃的喜欢是这孩子的福气,就怕这孩子长的不体面惊了王府的贵人。” 成王妃看了一眼一旁垂眸站立的苏梓萱,到觉得她不似想象中那般懦弱,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骨,静静的站着就似一朵幽兰,到也难怪,她笑着朝着苏老太太:“这您就多虑了。我看就叫梓萱去收拾东西吧,我还有事,不好在府上多待,一会就带着她走。” 成王妃这样直接,苏老太太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只觉得成王妃过来完全是为了解救苏梓萱一般,可事情才发生没多久成王妃又怎么会知道,她深看了一眼苏梓萱,刚刚她都已经开口要对苏梓萱动家规,只怕以往的一星半点情分已经荡然无存,她看到身后站着的孔氏忽的觉得满腔怒火,她强势了多半辈子,被孔氏逼的第一次退步,却遇上了这样尴尬难解的局面,同成王府相比,一个陈家算得了什么! 柳氏和陈姨妈带着苏梦萱和陈婉玉陈婉茹匆忙赶了过来拜见成王妃。 苏梦萱站在柳氏身后看着成王妃拉着苏梓萱亲昵的低声说着什么,她觉得脑子一片轰鸣,空白了好半响,往常她轻贱如泥的人怎么会有一日站在了高处需要她仰视,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似有人在她心头点了一把火,烧的她浑身难受,又好似被扔进了极寒之地,冻的她几乎僵硬。 陈婉玉淡淡的,陈婉茹却笑的格外甜蜜,她伸手去拉苏梓萱,一脸的天真向往:“姐姐真是好福气,竟然能得成王妃的青眼,要是我也能陪着姐姐那可该多好!” 明明是陈婉茹在背后捣鬼,恨不得让苏梓萱粉身碎骨,此刻她却能装着毫不知情极其熟稔的同苏梓萱说话,只为把握住往高处爬的机会,能屈能伸,刻薄狠毒,这可真是个干大事的人物。 苏梓萱抬眸一笑,陈婉茹觉得那眼眸清亮的几乎能映照出她的内心:“我才同妹妹见了两次,每次都闹的很不愉快,我看还是不用妹妹陪我了。” 陈婉茹的交往中很少遇到闺秀这样在明处不给旁人脸面也不给自己余地的说话,有一瞬她都不知道该怎样接口。她大抵是忘了,苏梓萱是个会亲自动手打人的不大寻常的闺秀。 成王妃眼里带了淡淡的笑意,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对着苏梓萱道:“快去收拾东西吧,一会就走。” 这便直接否定了陈婉茹的提议,陈婉茹城府在深也不免神情僵硬,不自在起来,只觉得人人都在看她的笑话。 能穿出去见人的衣裳也就两身,头饰也没几样,小小的两个包袱,主仆两的东西就都装了进去,二门内的车马房里,苏老太太带着一众人看着苏梓萱带着一脸欣喜的玳瑁上了成王妃后面的马车。 那瘦弱的身影消失在素色的马车帘子之后,马车咯吱起动,苏老太太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来去匆忙的成王妃带走了苏梓萱却也扰乱了整个侯府的心,苏老太太转头冷笑着看了一眼孔氏,看的孔氏往后瑟缩,柳氏的神情淡淡的:“听说二弟妹要教训梓萱不孝,不知道这么不孝的人成王妃怎么这么喜欢,急急忙忙的将人接走?” 柳氏不会高兴苏梓萱得了成王妃喜欢的,这样茂哥也会水涨船高,威胁到她的茗哥,不过这样的情绪她不会表露出来,她要抓紧机会好好的收拾孔氏,免得孔氏蹬鼻子赏脸,以后越发嚣张。 孔氏抿了抿嘴,却不敢在苏老太太怒火中烧的时候多说,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众人随着苏老太太一起回了苏老太太的墨安院,屋子里气氛沉闷好似要有一场大雨一般,到底还是苏老太太先开了口。 “.....能得成王妃的喜欢是梓萱的福气,明日叫人去给梓萱送些衣裳首饰,叫她姊妹几个都去跟梓萱说说话,要是成王愿意为咱们在皇上面前说个一句半句,以后你们老爷的仕途不可同日而语。”苏老太太说完话,疲惫的摆了摆手:“都下去吧,我累了。” 苏梦萱的心绪还是激荡的难以平复,直到了没人的地方她才愤愤不满的嚷了出来:“母亲,凭什么?!她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得成王妃的喜欢?!”这样的苏梦萱丝毫没有平日端庄温和的模样。 别说苏梦萱不能理解,柳氏又何尝能理解,但她照旧呵斥苏梦萱:“这样的蠢话以后在不能说了!不管怎么样,现在你必须跟苏梓萱处好关系!” 苏梦萱觉得憋的胸口疼,可她知道不能反驳,强忍着点了点头,等到从柳氏的院子离开就去找了苏熙萱,她看着苏熙萱暴跳如雷满嘴诅咒的模样心里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些,淡淡的安慰:“别难受了,我就不信她能一直这样好运!” 马车里摆着炭盆和一盘子点心,丝毫不觉得冷,玳瑁脸上的兴奋还没有褪尽,悄声同苏梓萱说话:“成王妃怎么会突然带小姐走?要不是成王妃只怕府上就要对小姐下狠手了,成王妃可真是在世的观音菩萨,奴婢以后每日都要给成王妃上一炷香,让菩萨保佑成王妃长命百岁!” 能同成王扯上关系的只有定国公世子薛凤君,只是有些猜测她不敢肯定,她笑着弹了一下玳瑁的额头:“快别疯疯癫癫的乱说了,等到了成王府一定少说多看,王府规矩大可不比在自己家里,要是做错了什么我也不见得能救了你。” 苏梓萱这样泼冷水,玳瑁还只是高兴:“不管怎样,以后小姐的日子肯定不会在像以前那样艰难了!” 只要成王府一直愿意做她的后盾,她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她转头掀开一点子帘子朝外看,隐约中似乎看到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巷子口,一眨眼又消失不见,她放下帘子闭目养神,如她这样的人,只要有人愿意伸手帮助已经是天大的不易了,即便是她救过薛凤君,此刻她也觉得感激,生活中的温暖还在,并不是人人淡漠。 马车里成王妃抿了一口清茶便放下了茶碗,大丫头翡翠替她轻揉着腿:“不想苏侯府的大小姐是这样的容貌.....不是奴婢眼浅,就怕会被另外几家王府嘲笑。” 成王妃淡淡的看了翡翠一眼,翡翠忙垂下了头。 “做好自己的事。” 王爷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王妃对她就这般不冷不热起来,翡翠觉得委屈又愤怒却又不敢多言。 翡翠的心思成王妃一眼就能看来,不过这会她已经不想多说,丫头年纪大了想头也多了,过几日放出去配了人就是,用不着在花精力□□。 成王府在皇城北面的御城街,这一代多住的是皇亲贵戚连环境都比别处肃穆庄严一些,马车一直驶进了成王府的车马房,便是这一处比着侯府的规格也大了不少,只是成王府更加低调庄重一些,也由此可看出主人的品行。 下了马车又是轿子,一直抬进往王府的一处院落,轿帘微微晃动只隐约瞧见外头的亭台楼阁不知走了多久,轿子停下,丫头打起了帘子:“请姑娘下轿。” 第11节 成王妃已经走了下来,转头瞧见苏梓萱竟蒙了面纱,遮住了印记这姑娘瞧起来竟然是别样的美貌,她讶异于苏梓萱的知趣,却也同样因为苏梓萱的一身气度,多了好感。 “....我想着你应该很是疲乏,所以特地带了你过来先休息,你若有空便可以去我院子坐坐,或者在花园里四处走动,有什么尽管说,千万别委屈自己。” 院门的匾额上写着廖翠两字,院内浅浅流水,假山小桥好似江南水乡的缩影,没想到这院子不大,却如此精致,成王府对她比她想象中重视。 三间正屋转过厅堂右面翠绿的落地罩后便是歇息的地方,左面设了小小的书房,一人高的书架满满的都是书,笔墨纸砚样样俱全,连观音瓶里的梅花也是新□□去的。 “屋里的铺设,胭脂水粉都是新的,你只管放心用,喜欢住多久便住多久。” 苏梓萱朝着成王妃福了一福:“您能接我过来,我已经感激不尽,还要劳动您这样大费周折,实在叫我心里愧疚,不知道怎样才能报答您。” 样貌确实不如人意,但这姑娘没有因为自身的不足懦弱自卑,到养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性子,到叫成王妃对苏梓萱多了几分怜惜,拉着她的手道:“你也不必感激我,要帮你的人另有其人。” “不论怎样您的情我记下了。” 成王妃也不再这上面多做纠缠,交代了下人几句,便离开了廖翠院。 苏文宇见柳氏正在清点准备东西,不由放下手里的书:“收拾这些做什么?” 柳氏的眉宇之间是不加掩饰的高兴:“成王妃接走了梓萱,我替她张罗些东西送过去。” 成王和平王同为皇上的亲子自然是无比尊贵,不是渐渐落寞的靖王府可以相比,家里这样重视是应该的,只是苏文宇一想到平王的赏识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起来,一面结交平王一面又同成王来往,平王说不得会不高兴。 “多少送一些就行,住一两日就接回来。” “你没见着成王妃多喜欢梓萱,只怕不是说接回来就能接回来,便是茂哥有事也不大好叫她回来。” 柳氏的话让苏文宇眼眸一亮:“就说茂哥生病了,她是茂哥的姐姐,回来是理所应当的!” 柳氏为难的道:“话是这么说,万一成王府叫太医过来怎么办?这种话一旦揭穿,可就真得罪成王府了。” 屋子里烛火通明,可还是让苏文宇的眼盛了不少暗黑的阴影,柳氏只觉得那眼越来越沉,连声音也比平日沉:“那就叫茂哥真病了!” 柳氏心里一抖,忙垂下眼,即便这是她算计的结果,可是由苏文宇的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心里一寒,她装作没有听见继续收拾东西...... ☆、第17章 崭新的春暖花开贡缎棉被从苏梓萱身上滑落,苏梓萱将乌黑的发髻在脑后松松绾了个攥,起身下了床,玳瑁不见也不见别的丫头,到处静悄悄的只屋子里一只小巧的鸟儿唧唧鸣叫,苏梓萱一直出了屋子,便见着桥头立着的薛凤君。 白玉的头冠将他的头发一半绾起,其余都随意的披散在他玄色的大氅上几乎溶进了那上等玄狐毛皮里,白的有几分苍白的面颊一双眼黝黑清澈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有,线条分明的嘴唇与脸色相比还算鲜艳,越发凸显的五官犹如刀刻般棱角分明。 黑色暗纹的长袍让他显得不如原本那样消瘦,多了几分隐约的气势,他站在一簇绿竹旁干净又清澈,安静的看着苏梓萱,专注又分明。 苏梓萱怔了怔又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个庄重的礼:“多谢世子爷相救。” 没人告诉苏梓萱是薛凤君所做,薛凤君也没有多做解释,好似两个人都是懂的,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让苏梓萱微微有些不自在,垂下眼眸看着地下,青砖的地面虽有些年月,却极其平整干净,一直笔直的延伸到桥头。 “你是不是没有合身的大氅,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一会叫下人给你送几件,你喜欢什么质地的?” 薛凤君跳的太快,苏梓萱又是一愣,她出来的时候只穿着单薄的外衣没有披大氅,薛凤君大抵以为是她没有,所以才这样说。 苏梓萱忙摆手:“我是有的,不必这样麻烦。” 薛凤君抿了抿嘴:“你要是需要什么不好跟成王妃说就跟我开口,我每日都会来看你。”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长的太对不起观众,薛凤君这样说话,苏梓萱都快要以为薛凤君是看上了她。 苏梓萱讶异的看着薛凤君,难道薛凤君觉得同成王妃相比,他们之间更熟悉?好似都是陌生人呀!她掩饰般的干咳了一声:“好的。” 风吹的竹叶沙沙作响,好似唱着一首优雅的歌曲,苏梓萱惊讶的发现神情淡漠的薛凤君耳朵爬上一层红晕,竟然让她觉得这位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凤君先生很是可爱,她不自然别过眼又干咳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静静立着。 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在苏梓萱身上的时候,让她整个都一暖,不知名的清淡的香气充斥满鼻口,薛凤君逼人的容颜近在咫尺,苏梓萱连话也说不利索:“......我......其实.....不。” 薛凤君看着苏梓萱却忽的笑了,好似万年冰封忽然解冻刹那间便是万紫千红,纯粹的惊心动魄:“不用谢,这件大氅就送你了。” 他说着转身就走,留着苏梓萱一人在风中凌乱,男子的大氅送给她有什么用,难道叫她换钱用?这个薛凤君,他到底在想什么?! 成王将写好的折子给薛凤君看过,听得连薛凤君都说好他才道:“那我明日就递给皇上。” 薛凤君把玩着手里的白棋,头也不抬:“写写奏折叫天下人知道王爷是正义之士就行了,犯不着在黄仁德身上费力,不出五个月,瓦拉大军必定会攻破京城,到时候天下大乱,一切才皆有可能。” 薛凤君说不出五个月那必定就是如此,成王坐直了身子:“有些事情已经该着手准备起来了,凤君有什么想法也一并说一说。” 薛凤君看着钱先生落子,将自己的白子落下,淡淡的说了句:“先生输了。”才转头同成王交谈:“我这几日拟个章程出来给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几日就住在你这了。” 薛凤君能帮忙在好不过,成王却从薛凤君不同寻常的举动中品出了一丝味道,好心情的笑着道:“难得凤君肯赏光,我自然欢迎。” 还没见人就先听到了一阵嚣张的笑声,康昱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桃花绽放,绚烂的晃花人眼,紫金头冠金线大红袍子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听说凤君给苏家大小姐送了件自己穿过的大氅,这可是我今年见过的最奇特的礼物了!哈哈哈!” 这才一小会康昱就得了消息,特特拿到人前来大肆宣扬。 康昱的话音一落,成王便笑出了声,成王往常虽笑但只是作为一种习惯,笑意从来不达眼底,他指着看起来似乎还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的薛凤君,无奈又好笑的道:“你呀你.....” 连钱先生也笑着摇头:“世子爷以后的路可不好走。” 康昱见着即便被人嘲笑,脸上淡漠平静的神情丝毫不见改变的薛凤君,有些不甘心的更加大声笑道:“你可真是笑死人了,你送给人家姑娘大氅是不是就为叫别人知道你们私相授受了,好叫侯府把苏大小姐抬给你做小妾?她那样的容貌,侯府的人可是巴不得扔出去!” 薛凤君终于转头看向了康昱,眼神分明又认真:“她很美。” 这脑回路根本就不是一个线路,康昱做了半响的无用功,嘴角抽了抽,不甘心的坐下喝了口茶水,又一鼓作气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我给你说呀,姑娘们都喜欢别人送她珠宝首饰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你送的那大氅在值钱也不会喜欢,还要叫她难做,扔不得留不得.....” “你怎么知道?” 薛凤君难得主动的跟康昱说句话,康昱越发来了兴致:“你不会不知道我吧?到如今还没成亲最重要的是臣服在我脚下的大家闺秀太多,我可就是用这些招数吸引来的,见你是好哥们,我才跟你说这些!” 成王有些不忍的别过头,打断了康昱说话:“今儿的课业做完了没?” 康昱一怔。 薛凤君将棋子一颗颗的捡进盒子:“你还有一百篇的大字要写。” 康昱脸都绿了,怪叫道:“薛凤君!你太不够义气了!” 见着薛凤君起身向外走,康昱不死心的道:“你去哪?” “去街上。” 叫茂哥一个人在家里,苏梓萱一点都不放心,她打算避几天就回去,即便知道在成王府里要求外出好似有些不礼貌,她还是专门寻着成王妃说了一回。 “......我想去街上转转,买些东西,往常也很少出去.....” 苏梓萱的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垂下头,翡翠鄙夷的看了一眼苏梓萱,给她添了一碗新茶。 成王妃想着到同情苏梓萱,温和的拉着她的手:“你想出去就转转,不要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要不是明日府上来客人,我到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这可不好,苏梓萱是出去买粮食,置办货物的,有个人跟着这些事可不好做。 苏梓萱羞涩又感激的一笑:“王妃您真好,我就怕给您添麻烦。” 成王妃笑道:“这样说就见外了。” 外出的事情这样定了下来,苏梓萱又陪着成王妃说了一阵话,听得外头的丫头通报李侧妃来了,苏梓萱才起身告辞。 成王的李侧妃是个不同于成王妃的女子,她明艳张扬一眼就能让人注意到,肆无忌惮的打量了几眼苏梓萱,才给成王妃行礼。 苏梓萱出了成王妃的院子一直垂眸走路,这个李侧妃在苏梓萱的记忆里是有的,一直是成王府里比较得宠的人,只是成王妃生下了嫡长子地位极其稳固,不是李侧妃能撼动的,也是到了后来成王妃所生嫡长子去世,做了贵妃的李侧妃又生下了儿子,才稳稳的压了皇后一头。 但这里面是有个辛密在的,直到了新朝才被人查出,成王妃的儿子是李侧妃所害,虽然后来李侧妃受了惩罚,但成王妃一生无子,忍辱负重,李侧妃一死,她也油尽灯枯,英年早逝。 玳瑁看着苏梓萱情绪不好,试探的道:“小姐怎么呢?是不是累了?” 苏梓萱笑了笑:“没什么,难得成王府的床铺暖和舒服,你也不用为我守夜了,好好歇上一晚,明天再说。” 玳瑁扶着苏梓萱回了院子:“这怎么行,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要奴婢守着的。” 侍候的小丫头点亮了大灯,屋子里温暖又明亮,有婆子抬了热水进了净房,苏梓萱一面向里走一面道:“怎么,我说的话也不听?” 玳瑁半响都不说话,替苏梓萱脱了外头的衣裳,知道苏梓萱洗澡的时候不让人在跟前侍候,招呼了小丫头往外走:“小姐说怎样就怎样吧。” 这样无可奈何的语气到叫苏梓萱笑了起来:“好好休息,明天还要上街。” 玳瑁听着果真高兴了起来,思量着该去哪该看什么买什么,到恨不得立刻就天亮。 苏梓萱自来了这里,确实还从来没有在这样温暖舒服的床上睡过,不过她还打算去妙境里看看在回来享受这美妙的夜晚。 扔在地上的桃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看不见了,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这让苏梓萱格外兴奋,如果这个地方可以种植,那往后乱世里吃喝应该没什么可愁的,她便打算明日里在买些种子,粮食可以不必要买那么多。 这里面好似放了吃食不会坏,放了热食在里面多久都不凉,也可以多买些现成的熟食,不说乱世,过几日回了苏侯府也不至于委屈了她的胃。 还要专门定制那种架子摆放吃食,最好能给自己置办一套做饭的家当,在给自己也弄这么一套跟成王府一样的床铺,走哪都能美美的睡一觉。 她越想越高兴,捡树叶的动作也越快,这可都是钱呀! 苏梓萱夜里睡觉都极其安稳,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梦里都是笑着的。 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连玳瑁也容光焕发,成王妃特地送了一身浅蓝色羽缎绣绣球花的裙衫一套蓝宝石头面和四五张一百两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袋子小碎银子。 几乎方方面面都替苏梓萱考虑周到了,玳瑁感慨的道:“成王妃可真好!” 跟车的仆妇丫头家丁一共八个,马车从侧门使出,直直上了正街。 柳氏原是要带着家里的几个姑娘一起去成王府的,没料想晋王妃带着康其柯一道登门拜访,众人自然留下招呼,苏老太太也难得展露笑颜。 晋王妃叫康其柯带着家里的几个表妹出门玩耍,自己则留下说话。 晋王妃往常对柳氏和孔氏的态度一直不分伯仲,这次自进门却一直明显的对柳氏表示出了亲热和友好,孔氏不自在,却也同柳氏一般敏锐的觉察出了这其中的深意,晋王府同苏侯府的姻亲关系不会断,而晋王妃可能选择了苏文宇的女儿。 孔氏看着柳氏故意露出的矜持,心里冷笑。 晋王妃拿出个紫檀木的首饰盒子推给了柳氏:“大嫂养了个好女儿,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想到这就说到了正题,柳氏微抿着嘴一笑,故作淡然:“王妃实在太客气了,孩子还小受不得这样贵重的礼。” 晋王妃笑着打开了盒子,白绒底上一对通体鲜绿的翡翠镯子晃的人眼前一亮,嫩的人心尖都发颤,这样上好的翡翠镯子哪个女子不爱,也可见晋王妃的心意,柳氏觉得心好似要跳出来,费力的压制住心里的欣喜,坐的越发笔直,等着晋王妃开口。 “我的意思,想求熙萱做其柯的侧妃。” 柳氏的笑意霎时僵在了脸上,好似石膏面具一寸寸碎掉,落了一地,她是从来没有将苏熙萱放在眼里的,也从来没有想过苏熙萱会越过苏梦萱入了晋王妃的眼,在她看来晋王妃若有看上的人,必定是她的女儿,更何况梦萱说过,康其柯心悦与她。 实在出乎众人意料。 孔氏好似立刻活了过来,用白绸帕子掩了嘴,高声说笑:“王妃真是好眼光,熙萱确实是个好姑娘,做侧妃正好!” 晋王妃雍容的看着柳氏浅笑,眼里却是不容置疑的威势。 ☆、第18章 “......坐在这里往下看,曲江的风貌一览无余,不知道几位表妹喜欢什么茶,只管点就是了,清风楼里泡茶师傅的手艺也是出了名的好。” 玳瑁进门正吃惊的看着桌子上忽然一扫而空的碟碗,苏梓萱故作淡然的用帕子沾了嘴角,听到隔壁传来的说话声微皱了皱眉。 第12节 康其柯带着苏梦萱苏熙萱苏静萱和陈婉茹出门,恰巧就在她的隔壁,她实在不想遇上。忽视了玳瑁的眼神,苏梓萱带上帷帽起了身道:“我们走吧,下去在买些种子。” 逛了一路,米面她买了几袋,叫隔几日在送去苏侯府,进了她的院子她想怎么处置也没人说,还买了些锅碗瓢盆,定制了一些架子,进了曲江畔的清风楼支了玳瑁出去买点心,她自己将刚上的饭菜一大半都放进了妙境刚买的锅碗里。 杏仁佛手、奶白葡萄、蜜饯苹果、宫保野兔、八宝野鸭.....都是清风楼的招牌菜,想着都叫人流口水。 饭菜大半消失,玳瑁就是在惊奇也只是惊奇,她只要不说,玳瑁拿她也没办法,主仆关系就是再好,但主就是主,仆就是仆,有些线是越不过去的,往后有些事情她可能避不过玳瑁,玳瑁渐渐的也要适应这种突然。 “我瞧着下头那两盆海棠养的极好,咱们还是下去瞧瞧。” 苏梓萱出了门才走了两步就听到了后头的开门声,她快走两步,想下了楼梯避过去。 陈婉茹笑吟吟的走了出来,后头紧跟着康其柯:“表妹到是好雅兴。”他面上表情温和,整个人丰神俊朗,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对陈婉茹的亲热,又朝着后头苏梦萱道:“咱们一起下去看看,我记得梦表妹也喜欢海棠。” 谁也不忘了照顾,左右逢源,苏梦萱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刚才的不悦一扫而空,矜持的点头,拉了苏熙萱的手:“也好。”苏熙萱微垂着眸,一言不发。 苏静萱嘟了嘟嘴,跟上了陈婉茹:“表姐等等我!” “这不是玳瑁吗?!” 怕什么来什么,苏梓萱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台阶上,苏静萱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 苏梓萱实在不想跟这群各怀心思的人打招呼,不知道还要生出多少事,还不等苏梓萱说话,陈婉茹眼一眯,快走几步拉住了苏梓萱,语笑嫣然:“表姐也出来了?怎么一个人?不见成王府的人?难道成王府的人不要大表姐了?” 苏静萱也跟着笑:“长相这样好看,自然没人要的。”连语气也一样刻薄尖锐。 康其柯面带淡淡的笑意,不声不响,只静静的看着,仿佛是在看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 苏梦萱和苏熙萱站在远一些的地方,像是在等待机会,好展示出各自的善良美好。 苏梓萱透过帷帽看着眼前的几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甩开了陈婉茹的手,转身向前:“我到底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有功夫管我还不如先管好自己的嘴,这样刻薄狠毒,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陈婉茹微扬起她漂亮的下巴,轻蔑的看着顺着楼梯走下的苏梓萱,高傲的像个不可一世的女王。康其柯面上的笑意越发浓厚,朝着下头立着的个灰衣的男子微微颔首,那男子便朝着台阶走了上来。 苏梦萱微翘起嘴角等待着,即想看苏梓萱的笑话,又想趁机数落陈婉茹几句,这几日被陈婉茹压制的厉害,她心里很不舒服,不管是苏梓萱还是陈婉茹,她不想看到一个人好过。 清风楼二层是雅间,一层坐满了客人,楼梯上有人上下在正常不过,那灰衣男子眼见着就要跟苏梓萱擦肩而过,却忽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在地上打滚。 苏梓萱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快走了两步,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流行碰瓷,刚刚他们俩离的最近,那人会不会上来纠缠她,她心里自顾自的胡思乱想,上头的众人面色各异,康其柯面上虽还有笑,却前所未有的阴郁,他自然知道上来的这个人身怀功夫,像这样莫名其妙的滚下去必定是有人暗地里动了手脚,他盯在苏梓萱身上的目光陡然阴狠了起来。 灰衣男子滚了一圈自己很快爬了起来,走路的腿脚却不利索起来。 “撞了人下去难道就想走了?怎么也要给个说法。”陈婉茹的声音再次不依不饶的响了起来,苏梓萱此刻恨不得转身挠破她的脸,她又不是男人干什么对她这么死缠烂打,滚下去的人都没说话,她到先开口了。 苏梓萱才要开口,有个清澈的男声传了过来:“是我叫人打他的,跟她没有关系。” 楼下站着的男子叫康其柯的眼眸陡然一缩,身体也僵硬了起来,陈婉茹抿嘴看了一眼康其柯又看楼下,那男子一身黑袍如墨般静谧,眼神漆黑幽深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叫她觉得一阵发冷,不自主戒备了起来,若论容貌俊朗陈婉茹所知道的人里没人比的过眼前这如墨玉般优雅淡然的男子,可这人给人的气势太过震撼,让她觉得害怕。 苏梓萱怎么会认识这样一个人物。 连后头的苏梦萱和苏熙萱也跟了上来朝下看,苏梦萱表情僵硬:“他怎么认识的大姐姐。” 陈婉茹转头去看苏静萱,苏静萱悄声道:“下头站着的是定国公世子薛凤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冷,她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苏梓萱回头看见薛凤君到不觉得诧异,朝他微微颔首,下了楼梯走到了薛凤君跟前:“没想到在这碰上世子。” 薛凤君上上下下将苏梓萱认真的打量了一遍:“你没事吧?” 苏梓萱抿嘴一笑:“不过是听到了几声狗吠,无事。” 薛凤君竟认真的点了点头,从荣静的手上接过个热热的蓝色珐琅手炉递给了苏梓萱:“天气冷,拿着暖暖手,我送你回成王府。” 大冷天里温热的手炉让苏梓萱觉得极其舒服,她抬头仔细的看了看薛凤君又垂下眼:“还是不必了吧,这样的小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世子。” 楼上的康其柯走了下来:“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凤君,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喝茶了,不如上去坐坐。”他照旧丰神俊朗,温润如玉,却收起了眼里的桃花,比平时多了慎重。 苏梦萱陈婉茹几个上前见礼:“世子好。”看起来敬畏害怕。 薛凤君却好似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像是在认真的思考什么,半响才道:“这也不算小事,还是我送你回去好了。”竟然完全无视了康其柯一众人。 他同苏梓萱说话,认真专注,几乎是就着苏梓萱的字眼说话,这让苏梓萱有些好笑,她看着陈婉茹几个犹如吞了苍蝇般恶心,却敢怒不敢言的憋屈,觉得倍儿爽,一高兴就点了头:“那就多谢世子爷了。” 薛凤君转身陪着苏梓萱就走,他颀长的身影同苏梓萱的纤细优美竟然格外协调好看,康其柯几乎维持不住惯有的笑意,声音里不自主多了冰冷:“凤君就这样走?难道不说说我的人受伤的事?” 薛凤君果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淡淡的道:“你不提醒,我到差点忘了,以后要是在让我遇见你伤梓萱,我会跟你好好说一说。”又看了看康其柯身后的陈婉茹几个,吓的几人眼神一缩,不自主别过了目光。 “我没有不对女子动手的习惯。” 好似是将所有人心中的想法都看穿,让她们有种不穿衣裳的羞耻,这为了苏梓萱赤果果的威胁,又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苏梓萱何德何能,凭什么受薛凤君的庇护?! 可以被一个人这样保护,谁能不觉得贴心感动,苏梓萱抿了抿嘴,同身旁走着的薛凤君低声说话:“你大可不必为我得罪这些人的,虽然我救过你,但是......” “甘之如饴。” 康其泽只听到这样一句,他看着苏梓萱从身旁经过,好似根本没有看见他一般,微握了握拳头,走进了清风楼。 康其柯神情狼狈又僵硬,康其泽到淡笑了笑:“原来你们在这,母亲叫你们回去,家里的事都商量好了。”他这样说着又扫了几眼苏梦萱和苏熙萱,轻蔑的笑了笑。 他的兄长是怎样一个人他最清楚不过,看起来道貌岸然,其实内里污浊不堪,最喜欢玩弄女人,可悲的是这姐妹几个竟然还死心塌地的对他。玩了姐姐娶了妹妹,可笑的很。 康其柯勉强端起平时的架子,只招呼了陈婉茹几个一句就先走了出去。 苏梦萱和苏熙萱跟在后头,陈婉茹转眼便带了笑同康其泽打招呼,康其泽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不用在我面前装的这么好看,你这种人我早看透了。” 只要想起当日亭子里的笑声他就对陈婉茹喜欢不起来,今日的事情他从头看到尾,只可惜比薛凤君出手晚了片刻。 陈婉茹陡然收起了笑意看着康其泽的背影,又恨又委屈,作为女子第一次有男子这样清晰的对她表示厌恶,可偏偏她又对这人有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谁能想到苏梓萱也有今日,别人在她面前只有灰溜溜逃走的份,苏静萱嘴里一直嚷着不可能:“她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法,要不然怎么一个两个都替她撑腰!” 苏梦萱的指甲一直掐进了肉里,觉得手都打颤,苏熙萱今天一直少言,此刻却话多了起来:“咱们这些人跟她相比到黯然失色了,真是天下的大笑话,以后叫人说起,难道还说苏侯府的大小姐归宿最好?” 苏静萱气的直用帕子扇风:“可不就是这话,要真到了这一日,咱们自己自我了断了算了!” 越这样说苏梦萱的脸色就越差。 苏熙萱看了一眼垂下了眼,只有把苏梦萱的恨意都转移到苏梓萱身上,等到苏梦萱听到了消息她才能好过一些。 康其柯在马车外骑着马,连背影都少有的俊朗,她看了一眼抿嘴一笑,表哥说过的话果真算数,他说最喜欢的是自己,别人不过是面子情,很快就能求着他母亲娶她做侧妃,以后只真心真意的待她一个。 苏静萱眼尖的发现了苏熙萱的异样,狐疑的多看了几眼,吓的苏熙萱再不敢朝外看,一路上都垂着眸。 京城的大街小巷,流民忽然多了起来,巡城兵马司的人来来回回在街道上巡逻,近几日大小案子都多了起来,粮食的价格也比以往要贵很多,歌舞升平的京都也开始清晰的感受到乱世的气息。 苏梓萱掀起帘子看了几眼,微叹了一口气,她是生在和平年代的人,若不是因为苏梓萱的记忆,是很难感受到战争的可怕,说到底她是新世界敬畏生命的人,战争对她的冲击是极大的。 外头骑马的薛凤君应该是听到了她的叹息,驱马靠近了马车,他的声音清晰平稳,听上去非常舒服:“朝廷大军跟萧正德打的难解难分,但朝廷内部*,士兵们冬衣都造假有人从中牟取暴利,虽说有心护国,但无奈国不成国,京城攻陷是迟早的事情。” 薛凤君可以看到这一点,她觉得理所当然,但薛凤君会跟她提起这些到让她意外,笑着道:“多谢世子爷提醒,世子爷既能看到,也要早做打算才好,世子爷是干大事的人,乱世出英雄,可不要辜负了上天的美意。” 薛凤君眼眸里光华流转,好似冬日里冰晶折射出五彩剔透的光泽,炫目动人,让他整个人忽然从幽静的气息里站了出来,整个都鲜活了起来,唇齿间却只溢出了一个音节:“嗯。” 大街上人流穿梭,马背上的薛凤君长身玉立,好像从黑暗城堡里走出的王子,常年不见光的面颊苍白却棱角分明,青幔马车里女子的面颊从车帘下露出一角,隐约透着倾国之姿,荣静有些失神的看了好几眼。 包括女子在内,便是很多男子,在世子爷面前都是莫名的惧怕的,国公夫人总张罗着给世子爷说亲,但一直不成,没想到这位苏大小姐竟然有这样的本事,不知道这是不是就叫做天作之合。 ☆、第19章 苏梓萱和薛凤君一起进了成王府,薛凤君将苏梓萱一直送到了廖翠院, 翡翠站在廊下正等着给苏梓萱传话,白玉桥边几丛绿竹旁站着的薛凤君恍如从天而降的神祗俊美的不似真人,翡翠好似在看不见旁的人,微红了脸颊迎了上去。 “世子爷来了。”她笑得亲昵,仿若跟薛凤君极其熟稔的模样:“王妃吩咐厨下做了您最爱的菜,秋平居也收拾了出来,您只管放心去住。” “我去街上给你买了些东西,叫他们给你搬进去吧。”薛凤君正在跟苏梓萱交代。 “这怎么好意思,还要收世子爷的东西。”薛凤君上街难道还是专门去给她买东西? “世子爷,秋平居收拾出来了!”翡翠微红了脸颊,咬着嘴唇不甘心又说了一句,这一次比上一次声音更响亮。 苏梓萱转头看了一眼翡翠,又看了一眼薛凤君,抿了抿嘴,朝着薛凤君行了一礼:“既然世子爷还有事,我先走了。” 难怪翡翠从一开始就对她带着敌意,原来是因为薛凤君,可真是祸从天降。 苏梓萱的帷帽已经取下,乌黑的长发有一半柔顺的披在脑后,宝蓝色的发钗露出羞涩的珍珠,圆润好看,薛凤君一直看着苏梓萱进了屋子,半响才收回目光看向了翡翠。 翡翠见薛凤君看她,忙露出个姣好的笑容,薛凤君却只是用那双无波无澜幽深的眼定看了看翡翠,看的翡翠不自主的打了个哆嗦,垂下了眸瑟缩在一起,声音也小的可怜:“奴婢侍候世子爷安置。” 薛凤君并没有说话,转身出了廖翠院。 翡翠一愣,忙咬牙追上了跟在薛凤君身后的荣静:“荣大哥,我.....” 荣静到底跟翡翠还算熟悉,有几分恻隐之心,顿了顿叹气道:“咱们做奴才的什么时候都不能失了自己的本分,你去跟王妃说说,或许王妃看在你忠心的份上到能帮帮你。” 也就是说她到底还是得罪了薛凤君。 翡翠又害怕又不甘,直看着薛凤君消失在拐角处,才回了成王妃的院子。 苏梦萱几个才回去没多久,晋王妃就带着康其泽离开了,除过柳氏笑意勉强一些,家里的长辈都面带笑意,苏梦萱扯了扯嘴角,拉了苏熙萱的手道贺:“恭喜妹妹得偿所愿。” 苏梦萱微凉的手掐的苏熙萱手心微疼,却并没有苏熙萱料想中的暴跳如雷,苏熙萱垂下了眼一抿嘴:“全凭祖母和父亲母亲为我做主。” 苏梦萱虽然笑着,眼里却泛着冷意:“妹妹这样出息,母亲一定会为妹妹好好筹备婚事的。” 苏熙萱听得这话,浑身一僵,苏梦萱这是在威胁,几乎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即便有好的出路,她的命脉还捏在她们母女手中。 她装作没有明白,带了笑意:“我知道母亲待我好。” 苏梦萱轻笑着点头。 柳氏一回了院子就在维持不住面上的笑意,呵斥着丫头滚下去,自己坐在榻上喘气,苏梦萱一面替柳氏揉捏一面安慰:“母亲何必生这样的气,表哥的心思没在熙萱身上,在说晋王府咱们还看不上。” 柳氏喝了口茶压了压心头的火气:“我是不喜欢这一个两个庶女都脱离了我的掌控,这些事情我早早的都不知情,什么时候轮到她们自己为自己做主了,她们可是连替我的女儿提鞋都不配!” 虽然不知道苏梓萱为什么会认识薛凤君,但苏梦萱敏锐的觉察到苏梓萱能去成王府跟薛凤君有必然的联系。 她笑着微扬起优美好看的下巴:“姨妈不是说想将我说给定国公世子吗?不如下次见了面母亲和姨妈好好说说。”她若嫁给了薛凤君苏梓萱难道还能嚣张起来? 至于苏熙萱,康其泽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又不是苏熙萱,便是嫁给了康其泽做侧妃,只要她一句话,苏熙萱的日子也好过不起来。 母亲说的是,庶女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柳氏看着女儿的样子,明媚娇艳寻常人家的姑娘没有一个能比上,她的女儿必定不会叫她失望,她面色好了很多,语气也缓和了起来:“母亲知道了。” “.....定国公世子竟然嚣张成了这样,这几年得了皇帝的赏识就越发不把咱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了。”晋王妃皱起眉头将茶碗重重的磕在榻几上,朝着康其泽说话。 康其泽脸色也不大好,语气却很坚定:“宁王筹谋的事情已久,这一次必定不会失算,只要宁王成了大事,定国公府也嚣张不了多久。” 晋王妃这才有了笑意,赞赏的点头:“晋王府在你父亲手中没有兴盛必定会在我儿手里兴盛,到时候母亲九泉之下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康其泽慢慢露出个笑意,微微颔首:“母亲放心就是。” 成王妃才刚刚散了头发,侍人就通报成王到了,成王妃面上一喜,匆忙挽起了头发起身。 第13节 “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早些通知我,我这个样子可算失了庄重的。”昏黄的烛光里成王妃没了往常的庄重更多了俏皮可人,成王眼里也泛出了几丝真实的笑意,握住了成王妃的手:“夫妻之间讲这些虚礼做什么,我到瞧着好。” 成王妃抿嘴一笑,同成王一起坐在了榻上,翡翠上了茶。 翡翠白皙的面庞上一抹红晕若隐若现,勒了丝绦的腰身显出这具身体青春的魅力,圆润诱人,成王妃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垂眸喝茶。 成王仿若没有看见同成王妃闲聊:“.....李氏又来找你哭诉了?太医说她难有子嗣,性子难免怪癖一些,你多担待,后头我去说她。” 成王妃压下心里的酸涩,浅笑道:“您说的什么话,难不成我还会为了这点事为难她?”因为李氏难有子嗣,所以即便成王宠爱一些,她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成王看了一眼成王妃,到笑了:“你应当知道,你在我心里别的谁都比不上的。” 成王这样直白,说的成王妃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自然的转开了话题:“......不知道凤君对苏家大小姐到底怎样,那姑娘好到是好,只是样貌实在....叫我看做了妾是委屈了,但若要做正室,只怕国公夫人也不会答应,凤君可一向尊重他这个继母的。”若不然也不会请成王帮忙将苏梓萱接到成王府。 成王摩挲着手里内造的梅兰竹菊四君子茶碗,沉吟道:“这个话,我也不好说,你只细心的好好待这个苏姑娘就行,别的往后在说。” 成王妃点头应是。成王极其看重薛凤君,自然也不会怠慢薛凤君看重的人。 买到的种子苏梓萱夜里就种进了妙境里,几株婆娑树,几株香蕉树,麦子大米也各种了一些,原先种的桃树一天未见竟然长出了十来厘米,又不用她松土施肥,只好将池子里的水又浇了些,用搬进来的澡盆盛满了池水美美的洗了个澡,只觉得通体舒畅,仿佛是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后醒来的感觉,神清气爽。 街上买了几本剑谱,都是最寻常的东西,她拿了剑按照上面步骤练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她还算有底子,剑谱又通俗易懂,她练着到不费事,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她不求成为绝世高人,只要乱世里能自保就行。 直到出了一身汗,她又洗了个澡才出了妙境,一夜好眠,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用了早饭,在院子里走动消食,又看了会书,成王妃那边就来了人:“小姐家里来人送了东西来,王妃叫小姐过去一趟。” 苏梓萱慢慢合上手里的书,笑着起了身:“劳烦姐姐了,不知道来的都是谁?” 丫头忙道:“来的是府上的大太太和二小姐。”来的是柳氏和苏梦萱,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换了成王妃送的那身衣裳,苏梓萱才慢慢去了成王妃的院子。成王妃又不是不知道她跟家里关系不好,故意装着亲热不过是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没有必要,还不如随着性子来,自己舒服也让人觉得洒脱。 柳氏的眼不自主的飘过门口,已经有好半响了还不见苏梓萱来,这个庶女自来在她映像里懦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变得这样棘手难对付,便是叫她想装的亲切一些都自然不起来。 苏梦萱笑着坐在柳氏身后,端庄大方,大抵是觉察出了柳氏的心意:“姐姐怎么还不来,几天没见姐姐,姐姐到娇气起来了,成王妃待姐姐一定极其宽厚。” 明明是在挑拨离间,说苏梓萱恃宠而骄,却偏偏还带着向往,好似仅仅只是羡慕苏梓萱而已。 成王妃脸上自始至终都带着雍容的笑,不浅不深恰到好处,对苏梦萱说的话不做任何表示。 苏梦萱看了一眼成王妃不甘心的抿了抿嘴。 柳氏一笑,忙打圆场:“你这孩子,你姐姐的福分可不是谁都有的,你是羡慕不来的。” 成王妃这才笑着接了一句:“侯夫人说笑了。” 同成王妃这样的人物打交道,根本不是苏梦萱耍个小心机就有作用的,苏梦萱好似也看明白了,在不说话,只听着成王妃同柳氏说话,好半响才听得丫头通报苏梓萱来了。 浅色帕子遮住那丑陋的印记,叫人不自主的注意到了别处,缓步进来的苏梓萱淡然自若一身蓝衣合适得体,衬的她露在外面的脸颊白皙细腻整个人婀娜多姿,黑亮的眼眸好似会说话一般,仿佛含了千言万语,又好似欲语还休,叫人欲罢不能。 苏梦萱压下心里的不自在,淡淡一笑,丑女就是丑女永远也变不成仙女。 成王妃同刚才的客套也不同起来,透着真正的亲昵,拉了要行礼的苏梓萱,叫坐到自己身边:“你母亲刚刚还说想接你回去,我可真舍不得。”对于苏梓萱的迟来,根本无一丝一毫的责怪。 苏梓萱羞涩一笑。 眼前的情形跟柳氏所想完全不同,原以为成王妃对苏梓萱只是面子情,这样有些话好说也好办的多,但此刻看完全不是这样,她准备了许久的话也派不上用场,喝了几口清茶才接上了话。 “茂哥前些日子就有些不精神,我叫他不要上学他又不听话,孩子大了总有自己的想法,自你走了就生了病,这几日越发重了。原本不想跟你说,但你姐弟关系自来就好,我想着你若能陪陪他,他的病也能好一些。” 柳氏看起来仁慈善良,说起茂哥就忧心忡忡,好似一心为了茂哥。 这就是家事了,成王妃保持了沉默。 苏梦萱不等苏梓萱开口,又加了几句:“成王府虽然好,但茂哥更重要,姐姐,为了茂哥还是回去吧。” 苏梓萱真不知道古代的这些闺秀,为什么不愿意好好说话,非要给人下个套才高兴?苏梦萱这话说在前面,她就是现在说了要回去,都好像是碍于情面怕被人说的无情才要回去一样,反正横竖占不了好。 苏梓萱心里担忧茂哥,面上到笑了出来:“妹妹咱们好好说话成不?我跟茂哥姐弟情深,无论如何都会回去,你心里明白何必多说这一句,人呀,还是多积点口德好一些。” 她可不是这些心里藏着千沟万壑,说话又全是顾虑的闺秀,叫她不高兴,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苏梓萱这话说的太不给面子,又是当着外人的面,苏梦萱面色青白交错,用帕子掩了面就嘤嘤的哭了起来。 柳氏在气也要维持大家太太的风范,皱着眉头呵斥苏梓萱,又向成王妃请罪:“是我没有教导好梓萱,叫王妃看笑话了。” 成王妃的笑意却好似越发明快了起来,拉着苏梓萱的手:“这孩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到很喜欢,在说自家姐妹们有个口角,谈不上笑话不笑话,你们可能不知道,梓萱早跟我说了这一两日要回去的,就是你们今儿不特意说出来,只怕她也要回去了,所以大可不必为了这事情争执。” 她并没有跟成王妃说这话,成王妃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帮她。 此刻苏梓萱面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忽然就亲切真实了起来,鲜活动人。 成王妃大抵也没料到,她的无心之举,将拯救她的人生。 成王妃明显的偏帮叫柳氏有再多的不满也发泄不出来,便只干笑了几声,应了声是。 柳氏和苏梦萱乘兴而来却似打了败仗一般退了回去。 等到柳氏母女走了,苏梓萱郑重的向成王妃道谢:“您的维护之情,我将一直记得。” 苏梓萱的眼眸黑白分明,认真的逗笑了成王妃,她觉得心头微暖,扶起了苏梓萱:“你弟弟生病,你既要回去我也不好拦你,我到是真心喜欢你,若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坐坐。” 苏梓萱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人们总会嘲笑丑陋的人,但有时候只要你能突破内心的屏障,勇敢的走出去,自信的说笑,你会发现生活其实很美好,在丑的人也可以获得尊重和喜欢。 ☆、第20章 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小包袱,等到要回的时候却装了整整一马车物件,苏梓萱干笑着朝着王府的下人点头示意。 成王妃硬要苏梓萱带上这些东西,又有下人不小心透露,其实都是薛凤君送给她的,这叫苏梓萱越发不自在起来。转头看地上跪着的小厮,七八岁的孩子干净整体的摸样给苏梓萱行礼,薛凤君正在介绍:“.....你就叫他衡芜好了,以后要是有什么话你就叫他来给我通传,他虽年纪小却有功夫在,寻常人奈何不了他。” 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明明是她救了薛凤君,却总在薛凤君面前硬气不起来,薛凤君确实对她好,她感激也感动,但她却很不喜欢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牵扯。 她开口打断了薛凤君:“我虽救了世子爷,但世子爷也救了我,所以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已经收了世子爷这么多东西,人我就不要了,如果需要世子爷帮忙,我会开口的,不用弄的这样麻烦。” 有很多女子惧怕他,但却有更多的女子揣着恐惧往他跟前凑,苏梓萱不怕他他看的出来,却极力的和他划清界限,这让薛凤君莫名的烦躁,他微皱起了眉头,语气却越发柔和,好似要诱着人跌往深渊:“你不要想的太多。”他仔细的观察着苏梓萱脸上的神色,缓慢的说着:“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自始至终都将记着,侯府是个怎样的地方你比我更清楚,这一次会有危险下一次也会有,你就算自己不怕,也要替你弟弟想想,有个人帮你总比没人帮你好。” 薛凤君的话抓住了苏梓萱内心的弱点,苏梓萱已然迟疑了起来,薛凤君温和的道:“你先带他回去用几天,要是不习惯在叫他回来也不迟。” 苏梓萱不喜欢和人不清不楚,但更有自知之明,今时今日的她确实不能少了薛凤君的帮忙,薛凤君都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若是还不答应,那便是不识趣,往后要在请薛凤君帮忙,连口都不好开。 她救薛凤君,本就求得一份保障。 便也点了头:“世子爷即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先收下衡芜了。” 薛凤君目光也柔和了起来,竟有种干成了一件大事的成就感。 苏梓萱看见了站在薛凤君一旁的康昱,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只要一看见康昱她就能想起这厮提着她在大冬天里叫她受冻的场景,除过讨厌还是讨厌,康昱也皮笑肉不笑,要不是看在薛凤君面子上,苏梓萱这种态度,他早就动手抽几大嘴巴了。 马车旁站着成王府的侍卫,苏梓萱提起裙角准备上马车,有侍卫同她说话:“成王妃叫我护送小姐回府。” 温润平和的声音熟悉的好似带着淡淡的芳香,苏梓萱不自主的转过了头,青色的侍卫长衫让他看起来英俊挺拔,干净温和的浅笑一如记忆里那样,让苏梓萱温暖又安心。 苏梓萱从来没有刻意去找过曹文吉,她已不是原主,对曹文吉她只想过顺其自然尽力帮助,好叫原来的苏梓萱安心,但此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面太突然,没有丝毫防备,原本的苏梓萱原始的感情忽的就喷涌而出,委屈难过高兴温暖各种各样的情绪让她觉得眼眶酸涩,好久都没法平复。 曹文吉眼里闪过几丝疑惑。 苏梓萱忽然意识到了不妥,她忙垂下眼遮住眼里的情绪:“劳烦您了。” 曹文吉收起了心头的异样,笑着点头,看着苏梓萱上了马车,回头便与薛凤君的眼神撞了个正着。虽不能探究这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感觉到了不善,曹文吉微挺脊背笑着朝薛凤君抱拳,翻身上了马,随着缓慢前行的马车一起出了成王府。 康昱还在跟薛凤君抱怨:“.....这个苏梓萱可真小心眼,我不过是怠慢了她一回,见了我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 薛凤君转身看向了康昱:“听说正月里皇后要为你开个选妃的宴会,你别忘了给梓萱发个帖子。” 康昱的脸色瞬时就不大好了,他正犯愁这事:“能不能在晚两年?” “这话你该跟皇上去提,对了,别忘了今儿的课业。” 康昱的人生忽然就不好了起来,觉得什么都黯然失色,他还想凭借他风流倜傥的外表在多征服几个女子的,成了亲还哪能潇洒起来? “.....大少爷这是外感风寒,湿热内滞,又过于劳累才得了这症候,却没想到会重成这样。”大夫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显然已经束手无策,药好好吃着,病却只见重不见好。 才几天没见,茂哥就瘦了一大圈,躺在大床上衣裳都显得空荡荡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看见苏梓萱就虚弱的露出个笑意,却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吉祥抽抽噎噎的道:“......前两日还好好的,忽然就越来越重。” 苏梦萱立在窗下,还在想苏梓萱回来时带的那一马车东西,听下人说衣裳首饰玩物吃食应有尽有,且都是上品,她自己未必都见过多少,还带回来一个机灵的小厮,说是成王府送来替苏梓萱跑腿的。 苏梦萱看着坐在床前的苏梓萱,眼眸幽深。 苏梓萱沉默的接过丫头递来的热毛巾替茂哥仔细的擦了手脸,叫玳瑁端了茶碗让下人扶起茂哥要给茂哥喂水。 苏梦萱却忽然挡在了前面:“姐姐这是做什么,茂哥体弱。”她的语气是这段时间以来最温和亲切的,也很是真挚。 苏梓萱回头看了一眼苏梦萱,她就知道苏梦萱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会比陈婉茹差到哪里去,在看到她在成王府的地位和能耐之后很快就选择的转变态度,友好相处。 苏梓萱趁着间隙将妙境的水引出来灌进茂哥嘴里,丝毫没有受苏梦萱说的话影响。妙境的水有多神奇她是见识过的,想来对茂哥也会起到作用,一直让茂哥喝了满满一茶碗苏梓萱才叫人扶着茂哥又一次躺下,小丫头端上了煎好的药,苏梓萱垂眸看了看又看苏梦萱:“我们出去吧,一会等茂哥醒了叫人服侍他用了。” 连苏梓萱都开始同她这样说话了,没有丝毫卑微甚至有几分长姐的威严在,苏梦萱把玩着窗台的一小盆海棠,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那也好。” “....三妹妹定了晋王府做世子侧妃,过几天就正式交换庚帖。”苏梦萱说话苏梓萱总是不咸不淡的应答,直到了岔路口就跟苏梦萱分开了。 苏梦萱看着苏梓萱远去的背影,心里冷笑,等她真正嫁给了薛凤君,苏梓萱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她先忍上几天,自来成大事都不拘小节,要笑到最后才能算赢家。 吉祥正守着茂哥,想要等茂哥醒来就给他喂药,屋子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侍候,静悄悄的几乎让他睡了过去,玳瑁忽然出现吓了他一跳,他忙站起来:“玳瑁姐姐。” 玳瑁示意他声音小一些,自己的声音也刻意压制:“大爷的药不能在喝了,你偷偷倒掉,大小姐会想法子治好大少爷的。” 吉祥有些犹豫,玳瑁皱起眉头:“大小姐难道会害大少爷,你只管照着大小姐说的做,保证错不了。” 吉祥这才慌忙应了一声,又想解释,玳瑁摇了摇手:“不要多说了,我要走了,只说没见过我来。” 玳瑁悄声离开,屋子里又只剩下了吉祥一个人,吉祥转头在看那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忽的就像看到了一头猛兽,打了个哆嗦,战战兢兢的端起了药碗,一咬牙倒在了花盆里。 苏梓萱清点了从成王府带回来的东西,将一些日常用品首饰衣服之类的一部分收进了妙境,只留了一部分在外面。 不知道是察觉出了什么,还是学的乖觉了,觉察出东西的忽然消失,玳瑁在没有多问。玳瑁这样的态度让苏梓萱觉得很舒坦,赏了玳瑁好几件衣裳首饰。 看完了茂哥回了屋子,苏梓萱换了一身舒爽的衣裳,进门的玳瑁犹豫的道:“小姐是觉得有人要害大少爷。” “不是觉得,是肯定。” 苏梓萱这样说,玳瑁便紧张了起来:“那可怎么好,大少爷会不会出事?” 苏梓萱坐在窗前,抚平手里的书页,窗外的梅花最繁盛的季节已经过去,此刻好似个垂暮的老者静谧淡然:“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茂哥病重成这样,苏文宇始料未及,柳氏抽抽噎噎的用帕子沾着眼泪:“这可怎么好,为了一个苏梓萱到叫家里男丁受损,我掏心掏费的养了茂哥一场,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为了能叫回苏梓萱朝着茂哥下手是苏文宇的意思,但苏文宇大抵怎么也没料到,柳氏会趁机多补几刀,好直接要了茂哥的命。 柳氏的说法让苏文宇自然而然的将过错推给了苏梓萱,忽的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他愤愤的喷着鼻息,表示对苏梓萱的厌恶:“这个不孝女,以后在不准她出门了,跟成王府也别想在有什么牵扯,这样下去我成了什么人了!” 第14节 这正是柳氏想要的,庶女们都只能看她的脸色过活,谁也别想逃出她的五指山,她哭的越加伤心难过,却梨花带雨有别样的风情,连苏文宇都软了下来,转过来安慰她:“别难过了,仔细身子。” 柳氏扑在苏文宇肩上,哭的浑身颤抖,嘴角却带了得意的笑,茂哥很快就要死了,苏梓萱也被禁足了,这府里最荣耀的只能是她儿子和女儿! ☆、第21章 京都的冬日竟难得暖和了起来,年关将近,更多了喜气,换洗窗帘帷幔门帘,翻新门面,庄子上拉来了一车车年货,下人们也领了新年衣裳,连苏梓萱这里也领到了东西。 玳瑁是两身下人的衣裳,衡芜算是外人也有两身,听来送东西的丫头意思,苏梓萱是同府里其他姑娘领到的一样,两身贡缎的裙衫,两件大氅,一套珐琅的头面,虽算不上顶好但也比往年强了百倍。 不过是去了一趟成王府,就有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是这些东西比着薛凤君和成王妃送给她的,还是差了太多,她不怎么喜欢,叫玳瑁挑一套,玳瑁又欣喜又惶恐:“这不大好吧,我便是拿了小姐的衣裳也不敢穿,何必白白的浪费。” “我说没有浪费就没有浪费,在说有什么不敢穿的,主子赏自己的丫头一身自己的衣裳这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衡芜也笑着催促:“小姐说了给姐姐,姐姐就拿着吧,推来推去还叫小姐心里不自在。”这孩子年纪虽小,却是个极机灵的。 玳瑁被衡芜说的竟有些惭愧,觉得自己比衡芜年长到还不如衡芜通透,脸颊微红谢了苏梓萱:“奴婢喜欢这套粉色。”苏梓萱做主给她搭了一件藕荷色的大氅。 又赏了衡芜一攒盒的窝丝糖桂花糖玫瑰糖,各式各样看着都好看,苏梓萱早过了爱吃糖的年纪,衡芜却极喜欢,难得露出孩子该有的笑脸:“小姐真好!” 苏梓萱自己换了衣裳去了茂哥的院子。 苏梓萱的院子都难得的喜庆,茂哥的院子却静悄悄的连个说话的小丫头都没有,廊下的鸟雀好几日没人添食喂水,蔫头蔫脑的伏在笼子里一声不吭,厚重的猩猩毡门帘隔绝了外面的冷气,也将难得的新鲜气息隔绝在外,吉祥看见苏梓萱好似一下子看到了主心骨,忽的站了起来:“大小姐可来了!” 屋子里到还算暖和,柳氏毕竟是个谨慎的人,不想再这些细枝末节上被人说三道四,苏梓萱将大氅递给了身后的玳瑁:“茂哥怎么样了?” 吉祥紧张的四下张望,咽了口唾沫:“大少爷已经醒来了,精神头也好了很多,不过叫奴才对外人瞒着,只跟大小姐一人说。” 苏梓萱一怔,掀起帷幔的手顿了顿,茂哥忽的就长大了,虽是她一直所愿,此刻却让她觉得悲伤,这种成长的代价,太过残忍。 直到吉祥低声说了几句:“少爷,没有外人,就只有大小姐。”茂哥才睁开了眼,他看见苏梓萱正关切的看着他,悄悄笑了笑:“姐姐,我觉得好多了,不过还没好全,所以想在装几日,等病都好了在说。” 苏梓萱握着茂哥冰凉的手,却觉得眼眸酸涩,她沉默的抚着他瘦弱单薄的脊背,好半响才轻声道:“有姐姐在,不要怕。” 茂哥强撑的勇敢坚强,在苏梓萱这句话里消失殆尽,他脸上笑意慢慢成了委屈和害怕,紧紧拉着苏梓萱的手几乎掉下泪:“......那几日浑身难受,我想醒过来但总是醒不过来,好像有好多鬼怪总在追我,我不停的跑不停的跑但就是跑不过.....到处黑漆漆的,很吓人.....我以为在也见不到姐姐了......” 苏梓萱摸着他的头轻声安抚:“姐姐都知道,你做的很好,知道保护自己了,姐姐觉得很高兴。” 茂哥到底没有哭,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才是他漫长人生路的开始,带着鼻音道:“真的?” 苏梓萱笑着道:“真的,姐姐还给你带了礼物。” 薛凤君送给她的西洋木偶,上了发条就能咔咔走动,穿着西洋的小西装精神又滑稽,茂哥看到果真渐渐淡忘了害怕:“我从来都没见过!” 苏梓萱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你喜欢就好,姐姐让衡芜跟在你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他就会来跟姐姐报信,你只要好好养病就行,别的事姐姐来做。” 有衡芜在就好像姐姐一直陪着他,他便觉得没有原先那么紧张害怕,看到衡芜立刻就觉得亲切起来:“这样也好,就叫衡芜先留在我这。” 茂哥到底没有好全,精神还不大好,苏梓萱一直安抚着他睡着才起身离开,吉祥送着苏梓萱出了屋子。 外头的日头温暖,带了面纱的苏梓萱看起来轻盈美好,她转头朝着吉祥笑着吩咐:“你是你们少爷跟前的老人,到底还要靠着你,衡芜是成王府送来的人你也要替我照顾着,我知道这几日辛苦你了,等你们少爷醒了,必定要重重赏你。” 吉祥刚才由于茂哥对衡芜的亲热喜欢有些吃味,此刻却因为苏梓萱的几句话荡然无存,更觉得自己实在重要也责任重大,他挺直了脊背铿锵有力的保证:“大小姐就放心吧,奴才知道轻重。” 吉祥也不过才十岁,比茂哥没大多少,能这样不离不弃的陪着茂哥,实属难得。 有了苏梓萱的话,即便茂哥在看重衡芜,吉祥都不觉得有什么,他高傲的照顾着衡芜以一个当家主人的身份,毕竟成王府的人不能得罪。 柳氏早已将茂哥当成了死人,只顾着装着悲伤,听说也得了病,连苏熙萱的婚事都没法操办,还要老太太点派孔氏出面同晋王府交涉,听起来到底不好。 苏老太太正在为这事不高兴,同刘妈妈抱怨:“......我这两个儿媳妇都是越来越嚣张,只可怜了我的茂哥。”说着眼眶也一红,茂哥毕竟是府上第一个男丁,不论是嫡是庶苏老太太到现在也极为看重,大夫也说没救了,连棺材都预备下了,苏老太太伤心,看都不敢去看。 小丫头通报:“大小姐想来给老太太请安。” 苏梓萱从成王府回来到来给苏老太太请过安,却只在院外磕了个头,走的那日闹的太僵,实在难亲热起来,没想到现在会忽然来找她。 苏老太太自然的看向了刘妈妈,刘妈妈对苏梓萱自来印象好,又有几分根深蒂固的同情,斟酌着道:“您要不见见吧,看大小姐要说什么。” 苏老太太原也这样想,只是拉不下脸面,苏老太太还算是个看重骨肉亲情的人,也不希望同苏梓萱关系太差,即刘妈妈开口了她便沉吟着点了点头。 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都是宫里时新的样式,前几日命妇进宫也只远远的见过几位贵人们穿戴过,还不急传出来,苏梓萱却已经穿在了身上,相较之下,前几日府上给苏梓萱的只配给丫头用。 肯定是成王府送给苏梓萱的。 苏老太太原本打算晾一晾苏梓萱,等看到苏梓萱的一身打扮嘴里的话不自主的说出了口:“起来吧,坐到祖母身边来。”和颜悦色。 苏老太太确实是个有风骨有手段的人,只是如今儿子不争气侯府衰败的厉害,人又渐渐老了,她的那些风骨手段也渐渐淡去,只剩下了一颗为儿子谋划的心。 苏梓萱面上遮了面纱,苏老太太竟不能分辨她的喜怒,便越发觉得弱了几分气势,说起话来却越发和蔼:“快过年了,你那边的东西可都拿到了,要是短了什么少了什么跟祖母说,祖母补给你。” “孙女什么都没少,只是心里总记挂着茂哥,觉得提不起兴致。” 苏梓萱才说了一句,苏老太太就红了眼,刘妈妈劝道:“大小姐快不要在提这个话了,老太太正在为这个伤心,这几日茶饭不思,人都瘦了。” 这个话苏梓萱到信,她一垂眸也嘤嘤的哭了起来:“祖母,我实在不知道该去找谁,刚刚我去看茂哥,听茂哥的小厮说,茂哥这几日连药都喝不下去,原本以为越来越重,谁承想茂哥竟然醒了,我跟茂哥就是在笨也品出了这其中的异样,茂哥吓的谁也不敢说,躲在床上一个人哭,孙女也只有来找祖母,求祖母怜惜,将茂哥养在祖母膝下吧,不求别的,只求留茂哥一条活命!” 苏梓萱可以直接说是柳氏下的手,可她没有证据即便是有证据以如今的情形苏老太太也未必会信,她相信只要提出来茂哥受害这件事,苏老太太有能耐在侯府查出来真相,这定然比苏梓萱所说的真相更值得相信。 苏梓萱的话让苏老太太忘了伤心,她端详着柔弱的只知道的哭泣的苏梓萱半响:“你说茂哥醒了?” “祖母若不信,可以去看看。” 这种谎谁也不会撒,一想到茂哥已经醒了,苏老太太眉目之间的郁气都一扫而空,她撵动着手上的佛珠,沉吟了半响,说起话来都多了几分气力:“你说的话祖母都知道了,祖母知道你心疼茂哥,先下去休息吧,祖母还有事要做。” 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并不打算同苏梓萱就这问题多说,苏梓萱抿了抿嘴站起了身,她知道今日说的话必定已经起了作用,只是这样阴私苏老太太并不愿意在她面前处理。 墨安院一如既往的冷清安宁,明月立在廊下朝苏梓萱笑了笑掀起门帘进了屋子。 有她妙境的水在茂哥必定能很快康复,借着这件事让茂哥成长起来,让苏老太太查出柳氏,除掉虽不可能但至少可以伤了柳氏的元气,说起来也不算坏事。 苏熙萱好事将近,或许会很高兴柳氏出些状况,只可惜苏熙萱以为的好事也不见得有多好,康其柯,哼...... ;刘妈妈侍候在苏老太太身边,听苏老太太吩咐:“你就说是替我去瞧瞧大少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月去把大少爷的药单拿出去让人瞧瞧,如果没有问题你亲自抓药亲自煎药。” 刘妈妈和明月应了是,苏老太太顿了顿:“不要让大太太觉察出异样。” 刘妈妈和明月对视了一眼,老太太这是已经怀疑上大太太了。 ☆、第22章 苏梓萱才刚回了院子,衣裳都没来得及换下来,苏熙萱便找了过来,她穿着半旧的藕色袄子,下面系着一色的八福罗裙,乌黑的发髻绾起根本没有多少头饰,简单的几乎有些寒酸。 苏梓萱微挑了挑眉头,看着朝她笑得友好的苏熙萱。 苏熙萱拉着苏梓萱的手:“大姐姐,你现在可真漂亮!”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羡慕和高兴,一点都看不出嫉妒。 侯府里送来了不少东西,却偏偏忘了茶叶,玳瑁上的是薛凤君给的普洱贡茶,苏熙萱尝了一口,捏了帕子的手一紧,嘴里却由衷的赞叹:“这茶叶也是王府送给姐姐的么?真好!应该是普洱吧,听说只有皇室的人有的喝。” 苏梓萱淡淡的一笑:“这个我也不太知道,妹妹到清楚。” 这语气不咸不淡,叫苏熙萱到一直无从开口,便又说自己的事:“....说是正月初八来下小定,太太一直卧床不起,我自己又这样.....” 她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拉了拉有些偏短的衣袖。 苏梓萱笑了笑,苏熙萱隐忍有心机,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此刻就是在她面前装的在可怜小心,有一日一旦翻身也必定会将今日的屈辱百倍还回。 苏梓萱这样不上道,苏熙萱到着急了起来,她放下茶碗往苏梓萱跟前凑了,压低声音道:“姐姐,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件事情,茂哥......茂哥这样的情形有可能是别人做了手脚,姐姐千万要防范起来!” 苏梓萱垂着眸抚着衣裳上的褶子:“妹妹怎么会这样认为?” 并没有自己意料中的惊讶愤怒,这样淡然自若好似漠不关心,有一瞬苏熙萱甚至以为苏梓萱是不关心茂哥的死活的,她停顿了好半响不得不说的更深一些:“.....茂哥前几日一直好好的,我还见过两三次,忽然说病就病,来势汹汹,看病的老大夫也奇怪,说没见过这样的病症,我偷偷看过那药单子,治的就是寻常风寒,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过小小的风寒哪里有要人命的。” 苏熙萱竟然是通药理的。 苏熙萱说的都是也不痛不痒的话,看似说了很多但其实什么也没说,苏梓萱不大耐烦和她多做纠缠:“妹妹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以为我有能耐查出什么?” 她还有佛经没有抄完,说着便起了身。 苏熙萱实在没有料到苏梓萱会是这样反应,也跟着站了起来,声音里透着急切:“姐姐难道不想救茂哥?” 苏梓萱转头看着苏熙萱:“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姐姐,咱们联手吧!” 果然有了成王府的看重就是不一样,苏梦萱对她态度友好,苏熙萱也上门结盟来了。 苏梓萱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信步进了书房,苏熙萱也跟了进来,拉住了苏梓萱提笔的手,固执的看着苏梓萱:“姐姐,我们都是庶女,以后要想为自己谋的出路只有联起手来,我帮姐姐,姐姐也帮我。” 苏梓萱甩开了苏熙萱的手,翻开佛经:“怎么帮?” “姐姐帮我顺顺利利的嫁去晋王府,我帮姐姐救下茂哥。” 苏梓萱忽然就想起苏梦萱和康其柯幽会的事情,若是等到苏熙萱嫁给了康其柯她在将这件事告诉给苏熙萱,不知苏熙萱会怎么对苏梦萱。 “就这样定下了。” 苏梓萱会突然答应,苏熙萱虽然觉得意外,但却着实松了一口气,她面上带了浅笑:“我们有事还是私下里联系,要是被太太和二姐姐看出了端倪便不大顺利了。” 苏梓萱只道:“我要抄佛经了,妹妹先回吧,我就不送了。” 苏梓萱这样的不友好,苏熙萱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她笑着点了点头,扶了丫头的手出了苏梓萱的院子。 玳瑁送了苏熙萱回来,见苏梓萱放下了手里的笔,才凑上前问:“小姐不是能自己救下少爷么,为什么还要跟三小姐联手,三小姐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我就想看看等以后苏熙萱知道了苏梦萱跟康其柯有一腿,会是什么反应。”她们将曹文吉和原主害成那样,也应当尝尝同样的苦果。 有些话她不好跟玳瑁深说,玳瑁却也自觉的不多问,侍候着苏梓萱净手换了家常衣裳,才坐下继续抄佛经。 晌午午睡的时候,苏梓萱又进了一次妙境。 没想到竟然看到的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绿油油的苗子铺满了妙境,最先种下的桃树已经有半人高,叫苏梓萱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新鲜的桃子,她美滋滋的喝了些清澈甘甜的池水,又练了会剑,才在外头睡了过去。 苏老太太坐在小佛堂里虔诚的诵经,刘妈妈站在一旁低低的叙述:“.....大少爷瘦的都脱了形,吓的一直装睡,知道奴婢说是老太太叫特意来看的,才看睁开眼,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确实看起来是.......活了过来。明月拿出去叫人看的那张药单子都说是寻常的风寒药单,没什么特别的,明月已经抓了药回来,刚刚亲自煎了,装在食盒里提了过去,只说是老太太叫送过去的吃食,大少爷的院子里现今连个丫头都不在,到好蒙混过去。” 柳氏“病”的不轻,便是茂哥那边即便有些纰漏,她也可以推脱,苏老太太听到这里到冷笑了两声:“我如今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她就当我老糊涂了,不顶事了,你去叫人将大太太叫过来,她要说走不动,抬也给我抬过来。” 苏老太太的人去过两次茂哥的院子,柳氏是稍晚一些才知道的,她仔细思量着自己的作为,半响只是轻松一笑:“没什么,老太太要去便叫去就是了。” 明月来请柳氏过去墨安院的时候,柳氏刚刚起身,总是装着睡在床上也不大舒服,这会晌午时候苏文宇在书房歇息,别人也不会过来看望,便想着下来松缓松缓,听见明月来她吓了一跳,急忙脱了外头衣裳,抓撒头发躺在床上,书琴拿了粉盒在她脸上又补了两把,方妈妈还嫌柳氏眼下的青黑不重,想用眉笔在抹几下,明月已经走了进来。 书琴慌张的挡在了前面,装着擦眼泪:“太太这两日茶饭不思,谁都劝不进去,躺在床上已经好几日都下不来了,真是.....” 明月想到可能的事实,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分外滑稽,她面色不变:“老太太请太太过去一趟。” 至于柳氏在怎么装病她一点都不感兴趣。 书琴一愣,张了张嘴:“可是太太她.....” 第15节 “我只是个下人,过来传话,老太太的意思请太太务必过去一趟。” 床上躺着柳氏原本还想装晕,此刻听到明月的口气这样强硬,到也不好太拗着老太太做事,她虚弱的询问:“老太太叫我去,可有要事。” “这个奴婢就不大清楚了。” 柳氏要方妈妈扶着她坐起来:“要奴才们抬着我才能过去,请姑娘替我向老太太道个罪。” 将病的不轻的媳妇从病床上拖起来,老太太的名声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大太太虽然服软,却也做的够强硬。 明月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这个到要太太去跟老太太说。” 柳氏虚弱的扯出个笑意。 墨安院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院中的梅花飘落了一地,在无繁盛,丫头打起帘子,两面的丫头搀扶着柳氏一直进了暖阁,老太太端坐在榻上,身旁的高几上云纹香炉里青叶香清淡又醒脑,柳氏装着要跪,老太太却连眼都没睁,柳氏便真的跪了下去。 “儿媳给老太太请安。”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袅袅的香烟,老太太缓慢的撵动手中的佛珠开了口:“我已经叫人去给茂哥收拾东西,今儿就挪到我的院子里,往后茂哥都由我来照顾。” 跪在地上的柳氏几乎忘了装虚弱,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老太太叫她来会说这事,更没料到老太太会突然要接走茂哥,想到她所作的事情,即便觉得老太太查不出什么,她依旧心慌了起来,跪在地上向前挪动了两步:“老太太,老太太就是在悲伤也不必如此,茂哥,茂哥已经......” 她说着又悲伤的哭了起来。 苏老太太看着地上跪着的柳氏,嘲讽的笑了笑,语气也格外冰冷:“我不过是跟你说一声,我瞧着你也确实病的不轻,茂哥就先由我来照顾,管家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了,我接手就是了。”苏老太太这样说完,也不想看柳氏急于辩解的样子,吩咐明月:“送大太太回去好好休息。” 这才是真正的老太太,雷厉风行,让人始料未及。 苏老太太原本也不想打草惊蛇,只是与查出真凶相比,保住亲孙儿的命却是最重要的事情。 柳氏怔怔的出了墨安院,还想回头进去说几句,婆子们挡在外头:“大太太不要让奴婢们难做。” 老太太就这样接走了茂哥夺了她的管家全,这让别人怎么看,原还以为自己坐着轿子过来摆了老太太一道,原来都在这里等着她,不知道老太太是不是真的觉察出了什么,柳氏又心堵又心慌,这一次是真的忘记了装病了。 衡芜欣喜的从外头跑了进来:“大小姐,大小姐,老太太要接了大少爷去墨安院住。” 没想到老太太的动作这么快。 厉害的人是厉害但他们也往往比别人更分的清轻重急缓,老太太就是这样,在老太太看来没有什么比茂哥更重要了,也正因为看到了这一点苏梓萱才会找上老太太。 苏梓萱收起了手里的剑笑着点头:“我换身衣裳过去帮茂哥收拾收拾。” 茂哥醒来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侯府,柳氏摔了手里的茶碗,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掐住方妈妈的手,表情都狰狞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人就这两三日就要死吗?!” 方妈妈也吓坏了,连疼都忘了:“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给药的人就是这么说的!” 柳氏粗重的喘息,怔怔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茶碗,到底是谁在背地里动了手脚,这一次让她这样狼狈惶恐! ☆、第23章 茂哥住进了苏老太太的院子,苏梓萱便开始了给苏老太太晨昏定省。 柳氏不再孔氏显得格外积极:“......娘,今年就早早的定下德行班的戏,大年初三王妃来的时候叫好好热闹热闹,毕竟今年与往年不一样。”她说着掩嘴一笑,看向站在姐妹中的苏熙萱。 苏静萱笑着挽了苏熙萱的胳膊,苏熙萱笑的羞涩,垂头往后缩了缩。 陈婉茹将剥好的花生细细的放在白瓷碗里捧给老太太:“.....听说今年正月皇后娘娘在后宫要开个观灯宴,有人说是为了给宁王殿下选妃。” 连苏老太太都不知道这个消息,转头认真的听了起来,孔氏笑着问道:“你可不要乱说,哪里来的消息。” “瞧姨妈说的,我哪里敢乱说,这话也是薛表妹告诉我的,她进宫陪皇后说话,听见的。” 薛表妹说的只有薛明月了。 大家说的热闹,看不见苏梦萱的消极和沉闷,自顾自的高兴说笑,这是在以往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苏梦萱垂着眸坐在角落里,就连薛明月都跟陈婉茹要好了起来,将她抛在了一边。 陈婉茹还在笑着谈论:“.....宁王跟成王是一母的亲兄弟又自来关系要好,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跟着去见见世面。”她转眸看着苏梓萱,那意思不言而喻。 苏梓萱安安静静的坐着品茶,老太太这的老君眉也是极好的茶叶,她往常喝的时候并不多,众人的眼光聚集在了她的身上,她才悠然的放下了茶碗:“表妹跟薛表妹关系这样好,这些话都告诉了表妹,何不求着薛表妹帮忙?最好能将我们这些姐妹一并带上,那才算是姐妹情深,我们都会念妹妹的好。” 陈婉茹既不能说跟薛明月关系不好更不能直接说不帮旁人,苏梓萱堵死了她的路叫她停顿了半响,便失了先机。 苏梓萱转眸淡笑:“妹妹也知道为难,又何苦跟旁人说,这种事情上还是矜持些好,哪有总是自己谋划的。” 竟然这样教训她!陈婉茹的面色登时就沉了下去,忽的起了身,陈婉玉拉了陈婉茹一把:“你就是在不喜欢听也不该失礼,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动辄出口伤人可不是应该的。” 大抵是亲姐妹,一面劝了妹妹一面又讽了苏梓萱。 苏梓萱到浑不在意,陈婉茹这样的人你若留一丝情面她就能踩你三分,不给陈婉茹点颜色,难道叫陈婉茹见了她次次都找茬寻晦气? 孔氏听着气氛不大好,笑着一拍手:“你们这几个小姑娘家的就是牙尖嘴利,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能耐,我寻常不开口说话,便得了个锯嘴葫芦的绰号,直出了嫁才没人在喊。” 孔氏难得幽默,逗的众人哈哈大笑起来,刚刚的剑拔弩张一扫而空,苏老太太也难得的开怀:“原来还是个猴儿!” 姐妹几个从苏老太太屋子出来,便去了茂哥的屋子看望茂哥,墨安院带了一个小跨院,苏老太太将茂哥就安置在了这里,一棵高大的香樟树树枝遒劲有力,盘旋而上,几乎罩住多半个院落,可以想见夏日里将会是何等的阴凉清爽,不见花木只有翠绿的万年青几乎半人高在院落罩出勃勃生机,这院子极其宁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 姜黄的帷幔,藕色的六扇屏风,落地双耳瓶里七彩的翎羽,黄花梨木书架上摆满书籍,虽然搬过来的匆忙,但老太太一点都没有怠慢茂哥,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原来就有人住过。 苏梦萱走在最前面,见茂哥正坐在床上由丫头喂着喝粥,一把接了过来坐在床前:“姐姐喂你。” 茂哥看见坐的靠后一些的苏梓萱,朝着苏梦萱友好的一笑:“怎么好意思叫姐姐喂我?” 还是如先前一般对自己亲热,苏梦萱松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笑意:“这有什么,你小的时候我可没少喂你,就是现在大一些,那也是我亲弟弟。” 茂哥垂下头笑的很是羞涩。 看样子茂哥应该并不知道实情,苏梦萱越发的放心,终于露出了笑意。 苏梓萱看的五味陈杂。 陈婉茹回了自家的院子,母亲陈太太正在做针线,陈太太跟孔氏不大相同,一直少言,但陈婉茹却惧怕母亲,她行了礼叫了一声母亲就安静的坐在了一旁接过了丫头手里的针线做了起来。 陈太太停下手里的针线看了一眼小女儿,安安静静的坐着就似一朵柔美的花看的人心里都舒服,但陈太太又怎能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是个什么性子,顿了顿还是开了口:“晋王府想跟咱们家结亲,你父亲看不上晋王世子看上的是晋王府的二公子。” 陈太太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陈婉茹立时抬起了头,晋王府的二公子说的就是康其泽了,康其泽比姐姐年纪小,母亲跟她说就是问她的意思,父亲不会无缘无故的选择康其泽这么个在外名声并不好的人,这里面必定有什么原因。 “母亲想问我的意思,总该跟我说说这里面的门道,不然糊里糊涂的我也不会嫁人。” 女儿的声音柔和好听,却是格外的坚定不容置疑,陈太太到了然的笑了笑,好似早就料到一般:“你父亲投的是成王,成王又看重康其泽。” 就这么简单,却听得陈婉茹一怔:“父亲不是说晋王妃和晋王世子是同平王一脉的吗,怎么康其泽......” “这正是你父亲看重康其泽的原因,隐忍有手段,以后必成大事。” 陈婉茹便想起往常看到的康其泽的样子,那眼眸里跳动的暗黑的火焰和他那纨绔的外表总是那么不相称原来有这样的原因在,她不知觉的心跳快了几分,好半响才低低的道:“全凭父亲母亲做主。” 陈太太看着女儿了然的点了点头:“你性子倔强所以我早早问问你的意思,但晋王府那边会怎么样还不一定,你心里有个数。” 陈婉茹自信的笑了笑,便隐约有些风华绝代的美貌,陈太太看着也淡淡一笑。 茂哥安顿了下来,苏梓萱就安心了,苏老太太几日间就发作了不少下人,柳氏那里越发安静,苏梓萱的心情便格外的好。 外头买的米面粮食定做的各式架子家具都断断续续的送了进来,一转眼就叫苏梓萱收进了妙境里,玳瑁从来不多问,但对待苏梓萱却越来越恭敬。 外头太平,苏梓萱待在妙境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桃树已经开了花,没几日就能结出果子来,苏梓萱将粮食堆放在一处,将熟食都放在定做的架子上,宽大的拔步床上玳瑁已经专门做出了好几床铺盖,叫苏梓萱全都铺在了上面,格外舒服软和,苏梓萱就将床摆在了开花的桃树下,挂了浅色的帷幔睡在里面恍如梦境,喜欢的苏梓萱好几个晚上都睡在妙境了里。 穿戴的寻常衣服都挂在了衣柜里,连雨伞木屐都有,几乎样样不缺。 大致上都准备齐全了,不过往常在慢慢多放一些。不过置办些东西,放在她的身上就格外的难,为了能光明正大的出门,她费了不少心思,不过现在来看什么都值得。 安置好了这些,就算乱世马上来临,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苏梓萱就一心练习起了剑术,她感觉自练剑以来她的反应越来越敏捷,好几次走在园子里陈怡凡背地里偷偷朝她扔石子被她轻松接住,还准确无误的扔了回去,这样几次之后陈怡凡就安静了。 苏梓萱也不知道自己的剑术能到什么地步,但总之练好了不会有坏处,她打算等茂哥身体好了之后就领着茂哥一起练,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不知不觉就到了大年三十,天气也还算暖和,夜里宫里有晚宴,薛凤君刚进了二门就有丫头迎了上来:“世子回来了,太太请世子回来了过去一趟。” 薛凤君微微颔首进了大柳氏的正院。 大柳氏正在挑选毛皮,见了薛凤君进来笑着招手:“凤君过来瞧瞧,你父亲送来了几箱子毛皮,说是从东北那边送过来的,我正要给你和凤仁挑几样,你看看喜欢哪样的?” 硕大的蓝宝石发钗在大柳氏乌黑的发髻间闪动着优雅淡然的光泽,一如她这个人一般。 黄花梨木的箱子里满满的都是毛皮,黑色的玄狐皮,银灰色的狼皮,火红色的狐狸皮,雪白的兔皮无一不是精品,薛凤君微微扫过,忽的就想起了苏梓萱,她肌肤雪白白色或者火红色都算适合,做个大氅或者围脖都应该好看,他自己动手捡起了几块白色的兔皮和红色的狐狸皮。 大柳氏原以为薛凤君会选黑色,她眼眸里闪过讶然,笑着同薛凤君抱怨:“.....你父亲送了东西过来,又埋怨我不为你操心,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娶妻生子,是不是我还不够尽心。” 薛凤君抚摸着手里柔顺光华的皮毛:“父亲也没有责怪母亲的意思,母亲不要放在心上。” 大柳氏叹了一口气,招呼薛凤君一起坐下:“不管怎样,你总该为自己想想,难道能一直不娶妻生子?我打算乘着过年走亲戚给你在相看几家闺秀,不求家世如何,只要柔顺乖巧能侍候好你就行,到时候你可不许在躲了,若不然我这次可不依。” 薛凤君沉默了片刻起了身:“我叫人给母亲打了一套头面一会就送过来,宫里还有晚宴夜里我就不回来了,母亲不必等我。” 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终归还是顾着她这个母亲的心情,大柳氏虽然无奈眼里却泛着笑意。 薛凤君刚走一会,薛凤仁也回了府,他穿着上等贡缎长袍玉冠束顶,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微微一笑就叫人觉得炫目的发晕,大柳氏看见亲儿子神情却算不上好,她皱眉打量薛凤仁,语气也格外严厉:“胡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整日在外头鬼混,也不知道学些真本事!” 薛凤仁将银灰色的狼皮拿在手里,对大柳氏说的话丝毫不在意,眯眼笑道:“母亲将这个赏给我吧,我这就去看书。” 大柳氏觉得极其无力,摆手道:“拿去,拿去!” 薛凤君拿了毛皮就出了大柳氏的院子,外头有小厮一会进来回报:“二少爷又出府了。” 大柳氏怔怔的坐在榻上,好半响才喃喃的道:“为了这个孽障,到底值不值......” 夜里茂哥要参加家宴,苏梓萱不打算去,就下午陪着茂哥一起喝了些新做的莲子粥,吃了烤豆子,挤在一起说了会话。 “陈家兄弟这几天有没有为难你?” 茂哥直摇头:“快过年了,这几天他们也很安分,尤其是陈怡凡在学堂里也不太招惹我,到像是很忌惮我一样。” 原来陈怡凡也是忌打的,苏梓萱抿嘴一笑:“等过了年姐姐教你些强身健体的剑术,以后就是跟人打架也不至于吃亏。” 茂哥沉稳多了,但听见苏梓萱这样说眼前一亮,跳了起来:“姐姐怎么会的?真的能教我?以后也像平西大将军一样威风,能保家卫国?!” 男孩子们大抵对这些都有天生的喜爱,苏梓萱笑着拉着他坐下:“我也是自己买了书摸索着学的,感觉还挺不错的,所以想教教你。” 茂哥就有些按耐不住,磨着苏梓萱:“姐姐从现在起教我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等着过完年,我已经是男子汉了!” 原则性的问题上苏梓萱从来不会有丝毫妥协,茂哥的身子还需要在养养,不论什么都当先以健康安全为主:“这个不行!” 茂哥说不动苏梓萱本有些不高兴,苏梓萱快走的时候却送了茂哥一把没开锋的剑:“前几日在街上给你买的,你先拿着熟悉熟悉。” 茂哥这才高兴了起来,晚上参加家宴也觉得格外兴致高昂。 ☆、第24章 平西大将军战死了! 第16节 这是新年里瓦拉大军给朝廷的一份特大礼物,不但朝野上下震惊,就连民间也开始惶恐不安。 平西大将军魏博年一生征战无数,平定西北扫平蛮夷,为北魏数十年的繁盛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是北魏的定海神针,皇室平民都不敢忘他的功德,魏博年一生从未打过败仗,年过半百却败给了反贼,失了性命! 这大抵是孝帝怎么也没有料到的,他猛烈的咳嗽涨红了苍老的面颊,颤抖着手一句话也说不出,平王跪下痛哭流涕,成王静默的站着,看着一旁站在文臣首位的黄仁德。 这也是个年过半百的人,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面皮白皙红润一点也不见苍老,他甚至身形健硕,像个武将一般,面颊上带着微微的悲伤,恰到好处表现自己的难过和悲哀。 成王冷笑,魏博年会死黄仁德功不可没,魏博年为了求得大军充足的粮草衣物在太极殿前跪了两天,等到赶到前线,大军跟瓦拉正打的难舍难分,魏博年翻身上马立时出战,却怎料连供给大军的兵器都造了假,不少士兵兵器折断被敌人斩杀,那一仗败的一塌涂地,魏博年被亲兵救回,却从马上吐血翻下,魂归九天。 老将军不过是觉得心中凄凉,大抵即不愿苟活,也不忍心看到北魏的残破,心存死志。 内侍刘久尔站在高台上宣读圣旨,尖细的嗓音刺的人头痛:“......加封平西大将军魏博年为天策上将,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 皇上的哀痛不得作假,但这迟来的赏赐实在看着讽刺可笑。 原主苏梓萱的记忆里连平西大将军的死也是模糊的,平西大将军的死在她这样的女子看来都很是沉重,侯府不过无足轻重的地方也好似格外消沉,连年味都淡了不少。她坐在马车里向外看,街道上很是冷清,北魏的京都真正的开始萧条了起来,魏博年的死就好似一个讯号,已然早早的拉开了乱世的序幕。 前头传来嘈杂的声音,苏梓萱叫停下了轿子,平西将军府的牌子大抵是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暗沉了下来,白布还没有撤下,周围是持着明晃晃刀枪的官兵森严把守,男丁们被锁链锁在一起驱赶着出了大门,苏梓萱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前几日才刚刚被加封为正一品的天策上将,一转眼就被查抄。 对这样的忠臣连死都不放过,北魏又怎能不亡! 震天的哭声从后院里传出,有士兵小跑着出来向头领张成汇报:“老太太领着一众女眷投缳自尽了。”张成沉默了半响才摆手道:“叫人不得惊扰了女眷的尸首,让人裹好埋掉。” 本是可以早些进后宅的,张成却犹豫了半响,等听到女眷们自尽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怎样的情绪。 说平西大将军同叛党勾结他如何都不相信,只是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校尉,不过是领命办事罢了。 有丫头忽的从门口冲了出来,她怀里好似抱着什么,但看的并不真切,张成不开口士兵们也便不动,这样的差事做起来谁都不会觉得高兴,更何况是这些有血性的当兵人。 这丫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下子就冲到了苏梓萱的马车跟前,她整个人向前一扑有东西就落在了马车里,她又猛的直起身子拐弯向另一旁跑去,又一下子跌坐了在了地上。 张成眯了眼,终于开口:“将那丫头追回来。” 苏梓萱从车帘里看见那躺在地上的丫头嘴角渐渐流出的血,将她粉色的衣袖都浸透了,她渐渐暗淡的目光一直执着的看着她的马车,好似这里有她永远也不能放下的希望。 苏梓萱颤抖着吩咐:“走吧。” 张成看着这不起眼的马车渐渐走远,终究选择了遗忘,但愿他为大将军做了些什么吧...... 连康昱都蔫头蔫脑了起来,他生气了半响,闷闷的坐在石阶上看着不远处平静的湖面:“父皇怎么这么糊涂,真就相信了魏博年私通反贼,这样查抄了将军府,前线的多少士兵要心灰意冷,又有多少人心生反意......” 年少时魏博年是他的偶像,等到如今他也一直甚是敬重这样的英雄。 薛凤君负手立在亭子里,风吹的他长衫翻动,他仿佛是在看着眼前的湖泊,又好似看的极远,于是整个人都深远了起来。 有小厮从后头的假山走了进来,荣静瞧见走了过去,不一会将个纸条呈给了薛凤君。 薛凤君便立刻从那深远的意境中走了出来,那纸条上不过几个字,薛凤君却看的极其认真,反反复复的看了好几遍,他舒展着眉眼好似极其舒畅,但眼神却很郑重,吩咐荣静:“你叫人去收拾槐树巷的宅子,该置办什么你应该清楚。”顿了顿又道:“在去跟成王说一声。” 荣静应了是,很快退了下去。 康昱也来了兴致:“到底是什么事?” 薛凤君却不说话,快步向外走,康昱急忙跟了上去。 后门处停着个青色的马车,只有个赶车的车夫在,薛凤君一出门,玳瑁立刻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焦急的道:“我们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接了个婴儿,又不敢跟别人说,只能来找世子爷,请世子爷务必帮帮我们小姐。” 玳瑁生怕薛凤君不帮忙,到时候这个孩子赖给了苏梓萱,那苏梓萱以后要怎么做人? 薛凤君直接掀起车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光线不好,却可见苏梓萱嘴角柔和的笑意,她熟稔的抱着瘦小的婴儿,那孩子也乖巧的偎依在她的怀里,不哭也不闹,孩子的眼眸很明亮,即便看起来生下来没有几天却让薛凤君觉得很可爱。 他还以为苏梓萱会很焦急。 薛凤君坐在了苏梓萱的身边,听苏梓萱轻声解释:“我本来想上街买些东西,经过平西将军府却看到将军府被查抄,便停了下来,没想到有个丫头冲了出来,将孩子塞进了我的马车里,转身就咬舌自尽了,孩子的襁褓里有字,说是魏博年长子的幼女,小名豌豆,才刚刚生下六天,因魏博年逝世,知道的人并不多。” 后头跟来的康昱挤进了马车里,马车里的空间一下子逼仄了起来,便是刚刚温馨的气氛也荡然无存,苏梓萱将孩子抱的更舒服一些:“......虽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孩子的身份,但便是真的不是平西将军的后裔,也请世子爷帮我。” 是不是平西将军的后裔,对薛凤君和成王而言区别相当大。魏博年在军队民间里的威信相当高,若是救了魏博年的血脉,往后必定对大事大有裨益。 康昱冷哼了一声:“你到是菩萨心肠。” 薛凤君却连考虑都没有,便点了点头:“这个你放心。” 康昱愤愤的喷出一口气,苏梓萱翻了他一眼:“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肠歹毒,见死不救!” 康昱要开口却见薛凤君看了一眼,他转头气愤的下了马车,嘴里低声咒骂:“这么个破马车,小的要命,本王的衣裳都弄皱了。”一会又说:“就知道护着这个丑女,眼里连兄弟都没有了!” 康昱还在自顾自的说话,马车已经动了起来,薛凤君还在上头并没有下来,他这才急了,催一旁的小厮:“还不去给本王牵匹马来,没眼色的东西!” 没一会,马车里的苏梓萱就听到了后头追来的马蹄声。 孩子到底小,醒来一会就睡了过去,刚刚也是苏梓萱喂了孩子一点点妙境的水,才将她身上的迷药给解掉的,应该也是怕孩子哭喊会丢了性命所以才下了药。将军府的大少奶奶投缳自尽,到底还是不忍心自己的女儿刚出世就丧了性命。 薛凤君看了一眼苏梓萱怀里的孩子,苏梓萱瞧见笑着将孩子给他:“你也喜欢么?抱抱吧。” 她笑吟吟的看着薛凤君,那眼里也带着点点的期待,薛凤君不忍心苏梓萱失望,僵硬的展开了胳膊,他这十几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嫩的好似一碰就会碎掉,小豌豆柔软的落在了他的臂弯里,他学着苏梓萱的样子抱住,却没想惊醒了小豌豆,一下大哭了起来,薛凤君脸颊涨的通红不知所措的看向苏梓萱。 苏梓萱却被这样的薛凤君逗的笑了起来,她接过小豌豆抱在怀里轻拍,小豌豆的哭声小了下去,委屈的偎依在苏梓萱的怀里砸吧着小嘴,渐渐的又睡了过去,苏梓萱笑着调侃薛凤君:“难道以后自己的孩子也不抱吗?世子爷还是要多练练。” 却没想薛凤君的面颊更红,连她看也不再看了,只认真又专注的看着微微晃动的车帘。 苏梓萱觉得好玩的不得了,薛凤君竟然能害羞成这样,难道是恼羞成怒,她轻推了推薛凤君的胳膊:“你生气啦?” 薛凤君不说话,一动也不动。 苏梓萱好似哄孩子一般:“你别生气了,我又没别的意思,大不了以后我不这样说你就行了!”她的声音软糯好听,挠的人心尖都有些发痒。 薛凤君却忽的认真的对苏梓萱道:“我会练着好好抱孩子,你不用担心。”只是还是舍不得不看那马车帘子,整个人红的几乎冒了热气。 苏梓萱怔了半响,薛凤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听的糊里糊涂的,好像小孩子说话一般明明带着孩子气,却分外认真,竟叫她不好意思起来,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说起别的:“你的宅子远不远?” “不远了,在过一条街就到了。” ☆、第25章 康昱骑马,到比苏梓萱和薛凤君先到了一步,他冷着一张狐狸脸站在朱红的大门口,看着薛凤君先下了马车,又转身扶着抱着孩子的苏梓萱下来,看起来比往常替成王看奏折还要认真仔细,活脱脱一对小夫妻。 康昱撇了撇嘴,才要开口说两句,见苏梓萱轻盈的走了两步,眼神一下子深邃了起来。 院子不大只有两进,分了内外院,却分外整洁安静,不知道荣静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短的时间,丫头奶妈竟然样样齐备,还有小厮陆陆续续将婴儿用的东西送了进来,等进了内院,便是孩子住的屋子都布置好了。 小摇篮安置在月洞窗前,铺着柔软的棉布褥子,竟还带着温暖的阳光香气。屋子光线充足僻静温暖,炭盆也烧了起来,上好的红罗炭一点烟味都没有,苏梓萱将小豌豆放进了摇篮里轻轻晃动,睡着的小豌豆做梦也笑了出来。 苏梓萱回头笑着指给薛凤君看:“你看,连小豌豆都说好!” 温暖的阳光将一层淡金色渡在眼前的场景上,苏梓萱温柔浅笑,柔软温馨的让薛凤君心都发疼。 康昱眯了眯眼快步闪身到苏梓萱面前,伸手就要去揭苏梓萱的面纱,苏梓萱想都没想,一脚踹向了康昱。康昱瞪大了眼仰面躺在地上,正巧看见苏梓萱的面纱翩然飘落。 仿佛是件传世宝物骤然揭开面纱,光华大盛,逼的人几乎睁不开眼,又好似九天玄女降落人间,叫人自惭形秽。 一颦一笑眉目身段无一不尽善尽美,便是微微皱眉,也美的让人心疼。 什么时候那吓人的印记不见了,苏梓萱成了这样一个美的倾国倾城的绝色女子? 苏梓萱愤愤的又上前踢了出神的康昱两脚,美人撒泼,竟然也是别样的美意。薛凤君弯腰捡起地上的面纱,外头传来说话声:“......成王殿下叫我来负责孩子的安全。” 薛凤君快走两步给苏梓萱系上了面纱。 荣静领了曹文吉进来,便见着有些诡异的场面,康昱躺在地上神游天外,薛凤君微挡在苏梓萱面前看着两人。 苏梓萱友好的朝着曹文吉一笑:“上次多谢曹大人护送。” 曹文吉笑着摆手:“苏姑娘言重了,不过分内职责。” 薛凤君忽然觉得很不舒服,他极其温和的开口,朝着苏梓萱道:“在不回去只怕家里人也会起疑心,你先回去休息,豌豆我操心着,你放心便是。” 薛凤君说的也是,她待着也不见得能帮多少忙,便点了点头,朝着曹文吉和荣静点头告别,向屋外走去,后头又传来薛凤君的声音:“一定记得带好面纱。” 在他眼中无论苏梓萱样貌如何都没有区别,只是忽然没有印记的苏梓萱太过引人注目,他并不喜欢别人看苏梓萱的眼神。 苏梓萱笑着回头:“知道了,再不会有今天的事了。”又朝着地上的康昱重重的哼了一声。康昱才似回过了神,利索的翻身站了起来,丝毫不见刚才的窘迫:“......没想到这位苏姑娘功夫了得,我竟然防不胜防,让大家见笑了。” 一旁站着的小猴子无语望天,没想到自家的王爷这厚脸皮功夫已经练到了这种地步,偷袭个小姑娘被人家一脚踹翻,竟然还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来,就是他小猴子也自叹不如哇! 曹文吉跟在薛凤君身后,听薛凤君淡淡的同他说话:“.....听说你是河西人,家里早没了亲人?” “属下与姐姐相依为命,幼年时候姐姐病故,后来才进了成王府,幸得王爷看重。” 薛凤君往常很少跟他说话,不知道又怎的想起询问他的情形,曹文吉淡笑着道:“苏姑娘的眼睛与我姐姐相像,属下对苏姑娘只是觉得亲切而已。” 被人窥破心中所想,薛凤君一点都不觉得尴尬,他只淡然的点了点头。 康昱又不知道从哪里又追了过来,高声说话:“凤君,我跟你说,这个苏梓萱功夫厉害的很,上一次都没注意到,这一次忽然就成了武林高手,我这偷袭可没几个人躲得过的!” “谁叫你去揭她的面纱的?” 康昱一怔,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我不过是想试探试探。” 薛凤君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就在这院子里好好守着小豌豆,哪里都不许去。” 康昱怪叫道:“这不公平!” 薛凤君一面向外走一面道:“两个月。” 康昱一下子蔫了下来,跟薛凤君讨价还价从来都没有好下场,他愤恨的想都怪苏梓萱这个扫把星,不过转眼又想起那容颜,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万万没有料到啊...... 上了马车,玳瑁还有些愤愤不平:“宁王也太粗俗无礼了。” 苏梓萱心想,康昱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脸上的印记什具体么时候消失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只是前几天早上起来忽然发现没了的,这样的容貌意味着很多,乱世实在太过危险,她并不打算让外人知道,却没想到今日还是叫薛凤君和康昱看到了。 玳瑁转而又说起了别的:“小姐不知道,面纱掉了那个平王惊呆成了什么样子,像个乡下的土包子一样,到是世子爷看起来还跟平常看到小姐没什么区别,给小姐捡起了面纱还细心的弹干净!” 苏梓萱听得也笑了起来,薛凤君给她的感觉很舒服,不论她是什么容貌,在薛凤君的眼里她都是同一个人,仿若他早就看进了她的内心,摈弃了她的外在。 “.....将军府的大少奶奶前些时日生产,正是老将军逝世之时,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没想到到因此留下了一条血脉,你给操心一些,让下人将那小女婴务必照顾好。”成王温和的吩咐,成王妃郑重点头:“我还是知道轻重的,王爷放心就是。” 说完正事两人忽然都沉默了下来。 前些日子成王送给成王妃的荼蘼香清雅悠远,缭绕的香气缠绕在上好翡翠石榴摆件上,奢靡暧昧,石榴摆件也是成王送来给成王妃的,鲜红的石榴籽饱满圆润,好似下一刻就要滚出来一般。 到底是成王先开了口:“不要为了这样的小事生气,李氏不过是撒泼讨去了一个丫头,碧玉你不是本来就不喜欢么,这样正好。你喜欢什么丫头在买进来就是了。” 成王妃转头看着成王,这个自她还怀着少女的憧憬时就跟着的男子,比之前更多了成熟男子的韵味和风度,他的言语谈吐越发的大气沉稳身上的贵气越重,越发不容让人有丝毫的质疑,这一刻,成王妃忽的才发觉原来他们早不是当初那刚刚成亲的夫妻,不知不觉间已相隔万里,她笑的温和端庄,挑不出丝毫瑕疵:“她即喜欢就正儿八经的向我讨要,何必做这些事情,又是装病又是撒泼,叫外人怎么看我?幸而王爷大度又信我,不然我成了什么人。” 成王妃这样稳重识大体,让成王很高兴:“先让碧玉跟李氏几天,过几日我亲自寻个机会打发了碧玉。”薛凤君也厌恶碧玉,这样的丫头实在没有必要留在府上,惹的王妃和薛凤君都不喜欢,不过先叫李氏欢喜两日而已。 第17节 成王妃淡淡的笑着:“全凭王爷做主。” 她现在才惊觉,成王对李氏已经宠爱已经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成王穿过后宅长长的游廊向前院走去,身旁跟着近身侍从方仁友:“.....属下已经查清楚,大少奶奶生孩子往前三个月下人里也没有人生下孩子,那个自尽而亡的丫头也是大少奶奶贴身丫头,所以苏家大小姐救下的孩子应该就是魏博年将军的血脉无疑。” “这个苏家大小姐到是不错。” 方仁友顿了顿:“属下听宁王殿下说苏家大小姐功夫了得。” 成王终于停下了脚步,大红的灯笼在廊下微微晃动,他穿着黑色的金线蟒袍负手而立:“苏大小姐功夫了得?” “听说宁王殿下偷袭,却,却被苏大小姐一脚踹翻。” 成王终于重视了起来:“昱儿让苏大小姐一脚踹到,那这个苏大小姐的功夫可能已经在你之上了。” 方仁友认真的道:“属下确实不能一击击倒宁王殿下。” 成王忽的笑了起来,方仁友说的到好听,不过是让人家姑娘一脚给踢到了而已,他一面走一面问:“.....怎么就叫苏家大小姐踹了一脚。” “听说是想掀人家大小姐的面纱。” 游廊里传出成王爽朗的笑声:“这到是活该了!” 苏梓萱才回了自己的院子换了衣裳,就有老太太院子的丫头送来了请帖:“后日十五宫中请大小姐进宫赏灯。” 薛凤君到是稍微提了一下,她心里没有怎么重视,没想到这么快就送来了,从红漆盘子里接过了帖子苏梓萱微微翻开看了看:“家里还有谁都收到了请帖?” “二小姐和陈家两位表小姐也都收到了。” 苏熙萱已经定了亲,不宜去这样的宴会,苏梦萱到是名声在外,陈家姐妹会去,那必定也有成王的意思在,想来这会陈家已经投靠了成王,所以后来陈家兴旺也是陈卓然见识非凡。 苏梓萱不大在意的将帖子叫玳瑁收了起来,等到夜里就早早的歇下了。 妙境里麦子大米好像是一夜之间就成熟了,桃树上挂满饱满多汁的桃子,苏梓萱伸手刚碰了一下那成熟的桃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咣当声,就好像是将硬币投进了自动贩售机里一样,有一半桃子整整齐齐的落在了地上另一半桃子消失不见。 苏梓萱惊讶的瞪大了眼,竟然有一种现实版开心农场的感觉,好像是点了一下鼠标就将果实全部收获。 她又碰了一下麦苗,麦子全部收起,一半落在了地上一半消失不见。 还不及苏梓萱有下一步动作,妙境里洒下了不少金色的粉末,轰隆隆的响过之后,妙境的面积增大了一半多,看起来一下子宽敞了起来,连池水的面积好像都比以前大了不少,苏梓萱差点笑咧了嘴,虽然跟开心农场不完全一样,但只要勤奋劳作就可以增大妙境的面积,说不定往后在升级还会有别的什么功能。 她美滋滋的捡了个大桃子咬了一口,那香甜的水果气息美味的几乎让人眩晕,满口都是诱人的汁水几乎让苏梓萱吞下舌头,望着那开满了花的苹果树和梨树好似就望到了她美好灿烂的明天。 她一整晚都带着笑,将麦种又种了下去,还划出了一部分地方种了些药材,妙境大了做完这些活她几乎没有时间练剑,喝了些妙境水又洗了个澡才睡下。 ☆、第26章 苏老太太将个上了年头的紫檀木匣子拿了出来,叫明月递给苏梦萱:“这是祖母年轻时候的首饰,现在祖母带着已经不合适了,就送给你了。” 苏梦萱轻轻打开盒子,蓝宝石蜻蜓头花灵动轻盈,那蜻蜓的翅膀不知道是什么做成的颤巍巍的抖动,好似下一刻就要飞起一般,实属上品中的佳品。 苏梦萱欣喜的朝着苏老太太行礼:“孙女谢祖母厚爱!” 苏老太太点头笑的慈祥,苏梦萱要参加十五的赏灯宴,代表的是苏侯府的脸面,要是能做宁王妃那侯府自此也就翻身了,苏老太太对苏梦萱给予了很大的希望。又朝站在一旁的苏梓萱招手:“祖母也有首饰给你。” 苏静萱终于忍不住,尖锐的讽刺:“大姐姐样貌最佳,还要首饰做什么,到浪费了祖母的好东西!” 连苏梓萱都受邀参加皇后办的赏灯宴,苏静萱却没有,孔氏心里也正不自在,苏静萱这样出口说话正和了她的心意,便也装着没有听见低头喝茶。 苏梓萱淡淡笑了笑:“妹妹说的是。” 苏梓萱这不咸不淡的口气,到叫苏静萱越发的气闷,仿佛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心无力,她的面色越发不好,重重的哼了一声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陈婉茹轻拍了拍苏静萱的手,担忧的开了口:“大姐姐总是戴着面纱,是不是改天去宫里的赏灯宴也戴着面纱,自来就没有这样的规矩,要是因此惹的皇后不快,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即便知道陈婉茹有替苏静萱出气的意思在,但她的话不无道理,便连苏老太太也郑重的思考了起来。 玳瑁看着这个个都以为自家小姐丑陋不堪的人,心里冷笑,等到小姐有一日愿意露出真容的时候,你们这些自认为美貌的人,连给她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苏梓萱轻蔑的撇了一眼陈婉茹,不过就是想叫她不戴面纱,去了宴会上出丑而已:“我是什么样的容貌皇后娘娘英明神武会不知道?到底是戴面纱好,还是不戴面纱好,这不是有目共睹么,还用想什么?” 苏梓萱话里的蔑视毫不掩饰,陈婉茹虽然气愤,却学乖了,一垂眸,装起了可怜:“我这不是为了大姐姐好吗,大姐姐何必这样。” 苏老太太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茶碗,开口打断:“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计较这些小事,明日就要进宫,一会教导你们规矩的姑姑就会过来,你们跟着好好学习一天,出了门就是自己人,那些小心思都放在一边。” 苏老太太发话,姐妹三个便都起身应是。 出了苏老太太的屋子,苏梦萱和陈婉茹几个先走,苏梓萱去看了看茂哥,茂哥刚吃了饭正要去学堂,见了苏梓萱便高兴的将自己学的功夫给苏梓萱练习了一遍,苏梓萱不得不又指点了他几句,才哄得的茂哥按时去了学堂。 也不过回自己的院子换了身衣裳,就有丫头过来请人:“教习姑姑已经进府了,请大小姐过去。” 确实是从宫里花费心思请来的人,为的也是想在明日的宴会上一鸣惊人,陈婉茹到是跟着沾了光。 这位王姑姑面相还算慈祥,但教导起来却极其严厉,一个动作必须做到位否则就反反复复的做,苏梦萱和陈婉茹便是一个见礼的姿势都做了十来遍,但王姑姑却对苏梓萱非常和蔼可亲,动作只要会做就行,不论做的好坏都说苏梓做的好,符合要求。 半天下来别说苏梦萱和陈婉茹,便是苏梓萱自己也觉得不大对头。 王姑姑叫三人休息,自己也被侯府的下人请到提早准备好的屋子去了,丫头们上了茶水,贴身的丫头便捏腿的捏腿捶背的捶背,独独苏梓萱悠闲的半靠在榻上品着香茶吃着点心,陈婉茹目光阴沉,面上却带笑:“那王姑姑大抵也知道大姐姐的情形,瞧瞧,都不在姐姐身上费心思。” 她自己心里不舒坦,就喜欢开口说上两句。 苏梓萱只是笑,笑的惬意又欢喜,陈婉茹那自欺欺人的话好像也在这笑意里不攻自破,苏梓萱还补了两句:“还是妹妹看的清楚呀!” 这下子刚刚那两句话好似都成了笑话,陈婉茹在笑不出来,一巴掌拍在给她捶腿的丫头肩膀上:“早上是不是没吃?!力气都去哪了?!” 苏梦萱如今正给苏梓萱“友好”,心里不高兴也不好表露,便只沉默的休息,看见陈婉茹吃瘪到高兴了一点,轻笑的道:“妹妹也别什么事都向丫头发火。” 才说着话,王姑姑又进来了,苏梦萱也罢,陈婉茹也好一下子便连斗嘴皮子的心思都没有了。 一整日下来,苏梦萱和陈婉茹几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苏梓萱本身体力好又没怎么费工夫,轻轻巧巧的送着王姑姑出了大门。 王姑姑的马车一直消失在了侯府众人的视线里才在街角停了下来,有小厮捧着个小盒子递进了马车里:“这是世子爷谢姑姑的。” 马车里传出王姑姑带了笑意的声音:“世子爷太客气了,苏姑娘本来礼仪规矩就很到位,不用我费什么心思。” 小厮垂手应是,直到王姑姑的马车走远才回了定国公府复命。 夜里苏梓萱正在看书,便听衡芜传来了消息,苏老太太又将管家权交还给了柳氏,说是因为柳氏大病痊愈了。 生个争气的女儿就是好,苏梦萱要想成为王妃不但自身各方面要好,父亲母亲身上必定也不能有太大的瑕疵,苏老太太不会叫柳氏给苏梦萱拖后腿的。 苏梓萱合上了书,挑了挑烛芯,光线亮了不少,照的盘子里的桃子仿若仙桃一般好看诱人,玳瑁看了一眼忙垂下了头,苏梓萱咬了一口,那香气便钻进了玳瑁的鼻子里,玳瑁不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听得苏梓萱银铃般的轻笑,自己先红了脸。 苏梓萱将个桃子递给了玳瑁:“你要是信我就拿着吃吧。” 玳瑁接过了桃子咬了一口,整个人竟然正愣了好半响,忽的抬头极其认真的问苏梓萱:“小姐其实是仙女下凡吗?以前不记得自己的身世了,现在忽然又想了起来?” 也只有玳瑁会认为她是仙女。 苏梓萱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拉了玳瑁的手:“你只要记得,我永远都不还伤害你和茂哥。” 玳瑁抿嘴羞涩一笑:“奴婢知道小姐是仙女。” 这孩子怎么这么固执,不过这样也好。 苏梦萱几乎是让人将自己抬进柳氏的屋子里的,不过她同柳氏一样都很高兴,苏梦萱偎依着柳氏连自己身体的疼痛都忘了:“这下子好了,老太太还给了母亲管家权,就在没有人说三道四了。” 柳氏慈祥的摸了摸苏梦萱乌黑的发髻:“这都是我的梦儿争气,母亲都是沾了你的光。” 苏梦萱羞涩一笑:“母亲说的什么话。” 柳氏拉着苏梦萱的手,神情很快郑重了起来:“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女儿家有个好归宿有多重要,不但母亲跟弟弟能沾你的光,你自己也是风光无限,所以你最好能赢得宁王和皇后的喜欢!” 苏梦萱有些犹疑:“可是母亲,万一我要是......” 柳氏打断了苏梦萱的话:“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全力去做,即便没有成功也不能心中有遗憾,做不了宁王妃也至少也做定国公世子妃!” 柳氏坚定的眼神,让苏梦萱终于也坚定了起来:“母亲放心,女儿必定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柳氏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秦皇后的坤宁宫灯火通明,内侍将晚膳撤下,宫人们上前侍候,年轻的秦皇后慵懒的扶了扶额角的细钿,竟是妩媚妖娆。 “宁王还没走?” 大太监马福忙道:“宁王殿下说,怎么也不成亲,要不然他就,他就.....” “他就怎么样?” “他就跪死在坤宁宫前。” 秦皇后将手中的铜镜咣当一声摔在了桌几上,冷哼了一声:“你去跟他说,他这破事本宫也不爱管,要不是皇上托付本宫才懒得费心,他要是喜欢跪就跪着好了!” 马福尴尬的笑道:“娘娘别生气,宁王殿下也是说说而已。” 秦皇后冷笑:“本宫能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难道能真跪下?他就是要跳湖叫他去跳好了,别来打扰本宫休息!” 马福忙应了一声,宫女们侍候秦皇后进了内殿,马福才走了出来,看见靠在红漆柱子上的康昱快走了两步:“皇后娘娘已经生气了,王爷还是先回去吧。” 康昱皱着眉头道:“皇后也太不仗义了吧,我怎么也叫她一声母后,帮帮我有什么不好?” 马福苦笑道:“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怎么能不听?您也体谅体谅皇后娘娘的苦处。” 皇上上了年纪自己管不住宁王,就推给皇后,皇后娘娘是继母年纪跟宁王相差不了多少,但到底还有些手段,镇得住宁王,若不然只怕这次的赏灯宴也办不成,后宫里又要有人说三道四,皇后娘娘的日子已经够苦了。 康昱哼了一声,到底没在说风凉话:“你跟皇后娘娘说一声,宴会办就办了,我也照她的意思来,但往后想要叫我照她或者皇上的意思成亲是不可能的,叫她尽量不要掺合了。” 这话说的还算中听,马福忙应了一声:“奴才知道了。” 秦皇后换了一身雪白的广袖里衣,轻轻竖起的腰身不足一握,靠坐在软榻上,雪白的手臂露出小半截,纤细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一块不起眼的玉佩:“他怎么说的?” “说是会照娘娘的意思来,但成亲是不可能的,叫娘娘往后不要掺合。” 秦皇后垂下了眸,看着跳跃的烛火,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前几年还待字闺中的时候,那时候怎么会料到她会嫁给年过半百的老皇帝,宫中刚下了旨意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怎么都不肯成亲,可是连父亲那样骄傲的人都跪在了她的面前,她便连死都不敢了...... 十五这一日天气极好,想来夜里的月亮也会极其漂亮,进宫要到下午,整个侯府却从早上就开始忙碌,苏静萱气的几乎哭了起来,躲在屋子里怎么都不愿出来,孔氏也跟着生闷气,苏文祥沉默的拍了拍孔氏的肩膀,大步出了屋门去了衙门,总有一日他会叫他的妻女荣耀起来,在不受这样的窝囊气! 他们这样的人家进宫是讲不起排场的,苏梓萱和苏梦萱陈婉茹三个人挤在一辆小马车里,小小的空间里一下子金碧辉煌珠光宝气了起来,苏梦萱的蓝宝石蜻蜓珠花,陈婉茹的海棠滴翠珠子碧玉簪无一不是精品,相比之下苏梓萱的垂珠却月钗太过普通,苏梦萱温婉柔美陈婉茹娇艳如花,但叫玳瑁看,都是次品,她高傲的坐在后头的马车里不屑于任何人交谈。 马车哒哒的动了起来,街道上冷冷清清,与这一个个即将要进宫的闺秀们雀跃的心情截然不同,苏梦萱和陈婉茹都不说话,好像在养精蓄锐一般,苏梓萱便也乐的清静。 森严高贵的皇城近在眼前,但叫苏梓萱看却透着说不出的颓败之气,到了顺贞门便要下车徒步往里走,内侍们在前面领路,后头跟着应邀进宫的闺秀,高窄的夹道里连脚步声几乎都听不到,只用从中穿过的风,撩动朱钗。 ☆、第27章 暮色渐近,皇宫里已然灯火通明,巍峨的翠烨阁被各色宫灯映照的仿若是个琉璃宝物,通透明亮,大红的绒丝地毯将翠烨阁前的广场整个铺满,不少闺秀们已经到场,坐在铺设好的座位上相互攀谈,穿梭的宫女太监们将少见的瓜果点心摆放在捉几上,一时之间这繁盛辉煌的景象竟然好似在天宫一般,让人恍惚流连。 穿着一身大红色朱锦的薛明月站在不远处笑着朝苏梦萱和陈婉茹招手,一旁一身浅色衣裳的李宣华抿嘴浅笑,苏梦萱和陈婉茹笑着迎了上去,这些女子们站在一起就好似九天玄女一般,让人看着都赏心悦目。 第18节 苏梓萱带着面纱就好似异类,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只是今日实在特别,没人愿意生事,只是低头轻声交谈,很快那探究的目光就成了鄙夷。 苏梓萱混不在意,原本她是不喜欢来这里的,只是薛凤君的意思,趁着这机会带她去看看豌豆,她又存了看世面的心思,所以跟了过来。 她跪坐在了桌几前就有宫女立刻上了热茶,两排桌几中间走道两旁摆满了不高的山茶花和海棠花,开的非常灿烂,隔着花海相望竟然分外的美艳,触目所及,不远处的园子里也挂满了各式宫灯,曲折的小道,转角处的假山,明暗交接处的阴影,苏梓萱要端起茶碗才能遮掩住笑意。 秦皇后也是个妙人,这分明就是偶遇生奸,情的最佳场所么!难怪薛凤君可以乘机带她出宫。 她吃了好几块点心,喝了一杯茶水,就见有一群内侍小跑了过来分立在过道两旁,还零散的立在一旁的闺秀们立刻知趣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苏梦萱和陈婉茹也走了过来,坐在了苏梓萱的一侧,翠烨阁前很快就安静了下来,又过了一会,又来了两排宫女这才见着皇后凤銮仪仗姗姗来迟。 慵懒的靠坐在车架上的秦皇后像个美艳雍容的牡丹,竟叫人觉得那辉煌的灯火有片刻的暗淡,只是听说秦皇后美貌年轻,但大多数没有见过的人却没有料到皇后会这样漂亮,本是生了争奇斗艳的心思,不过还没开场就叫皇后占尽了风头。 秦皇后缓步上了高处,坐在了软榻上,只微一伸手,马福尖细的嗓音响起,喊了一声起,闺秀们这才起身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秦皇后好似连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只稍微交代了两句,便又坐着车驾走了,留下了场子给闺秀们自己发挥,众人都起了身随意在院子里穿梭走动,陈婉茹和苏梦萱几乎都不屑于跟苏梓萱攀扯,利索的起了身寻着自己认为好的位置走了过去。 苏梓萱等着人都走了才缓缓的起了身,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随意的走动了几步,便有个小宫女上前:“世子爷请苏姑娘过去。” 她就知道薛凤君是个靠谱的,苏梓萱高兴的问这宫女:“哪个世子爷?” 小宫女抿嘴一笑,露出个浅浅的梨涡:“小姐这是明知故问,当然是定国公世子爷了,不是早跟您定好的吗?” 没想到还能遇见个这么活泼的小宫女,苏梓萱笑着逗她:“你叫什么名字?你往常也是这么说话?” “我叫玲珑,小姐问这话可真有意思,往常难道不能这么说话?” 这哪里像个小宫女的样子,年纪小小说话又随意烂漫到像是宫里的公主。 “公主!” “诶?”玲珑忽的转身好奇的望着苏梓萱,那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我难道还装的不像么?” 皇上有个小公主名唤玲珑,深得皇上喜欢,苏梓萱不过猜测,但这孩子也太可爱了! 苏梓萱深怕打击到小孩子的积极性,见天色又暗,自然的牵了她的手,安抚道:“你别多想,我也是胡乱猜的,其实你装的挺像的,但是一说话就露出了皇家的贵气,所以往后要是在装就少开口,这样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 玲珑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你人真好!别人跟我说话都是敷衍,总觉得我是小孩子,动不动就说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可我都已经十岁了,难道还算小吗?在有四年我都可以成亲了呀!” 苏梓萱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是呀,是呀!” 玲珑的话很多,完全不会冷场,苏梓萱时不时的应和两句,竟然就说了一路,一直到了僻静的偏殿,玲珑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指了指前面:“就在那了!” 苏梓萱看了过去,暗红的宫灯下,薛凤君依旧是一身黑袍,披着玄色的大氅,明明离的很远,苏梓萱却将他眼里的笑意和认真看的分明,她也朝着薛凤君一笑,才要转头答谢玲珑,却早不见了人。 玲珑虽然天真烂漫却格外懂事知礼,便是年长的人看到她蒙着面纱都会不自主的伸手去掀,玲珑却只字未提,这叫苏梓萱好感倍增。 薛凤君从台阶上一步步下来,那棱角分明的面庞渐渐清晰,虽然已算熟悉,却每次总还会有惊艳感。 “玲珑自己非要去接你,我拗不过她。” 苏梓萱自然而然跟上了薛凤君的步伐,笑着道:“公主很可爱,我到挺喜欢她的。” 拐过了一个小角门,便又是夹道,薛凤君不得不靠的苏梓萱更近一些,夜风便卷着苏梓萱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叫薛凤君的脚步都是一滞,他轻咳了一声:“玲珑原是李才人所生,才一生下李才人就去世了,玲珑是我的姨母德妃教养,等我姨母去世,皇上便亲自接了过去,现在又一直跟着秦皇后。” 说起秦皇后苏梓萱又来了兴致:“秦皇后竟然那样貌美。” 薛凤君却不在这上头多做评价,出宫的小门近在眼前,守门的侍卫好似没有看到薛凤君一般不闻不问,马车就停在门口,薛凤君看着苏梓萱上了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炭盆点心样样齐备,甚至贴心的放了一个靠枕,苏梓萱靠在靠枕上笑吟吟的看着薛凤君:“你可真细心!” 薛凤君垂眸坐在苏梓萱的身边,好似没有听来一般:“一会先去看看豌豆,然后我带你去庙会上转转。” “诶?”苏梓萱惊喜的转头,攀住了薛凤君的胳膊:“真的?你带我逛庙会?” 薛凤君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苏梓萱挨着的地方好似火烧了一般滚烫滚烫,那热气一直烧到脸上,腾起了两团红云。 马车里只有一盏小灯,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薛凤君的脸色。 好半响薛凤君才低低的嗯了一声,竟然百转千回,娇媚异常,苏梓萱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勾了一下,心底异常酥麻,她蹭的放开了薛凤君的胳膊,正襟危坐,却依旧掩饰不住喜气:“那就多谢你了!” 秦皇后怔怔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容颜,也许在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像这皇宫里的其他女人一般容颜不再,遭人厌弃,只是她却有万般不甘,她还这样年轻,连母亲都不曾做过,连一场热烈的爱恋都不曾有过,她怎么能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老去! 康昱阴沉着脸站在假山的阴影里,这园子里的角角落落都是女人的身影,他只要走两步就能碰见一个,上来就缠着他说话卖弄风骚,他气的整个人都有些发抖,皇后你果然够厉害! 他一甩袍子准备转身离开,后面却有个温软的娇躯缠住了他,娇嫩的唇瓣一下子就攀上了他的唇,他只稍微一分心就有东西滑进了喉咙,在后来渐渐地他也不大记得了,只知道分外的香,艳难忘...... 小豌豆已经睡下了,小脸蛋粉嘟嘟胖乎乎看起来非常健康,奶娘笑着回答苏梓萱的询问:“差不多一个时辰吃一次,吃完了就睡,也不哭也不闹,奴婢都分外省事,这才半个月的孩子瞧着好像几个月了一样,知道睁开眼睛四处张望,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来。” 婴儿的视力就是半岁也还没有发育成熟,现在这样大小的孩子只能看到几十厘米远,她只记得当时有个亲戚家的姐姐,孩子一生下来就睁开了眼,大人们一起议论,都说:“现在的孩子就是营养好,咱们那个时候才生下来的孩子好多都要过几天才睁开眼。” 所以小豌豆确实是非常健康的。 苏梓萱赏了奶娘几颗金豆子,又四处走动看了看。 薛凤君叫丫头侍候苏梓萱去换衣裳:“换件寻常一些的衣裳,要不然等会庙会上太打眼了。” 薛凤君果然想的周到,苏梓萱欣然应允,等她换好衣裳出来,薛凤君也换好了衣裳,没想到他们竟然穿了同色系的衣裳,天蓝色的粗布长袍穿在薛凤君身上也是分外的英俊,竟也叫他穿出了几分气势,但也确实比他平时穿的黑袍子温和亲切了许多。 苏梓萱一身天蓝色的碎花长裙,乌黑的发髻上只一根木钗,帷帽还没有带上,那一双清澈乌黑的眼带了浅浅的笑意,看着薛凤君就好像是迷失在了人间的仙子,殷红的唇瓣好似玫瑰花最娇嫩鲜艳的部分,微微启唇就是百花齐放的香气与繁盛。 侍候的下人们都呆愣在了原地,柔软清澈的笑声响起,苏梓萱带上了帷幔,光华被遮住,整个屋子都黯淡了下来,薛凤君才露出了几丝满意的笑:“走吧,隔壁巷子里就是庙会,我们走着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一样,外面的空气都觉得比宫里轻松自在,虽然这个年因为种种缘由分外的冷清,但在这个团圆的日子里百姓们还是难得的露出了该有的欣喜和欢乐。 还未走近人流就已经多了起来,鞭炮声锣鼓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灯火通明,并不比宫中少些什么,却恰恰比宫中更多了尘世的烟火气息。 苏梓萱自然而然的牵住了薛凤君的衣袖,又朝着他解释:“人太多,我怕被冲散。” 薛凤君眼眸分外明亮,比这通明的灯火还要绚烂:“那你抓紧了。” 苏梓萱还以为薛凤君会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这样也好,薛凤君要是不自在她也会跟着不自在。 川流的人群时不时的将苏梓萱挤向薛凤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薛凤君几乎将苏梓萱半抱在了怀里,隔开周围的人群,苏梓萱偷偷仰头看,觉得薛凤君的下巴格外的坚毅好看。 她偷偷一笑,朝着瞧中的小兔子灯笼挤了过去,薛凤君也跟了过去。 不远处的荣静看着薛凤君丝毫不顾形象的在人群中冲挤,竟有些无语望天的感觉,明明可以叫护卫们开道不受这种罪的....... 苏梓萱要大声说话才能跟小摊的老板交谈:“这灯笼多少钱?” “小兔子和荷花的三文,老虎的四文。” “怎么老虎的贵呀?” “老虎是万兽之王当然贵了!”小贩说的理直气壮,又看了一旁的薛凤君,笑嘻嘻的道:“你家娘子既然喜欢你就给买了就成,看你是个有钱人,总不至于这样小气呀!” 薛凤君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吓了苏梓萱一跳:“你这灯笼我都要了。” 荣静一挥手,上来两个黑衣侍卫,手拿肩扛摊子上的灯笼很快收拾了下去,在一挥手又换了另外两个人跟着。 小贩拿着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呆呆的看着早已经消失在人海中的薛凤君和苏梓萱,难以回神。 苏梓萱微皱着鼻子埋怨薛凤君:“怎么一下子买了那么多,我只要三个,给茂哥一个豌豆一个在送玲珑公主一个。” 薛凤君用大氅将苏梓萱裹的更紧了些,苏梓萱便像只幼鸟一般偎依在他身旁,他温和的开口充满耐心:“不过几个灯笼,你喜欢就都买了,又费不了多少钱,别的就挂在院子里,当景致看也很好。” 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小孩子的玩意,逗逗小孩子而已,不过薛凤君兴致不错,苏梓萱也不好在开口泼凉水,她瞧见不远处有卖豆腐脑的,又起了兴致,不知道古代的豆腐脑做的是什么味道,扯着薛凤君又往过赶:“走吧,去尝尝!” 荣静站在不远处听到摆摊的大娘高声说笑:“你家娘子这声音好听,想必是个美人!”荣静的眼角不自主的抽了抽,又来了,这一次搬一桶豆腐脑回去该往哪放....... ☆、第28章 护城河中飘满许愿的河灯,像是璀璨的繁星煞是漂亮,薛凤君带着苏梓萱站在河边:“放了河灯我就送你回宫。” 苏梓萱有些意犹未尽,却也知道在耽搁下去那边宴席结束,她在不回去不但自己说不清楚,也给薛凤君惹麻烦,轻应了一声。薛凤君看来了她的心思,替她拢了拢大氅,温和的道:“你要是喜欢出来,我以后在带你出来就是了。” 苏梓萱抿嘴一笑。 荣静将河灯送了过来,纸笔也一并准备好,说到许愿苏梓萱竟然有片刻的空白,她看见玳瑁笑着将自己的河灯放了出去,白皙年轻的面庞被这夜晚的火光映照的鲜活明亮,苏梓萱轻笑了起来,她是活在当下的,不是过去不是未来,她郑重的写下“愿茂哥和玳瑁平安健康”,转眸又看见也正在认真思索的薛凤君,想了想又加上了薛凤君的名字,除过茂哥和玳瑁薛凤君是另外一个同样让她觉得温暖舒服的人。 苏梓萱和薛凤君并肩站在河边将河灯一起放了出去,苏梓萱转头看到薛凤君脸上少见的哀伤,轻扯了扯他:“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要向前看,只要你高兴健康,你的亲人才会真正的高兴。” 薛凤君笑了笑,冰封的面容好像一下子解冻,柔和温暖的像冬日里的火苗:“我母亲是这一日去世的,我希望她在天上过的舒心。” 苏梓萱认真的点头:“一定会的!” 时候差不多了薛凤君便要送苏梓萱回去,才上了正路走了片刻,人群忽的喧哗了起来,像水流一般猛然改变方向,向薛凤君和苏梓萱这边冲了过来,变故陡生,尖叫声哭喊声充斥在耳边,不知道谁在喊:“瓦拉贼人冲进来了!” 薛凤君面色冷凝,将苏梓萱护在怀里,荣静等人原本站在不远处想要挤过来却极其艰难,果真有人拿着刀四处乱砍,有人冲向了苏梓萱这边,抬刀就砍,苏梓萱往后退了一步,一脚就将贼人踹翻,又有人上来对薛凤君动手,苏梓萱捡起地上的剑只一招就刺向了贼人的要害,但她下不了杀手,又是一脚踹翻。 贼人在多,在她眼里那招数都犹如龟爬,她一眼就可看出破绽,一招就能制敌,原本还在四处作乱的贼人这会都发现了异样全部冲向了苏梓萱。 薛凤君深吸了一口气,他智谋了得,但功夫有限,这一次若不是苏梓萱他照旧在劫难逃,他讨厌这种脱离的掌控的事情,尤其是面对苏梓萱的时候他更希望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强者。 荣静终于冲到了跟前,侍卫们护住了薛凤君其余的上前给苏梓萱帮忙,结果却成了收拾残局的人,地上躺着的人被侍卫抓起,还不等薛凤君审问就全部服毒自尽。 巡城兵马司姗姗来迟。 薛凤君不愿跟这些人多做纠缠,带着苏梓萱上了马车。 马车上苏梓萱还很兴奋:“是那些人功夫太差了吗?为什么都叫我一招制服?” 薛凤君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情,因为苏梓萱的笑容而好了起来:“不是,是你功夫高,不是他们弱。” 苏梓萱欣喜的瞪大了眼:“真的,那我的功夫有多高,算是高手吗?” 这问题很幼稚,薛凤君眼里也带了笑意:“你是高手,叫我想想,可能我知道的人里面现在还没有哪个有你功夫高。” 苏梓萱几乎笑出声来,好歹是控制住了,她神秘的凑近薛凤君,认真的跟薛凤君商量:“你要不聘请我做保镖吧,我也要不了多少钱,一个月十两银子就够了。”’ 这次倒是薛凤君朗声笑了出来,他很少这样笑,像一轮璀璨的太阳耀眼温暖:“这我可要好好想想!” 荣静跟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嬉闹声,甚至很是欣慰,终于他的世子爷也可以有这样明媚灿烂的日子。 苏梦萱站在地势偏高的地方,夜风吹的她裙衫翻飞,朦胧的灯火让人无限遐想,这是她早就想好的法子,甚至偶尔要吟唱两句,只要遇到宁王,她有把握拿下,但一整晚都没能见上人,她又穿的淡薄,瑟瑟发抖竟有些伤了风寒。 薛明月还不小心将个姑娘给撞倒在地上,划破了人家姑娘的手,两个人闹的不可开交,还是陈婉茹兰心蕙质才分解开。 听说有人见到过宁王,大家便心生联想,或者宁王早就相中了,之后悄无声息的走了,于是众人又燃起了希望。 皇后娘娘也没在来,只有马福来替皇后娘娘说了声散宴,翠烨阁前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好似从来不曾这般辉煌过一样。 陈婉茹和苏梦萱出来的时候苏梓萱早上了马车,陈婉茹看了一眼苏梓萱:“大姐姐到出来的早。” “坐在里面太冷,我又没什么事,不早些出来做什么?” 陈婉茹只淡淡的哼了一声,没能发挥出自己的本事,陈婉茹也很是憋闷,只看见冻的脸色都变了的苏梦萱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苏梓萱神清气爽,回去很快就休息睡下了,第二天才听说苏梦萱发了高烧,陈婉茹也一并染了风寒。 成王的书房建在前院的阁楼上,院中的景致一览无余,阳光一直照进了黄花梨木的大案上,将那一盆十八学士映照的分外明亮,薛凤君安静的坐在案前,认真的看着他要呈给皇上的奏折。 康其泽把玩着手中的扇子:“我没有得到平王要对付薛凤君的消息,看那几个贼人的模样,应该是瓦拉反贼无疑。” 第19节 曹文吉持剑站在门口:“没想到苏家大小姐功夫这样厉害,当世有这样本事的人只怕不多。” 薛凤君终于抬起了头:“我跟她商量过了,以后她负责我的安危。”康其泽的眉头不自然的皱起,他深看了一眼薛凤君:“苏小姐只是个姑娘家,世子爷这样做只怕不妥。” “妥不妥也要梓萱说了算。” 薛凤君也有这样牙尖嘴利争一时长短的时候。两人应该关系不错,若不然苏梓萱怎么会跟着薛凤君出宫,便是救了魏将军的骨血也是先找到了薛凤君。 康其泽的眼神很快阴沉了下来,他微挑着嘴角,沉默又尖锐。 成王笑着打断:“不论如何,苏家大小姐这样的人物愿意站在我们这边就行,如果她与我们为敌,必定会是个麻烦事情。” 康昱神情恍惚好半响才回过神,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向外走:“既然说完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一面说一面走了出去,全然没有看见众人意外的神情。 成王转头问一旁的方仁友:“昱儿遇上什么事了?” 方仁友恭敬的道:“属下也是听小猴子说的,宁王殿下昨夜从宫里回来就一直这样魂不守舍,连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钱先生笑着道:“想来是遇到心仪的人了。” 成王也一笑:“但愿吧。”转而又说起了军饷军备的事:“瓦拉如此嚣张到底也是朝廷颓败之势尽显,事情不能在有差池了,很快就会到了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 成王眼中光芒大盛,便是刚刚还有些剑拔弩张的几个男人此刻也默契了起来,男人在有些事情上,总是不可避免的友好和谐。 平王看着只知道沉默的品茶的黄仁德,暴躁的道:“那瓦拉大军都是吃素的呀!怎么就没收拾了薛凤君,没了薛凤君成王就是拔了牙的老虎,能有多大本事!” 黄仁德看了一眼平王,淡淡的道:“王爷,要想成大事,必须要沉得住气,这一点成王就比您做的好。” 平王冷笑:“这样好,你怎么不去投靠他?!” 黄仁德淡笑道:“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不成。”他这样的奸佞之人不适合追随明君。 秦皇后端坐在上首,看着立在下面的康昱:“有没有瞧中的?” 康昱烦躁的道:“说了叫你不要插手,有什么好问的!” 秦皇后的暴脾气也上来了,将个茶碗咣当一下摔在了康昱脚下:“你以为本宫喜欢管你那点破事!有没有就一句话,说完有多远就滚多远!” 秦皇后这样暴躁,康昱到蔫了,却格外烦躁:“没有!” 秦皇后抿了抿嘴,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样,说话的语气却一点都算不上好:“滚!” 康昱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你知不知道有个......”顿了顿又烦躁的一摆手:“算了,问了也是白问!” 马福有些看不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却清晰的看到了皇后娘娘落下的泪,连他也跟着心一酸,好似有什么堵在胸口一般。 晋王妃将丫头都打发了下去,康其柯笑吟吟的看着晋王妃等着听晋王妃的消息。 晋王妃犹疑了半响还是开了口:“陈家想要泽哥跟陈二小姐成亲。” 康其柯的笑意僵在了脸上,声音也格外生硬:“母亲在说笑?”晋王妃叹了一口气:“这是事实。” 康其柯便再也笑不出来,当着他母亲的面他不能说弟弟怎样顽劣不堪,但这毕竟是事实,陈家人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竟然会看上他这个弟弟,他看到康其泽走了进来,垂下眼掩饰住眼里的轻蔑,他会叫陈婉茹自己说愿意的。 晋王妃笑着同康其泽说话:“跟你说件好事!陈家想将婉茹嫁给你!” 康其泽的眼神很冷漠:“这是什么好事,陈婉茹心如蛇蝎,她愿意嫁我还不愿意娶!” 晋王妃霎时就收起了笑意:“混账!说的什么糊涂话!” 康其柯忙安慰晋王妃:“母亲别生气,弟弟说不过是孩子话。” “还说孩子话,都多大年纪了,竟然还说这样的话,有这么好的人家看上他愿意跟他,他竟然还不知足,要闹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又是康其柯耐心的安慰声,康其泽嘲讽的笑了笑,只要他这个哥哥出口调节,事情总会越来越糟。晋王妃想起这些年她为了康其泽所受的累,竟然落下了泪:“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了这么一个孽障!” 康其泽沉默的站着,好似根本听不到这一切。 ☆、第29章 早春的迎春花黄灿灿的开满枝头,陈婉茹穿着一身嫩粉的衣裳比这枝头的花还要娇艳,她瞪大了眼眸便似个发怒的猫儿极其可人,康其柯眼眸渐深,微微带着笑意,和煦知礼:“......我只是不忍心看你心里白白期待,所以才来跟你说这些话,我弟弟...唉,我弟弟向来都是这样,他不愿意跟你成亲,甚至还说......” 陈婉茹起伏着胸膛,愤恨的道:“说了什么?!” “说他宁愿娶大表妹也不愿意娶你。” 陈婉茹心头的那一根弦,嘣的一声彻底断裂,她觉得难过觉得委屈但此刻更多的却是愤怒,苏梓萱丑成那样康其泽竟然能将他们两个相提并论,这根本就是对她最大的侮辱,耳畔康其柯还在温声劝道:“表妹不要太生气,表妹这样的品貌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了,倾心表妹的人多的是......” 陈婉茹转头看了一眼康其柯,康其柯温润的眼眸里溢满深情,她冷哼一声转过头,却也觉得心里好似没有那么难受了。 人已经走远,那一声谢谢好似还留在原地,康其柯看着陈婉茹的背影勾着嘴角淡笑。 “表哥!” 康其柯一转身看见苏梦萱走了过来,面上又成了一片情深,他担忧的拉着苏梦萱的手关怀备至:“听说你病了,所以我特地来看你,前几日有事情耽搁我脱不开身,你不知道我焦急成了什么样子!” 苏梦萱满脸娇羞,一转眼有又用帕子掩了嘴嘤嘤哭泣:“表哥要娶三妹妹了,心里哪里还惦记着我。” 康其柯见着苏梦萱哭急的涨红了脸,一把抱住苏梦萱:“你这是要我把心掏给你看么,我心里是怎样,难道你还不清楚,娶三妹妹都是我母亲的主意,难道我能扭过母亲?我心里难道不想和你长相厮守,你这样说,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不经意的揉捏着苏梦萱的柔软,苏梦萱浑身酥软,软倒在康其柯的怀里,伸手攀住了他的脖子:“我知道你的,你也当知道我。” 粗重的喘息听的一旁守着的结香面红耳赤,轻微的衣料摩擦声让结香手都有些发颤,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康其柯一面走一面整理并不凌乱的衣衫,苏梦萱果真与众不同,若论起来他的女人里还是苏梦萱最和心意,只是一直不好真正的得手,他经过苏熙萱的院子将个紫檀木盒子拿了出来,派人给苏熙萱送了过去,苏熙萱也是个尤物,不过马上要进门了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天长日久有的是时间。 苏熙萱正在赶制嫁衣,丫头将盒子送了进来,她打开一看,红宝石的比翼鸟发钗安静的躺在里面,小纸条上还写着两行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苏熙萱的脸颊一下子便比那红宝石还要红艳,她抿嘴轻笑,掩上了盒子。 小梅笑着道:“世子爷对小姐真是一往情深,特地来看小姐,又怕坏了小姐闺誉只远远的看了两眼,小姐的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苏熙萱嗔怪的看了一眼小梅:“就你话多!” 心里却止不住的甜蜜,手下的动作越发细致小心,好似在编制着一个美好的未来...... 高几上的兰花开的正好,淡雅清香,就如眼前这姑娘一般,大柳氏笑着打量着苏梦萱,转头朝着柳氏夸赞:“梦萱越来越出挑了,现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养了一个好女儿。” 柳氏掩嘴轻笑:“姐姐谬赞了。” 宁王那边一直一点消息都没有,大柳氏又请母女两过来说话,柳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重心放在更靠谱的一边。 大柳氏抬手扶了扶赤金凤凰发钗,手指间的宝石戒指炫目耀眼,映照的她整个人雍容华贵,当时还说姐姐嫁的是继室,不见得多好,如今看,比她这个原配侯夫人过的不知道好了多少,柳氏这样想着,脸上笑意越发真切,同大柳氏轻声交谈。 “....我们家的凤君老大不小了,公国爷催我,我心里也着急,却总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大柳氏说着又特地压低了声音,往柳氏跟前靠了靠:“咱们姐妹两就不说虚话了,凤君那孩子一直也尊敬我,但我私心里还是想给她找个和我贴心的姑娘。” 毕竟是继子,大柳氏这样想无可厚非。 柳氏点头赞同:“是这个道理,媳妇要是不贴心,说不得把凤君也教的和你离了心,那往后凤仁可怎么办。” 到底是亲姐妹,话也说的中听,大柳氏拉着柳氏的手轻拍了拍:“还是你懂我。” 一抬头看见安静的坐着的苏梦萱,大柳氏笑着道:“叫丫头带着你去园子里转转,没得在这里无聊。” 苏梦萱起了身:“姨母说的什么话,跟着姨母我正好学些做人的道理。” 大柳氏笑的满意,挥手道:“去吧,园子里走走,一会在回来陪姨母说话。” 柳氏也笑着点头:“就听你姨母的话,出去走走。” 苏梦萱这才应了是。 看着苏梦萱的背影,大柳氏和柳氏相视一笑。 为了能叫苏梦萱和薛凤君好好的见上了一面,今日薛凤仁和薛明月都叫大柳氏支了出去,说到底薛凤君如果自己满意,这件事情才算是真正的成了。 薛凤君刚从宫里回来,本来能回来的更早些,半道上却遇见了玲珑公主,缠着她问苏梓萱:“那个大姐姐这两天有没有时间,你在带她进宫来玩玩吧,我就跟她说的来!” 没想到苏梓萱还有这人缘,跟这小魔星到对了脾气:“你去求皇后娘娘招她进宫陪你就是了,只是不能惹麻烦!” 玲珑欢呼了一声,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我就等的你这句话,你要是不答应,我哪里敢跟母后提这事,万一你要是不高兴又让我关黑屋子怎么办?” 真是人小鬼大,薛凤君不耐烦的挥手赶她走,眼里却带着笑意。 刚进了二门就遇上了大柳氏身边的清莲:“世子爷,太太让您去一趟园子里。” 薛凤君看了一眼清莲,清莲忙垂下头:“太太说这是您早就答应的。” 薛凤君微眯了眯眼,到底点了点头:“去跟母亲说一声,我这就去园子。” 苏梦萱坐在亭子里,专注的弹琴,她的技艺不错,听得几个丫头都沉醉了起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见过世子爷。”苏梦萱的琴音戛然而止,转头便看见站在绿竹旁的薛凤君。 面色苍白眼眸却分外漆黑幽深,面庞棱角分明线条坚毅,唇瓣殷红竟带了几丝不明所以的妖娆,穿着一身黑袍竖着玉冠负手而立,好似同这绿竹一般成了一幅画,苏梦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恬淡优雅的笑行礼:“世子表哥。” 没想到母亲给他相看的是苏梦萱,薛凤君只微一皱眉,就品出了其中的意思。 薛凤君淡淡颔首:“打扰表妹弹琴了。” 苏梦萱忙道:“不打扰,表哥见外了!” 面对薛凤君她总是没法真正的淡然轻松起来,好似心头一直绷着一个弦,让她整个人都紧绷绷的,薛凤君往前踏了一步,她不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薛凤君身上有股叫人敬畏害怕的气势,她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薛凤君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弹动了几下:“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表妹了。” 苏梦萱一愣,下意识的往前追了两步,薛凤君却已经转过几丛竹子,消失在了假山旁,苏梦萱失望的咬了咬唇,若论家世丰神俊朗自然属薛凤君第一,即便心里有所畏惧她也不想放弃。 “表妹的琴声到好听,不知道能不能给我弹一曲。” 薛凤仁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亭子里,他戴着紫金的头冠,穿着大红织金的长袍罩着绛紫色的氅衣,微微笑着,好似个翩翩浊公子,叫不知道情形的少女只怕早已芳心暗动。 苏梦萱却一下子冷了脸,语气也称不上好:“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凤仁还带着淡淡的笑,这表情便跟这气氛不相符了起来:“自然是等表妹了。” 苏梦萱坐在了石凳上,冷笑了一声:“不用在我面前装了,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是个什么样难道我不知道!” 薛凤仁好像一下子卸掉了面具,去掉淡淡的笑,那整张原本看起来俊朗的脸也呆滞了下来,丝毫不见刚刚的温润如玉,声音也不及刚刚特意装出来的好听,听起来嘶哑难耐:“干嘛要和我哥哥好,我也疼你。” 这就是个不学无术,整日招摇撞骗的骗子,亏得外人还将他传的神乎其神,说是什么京城四大公子,简直就是狗屁! 苏梦萱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样讨厌过一个人,薛凤仁是头一个,跟薛凤仁多说两句话她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下子起了身:“我还要去跟姨母说话,恕不奉陪!” 薛凤仁那张呆滞的脸看着苏梦萱走远,眼里只有阴沉。 大柳氏听丫头说了园子里的情形,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不得不补救了两句:“凤君向来公事繁忙,若不是因为梦萱,可能连句话也懒得说。” 柳氏这才心里舒服了一些,又跟大柳氏低声说了两句:“他到底是儿子,难道能不听你的?要是什么都随着他,万一娶回来的儿媳跟你不贴心怎么办?姐姐也要把做母亲的架子摆出来,若不然凤仁以后也吃亏。” 想起儿子,大柳氏心里更坚定了几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 送走了柳氏母女,大柳氏就将薛凤君叫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柳氏说的话,大柳氏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你姨母家的妹妹,长相人品都没得挑,母亲的意思,就定下这件事,挑个日子上门正式提亲。” 薛凤君端坐在椅子上淡淡的品茶,好似个世外高人翩然超脱让人摸不轻底细,大柳氏刚刚鼓起的气势一下子荡然无存,不得不坐的笔直,好叫自己不输了气势。 第20节 “母亲与我恩重如山,无论何时我都当您是母亲,您的心思我能理解,但都多虑了,成亲的事情儿子心里自有打算,往后就不劳母亲费心了。” 好似重情重义,但却让大柳氏前所未有的没有脸面,大柳氏垂着眸抚摸着手里的茶碗:“母亲也是为你好。” “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恕难从命。” 大柳氏哀伤的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止不住冷笑,疲惫的摆了摆手,看着薛凤君渐渐走远,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如今看,薛凤君的妻子,怎么也该是个和她一条心的人,不然等定国公百年之后,这国公府,只怕早就没了她母子的栖身之地...... ☆、第30章 天气暖和之后日子一下子也飞快了起来,宅在家里的苏梓萱除过练剑就是教导茂哥,总听说外面怎样混乱,朝廷败的如何厉害,现在家里也有了切身感受,往常总能吃到的碧粳米,寻常就能买到的潞稠现在买起来也艰难了,听说连京中的铺子也亏损的厉害,家里入不敷出,连苏熙萱和康其柯的婚事也要从简。 据衡芜自己说,侯府其实也在秘密准备逃难的事情,看来有远见的人还是不少的。 不过苏梓萱并不关心这些事情,玲珑待在宫里闲的发慌又叫人来请苏梓萱进宫,这孩子自制力强的让苏梓萱怜惜,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关于苏梓萱容貌和面纱的事情,苏梓萱也是真心喜欢她。 按照苏梓萱的记忆,叛乱也就是这几日,但确切的日子她却记不得,苏梓萱不敢冒险,叫茂哥请假在家,连课也不去上:“你跟着我去,在宫外的马车上候着,等我从宫里出来带你去街上选把好剑。” 这半年茂哥一下子长大了很多,即便不喜欢这差事,但对苏梓萱却不愿意说不:“也行,我带上书本在马车里等姐姐。” 苏梓萱欣慰的点头:“知道勤学就是好事。” 苏梓萱的青色马车渐渐走远,陈婉茹看了一旁的陈妙凡一眼:“大哥心中有气,就一直憋着,难道还不敢收拾这个丑女?” 康其柯用苏梓萱挑动了陈婉茹的神经,陈婉茹如今看苏梓萱更多了几分莫名的仇恨,陈妙凡一直厌恶苏梓萱,本就有仇,虽然苏梓萱得势他不敢轻易动手,但陈婉茹挑拨几句他就来了火气。 “妹妹就在家等着吧,等到了明天保准有好消息传出。” 陈婉茹这才抿嘴一笑:“我就知道哥哥最行!” 花架上深深浅浅的蔷薇开的热闹,玲珑坐在秋千架上像个迷失人间的精灵,她咯咯的笑着朝苏梓萱道:“姐姐也来试试,很好玩的!” 小时候她没少从秋千上掉下来,到了这年纪对秋千就只剩下美好的回忆了,苏梓萱坐在亭子里翻了一下烤肉:“你玩吧,肉快烤好了!” 玲珑听得肉好了,嚷嚷着让宫女们拉住了秋千,她轻巧的从上头跳了下来,欢快的跑了过来:“姑姑说羊肉怀孕的人也能吃,咱们给母后也送些吧!” 自上次十五的赏灯宴之后没多久秦皇后就怀孕了,听说皇上极其宝贝,这把年纪又有了孩子让老皇帝精神了很长一段时间。 但据苏梓萱知道,孕妇还是要少吃烧烤的,玲珑已经叫宫女捡了两块好一些的肉装了盘子,就要亲自送过去,苏梓萱只得也跟着:“我也一起去吧。” 皇后才刚刚起床,站在外头都能听见里面的训斥声:“......这都是些什么破玩意,也敢拿出来给本宫吃!要是在哪这些破烂糊弄本宫,明天本宫就剁了你们的狗头!” 苏梓萱无语望天,明明是个美人,怎么就会是这种说话口气,叫苏梓萱一下子就想到了康昱那个狐狸精,长了一张狐狸脸,说起话来就是这气势,粗糙的好像市井中人。 玲珑蹦蹦跳跳的跑了进去,皇后才收敛起自己的脸色,但语气也说不上好:“又做什么来了?” 玲珑见怪不怪,笑嘻嘻道:“我给母后送些羊肉过来,母后尝尝。” 宫女将羊肉往前一送,一阵风将那肉香送进了秦皇后的鼻子里,秦皇后呕的一声将刚刚吃下去的那点可怜的早膳都吐了出来,玲珑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 宫人们吓得又是打水侍候又是捶背,秦皇后才慢慢缓了过来,转头就要呵斥玲珑,苏梓萱下意识的往前挡了一下:“都是臣女的错。” 秦皇后当然也是知道苏梓萱的,毕竟苏梓萱进宫还是她招进来的,苏梓萱一护着,玲珑又来了精神,躲在苏梓萱身后露出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我也不是故意的,母后多多见谅,下一次我在也不拿羊肉给母后吃了!” 一听见羊肉秦皇后又呕了起来,坤宁宫中一阵鸡飞狗跳,秦皇后连力气都没有了,瘫在榻上朝玲珑挥手:“你还是快点走吧,这几日都不要过来了。” 玲珑眼睛一亮,扯着苏梓萱就要走,外头却传来越发清晰的喧闹声,秦皇后皱起了眉头,外面有宫人跑了进来,惊慌的道:“平王逼宫了!” “什么?!” 苏梓萱脑袋哄的一声炸开了,平王逼宫这日也就是北魏京都的沦陷日,一个世纪之久的太平盛世过去,迎来了漫长的黑夜。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必须马上躲起来,宫里不安全了!”玲珑一下子就拽住了苏梓萱的衣袖,作势要和她一起走。 马福拦着道:“姑娘不必焦急,后宫未必就不安全,皇后还有身孕。” 苏梓萱没好气的拂开马福的胳膊,马福一下子就摔倒在了地上,吓的在不敢开口。 “现在时间就是生命,皇后娘娘要是愿意走,我护着,要是不愿意走,那就听天由命!” 秦皇后竟然笑了起来,前所有的欢快明媚:“自然要走!” 苏梓萱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明白秦皇后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她顾不上考虑太多,扯着玲珑就往外跑,茂哥还等在外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形,她心里很是担忧。 马福也不敢在耽搁,背起了秦皇后跟上了苏梓萱和玲珑。 玲珑到底年幼,甚至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分外高兴:“出去了是不是就再不回来了?外面比宫里有意思多了!” 苏梓萱还记得薛凤君带她出宫的小路,想来那里便是有人也应该比较少,凭她的能耐还是能冲出去的,她顾不上回答玲珑的话,只有扯着她跑的更快一些。 从那小门里出去,不远处一队人马已经在往过赶,有辆马车就停在那里,茂哥忽然钻了出来,苏梓萱差点喜极而泣,后头的秦皇后还没出来,既然决定搭救就不好半途而废,苏梓萱将玲珑和玳瑁交给茂哥又反身跑了回去。 马福到底上了年纪跑了一段就体力不支,苏梓萱顾不上其他,自己背起了秦皇后,秦皇后虽怀了身孕,竟然轻的有些可怜,苏梓萱跑的飞快马福就是一个人还差点跟不上。 赶来的士兵近在眼前,苏梓萱将秦皇后摔进马车里,扯着马福扔了上去自己跳上车辕,一甩鞭子,马车就跑了起来。 不知道是平王的人还是瓦拉的反贼,看见这里有动静,很快就有一小队人马追了过来。 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马车里挤着的人喊:“都抓牢了!” 驾车这本事苏梓萱为了以防万一,早早的就学过,这会终究是派上了用场。 街道上已经混乱了起来,不知道民众是不是也听到了风声,但愿城门还没有关闭,否则就要跟后面的士兵硬碰硬了,她若是一个怎么都能逃出去,但这么多人又是小的小弱的弱,她就几乎没有胜算了。 她记得瓦拉是从北门进来的,所以选了南门出逃,在说新都建在南京,从这个方向去也是最合适的。 近在眼前的城门已经作势要关闭,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朝着一旁的马福道:“公公会不会驾车?” 马福连连道:“会的!会的!” 苏梓萱将绳子交给了马福,从马车里抽出了自己的剑,翻身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守门的士兵看见有人提剑冲了过来,也都冲上来迎敌,毕竟正在混乱守卫的士兵有一半被平王抽调走,剩下的人并不多,苏梓萱一剑一人全部打晕在地。 马车里的秦皇后有些怔愣,玲珑笑着直拍手:“姐姐真厉害!” 苏梓萱挡住了关门的人,马车很快冲了出去,一出城门,好像一下子连视野都开阔了起来,秦皇后瘫在马车上粗重的喘气,马福也放慢了速度,茂哥站在车辕上向后看,城门半闭,看不见苏梓萱的身影,他便准备下马车:“停下来,我去找我姐姐!” 马车里忽然传出玳瑁欣喜的声音:“快看,小姐来了!” 这小小的一群人便都忽然雀跃安心了起来,玲珑将大半个身子都从窗户上伸了出去,朝着骑马的苏梓萱挥手,玳瑁看着马上那矫健的身姿喜极而泣,她就知道小姐是最棒的。 苏梓萱笑着朝众人挥手,很快就追了上来:“马福,加快速度,在走远一些才好!” 马福响亮的答应了一声:“好咧!” 只要出了这座城,即便艰苦一些,但至少是自由的活着的! 苏文宇和苏文祥都不在家,外头又传来平王逼宫的消息,苏老太太坐卧不宁,连陈家母子众人也都一起在苏老太太的墨安院,大家沉默着等待但却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等什么。 天竟然阴沉了起来,好似很快就要下雨。 不知道谁先开的口:“大姐姐和茂哥还在宫里。” 苏梦萱攥紧帕子抑制着心里的惶恐:“要不是大姐姐,茂哥也不至于身处危险。” 苏老太太往常对于孙女们的勾心斗角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刻实在没有心思听这些相互构陷的话:“行了!” 躲在柳氏怀里的茗哥却一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天边一道闪电劈亮了天地,很快就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茗哥便吓的连哭都不敢,瑟瑟发抖的躲在柳氏怀里。 有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瓦拉大军进城了,见人就杀,老太太,快逃吧!” 又是一个惊雷,屋子里的人忽的都慌乱的起身看向了老太太,老太太闭了闭眼,喃喃道:“没想到终究有这么一天,罢了。”老太太看向屋里的众人:“逃吧!” 这就好像是个讯号,屋子的人都慌乱的冲向了车马房,那里有一些马车是早就备好的,作为出逃所用,连粮食都准备了不少,哪些下人跟着,哪些下人自己逃命这本就是私底下说好的,只是这样的情景下谁又能分得清,能抢到一些就是一些,能活命就活下来,大雨瓢泼,将众人淋的像落汤鸡一般,但此刻谁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柳氏抱着茗哥带着苏梦萱上了马车,范姨娘找不到可坐的马车呆呆的立在原地,苏熙萱一把掀开马车帘将范姨娘推了进去,自己也挤了进去,苏梦萱厌恶的道:“谁准你们上这辆马车的?!” 苏熙萱只朝外头的车夫喊了一声:“快走,跟上老太太的马车!”马车跑动了起来,苏熙萱才看了一眼苏梦萱:“都到了生死关头了,姐姐还说这些是不是显得有些可笑?” 马车里湿哒哒的,又阴又冷,苏熙萱的目光就同着阴冷粘腻的天气一般,让人厌恶却又有几丝畏惧。 柳氏挡住了苏梦萱:“不要争执了。” 苏梦萱看了一眼柳氏这才转过了头,马车里安静下来,街道上的声音才清晰了起来。 苏梦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一起走上街道,大雨冲刷着一切,摔倒在地上的孩子,撕扯着争抢的男子,尖锐的哭叫的妇人,好似人性所有悲哀丑陋的一面都在此刻展现了出来,让她觉得好像是站在惊涛骇浪的海上,下一刻就会被淹没。 也只有到了此刻,她才清晰的意识到乱世来了而她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30 ☆、第31章 雨幕织成了天地间最大的网,让所有人都无从逃脱,宫殿的深处阴冷又昏暗,孝帝坐在龙椅上好似都睡了过去。 平王笑着说话,带着俯视天地的气势:“父皇,您上了年纪这样劳心劳力的活已经不适合您做,还是交给儿子来吧,您就安安心心的做个太上皇,安享晚年岂不美哉!” 孝帝不闻不问,天边的闪电只照的出他半边的脸颊。 平王冷哼了一声:“只要您将王位传给我,那就什么都好说,否则别怪儿子翻脸无情!” 孝帝还是一声不吭,平王看了一眼操手站着的黄仁德,黄仁德只一挥手,两个内侍弯腰小跑向了孝帝,尖细的声音即便放的在轻也很清晰:“皇上,皇上该退位了。” 还是黄仁德手上的人懂事会办事,平王笑的很满意。 天边一道闪电伴随着一声炸雷,孝帝从椅子上倒在地上,面色青白,七窍流血,平王瞪大了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上一死那他就成了弑父叛贼,天下读书人先不答应,他的皇位又怎么能坐的稳当?! 侍卫慌张的跑了进来:“王爷!不好了!瓦拉反贼进城了,已经逼近皇宫!” 平王觉得手脚冰凉,慌张的去看黄仁德,昏暗的光线他也看的清黄仁德的脸上不容错过的惊愕和讶异。 连黄仁德都措手不及,他又有什么办法,他烦躁的扯住黄仁德:“这下怎么办?我们怎么办?我可不想死在这!” 黄仁德又垂下了眸:“逃吧,逃出去或者有一线生机!” 薛凤君披着斗篷,站在白马寺的高塔上眺望,整个京都尽收眼底,荣静的声音压抑又沉闷:“今日早上玲珑公主招了苏小姐进宫陪伴......” 薛凤君将个茶碗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胡闹!” 茶碗的碎渣溅到了荣静身上,荣静也不敢退上半步:“成王殿下让人去探听苏小姐的消息,在说苏小姐功夫了得,应当不会有事,当务之急还是围剿瓦拉大军,斩杀反贼平王和奸臣黄仁德。” 成王不让薛凤君出白马寺,还是怕薛凤君会乱跑,这个紧要关头成王不敢出任差池。 有侍卫欣喜的跑了进来:“世子爷,苏姑娘的消息查出来了!早在平王殿下逼宫之时苏姑娘就带着皇后还有玲珑公主逃出了京都,正好走的是南门,跟瓦拉大军进城的北门相距甚远,应该没有大碍,王爷已经叫人去找苏小姐了,找到就带到安全的地方,世子爷完全不用担心!” 薛凤君紧绷的身体霎时松懈了下来,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转身平静的吩咐荣静:“去跟王爷说,瓦拉大军来势汹汹,暂时咱们还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做足了样子,师出有名就好,宏图大业,不急于一时。” 第21节 荣静忙应了一声,只要主子愿意里正事,就说明心绪是宁静的,刚刚他可确实被吓了一跳,还从未见过主子这样发火。 大雨磅礴,乡间的路也不好走,到了傍晚也没走出多远,一马车的人都饥肠辘辘,尤其是秦皇后还有身孕,受不得这样的苦。 苏梓萱叫马车停在了破庙前。 他们走的这个方向上也有不少难民,只是雨下的大,暂时又没有什么危机所以大多数人都停留在了原地,此刻这破庙里到没有什么路人。 马福尽忠职守背着秦皇后下来,玳瑁扶着玲珑,茂哥同苏梓萱一起捡柴火,火石也是早就准备好的,轻打了两下就闪出了动人的火光,苏梓萱利索的燃起了篝火,便连破庙也温馨了起来。 苏梓萱想招呼秦皇后往跟前坐一坐,张了张嘴到不知道怎么称呼,秦皇后淡淡的道:“秦华。” 苏梓萱一笑:“秦华你身子不好往这边坐坐,这里暖和,马福快扶着秦华过来。” 到底也是皇后,苏梓萱叫起皇后名字可丝毫都没有忌讳,秦华到一笑,就着马福的手坐到了火堆跟前,玲珑像个小尾巴一般跟着苏梓萱:“姐姐真厉害,什么都懂,连火也会生!” 茂哥于荣有焉:“那是当然。” 玲珑一皱鼻子:“可你就不会!” 茂哥也不生气,好脾气的道:“我不是正在学吗,往后慢慢的也就会了,到时候一定比我姐姐也厉害!” 玲珑兴致勃勃的道:“那我也跟着学!” 不论是怎样的艰苦,有孩子就总有欢声笑语,连苏梓萱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为了掩人耳目,她马车下面有个暗箱,早早的准备了不少不容易坏的饼子和粮食,省着点够吃上好几天的,苏梓萱叫玳瑁取了些饼子和番薯。 用发钗串了饼子在火堆上烤,连烧烤的调料都有,一面烤一面刷在饼子上,将番薯埋在火堆下,玳瑁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豆子也埋在了火下,玲珑新奇的不行也闹着要烤,苏梓萱就叫茂哥教。 秦华笑着道:“你到是准备的齐全。” “这种事情是早就有预料的,早有准备不是应该的么?” 可是未免也显的太悠闲了些,到像是出来玩的一般,这些话秦华只是心里想想,苏梓萱已经将先烤好的饼子递给了她:“本来给你吃烤的东西不好,但流亡在外,先填饱肚子在说。” 她跟苏梓萱算不上多熟悉,只是不陌生而已,苏梓萱却这样照顾她,秦华垂下眸抚摸着肚子:“有的吃已经感激不尽,哪里好在挑剔。” 苏梓萱笑了笑又拿起个饼子接着烤:“说不定你待在宫里比现在更安逸些。” 秦华到笑了:“我宁愿在外面挨饿受冻。” 苏梓萱一怔,一旁的玲珑咋呼着喊起来:“你们闻闻,可真香!一定是番薯熟了,茂哥弟弟,快取出来呀!” 玲珑比茂哥大了两岁,这才多大一会就自来熟使唤上了。 茂哥嗅了嗅:“别急,还得在等一会。” 虽然吃的简陋些,却趣味盎然,吃了饼子又吃了热乎乎的烤番薯,临睡前还有几颗烤豆子吃,玲珑欣喜的道:“还是外面有意思!”好似一点都没有觉察出流亡之苦。 夜里除过玲珑和秦皇后大家轮流守夜,苏梓萱夜里乘着出去方便,将妙境里牛肉取出了一些放在了马车里,秦皇后有身孕,茂哥正在长身体,总是吃饼子毕竟不好。 轮到苏梓萱在马车里守着,她自己进妙境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舒舒爽爽吃了几个果子,不出妙境外面的动静也听的清楚,所以说起来,她到更愿意守夜。 幸而一夜无事,早起就苏梓萱的精神最好,天也放晴,道路好走了不少,苏梓萱照旧骑马,马福驾车,茂哥坐在车辕上,玳瑁陪着秦皇后和玲珑坐在马车里。 玲珑便是坐在马车里也不安分,大半个身子都探出了马车朝着苏梓萱说话:“姐姐,要不你也教教我骑马吧,这样等我学会了,咱们两就能换着来,老是骑在马背上肯定也不舒服,骑一会坐一会才好!” 苏梓萱笑看了她一眼:“你想骑马就直接说么,不过就算你直接说了,我也不会同意的,不要白费力气了,乖乖坐在马车里!” 玲珑一下垮了脸,赶车的马福笑着道:“还是苏姑娘有法子。” 玲珑朝马福没好气的做了个鬼脸,不甘愿的坐回了马车里。 以前老是孕吐的秦华,如今也一下子结实了起来,不吐不孕,连精神都格外好,所以说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也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世道艰难,不敢在胡闹了。 路上的流民很快多了起来,苏梓萱便不再叫秦华和玲珑露脸,她们穿都是宫装,如今世道太乱人性的恶劣也被无限的放大,还是要防着有人生出歹心。 晌午的时候她用一碗小米换了两件农家的粗布衣裳,那户人家姓李,夫妻两带了个三岁的小男孩,家里本就贫穷,没有多少粮食,还不到收获的时候,所以粮食就格外珍贵,听说苏梓萱要换高兴的不行。 大家停下来休息,换了衣裳的秦华和玲珑才敢出来,又吃的是烤饼子和番薯,苏梓萱悄悄给一人分了些牛肉,秦华和茂哥的更多一些,那三岁的小男孩便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梓萱心一软将自己的饼子掰了一半塞给了小男孩,小孩子一下子眉开眼笑,李大嫂叫了一声毛蛋,小男孩欢天喜地的跑了回去,献宝似的递给他娘亲。 “你到是善良。” 苏梓萱也听不出秦华这话是夸奖还是讽刺,不过她并不在意:“不过求的是心安理得。” 秦华抿了抿嘴:“那对我呢?” 苏梓萱笑看着她:“你说呢?” 听说瓦拉大军一直进了后宫,流言不一,不过下场终究不会好,若不是苏梓萱相救,她这会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秦华低着头,轻轻的道:“谢谢你!”谢谢你的善良。 玲珑对人家的独轮车感兴趣的不行,非要去推,李大嫂拗不过只好给她,玲珑人小力气弱,没两下就直接翻了车,苏梓萱无语望天,叫茂哥过去帮忙,玲珑就欢快的跑出跟毛蛋玩,竟然分外默契,等苏梓萱喊着要上路了,玲珑才躲在茂哥的身后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又推茂哥,茂哥只好开口:“姐姐,玲珑也不是有意的,她就是好奇而已,你别怪她了。” 弟弟有生以来可能是第一次为非亲非故的女子说话,苏梓萱不想太不近人情,板着脸将玲珑看的瑟缩着垂下了头,才淡淡的道:“既然茂哥这样说了,那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不过,下不为例!” 玲珑欢呼着跳了起来:“我就说茂哥弟弟最仗义了!” 夸的茂哥都红了脸。 秦华也笑着摇头:“你还有这样的恶趣味。” 苏梓萱笑指着秦华:“果真还是皇后娘娘懂我哟!”两人相视一笑! ☆、第32章 这几日天气炎热,路上越发的费水,苏梓萱跟玳瑁将水壶灌满又用河水洗了脸才上了岸,朝休息的地方走去,不远处停着不少人,有好几个人围住了苏梓萱的马车,看样子不是寻常人家,苏梓萱一怔,快走了起来。 “......没想到在这碰上了大少爷,老太太差点哭瞎了眼,这下好了,终于找见了!” 苏侯府的总管王秋躬身说话。 依旧一身炫目红衣,像个移动闪光灯的康昱冷冷的看着秦华和玲珑:“......虽然不是特地来找你们的,不过既然碰上了,那我就一并带回去好了。” 他这幅吊样,苏梓萱都有扇巴掌的冲动,秦华抚摸着肚子冷笑了一声:“别以为我就稀罕你来接我们,你要是不乐意,有多远滚多远!” 便是撞上苏侯府的不快都被这两人的对话冲散了不少,要不是这身份悬殊,苏梓萱一定会卖力撮合康昱和秦华的,叫康昱这小子往后也尝尝搓衣板的滋味! 玲珑和茂哥看见苏梓萱一左一右迎了上来叫了一声姐姐。 苏梓萱点了点头。 康昱一胳膊就将想挤上来的王秋撞出去老远,自己走上前眯着眼高抬着下巴看着苏梓萱:“我说,有人叫我来找你,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别以为我是情愿的,这种差事还不如上前线杀敌来的痛快,本王时间有限,你自己快点!” 苏梓萱抬了抬脚,康昱吓了一跳,往后跳出很大一截:“君子动口不动手!” 苏梓萱冷哼:“谁说我是君子了?” 康昱又要开口,苏梓萱很不耐烦:“闭嘴!在吵我在踹你一脚!” 想他堂堂混世魔王,为什么在这就让两个女的呼来喝去,他颜面何从?康昱觉得心里很不舒坦,不过实在拳脚不行,又不敢轻举妄动,他便冷着一张脸站着,只想着下次在叫他找什么苏梓萱,他必定在不做! 王秋见苏梓萱看了过来,捂着胸口上前,看来康昱刚才撞的不轻:“老太太叫大小姐和大少爷回去,跟着自己家里人有个照应总是好的,大小姐和大少爷漂泊在外,毕竟也让外人看笑话。” 康昱不依,叫喊道:“苏梓萱可要跟着我走!” 王秋弯着腰很是恭敬:“即便世道乱了,但礼仪纲常还在,大小姐一个未嫁之身,跟着外男也不符合常理。” 老太太的意思,苏梓萱受成王看重,留着苏梓萱在,关键时候也能保命,茂哥是苏家的骨血,自然更应该回去。 按苏梓萱的意思,在没有比她带着茂哥孤身上路好的事情了,麻烦少日子也过的敞亮,但茂哥是个男子,在这个看重孝道家族的古代,永远也脱离不了苏家。 再者,王秋说的也对,她多少也该顾忌自己的名声,康昱当着这么多人的嚷了出来,她就这样跟了去,往后只要提起她,只怕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还是那句话,不顾及她自己,也总该顾着茂哥,往后茂哥要走仕途,总不能别人提起来就会说,苏茂荣的姐姐是个无品无德的女子,这样茂哥身上也有污点。 叫康昱办事,就是个错误! 苏梓萱看了一眼秦华和玲珑,转头对王秋道:“王总管说的是,我们也想跟着家里一起,既然遇见了,那我就同茂哥去见见祖母,以后就跟着家中走。” 王秋松了一口气,好似怕苏梓萱反悔一般就要引着苏梓萱和茂哥去见苏老太太。 玲珑扯住了苏梓萱:“姐姐,那我怎么办?” 她像个无辜又无助的小兔子般可怜兮兮的看着苏梓萱,苏梓萱摸了摸她的头:“你哥哥既然来找你了,那你就跟着你哥哥一起,总归比跟着姐姐一起要舒服自在些。” 玲珑撅高嘴巴又委屈又难过,可是又不在多说,她自己心里也知道,跟着苏梓萱是苏梓萱的负担,而苏梓萱看来跟着康昱走,是对她好,即便她心里不这么认为。 苏梓萱笑看着秦华:“你有身孕,终归还是稳当一些的日子好,如果我是说如果。”苏梓萱坚定的看着秦华:“你有事要我帮忙,我一定愿意出手。” 仿佛是看来了她心中有些想法,也或者是明白她的,秦华笑着点头:“我会的!” 苏梓萱要走,康昱又不敢在追,冲着苏梓萱喊:“你脑袋放灵活些好不好,跟着谁好这不是明摆着吗,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的!” 苏梓萱头也没回,康昱愤愤的踢了一脚树,秦华嘲讽的道:“成王怎么就让你出来办事的,你这么大声嚷嚷出来苏梓萱怎么好跟你走,连个下人都懂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 玲珑和秦华蔑视的看着康昱。 “诶我就不明白了,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着了,我招惹你们谁了,都不跟我好好说话?” 玲珑朝着康昱吐舌头:“都怪你,要是你不来,我正跟苏姐姐在一起,每天吃的好玩的好,都怪你!” 康昱拍了一下玲珑的脑袋:“死丫头!” 玲珑装着要哭,又去扯秦华:“您看看,她又欺负我!” 苏梓萱听得后头秦华的声音很是高冷:“他就这智商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前头槐树下坐着的老太太看见了苏梓萱姐弟两,已经露出了慈祥温和的笑,坐在一侧的柳氏和孔氏还有一众姐妹都淡淡的望着,苏梓萱默默的垂下了眼,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随心所欲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的,人总有迫不得已。 苏梓萱坐着自己的马车,茂哥被老太太带在了身边。不知道老太太是心疼茂哥还是怕没了茂哥牵制,苏梓萱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终归这在上一世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赶车的车夫也成了侯府的人,只有苏梓萱和玳瑁坐在马车里,马车甚至显得空荡荡的,苏梓萱翻出了几个桃子苹果递给了玳瑁几个,自己便躺在马车里吃了起来。 外面天气炎热,众人连粮食都不够又哪来的水果,又闷又饿,挤在一起连伸展都伸展不开,同此刻的苏梓萱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苏梓萱可不操心这些,她喝了妙境的水,吃了果子觉得通体舒泰,连热都感觉不到,美美的睡了一觉。 等到傍晚马车停下,她才醒了过来,下了马车活动胫骨。 下人们生起了火,支起了锅灶做饭,老太太还躺在马车里休息,苏梦萱将苏熙萱从马车上推了下来,马车里热的厉害又没有水可洗,不管是苏梦萱还是苏熙萱满脸油光不说,连头发都黏腻腻的贴在脸上头上,出逃好几日了,食不果腹谁也顾不上操心这些事,但此刻看到一身干爽精神的苏梓萱连气色都好的气人,苏梦萱和苏熙萱一下子就尴尬难耐了起来。 苏梓萱见两人看她,挑着嘴角笑了笑,只是她的笑意掩藏在了面纱后,这一切就只能透过那双漆黑的眼看到了。 苏梦萱下意识的用手理了理头发:“大姐姐这么多日没跟咱们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遇上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要是有什么委屈只管跟老太太和太太说,别憋在心里。” 苏梓萱淡淡的笑了笑:“妹妹操心好自己就行了,这怎么几天没见就成了这幅模样,蓬头垢面,哪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不若妹妹还是先照照镜子去。” 苏梦萱一下子涨红了脸,确实她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样脏过,却偏偏她瞧不起的人比她好了太多。 苏梦萱即想跟苏梓萱理论又想整理自己的仪容,终究冷哼了一声一跺脚走远了,大抵是去找水源了吧。 苏熙萱看着远去的苏梦萱,很是语重心长:“姐姐何必跟她置气,惹的她不高兴,可能连今晚的粥都没得喝。” 第22节 “不劳妹妹操心。” 见苏梓萱又要回马车里,苏熙萱挡住了苏梓萱的去路:“姐姐,咱们的约定还算吗?” 苏熙萱应该是怕自己的婚事因为这场战乱有所变动,所以才特地又来问了这么一句,想关键时候还是有人能帮上自己一把的,更何况如今的苏梓萱确实已经有了不可小觑的能耐。 苏梓萱认真的想了想,上一世,经历了战乱之后苏熙萱还是嫁给了康其柯做侧妃的,帮不帮应该都没有多大问题,在说跟苏熙萱保持一定的联系也是必要的,说不得就能挖到些什么消息,苏梓萱便点了点头:“还算。” 苏熙萱的眼里是不容错过的真实的笑意:“那就多谢姐姐了。” 苏梓萱去看了看茂哥才回了马车里。 茂哥跟着老太太还总有点心吃,饿肯定是饿不到,这一点苏梓萱也就不担心了。 等到夜里开了饭,玳瑁端到马车里的稀饭清的能看见碗底,苏梓萱一笑,对玳瑁道:“正好吃了饼子牛肉要喝些热汤,不然也不舒服。” 玳瑁抿嘴一笑:“他们还当能难住咱们!” 柳氏的马车里又传来了茗哥撕心裂肺的哭声,茗哥自小喝惯了羊乳自出逃之后吃的粗糙不说更没了羊乳,几乎每天都要哭喊几次,急得柳氏人都瘦了不少。 苏梦萱吃了两口饼子喝了一口粥,险些没有吐出来,满口都是土腥味,前几次她还会吐会耍小姐脾气,可是饿了几次之后她也就渐渐明白了,逃亡的路上能有的吃已经不错,她已经没有权利在挑剔这些了。 连茗哥的哭声都弱了不少,抽抽搭搭的喝起了小米粥,柳氏也陪着一起落泪,这世道谁又有办法呢? 苏梓萱和玳瑁饱饱吃了一顿,玳瑁又为苏梓萱按摩了一回,夜里到处有蚊子,谁都睡不安稳,独独苏梓萱的马车里没蚊子,苏梓萱带着玳瑁美美的睡了一夜。 ☆、第33章 有下人带了秦华和玲珑下去休息,薛凤君冷脸看着康昱,康昱高傲的仰着头:“我可已经尽力了,她自己不愿意跟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玲珑本来已经走远了,不知道又从哪钻了回来,朝着薛凤君喊:“凤君哥哥可不要饶了六哥,全都怪他,要不是他我肯定能说服了苏姐姐跟我们一起来,她可喜欢我了!” 康昱看着薛凤君眼里的黝黑一深,心也跟着一跳,气的作势就要去打玲珑:“少说两句怎么了?这么喜欢看着六哥出丑?” 玲珑哼了一声一面说话一面已经跑远:“就是讨厌你!就是都怪你!” 屋外回廊里传来急速的脚步,钱先生快走了进来:“瓦拉大军占了皇城,久攻不下,成王殿下很是焦急,召世子过去商谈。” 薛凤君负手而立:“早就说过不破不立,现在魏朝士气低迷,而瓦拉正是士气大振之时,想要取回皇城自然不易,干脆不要了,另立都城,另建新朝号称南魏,只会比现在更好!” 钱先生听的眼前一亮:“还是世子爷高见,我等狭隘了!” 薛凤君淡淡的点了点头,转眸看向了康昱,康昱眼皮子一跳,就听得薛凤君道:“跟成王殿下说一声,押送粮草实属重任,还得宁王担当。” 康昱怪叫道:“我要上前线杀敌。” 可却根本没人理会,钱先生严肃的点头,薛凤君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平王作乱叛党抓捕一事,还是要康将军去。” 钱先生一愣:“只是康将军同宁王一脉的晋王世子是亲兄弟,这样未免牵扯太多。” 薛凤君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康将军是一员猛将,只有消除不必要的猜忌,才会成为成王的肱骨心腹。” 钱先生恍然大悟:“世子爷高见,处处都为成王殿下考虑,卑职这就去同成王殿下说。” 钱先生行了礼,又快步离去。 康昱垂眸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薛凤君叹了一口气:“我是为你好,做个有从龙之功的闲散王爷不是好事么,非要功高震主让皇上猜忌的时候才肯罢休吗?皇上的一母兄弟这一点已经足够你荣耀一世了,过犹不及。” 康昱愣了好半天:“没想到你连这些都早早的算在了心里......” 薛凤君走出了门,回廊里的风将他的氅衣吹的咧咧的响,一时竟有些飘然欲仙的味道,康昱想,不知道这世间有多少薛凤君不知道也算计不到的事情...... 又到了一天中最热的正午,吃不好休息不好的马儿也蔫头蔫脑了起来,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带来了不远处京都的消息,瓦拉占了都城成王久攻不下,平王作乱害死孝帝逃窜在外以成反贼。 陈婉茹将熬好的汤药端给了生病的孔氏,孔氏拉着陈婉茹的手热泪盈眶:“比静儿还要好,姨妈真不知该说什么好!”陈婉茹细心的吹凉了汤药,听说成王事成她心里非常高兴,孔氏这样说她便越发的笑的甜蜜可爱:“姨妈说的什么话,我可比不过静妹妹!” 孔氏抿嘴一笑,端起药碗仰头喝掉,这路上能找见大夫已属万幸,可没有给她挑剔嫌苦的机会,好好喝药才能保住一条命! 苏梓萱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思来想去也没想起,她叫了茂哥出来特地带在身边,才觉得稍微安心了些。 苏静萱还躲在马车里闹脾气,陈婉茹从柳氏的马车上下来找到了苏静萱,苏静萱看见是陈婉茹越发哭的伤心:“姐姐,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吃成这样穿成这样比贱民还不如,还不如死了算了!” 父亲不在他们一家子越发要依靠苏家,陈婉茹对苏静萱说话便也越发的和蔼亲切,握了苏静萱的手,语重心长:“你父亲同我父亲一样都追随了成王,如今成王事成只等到大局定下,咱们以后只会比现在好,便是苏梦萱都要仰仗你的鼻息过活,在忍耐几日,等到姨夫回来,便是真正的好日子了!” 陈婉茹到底会说话,又抓住了要害,苏静萱果真破涕为笑。 外头又传来了喧闹声和马蹄声,陈婉茹和苏静萱都没怎么放在心里,陈婉茹揽了苏静萱的肩膀说着悄悄话,外面的尖叫声陡然响起,马匹的嘶鸣声就在耳边,有陌生的声音响起:“这里面必定是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 陈婉茹和苏静萱还没有反应过来,马车忽的就快速奔跑了起来。 苏梓萱将茂哥和玳瑁护在身后,看着陈婉茹和苏静萱的马车被马贼劫持走,马车里传出阵阵哭叫声,陈婉茹和苏静萱应该已经清楚如今的境况。 孔氏和陈太太从各自的马车里慌张失措的跑了出来,哭着追向了跑远的马贼,流民好像开了锅的水,都向着平时戒备森严有吃有穿的苏家拥了过来,想趁机抢些东西,苏老太太眯起了眼,大声吩咐:“将二太太和陈太太拉过来立马上马车!” 苏梦萱有些慌张的跟着柳氏上马车,刚刚多少还有些看热闹的心在,这会只剩下了慌张害怕,苏熙萱也哆嗦的扯着范姨娘上车,这边的流民却忽然冲破了家丁的护卫圈冲了过来,丫头们吓的推着苏梦萱和苏熙萱几个上马车,慌里慌张的还是被流民扯着了衣裳,碰着了身,子,连哭都不敢,咬着牙挤在一起,等马车动了起来,家丁站在车辕上见人就打,才冲出了一条路。 颠簸的马车里苏梓萱揽着茂哥和玳瑁,隐约还能听到前头压抑的哭声。 茂哥坐的笔直,垂着眼眸好似不受影响。 难怪她今天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这才想起上一世茂哥就是今天丢掉的,苏梓萱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又翻出了些牛肉递给了茂哥:“快吃吧,一会祖母又叫你过去。” 茂哥觉得姐姐的目光分外的明亮,也跟着一笑:“姐姐是我的榜样!我会比姐姐还要厉害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了拍马屁,苏梓萱不好笑的太嚣张,弹了弹茂哥的脑门:“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苏梓萱靠着马车,看着车窗外饥寒交迫的面容,又想起上一世,姐弟两跟着苏侯府虽说还算安全,但同这外面的人差不了多少,住的最差吃的最差,连地上掉的面渣都没少吃,苏梦萱苏熙萱像个高傲的仙女没有少嘲笑过他们。 茂哥走丢的今天,苏梓萱慌张的差点没有赶上马车,等到停下的时候她才知道茂哥丢了,不知道茂哥是怎样的慌张害怕,怎样的绝望的看着家人走远,在这样的一群人中歇斯底里的哭喊,年幼的孩子都曾经遇到过什么。 苏梓萱放下了车帘,茂哥看苏梓萱眼眶红红的,还以为她是心里不忍:“如果姐姐实在心里难受,可以把粮食口袋扎开,边走边撒,这样即可以给这些人吃食,又可以不被流民所伤。” 她的茂哥原来也这样聪慧。 苏梓萱骄傲的从马里取出了小袋的大米,交给了玳瑁:“就按茂哥说的做!” 茂哥抿嘴轻笑:“姐姐高兴就好。” 竟有些哄小孩子的意思。 苏梓萱哭笑不得。 同苏梓萱马车里的温馨相比,苏梦萱这边简直愁云惨淡,哭哭啼啼谁也心情不好,苏梦萱摸着腰上少了的一块玉佩手脚冰凉却不敢跟任何人说。 谁能想到苏梓萱妙境在手身怀功夫过的这样潇洒自在,而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苏梦萱们,如今过的是这样的日子。 前头马贼马车里陈婉茹和苏静萱慌张害怕更是可想而知,马贼们笑的嚣张,又用刀剑敲打马车壁。粗鲁的言谈更是让陈婉茹手脚发颤,听着苏静萱只知道哭泣,不免也越发烦躁,推开了苏静萱:“哭就知道哭!哭有用的话那你就哭死好了!” 苏静萱哭的打嗝,看着满眼厌恶的陈婉茹听着耳畔陌生的声音,竟也渐渐止住了哭声,蜷缩在一角。 陈婉茹绷紧了全身,她看着外头闪动的人影,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见你们的头领。” 外头有人啧了一声,哈哈笑道:“如今的小娘子难道都这么胆大,敢跟强盗说话了!”又是一阵哄笑,陈婉茹甚至觉得头脑空白,但却奋力忍住,为了清白的活下去,她只能自己靠自己,不能有丝毫退缩!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颤抖:“如果你们不跟我说,往后一定会后悔自己今日所做!” 马车嘎吱一声停下,让马车里的苏静萱和陈婉茹滚做了一团,外面又是一阵笑声。苏静萱扯着要出去的陈婉茹仿佛是扯着自己最后的希望:“姐姐千万要救救我!” 陈婉茹垂着眸点头答应:“我知道。” 马车里帘子放下挡住外面可怕的世界,也将最后一丝光亮全部遮掉,苏静萱又蜷成了一团。 苏梓萱夜里睡的并不怎么踏实,梦里忽然惊醒,马车外头又下起了大雨下伴随着惊雷,孔氏和陈太太的哭声还在又片刻之间淹没在轰鸣的雷声中,苏梓萱猛然想起茂哥丢后的事情,陈婉茹带着苏静萱从马贼那里逃了出来,苏静萱却自此之后几乎完全疯魔,这也是为什么即便苏梓萱一直不喜欢苏静萱却从来不恨甚至有淡淡的怜惜,虽让苏静萱已经说不清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一生未嫁的苏静萱肯定遭遇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同为女子,这样的事情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现在想,为什么苏静萱有事陈婉茹却安然无恙,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苏梓萱睡不着,玳瑁也翻身起来,虽然逃亡在外,但因为跟着苏梓萱,她不但饿不着冻不着连心里也从来没有觉得害怕,她像是个跟着大人外出游玩的小孩子般,甚至还有不少新奇,悄悄同苏梓萱说话:“......为什么贫民百姓就没有三妻四妾,这一路上遇见的都是一夫一妻?” “那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玳瑁认真的想了想:“肯定是好,但是嫁人之后她们过的也并不好呀,忍饥挨饿,终归还是要担心丈夫纳妾,自己受苦,奴婢觉得还是跟着小姐好!” 苏梓萱好笑的不行,捏了捏玳瑁的鼻子,掏出了几片果干递给玳瑁:“吃了快睡!” 第二日早上起来雨便又停了,苏梓萱去了老太太的马车那边,茂哥跟在老太太的身边,另一面站着勉强撑起来的孔氏:“求求您派人去救救静儿吧!” 苏老太太一夜之间连背都佝偻了起来,她苍凉的看着远方的地平线:“怎么去救,就这么点人派过去不过是送死,要是都一走,又是咱们死,乱世如此,没想到也有叫我老太婆碰上的一日!” 孔氏哭的歇斯底里,连柳氏也觉得心里难受,陈太太拉了孔氏的手:“妹妹要相信,静儿她们会没事的!”又好似在安慰自己。 陈怡凡站在陈太太的身后,看着不远处淡然的苏梓萱阴冷的笑了笑,没道理他的妹妹受苦这个丑女却安然无恙! ☆、第34章 刚下过雨,野外的早上甚至还有些雾气,粘在衣服上湿哒哒的难受,粮食所剩不多,主子下人都只有一碗清粥一个黑面的馒头,就老太太那里还多了两个馒头,老太太都给了茂哥吃,茂哥又硬还给了苏老太太,他在苏梓萱那里总还有牛肉吃,其实过的还不错,至少没有像茗哥他们一样饿过肚子。 苏老太太却只觉得茂哥孝顺,越发的心疼茂哥。 吃过饭人马歇息了一会又继续走了起来,老太太的意思也是向南走,南面还算太平又比北面富庶,就算要找人接济也总比这边更容易找到些。 道路还算平坦,苏梓萱和玳瑁歪在马车里休息。 只听得外面咔哒响了一声,玳瑁猛然掀起帘子就见车夫翻到了下去,马像受惊了一般疯跑了起来,有下人发现异常喊叫起来,茂哥从马车里探出头,就要往下跳,苏老太太硬叫人拦住。 疯跑起来的马谁敢去拦,人手不多也不敢太过分散,叫了两个下人去追,可哪里有马跑的快,跑了一会就已经远远的落后在追不上了。 茂哥看着远去的马车里姐姐朝着他挥手,呆呆的坐了半响,直到听到柳氏说话:“.....母亲,这下子再不能分出人手去找梓萱了,已经有不少人去找静萱和婉茹,要是身边的人手在少些,那苏家的血脉就有危险了。”她一面说一面哭:“我苦命的梓萱好不容易过了两天安生日子怎么就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苏老太太连坐着都有些困难,她茫然的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半响闭上眼靠坐在了马车里:“都回去自己的马车里,该上路了。” 老太太的意思就是不在去找。 柳氏立刻打住了哭声,拉着安静的苏梦萱上了马车,将茗哥揽在怀里。 马车还没动起来,又有人喊了起来:“快看!三小姐回来了!还有陈二小姐!” 孔氏和陈太太一下子从马车里冲了出来。 茂哥还在想姐姐当时的意思,叫他不要去追,姐姐功夫了得,有吃有穿,离开了家里或许还能少受些气,上一次姐姐回来是为了他,现在看到他有老太太护着,刚好乘机离开,过一段时间应该还会回来。 茂哥正想着,外面又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声,茂哥掀起帘子看,陈婉茹哀婉的站着嘴里一直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孔氏几乎哭晕了过去,而苏静萱又哭又喊,又抓又闹,完全疯了....... 一直远离了正路上大队的流民,空气都安宁了下来,马也渐渐少了力气,苏梓萱站在车辕上扯住缰绳,没费多少力气就让安静了下来。 大树参天,绿草如茵,小鸟鸣叫,天也格外蓝,苏梓萱笑着吩咐玳瑁:“在那边铺上布单,咱们好好的吃顿大餐!” 玳瑁幸喜的应了一声。 第23节 前段时间在清风楼点的大餐终于有时间吃了,每样都分出来了一点摆在了地上,花香扑鼻,清水潺潺,简直就是一次美美哒的野餐,玳瑁吃的直打嗝,却绝不开口询问这些都是放在哪里的,有这么懂事乖巧的侍女,也果真是有老天厚爱! 夜里在马车里睡下,乘着玳瑁熟睡,苏梓萱又进了妙境,麦子果子药材又都熟了,妙境增大了很大一块地方,苏梓萱的粮食已经堆了不少,现在完全足够自给自足,她又种下了不少粮食水果和药材,刚刚忙完就听到外头传来了响动,声音虽然细微却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立刻出了妙境。 “确定是这吗?” “没错,就是。” 这声音温和清澈熟悉又让人觉得安宁,没想到薛凤君找到了这里,她装着睡下想等着薛凤君开口,没想到真的睡了过去,还睡的格外安心,一觉睡到了天亮。 天光从车帘外一直透了进来,温暖安详,有只小鸟停在了车顶叽叽喳喳的叫着,听起来格外的清脆悦耳,苏梓萱拢了拢披散的长发,赤脚下了马车,小草细腻柔软,挠的人甚至有些发痒,薛凤君靠着一颗松树站着,笔直又坚定,他依旧穿着黑袍戴着玉冠,如往常一般温和又淡漠,露珠沾上了他浓密的眉毛,叫他的脸颊格外苍白,他负手而立,看着苏梓萱笑的清澈干净。 苏梓萱笑着站在了他的面前,她的头发乌黑华顺如缎子一般甚至折射出清澈的阳光,没有带面纱的她,那一张绝世的容颜便露了出来,眉眼带笑如画如梦,那眼犹如繁星又犹如宝石闪烁着迷人的光泽,白玉无瑕的肌肤让那柔软的唇瓣更显得鲜艳,圆润莹白的双脚像个绝世的宝贝被绿色的草地托着,轻轻站着,就像这晨间森林里的精灵。 红晕又悄悄爬上了薛凤君的面颊,他垂了眸甚至有片刻不敢直视眼前的女子:“听说你走丢了,我很担心,特地过来找你。” 苏梓萱抿嘴笑:“嗯,我知道。” 薛凤君一瞬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停顿了半响又看了一眼那双□□的脚,很快别开眼:“你快些穿上鞋子,早起太凉,面纱也要戴上。” 玳瑁已经醒来,该苏梓萱提来了鞋子。 荣静不知道去了哪里,刚刚回来,瞧见苏梓萱的面容立时便呆在了原地,薛凤君不悦的挡住了荣静的视线,荣静吓了一跳,忙垂下了眼,听着薛凤君同苏梓萱说话。 “你跟着侯府在外漂泊我终归不放心,想接你跟着我一起,这样总还是安全一些,茂哥那里我叫人专门跟着,不会让他吃亏受伤。” 苏梓萱不是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薛凤君对她太好了,她试探着道:“总是这样麻烦你也不行,我还是早点回去好,要不然有人说三道四,对我不好。” 如果真的喜欢,这个时候总会说出些什么来表明心志。 薛凤君果真沉默了下来,他迎着阳光站着,太阳勾勒出个金色的身影,让他竟然有种脆弱美:“你是知道我的,身有怪病,发作起来六亲不认,打小周围人都害怕我,以后会不会伤害孩子也不一定,但有一点你要信我。” 薛凤君抬起了头,坚定又炽热的看着苏梓萱,让苏梓萱觉得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跳出来。 “我从来都不会伤害你。” 苏梓萱几乎不敢看薛凤君的眼睛,只听的他的声音温柔似水,几乎将她溺亡。 “如果你不嫌弃这样我,那我愿意对你负责。” 苏梓萱觉得整个人都眩晕了起来,她强装镇定的站着,却不知道自己几乎将衣服扭烂,她张了张嘴脸颊一片通红。 薛凤君却忽的轻快的笑了起来,他像是孩子得到了最喜爱的东西,发自内心的最纯真的笑意溢满面庞,那双眼的热度几乎将苏梓萱灼伤,他上前一步拉住了苏梓萱的双手,迫使她抬起眼看着他:“我知道,你也是心悦我的!” 苏梓萱忽然慌乱了起来,她想挣脱开薛凤君的双手,却被薛凤君一下子整个抱住:“或者你是嫌弃我的?” 薛凤君的气息整个将苏梓萱包围,热气在苏梓萱耳边徘徊,苏梓萱忽的又不动了,薛凤君眼里便又带了笑意,将苏梓萱紧紧的抱住:“这些事情我是早就想好的,我这辈子非你不娶,也没人能在这事情上左右我,无论别人说什么,你只管放心,我终归会风风光光的娶你!” 苏梓萱觉得眼眸有些酸涩,她温顺的伏在薛凤君肩头,带着委屈的鼻音:“那你说,你娶了我以后还会不会纳妾?如果你纳妾,那我先收拾你,在收拾你的美妾,一个都不会放过!” 薛凤君哈哈大笑,肆无忌惮却畅快淋漓,好似从来没有这样欢快过:“我薛凤君今日发誓,生生世世都只有苏梓萱一个女人,婚后绝不纳妾找别的女人,若违此愿天打雷劈!” 苏梓萱忽然有些傻眼,不知道怎么一下子事情就发展到了这一步,玳瑁和荣静远远的站着不敢抬头,清晨的林间就只有两人相拥而立。 沉默下来感觉才清晰了起来。 苏梓萱的柔软结结实实的抵在薛凤君的胸膛,触感异常的美妙,纤细的腰肢是惊人的柔软让人止不住想要抚摸,薛凤君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 时间好似停止在了这一刻,又好似过的飞快。 苏梓萱一下子将薛凤君推开,自己飞奔回马车里。 玳瑁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笑的有些傻气的薛凤君,最终还是决定跟着苏梓萱上了马车。 玳瑁赶车,苏梓萱的马车很快动了起来。 荣静低声道:“世子爷,怎么办?” 成王是不允许他出来的,这点时间也是硬挤出来的,这几日各地又多了不少反贼,瓦拉更是频频派出武林高手刺杀成王,又是决定迁都南京的重要时刻,事事都离不开他。 “派人跟着她,有事情立刻向我汇报。” 薛凤君还是决定先回去处理手头的事情,等不太忙了在来看苏梓萱,并说服苏梓萱同他一起,他看着苏梓萱远去的马车,想起刚刚的感觉,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起下一次的见面了。 苏梓萱懊恼的将脸埋在靠枕下,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懊恼什么,玳瑁还总说个不停:“小姐有什么好犹豫的,世子爷哪点不好,事事都操心,事事都为您想到,又说了以后不纳妾,还要什么,您就答应了就行了!” 苏梓萱掀起车帘:“要嫁你嫁,哪来那么多话?!” 玳瑁竟然笑了起来:“小姐可别说气话,心里都高兴成什么了,还硬要说反话!” 苏梓萱气的钻出了马车,赶了玳瑁回车厢:“我驾车!” 苏梓萱甩了几下鞭子,马车飞奔了起来,玳瑁在里面颠的东倒西歪,不住的求饶:“小姐我错了,在不乱说,小姐就是在气我也不能拿马撒气呀,它们又没错!” 苏梓萱到气笑了:“还堵不住你的嘴!” 路越走越宽,苏梓萱的心也渐渐敞亮了起来,她该高兴,有这样的男子倾心于她! ☆、第35章 薛凤君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起,康昱面色沉重的迎了出来:“瓦拉今日又派了高手,若不是我哥运气好一些,只怕这会已经断了一条胳膊。” 方仁友点头应和:“对方功夫太高,简直来去自如,若没有高手助阵,只怕以后王爷会在有危难。” 成王也缓步出了内帐,身旁跟着一身戎装的康其泽和近身侍卫曹文吉。 众人都看向了薛凤君,薛凤君脸上的笑意散尽,只剩下淡漠:“叫梓萱来保护王爷可以,但若有危难,要先保梓萱!” 曹文吉苦笑道:“世子爷说笑了,若是连苏姑娘都束手无策,我们只怕也都应付不了。” 薛凤君却只看着成王,成王笑了笑:“就依你!” 有时候皇帝们更喜欢有弱点的重臣,成王只是笑,却并不生气。 康其泽看着薛凤君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后:“你现在就答应,可问过她愿意不愿意?” 薛凤君连头都没有回:“我若是将军,此刻更担心的是哥哥和母亲的性命。” 康其泽冷笑,眼眸黑沉幽暗:“你若是不能细心呵护她,那就最好退出!” 薛凤君转眸而笑,竟有些俯瞰众生的宏伟:“将军说笑了。” 成王站在地形图前朝薛凤君招手:“凤君过来看看,这一处关塞要地,瓦拉人数众多,若是今夜不能攻下,只怕粮草补给不足,战事又要延后,迁都之事要一再拖延。” 薛凤君缓步走了过去:“.......殿下不要太过着急,当务之急是稳定军心民心,民心所向才是大势所趋.......” 听说秦华吃不下饭,只喜欢吃烤饼子,康昱叫人烤了不少去,只是秦华依旧吃不下,薛凤君又叫康昱去管,康昱烦躁的找到了正在同玲珑散步的秦华。 “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不吃那不吃的,非要吃烤饼子,做给你你就好好吃呀!还不行!你说说,你到底要怎么样?” 秦华冷哼:“要你管?滚远点!” “不要以为老子喜欢管你这事,你不想吃饿死你肚子里的孩子,老子还省心省......” “啪”!秦华瞪大眼一巴掌扇在康昱的脸上:“告诉你!你要是以后在说这话我扇死你!” 玲珑呆愣的看着秦华和康昱,竟然一句话都不敢说。 康昱脸上青筋暴起,握紧拳头瞪着秦华,秦华也瞪大眼看着他毫不示弱、 康昱的人生里,连老皇帝都没碰过他一根手指,更何况是个女人,他几乎要动手,只是看见秦华眼角的泪珠,咬了咬了牙一巴掌拍翻花瓶转身而去。 康昱一走,秦华好像是失了气力,跌坐在地上,茫然四顾。 玲珑小心翼翼的蹲下看着秦华:“你为什么要打六哥,刚才怪吓人的。” 秦华喃喃道:“谁都可以咒我的孩子,独独他不可以。” 玲珑想不通为什么,干脆抛开不想,她扶起秦华:“天色晚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苏梓萱又趁着玳瑁睡下进了妙境,洗了澡吃了些果子,神清气爽,又将成熟的麦苗果子都收起,妙境又大了不少,现在的面积已经是刚刚开始的三倍了,苏梓萱划分出了好几个区域,粮食药材果子各一个区域,她自己活动生活一个区域,拔步床边总是花开灿烂,就像每个女孩都曾经做过的梦一般,美好柔软。 她才练了一会剑,便又听到了熟悉的动静,很快闪身出了妙境。 荣静在外头敲着车厢,玳瑁翻身爬了起来,穿好衣裳出了马车,苏梓萱也才刚刚坐好披上衣裳薛凤君就自己钻了进来。 苏梓萱抿嘴看他:“谁叫你随随便便进来的。” 薛凤君只是笑,眼眸幽深炽热,让苏梓萱觉得很不自在,她装着整理头发别过眼,听得薛凤君道:“有些事要找你说说。” 才两日不见竟是如此思念,在看见苏梓萱,薛凤君要强忍住,才不会控制不住将苏梓萱拥在怀里。 苏梓萱垂了眸:“你要说什么事?” 薛凤君这才正色起来:“瓦拉派武林高手刺杀成王殿下,差点得手,我们这边缺少真正的高手,成王殿下想请你保护他的安全。” 苏梓萱惊讶的瞪大了眼看着薛凤君:“高手?我也是高手?” 她像只好奇的猫咪,诱惑着主人抚摸,薛凤君拳了拳手:“你这样的高手世间罕见。” 苏梓萱陡然惊喜了起来:“真的?!” 薛凤君好像都能感觉到她的欣喜一般,他笑的清澈高兴,语气也极尽温柔:“真的。” 苏梓萱欣喜的小手一挥:“当然可以!” 薛凤君也没想到苏梓萱会答应的这样利索:“你在仔细想想,不急于片刻。” “这有什么可想的,我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这话的人是自己,苏梓萱才答应的这样利索,薛凤君有些小小的期待和雀跃,片刻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女儿情怀。 苏梓萱认真的询问跟在成王身边需要注意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玳瑁在外面敲了敲马车,苏梓萱才陡然醒来,透进来的光落在薛凤君脸颊上让他看起来温暖又安宁,他的胸膛宽阔放在她腰上的手也很温暖,让她觉得很有担当很有安全感,她竟然也小小的欢喜了一下,又仔细的看了两眼薛凤君才从他怀里退了出来,装作若无其事的下了马车。 苏梓萱一下马车,薛凤君就睁开了眼,他眼里盛满的情谊,只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有多么深沉浓厚。 薛凤君连衣裳都给苏梓萱准备好了,月白色的裙衫衬托的苏梓萱好似九天玄女,便是薛凤君淡看容貌都呆住了。 苏梓萱笑着转了一圈,上了马车。 薛凤君只听到她说:“快走!”这才回过了神,他竟然也不觉得不好意思,翻身上了马,跟随的侍卫这才都动了起来。 成王算是第一次这样正式的接见苏梓萱,以前只是觉得苏梓萱对薛凤君有帮助,即便听说苏梓萱样貌丑陋,也是另眼相看,如今却是自己有求于人,所以便显得格外重视,成王妃也陪同在侧,温和的闲聊了几句。 成王妃笑拉着苏梓萱的手:“如今也是自己人了,你便不用戴面纱了。” 成王妃鼓励的看着苏梓萱。 成王不可能连自己侍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这话自然不好成王来说,成王妃就是最合适的那个. 第24节 苏梓萱看了一眼薛凤君,见薛凤君微微颔首,这才垂眸将面纱扯了下来。 一霎时整个帐篷可闻针落,所有人都做好了看到一幅极丑的面孔的准备,谁料想竟刚好相反,这样的容貌世间罕见,是男子又有哪一个不会为此倾倒。 成王妃先回过了神,她看了一眼成王又看了一眼一旁显然早已知道事情的薛凤君,竟然是万分庆幸,李氏同苏梓萱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若是成王有个苏梓萱这样样貌和能耐的女子,只怕她这个王妃位子也会保不住,幸而成王是个干大事的人,不会因此得罪薛凤君是失去这样一个臂膀。 她掩嘴轻笑:“天呐,不想苏妹妹竟然美成了这样,难怪要带着面纱,若是总这样以真面目示人,只怕这世间的人都被苏妹妹颠倒了!” 成王轻咳了一声,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薛凤君:“苏姑娘天人之姿,以后本王还要多多仰仗姑娘。”谁能料想,事实竟然是这样。 苏梓萱带上面纱,福了福身子。 成王妃招手叫丫头带着苏梓萱先下去休息,出了大帐康其泽也跟了出来。 “表妹!” 苏梓萱转身见是康其泽,点了点头:“表哥有事?” 康其泽穿着一身银白的铠甲像个战神一般让人仰视,他站在苏梓萱面前五味杂陈,仔细的端详了几眼苏梓萱:“若你不是自愿,大可以跟我说,我来帮你。” 苏梓萱抿嘴一笑:“没有,你想多了,我挺高兴来这的。” 康其泽沉默了半响:“那你......” “梓萱!”薛凤君很快也赶了出来,他穿着黑色的长袍温和淡漠却也俊美非凡:“我带你去休息的地方。” 苏梓萱笑着应了一声好,同薛凤君并肩而行,朝着康其泽一笑,转身而去。 康其泽阴沉的眼神看着苏梓萱走了一会开口道:“你若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薛凤君带着淡笑,但眼神实在冰冷:“这个就不劳将军操心了!” 杨集拎个药箱站在成王身后:“怎么这还是六月天,就冷成这样了!” 成王看了一眼帐外的三人,微垂着眸摆动着手上的纸张:“竟然这样有趣。” 成王妃看着杨集给成王的伤口换了药,笑了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苏姑娘美成那样,怕是王爷也心动了。” 成王一笑:“还是王妃懂本王,哈哈!” 成王妃到没料到成王会这样开玩笑,一怔也陪着一笑才行礼退下。 “大老爷回来了!二老爷送来了信!” 老太太欣喜的叫人将疲惫的苏文宇抬到了自己跟前,又拿来了苏文祥的亲笔书信。 柳氏带着苏梦萱和苏熙萱还有卧病的孔氏也勉强起身赶了过来想听听丈夫的消息。 老太太笑着打开了苏文祥的信,渐渐的竟然面色凝重,时不时的看几眼垂头坐在角落里全无往日风采的苏文宇,看完信整个人沉默了下来。 柳氏感觉不大好,抿着嘴连话都不多说,孔氏等的心焦,问道:“母亲,到底怎么样?” 苏老太太沉默的看着她给予厚望的大儿子,半响将信交给了柳氏和孔氏自己看。 苏文祥的信件其实很简单,并没有多余的话。 说的是苏文宇投靠的平王成了反贼,兵败如山倒,他投靠的成王如今是魏朝的正统,看在苏文宇认罪积极又有他说情的份上释放苏文宇。 孔氏喜极而泣,柳氏却拉着苏梦萱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苏梦萱嘤嘤的哭了出来,连苏熙萱一同都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第36章 苏梓萱穿了一身较为紧凑方便行动的湖蓝色裙衫,将头发简单的高高竖起,依旧蒙着面纱,竟然也多了一份英姿飒爽的味道,她笑着转了一圈问玳瑁:“你瞧瞧,我看起来怎么样?” 玳瑁直笑,竖起大拇指:“我就瞧着小姐最好。” 苏梓萱欢快的一笑:“马屁精!” 人若长的美,做什么都会让人觉得赏心悦目,成王站在了原地,笑的越发谦和:“苏姑娘好心情。” 听到是成王的声音,苏梓萱忙转身行了一礼。 成王笑着摆了摆手:“随本王一起走走。” 成王虽没有穿铠甲,却也穿的是方便上马的战袍,勾勒着他有力结实的身躯,露出他刚硬的一面,指着营地介绍:“你休息的地方我就不多说了,是家眷们的地方,那边是粮草,看见的那个白色帐篷都是伤病员看病休息的地方,咱们的营地靠近水源,如果有兴趣你也可以去转转。”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是不会耍奸溜滑偷懒的!” 一面走一面回了成王的大帐。 苏梓萱说的一本正经,成王和陪同的众人听得哈哈大笑,竟叫苏梓萱有些摸不着头,成王满含笑意:“到是苏姑娘提醒了本王,还没跟苏姑娘好好说说俸禄的事情,这样吧,苏姑娘开个价,可没有白做事的道理。” 苏梓萱竟也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该说的她也不会因为不好意思就不说,她想了想张口道:“一个月就三十两银子吧。” 侯府里苏老太太的月利银子也就这么多。 成王没想到苏梓萱竟然真的会开口说出数目,微微一怔,越发笑的畅快,他看着苏梓萱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竟也不忍心叫她为难尴尬,忙止住了笑意:“行了,一个月一百两!” 没想到成王这么爽快,苏梓萱响亮的应了一声:“行,成交!” 成王的笑意止都止不住,等到薛凤君进来他才好似回过了神,听得薛凤君道:“梓萱的叔叔苏文祥听说梓萱在,想见一见,就在帐外。” 成王看向了别处,并不面对薛凤君的目光:“那就看苏姑娘自己的意思了。” 苏梓萱并没有多想,不管在家里怎么闹,毕竟是血亲关系,到底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在说她跟二叔一家子也没有什么过节。 苏梓萱出了帐篷去见苏文祥,薛凤君淡淡的看了几眼成王:“大局当前,王爷还是要分清轻重。” 成王也淡淡的一笑:“凤君说的是,本王受教了。” 也只有薛凤君有这个胆子和能耐同成王说这样的话,而成王也只会因为是薛凤君有所忌惮。 苏文祥打量着眼前这个蒙着面纱目光中却满含自信的侄女,满以为自己运筹帷幄,已然做到了苏家最好,却没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侄女却早已远远的超越了他,便是他这个自来就跟随成王的人也没有资格被成王陪同在营地里走动。 苏文祥温和的朝着苏梓萱点头:“我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想看一看。” 这个二叔还是比较有风度有能耐的,苏梓萱不怎么讨厌,礼貌的问了几句:“二叔可好?” 苏梓萱愿意交谈,苏文祥自然也乐意奉陪:“还说的过去,跟对了人,就算以后苏家不会飞黄腾达,至少新皇手里能有个安稳的日子,妻儿安乐,不受人欺辱就好。” 苏梓萱有片刻的沉默,苏文祥微皱起了眉头:“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 苏梓萱斟酌着道:“我说了您不要着急,我走的时候静萱妹妹和婉茹妹妹被马贼掳走了。” 苏文祥瞳孔猛的一缩:“什么?!” 苏文祥是个不错的父亲,前一世苏静萱疯了之后,苏文祥一直护着自己的女儿在不肯叫她受半点委屈,更曾执着的追查那些伤害过苏静萱的马贼,便只这一样也让苏梓萱多了几分敬重。 “您且放宽心,四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凶化吉,只有您好了,她才会好。” 苏文祥大抵没有料到苏梓萱会跟他这样贴心的说话,表情也真实了起来,面目的沉重和担忧,哀叹了一声:“原以为总能叫她们母女扬眉吐气了,没想到天不遂人愿.......” 这事情苏梓萱也无能为力,她沉默了片刻:“二叔若没有事,我先进去了。” 苏文祥点了点头:“若有用得着二叔的地方,就来找二叔,我们怎么也是一家人。” 苏梓萱笑着点头。 大多数情况下,苏梓萱都是同曹文吉一起跟着成王的,分立在成王两侧,看着这个帝国最高的军事基地是如何运作的,也只有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苏梓萱才更深刻的认识到薛凤君到底处在怎样一个特别又不可触及的高度。 瓦拉攻占河西战事极其猛烈,这些农民出生的人们一点都不必专业的军事家们差些什么,甚至更多了几分不可摧毁的坚实。 为了到底是实攻还是佯攻大臣将军们吵的不可开交,整整一天时间还没有分出里外,毕竟身旁还有个平王没有拿下,顾忌就多。 康昱的声音最大:“我就说实打实的跟他们打,咱们怕什么!是不是康将军?” 康其泽是大军统帅。 康其泽沉默不语,看了一眼专注的品茶的薛凤君。 钱先生直摇头:“不好,不好。” 成王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头,疲惫的看向了薛凤君:“凤君也该说说你的意思了。” 薛凤君这才放下了茶碗站起了身,像个优雅的书生,漫步在花园,又像是个运筹帷幄的大将锐不可当,即便是最矛盾的两种气场,在他身上也完美的融合,有人会惧怕,苏梓萱却觉得赏心悦目。 “为什么要跟瓦拉实打实的作战?完全没有这样的必要,当务之急是先拿下平王,不要等到平王跟瓦拉汇合成了气候才心焦。除掉平王建立南魏,比什么都重要。” 他一字一句好像是战鼓一般敲击在所有人心头,众人几乎立刻就露出了信服的神态,这样的能耐便是成王都不一定有。 成王立时点头应允,朝着康其泽吩咐:“就照凤君的意思,派五千人马绕到后侧佯装攻击瓦拉,另五千精兵你亲自领兵务必捉拿平王,不可有误!” 苏梓萱看的偷偷一笑,薛凤君可真坏,明明可以早些说,偏偏要等到众人都精疲力竭才说,不得不说薛凤君也很有怪癖。 薛凤君忽的看向苏梓萱,苏梓萱脸一红,默默的垂下了头,并没有看见薛凤君满目的笑意和柔情。 因为上一辈子的原因,苏梓萱总觉得曹文吉很亲切,有时候吃饭洗衣什么也比较照顾曹文吉,竟叫曹文吉不好意思了起来。 成王刚刚吃了晌午饭坐在帐内打盹,曹文吉示意苏梓萱也可以原地休息一会:“你先休息一会,我看着,有情况我叫你。” 曹文吉虽是武将,但分外温和,是发自内心的温和的气场,眼眸里几乎温和的能滴出水来,这让苏梓萱觉得很舒服:“我不累,到是你晚上也不怎么休息,还是趁着这会先休息休息,我看着。” 两人推来推去,恰巧康昱过来,瞪大了眼看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苏梓萱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看什么看,是不是又想让秦华收拾了?我去跟她说一声!” 秦华能完全压制康昱这事,在军营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康昱冷哼了一声:“再不要提那讨厌的女人!” 成王被康昱的大嗓门吵醒,叫了一声:“进来!” 康昱知道指的是自己,又朝着苏梓萱哼了一声朝里走去,苏梓萱也朝着康昱做了个鬼脸:“真讨厌!” 曹文吉笑着道:“你怎么瞧着好像很讨厌宁王殿下的样子。” 苏梓萱想了想,乌黑灵动的眼分外惹眼可爱:“算不上讨厌,就是他的样子总叫人觉得很欠打似的,说话也嘴欠,控制不住就想说说他!” 曹文吉直笑,迎着阳光那眼里好像也有温暖的金色光芒。 薛凤君不知道是什么之后就站在苏梓萱和康昱身后的,他的声音听起来竟也有几分阴沉和不可捉摸的情绪:“相谈甚欢?” 苏梓萱猛的转身,见是薛凤君欢快的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声不吭?” 薛凤君看了一眼曹文吉,才笑着看向苏梓萱:“我也是刚到,见你们两说的起兴就没打断。” 苏梓萱抿唇一笑。 薛凤君抬手自然而然的替苏梓萱理了面纱和鬓发,微凉的手指划过苏梓萱的额头,让她不知觉间红了脸,只觉得薛凤君靠的极近,他身上特有的清香将她整个人包围,几乎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她像只温顺的猫咪,羞涩的低下了头。 薛凤君勾着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曹文吉眼里的苦涩一闪而过,很快就掩饰住,他本就是个不完整的人,有些事情便连想一想都不应该。 成王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薛凤君和苏梓萱只是哈哈一笑:“走吧,军营里有士兵想跟苏姑娘比试,咱们今日就叫大家见识见识苏姑娘的剑法,也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井底之蛙!” 第25节 苏梓萱一怔,下意识的去看薛凤君。 薛凤君的声音极尽温柔:“别怕,使出你的真本事就行。” 苏梓萱乖巧的点了点头。 ☆、第37章 校场上激昂的鼓点声,竟然也让苏梓萱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她站在高台上看过地下列队而站成百上千的士兵,胸中涌动着一股说不出的豪情,整个人觉得心胸都开阔了不少。 成王示意挑战者单独站出来,依次上台比武。 先上来的是个高壮的山东汉子,蓄了一脸的络腮胡子,额头上还有个骇人的疤,看着都觉得狰狞,一说话震的人耳朵嗡嗡响:“俺是陪戎副尉马大牛,来领教苏姑娘的剑法!” 他手里拿着仗八的长矛,舞起来平地起风,别说被刺一下就是那风看着好似也能将苏梓萱从台子上吹下去,下面有些士兵竟不忍的别过了眼,应该是不想看到苏梓萱的惨状。 只听的叮的一声,便是万籁俱静,*的太阳炙烤着万物,有汗珠从马大牛的额头上滚落,他巨大的长矛横在自己胸前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苏梓萱明晃晃的剑头指着他脖子上清晰的动脉,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剑的冰凉。 苏梓萱连位置也没动一下,一招之类就叫马大牛败下阵来,马大牛怔了半响,终究弯腰服输:“大牛输的心服口服,苏姑娘的功夫不是大牛能比的上的!” 场下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成王微笑着颔首,眼里是不容错失的赞赏。 叫苏梓萱来跟士兵比武说到底也是来鼓舞士气的,这阵子瓦拉高手频繁行刺,弄的大军很被动,也惶恐不安,如今有苏梓萱这样的高手坐镇,又何惧瓦拉大军! 苏梓萱这样一出手,好几个人都不敢上台,不过终究还是有人心里不服气,觉得苏梓萱赢的太容易,也或者是巧合。 “宣节校尉马瑜何前来领教苏姑娘的剑法!” 这年轻人长了一张大众脸,身形虽然也算魁梧但跟大多数士兵相差不多,也拿着一柄剑,放在这成百上千人中在要让苏梓萱找出来就困难了。 苏梓萱做了个请的姿势,马瑜何的剑舞动起来轻盈又锐利,三两步就闪到了苏梓萱的面前,比起张大牛这个马瑜何段数高了不少。 但在苏梓萱看来,依旧犹如龟爬,她只看一眼就能寻出破绽,直指命门。 又是一招制敌,位置也不曾挪动。 整个校场几乎沸腾了起来,士兵们看向苏梓萱好似看着神祗一样,高声叫好,有人往前涌想看的更清晰,有人高叫请苏姑娘指点,比那某某明星的见面会不知道壮观了多少倍。 苏梓萱抬手示意众人静一静,士兵们立刻就安静了下来,这种号召力让人向往但也畏惧,这是这个时代这样的背景下,士兵们对强者的敬畏。 “我会一直在军营里,一切遵从成王殿下的旨意,如果安排了我为大家指点,那我必定准时到场!” 钱先生看着场上这个英姿勃发,丝毫不怯场的女子,不由自主的赞赏,只一句“一切遵从成王殿下的旨意”就将成王推向了最高的位置,自己成功的隐退在其后,不骄不躁不争不抢即使被高高捧起也依旧不会晕头晕脑,时刻都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奇女子当时罕见! 成王满意的点头:“大家放心,苏姑娘会为大家指点,也会一直在军营中坐镇,任由瓦拉有多少高手,也都会败在苏姑娘长剑之下,一招必败!” 有人乘机引导士兵们喊了起来:“瓦拉必败!” 这样的声音连绵不绝,好似终南山一般,雄浑壮烈看不到边际! 苏梓萱的出场很成功点燃了士兵们的壮志雄心,这一点成王很满意,比任何时候的大军出征时的誓师大会都要成功,送走了出征的士兵,成王特地赏了苏梓萱两个硕大的夜明珠:“苏姑娘功夫过人,本王实在佩服!” 有好东西苏梓萱从来不推辞,在说成王这样的人能给她东西必定是因为她拿得起这东西,她笑着接过了盒子:“那就谢成王殿下的赏赐了!” 苏梓萱这样大气,成王也哈哈笑了起来,对着薛凤君道:“苏姑娘这样的性子好,不扭捏不造作,相处起来也舒服!” 薛凤君只是淡淡的点头。 能将苏梓萱带来,薛凤君就没怕过有人会抢,有些人不足畏惧,而他也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输。 傍晚的时候前线就传来了好消息,康其泽活捉了平王,成王激动的站了起来连说了三个好:“本王就知道,康将军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等到第二天早上,康其泽押送平王等反贼进了营区,他像是地狱里走出的修罗,连眼好似都染成了红色,站在原地连太阳都照不到他,驱散不走他身上的阴寒,对上康其泽的目光,苏梓萱不自觉的垂下了眸。 囚车里的康其柯早没了往日的风采,他蜷缩在角落里,惊骇的看着康其泽一动不动,成王看了一眼康其泽又看了一眼康其柯:“康将军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来!” 康其泽垂下眼,淡淡的道:“请王爷饶恕我的长兄和母亲,他们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已经悔过自新,是真心拥护成王殿下!” 这不但是拉拢康其泽更是昭告天下人,成王大度不计前嫌,便是曾经帮助过平王如今只要愿意归顺成王也一概不计较,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激起反义到不如安抚归顺,成王很爽快的答应:“本王就答应康将军!” 自康其泽胜了平王,好似就战神附体一般,战无不胜攻无不取,成王昭告天下要在南京建都,建立南魏,瓦拉虽还占着京都却早没了初始的士气。 苏梓萱自然也跟着成王等人向南京搬迁而去。 走了一天夜里歇息下来,玲珑就偷偷跑来找苏梓萱:“苏姐姐!” 苏梓萱知道玲珑来找她为的就是烤饼子,麻溜的生火架上了饼子,玲珑直笑,挽着苏梓萱的胳膊:“姐姐真好!” 苏梓萱笑着点了点她的小鼻子:“秦华这两日怎么样?” “到还不错,肚子里的小宝宝时不时的还动一下,特别可爱,就是我六哥太讨厌了,总是去招惹她,气的她天天要发火,姐姐不是说孕妇不能生气吗,对孩子不好,六哥又说不通,不如姐姐揍六哥一顿吧!” 玲珑说的非常兴奋,苏梓萱哭笑不得:“有你这么做妹妹的吗,巴望着哥哥被人打。” 玲珑皱了皱鼻子,不说话。 苏梓萱又问她:“你说秦华不高兴是偷着哭还是总皱着眉头吃不下饭?” 玲珑认真的想了想:“没有,也就是六哥来了她要跟六哥拌嘴,但平时也总是笑着的,还常跟二嫂去说话,问孩子出生后的事。” 那就是说秦华也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跟康昱的一种相处模式,苏梓萱将烤好的饼子递给了玲珑:“小孩子家的以后别乱掺合,自己玩自己的!” 玲珑很不高兴:“姐姐一点都不好!” 逗的苏梓萱笑的不行。 “苏姑娘好雅兴!” 有个妖娆的女子声音响了起来,苏梓萱一皱眉站了起来,见竟然是成王的李侧妃,跟着大军东奔西跑,妖娆美丽的李侧妃也显得疲惫苍老了不少,从她尖锐的语调中苏梓萱可一点都没有听到友好,苏梓萱的神情便也淡淡的:“李侧妃也是好雅兴,大晚上的跑来军营里做什么,天黑路滑,小心摔倒!” 成王最近很少踏足他的后院,总是在前面的军营里的忙碌,李侧妃颇受冷遇,后来才听说原来给成王做侍卫的苏梓萱是个绝世美女,这才恍然大悟。 李侧妃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只听说苏姑娘功夫了得,没想到嘴皮子也这么利索。” “那也要看对什么人!” 李侧妃说了半响没占到上风,又换了话题:“给王爷做侍卫累不累?听说苏姑娘天人之姿,可不要自甘下贱才好,没得跟我们这些深闺怨妇抢人,降了自己的身份!”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这个李侧妃简直就是个渣! 苏梓萱气极反笑,玲珑要冲过去,被苏梓萱一把拉住,她提起自己的剑指着李侧妃的嘴:“你信不信要就是剜掉你的嘴,成王殿下也不会说我的。” 苏梓萱满眼冰冷,剑都挨在了李侧妃的嘴上,李侧妃吓的一个哆嗦,这才真的害怕了起来。 有些人贱人你不给她点颜色她只当你好欺负,苏梓萱的剑尖在李侧妃的脖子上轻轻滑动,血从脆弱的皮肤下冒了出来,李侧妃吓的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尖叫起来:“你敢!你敢动我,王爷是不会放过你的!” 苏梓萱冷笑:“那就试一试!” 成王正需要苏梓萱即便是杀了李侧妃,说不定成王也会叫一声好,李侧妃太清楚成王的性格了,只是没想到苏梓萱还是个蛇蝎美人,她吓得两条腿不住的哆嗦,跟着的丫头也跪下求饶:“请苏小姐饶了我们侧妃吧!” “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 成王的到来让李侧妃好似抓到了主心骨,一下子哭了出来:“王爷救我,这个毒妇要杀我!” 成王冷脸道:“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滚!” 今时今日是注定占不了上风了,李侧妃识时务的擦着眼泪,由丫头搀扶着踉跄的走远。 玲珑不满的叫道:“二哥的李侧妃太讨厌了,满嘴喷粪!” 成王摸了摸玲珑的小脑袋:“行了,你先回去吧,我有话跟你苏姐姐说。” 玲珑看了一眼苏梓萱,见苏梓萱点头,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那好吧。” 成王站在苏梓萱身边沉默了半响才开口:“实在抱歉,没想到她会来找你说这些话。” 苏梓萱淡淡的笑了笑:“没什么,我想有一段时间她是不会来找我了。” 成王竟也跟着笑了笑,月光之下温柔又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成王同康昱长相相近,却比康昱更加成稳大气,更有成熟男人的风范,温柔起来竟然也让人有些沉溺。 “等到天下太平了,苏姑娘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苏梓萱很早就想过:“我会办义管,收养无父无母的孤儿,让他们平安长大,至少能吃饱穿暖。” 成王轻笑:“苏姑娘避重就轻了,我是说终生大事可否考虑过?” 苏梓萱转头看向了成王,成王目光灼灼的看着她,苏梓萱笑了笑毫不避讳:“至少是不会做皇上的妃子,皇上的女人太多了,我会找一个只娶我一个只有我一个的男人!” 成王笑的爽朗大气:“好志向!” 苏梓萱又转头看向了天边的月亮并没有看见成王眼底的哀伤。 苏梓萱是等于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成王,这样的大气爽快,竟然让成王连恨也恨不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沐浴在月光中的面容微微恍惚,这些时日总不去找别的女人多少是有苏梓萱的原因,见了苏梓萱的样貌在看别人只觉得都不过尔尔,便是往常宠爱的李侧妃他也不大提得起兴致。 有些女人你想据为己有,有一些女人你只觉得只要她好便比什么都好。 ☆、第38章 成王妃刚刚沐浴完,换了家常的衣裳靠坐在椅子上,行军打仗万事艰难,便是沐浴都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即便是跟着成王,乱世之苦也深有体会,丫头正在替她擦头发,成王妃闭目休息,并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李侧妃。 李侧妃用帕子一抹眼睛,又嘤嘤的哭了起来:“王爷要王妃教导我,我无话可说,可是王妃,王爷的心都被姓苏的那小妖精给骗走了,王妃还能这样稳如泰山?!” 这便是李氏同成王妃最大的不同。 成王妃睁开眼,勾着嘴角笑了笑:“你该清楚,苏姑娘重任在身,王爷离不得,你若是真为了王爷好更不应该得罪她。” 这一点李侧妃也明白,她不服气的道:“我看她那小妖精似的样子,哪有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些狐媚子气而已!” 成王妃猛的拍了一下桌子:“放肆!你这是怀疑王爷的眼光?!” 李侧妃吓了一跳,缩了缩肩膀,到不敢在乱说,成王妃就是借着成王的命令故意折辱她,毕竟她一向受成王庇护,这样的机会并不好找,李侧妃恨恨的掐着指甲,将头深深的埋下。 成王妃只是嘲讽的笑。 李氏是以为她还会为了成王喜欢谁而争风吃醋吗?自有了儿子,她早以看开,只要能稳稳的保住她的正室之位,她的儿子就没有谁可以替代,她更愿意看到成王为苏梓萱着迷,成王不会得到苏梓萱,因为有薛凤君在,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薛凤君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 因为苏梓萱的存在,成王显然已经看淡了李氏,从成王叫她来训斥李氏这一点上就非常明显,对于目前的一切,她乐见其成。 夜已经渐渐深了,成王妃也没有多少兴趣陪着李侧妃继续耗下去,只要李侧妃愿意蹦跶,她到一点都不反对,她摆了摆手,示意李侧妃下去,自己缓步进了后帐。 成王是不会来的,她需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跟着大军迁移,保护她的儿子,做一个勇敢坚强的母亲。 苏梓萱休息的营帐就在成王的旁边,她才进去就看到薛凤君正坐在她简易的床上,冲着她温柔的笑,柔软的烛光下,虫鸣清晰,月色也踱了进来,穿着单薄的里衣的薛凤君修长有力的腿微微蜷起,他手指轻轻动了动,红唇一勾就是个夺魂摄魄的笑,苏梓萱不由自主的就走到了薛凤君身边坐了下来。 仿佛是极其自然的事情,早已这样有过千百次,薛凤君长臂一伸,将苏梓萱柔软的身躯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口,缠着她的黑发,仿佛是缠绵的情侣,看的人脸红心跳,苏梓萱觉得心都不在胸腔里了,好似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薛凤君极尽温柔抚摸着苏梓萱的长发,好半响才挑起他的下巴,看着她清澈明亮的眼:“我很高兴。” 苏梓萱不知道薛凤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只看的到薛凤君漆黑的眼里盛满柔情蜜意,几乎将她溺亡,那里面面红耳赤的自己渐渐越来越清晰,薛凤君灼热的红唇压了下来。 第26节 苏梓萱脑子一片轰鸣,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她只觉得被亲吻的地方都在燃烧,烧着她的身,烧着她的心。 薛凤君将修长的手指穿过她脑后的乌发,将她的脑袋压向自己,于是这个吻便越发深了,从开始的小心翼翼,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疼惜的让人心酸,渐渐的又带着席卷一切的疯狂,好似要将苏梓萱吞进腹中。 苏梓萱也从开始的不知所措,跟着薛凤君一起沉沦。 薛凤君的眼幽深的好似有狂风暴雨即将到来,他的一只手渐渐的移动到了苏梓萱的腰肢上摩挲,像是在渴求什么,带着急切和探索。 苏梓萱也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好似灵魂深处的什么被引燃,叫嚣着疯狂。 帐外忽然传来了惊呼声:“保护成王!” 不知道是谁先叹息的,终归是霎时就停了下来,苏梓萱依着薛凤君喘着粗气,也不敢看薛凤君也不敢在耽搁时间,蒙了面纱转身出了帐篷。 薛凤君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他摸了摸唇角,终究轻笑了出来。 成王的帐篷已经乱成了一片,曹文吉带着侍卫抵挡,只是眼见就要护不住了,成王被逼迫到了死角,看到苏梓萱的到来眼前猛然一亮。 刺客身形矮小,却格外轻盈,几招之内就能放倒一个,招招狠毒。 苏梓萱一来,众人下意识的闪出了一条道,很快就叫苏梓萱对上了刺客。 刺客眼里闪过几丝轻蔑,脚尖一点就冲苏梓萱奔了过来。 苏梓萱冷笑了一声,剑动了两次,只听得叮当一声,众人甚至没有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剑背点了刺客的穴位,人已经呆立不动,只剩下满脸清晰的错愕。 成王哈哈笑着拍手走了过来:“本王又见识了!”一面又吩咐侍卫将刺客抬下去谨慎处理。 苏梓萱叮嘱了两句:“这个刺客用的暗器是毒针,你们务必小心了,两个时辰之内他动不得,在这段时间内将他扒光用皂角水里里外外都冲洗干净。” 众人一看,才在地上找到了那不起眼的毒针。 顷刻之间连暗器和带人一同制服,这到底是怎样的境界? 侍卫们看着苏梓萱好似看着神人,她的话在这些军人之中简直比圣旨还要管用,恭敬的应是。 处理了刺客苏梓萱就不在多留,要回自己的帐篷。 同走进来的薛凤君擦肩而过,连头都不敢抬。 康昱看着这两个一个笑,一个不说话,万分不解:“你们两这是怎么呢?” 薛凤君可没功夫回答康昱这些问题,钱先生笑的高深莫测:“王爷不要心急,往后您也会慢慢明白。” 成王垂了垂眼,转瞬又是大气的笑意:“看来瓦拉是真的乱了阵脚,这一次又受此挫折,只怕会士气大减!” 这才说到了正题。 天才麻麻亮,陈婉茹就起了身,指挥着丫头烧水做饭既照顾苏静萱又照顾孔氏,孔氏微微睁开眼看了一眼憔悴的陈婉茹,终究浅叹了一声:“你也不必如此了,说到底是静萱命不好,并不怪你。” 陈婉茹同苏静萱一起回来,苏静萱不但疯了且深受伤害,而陈婉茹却毫发无损,即便没有谁乱说什么,问题还是赤果果的摆在众人的面前,为什么一起掳走的两人结局却完全不相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陈婉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陈婉茹自回来一声不吭,丝毫不做辩解,只是埋头照顾苏静萱和孔氏,简直无微不至。 孔氏终究打消了对陈婉茹的猜忌。 陈婉茹的内心轻叹了一声,面上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好似受尽委屈终于有了宣泄的地方。 孔氏想到陈婉茹也不过十来岁,受了那样大的惊吓还要受人猜忌,能撑这这么久实在不易,看她这个样子,竟也有了怜惜之情,抚摸着陈婉茹的肩膀,语重心长:“人生在世不易,你慢慢就会明白。” 目的终究是达到了,陈婉茹悄悄舒了一口气,如果孔氏恨她万一将她被掳走的事情抖落出来那她今后漫长的人生就全毁了,人生是不易,她不但想活着,还想活到前头,让所有人仰视! 苏梦萱和苏熙萱照顾着茗哥睡下,姐妹两就挤到了马车的角落里,外面的视野里渐渐多了人烟少了乱世的沧桑和凄凉,在有两天就要进城,听说成王已然进城,收拾几日就要登基称帝,朝廷要立起来了,太平日子很快就要来临了。 只是前头柳氏和苏文宇的马车里传出来的争吵声,还是让姐妹两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自从苏文宇回来,柳氏和苏文宇之间就没有太平过。 作为叛党的苏文宇,在成王建立的魏朝又能有什么好下场,能安安心心的做个贫民百姓都属不易,哪里还能在做什么大小姐! 苏熙萱的婚事还能不能作准都不一定,更何况,她要嫁的也是叛贼康其柯。 苏梦萱连嘲笑苏熙萱的心情都没有,谁比谁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看着外面骑马的茂哥,忽然就想起了苏梓萱,苏梦萱才多少有了几丝笑意:“你说大姐姐时至今日也没有音讯,是不是也像静萱妹妹一样.......” 不用多说苏熙萱也明白苏梦萱的意思,她一抿嘴,垂着眸:“这个可不好说,乱世里更惨的事情也有......” 两人心照不宣,竟都笑了起来。 乱世里可以有这么点乐子也属不易,这也叫姐妹两的好心情持续了很长时间。 成王这几日确实很忙,进了南京城,一面要筹备登基的大事一面还要加紧对瓦拉的战事,毕竟他也希望自己登基那日能得到更大的喜讯,这样的节骨眼上苏梓萱更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成王,虽能见到薛凤君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曹文吉将准备好的登基礼服拿进来了两套,他如前世一般还是做的新皇的掌事太监和贴身侍卫,成王正在看战报,连头都不抬:“梓萱替朕选一套,朕就不看了。” 成王已经开始称朕,身上的皇帝气势也越来越浓厚。 苏梓萱一愣,见曹文吉已经笑着将礼服送到了她跟前,两套礼服都大气庄重,只是颜色上有些区别,一套是全明黄的,一套是黑色与大红的,此时皇帝并不以明黄为尊,说到底还处于试验阶段。 苏梓萱看了看曹文吉,见曹文吉只是鼓励她,终究按着自己的喜好选了一套:“还是明黄的显得庄重,以后皇上穿了明黄的,就不许别人在穿,这样才显得独特地位尊贵!” 成王像是非常满意苏梓萱选的衣裳:“朕也瞧着这件好,就这身了,你的想法也不错,曹文吉,都记下。” 曹文吉应了一声诺。 苏梓萱到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南魏初定,成王就下了旨意,规定明黄只能皇上与太子穿着,别人若穿戴就视为谋反,此后这一规定一直沿用到了后世,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第39章 有时候并不是什么要事薛凤君都愿意让苏梓萱参与的,不但钱先生和康昱便是刚刚从前线下来的康其泽也一并来了,薛凤君便将苏梓萱支了出来,对于这些人要商议的事情苏梓萱一点好奇心也没有,她潇洒了行了一礼出了成王办事的书房,叫了两个小太监带路,沿着悠长的回廊向花园走去。 这是孝帝在位时新建的一处行宫,与原本的宫廷相比少了些压抑肃穆,多了些活泼绚丽,处处亭台楼阁,假山湖泊,秋日渐近成片的枫叶渐渐转红,分外壮观,苏梓萱便停在了枫林里,好似置身绚烂的火海。 成王妃忙的晕头转向,好容易得了些空闲出来,看见苏梓萱便笑着迎了上来。 第一次相见还是云泥之别,苏梓萱最狼狈落魄处处要仰仗她,如今已经截然不同,便是苏梓萱自信潇洒的气势和韵味也完全显露了出来,好似一朵花终于绽放露出了本该有的样貌和香气,让人着迷,也同样在不敢小觑。成王妃像同经年的好友说话一般,随和又亲切:“这会有空出来了?好几日都没见上你,怕是也累的不轻。” 苏梓萱自然而然的挽起了成王妃的胳膊同她在树林里漫步:“王爷还算体恤下属,我也不算多累,到是王爷和王妃只怕确实忙的很,王妃也要多多注意身体。”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毕竟当初帮助直接帮助苏梓萱的是成王妃,且确实对她不错。 成王妃的语调越发轻快了起来:“你自己也是,这几日局势紧张,越发不能少了你,王爷还同我说等到他登基了,要好好赏你!” 苏梓萱抿嘴一笑:“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一处好宅子,在得几个好下人!” 成王妃惊讶过后,竟掩嘴笑了起来:“我的好妹妹呀!你可真真是!王爷赏赐你的金银珠宝什么好宅子买不来,还用的着王爷赏你?” 以前的世界里买个房子不容易,苏梓萱对房子有莫名的情结。 苏梓萱大大方方的点头:“我对别的不感兴趣。” 成王妃轻拍了拍苏梓萱的手:“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打算什么时候揭下你的面纱?” 苏梓萱认真的想了想:“等到皇上登基,用不着我在做护卫了,我就取掉面纱。” 说到底长的美的是她,该自卑的是别人,为什么她要一直用面纱? 成王妃端详着苏梓萱越发看的满意,觉得她大方貌美,又不造作,这份气度实在让人喜爱,又觉得要是儿子能跟苏梓萱生在一起,这个准儿媳妇她是不会放手的。 苏梓萱同成王妃转了一会,就有成王身边的小太监来请:“皇上请苏姑娘回去。” 想来是事情商量完了,苏梓萱便同成王妃告辞,回了成王办事的书房。 成王妃站在原地看苏梓萱远去,一旁的丫头翡翠轻声道:“王妃何必同她这样好脾气。” 成王妃淡淡的道:“你懂什么?她这样的人才难道还愿意委身给皇上做妃子?她若不愿意皇上根本就没有勉强她的能耐,在说我也是真心喜欢她的性格,为什么就不能好脾气?” 翡翠忙垂下了头:“王妃教训的是,奴婢浅薄了。” 成王登基那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南京的天坛里里外外都是重兵把守,苏梓萱穿着特制的黑色侍卫服照旧蒙着面纱,一路随着成王走上天坛昭告天地,不少人虽没有亲眼见过她的样貌却也早知道成王身边有这样一位奇人异士,令瓦拉高手闻风丧胆,成王很是离不开,却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 一整日都在走路祭拜,成王的礼服更是厚重,若不是他行军打仗有些底子,只怕未必撑的下来,等到了一切办完正式建立南魏,称明帝,夜都已经深了。 明帝换了家常的衣裳疲惫的看了一眼照旧容光焕发的苏梓萱,笑着道:“朕可是累的不行了,要先去休息了。” “皇上请。” 果真是个称职的侍卫,不多言也不多语,时刻都保持着距离,这让明帝总泛着苦涩,他勉强笑了笑,有太监侍候着进了内殿。 曹文吉看了一眼苏梓萱,想了想道:“你何必总跟皇上这样说话,皇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曹文吉也是好心,毕竟也怕苏梓萱惹的明帝不高兴。 苏梓萱垂着眼拨弄着剑上的流苏:“我只是个侍卫。” 曹文吉苦笑了笑:“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只要你高兴就行。” 苏梓萱这才抬眸冲曹文吉一笑,曹文吉心里觉得暖暖的。这样和苏梓萱朝夕相伴的日子,也许会是他毕生最难忘温暖的日子。 明帝登基很快就是分封大臣,薛凤君以其独一无二的地位不但有尚书令的正一品实权官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加封为异姓文王,也是有赞誉薛凤君似周文王的意思,不但忠君忠国且贤能无比。 康其泽统领南魏百万大军,袭晋王爵,皇上更赐他忠勇大将军的封号,同薛凤君一文一武,无人可比。 康昱照旧做了宁王,皇上叫他做的是十六卫大将军,统领禁军,也是心腹之职,虽没有薛凤君和康其泽耀眼,但因为是明帝的同母弟弟,其地位也非常超然。 钱先生做了尚书左仆射,杨集是太医院医正,苏文宇领了侯爵成了苏侯爷,做了三品的御史大夫,也是让朝廷官员敬畏的官职,也算是得偿所愿,陈婉茹的父亲因为从龙有功,也封了侯爵,且是三品的大理寺卿。 以前的成王妃自然成了杨皇后,李氏是李贵妃,还有之前的几个侍妾也都封了昭仪和才人,后宫还是比较简单的。 让苏梓萱最没有想到的是明帝对她的赏赐,竟然收她做了义妹,封了护国公主,位比王爵,比玲珑的掌怡公主还要位份还高,特准她可上书皇帝,赏赐了良田百倾,豪宅数个,奴仆家丁更是无数, 苏梓萱一下子从以前三无人员,变成了新朝受宠的新贵,作为女子,她的赏赐一点都不比薛凤君和康其泽差。 苏梓萱选了城南的一处前朝大员的宅子做了公主府,这宅子是南京城里数的上的豪宅,整个宅院地势从低向高极尽自然的保护原生态的风景,少见人工雕琢,趣味十足。游廊如腰带般迂回缠绕,连通了整个宅子,或是半亩花田或是山涧小溪,仿佛置身大自然。 皇宫里的警卫正常有序了起来,苏梓萱就并不常在宫中。 听说苏家已经进了南京城好几日了,苏梓萱沐浴之后换了宽松的衣裳,叫了人明日去苏家送信,要见茂哥。 苏梓萱没把玳瑁往丫头里面算,算是公主府的女官,她身边侍候的丫头一共四个,为了方便她就按梅兰竹菊给取名,梅香,兰馨,竹青,菊墨。 另也有掌事太监孙安,侍卫长张瑜何,也是因为当初同苏梓萱亲自交过手,实在太过于崇拜,强烈要求要做苏梓萱的侍卫。 玳瑁还是习惯侍候苏梓萱的,接了兰馨手里的水果盘子,摆在了苏梓萱手边的榻几上:“您就这么送了信回去,只怕那边就缠上来了,如今老爷没有官职,全要靠二老爷,老太太又重病在身,他们想着您好欺负,好说话,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 苏梓萱不在意的吃了个樱桃,这些水果都是玳瑁亲自换了的,多是出自她的妙境,其美味不可言传:“我就怕他们不缠上来,要是不来我怎么找人算账出气?” 前世苏梓萱受的那些气那些罪,总要讨回来一些,她被人暗算马车惊逃,这事情也是要说一说的。 昏黄的烛光下没有带面纱的苏梓萱举手投足皆是摄人心魄的美意,便是一直跟着苏梓萱的玳瑁都被这美貌炫的有些头晕,其他的丫头下人更是有些手足无措,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但都是人精,听了苏梓萱的话多半也能猜出来一些,知道除过公主的亲弟弟,其他人公主都是厌恶,这样也便于他们行事。 南京城一下子涌进来了那么多人,连大臣们住房都紧张好多都是几家人挤在一起,苏侯府虽然是侯府,院子也就小小的两进,只是也算好的,毕竟还是有的,苏文宇和孔氏带着儿女占了正院,老太太是长辈自然而然也有个院子,苏文祥一家子除了茂哥有苏文宇专门分出来的两间屋子起卧读书,主子下人十几口人就只有三间屋子。 第27节 孔氏大刀阔斧的帮着柳氏发卖了不少下人。 柳氏敢怒不敢言,到后头就剩下了三个丫头四个妈妈,各自都是侍候柳氏,苏梦萱,苏熙萱和范姨娘的大丫头。 柳氏整日的哭天抹泪,怨悔苏文宇:“要不是你,我们娘几个哪里用得着过这样的日子,整日的看人家的眉高眼低,这过的叫什么日子。” 苏文宇一脸颓丧从不多言。 孔氏拿着个帖子从外头走了进来,她如今进门连通报都没有,正巧将柳氏看了个清楚,说不上是笑还是轻蔑,:“公主府送来了帖子,要见茂哥。” 柳氏连尴尬都没来得及,茫然道:“公主?哪个公主?” 孔氏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掩嘴咯咯笑了一会才道:“还能有哪个公主?自然是护国公主了!” 苏文宇的脸庞猛然亮了起来:“护国公主?竟然是护国公主?太好了!” 谁都知道皇上待护国公主不一样,且护国公主多次保护皇上功劳无人可比,南魏的朝廷里,护国公主是一个超然的存在,不论为什么护国公主会请茂哥,只要护国公主看重茂哥这就比什么都强! 孔氏掩嘴又是一笑,高昂着下巴看着苏文宇和柳氏如看着笑话一般,柳氏极其不喜欢这样的眼神,可任由她在好强,在能耐,也无可奈何。 孔氏那张红唇一开一起:“护国公主叫苏梓萱。” 这就好像一个炸雷一般,炸的柳氏头晕目眩,一把掐住了孔氏的手:“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孔氏看到柳氏这样,笑的越发畅快,自苏静萱出了事,她的性子便大变,尖酸刻薄又最喜欢看人笑话,柳氏在如今的孔氏手底下过活,确实不容易。 “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吗?当初家里任由梓萱丢失不闻不问,梓萱却做了皇上的侍卫,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被皇上封了护国公主,她找回来了,她来找你们了!” 这话就好像是个诅咒,让柳氏打了个哆嗦,想起过去的种种,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第40章 苏梦萱乌黑的发髻上只剩下一只样式老旧的金簪,原本莹润的面颊消瘦又苍白,半旧的裙衫并不是多么合体,显得有些空荡荡,她垂下眼用指甲掐住手掌,声音方能平稳一些:“不论怎样说,父亲是护国公主的亲生父亲,母亲待公主自来也亲厚,还有一个茂哥是公主的一母弟弟,便是看在这些上公主也当收留我们,在给父亲谋个一官半职。” 苏梦萱说着抬起了头,那双眼漆黑如深渊:“父亲还犹豫什么,难道还想过这种被人踩在脚底下的日子?有了公主庇护,一个苏侯府算的上什么?” 苏文宇眼里的火花又跳动了起来,便是柳氏也被苏梦萱说的觉得自己对苏梓萱确实不错,柳氏不等苏文宇开口:“就这么定了,快去叫茂哥过来,寻两身新衣裳换上,带上茗哥,咱们一家子一起!” 茂哥是单独得了信件的,心里为苏梓萱自豪又高兴,苏文宇叫了他过去,前所未有的亲昵爱护,摸着他的肩膀一脸的老怀大慰:“咱们的茂哥长大了,一看将来就是个状元的料子,父亲看见你很欣慰很自豪!” 柳氏也在一旁点头应和,苏梦萱拉起了茂哥的手,抿嘴一笑:“我们的茂哥可是将来家里的顶梁柱,连姐姐以后也要靠你。” 若不是祖母还总是惦记他,逃亡的路上,饿死他也有可能,怎么没人那个时候同他说这样的话,他淡淡的笑着,往后错了一步,避开了所有的人:“不知道父亲叫我来有什么事?” 苏文宇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在茂哥看来竟然是无比的滑稽可笑。 苏文宇干咳了一声,捋着刚蓄起来的山羊胡子:“护国公主府上送来了帖子,想要见一见你,公主就是你大姐姐,这个咱们都知道,这么久没见父亲也很想念你姐姐,一会你就同父亲还有你母亲和二姐姐一起去公主府,到时候好好说话,公主要是愿意为父亲谋个官职,也是你的脸面。” 茂哥连眼里的嘲讽都懒得遮掩:“姐姐走丢的时候怎么没一个人去找,如今她能做到护国公主,不知道受了多少苦难,这时候到想起来去沾光了,公主只怕也没有那么好说话。” 苏文宇的眼皮子跳了跳,看着眼前这个尚且稚嫩的儿子却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让他直不起腰身,他只好冷着脸不说话,原来不知不觉间儿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幼稚的孩子,也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柳氏却忽的垂下了泪,用帕子沾着眼角:“茂哥,你也瞧见了,如今咱们一家子在你二叔手底下过的是什么日子,不要说穿戴体面了,便是连个软和的饭都没得吃。”她说着将啃手指的茗哥往前一推:“你瞧瞧,你弟弟都瘦成什么样呢?母亲也是心里苦,实在没有办法,要是公主不帮我们,难道要我们一家子去死?” 你们要不要死,跟我姐姐又有什么关系? 茂哥连话也懒得说,便只沉默了起来,跟这些心里只有自己的人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姐姐即敢往家里送信就没怕这些人会黏上去,茂哥沉默了下来,柳氏便只当茂哥是同意了,立时欢天喜地了起来:“我就说茂哥是个最善良最通情达理的孩子了,快!快!收拾起来,这就去护国公主府!” 豌豆一直是杨皇后带着的,一路颠簸竟然也养的白白胖胖的招人喜欢,苏梓萱将这差事要了过来,杨皇后事情不少,身边还有个年幼的儿子要照顾精力有限,苏梓萱要养豌豆,杨皇后欣然应允。 四个月大的小豌豆已经会笑了,冲着她弹舌,她会特别高兴,抱着她看地上打滚的小狗,她也看的目不转睛,非常认真,坐落在半山腰的斜倚亭被树木环绕,一旁有一涧小溪流过,溪旁自然的开满野花,一群侍女围着苏梓萱或弹或唱,苏梓萱怀里的豌豆竟也依依呀呀的叫唤,逗得众人直笑。 有小太监进来通报:“公主,人来了!” 亭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玳瑁冷哼了一声:“来的倒是快。” 苏梓萱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带茂哥去休息,叫其他人过来。” 公主府守门的带刀侍卫都是八品官职,那高大的朱红漆门高高的门槛几乎叫人迈步过去,巍峨的正殿雕梁画栋让人心生敬畏,只有真的来了,才知道护国公主意味着什么,走路脚步也要轻轻的,更不敢四处张望,领路的太监那鄙视的眼神让苏梦萱如芒在背,整个人都觉得僵硬。 怎么会有一天,真的就云泥之别,连仰视都不能够。 由低到高爬山一般走路都很吃力,等到苏文宇还有柳氏和苏梦萱被带到斜倚亭已经汗流浃背,公主府到底有多大可见一斑。 亭子里悠扬的曲声让人心生向往,衣着华丽的侍女们容貌姣好且身姿曼妙,簇拥着个高髻白衣的女子,那女子好似从天而来一颦一笑皆为当世无双,眼眸转动便是光华流转,抿唇一笑便是姹紫嫣红,举手投足都是令人窒息的美意,她怀里抱着个白皙的婴儿好似观音下凡不食人间烟火,又有着普度众生的宽广。 孙安尖细的嗓音才惊的几人噗通一声跪下:“大胆!见了公主还不下跪!” 苏文宇带着孔氏和苏梦萱连忙跪下,苏文宇颤抖的道:“草民见过公主,不知道公主招见有和吩咐,草民必当竭尽所能。” 苏梓萱掩唇而笑:“父亲言重了。” 苏文宇惊讶的猛的抬头,看着眼前贵气逼人,美貌绝伦的女子:“公主,公主这是......” 苏梦萱的心好似被人拿在手里无情的揉捏,又痛又觉得窒息,对了,这就是苏梓萱,没有胎记的苏梓萱!怎么会,怎么会美成这样!让她自卑的根本不敢抬头,卑微的跪在这个她一直嘲笑鄙视的人脚下,祈求她的怜悯。 “父亲不认识我了吗?我是梓萱啊,胎记没了,父亲就不认得我了?” 苏文宇喃喃的道:“怎么会这样?” 苏梓萱轻叹了一声,那声音如她的美貌一般动听,叫人恨不得捧在手里疼宠,不叫她受半点委屈:“神医杨集说我这胎记其实是因为在娘胎里受毒所致,若不是毒气都积攒到我的身上那时候没等我生下便是一尸两命,父亲说,我是不是命大?” 柳氏整个人已经哆嗦了起来,怎么会有人知道这些,说的出这些?苏梓萱这果真是要算账了吗? 苏文宇还不大明白,苏梦萱却当先跪在地上哭了起来:“姐姐,我们可算找到你了,自你不见了,母亲日夜流泪,如今终于找到你了,一家子团聚这便好了!我们也就再也不用看二叔和二婶的眼色,跟着姐姐谁也不敢小瞧我们!” 苏梦萱还是这么机灵的让人厌恶。 苏梓萱只是淡笑:“要不是二叔二婶收留,你们现在只怕早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了,你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只知道埋怨,凭什么觉得我会收留你?” 苏梦萱的眼泪都流不下来了,她整个人僵在原地,耻辱却又同样觉得害怕,这种害怕不明所以,但却挥之不去。 苏文宇端起了父亲的架子:“你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是你父亲!” 孙安尖细的嗓音又响了起来:“大胆!怎么跟公主说话的?!” 苏文宇一个哆嗦,差点滚到在地上。 安静下来便只听到亭外的水声和孩子依依呀呀的说话声,幼小的孩子胸前硕大的玉牌足可见她的受宠程度,护国公主喜欢的人谁又敢不喜欢,那孩子白白胖胖招人喜欢,就像茗哥还小的时候。 柳氏又嫉妒又羡慕。 谁也不敢开口,公主若不高兴捏几个罪名斩杀一两个人如同儿戏一般。 苏梓萱笑着逗弄了一会豌豆,见她困了不耐烦起来,便将她给了奶娘,叫抱了下去,才转身看向了苏文宇几个:“起来吧。” 凉气一直钻到了骨子里,起来也觉得僵硬,苏梦萱扶着柳氏垂着头道:“公主这样对自己的父亲母亲,传出去难道不怕被人唾骂吗?” 苏梓萱笑了起来,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美:“你觉得本公主会害怕吗?” 在绝对的权利面前,一切都是雕虫小技。 苏文宇忙呵斥了一句:“放肆!怎么跟公主说话的!” 苏梦萱哆嗦着苍白的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梓萱抿了一口清茶,觉得味道偏淡了一些,孙安立时就看了出来:“皇上昨日叫人送来了一些龙井,公主可以尝一尝,说是新下来的茶叶,正是鲜香。” 苏梓萱没有反对,转眸看向了苏文宇:“说了这么多,到还没说到正题上,就刚刚说的,我的胎记是因为娘胎里中过毒,所以才会如此,说到底是曾经被人陷害,父亲要我帮忙也行,不过先要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说法。” 苏文宇听得这话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忙不迭的点头:“这个不难!为父必定找出当年陷害你和你姨娘的凶手,为你和你姨娘讨一个公道!只要为父找出这个人,必定将她碎尸万段!” 柳氏不自主的又打了个哆嗦。 上首的女子高高在上,浅淡一笑犹如空谷幽兰,璀璨的眼眸漂亮的让人着迷对柳氏来说却是那个打算吃她肉喝她血的蛇蝎,她就不该来这里,苏文宇为了前程地位什么都做的出来! ☆、第41章 有些年头的青砖地面上全是雪片一般的瓜子皮,孔氏叉腰站在门口,像个斗志昂扬的母鸡,看见柳氏和苏梦萱母女,嗤的一笑:“不是去投奔护国公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我们这庙小容不下您这样的大佛,我这就叫丫头给你们收拾东西,爱去哪去哪,省的总说我克扣你!” 一路逃亡柳氏一家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银钱,更何况如今南京城一屋难求,若是被孔氏赶出去便只能流落大街。 苏梦萱冷哼了一声:“我就不信若是没有地方去,护国公主会眼睁睁的看着不闻不问,天下人的唾沫星子也能把她淹死,到时候二婶别来求我们办事!” 孔氏哈哈大笑:“瞧瞧,还没有攀上人家就得意成了这幅模样!”她一面说一面就用手去推苏梦萱:“那你现在就走!去找公主去,一刻也别在我们这里待!” 苏梦萱气的涨红了脸,被推的连连倒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苏熙萱从屋子出来,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的一切,微微抿嘴,去找公主偏偏就落下他们娘俩,若不是外头小丫头嚷嚷,她几乎不知道。 柳氏面色铁青,却还要装着温和的说话:“弟妹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她眼皮子浅不会说话,就是公主愿意相认,那也是咱们侯府的幸事,有福同享,弟妹上次不是说喜欢我的那双鞋底吗,我亲自给弟妹做,保管弟妹穿的舒服!” 不可一世的柳氏也有如此低声下气的时候,要靠着为她纳鞋底求的一席地位,孔氏尖锐的笑着,得意又张狂,拍了拍柳氏的肩膀:“还是嫂子识趣,后日我就要见东西。” 苏梦萱恨不得将孔氏放在自己母亲肩头的手砍断,她看着母亲忍辱负重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孔氏一走,母女两抱头痛哭。 苏梓萱去了前院的梧桐苑,这是她专门为茂哥留出来的屋子,院子里绿树成荫,梧桐树下石凳上不但坐着茂哥,还有个好几日未见的薛凤君,不知道在同茂哥说什么,竟然是一副详谈甚欢的样子。 他束着紫金冠,穿着黑色绣金龙的蟒袍,衬的他面如玉冠贵气逼人,苏梓萱笑着走了过去:“你什么时候来的,也没人跟我说一声。” 茂哥忙站了起来,欢喜的道:“姐姐!”又惊讶的道:“姐姐的胎记不见了!”只有真正的亲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认识你。 苏梓萱笑着打量他,好些日子不见果真比先前长进了不少,人也结实了看着成熟稳重的多了,苏梓萱长的这样貌美,茂哥又怎么会差,竟然也渐渐有了芝兰玉树的风度,苏梓萱笑着颔首:“果真长大了不少!” 薛凤君安静的陪着久别重逢的姊妹两详谈甚欢。 “........多亏了祖母一路上照应,我才不至于吃亏,如今祖母生病,我也很担忧。” “.......姐姐替你问了海渊先生,他如今膝下空虚,到愿意收一个关门弟子。” 海渊先生是当今有名的大儒饱学之士,多少人想拜入其门下而不得,为求海渊先生一见拼尽全力,更不惜倾家荡产,没想到如今竟然愿意收他做弟子。 茂哥紧张的甚至结巴了起来:“....万一.....姐姐.......” 苏梓萱轻笑起来:“先生平易近人的很,不要这么紧张,过两日先生来了京城,我就带你去登门拜访!” 茂哥还是紧张:“要不要提前做什么准备?我去把书在好好温习一遍,要是先生到时候觉得我不可教,那岂不是白费了姐姐的一番苦心?” 茂哥说着就站了起来,即便有些激动紧张,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那我就不打搅王爷和姐姐了,先下去温书了。” 到底是成熟稳重了,看着侍女带了茂哥下去,苏梓萱转头看向了一直安静的薛凤君,抿嘴笑道:“今日到瞧着清闲。” 薛凤君笑着起了身:“早听说护国公主府景色别致,不带我转转?” 悠长的游廊,左右是随意和谐的美景,也不要下人侍候,就两人并肩而走,有落花飞了进来沾了衣裳,薛凤君自然而然的拦住了苏梓萱的肩膀,苏梓萱一怔竟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柔软的靠在他的怀里,慢慢的走着就好似永不终结的爱情。 “等在过半年朝堂上安定了下来,我们就成亲吧。” 第28节 苏梓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通红着脸颊瞪大眼看着薛凤君:“这算是求婚?” 薛凤君认真的想了想:“就是。” 两辈子的第一次,竟然这样毫无准备,自然的让她意外,苏梓萱咬了咬嘴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有同家里说吗,家里人是否也同意?” 她也没想到,此时此刻她最在乎的是这些问题。 薛凤君的面庞好似被那双灼热的眼点亮,耀眼逼人,他垂了眸虔诚的亲吻苏梓萱的手心:“这些都不用你来操心,你只管安安心心做我的新娘。” 这样的话比什么情话都让人更愿意听。 苏梓萱忽然笑了起来,如绽放的繁花一般轻盈美妙,她笑着向前跑去:“我可没有答应你什么!” 薛凤君一笑跟了上去:“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 从来都没有多余的情话,便是话也没有多少,可薛凤君却让苏梓萱足够的安心信任,这样相伴到地老天荒,想必是极好的....... 柳氏哄着茗哥睡下就听说苏文宇在范姨娘的屋子里歇下了,她垂着眸接过方妈妈手里的针线默默的做了起来,方妈妈看不过去忍了又忍还是垂了泪:“太太这到底受的是什么罪?如今连范氏那贱人骑到了太太头上!这针线奴婢来做吧,二太太要是怪罪,奴婢一个人担着!” 柳氏挡住了方妈妈的手:“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还做的了,至于范姨娘......”她停下来看着跳动的昏暗的烛火,眼眸锐利的好似一把刀子:“她会知道谁才是这个家的当家太太.......” 苏老太太这两日身上好了些,不管怎样苏文祥作为新朝的新贵,还是十分体面的,原先的晋王妃,如今早没了王妃的封号,苏家上下都改了口叫姑奶奶,原本的晋王因为苏萍荷的原因也没了爵位,成了白身,苏萍荷失宠也在没了原先的光鲜亮丽,咄咄逼人。 她拉了苏老太太的手,嘤嘤的哭,整个人少了精气神,极其萎靡哀怜:“母亲,你要帮帮我,你不知道康晔他现在,整日的往那些狐狸精的屋子里跑,有两个肚子都大了,这叫我以后怎么做人?” 苏老太太烦躁的挥了挥手:“我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还怎么帮你,你也好意思拿这些事情来跟我这老太婆子说,说到底是因为自己爱乱掺合男人的事情,搅合的其柯那样好的孩子也没了前途,你怪的上谁?” 一想到大儿子苏萍荷悲从心来,大哭起来,紧紧拉着苏老太太的手:“母亲,你帮帮其柯吧,你跟护国公主说说,让她在皇上跟前替其柯说两句好话,让皇上饶恕了其柯,给他个一官半职吧!” 说起苏梓萱,苏老太太眼里的光亮暗淡的一大半,她强打起精神道:“其泽也是皇上的宠臣,你怎么不去找他,怎么说也是你的亲儿子,还能比别人差?” 一提起康其泽,苏萍荷不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肩膀连哭声也小了不少:“母亲你是知道的,那孩子向来跟家里不亲近,若不是有些血缘关系只怕会将我们扫地出门,如今我哪里还敢用这些事情去烦他。”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苏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疲惫的闭上眼:“我累了,要休息,你先下去吧。” 苏萍荷见苏老太太闭上眼,便不敢在多说了,不甘的抿了抿嘴叫丫头守在跟前,自己退了出去。 苏文宇在范姨娘屋子里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才回了柳氏的屋子,一进门便瞧见柳氏一脸焦急的样子,他收起了脸上的笑意,坐在榻上一面喝茶一面道:“出了什么事?” 有了一个做了护国公主的女儿,苏文宇的气势一下子足了不少,柳氏说话也恭敬了起来,这让他很满意,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才能讨了这个大女儿的欢喜,好让他更风光一些。 “老爷难道忘了昨天公主说的话?她当年和王姨娘受人所害,要老爷找出真凶!” 苏文宇的神情一下子郑重了起来:“怎么,你有眉目?” 柳氏抿了抿嘴:“原本也不是很肯定,如今听了公主说的话,这才一下子想了起来,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 苏熙萱新做了一双鞋子给苏文宇,特地送了过来,小小的院子挤了一家子人,下人也总是忙碌,柳氏的屋子外面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苏熙萱下意识的轻手轻脚走了过去,恰巧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猜错,当年陷害护国公主母子给王姨娘下毒的就是范姨娘!” 苏熙萱觉得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愤怒和恐惧,如果到时候连苏梓萱也这样认为,那她的姨娘还有什么活路可言,她的姨娘胆小懦弱哪里有胆子陷害当时连太太也避其锋芒的王姨娘,这根本就是柳氏的栽赃陷害! 她颤抖着紧紧攥住手里的鞋子,远离了柳氏的屋子,转身小跑了起来,她必须去见她姨娘问一问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先找到苏梓萱将事情化解掉,姨娘就是她的命,她绝对不能让她的姨娘有事! ☆、第42章 新朝初定,皇上的意思要苏梓萱在家里办几次宴席,通过官太太们,摸一摸官员私底下的联系和相互之间的关系,苏梓萱不大耐烦:“皇后娘娘不是也有时间么,为什么非要我?” 自从认了苏梓萱做义妹,明帝觉得跟苏梓萱之间的关系一下子亲切自然了很多,往常要是宣了苏梓萱进宫,苏梓萱基本都会来,这让他又欢喜又有些无奈,听了苏梓萱的话笑着道:“朕这不是打算采选吗,皇后忙着打理后宫,也没有这时间,在说,由你出面有些事情就更好办些,这些人的戒备心就没有那么重。” 苏梓萱撇了撇嘴,采选,基本上刚当了皇帝的男人都急于干这事:“皇上的吩咐我哪里有不从的,我这就收拾收拾这几日就办起来,过几天就给皇上答复。” 苏梓萱说着就起身,忽的又想起一件事:“前皇后皇上是怎么打算的?她想来也没得罪过皇上,如今若是实在不愿意入宫,皇上不若放她一马。” 没有人愿意终老冷宫的,更因为秦华肚子里还有个没有出世的孩子,她一点都不愿意让孩子在继续在皇宫里度过百无聊赖的日子,她想要自由,一直都是这样。 皇上也有皇上的考量,新朝之处有一个名正言顺又向着他的太后,这毕竟大有益处。 明帝沉吟了片刻:“朕在想想,你先退下吧。” 一出正殿就遇上了一身戎装的康昱,康昱瞧见梳着高髻,穿着一身水蓝色锦缎宫装的苏梓萱立时将头高高的昂起,看起来非常不屑,苏梓萱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挡住了康昱的去路:“摆着你这幅嘴脸给谁看?说句心里话,我瞧你不顺眼很久了。” 康昱嘴角抽了抽,也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瞧见你就多高兴,爷很不待见你!” 苏梓萱一掌拍在了一旁的青砖墙面上,有风吹过,细碎的砖头沫子随风而散,墙上赫然出现了个手印子,女人美成这样又彪悍成这样,实在让人又爱有恨,一旁的侍卫太监瞧见这两位太岁对上了,吓的缩着肩膀没一个人敢上前,只想着万一要是真闹起来还是赶紧去找皇上比较靠谱。 康昱不自主的吞了一口唾沫,越挺的笔直:“少拿你的臭本事吓唬大爷!” 苏梓萱挑了挑眉,冷笑着:“要不是因为秦华拦着,我早就揍的你生活不能自理了,作为个男人,你难道就打算一直当缩头乌龟?” 秦华这两个字让康昱敏感的神经被挑了起来,他一下子弓起了身子,却片刻之后很快垂下了头,整个人都无精打采了起来,连跟苏梓萱斗嘴的心思都没有了。 苏梓萱看着他沉默的进了大殿,在他身后淡淡的道:“别让我看不起你。” 也只瞧见康昱的脚步顿了顿,走的越快了起来。 苏梓萱叹了一口气,她也没有料到秦华心中的人会是康昱,更甚至她觉得连那孩子可能都是康昱的,若是秦华入宫,那两人真的就是世界上最近又最遥远的距离了...... 护国公主出行,连仪仗都格外壮观,百姓们夹道观望啧啧赞叹。 “知道那是谁吗?” “了不得的护国公主!” “南魏的女子里除过皇后就数她位高权重!” 苏熙萱躲在人群里只遥遥的看着那华丽的马车里若隐若现的身影,一下子才深刻的体会如今两人已经是多大的差别了,她同别人一样流露着敬畏和向往,一咬牙快步随着人流也跟了上去。 马车刚刚在公主府门口停下,就听到有人跪在地上哭喊:“请护国公主为小民做主,小民真的是冤枉的,自来一心效力魏朝,从来不曾在逆贼做事!” 总有先前一些官员因为多少牵扯到平王作乱的事情里被罢免了官职,如今前方战事渐渐已经处在扫尾的阶段,眼见着太平盛世就要来临,明帝一心要做一个开明仁慈的皇帝,对于之前的一些事情处理的很大度。 孙安在马车外低声道:“这是前朝的通议大夫李渊,因跟乱贼康其柯多有来往而被罢免。” 皇上要博好名声,真真假假只要不太过了,不会太计较,玳瑁忙掀起帘子,苏梓萱朝外看了一眼,这个李渊如今衣衫褴褛极其狼狈,相必没少受苦。 玳瑁见苏梓萱微微颔,朝外头的侍女吩咐:“接过李大人的手里手书,带李大人下去喝茶。” “是,苏女官。” 李渊只见着马车里的女子露出半张面颊,便以足够令人神魂颠倒,真丝马车帘子放下便挡住了那令人向往又敬畏的容颜,侍女受了他呈请的手书,又请他下去喝茶便说明这一切都还有机会,想到之前受的颠簸痛苦,竟然痛哭流涕,跪下磕头。 如今敢接会接这种事的人也只有护国公主,其在权势和在皇上面前的地位可见一斑。 李渊泪眼模糊,抬头见个纤细的身影冲到了公主的马车前,只见着稍微的骚乱那女子就被带着随着公主一起进了公主府,大吃一惊。 衣着鲜亮的貌美侍女们簇拥着高高在上的苏梓萱,她高髻上带着赤金衔珠的钗,水蓝色锦缎的宫装逶迤优雅仿若流淌的水,身后跟着的梅香一面走一面向她汇报公主府的事情。 “恭王府,宁国公府,金珠郡主府,任侯府,晋王府......都给公主下了请帖,公主还是回绝吗?” 苏梓萱微微颔。 都是新朝的新老权贵每一个他们连瞻仰都不能,却统统都给苏梓萱下了帖子,苏梓萱却全部拒绝,可见苏梓萱到底是怎样的地位。 苏熙萱面上越的恭敬,这里的侍女都比如今的她身份地位要高,有自知之明的人才能活的更长久。 “......海渊先生明日就到京城,奴婢已经吩咐下去派人给海渊先生接风洗尘,安排下榻的地方,不知道公主打算什么时候前去拜访?” “等先生休息两日我们就去,给先生备份厚礼。” 悠长的走廊雕梁画栋,仿佛是走过一个繁复华盛的大殿,侍女们侍候着苏梓萱进去更衣,苏熙萱便垂手安静的立在了屏风之外。 上好的波斯大红地毯,踩上去寂静无声,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在风中微微晃动,十八学士在窗台上吐露着芬芳,展示着她骄傲和珍贵,明眸皓齿的玳瑁梳着灵蛇髻,簪着少见的蓝宝石头面,穿着勾勒宝相花纹上衣系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笑吟吟的缓步走了出来,举手投足都如倍受宠爱的名门闺秀。这个始终不离不弃的跟着苏梓萱的丫头真是好命。 苏熙萱只微微咬了一下唇,便一脸笑意的跟了上去:“玳瑁姐姐,好些日子不见姐姐,姐姐越来越漂亮,也越来越有气势了!” 玳瑁掩唇一笑:“三小姐说笑了,快坐下吧,公主换了衣裳就出来。” 苏熙萱只微微推辞了一下就拉着玳瑁一起坐了下来,看起来推心置腹:“不瞒姐姐说,今日来实在是有大事要跟公主说的,不然我也不好意思以现在的身份来烦扰公主。” 玳瑁垂了眸勾着嘴角淡笑:“公主也是因为将三小姐当姐妹,所以请了三小姐进来的,三小姐不要见外才是。” 玳瑁这样说苏熙萱心里一下子有了底气,还要开口,听见侍女们行礼的声音忙站了起来,向换了衣裳苏梓萱迎了上去,恭敬的扶着苏梓萱的手:“我来服侍姐姐!” 当年姐妹一场,便是好好说句话都不能,何曾想到有一日苏熙萱会这样卑微的服侍苏梓萱,苏梓萱淡淡的拂开了苏熙萱的手:“坐下说话。” 苏梓萱梳着堕马髻只簪着一朵白玉雕刻的簌簌如生的牡丹花,穿着撒花烟罗衫百花曳地裙罩着梅花纹纱袍,飘逸貌美的像个仙子,淡淡的看了一眼苏熙萱便叫苏熙萱从心底涌出了自卑之情,垂下头坐了回去,连看都不敢在看一眼,只觉得苏梓萱的样貌实在让人震撼。 苏梓萱喝了两口茶放在了榻几上,梅香忙将靠枕垫好,侍候着苏梓萱坐舒服。 苏熙萱见苏梓萱看她,咽了一口唾沫才开口,连之前想好的语序都忘了,只是本能的表述:“.......我也没有想到太太会这样卑劣,竟然说是我姨娘害的姐姐和王姨娘,姐姐是知道我姨娘的,是个最胆小怕事的人了,王姨娘虽然走的早,但是她一辈子都将后院的女子压的死死的,我姨娘怎么敢跟王姨娘做对?.....王姨娘死后父亲纳了好几房,没几年都没了,无一人有所出......有件事曾被我姨娘撞倒过,如今想起来,当年害了王姨娘和姐姐的就是太太无疑!” 苏梓萱垂着眸轻轻晃动着茶碗,她手指纤细优美好似这世上最好的工匠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无可比拟,白玉无瑕的几乎晶莹剔透:“你拿什么证明?” 苏熙萱见苏梓萱愿意相信她,有些激动的道:“只要姐姐借我人手给我几天时间,我必定找出证据!” 苏梓萱抬眸看了一眼苏熙萱,那眼眸里好似含着万千美景看一眼就会让人流连忘返,世上怎的会有这样美的尽善尽美的人? “好,我答应你。” 这轻轻一句刹那间好似就让苏熙萱看到了美好的前景,连胆子也大了不少:“虽然我也算是自救,但毕竟也帮到了姐姐,我替姐姐揭穿太太的真面目,姐姐让我嫁给康其柯做正室。” 没想到苏熙萱还这么执着要嫁给康其柯这个大势已去的人,不知道是真爱,还是因为明白如今的自己嫁给不愁吃穿的康其柯,晋王的哥哥已经算是最好,但不论怎样这个女子蹬鼻子上脸,脸皮之后还是很让人敬佩的。 苏梓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的很和气:“好,我也答应。” 苏熙萱还不知道这个她将要嫁的男人跟自己的二姐正难舍难分,等她踩着柳氏嫁给康其柯,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不知道会怎样。 事情好似越来越有趣了...... ... ☆、第43章 苏梓萱的乌发只随意绾着个攥,松松的垂在脑后,穿着雪白的广袖长衫惬意的靠坐在榻上,正提着宴请的宾客名单看,冷不防看见薛凤君走了进来险些吓了一跳。 清晨的阳光从雕花窗户里照进来,在她干净白皙的脸颊上投下橙色的阴影,照着她漆黑明亮的眼眸里清晰的喜悦。 薛凤君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苏梓萱的身边,他比之前的总是羞涩好了不少,至少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明明极其高兴,却装得很是淡然,头上束着玉冠,穿着简单的黑色长袍,却将将他自己独特的霸气展示的淋漓尽致。 这样一黑一白分明的淋漓尽致的颜色,在这秋日的早晨格外的耀眼也格外的和美,这样的容貌在一处,总会叫人赏心悦目,羡慕又向往。 薛凤君伸手牵住了苏梓萱的手,觉得这手仿若越发的细腻白嫩捏在手里柔弱无骨,他下意识的揉搓着:“我怎觉得有些等不及了。” 苏梓萱哼了一声,甩开他的手:“进来也不大声招呼,吓了我一跳。” 薛凤君抬眸,笑看着苏梓萱:“怎的,嫌我好几日没来看你?”他一面说着一面又靠近了些:“所以我才说有些等不及了,总是这样见不着你,我心里也想念的很,我想就跟皇上求个旨意,先把我们的事办了。” 第29节 这家伙的情商什么时候一下子提高了这么多,苏梓萱狐疑的看着薛凤君:“这些话谁教你的?” 薛凤君又牵上了苏梓萱的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要不就定在下月吧。” 苏梓萱觉得心惊胆战的:“你到底怎么呢?” “你知道,我心里很在乎你,把你看做我的命,以后只有你一个,这个我早早的就保证过的,觉得不会反悔!” 苏梓萱怔了怔,忽的笑了起来明媚的仿若三月的阳光,又好似姹紫嫣红的春天般明艳,她伸手捧住了薛凤君的面颊:“凤君,你怎的,这般,这般的可爱!” 这个别人眼里畏惧的男子在她看来却可爱柔软的让人心疼,他苍白的面颊,渐渐染上了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朵上,因为羞涩眼里都了水花,闪动着窘迫不自然以及婴儿般的纯真:“是杨集教我这样做的,但也是我的真心话。” 苏梓萱笑着亲了薛凤君一口,那温热细腻的触感让薛凤君怔愣了起来,引的苏梓萱大笑了起来,这个傻子自己满手心都是汗,紧张成了这样还装作若无其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子,明明在多数的事情上聪明到让人害怕,却偏偏在男女之事上如出生的婴儿一般,白纸一张,让她的心总是软成一滩水。 苏梓萱靠在了薛凤君的怀里:“你要是想我了就来看我,我这里连通报都不用,我才潇洒了几天,你就让我过几日自在日子。” 薛凤君即想看着苏梓萱的眼睛的说话又不想放开怀里的苏梓萱,这让他有些着急:“成了亲照样自在的,我又有自己府宅,不跟家里一起,你在我那里和你的公主府一样,有何不自在?” 苏梓萱好似能感觉到薛凤君的意思一般,她自己坐了起来,笑看着薛凤君的眼眸:“这样吧,你让你母亲给我下个帖子,我们见上一面,说说话,我在做决定。” 事情还有转机,薛凤君面上立刻也有了笑意:“这不是难事!” 苏梓萱起了身,拉着薛凤君的手:“走吧,你难得来一次,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我的拿手好菜。” “你竟然还会做菜?” “会不会说话,我怎么就不能做菜?你去问问玲珑,我烤的饼子都比肉香!” “凤君择菜!” “凤君洗菜!” “凤君拿下盘子!” “凤君,快!烧火!” 薛凤君在厨房里被苏梓萱指挥的团团转,荣静不忍直视,已经默默的远离,丫头们围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一脸羡慕,玳瑁笑着低声道:“以后你们找就找像文王这样的夫婿,这才过的叫日子!” 丫头们笑做了一团,里头正沉浸在自己甜蜜欢乐里的两个人浑然不觉。 薛凤君的袍子袖子被火烧掉了一块,黑衣服不显脏,但也看起来有些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他却还在操心苏梓萱:“你切慢点,小心伤到自己。” “我用剑的本事都能把菜切了,这点小事难道还能难住我?” 一转身又吩咐起薛凤君:“快点给我盘子呀,你这帮手怎么这么不给力!” 站远的荣静都能听到,不由自主为自己的主子默哀,这要是外头的人知道他的王爷过的是这样的日子,还甘之如饴,不知道会不会惊掉下巴? 厨房里时不时的传出苏梓萱嘲笑薛凤君的声音,玳瑁心想,这样作践未来的姑爷,真的好么...... 做的也不过是苏梓萱上辈子爱吃的家常菜,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大盘鸡,皮蛋瘦肉粥,煎饼果子,以前没有时间,现在兴致不高,今天不知怎的就想做给薛凤君吃,大抵是想用这样无言的方式告诉薛凤君自己的一些曾经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饭是自己做的,薛凤君吃的格外香甜,连着吃了三碗,只是薛凤君虽吃的多,吃相却格外文雅,赏心悦目的仿若一副画,他吃了几大碗就好像只是浅尝了几口茶一般。 吃了午饭又散步消食,过了半个时辰苏梓萱便要休息,苏梓萱躺在榻上睡下,薛凤君就坐在一旁陪着,玳瑁请了两次他也不走,找了屋子里另一张榻,看着苏梓萱才渐渐睡着。 杨集正在整理草药,看见薛凤君回来眼前一亮,笑着凑了上去:“王爷,战果如何?是不是如愿抱得美人归?” 薛凤君淡淡的看了杨集一眼:“你自己连个媳妇也没讨到,这种法子也敢教我?” 杨集被薛凤君看的心里一颤,腿先软了,哭丧着脸道:“王爷,我绝对是一心为您着想,绝对没有半点其他心思啊!” 薛凤君却已经不理会杨集,吩咐荣静:“收拾收拾,我回趟府里。” 这府里说的就是如今的成国公府了。 看着薛凤君走远,杨集身上的压迫感才渐渐消除,他扯了荣静轻声道:“到底怎么样啊?” 荣静想了想,皱眉道:“我也说不上来。”一面说一面走:“改日再聊吧,这会还有事,不方便细说!” 薛凤君成了文王,定国公薛有就只有薛凤仁一子,薛凤仁就当之无愧的成了新一任的定国公世子,大柳氏还没有高兴多久心里又忧愁起来,儿子是个什么样子她最清楚不过,如果没有薛凤君帮衬,必定会落魄。 但兄弟两人自来关系不佳,如今又分府而居,连跟她的关系都淡了不少,这样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她还在跟心腹的容妈妈低诉:“......凤仁要是有凤君一半的能耐我就是现在死了也愿意,这个国公府要不是早前凤君撑着谁能看的起,如今也是因为这是文王的家别人也才高看我们一等,要是不能把凤君抓住,咱们的体面日子就过不了多久了.....” 不得不承认,大柳氏确实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光是能看清这一点,就不是个能让人小瞧的人。 容妈妈斟酌着道:“王爷为人不敢随意触犯,太太还是从王爷的婚事上着手,有个向着您的儿媳妇,那就比什么都强,王爷的婚事毕竟还要您和国公爷首肯,想来只要您多用些心思不是什么难事。” 大柳氏微微颔首:“你说的我都明白,要是之前我妹妹家没有出事,梦萱就不错,如今只能另寻他人了,身份不能高,不然不好拿捏。” 才说着话,丫头通报薛凤君回来了,容妈妈笑着道:“您瞧瞧,王爷这不是回来了吗,王爷还是很孝敬您这个母亲的。” 大柳氏一脸笑意。 她换了衣裳去了前头的厅堂,见了薛凤君就要行礼,薛凤君上前扶住了大柳氏:“母亲这是做什么?” 薛凤君的做法让大柳氏很满意,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你如今是王爷了,尊卑有别。” 薛凤君扶着大柳氏坐在了主位,自己坐在了一旁:“母亲以后再不要这样说了。母亲这几日可好?” 大柳氏笑的慈祥:“好,都好,母亲还亲自给你做了几双鞋子,一会你走的时候带上,别人做的总没有母亲做的合脚。” 薛凤君脸上的神情柔和了很多:“您也不要这么辛苦,这些事情要下人去做就行了,当心累着您。” 大柳氏笑着摆手道:“给自己的孩子做几双鞋子有什么累的,你这孩子可真不了解当父母的心,等你什么时候成亲生子就明白了。” 话自然就提到了这里,薛凤君顿了顿道:“今日回来一是想看看母亲和弟弟,还有一件事情要跟母亲说一说。” 大柳氏忽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笑的也勉强起来:“你只管说就是了,母子两还有什么见外的。” “我想请母亲给护国公主下个帖子,请到家里来作客,母亲也见见她跟她说说话。” 大柳氏觉得面皮有些僵硬:“护国公主?听说公主很是高冷,只怕请不来吧?” 薛凤君看着大柳氏不徐不疾的道:“跟您这样说吧,我是要娶护国公主的,只是想着以后毕竟要做一家人,还是早早了解一些好,我想着有个好的开头以后相处肯定能更融洽,母亲自来慈爱,应该不用我操心什么。” 大柳氏连笑也不笑了,护国公主,是这个国家身份地位几乎跟皇后比肩的人物,甚至有些方面皇后见了她都要特地给三分笑脸,以后给她做了儿媳妇,别说是拿捏,见了面不用行礼都是万幸,一个不高兴要在以势压人,她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在说薛凤君如今已经摆明了是向着公主的,说什么自来慈爱,还不是怕她不够和顺惹的公主不喜,黄了这门亲事。 大柳氏看看了一眼一旁的容妈妈,见容妈妈微微颔首,又堆了一脸笑意:“这是好事,你也不早些给母亲说,你看什么日子好,母亲这就给公主下帖子!” 逆着薛凤君来只会适得其反,只要事情还没成,就有转机,毕竟,事在人为。 ☆、第44章 昏黄的落日将跪在苏老太太榻前的苏熙萱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长,苏老太太怜爱的摸了摸苏熙萱柔软的乌:“你也歇一会吧,年纪轻轻可不要熬出病来。” 苏熙萱摇了摇头,陈恳的道:“侍候祖母我一点都不觉得累!” 外头传来脚步声,苏熙萱转头便见着苏梦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她淡淡一笑让开了地方,苏梦萱和她那蛇蝎心肠的娘就剩下几天好日子了,她不在这会争。 苏梦萱看了一眼苏熙萱,下意识的将衣领向上拉了拉,一面笑着将外头买来的香酥玫瑰糕点递给了丫头,她出去给苏老太太买点心,便遇上了对她情深不悔的康其柯,虽则他如今算是落魄了,可还是叫她有些情难自已,在说有男子对她如此着迷,她心里也是喜悦的。 “糕点还是热的,祖母趁热尝一尝,听说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常吃他们家的点心。” 有这么两个可人心的孙女在跟前侍候,苏老太太连心里都舒坦了不少身体也好了很多,外头的丫头报说苏文祥和茂哥一块来了,苏老太太眼里便更多了光芒,忙叫请了进来,叫姊妹两个跟苏文祥见了礼就退到了里间。 “....多亏有公主,茂哥拜在了海渊先生门下,以后的仕途几乎可以说是平坦大道,咱们家不久就能出个状元了!” 苏文祥的口气很自豪,苏老太太腰杆挺的笔直,拉了茂哥的手:“我们茂哥是个出息的孩子,这个我早就知道!” 茂哥到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有想到姐姐跟海渊先生竟然是至交好友,海渊先生愿意收我,多半是因为姐姐。” 苏文祥和苏老太太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丑陋怯懦的大小姐如今成了叱咤风云无所不能的人物,让他们这些人显得卑微又无能。 里间的苏熙萱和苏梦萱也对视了一眼,又默默垂下了头继续做针线,海渊先生那是他们这些人连想都不敢想的高度,竟然跟苏梓萱是至交好友。 苏老太太轻咳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血浓于水,这血缘关系总是斩不断的,以前咱们也是有些事情做的不对,现在我身子也大好了,就请公主过府一趟,好好说说话,陪个不是,咱们还是一家人,你说是不是茂哥?” 生死关头致姐姐于不顾,如今姐姐得势,竟然也好大口气说叫来就叫来,皇上都不见得有这样大的脸面,有些事情不是陪个不是就能一笔勾销,两不相欠的。 他淡笑着道:“这个全凭祖母和叔父做主。” 苏老太太果真就和苏文祥商量起了怎么接待苏梓萱的事情来。 即便到了如今,这家子人在姐姐面前还是不由自主的有高人一等的感觉,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 从老太太那里出去苏熙萱和苏梦萱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如果不是还得老太太垂爱,这个容纳了一家人的小院子只怕会破败不堪。 直看着苏熙萱回了屋子,苏梦萱才进门去找了柳氏:“母亲,老太太打算请苏梓萱进府。” 柳氏挑着嘴角一笑:“正好,等苏梓萱来的那日当着老太太的面把事情都说清楚,叫范氏那个贱人也好好尝一尝被人收拾的滋味!”下人就剩下了几个,她又是当家太太,要什么结果还不都是她说了算。 苏梦萱想到苏熙萱将会比她惨不知道多少倍,眼眸也亮了起来:“还是母亲有能耐,女儿要学的地方还多的是。” 苏熙萱伏在范姨娘的耳边低低的道:“......等公主来的那日咱们就把事情捅破,柳氏的太太是别想做了,咱们自己喊着叫把王姨娘扶正,公主心里一定会满意,不管姨娘能不能做正室,讨得公主的喜欢,没人敢小瞧姨娘。” 范姨娘有些惊恐的拍了拍胸口:“真就能万无一失?” “您放心吧,这事情说到底看的是公主相信谁,我借了公主的手查出了真相,公主心里能没底?您就只管等着好消息就是了。” 玳瑁将个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簪在了苏梓萱的髻里,只觉得不论怎样摆弄都好看:“他们就是随随便便下个帖子公主就打算回去?” 苏梓萱淡笑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也没有想到有一世老天会给她这样的容貌和地位,既如此总不该辜负了这一切美好:“当然要回去,有好戏看怎么能错过。” 说到这,玳瑁抿嘴一笑:“一家子人窝里斗的这么厉害,还知道回去会有什么事?” 苏梓萱起了身:“等到明天我姨娘就可以扶正了,茂哥就是正经的嫡子,以后腰杆也能直几分。” 玳瑁眼前一亮:“那就是说二小姐以后就成庶出了?” 苏梓萱一面往出走一面淡笑:“庶出?那岂不是太便宜了些?苏熙萱要是不能一次就将柳氏整下去,那就不是她了。” 苏梓萱去苏侯府,摆开了整个护国公主仪仗,前头的人都到了苏侯府,后面的人才刚刚离开,苏文宇和苏文祥领着家中的几个男丁在大门口候着,从早上就有太监们进来指挥着如何接驾,指挥着一家子人团团转,等在大门口两个时辰才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车驾。 等在二门的苏老太太站的两腿麻,听见前头说公主到了长长的透出一口气。 按道理她也是要去大门口候着的,毕竟公主的品级实在甩了她好几条街,但苏老太太私心里还是想压一压苏梓萱,也要让外人知道,苏侯府还是不一样的,没承想苏梓萱这么不给苏侯府脸面。 小太监们在苏侯府的众人要跪下去的时候就往跟前走,但太监们走的太慢,等到苏梓萱从车驾上下来,众人刚好结结实实的跪了下去,才又被扶了起来,所幸这两个男的一个是实心想讨好,一个还算有自知之明,也不觉得怎样,簇拥着苏梓萱往里走去。 苏文宇作为父亲显得格外亲昵:“你祖母身子才好,实在不方便站在外头,一直在二门等你,想来也挂念你的很,还有你上次说的事情,这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父亲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苏文宇自信满满,却被女儿的贵气逼的不敢直视。 二门的女眷们看见苏梓萱进来,有稍微的骚动,苏老太太笑的一脸慈祥,看着苏梓萱渐渐走进,眼前的这个孙女梳着高髻带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微微晃动就折射出炫目的光泽,穿着蜀锦的流彩牡丹花云锦宫装,凤头鞋上的珍珠都独一无二无可比拟,这样一身华贵的装扮别人根本驾驭不了,对苏梓萱而言竟然只是跟她的容貌交相呼应,产生一种奇特的气场,让人觉得她高贵无比貌美无双,丝毫不敢亵渎不敢直视,在她面前自卑又怯懦。 不曾见面就体会不到如今的苏梓萱到底是怎样的不同,苏梓萱一直淡笑着走到了苏老太太面前,苏老太太的笑意就渐渐维持不下去了,她还等着孙女给她行礼,可苏梓萱看起来丝毫没有这个意思,还是苏熙萱拉着范姨娘先跪了下去:“拜见护国公主!” 所以说识时务的人总是更长命一些,苏熙萱在某些方面确实讨人喜欢。 苏老太太这才像惊醒了一般。 第30节 苏梦萱也随着众人跪了下去。 苏老太太看着眼前这个极其陌生的女子,垂了眸也缓缓跪下。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根本就没有什么花招可言,一切都是纸老虎。 苏梓萱轻笑,霎时就是万紫千红,她纤纤十指,伸手扶起苏老太太:“祖母这是做什么,到见外了。” 到底还是让苏老太太觉得挽回了一些颜面,她强笑着道:“礼不可废,公主里面请。” 原本想好的招数根本不怎么用的上,才进了苏老太太的院子,苏老太太就开始拉了苏梦萱的手垂泪:“以前都是家里对不起你,可是你也看到了,那时候有多难,全部都是迫不得已......” 苏梓萱不大耐烦听这些话,她拢了拢髻,看向苏文宇:“父亲说要给我个交代的。” 苏文宇一听忙道:“这事情是你母亲一手经办的,叫你母亲说!” 苏梓萱便看向了柳氏。 苏老太太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很有种脱离掌控的感觉,但此时又不好过分干涉。 柳氏缓缓的站了起来:“公主说过之前自己面上的胎记其实是在娘胎里被人投毒所致,杨集杨神医也确认的事情,肯定是真的。”她目光里透着从容和自信,扫过站在角落里的范姨娘,那已经干瘪了起来的手指向了范姨娘:“事情的真相便是范姨娘因嫉妒当年王姨娘受宠而下毒,柳叶和红梅可以作证!” 柳叶和红梅都是一直跟随范姨娘的人,这两个人站出来指证,很有说服力。 角落里坐着的范姨娘嘴唇不住的哆嗦,她想站起来大声说不是,可根本没有这个胆量她苍白着一张脸看向了镇定的女儿,终究掐着手垂下头一言不。 苏熙萱冷笑着看着两个不要脸的叛徒信口开河,苏梦萱看起来带着隐隐的笑意,她耐心的等着这些人说完,她不急,好戏还在后面。 “.....当年姨娘是派桔子姐姐去做的这件事,桔子姐姐不说但还是被奴婢现了,原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见她出去了两趟买了些药粉,又偷偷藏起来,奴婢偷出来一些.....她放在了王姨娘的饭食了,后来又去见了范姨娘,范姨娘很满意,给了姐姐好些银子,后来我拿那东西去喂猫,猫竟然死了,奴婢吓坏了,才知道桔子姐姐和范姨娘当年到底做了什么!” 到听起来有模有样,能自圆其说。 苏老太太如老僧入定般,在不多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说什么,不过一个姨娘处理了就行,苏文宇看起来悲愤异常站起来就要扯范姨娘的头。 当年的王姨娘在她极尽灿烂美好的时候活在苏文宇最美妙的岁月里,当时死去就成了苏文宇的朱砂痣,现在提起也觉得心口作痛,这哀痛也不是作假。 柳氏悲悯的看着范姨娘,好似看着一个将死的人。 苏熙萱站出来,挡住了苏文宇:“父亲就凭一面之词就断定我姨娘有罪,那我要说我另有证据,父亲相信不相信?” 这个徒有样貌的庶女,柳氏还没放在心里,她淡笑着坐了回去,高高在上的看着苏熙萱:“老爷,那你就让熙萱说说,免得让公主觉得我独断专行。” 苏文宇看了一眼一言不的苏梓萱,最终也坐了回去,看着苏熙萱:“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不会饶过你的!” 在如今的苏文宇眼里只怕也就苏梓萱是他的亲生女儿了,别人都无关紧要。 苏熙萱也不在于苏文宇态度恶劣,她行了一礼,站直了身子,苏梦萱看着苏熙萱忽然之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庶妹,她看着苏熙萱自信睿智的淡笑,仿佛是看着另外一个人。 “让人都进来吧,全部站在这里。” 竟然一下子挤挤挨挨的进来了十几号人,柳氏的面色渐渐难看,看向苏熙萱。 苏熙萱掩嘴轻笑:“太太都认识吧,这世上还是有良心的人多,还是我来叫大家听一个蛇蝎心肠的正室的故事吧。” ... ☆、第45章 “......王姨娘怀上公主的时候正是冬天,那一年雪下的特别厚,天气特别冷,王姨娘身子不好一直要吃燕窝,燕窝虽是采办上去买,但其实都是太太的人在办,王五上了年纪总是眯着眼不爱说话,儿子爱赌欠下了债,他管不住,又心疼几个渐渐大了的孙子,燕窝的事情就是他一直一手在办,采买好了就直接送到王姨娘那里,王姨娘吃着一直没事,等到生产却....”柳氏以前身边的二等柳妈妈说着咽了口唾沫,下意识的看一眼柳氏。 她在柳氏手底下做了一辈子,到老了却落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到现在才总算明白,当时的王五为什么会那么做,她看到柳氏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柳氏尖锐的打断了柳妈妈:“穷途末路的恶仆,以为这样就能救的了自己?还是早些迷途知返的好!” 昔日的侯夫人,便是威胁人都没了底气。 苏梦萱颤抖着将个茶碗扔了出去,却格外苍白无力:“在乱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事情明显已经失控,这并是不苏老太太想看到的,她轻咳了一声:“还是不要任由这些人乱说了,都打发下去。” 柳氏眼前一亮。 果真就有人上来拉扯。 苏梓萱轻笑了起来:“我可没说要这些人走。” 气氛陡然僵硬了起来,苏老太太僵直的坐在椅子上,手里端着茶碗却在也没有心思在品尝:“怎么,祖母的话也不管用了?” 苏梓萱觉得很好笑:“祖母,王姨娘是我生母,我总该知道这些事情,祖母这么着急的打断做什么?我说了,我没说要走就不准走,什么时候说完什么时候才算了事。” 她说着语气渐渐冷了下来,竟然不怒自威,不大的厅堂竟然格外肃穆,苏文宇想了想也严肃的道:“母亲不用说了,这事情是该说清楚了,要不然我们被蒙到什么时候去?柳妈妈你接着说!” 苏老太太气的胸口疼,想要起身,苏梓萱淡淡的看了一眼:“祖母还是坐着好,免得伤了和气。” 几乎没有一丝一毫亲情在,护国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跟随的侍女和侍卫们就在跟前,盯着苏老太太看,苏老太太竟然真的就不能出了这个厅堂,连苏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听着耳边的柳妈妈又响了起来的声音,柳氏真的慌乱害怕了起来,因为柳妈妈说的确实是事实,且有凭有据。 “.....王姨娘生下大小姐,王五就自尽了,太太给了他家里一笔银子又将王五的儿子远远的打发,别人也只当王五是得了疾病死了,只说有些晦气,往后就在没有人提起,这些事情若是提起来,家里的仆人都是知道的,只是没人知道因果,联系不再一起......” 玳瑁的示意下,家中还留下的仆人果真还记得这些事情。 “王五年纪大,但一直身子不错,没想到是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还同他喝过酒,他说他罪孽重,不久就会死,我还当是玩笑。” 苏梓萱垂着眼眸,长而浓密的睫毛在那白玉无瑕的肌肤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静默又让人害怕。 苏文宇先拍案而起:“好啊,原来是你这个毒妇!”他扯着柳氏掀倒在地上,一点都不见昔日的情分,甚至狠狠的踩了一脚,柳氏疼的缩在了一起,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文宇看到苏梓萱嘴角边的笑意,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苏梦萱吓的跪在地上搂着柳氏哭:“父亲怎么能因为这些下人几句话就这样对待母亲?” 她真的害怕了,父亲已经相信了,不知道了位了讨好如今的苏梓萱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苏熙萱嗤的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了,当初污蔑我姨娘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别人?” 往日这个一直围着她唯唯诺诺的庶妹,竟然也翻脸无情,搅合的她和母亲狼狈又危险,苏梦萱觉得格外的恨,她歇斯底里的朝着苏熙萱呵斥:“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往日难道对你不好?你竟然这样狼心狗肺的污蔑人,你这样的人就是死了也会下十八层地狱!” 范姨娘被这话吓坏了,她扯着苏熙萱的手,颤抖的道:“二小姐的话不对,没有人乱说,便是以后要下地狱也是我,跟三小姐没有关系。” 姨娘总是这样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却一心只维护她,苏熙萱安抚的拍了拍范姨娘又轻蔑的看着苏梦萱:“姐姐说的再多也没用,事实就是事实,不作恶,又害怕什么?” 玳瑁已经示意下一个人接着说。 苏文祥看着面露亮光的孔氏心里微微叹息,却也不打算对眼前的事情多做干涉,他轻拍了拍一旁站着的小儿子,让他往自己跟前靠了靠,这样的事情面前,小孩子还是有些害怕的。 “......王姨娘没了没多久,老爷就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姑娘,就是先前的花姨娘,花姨娘的眉眼实在跟王姨娘相似,老爷宠爱的很,又年轻力壮,身子好,没多久就怀孕了,老爷老太太欢喜的像什么似的,只是花姨娘是个轻狂不知道轻重的,太太根本就用不着对她怎么下手,补品补药不要钱的往那边送,花姨娘是有多少用多少,等到快生产的时候肚子大的吓人,根本生不下来,生的那天就是一尸两命,这个大家都知道.....” “......后来的钱姨娘那是窑子里的出来的,心眼身段一个顶几个,太太那时候着实吃力了,着了好几次道,只是钱姨娘在厉害,毕竟年纪在那,又只是个出身不好的姨娘,跟太太斗还是自不量力了些,太太觉得有了身孕,心里就发了狠,叫人给老爷和钱姨娘一起端去了一碗莲子羹,钱姨娘哪里想到跟老爷同用一碗会出问题,老爷是男子吃了没有大问题,钱姨娘就不行了,多用了几次就不再见有身孕,没多久老爷的新鲜劲一过去,太太明目张胆的灌了药,钱姨娘没多久便也去了。” 苏文宇听着自己的妾室都是被柳氏害死,还害了自己的孩子,更甚至给自己下过药,男人的自尊心深受伤害,他提起柳氏就是两巴掌打的柳氏嘴角的血直流:“不要脸的贱妇!毒妇!” 苏梦萱尖叫着去挡,连她也挨了两脚,角落里的茗哥哭的歇斯底里。 连苏老太太的眼神也冷了起来,难怪这几年苏文宇身边的妾室没了,连通房也没有一个有身孕,只怕苏文宇的身子也被柳氏的药给坏了。 苏梓萱有些不大耐烦听这些恼人的声音,她还记挂着小豌豆,乳娘说豌豆今儿不乖,奶也不好好吃,总是哼哼,想来是哪里不舒服。 玳瑁瞧了一眼苏梓萱的脸色,转头呵斥:“这样在公主面前吵吵闹闹像什么?事情既然已经这样,还望府上给个说法,给王姨娘和以前的姨娘们给个公道才是正理。” 厅堂里果真安静了下来,只有披头散发的柳氏一眼不错的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苏梓萱。 她知道是苏梓萱来寻仇了,她知道! 苏熙萱兴奋的声音甚至有些尖锐:“这还用想吗,柳氏犯了这样的大错,在不能做太太,还曾给父亲下药,这样的过错休了都应该,王姨娘生下公主给侯府增光,虽以故去,但应该扶为正室,灵牌入宗祠,享受后人香火。” 果真还是苏熙萱这样的人有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苏梦萱尖叫着要去撕扯苏熙萱,她的世界几乎在一瞬间坍塌,如果母亲被休,那她又算是什么?! 下人们拉拉扯扯,分开两个小姐,苏熙萱还是被挠了一爪子,都见了血,她眼里的光芒更冷,说的话更毒:“不但应该休妻,还要让柳家知道他们的姑奶奶是个什么样,让世人知道还有个柳二小姐!” 如果摊上这样的生母,苏梦萱这一辈子就算毁了! 厅堂里闹的厉害,苏梓萱起了身,苏文宇和苏文祥忙跟了上去,将嘈杂都留在了身后,苏文宇保证道:“我也没有想到柳氏这样恶毒,你放心,我必定会休了她给你和你的生母一个交代,熙萱的话也提醒了我,我会将你生母扶正,过几日在请你回来,就是去祠堂给你生母上香的时候。” 几十年的夫妻情分瞬间土崩瓦解,苏文宇的世界里只有他,跟了这样的丈夫,柳氏其实也很悲哀,苏梓萱忽的笑了笑:“父亲早该这样了。” 苏文宇眼睛一亮,越发来了气势:“只要你欢喜就好,别的都不重要!” 苏文祥却看到了苏梓萱眼里更深的淡漠,他心里盘算,若是能将以前的王姨娘扶正,或者还是能弥补一下苏梓萱跟这个家几乎已经完全没有的情分的,他的孩子还很小,往后需要苏梓萱照拂的地方更多。 苏梓萱有些疲惫的靠坐在马车里休息,因还担心豌豆,玳瑁吩咐车夫快一些回去,她放下帘子,替苏梓萱轻捏着肩膀:“没想到一家子咬的这样厉害,看起来真是可笑又可悲,若不是家里有个二老爷还成些气候,如今早就没有苏侯府了。” 苏梓萱轻嗯了一声:“宫里这几日当值的儿科大夫不知道是哪个?” 这还是在担心豌豆,比起那个冷冰冰的家,到底还是自己一手救下又养在身边的豌豆更叫人牵挂。 玳瑁安慰道:“您也是多虑了,梅香在家里看着,连孙安也在家里,哪里就会有什么事,孩子谁没个小病小灾的,吃几帖药就过去了。” 这到也是,她还有个妙境在,真是关心则乱,苏梓萱笑着打趣玳瑁:“你到懂得多。” 玳瑁笑着道:“这还是都是跟着公主学的。” “嘴皮子越来越利索了!” 苏梓萱下了马车,孙安就迎了上来:“郡主有些发烧,请了太医院的医正过来,说也没有大事,开了几帖药就走了,没想到惊动了文王,正亲自在郡主的院子里看着。” 当时军队因为魏博年孙女的存在召集了不少魏博年的旧部,且极其忠心,立下了汗马功劳,皇上给魏博年高调平反,不但叫皇后收了豌豆为义女,且封为了忠义郡主叫郡主以后的第一个儿子姓魏,为忠肝义胆的魏家延续血脉,这叫魏博年的旧部们感恩戴德。 薛凤君竟然来了? 苏梓萱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去了豌豆的院子,薛凤君正笨手笨脚的抱着豌豆哄,豌豆又哭又闹,看起来很不舒服,梅香看见苏梓萱忙迎了上来行礼:“万幸郡主已经退烧了,只是总是哭闹,奶娘也哄不下来。” 叱咤风云的文王在小豌豆面前手忙脚乱满头是汗,苏梓萱好笑的接过了豌豆,让这团子一般的小人伏在自己肩头,轻拍着她的脊背,豌豆很快就停止了哭声。 薛凤君长长的透出一口气,坐在榻上喝了几口茶水:“没想到孩子这么难带,咱们以后的孩子还是多请几个乳娘好一些。” 薛凤君说完连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抬头去看苏梓萱,见苏梓萱根本没有听到,她温柔专注的亲了亲豌豆的小脸颊,豌豆便也跟着露出了一点好似讨好的笑意,她们两个对着一笑,就好似蕴藏了无数的会叫人心头柔软感动的东西,这一刻薛凤君竟然前所未有的希望他们也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第46章 柳氏安安静静的,连哭声都没有了,苏老太太冷漠的看着一声不吭,茂哥不知道什么时候随着苏文宇和苏文祥一起走了进来,茗哥年纪小吓的缩在角落里,苏老太太看一眼站在身旁的越发挺拔的茂哥,听说连海渊先生都夸赞了茂哥几次,茂哥以后必定前途无量,荣哥站在父亲身后虽有些害怕但身形还算笔直。 一家人沉默的坐在厅堂里,苏老太太还没有说话,孔氏已经兴奋的开口:“没想到大嫂这么厉害有手段,给妾室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连大哥也不放过,谁知道这几年大哥没有孩子是不是就是大嫂害的,这样看就是该休了!” 她的话想剑一般刺的柳氏一个哆嗦,她猛的抬头,她不能这样认输!她要是被休回家她的茗哥和梦萱又该怎么办?! “老太太!我冤枉啊,我知道前几年对公主冷淡些,公主这是记我的仇,要陷害我!除掉了我茂哥就成了嫡子,她就成了嫡女,她这分明是给他们姊妹两铺路!” 第31节 苏梦萱急切的爬到苏老太太面前抱住苏老太太的腿,哭的泣不成声:“祖母,请祖母明察秋毫,不要听信了别人的恶言,让我们府上成了别人的笑柄!” 休妻的事情传出去,不知道又要怎样被人戳脊梁骨,苏老太太抿紧了嘴,只怕外头也会说侯府不要脸的在巴结这个原本庶出的公主。 苏熙萱冷笑了一声:“是不是真的请了太医来看看父亲的身体就知道,太太连父亲的身体都不顾,祖母还要留下她,到底是爱面子还是心疼儿子?” 苏熙萱的话尖刻的很,老太太打了个哆嗦,看了一眼这个她也并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孙女,一直觉得她们姊妹两个感情好,没想到背地里如此厌恶对方,不惜鱼死网破。 苏文宇也站了起来,愤慨的道:“母亲不必说了,我这就写下休书,叫柳家的人来领人!” 苏老太太眯眼看着门外的阳光,觉得格外的眩晕冰冷,她看着柳氏歇斯底里的扑向苏文宇求情,听着苏梦萱悲痛欲绝的哭声,忽然一下子觉得活着真是无聊,到不如死了去地下和老侯爷团聚的好。 哄着豌豆睡下,苏梓萱和薛凤君在外头的院子里用了些午饭,宫里头赏的几盆墨菊开的正好,又有新鲜的蒸螃蟹和桂花酒,配了几样小菜,吃起来竟然格外鲜香。 薛凤君见苏梓萱喜欢吃螃蟹,自己剥开了螃蟹将蟹黄夹给她吃,看她一气吃了两个就叫侍女都端了下去:“这东西凉的很,还是少吃一些。” 喝了几杯酒的苏梓萱,脸颊红扑扑的,看着薛凤君的时候眼波流转竟然妩媚的勾魂摄魄,薛凤君被看的也如喝过酒一般。 她的声音又甜又糯:“还没成亲你就这样管我,等要真成了亲还不知道要怎样管束?” 这话说不出来是嗔怪还是玩笑,薛凤君却也随着她的话想到了将来,他不自主的伸手握住了她柔软的双手:“我叫我母亲给你下了帖子,她高兴的想见你一面,等你跟我母亲见过了,我们就叫皇上赐婚成亲吧。” 那样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她拥在怀里,在不必受相思的煎熬。 她却只是浅笑,不说也不答,倒酒给薛凤君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怎么就喝的两人一起上了床,她柔软娇嫩的惊人的躯体就在薛凤君的身下,迷离的笑颜让他几乎忘记所有,他攀上那红艳的唇尽情的吮吸,双手不自主的抚上那嫩的几乎会化掉的酮体。 苏梓萱昏昏沉沉,只是觉得想要燃烧,薛凤君却终究停下了最后一步,隔着被子抱着她发泄了一下,苏梓萱睁开迷蒙的眼,正看见他那眼里满要溢出的柔情。即便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在他心里苏梓萱也是完全属于他的,他贪婪的看着这容颜,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 *着上身的薛凤君竟然有着分明肌肉,精壮有力又不显得过于突兀,线条完美有力,苏梓萱到先不好意思了起来,她翻身从床上下去,薛凤君便也只看到个光洁的背,他笑着在身后道:“我叫侍女来侍候你。” “不用!” 苏梓萱说的很肯定,薛凤君披着衣裳起了身:“那我进来侍候你。” 苏梓萱吓了一跳:“不要!” 他几乎能想到里面的佳人小猫一样炸毛的样子,他浅笑着心里却觉得溢的满满的。 苏梓萱洗了澡就硬将薛凤君赶走了,她觉得不太好意思,看着薛凤君留下的帖子思来想去又叫了几个丫头进来:“帮我看看,明天去的时候穿什么衣裳好。” 惹的玳瑁几个丫头都笑了起来。 秋末午后的阳光,安静的有些落寞,因为怀有身孕秦华的脸色并不好,她坐在花园的角落里任凭阳光落了一身,竟然分外静谧,跟这萧瑟的景致一起,让康昱的心头一抽,他垂下眼掩饰眼里的情绪:“你找我?” 秦华忽然有些想哭,她闭着眼,语气淡淡的,却有掩饰不住的虚弱:“我不想进宫当太后,你帮帮我。”她如此的想远远的逃走,即便只有她和孩子,即便会觉得孤单,她受够了深宫里霉的发臭的气息。 康昱一怔,抬头去看她,只看的到她消瘦的脸颊,为了这个孩子她受了太多的苦,康昱不知怎的觉得心头格外的柔软:“好的,我来安排。” 秦华想,这个男人应该心里还是有她的,不然,怎么会这样毫不犹豫的答应。 因为要去定国公府作客,苏梓萱起的格外早,她思来想去没有梳往常的高髻,因为会显得格外有气势,选了较为柔和一些的堕马髻,用的头面也都是柔和温婉的珍珠头面,穿了湖蓝色裙衫,外头罩着月白色撒花的广袖大裳,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飘逸柔软。 想来大柳氏作为继母应该不会喜欢这个继子的儿媳妇太过强势,以后又不常见面,说到底,面子上说的过去就行。 上了马车玳瑁替苏梓萱整了整衣裳:“定国公夫人同太太是亲姊妹,家里的事只怕她也知道了,还不知道她会怎样。” 苏梓萱依着靠枕淡笑了笑:“婆媳和睦只是做给男人看的,这种事情也只有男人相信,我做足了姿态,若是国公夫人不给我面子,那就跟我无关了,说到底我就是做给薛凤君看的。” 这话说的玳瑁一怔,又觉得格外有道理:“果真还是公主懂的多!” 定国公府大门敞开,梳着高髻带着赤金凤尾大步摇的大柳氏站在门口,瞧起来到比苏梓萱还有护国公主的气势,昨日跑来找她的苏梦萱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您不知道苏梓萱做了护国公主有多嚣张,为了扶着生母为正,自己好做了嫡出,身份更贵重几分,竟然诬陷我母亲,要将我母亲休了!说到底我们一家如今是草一样的人.....但若母亲真的被休,姨母的面子往哪里放,让人家如何看待柳家的姑娘,说不定连明月妹妹都会被牵连!听说她跟大表哥相好,姨母可千万不要让她进门,要不然以后您也会被害的如我母亲一般!” 柳氏打了个哆嗦,更挺的笔直,像个随时准备斗争的战士一般。 侍女打起帘子,苏梓萱淡笑着走了出来。 大柳氏脑子一片空白,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容貌姿色,圣洁美丽的如同天神,让人止不住想要膜拜,忍不住心生怜惜,难怪薛凤君那样的人物也会深陷其中,难怪! 大柳氏作势要拜下去,有双柔软无骨的手已经牵起了她,随着她向里走:“夫人何必这样客气,到是折煞我了。” 若是按理苏梓萱应该称呼大柳氏为姨母的,苏梓萱却偏偏选择了夫人这个称号,显得淡漠又生疏,这让大柳氏格外的不舒服,她笑着道:“容我拿大,公主还要叫我姨母的!” 玳瑁有些不满的看了大柳氏一眼。 苏梓萱却根本不做理会,依旧笑着:“到从来没有来过府上,没想到这样大气,就连夫人也比我想的年轻漂亮的多。” 既为姨母又怎会这样生疏,连面都没有见过,大柳氏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格外憋闷,笑的也勉强起来。 薛凤君说了也会过来的,想来也只是一会的事情。 大柳氏带着苏梓萱一直去了正院,厅堂里分了主宾坐下,瞧起来大柳氏也是爱花的人,十八学士,姚黄魏紫,摆满了各式长势旺盛的名花,叫这个不大的厅堂奢华又有生机。 苏梓萱不开口,大柳氏又是主人当先开口说话:“听说公主昨日回了家里,不知道老太太可好?我也好些日子没见了,想着明日去拜访一番,不如公主和我一起?” 这分明就是吵架的架势,哪里是在相看媳妇,看样子大柳氏是铁了心不想要她,苏梓萱到放的开了,她放下茶碗一笑道:“我昨日是回去了,家里闹的厉害,想来夫人已经知道了。” 苏梓萱这样直白,大柳氏也收起了笑意:“我是已经知道了,我原想着公主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没想到做事也赶尽杀绝,我妹妹就算对公主没有恩德这么多年养育也该有些苦劳,公主为了一己私利就这样侮辱我柳家的姑娘,难道真当我柳家没人了?” 苏梓萱觉得索然无味,她不喜欢同人干打嘴仗这事,一点意义都没有:“夫人可能没有弄明白,事情是柳氏做下的,要休妻的也是我父亲,跟我又有什么干系,说到底我还是受害人,是应该委屈的,夫人跟我说不了这事。后宅里的事情总该有个底线,不能伤了子嗣根本,柳氏给妾室下药也就算了,竟然还给我父亲下药,这几年侯府子嗣单薄,柳氏功不可没。” 大柳氏显然并不知道还有下药这一说,微微怔住。 苏梓萱已经起了身,看起来已经没法愉快的相处了:“我去后花园转转,夫人不必叫人陪我了,一会文王回来我就走。” 真没想到薛凤君的继母会这么极品,不是说薛凤君跟继母相处的好么?她可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苏梓萱拂袖而走,大柳氏坐在椅子上气的心肝都疼,这个儿媳妇怎么也不能要,要是真进了门,她迟早就会被气死! 听得外头的丫头报说薛凤君回来了,大柳氏立刻虚弱的半躺在榻上,装作一副被气坏的样子,薛凤君也才刚刚进来,又有丫头焦急的进来道:“世子爷被公主打晕过去了!” 大柳氏只觉得天旋地转! ☆、第47章 苏梓萱穿的极其平易近人,跟她往日的风格大不相同,她站在回廊里依旧僵直着脊背,戒备又不安,薛凤君觉得心揪在了一起,苏梓萱看见了他,却不向他走来,她的语气很淡漠:“我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跟你家里的人没法相处,以后见面只怕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了,我知道这种情形会让你很为难,我不会强迫你。”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看向别处,顿了顿终究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恐怕你们这里一点都不欢迎我。” 他不过晚回来了一会,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苏梓萱转身就走,一丝留恋都没有,她想起前世的一个结婚的好朋友对她说过的话,不要把结婚想的太简单,即便你们在相爱,中间如果参杂进去了他父母亲人的矛盾,你们也会因此剑拔弩张,朋友说的落寞,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我同他就是如此,如果一开始就了解过他的父母,真的不适合就应该早有打算,闹到这一步,还不如留下一点美好。 没有亲身经历不会明白,她同薛凤君当然相爱,不照样出了这样的事情。 丫头还等在薛凤君身后,唯唯诺诺的道:“夫人请王爷.....” 薛凤君看了她一眼,丫头吓的在不敢说话,薛凤君一直看着苏梓萱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才转身向里走去。 薛凤仁已经醒来,大柳氏却哭的呼天抢地,丝毫没有往日的风度,连薛凤仁嘴里的嚷嚷声也淹没了大半。 大柳氏看见薛凤君,哭着站了起来:“她就算是公主我今日也要说她两句,当了公主就把自己的嫡母放在脚底下践踏,心思狠毒,我才说了两句她就拂袖而去,凤仁跟她无冤无仇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将人打成这样,这样的儿媳妇我不敢认,王爷要是想叫她进家门,那就叫国公爷将我休了!” 难怪梓萱会说不适合。 薛凤君看向了柳氏:“母亲对事情只是一知半解,就这样认定她心思狠毒?儿子一心喜欢她,母亲也不能在多些机会了解?” “不行!”大柳氏斩钉截铁:“你身份高贵用不着她那样的女子来锦上添花,只要柔顺知礼寻常人家的闺秀那个不如她好?” 以前的大柳氏什么都顺着他,只要他高兴喜欢,这一次却格外坚决。 薛凤君到笑了笑,那笑不明意味,聪明如他,有些事情不过一点就透。 薛凤仁嚷嚷的声音又大了起来:“美人!美人去哪里了,母亲你把美人怎呢?叫她来陪我叫她来陪我!” 往外走去的薛凤君眼眸一深。 大柳氏看着薛凤君的背影,吓的慌张的捂住了薛凤仁的嘴,压低了声音呵斥:“乱喊什么,还嫌不够疼?” 苏梓萱打薛凤仁就是因为薛凤仁见色起意,实在太过不堪,自苏梓萱露出真容,还从未有谁敢在苏梓萱面前这样放肆过。 苏梓萱的国公府之行不欢而散,公主府的人都知道她心情不好,谁都不敢吵闹,任凭苏梓萱睡了一整天,等到傍晚就传来了两个消息。 秦华失踪,苏老太太生病。 秦华最终还是决定离开,苏梓萱颓丧的将披散的头发向后拢了拢:“康昱呢?有没有他的消息?” 孙安思索着道:“到没听说宁王殿下怎么样,听说是外出有任务,这几日没在京城。” 苏梓萱想了想:“注意着点康昱的动向,他要是回来了帮我下个帖子。” 孙安忙应了一声。 玳瑁立马将一碗银耳羹递了上来,苏梓萱喝了两口觉得甜腻的难受,又推到了一边:“帮我预备一下,明日回一趟侯府。” 苏老太太病重,说起来回去看一看也是应该的,也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乱成了什么样。 苏梓萱觉得浑身困乏无力,头也晕晕沉沉,沐浴之后喝了两口粥,又嫌清淡不大想喝,早早的就睡下了,往常还会去妙境看一看,现在连一点心思都没有。 迷迷糊糊好像有谁抱住了她,熟悉的气味让她觉得心思酸涩,不自觉的就落下了泪,嘴里嘟嘟囔囔的说话:“薛凤君坏透了!” “是。”有人这样应和。 她便又接着说:“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凭什么那么对我,不喜欢我就直说何必扯到别的事情上,难道以为别人是傻子?” “是,都是别人不对。” 苏梓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又吧嗒吧嗒的落泪:“我看我们的事情是成不了,他尊敬母亲,他母亲又不喜欢我,我.....” 呜呜咽咽在说不出一句话来。 薛凤君怜惜的将她搂在怀里,替她擦着眼泪,那样坚强的一个人遇到他的事情一下子就成了这样叫他难过又欣喜。 苏梓萱夜里发了高烧,玳瑁叫人去找他,他听到之后连一身外出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所幸太医也说没什么大碍,行军打仗也没见她生过病,到是养尊处优还养出了病,可见心里有多难受。薛凤君哄着迷迷糊糊的苏梓萱喝了汤药,叫丫头们下去,他一个人守着。 脱了外头的衣裳,将她揽在怀里,她才睡的安稳了一些,渐渐的在听不见哭声。 苏梓萱醒来天光才微亮,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抬头去看,便见着薛凤君棱角分明的脸,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想起夜里的种种,忽悠又变了脸,背转过去不再看薛凤君:“你来做什么?” 薛凤君笑着往她跟前挪了挪,搂住了她纤细的腰:“才刚刚退烧,还要盖好被子。” 苏梓萱哼了哼,却没有排斥薛凤君。 薛凤君便更贴近了一些,没有苏梓萱注视,他这样自然了很多,亲昵的在她脑后蹭了蹭:“你身体不好,今日哪里都不要去了,我已经叫人给我请假今天就陪陪你,我们的事情我想的很明白,母亲为什么会排斥你,想来你也有想法,但我自来不是会被人糊弄的人,该怎么走不会被别人左右,你只需知道我爱你胜过所有的人,凡是叫你不快的事情都是我不允许的事。” 苏梓萱又想起朋友的话,他其实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爱我,如果足够爱,可能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转过头看着薛凤君:“那你弟弟的事呢?” 薛凤君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我替他早早的选一个厉害些的媳妇管住他,想来母亲也是喜欢的。” 苏梓萱这才见了笑意,可照旧不依不饶,她扯着薛凤君的衣裳:“昨天去你家里我吃了那么大的亏,你怎么补偿我?” 第32节 薛凤君认真的想了想:“不若我做你的夫君好好补偿如何?” 苏梓萱气的笑了起来,用力捶他:“你怎么也变的这么坏!” 薛凤君不得不拿手去挡:“你可是鼎鼎大名的护国公主,这力气我哪里受得住。” 苏梓萱手下的力气果真轻了很多,薛凤君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袅袅的炊烟在这个几十人的村子里飘起,孩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家等待,有的总还要母亲多喊两声。 “长生!你回不回来?在不回来就不要吃晌午饭了!” 长生呆呆的站在村口,直到那辆马车近了他才兴奋的喊起来:“快看!快看,有马车!是马车!” 孩子兴奋的声音康昱一点都听不见,他额头满是汗水不停的安慰马车里的秦华:“在忍一会,有人家了!” 孩子早产,说起来意外却也当是意料中的事情。 淳朴的村民虽不认识这两个外来的人,但生孩子终归是大事,不敢叫进正房,便是简陋的房子还是有的,两个自称极有经验的妇人将秦华半抬半抱弄了进去,康昱怔怔的站在门口。 院子里有一株皂荚树,非常阴凉,母鸡带着小鸡在树下觅食,一只土狗跑了过来撒欢,母鸡咯咯的叫着将小鸡都护在身下,长生跑出来抱住了小土狗,轻轻拧了拧它的耳朵。 他抬头看这个陌生人,想要问一问他可不可以坐马车,却听到屋子里哇的一声传来婴儿的哭声,妇人们笑着说起话来:“娘子生了个漂亮的丫头!” 康昱连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秦华虚脱的躺在土炕上,昏暗的光线下还看的清她苍白的脸,但她却比任何时候都充满鲜活的气息,她看着孩子就好似看着整个世界。 康昱也看了过去,那是一种极其奇妙的感觉,有一种柔软的感情从心底滋生了出来,叫他觉得一片安宁,妇人笑着推搡康昱:“你娘子生了孩子正虚弱着,你快点去后头帮着宰一只母鸡,给你娘子炖汤喝。” 康昱吓了一跳,转头去看秦华,秦华却只顾着看孩子好似没有听到,他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出来。 小土狗跟着长生撒欢,又来两个年纪更小一些的孩子,看着康昱傻笑,露出缺了门牙的牙床,小鸡也追到了康昱脚下,母鸡急的咕咕直叫唤。 从来不知道原来乡野人家会这样宁静美好,让他如此的不忍离去..... 已经半个月了,康昱和秦华一点动静也没有,皇上也不再叫人去追查,苏老太太时好时坏,苏梓萱回去过一次,只听说柳家人闹的厉害,还在吵吵嚷嚷嫁妆的事情,但苏文宇十分坚决。 上一次筹备的宴会终于办了起来,来了十几家的夫人和年轻的小姐,苏梓萱叫了玲珑过来帮忙,开满了菊花的后花园几乎人满为患,苏梓萱同几位稍有年纪的王妃和国公夫人坐在一起浅声说笑,不卑不亢,众人瞧她貌美又不失端庄,心里也不免高看几分。 陈婉茹也在邀请之列,她还不够资格去同护国公主坐在一起说话,招待这些小姐的是玲珑,她遥遥看着高处亭子里的众心捧月的苏梓萱,眼眸一深。 苏家被这个公主搞的乌烟瘴气,说起来这必定是个记仇的人,当年跟她颇有过节,不知道会不会刻意为难。 也没瞧见定国公家的薛明月,本来还想拉一拉关系。 有人猛的推了一把陈婉茹,陈婉茹一皱眉头转头去看,便见着个十分英武的面容,说是女子可比一般瘦弱的男子还要健壮几分,肤色偏黑,力气也大。 有人轻笑了起来,王将军一家出身乡野,只是跟随皇上立有战功才一跃进了贵圈,一般的世家遇上这样的人都要忍让几分。 “不好好走路踩我做什么?”王英的声音都格外大。 陈婉茹微皱起眉头:“踩着姐姐是我的不对,我向姐姐陪不是,但姐姐这样推搡未免也失了礼仪身份!” 王英听得竟笑了起来:“竟然也有人跟我讲规矩,这么说还是我的不对了?” 陈婉茹抿嘴不说话,王英的脸也冷了起来,她力气大几乎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主,这一次出门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叫她收敛一些,连她的鞭子也收了,要不然这会早将鞭子招呼了上去。 前头的玲珑发现了不对,笑着走了过来,挽了王英的胳膊:“姐姐还说要给我教怎么使鞭子的,我们去那边说。” 众人也笑着散了,这样的宴席上毕竟还是要更注意一些,多的达官显贵,若是被哪位夫人瞧上,说不定就是一场好姻缘。 陈婉茹垂着眸随着众人坐在了湖边的亭子里,小姐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说话。、 “晋王过几日就要进城了......” “那么年轻有为还没有成亲......” “文王不是也没成亲?” 有人便轻笑起来:“还有这样的糊涂蛋,谁不知道文王殿下心悦护国公主,也不瞧瞧自己长的模样,有没有公主的十之一二。” 便又是一阵轻笑。 陈婉茹恍惚了起来,渐渐的目光清明,握紧拳头,她不会比苏梓萱差! ☆、第48 陈婉玉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是她自己挑的,不过是个二甲的进士,正在翰林院,家中也一般,不过胜在是读书世家,想来更懂礼讲理一些,相比于其他急于联姻的家庭,陈卓然将这些事情看的淡了许多,多半都看女儿的心思。 陈妙凡定的是原先李侯府的李宣华,这是陈太太亲自看的,李家败落失势,能嫁给陈妙凡对于李宣华而言已经非常难得,陈太太的心思却不大看的分明。 陈妙凡的婚期将近,陈卓然也早早的从衙门回来。 “.....给护国公主必须要下个帖子,怎么也是亲戚,礼数上先不能错了。” 陈卓然这样说,陈太太也点头,打算张口感慨几句。 没想到陈婉茹走了进来,跪在了地上:“父亲母亲,女儿想嫁给晋王。” 陈婉茹对于康其泽的心思陈太太早早的就知道的,陈卓然皱起了眉头,陈太太也沉默了下来。 陈卓然少言宽厚对儿女纵容多过管教,若不是因为乱世,儿女们只怕已经早早的成亲,他沉默了片刻,伸手扶起了陈婉茹:“你要嫁给晋王是看重他的权势还是他这个人?” “父亲觉得这有区别?” 陈卓然到笑了笑:“你可想的明白?” 陈婉茹挺直了脊背:“女儿早就想明白了!” 陈卓然拍了拍陈婉茹的肩膀:“只要你高兴,父亲愿意舍了这张脸去同皇上求。” 一定程度皇上其实还是希望他们这些新贵团结的,他的大女儿和儿子寻的人家都很一般,要这个女儿嫁的好,皇上未必不答应,在说,这件事情,皇上还未登基旧朝的时候就已经提过,不算突兀。 听说晋王会从槐树街上过去,进宫向皇上献俘,一定程度上而言,晋王回京标志着这几年的战乱终于结束,南魏迎来了真正的太平盛世,京都便如过年一般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气,尤其是槐树街上两边的酒楼茶馆早早的就被人抢定一空,为的就是一睹战神的风采。 薛凤君的意思苏梓萱也不用去街上看了,又是熟人没有什么意思,苏梓萱却觉得这样的热闹不可错过,早早的叫人在忘仙楼的二层定了位置,带了茂哥和玲珑一起。 康其泽进京这一天,连天公都作美,进了冬日还没有哪一日像今天这样暖和晴朗,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大军还没有进城街道上早已经站满了人,从楼上向下看,几乎人满为患街道上挤的水泄不通,小贩们也乘机出来做生意,巡城兵马司的人不得不出来维持秩序,比过年的气氛还要热闹。 包间的门被打开,玲珑同茂哥说笑着走了进来。 “没想到糖人捏的那么好看,一会下去要是那师傅还没走,我们买上几个拿回去送人。” 茂哥将新买的热气腾腾的糖炒板栗,五香花生,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大包小包的吃食放在了桌子上:“那东西也就看着好,吃起来粘牙还腻得慌,稍微大一些的都不会喜欢。” 玲珑嘟了嘟嘴不理会茂哥衷心的建议,坐在了苏梓萱身边:“姐姐,瞧瞧,这都是我挑的小吃,保管好吃的很!” 南京小吃众多,苏梓萱早早就领略过,玲珑却看了稀罕。 侍女们将吃食分了盘子装起来,摆在桌子上,苏梓萱捏了个板栗:“你要是喜欢我常带你出来吃,在叫上茂哥拎东西。” 玲珑欢呼了一声:“我就知道姐姐最好。” 又对坐在一旁向下看的茂哥得意的吐舌头,茂哥看上去对玲珑这幼稚的举动并不放在心上,看到下头人头攒动出看到了旌旗,这才欢喜了起来:“晋王的人马过来了!” 前头的的欢呼了起来,后面的人便也知道即将要看到晋王骚动了起来,苏梓萱站起来立在了窗口。 康其泽被亲兵骑马簇拥在中间。 大红色健硕的高头大马上,康其泽银白色的铠甲折射着萧飒冰冷的光,就如他的眼神一般好似染上了无数亡灵的气息,但百姓们看不见,他们只看见那高高在上的男子英俊非凡,只知道这男子保家卫国功不可没,欢呼声震耳欲聋。 连那楼上躲着的姑娘们也偷偷向下扔帕子,仿佛选婿一般激动紧张。 陈婉茹站在楼上挤在一堆女子中间握紧了双手,目光热切的追随着康其泽,但康其泽看不到陈婉茹他始终都注视着前方。 苏梓萱也看着康其泽,听说他在战场手段狠辣,瓦拉家眷几乎不留活口,对待俘虏也极其残忍,士兵们对他又怕又爱,连民间也有一些不好的说法,只是有些人忘了,打仗就是杀人,即便装的在仁慈,那也假的。 康其泽却忽然看向了苏梓萱,马匹走动的太快,苏梓萱觉得自己看到了康其泽嘴角的一丝笑意,只是太快又好似根本没有。 大殿之上,皇帝也是格外的舒畅高兴,不管康其泽的脸色多么冰冷颇有些皇上热脸贴了康其泽冷屁股的感觉,可皇帝还是丝毫不在意,笑拉着康其泽:“朕有幸得你相助,实在是南魏之幸,你跟凤君二人就是朕的左膀右臂,离了谁也不行。” 康其泽和薛凤君对视了一眼。 皇上的声音依旧很热情:“爱卿立此大功,说说,要朕赏赐些什么?” 康其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跪在了地上:“臣得以大胜全仰仗皇上庇佑,不敢居功,若皇上能允臣娶护国公主为妻,臣愿意卸甲归田!” 大殿之上死一般的沉寂,就好似刚刚的一锅沸水,刹那之间成了死水,大多数人都看向了那个高居文臣首位的薛凤君,年轻的薛凤君还是那样淡淡的,好似目下无尘又好似远离尘世,对康其泽的话置若罔闻。 皇上怔了怔又大笑了起来,亲自扶起了康其泽:“这世上就姻缘最最说不清楚了,陈爱卿刚刚替女儿求你做婿,你又来求护国公主,你不在京中可能不知道,凤君同公主好事将近了!” 左膀右臂争一个女子,这女子还是对南魏大有功劳的护国公主,说起来皇帝一个也不想不能委屈,只好将陈婉茹的事情扯了出来解围。 又有人看向了陈卓然,眼里就露出几丝看好戏的意思,皇上不敢得罪那二位,只好扯出陈卓然,听说陈卓然的长女已经定下了亲事,那说的这个应该就是小女儿,听说也是个小美人,只是跟护国公主只怕比都没法比,估计明日就成了京城里的笑话。 陈卓然低着头一言不发,因为皇上并不怎么关心他的心思。 康其泽看起来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好似早早的就知道一般,看向薛凤君:“文王不说两句?” 皇上也不好太过挡着。 薛凤君竟然笑了笑:“梓萱是个了不起的女子,难道会因你心悦与她就变了心思?” 这话说的皇帝也有片刻的恍惚,苏梓萱若不愿意谁又有能耐去勉强她?说到底喜欢薛凤君承认薛凤君是苏梓萱自己的意思,跟别人无关。 皇上笑着携了康其泽和薛凤君的手:“走吧,宴席已经备好,同公主的事情还要你们各凭本事,她不同意,你们谁说的话都不顶用!” 总不能叫两人在大殿上打起来,只要不太过,传到民间也是一桩美谈。 街道上人太多,马车一时半会也过不去,陈婉茹坐在马车里觉得有些冷,掀起帘子向外看,却听到人群又骚动了起来,自动让出一条道给一辆马车过。 “快看!那是护国公主的车驾!” “公主!公主!” 有人欢呼起来,苏梓萱掀起帘子微笑着朝外面的平民百姓招手,街上又沸腾起来! “公主果然貌若天仙!” “公主太貌美和善了!” 陈婉茹冷笑着放下了帘子,等着苏梓萱的马车经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民间关于苏梓萱的传说传神乎其神,将苏梓萱几乎塑造成了正义和貌美的化身,如今便是世家们提起,谁又不说苏梓萱貌美权势倾天,跟薛凤君康其泽一流相比,甚至更多了许多优势和便利,前一段时间公主府办了个赏花宴,能去的人谁又不拿出来炫耀。 街道上终于安静了下来,人群也渐渐散去,陈婉茹的马车终于动了起来。 宫里的宴会一直到晚上才散了,苏梓萱正逗着豌豆玩,小豌豆几乎每一天都有不同,相比于昨天她坐的更加稳当,拨浪鼓拿在手里摇的直响,基本上也不会出现甩在脸上的情形,苏梓萱接了奶娘手里的南瓜糊糊喂给豌豆,豌豆吃的特别带劲,小嘴咂的巴巴响,时不时还愉悦的挥动一下小手。 苏梓萱笑的不行,跟着的妈妈们知道苏梓萱对豌豆宠爱,虽说皇家的孩子小小的时候这些咂嘴的事情就要及时制止,但苏梓萱说孩子大了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用不着小时候太过严厉,妈妈们也不敢强辩。 薛凤君是沐浴换了衣裳过来的,身上只有淡淡的皂荚香,他坐在苏梓萱和豌豆跟前,揉捏着小豌豆的小手:“她瞧着又胖了些。” 苏梓萱转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心事重重的?” 第33节 薛凤君一笑道:“有吗?这么明显?” 苏梓萱抿嘴笑:“难道不应该吃醋了心里不舒服,或者沾沾自喜,觉得自己眼光不错,有人跟你抢?” 苏梓萱会知道这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下午的时候是皇后宫中的人来送的话,苏梓萱很意外,上一世陈婉茹和康其泽伉俪情深,这一世竟然因为她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因为这事,陈婉茹恼羞成怒恨上了康其泽都有可能,以后还能不能成夫妻只怕难说。 豌豆吃完了嘴里的呀呀的叫着来扯苏梓萱的手,示意苏梓萱继续,苏梓萱笑着抱起了她,给她擦了擦嘴,豌豆不乐意的在苏梓萱怀里扭来扭去,一直冲着那还没端走的碗喊,薛凤君接了过来,将拨浪鼓又递给了豌豆,豌豆才暂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哪里还有这别的想法,我只怕你被人抢走了,这样吧,要不我们早早成亲算了,将这些牛鬼蛇神都打发走。” 苏梓萱好笑的不行:“能进我的公主府,像在自己家里一般的,也就你一个,你还担心什么?” 薛凤君连抱孩子的本事都见长,豌豆在他怀里一会就迷糊了起来,连拨浪鼓都不要了,安静的趴在他的肩头,大眼睛也眯了起来,一副马上要睡着的样子。 薛凤君长出了一口气,悄声说话:“为免得夜长梦多,我将家里的事情处理了,就叫皇上赐婚,总之这次我说了算!” 这样的薛凤君没了那高高在上的光环,像个普通人家最普通的父亲,却叫苏梓萱觉得格外温暖,只觉得岁月静好。 ☆、第49章 陈太太带着陈婉茹来看孔氏和苏静萱,修养了一段时间苏静萱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安静不动的时候像个正常人了,孔氏只还心里苦,从苏静萱的院子出来拉着陈太太和陈婉茹说话。 “......不知道是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应在了静儿身上,我只要一看见她心里就像刀割一般。” 陈婉茹细声细语的安慰:“静妹妹比之前好了很多,说不得在养个一年半载的就会好了。” 哪里能真的好了,孔氏摇着头半响不说话,隔了一会又拉着陈婉茹的手:“你这孩子也命苦,虽然逃过一劫,可你不知道现在外头都怎么说,说你跟护国公主没法相比,竟然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到想的美,晋王那样的人物就要护国公主相配,公主也就文王和晋王能配的上,你连提鞋都不配。” 陈太太听着说的太不像话,急忙打断:“听说前几日宫里赏下来几匹缎子,难得的很,你也拿出来叫我们瞧瞧。” 孔氏这才停了下来,又兴高采烈的起来去拿缎子。 陈太太转头看着脸色不好的女儿,叹息安慰:“你姨母她自静儿出事就变的跟以前不大一样,你别放在心上。” 陈婉茹抿了抿嘴,倔强的挺直脊背:“我不怪姨母,只恨苏梓萱抬可憎!” 搅合了她同康其泽的事情,又叫她成了笑柄,这个仇她记下了! 柳家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扭过苏文宇,连那缺失的嫁妆也没能找回来,柳氏是被架子抬走的,苏梓萱站在不远处屋檐下淡淡的看着,抬着的人边走边骂,柳氏看起来了无生气,她原还以为柳氏会自寻死路,保住正室的位子,叫苏梦萱和茗哥不受累,只可惜她还是高看了柳氏,大抵柳氏一直对苏文宇心存幻想,又或者还贪恋生的温暖。 她转身迈进苏家的大门,她已经筹备好了,等她的生母被扶为正室,就给苏文宇谋个八品的县丞远远的打发走,不为别的,只为了茂哥有一个正经不受人歧视的身份。 苏文宇和苏文祥带着族中的族老们在门口接了苏熙萱,苏文宇好似干成了一件大事,一脸笑意:“柳氏已经休了,族老们也请了过来,现在就商量给你母亲扶正的事情。” 有个族老捋着胡子道:“王氏品德兼优,早早就该做正室,公主放心就好!” 又有人道:“柳氏心肠歹毒,实在是我苏家耻辱,休掉她就是除掉一害!” 苏梓萱只是淡淡的笑着,对于这些落井下石马后炮的人,她不喜不怒,人生百态,只有看过才明白,坚守本心最重要。 苏梓萱同众人商量完事情,出了大厅,去了茂哥的书房,茂哥笑着迎了过来:“姐姐怎么来了?” “看看你书读的怎么样?” “先生说我大有长进。” 苏梓萱微笑的颔首:“等过一段时间父亲去了任上,你就搬过来住在我那里,在这家里乌烟瘴气,也清净不下来。” 茂哥沉默了片刻:“二姐来找过我,求我放过她母亲,姐姐知道了?” “不打听也能想到,她怎么会不来找你,你可怜她了?” 茂哥抬头道:“谈不上可怜,只是觉得二姐姐以后日子只怕艰难了。” 苏梓萱笑了笑:“你觉得我心狠?” 茂哥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到底是太太作恶在先,若不然姐姐抓不住把柄,这事情也不可能名正言顺,太太过去怎么对我们,我心知肚明,现在跟着先生读书越发看的透了些,在说姐姐是我最亲的人,姐姐对我的好我都明白,所以姐姐做什么,我都支持!” 看起来她也没白疼这半路来的弟弟。 “放开我!叫我进去!” 苏梦萱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茂哥微皱起眉头:“不若叫她走吧,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苏梓萱安抚的拍了拍茂哥:“你看你的书吧,我不打搅你了,我出去同她说。” 苏梦萱看到苏梓萱尖叫着就要扑过来,柳氏还在她就终归是个正经的小姐,即便家道中落,也从不曾这样狼狈不堪,自柳氏被休,连下人们看她都好像看到了什么肮脏不堪的东西,远远的窃窃私语或者偷笑,她若看过去竟然也不躲不避,就那样直剌剌的看着,她呵斥两句,那些人就笑的更厉害,嘲讽的说话:“还当自己是什么正经小姐,你那娘作恶多端被休,你连个下人都不如!” 若不是苏梓萱她怎么可能落到这一步?!她恨,恨不得生吃了苏梓萱! 只是苏梦萱又怎么可能近得了苏梓萱的身,苏梓萱就这样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看着:“去同我父亲说一声,梦萱年纪也不小了,该成亲了!” 有人应了一声渐渐走远。 苏梦萱惊恐的瞪大了眼,整个人软到在地上:“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这么对我?!” 有时候报应不是不来真的只是时候没到,苏梦萱欠苏梓萱的终归是要还回来,而那个如今并不再她生活中的曹文吉,只希望他过的更好! 比起前一世她忍辱而死,苏梦萱好了太多,不过是嫁个家境不好的人,不见得就会过的多差,日子终归是自己过出来的。 大柳氏在书房里有些坐立不安,问了丫头好几遍:“国公爷什么时候回来?” 丫头们只好一遍一遍的出去看,又过了大半天才见着喝的半醉的定国公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大柳氏强忍着不适叫丫头上前侍候,自己在一旁问:“今儿又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喝成这样!” 定国公呵呵的笑起来:“今儿可干了一件大事。” 大柳氏不耐烦听,催促着他换衣裳:“凤君也不小了,婚事也该定下了,我想同你说一声,选个合适的人家。” 定国公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裳出来,大柳氏才在他跟前坐下,听得定国公道:“他的主谁做的了。” 大柳氏皱起眉头:“你以后的好日子可靠的就是凤君,要是媳妇不能捏在手里,这个儿子那可就跟你离心了!” 定国公一瞪眼:“说的这是什么屁话!老子的儿子老子想什么时候教训就什么时候教训,还用得着拿捏什么儿媳妇!” 大柳氏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接着说,定国公却一脸神秘,凑到大柳氏跟前:“你在想不到我今儿干了什么大事,看,这是什么?” 大柳氏耐着性子拿了过来,翻开一看惊讶的道:“你从哪弄来人家姑娘的庚帖,你这是?” 定国公好似很享受大柳氏的惊讶,缓缓的道:“这是王将军家的女儿的庚帖,我同王将军喝了一回酒就把婚事定下了。” 大柳氏顿时欣喜了起来,埋怨道:“你刚刚还说,凤君的事你做不了主,咱们家的儿子用不着找那家世太好的锦上添花,差不多就行!” 定国公又瞪了大柳氏一眼:“谁说我是给凤君定的?我是给凤仁定的!” 大柳氏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你给凤仁定的?” 定国公听她的语气也拉下了脸:“怎么,你不高兴?” 大柳氏整个人都呆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话:“不,不是。” 定国公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这就好,王家明日就会来人,你好生招待,要是砸了这婚事,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大柳氏努力的在脑子里翻找王家的女儿王英的样子,不过是个小姑娘她知道的并不多,只记得黑黑壮壮的,很不好看,可王家出生乡野行为成粗鲁这在京城不是什么秘密,她的凤仁怎么可以娶这样的女子为妻! 大柳氏为这突然的事情一夜没睡,第二天起来头疼脑涨。 王英的母亲胡氏到看起来清瘦温和一些,说起来也文绉绉的像个读书人,拉着大柳氏的手很是热情:“......男人做事就是这样,没个王法,哪里有先换庚帖在见面的道理......我是见过凤仁的,年纪小小在京中就大有才名,是出了名的人物,能将女儿托付给他我放心的很!” 大柳氏连眼皮都没动一下,胡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响也看出了苗头,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家宅里的事情还是男人做主,夫人这样阴奉阳违将国公爷放在什么地方?夫人待我热情不热情我不在乎,给您放句准话,这亲我们成定了!” 她说着起了身,还是一副瘦瘦弱弱的样子,一挥手招呼着家里下人走的模样却一看就知道乡野出身不懂什么礼数,连说话也粗鄙不堪,任凭大柳氏有多少心眼在这样不按礼数出牌,不考虑脸皮的人面前都无从施展,只气的胸口发疼。 苏梓萱是从薛凤君那里听说的,大柳氏在家里闹的厉害,不愿意要王英做儿媳妇,定国公却铁了心一定要叫这事成了,两家已经开始商议婚期了。 苏梓萱有些不解:“你父亲这一次怎么这么强硬。” “我同他提点了几句凤仁的性格,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哪能心里不清楚,我父亲也知道凤仁是个面上光的,其实内里不但顽劣,而且实在没什么脑子可言,王英虽然面相差了一些,但脑子够用,又够厉害,绝对管得住凤仁。” 说到底还是替儿子打算,只可惜大柳氏看不到这一点。 苏梓萱狐疑的看着薛凤君:“真就只做了这么点?” 薛凤君顿了顿笑着道:“其实还有别的人选,不过他叫我心里不舒服。”竟然调戏了苏梓萱。 ☆、第50章 东北送来了一批上好的毛皮,杨皇后叫苏梓萱进宫去挑,苏家那边说是苏熙萱和康其柯的婚事又提上了日程,想叫苏梓萱回去商议,苏梓萱刚好推掉。 苏梓萱的车驾到了宫门口,就有专门的轿子候着,杨皇后的掌事宫女翡翠专门接了苏梓萱,服侍着苏梓萱上了马车:“皇后娘娘还总说您也不进宫来看看她。” 苏梓萱笑着打起帘子同翡翠说话:“你是知道的,我家里那一堆事,缠的人心烦,想来找娘娘说说话都不行。” 翡翠便压低了声音问:“如今都妥当了吗?要是有什么难的您也跟皇后娘娘说一声。” “若有什么不好处置的,我一定开口。” 杨皇后宫殿门口的腊梅竟然已经开了,繁茂曲折,这叫苏梓萱一下子想起自己当时的小院子,翡翠看苏梓萱喜欢,一面随她向里走一面道:“您要喜欢一会回去的时候我给您折几支插瓶,这个时候别的地方只怕都没有梅花。” 苏梓萱笑着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杨皇后的最信任的掌事宫女都对苏梓萱如此恭敬热情,别的宫人又怎么不会知道怎么行事,连曹文吉掌事都对护国公主恭恭敬敬,别人谁又敢造次? 大殿里坐了好几个人,杨皇后端坐在上首,一旁坐着李贵妃和万淑妃还有曹昭仪,杨皇后见苏梓萱进去连礼都不叫行就叫苏梓萱坐在了自己身边,李贵妃微微撇嘴。 她虽如前世一般封了贵妃只是并不如前世一般受宠,杨皇后的儿子康钧一直也平平安安长到了八岁,杨皇后地位稳固,也不像前世一般落寞。 杨皇后推着点心到苏梓萱跟前:“你尝一尝,宫里的厨子新做的,大人虽然吃着有点腻,不过小孩子喜欢,你要是觉得不错,一会带回去给小豌豆。” 苏梓萱本来不打算吃,听着说是豌豆可能可以吃,立马捏了一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不油不腻,果然适合小孩,苏梓萱一点也不客气:“那您一会就叫人给我装一盒子。” 万淑妃掩嘴轻笑:“公主可真疼爱忠义郡主,只怕亲生的孩子也不过如此。” 李贵妃挑着嘴角笑:“说是要挑毛皮,公主不来,皇后娘娘都不叫把东西拿出来,听说晋王和文王也为公主争风吃醋,难怪大家都这么小心翼翼的奉承。” 杨皇后冷了脸,苏梓萱却笑了起来,看着李贵妃:“我可以理解成你在嫉妒我吗?” 李贵妃脸上的笑意僵硬了起来,她即便敢出头挑刺,却不敢时时都出头,苏梓萱嘲讽了一句,她便不敢在开口,她虽张扬,但多少还知道限度,过犹不及。 杨皇后心里不高兴,对着李贵妃吩咐:“听你说你这几日身上一直不爽利,你先回去吧,一会东西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李贵妃一下子愣住,杨皇后一直很给她面子,所以她才敢在杨皇后的地盘上放肆,可没想到这一次杨皇后做的这么不留情面,她冷哼了一声站了起来。 杨皇后看着径直出去的李贵妃嘴角嘲讽的笑意一闪而过,这后宫的女人谁都比不上一个护国公主,得不到的就是朱砂痣,皇上对护国公主是怎样谁也没有她明白,她可以肯定她下了李贵妃的面子皇上只会高兴,而且皇上肯定也会处置李贵妃。 杨皇后又笑着同苏梓萱说起了话,说起来她还要感谢苏梓萱,若不是因为有个苏梓萱,李贵妃只怕会宠冠后宫,她的日子才是真的艰难起来,她又细细的打量苏梓萱,也难怪皇上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这样的美貌若她是男子只怕也会把持不住。 苏梓萱手里捏了一块上好的玄狐皮,色泽鲜亮饱满非常好看,她思量着给薛凤君作件大氅应该不错,杨皇后笑着吩咐:“这块皮子一会给公主包起来。” 第34节 正说着话,宫人慌张的跑了进来:“皇后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忽然上吐下泻!” 杨皇后嚯的站了起来,掀翻了一箱子毛皮,苏梓萱都觉得撞的疼,杨皇后好似一点感觉也没有,疾步往外走,苏梓萱和万淑妃还有曹昭仪也跟在后面,宫人一面走一面说:“......突然就发作起来.....已经去叫了太医这会应该已经到了.......” 苏梓萱脑海深处的记忆一下子窜了出来。 曹文吉疲惫的坐在榻上休息,她端了一直备着的莲子羹走了过去:“宫里是不是出事了,瞧你累成了这样?” 曹文吉闭着眼握着她的手:“大皇子突然发病上吐下泻,没人查的出病因,皇上皇后在跟前守了一整夜,今天早上大皇子去了。” 她有些胆战心惊,抓紧曹文吉的手:“你自己可千万小心,不要有什么闪失。”那时候曹文吉是她的所有,半夜里做梦因为曹文吉的突然消失总能叫她难受好几天。 曹文吉的眼里布满血丝,可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溢满某些东西:“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我就是怕你担心所以才回来看看的,我这就要走了。”曹文吉说着起了身,她担忧的抿了抿嘴:“你自己当心身子。” 大皇子出事的时间跟上一世并不一样,可情形却完全相同。 苏梓萱的脚步更快了起来,很快追上了杨皇后。 杨皇后在她最艰难的时候给予她的温暖和帮助她一直记在心里,她说过会报答杨皇后,就一定会做到。 查看康钧情形的是杨集,他那双大眼睛比第一次见的时候好像更大了许多,人也瘦了不少,青着脸抿着嘴一言不发,杨皇后要苏梓萱扶着才站的住,颤抖的抚摸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儿子半响才能找到自己声音:“大皇子,怎么样?” 杨集的声音很轻却震的杨皇后心神晃动:“危在旦夕。” 杨皇后脚下一软,差点摔倒,眼泪悄无声息的顺着她的眼角滑下,她硬撑着问杨集,却控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你有几成把握?” “没有。” 杨皇后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杨集的目光扫过杨皇后身后的苏梓萱,微微停顿但很快略了过去。 皇上也很快过来,一起的还有薛凤君和康其泽。 听说大皇子的情形不好,皇上大发雷霆:“治不好大皇子你们都陪葬!”又扶起了站立不住的杨皇后,夫妻两大抵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心距离的这么近。 薛凤君站在了苏梓萱身边,用眼神询问,苏梓萱微微摇头,床上的大皇子又呕吐了起来,苏梓萱深吸了一口气往前站了一步,杨集的眼睛一亮,薛凤君叹息了一声,一旁的康其泽眼神越发幽深,看不见一丝光亮。 “皇上,臣妹有治病的良药!” 皇帝转过了身,皇后满眼希冀的看着,仿佛看着整个世界,皇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竟微微带了笑意:“朕想起来了。” 当时薛凤君中了无解之毒,是苏梓萱拿药救活的。 而这些康其泽都不知道,他笔直的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从来没有觉得他们是如此的遥远。 药是苏梓萱自己快马加鞭取过来的,杨集小心翼翼的喂给了大皇子。 杨皇后紧紧的攥着手里的帕子,生怕下一刻就再也看不到孩子。 苏梓萱垂着眸轻声道:“......这药是我姨娘去世之前留给我的,说是曾经一位云游的和尚给了她的,能治百病,我之前无意中给凤君用过,才知道我姨娘说的是真的,如今就剩下这些......” 一个谎言要用一百个谎话去圆,苏梓萱只能尽量把这些话说的无从查证一些,以前跟着她姨娘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死无对证,云游的和尚找不见也是意料之中,也难怪薛凤君看见她打算出头会叹息,聪明如他肯定猜测的出这些东西来历不凡,如果说不好,就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后宫里来来去去好些人都来看望大皇子,皇上一个也没有放进来,大皇子有中毒的征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不可有一丝大意。 众人都在等,皇长子的情形将会牵扯出更多事情,甚至也许会改变如今前朝后宫的局势,这一夜多少人在祈祷,只是目的各不相同。 清晨的曙光撒进了这一间安静的偏殿,大皇子悠悠的睁开眼说了一句:“母后,我饿了。” 杨皇后终于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宫人慌张的将杨皇后抬回了内殿,皇帝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转身瞧见苏梓萱靠着薛凤君睡的极其安然,有些浅淡的太阳光芒将她的侧脸映照的格外明亮,她浓密的睫毛安静的垂着,像一只停靠在港湾遮风避雨的黑蝴蝶。 皇帝的心里忽然翻涌出不知名的情绪,他转头看了一眼沉默的看着相拥而眠的薛凤君和苏梓萱的康其泽,默默的拍了拍康其泽的肩膀:“你瞧,梓萱功夫那样高,这样的动静她也睡的醒不来,以前行军打仗的时候哪里有过这种情景,你肯定明白是为什么。” 因为苏梓萱靠着薛凤君,而薛凤君能给她安全感,因为苏梓萱完全的信任薛凤君,这种相濡以沫的感情谁也替代不了。 皇上在明白不过康其泽此刻的心情了,他笑着打趣:“她那样的女子,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人多了去了,你也不用觉得没面子,陈家的陈婉茹听说也是不错的姑娘,朕就给你们赐婚算了,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好过你一个人。” 康其泽转身看向了皇帝,他漆黑的眼眸仿佛被更加坚固幽深的东西包围,散发着一种阴冷又生人勿近的气息,淡淡说着话却散发着无尽的哀伤:“也好。”他这样说着,仿佛在不会开启心扉,永远孤独的活着。50 ☆、第51章 苏梓萱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宫中就发出了一道圣旨,说苏梓萱的生母王氏贤良淑德封为三品淑人,苏家接了圣旨一片哗然,王姨娘扶正竟然就迫在眉睫,在不能慢上一丝,苏文宇最急切,王姨娘做了三品的淑人,离他做官还能远吗? 苏梓萱便知道这是皇上和皇后奖赏她救了大皇子的功劳,作为女子她的地位已经超然,在没有什么可给予的了,分封她的母亲是给苏梓萱最大的奖赏。 没几日宫里又发了两道赐婚的圣旨,将陈婉茹赐给了康其泽,叫苏梓萱和薛凤君喜结连理,尽管都是赐婚但圣旨却大有区别,尊卑体现的很明显。 陈婉茹却管不得这么多了,这道圣旨让她所有的屈辱和无奈都消失殆尽,整个人又重新焕发出了生机,她抬头挺胸嘲讽的看着曾经嘲讽她的人又转而巴结她,不为所动,不喜不怒。 苏梓萱的婚期是来年金秋十月,算起来也没有多少时间了。 对于这个圣旨她即早有准备又觉得有些紧张,薛凤君来看她,她不自觉的带了埋怨:“怎的定了这样的时间,你也不同我说一声,好叫我有个准备,你母亲对我又一向有意见,若是哪里不周到我岂不是.....” 薛凤君笑着牵了苏梓萱的手,满目柔情:“不要急,万事都有我,我即娶你,那便是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怎么愿意叫你受委屈。” 薛凤君做事一向周全,对她只有满心满眼的爱。 苏梓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顺势靠坐在他怀里:“原来我也害怕。” 这一声害怕让薛凤君的心都软成了水:“你怕什么?你难道没有发觉,自我认识你之后旧疾就在没有发作过?我这样子是离不得你的,我有这样大的把柄在你手中一辈子都被你抓的牢牢的,你难道还不放心。” 苏梓萱觉得好笑又暖心,捏着他的耳垂:“你说的是真话?你辈子只有我一个,心甘情愿为我当牛做马?” 薛凤君笑着轻抵了抵她光洁的额头,低低的说话:“是,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大柳氏被薛凤仁的婚事弄的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心思来管薛凤君的事,王家先前说的还好,等到真正谈婚论嫁,什么都难缠,抬去的彩礼被退了一半回来说大柳氏是面上好看,给的东西都是过了气不时新也不值钱的东西,要重新换。 谁家成亲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裸的打脸!大柳氏被气的心疼,床上躺了好几天,王夫人竟然带了东西来看,大言不惭的劝着大柳氏心胸开阔一些,把大柳氏气的要退婚,王夫人就隔三差五的来国公府骂人,闹的鸡飞狗跳,但婚却是怎么都退不了。 没了柳氏苏熙萱的婚事非常顺利,成亲那日苏梓萱也去了家里观礼,穿着大红嫁衣一脸娇羞的苏熙萱看到苏梓萱,眼里竟然生出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谢:“若不是公主我没有今日。” 苏梓萱将一朵珠花,簪在了她的鬓边:“康其柯并非良人,有一日你别怪我就好。” 这一刻她心里陡然生出几丝对这时代女子的同情,有些女人在要强也没能强过时代给予女人的枷锁和沉重的负担。 苏熙萱淡淡的笑了笑:“我没有公主的能耐没有公主的命,能嫁给康其柯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奢求。” 苏梓萱有些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苏熙萱有特别清晰的自知之明,能准确的定位自己的身份,看清眼前的形势,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判断,但有时候却强不过命。 大红的花轿在暮色中抬出了大门,鞭炮声唢呐声听起来异常欢喜,内宅的妇人们都围着苏梓萱,孔氏却拉了苏梓萱低声说话:“.....前几天来了个叫花子,说他有咱们家二小姐的信物,要娶二小姐为妻,你父亲知道后亲自过问,没想到那乞丐手里拿着的东西确实是真的,你父亲很生气将梦萱说了一顿,关了起来,家里忙乱也没来得及同你说。” 孔氏的眼亮的吓人,直直的盯着苏梓萱,好似在等着苏梓萱宣判苏梦萱的命运。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说不得也是当时逃难的时候丢的,对于苏梦萱,她已经不需要多做什么了,因为生母被休这一样也足以叫她万劫不复。 苏梓萱便淡淡的:“这个一切都要父亲定夺。” 孔氏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试图说服苏梓萱:“那叫花子样貌到也周全,咱们这样的人家给他也家业叫他安身立命完全可以,以后梦萱也不见得就有多苦,你是知道她的,她母亲是那样歹毒的人,被休之后连带她的名声也差,想嫁个正经人家是不能的。” 但苏梓萱并不搭话,说了几句孔氏也就不再说这个话题,又希望苏梓萱能将她儿子引荐给海渊先生做弟子,苏梓萱烦不过只好起身走开。 这里的苏侯府的花园渐渐的也种上了梅花,虽不及原先的繁茂却也算小有规模,苏梓萱坐在了亭子里。 有人走了过来,苏梓萱转身看时才知道是苏梦萱。 这才几日她就瘦的失了样子,双眼凹陷,看起来又黑又大,乌沉沉的,站在苏梓萱跟前:“那个叫花子是不是你派的人,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苏梓萱轻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会想,你觉得现在的你还用得着我对付?” 苏梦萱一下子涨红了脸,胸口剧烈的起伏,好似蕴藏着极激烈的情绪,声音尖锐:“苏梓萱!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梓萱实在不耐烦同苏梦萱纠缠起了身向外走:“不管是谁,你也快要成亲了,我是你会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好为婚后的事情做准备!” 苏梦萱好似受了极大的刺激想扑到苏梓萱跟前,跟着苏梓萱的侍女立时挡了上来,苏侯府的下人看到情况不对忙也凑了上来将苏梦萱拖走,苏梦萱怔怔的看着苏梓萱远走的背影,忽然觉得很恍惚,好似也没过多久,她生活中的一切都变了...... 苏文宇即便在不喜欢苏梦萱,叫苏梦萱嫁给叫花子的事还是做不出来,他选了个家境一般只有个老母的秀才,叫杨亮的,说起来也还有些能耐,读书不错,年纪还小,在努力几年说不得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官。 苏梦萱却寻死觅活,从她懂事起,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嫁给这样贫寒的人,她的夫婿怎么也该是文武双全骑着高头大马的官二代,就像陈婉茹嫁的那样,所有人都羡慕追捧。 苏梓萱已经不怎么将心思放在苏梦萱身上了,不管杨亮或好或坏,苏梦萱将来都不会过的好,因为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天气转暖之后很快就热了起来,小豌豆已经开始学走路,嘴里总会发出爸爸妈妈的声音,她算说话晚的孩子,却走的早,才不到一岁已经能走上几步,却常将胖嘟嘟的自己累的喘气,逗得众人大笑。 薛凤仁大婚,苏梓萱待嫁之身并不好去,叫人送去了大礼。后来听说成亲当日王夫人又骂了来迎亲的人,说这些人说的话不讨喜,是大柳氏故意气她,薛凤仁像个泥菩萨一般只是微微笑一言不发,迷那些少女神魂颠倒,却叫有阅历的长辈们看的摇头。 反正从薛家跟王家议亲开始,事情就没有少过。 第二天认亲,大柳氏牟足了劲要为难打压王英,敬了茶也不叫起,王英嚯的起身力气大的竟然掀翻了一张大理石桌面的桌子,砸断了两个丫头的脚趾骨,将茶水泼了大柳氏一身,她自己还装着晕了过去,大柳氏气的翻白眼,王英不但有蛮力,更重要的是她比王夫人更有脑子,更懂得使用别人的同情心,更难对付。 定国公府算的上鸡飞狗跳,大柳氏一刻清闲的时候都没有,薛凤君和苏梓萱的婚事又完全是宫中操办,用不到大柳氏,她竟然也没有机会做什么手脚。 苏熙萱和康其柯成亲后,过的还算和谐,她的面色看起来不错,整个人更加漂亮了起来,虽然苏萍荷没事总喜欢为难她,但大体上还算可以。康其泽成亲,她作为名义上的长嫂事情也不少,至少要招待来客,苏梓萱今日也来,但只来了片刻,又有一大群贵妇簇拥着,她只远远的看了一眼,连身也近不得,苏梓萱也就过两日要成亲了,很快就离开了。 忙忙碌碌一中午,陈婉茹终于娶进了们,说起来做姑娘的时候苏熙萱和陈婉茹是有过节的,为了苏梦萱她没少跟陈婉茹较劲,陈婉茹是个心眼小的,只怕以后相处还有些困难。 苏熙萱皱着眉头一路往回走,想换身衣裳。 她住在晋王府角落的院子里,只有小小的一点,但也已经算是康其柯的恩赐了,进了院子竟也安安静静的一个人没有,想来都去了前头看热闹,屋子里传来的男女嬉闹声让她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你成了亲心里就只有你们家那位,哪里会想着我?” “宝贝,我心心念念全是你,娶那个夜叉不过是全不过情面而已,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女子又咯咯轻笑起来:“这到不难,你以后叫她不要穿大红的衣裳,我心里才信你。” 康其柯轻笑一声:“这个有什么难处!” 接着便是叫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苏熙萱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康其柯早早就说过他心里眼里只有她一个,所以她才费尽心思要嫁给康其柯,她以为最多以后就是容忍妾室,却没想到他原来处处留情,还跟苏梦萱勾搭在一起!嘴里还那样说她,无情的将她踩在脚底!她觉得一切好像全部坍塌了一般,脑子里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头没了声息,苏熙萱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泪流满面,她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裳,擦干了眼泪,原路走了回去,她不知道她心里还在期望,或许康其柯只是随便应付一下苏梦萱,只是在玩弄苏梦萱,他的心里最在乎的人其实还是她。 ☆、第52章 完结 喧闹声逐渐褪去,连大红色都淡了起来,眼前的男子她早在少女时期就一直钟情,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她也风华正好,刚刚嫁了他做妻。 陈婉茹满目娇羞甚至有些微的迷醉,但她看不到康其泽眼里的幽深冷漠。 康其泽只觉得眼都被这红色惹的有些酸涩,他甚至几乎看不清陈婉茹的样貌,只觉得一片模糊,这样的时刻,心里那个人的样子却越发清晰,越发刻骨。 陈婉茹站了起来向康其泽走去,康其泽却决然的转身离去,只留下陈婉茹怔愣的站在原地。 新婚之夜康其泽根本没在婚房渡过,陈婉茹一夜难眠。 第35节 苏熙萱早早的洗漱了换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坐在榻上等,暮色渐渐浓重,前头的喧闹声也渐渐消失,她才看见喝的微醺的康其柯有些蹒跚的走了进来,他的面庞因为酒的原因染上了红色,娇艳如一朵桃花,让她看的出神。 康其柯笑着坐到苏熙萱身边搂住了苏熙萱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低低的同她说话:“以后不要穿大红色的衣裳了,我还是喜欢你穿桃红色的样子。” 苏熙萱的心好似被从中间扯开,又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屈辱。 如果不是下午听到了康其柯和苏梦萱的话,此刻康其柯这样对她说,她一定会欢天喜地的按着康其柯的说的来做,康其柯将她摸的清清楚楚,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何其陌生,那个温文尔雅满腹诗书,对她钟情的康其柯到底去了哪? 这一夜极尽缠绵,苏梦萱却泪流满面,心如死灰。 火红的嫁衣缀满了五彩的宝石,华丽的凤冠好似耀眼的凤凰,这样极尽华丽富贵的嫁衣和凤冠穿戴在苏梓萱身上,一点都不喧宾夺主,反将她的美发挥到了极致,万物失色,只看得见眼前的女子。 皇帝哈哈笑着对着下头的薛凤君和苏梓萱说了几句祝福的话,杨皇后却看得出皇帝的勉强,到底是自己心底的那个人,不管表面看起来怎么样,心里面一定非常难受。 便是一旁站着的晋王康其泽也面色不佳。 独独新郎薛凤君笑的格外灿烂竟带了几分傻气。 杨皇后在心里感慨,苏梓萱做女子也算是做的极其成功了,这个世上最厉害的三个男子全心全意倾心于她,她又得那样的容貌,那样的功夫,便是连她这个皇后都及不上,有些时候甚至要巴结苏梓萱,她心里泛起几丝嫉妒和不满,但很快压了下去,她这样身份的人,若是被嫉妒蒙蔽,那距离身败名裂也就不远了。 大红的喜绸两头,一头牵着苏梓萱一头牵着薛凤君,鼓乐奏响,说不出的喜庆欢乐,这个世上总有让人觉得万分奇妙的东西,让两个陌生的人相互爱的深入骨血,不能分开彼此。 轿子微微摇晃起来,帘外的景色不断变化,此刻的苏梓萱觉得恍惚的好似不是真实的,以前的她想过很多种结婚的景象,只是从来没有料到有一日她结婚会是一场盛事,万人空巷。 外头攒动的人头,喧闹的声音都足以说明,这一场婚礼有多么的受人瞩目。 上辈子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子,平凡的做着每一个女子都会做的事,她渴望一场认真的爱情能结出婚姻的果实,做一个幸福的妻子和母亲,在人流川息的大街上微笑,却平凡无光。 这里她却受着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成千上百的人,她的丈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这一切好似在做梦,她觉得骄傲却又同样欢喜甜蜜。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喜婆笑着叫薛凤君背上苏梓萱,候着的众人欢呼起来,鞭炮声震耳欲聋。 观礼的人们看着新娘子这样的美貌在看人中龙凤的薛凤君,心里也不免感慨,护国公主也就只有文王殿下配的上。 跨过了火盆进了正堂,上头端坐的是定国公和大柳氏,定国公笑的老怀大慰,大柳氏却有些勉强,她这几日身体一直不行,也没有精力来管薛凤君的事情,没留神就到了薛凤君和苏梓萱成亲的日子。 一个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又权势滔天的继子媳妇,还有个奸诈狡猾无恶不作的儿媳妇,这两个放在一起她以后哪里会有轻松日子过? 大柳氏想到这里觉得半面脑袋又抽着疼了起来。 司仪高声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苏梓萱便从垂着帘幕看向薛凤君,穿着大红喜袍的他好像连脸颊都红了起来,颇有些红光满面的感觉,双目亮的几乎有些吓人,这样凉爽的天气,额头竟然还有汗珠,对上苏梓萱的目光,便毫无形象的咧嘴一笑,傻里傻气,苏梓萱抿嘴轻笑。 送入洞房。 侍女和贵妇亲戚们簇拥着两人向婚房走去。 游廊里火红的山茶花开的如火如荼,好似要同今天的新人一比高下。 陈婉茹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着,眼里除了淡漠便只剩下恨意。 “......他心里眼里都只有护国公主,娶你不过是皇命难为,自然不会碰你,你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个贴上来的贱货!” 苏萍荷刻薄狠毒的话语好似还在耳边,陈婉茹渐渐收紧了手里的帕子,指甲也掐到了肉里。 有人迎上来想同她说上两句,陈婉茹一声不吭,那人便无趣的退到了一边。 婚房里闹哄哄的终于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苏梓萱和薛凤君,薛凤君有些笨拙的替苏梓萱将凤冠取了下来:“你快歇一歇,这东西沉的很,来,在喝点水,天也热的厉害。” 苏梓萱被逗的笑了出来,捏住了他的耳垂:“说实话,你是不有些紧张?” 薛凤君便又难得的羞涩起来,声音却无限的温柔:“是有一些,昨天夜里没有睡着,今天早上衣裳都穿错了几次,被荣静笑话。生怕自己做的不好,又担心忽然有什么变故,不能把你顺顺利利的娶回家,到现在心里才稍微踏实了点。” 苏梓萱搂着薛凤君的脖子低低的笑:“我心里很高兴。” 心心念念的人儿,连梦里都满满的,现在终于搂在了怀里,放开了心里的禁制,身体就遵从了最本能的感受。 薛凤君揉捏着苏梓萱柔软细腻的手,将苏梓萱整个人都搂在怀里,那惊人的弹力和柔软挤压在他两腿之间,他全身的血液都朝着一处涌了过去。 苏梓萱愣了愣,低低笑着亲了他的面颊一口:“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性急。” 薛凤君猛的将苏梓萱又向怀里拉了一把,两个人就密密的贴合在一起:“你在这样笑话我,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荣静在外头喊了好几次,叫薛凤君去前头陪酒,薛凤君才姗姗从房子里走了出来,荣静讶异的看着薛凤君,薛凤君皱起了眉头,荣静才忙垂下了眼,指着薛凤君一侧的面颊:“您脸上有东西。” 薛凤君用指头摸了一下放在眼前看,殷红的颜色可不就是苏梓萱的唇脂。 荣静等了半响不见薛凤君说话,抬头在看见薛凤君竟然在傻傻的笑,脸上的唇印还在,这样的景象看的他目瞪口呆,雷的外焦里嫩,王爷这可真是中邪了! 薛凤君一走,苏梓萱就扶着床边笑了起来,玳瑁端了茶水上来,也跟着抿嘴笑,苏梓萱指着玳瑁:“我笑我的你笑什么?” “您这样高兴,奴婢心里也高兴。” 苏梓萱起身走到梳妆镜前,打量这里面的女子,眉眼之间盛满甜蜜的笑意,仿佛一朵盛放的桃花,妖娆美丽,她摸着有些泛红的脸颊,喃喃自语:“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是呀,难道您自己不知道?” 她自己知道,嫁给薛凤君她心里很高兴。苏梓萱忽然就更加欢喜了起来,她喝了些茶水吃了些点心,就歪在榻上歇息,还没怎么睡着,薛凤君就已经回来,她猛的睁开眼,见着一双灿若星辰的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爱。 苏梓萱搂住薛凤君的脖子,苏梓萱这样主动让薛凤君很欢喜,顺势将苏梓萱抱了起来:“怎么在这里睡,夜里凉的很,也不害怕着凉。” 薛凤君将苏梓萱放在了床上,还不及起来,苏梓萱轻笑着勾了他一把,两个人就在床上滚成了一团。 分不清是谁先下的手,反正情到浓时,爱到深处,总会有许多顺其自然,衣服剥掉了大半,几乎*相见,薛凤君却怎么也找不见入口,苏梓萱也是外行找不见正题,两个人便搂在一起在床上翻来滚去。 到底还是成了事,却有诸多尴尬。 等到结束,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看着对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人这辈子有个人能和你一样在这样的时刻尴尬羞涩欢喜,那是最大的幸福。 本图书由(慕寒雪影)为您整理制作